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6 【莲善/袭善】渡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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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1-0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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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 【莲善/袭善】渡 F1完

万圣岩上，诵经声、仙乐、檀香终年不散，正是清修之地圣域，年轻的秀丽佛者手执莲花，走过长长的走廊，细碎的金光铺陈在他的发冠、睫毛、莲花法杖上，温暖又叫人恍惚。善法天子慢慢地走到庭院，他所找寻的人正立于莲池前，好友一步莲华转过身来，他的半张脸掩在白色的兜帽下，脸颊灿如桃花，显得温和柔软，一见到善法天子，他便抿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来，温吞道：哎呀，天子，你来了……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圣尊者和即导师，不过是万圣岩千万个小和尚里出类拔萃的两个，所需承担的责任也没有那么多。善法天子看见一步莲华在日光里慢慢走过来，如春日里夹着花瓣的一阵风，他很亲密地握着善法天子的袖子，那时候，一步莲华也未曾功成，还有一些少年天性和私情。善法天子本想别过身子，从他的手里扯走那一截儿宝蓝色的袖子，却因为一步莲华扫在他手背上的长发无法动作。善法天子正色道：该去做功课了。一步莲华眨了眨浓密的睫毛，道，当然，好友，一道走吧。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善法天子落他半步，由一步莲华牵着袖子往前走，踩过地上雕刻的莲花祥云，这条路真长，两个蓄发的小和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走廊两侧木雕的佛祖正低眉垂眼、似有若无地注视着善法天子，善法天子渐渐感受到压力，那股子安静又悲悯的注视叫他从后颈泌出冷汗来，佛祖在看着他呢。善法天子看着一步莲华的背影，心想，这条路应该走到头了。一步莲华便在门口站定，推开门，喊道，天子，来吧。善法天子的心不安，他跪坐在书桌前，口诵佛经，提笔抄写，而那白色的身影就跪坐在他身旁。善法抄写了一阵，心渐松下，一步莲华靠过来，替他磨墨，打趣道，好友，心不在焉，墨都要干了。善法天子不动声色地说，喔，你的头发也要垂到砚台里去了。他自然地伸手，取下一步莲华的兜帽，将他额头那缕长发别到耳后。善法蹙起纤细的眉头，他在一步莲华那双温和的红瞳里看见了自己。两人对视着，那威压又从四面八方的佛相而来，从弥散的檀香而来，从僧人的诵经声而来，从菩提珠相撞的清脆珠声而来，从一步莲华那平静的神色而来。
善法天子察觉到一步莲华红瞳里的自己正在扭曲，放大，变作鲜血淋漓的样子，跪在戒钉之上受刑，蓝色的软鞭抽得他皮开肉绽，猩红的肉露出白色的骨。他摘下了蓝色的宝冠，惩戒殿里的四面八方的金刚对他怒目而视。前一任的即导师捻动佛珠，轻声到：天子，天子，你做错了什么事？他咬紧牙关，将软鞭挥得破空声更响亮了。他同一步莲华下山捉拿恶人，一步莲华对忏悔的恶人心软，却被反咬一口，下了相当不入流的奇毒。善法天子怒极：他已同一步莲华说过多少次，不要对恶人有多余的善心。他将逃走的恶人一掌击死，扶着踉跄的一步莲华到一处僻静的山洞里，待善法天子设下结界，却发现好友的脸颊上带着一滴泪，一步莲华摇着头，道，我渡不了他，还连累你操劳，天子呀，莫生气。
善法天子感觉一股子怒火堵在胸口，这股怒火从一步莲华而来，却不是对着一步莲华的，他道：世上那么多恶人，你也想一起渡了？我佛割肉喂鹰，你欲效仿，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要在渡人前先被啄光了皮肉……成为圣尊者再说吧，一步莲华。他狠狠别开脸，一步莲华却被他逗笑了起来，善法天子总是如此，嘴上不饶人，还总被他带着做傻事。善法天子察觉到他的喘息越发沉重，掰过他的脸一看，一步莲华的脸蛋几乎烧了起来，他摸到了一手的细汗，一步莲华渐渐烧得意识不清了，奇毒在他经脉和五脏六腑里窜逃，裹在白色僧袍里的一步莲华慢慢蜷缩起身体，看起来十分可怜，他情动了，除非交合，不能解毒。善法天子心想，那时候的一步莲华和他真的很年轻，为这么些事吵个不停——虽然他们日后一个成了即导师一个成了圣尊者那斗嘴也没停过，一般都是善法天子拧着眉头凶他，而一步莲华苦笑着寸步不让。
年轻时候的善法天子摸索着，跪在一步莲华身侧，他紧紧抱着好友，强行遮掩自己的不安，冷然道：你还有很多事没做成，一步莲华，你还没成为圣尊者一步莲华，就算功体因此有损，你也得活下来先，总有办法。此世一步莲华已经烧得意识不清，冰凉黑暗的山洞里，善法天子仿佛在自言自语、自我强调些什么。一步莲华突然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善法天子在这一刻察觉到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到一步莲华汗涔涔的手心里了。他曾无数次地诵经面壁，忘却这一夜发生了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善法天子仍然很清晰地回忆起他所抚摸过的一切，一步莲华滚烫的脸颊、细长的眉眼、浓密的睫毛、温吞说话的嘴唇，他纤长的脖颈，他抚摸过他消瘦的脊背，一步莲华的红瞳浑浑噩噩地倒映出善法天子汗涔涔的一张脸，善法天子察觉到自己摘下发冠、衣衫不整的样子是如何的不堪入目，他平日喜欢端着，就是因为过于秀丽的眉目不够庄严，此刻情欲烧上脸颊，更显狼狈。善法天子捂着了一步莲华的眼睛，对方浓密的睫毛刮搔着善法天子的掌心，很痒，他顾不了那么多，匆匆含进一步莲华的阴茎。
善法天子咬着牙，他仿佛被劈开了一样疼痛，由他主导的前半段性爱匆忙又笨拙，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忽快忽慢的肉体碰撞声，后面他骑不动了，烧得糊涂的一步莲华温吞地握着他的腰，慢慢地喊了声，天子。善法天子便停了下来。一步莲华又喊了声，天子。他便应了，声音有点沙哑。一步莲华顿了顿，他撑起身体，将善法天子按倒在泥泞松软的地面，阴茎一次次碾压过紧张湿热的肉壁，善法天子只觉得疼，然而这疼里又带着别的更难以启齿的感受。他被操到往前，脑袋撞到石壁上，他被撞得清醒了，睁开眼，和一步莲华对视，一步莲华的红瞳安静地倒映出他，居然显出了几分清明，善法天子迟疑之间，一步莲华握着菩提珠的手盖住善法天子的眼睛，那尤带檀香的串珠伴随着抽插的节奏摔打着善法天子的脸颊，叫他羞愧至极，不断默诵经文，忏悔罪过，一声不吭。昏昏沉沉之间，居然还抽空想，两人均是习惯用檀香，经年累月，香气入骨，而一步莲华的檀香里掺了点莲花香，和善法天子的并不一样。他不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这一夜极其漫长。第二日，善法天子急匆匆地将仍然昏迷的一步莲华带回万圣岩，将其交给擅长医术的僧侣，便跪在了惩戒殿里，将两人的过错一并揽下。
即导师低眉垂眼，道，天子呀，你做错什么了？
善法天子凝视着好友的容颜，一步莲华温吞地看着他，他的白发末端站到了那么点墨水，兜帽掀开，显出几分少年气。善法天子的呼吸变得迟缓起来。我错在，我错在犯了淫戒，此事由我决定，一步莲华只是受我牵连。即导师轻轻摇头，又问道，天子呀，你做错什么了？善法天子心道，我，我，我。四面八方的佛像叩问着他，僧侣的诵经声冲撞着他的神识，割舍了红莲魔身后近佛近圣的一步莲华悲悯地看着他，他跪在戒钉上，分不清后颈缓缓流淌下的是血液还是冰凉的汗水。惩戒结束了，即导师将善法天子扶起来，轻声道，放不下我执，就堪不破迷障。
他浑身一僵，道，这正是我的缺点。善法天子无言，半晌，他道，我会进一步修行。他回到房间，运功调息，暂且止住了鲜血，便带着伤躯跪坐诵经，直到一步莲华敲了他的门。善法天子隔着一扇门，道，若是为道歉而来，我就不开门了。一步莲华温软地叫到，好友，天子，好友呀。他轮番叫了几声，咳嗽起来，善法天子听得额头崩起青筋，终于开门，一步莲华脸色惨白，脸颊上的红晕都消退了，他握着善法天子的袖子，道，你伤得严重吗？是吾之过。善法天子被惯了好几根戒钉的手腕抖了一下，他冷冷道，你还是先顾全你自己，犯了戒，功体有损，吃了这样的苦头，下次还是以自己为先，要渡人也要有命先。一步莲华道，是，是，我今天不气你了。功体有损，也总有法子的。
善法天子道：只是今天？一步莲华便对善法天子露出一个微笑，道，那就再加一天。善法天子总是说不过他的，他有些神思恍惚，一步莲华尤带病气的白色身影浮来浮去，终于站定了，这样有人气的一步莲华少见了，他握着善法天子的袖子，同他待了两天，两人均没有提到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一同在佛前盘坐诵经，善法天子不敢同佛低语，亦不敢过多注意一步莲华。一步莲华慢吞吞地捻动佛珠，道，我要去闭关，参禅，道魔大战需要更大的助力。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垂下浓密的睫毛，握着一颗菩提子，在手指上来回揉搓，终于，善法天子听见他顺利地将其咔哒地拨下去，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步莲华拨弄菩提手串，道，苍生苦道魔大战久矣。善法天子道，我知道了，我会在你闭关的时候接下你的职务。一步莲华对着他笑了笑，劳烦好友了，还望好友千万珍重自己。待一步莲华离去，善法天子收拾纸笔，他摩挲一步莲华抄错的一行字，心想，这是为什么？他不敢再细想，因为多想无用，将其掩进书架的最深处，不再翻看。
修行者的时间总是匆匆而过，除却参与大战外，他大多时间都在执法殿清修。善法天子记不太清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莲池前的白色身影总是在他记忆里浮动。他细细想来，那两天应是一步莲华最心神不定的时刻，他亦同样，不知道佛看了他俩这副样又作何感想。一步莲华功成出关之刻，万圣岩突发猛烈的震动，善法天子心神一震，手执莲花法杖，迅速地化作光点撞入废墟！刚一落地，他便看见着黑衣、踉踉跄跄的一步莲华，立刻扶住了对方，一步莲华的脸不知道为何显得阴郁冷漠，他疑心一步莲华入魔，来不及思考，立刻为对方运功止血，善法天子的手上全是他流出的血液，他怒极，拧着眉，道，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一步莲华！又想，算了，入魔还有得救，至少没死掉。
对方道，天子。他哑声唤道，握着了善法天子的袖子，在宝蓝的布料上留下血迹和灰尘，善法天子嗯了一下，被对方拉了一下，他往前一踉跄，那干燥惨白的嘴唇轻飘飘地擦过善法天子的嘴角，在他秀丽的侧脸留下一道轻微的血迹。善法天子愣住了，他的眼瞳轻微地扩大，映入了自废墟走来的近佛近圣的白色身影，对方悲悯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黑色的一步莲华同样茫然，他道，你总会救我，不是吗，天子？而那白色身影同样也温软地唤道：天子，吾在此处。善法天子握着恶体肩膀，幻出蓝色的软鞭，然而，一瞬间的犹豫，使得袭灭天来从他的手里脱走，只留给善法天子一个鸦羽似的背影。而那近佛近圣的白色身影渐渐走到善法天子身侧，这个一步莲华也非善法天子熟悉的那一位。他拿出手绢，仔细替善法天子擦去他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平静又坦然地注视着他，道，那是吾之恶体，吾之恶念，吾未能下杀手，纵容他离去了，此事与你无关。善法天子握紧法杖，脸颊先被亲过又被擦拭过的皮肤忽冷忽热。一步莲华仍然同他一起站在金佛前，隔了同样的距离，只是一步莲华先一步修行至放下，他只抬头看佛像，只低头见众生，只有善法天子不得安宁，站立不安。
善法天子于废墟中听得万圣岩上钟声飘荡，诵经声终日不休，花香檀香，盛世佛景，他凝视着一步莲华的红瞳，平静道，也是我的过错。

那年轻的一步莲华握着墨块，他侧脸看着秀丽的同修，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善法天子的手还放在他的侧脸，好将那一缕沾了墨的头发别到耳后，一步莲华蹭了一下善法天子的手心，凝视着他，悲切道：天子，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四周的佛像威压相逼，善法天子却觉得坦荡了起来，人之已死其言也善，他对着这个时常浮现在自己记忆里的白色身影说，我错在，我放不下我执，破不开迷障，我放不下你。我很早就知道了，这是我的缺点。他生长在万圣岩，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的修行生涯中，点点滴滴，竟然都有白色的身影，他站在莲池前，他对善法天子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温软地唤道，天子呀。面前的一步莲华握不住墨块，他似大悲，侧过脸，似哭之无泪，只是道，是吾之过，吾之过啊，天子呀，吾不该让你代我进入，是我推演破阵之法错误。他的身影若影若现，似乎要与现实中的一步莲华重合了，神情悲切，哽咽不安。
善法天子稍显严厉地呵斥道，好了，别伤心，一切都是机缘注定，大道如此，你我只能随波逐流。他回忆起了一切，竟然获得了久违的心安，蘸了一步莲华新磨的墨汁，写下一个字，他用余光瞥了一样一步莲华，轻声道，我的修为和心性皆不如你，一步莲华。一步莲华轻声道，你很久没这样叫我了。善法天子道，那现在就这样叫你。我的心性修为不如你，然而我也是佛门弟子，我同样有渡世间苦难救百姓众生的心愿，我同你一样。一步莲华道，我知道。
善法天子睫毛上下一眨，那双秀丽的眼瞳凝视着一步莲华，轻声道，好友，你于我，你于我，也是世间人啊。
圣尊者要渡世间人，我也要渡你一步莲华啊。
圣尊者无悔，难道我又会有怨言？

一滴眼泪就这样从一步莲华的脸颊滑落，滴到善法天子才写下的一个字，晕开了笔墨。年轻的善法天子看着好友，道，再多陪我一日，再晚点醒来。一步莲华道，好，我不惹你生气。他坐在善法天子身侧，左手握着善法天子的袖子，右手撰写佛经。善法天子叹气，又抄错了，一步莲华，我，你。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再一遍遍劝好友别再对魔物心软，只是说，望你千万珍重自己，一步莲华。一步莲华道：好。话虽如此，你才是需要听得进这句话的人。善法天子冷笑一声，道，不是才说不让我生气吗？一步莲华摇头：我光是说话，都能隔三差五让你跳脚。舍去了即导师和圣尊者的身份，两人说话便肆无忌惮了些。香燃了大半，一步莲华望了望窗外，道，我还有多久应该醒来？
善法天子道：快了。
一步莲华搁置了笔，他转过头，伸手，碰了碰善法天子的侧脸和嘴角，善法天子纵容他这些许的私情，一步莲华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便凑过来，亲吻了他的嘴唇，这是一个轻如羽毛的吻，两人嘴唇轻贴，睫毛轻触，善法天子道，走吧，天亮了，还有很多人等你。
一步莲华道：我知道了。

他将抄写好的经书收拾妥当，转身离去，掩门的一刻，一步莲华窥见自己曾多次想起的画面，秀丽的佛者在青灯古佛前参禅，白色的烟雾袅袅而起。接着，一步莲华自梦中醒来，他伤得太重，休憩了一夜，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平静又极怅然的梦。梦里，有他，有善法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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