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5 【雪宁】雪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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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8-26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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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5 【雪宁】雪归何处

* 我希望放胜雪自由。
* 不能完全算慕容胜雪中心，也不能算是慕容府中心，更算不上真正的雪宁，但是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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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8-26 02: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许多年后，他们还在问我看到过慕容胜雪没有。
1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慕容胜雪却还不是在慕容家府中。
高飞叔听说我要回我生身母亲家那里过个新年，对着我递上的地图沉吟了好久，插着腰拧着眉头问我，说，小冷你真要去这个鬼地方。我点点头，说还要见那边的亲戚算是认祖归宗，还是过年的时候能聚得齐一点。
“亲戚？居然还要见亲戚？”高飞叔愕然，“都是些什么亲戚？”
那时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只是照实说，大表舅年纪很大了已经不太管事，现在当家的是排行十三的小表舅，另外还有没见过的兄弟姐妹。高飞叔眉头皱得更紧了，说，算了，这摊子让三元四喜盯着，就算过年这笔大买卖不做了我也得陪你看看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高飞叔的死缠烂打我是从小吃不消，只好谢绝了慕容家安排接我的车辆，帮着高飞叔准备上了给一众亲戚们的礼物，坐上小皮卡往北边去。
慕容家的祖宅坐落于群山之中，独有一条慕容家自己出钱兴建的柏油马路从百里外的国道分叉而出，除了驾车前往再没有别的交通方式。
我被安全带栓在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听高飞叔跟着电台小调的哼哼一会儿睡一会儿醒，醒了就提起平板电脑，看看天边的景色，在光秃秃的电子画纸上勾勒下山峰和云层的轮廓，往往还来不及在铺好的底色上描画光影就又沉沉睡去，醒来时景色换了模样，一路下来囤积了不少幽怨的草稿在文件夹里悲泣。
横跨腹地的公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车子翻过山头，驶过大桥，穿过涵洞。彼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五。我看着周遭的景物渐渐褪去了南国冬日阴沉的绿，蚁虫一般盘绕在山腰的车辆逐渐不见了踪影。
与沉静的荒芜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渐而开朗的天色和北国的骤雪。
行车的第二个晚上，我们遭遇了骤雪。高飞叔开始还毫不在意，雨刷也不打，只凭着车内的热度把铺上挡风玻璃的雪花融化。可天色忽地阴沉如夜，那么耀眼的日头都被浓稠的雪云遮蔽，紧接着就是看不见的雪片铺天盖地地向飞驰的车辆砸来，得亏高飞叔车龄比我的年纪还要大，要不然就这么一通开雾灯打雨刷接通后挡风热阻丝开关的操作，我们的小皮卡早就和前车亲密接触了。
无奈，今晚抵达慕容府邸的行程就这样硬生生被打乱。高飞叔把车子停到最近的服务区，一边清扫车上的积雪一边咒骂，说破你西瓜，老子好不容易认真上回路，全他妈被这破天气给糟蹋了心情。
我在一旁讪讪地笑：好，下次你开车吃便当的时候我给你拍下来发sns，让你出名开开心好吧。
高飞叔停下手里活计，像是不可思议地瞪我：小兔崽子净说胡话，你给老子去屋里找地方待着去，老子我拾掇车。
一场骤雪把很多人都困在了这处偏僻简陋的服务区。被辟作临时休息区的等候厅里，正经能坐人的长凳早就被人霸占睡死，我只好靠着墙根坐下，挣扎着抢到了的一个靠暖气的位置，但银漆铁管间已经挂满了蛛网，摸上去只有微微的暖意，一室的温度全靠数十人的吐纳呼吸维持。勉强摆好了腿脚的位置，又裹紧羽绒服和围巾，我抱着暖气片确保自己不会被冻僵，一边死死闭住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外面的事情，可在丧失了视觉的脑海里，一群困顿人高低顿挫的呼噜声和劣质的烟味混杂同八四消毒液殊死决斗的尿骚味此起彼伏，激烈而难以忍受。
终于，凌晨两点四十六分，我忍无可忍逃了。
跑到室外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撒遍山间路面的积雪在探照灯下是一片耀眼银白，被冬夜的猎风擦拭磨平，仿佛一柄柄银刀。
那天是我平生第一次体验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汗毛倒竖，头痛欲裂，仿佛只有胸腔里咚咚跳着的心脏和插着手机的充电宝是有温度的。我后悔为了区区尿骚味和呼噜声就放弃了那么优越的过夜铺位，但此时回去又为时已晚，无奈，只得把自己的上半身裹成一团，在没有探照灯指引的休息区后院凭着来时的记忆，在黑暗中摸索高飞叔皮卡的位置。
咔嚓。
忽而，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摩擦声，一朵橘黄色的火焰陡然在黑暗中生出，就在我右前方十米开外的位置，照亮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团火焰在寒风中舞蹈着，没过几秒钟就再次归于沉寂，接替它的是一星明灭无定的橙红和朦胧的烟色。
但火焰照亮的那个人的影子我至今仍无法忘却——一个瘦削的年轻男人衔烟垂眸的侧脸，加之迎着烈风仍旧挺拔而单薄的身形，转瞬即逝的一切都被酷寒勾勒得无比犀利。那一瞥的影像仿佛是被刀尖雕刻在了海马体上，使我在那之后每每遭遇寒夜的时分，都会唤起有关那个冬天里见到的人事物的记忆，其中不管他愿意与否的，都有慕容胜雪这个名字。
这就是慕容胜雪。几天后，别人这样告诉我。
我哆嗦着摸回车上，吵醒了高飞叔，又是给我盖上本要送给二表嫂的紫貂皮大衣，又是启动发动机打开热风调到最大。我就这样昏沉安稳地睡去，岂料想得到数日后我们将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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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8-26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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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说是我们在家宴上再会，但其实初次被介绍给这位慕容府的正统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他就是那天夜里的那个人。
那时我还在闷闷地想着清晨祭祖上香时的事情，听到“慕容胜雪”四个字的时候猛地回神，却发现他已经在盯着我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目光绝非一般的寒暄对视，而是有一种猎人一般的观察猎物的味道。他双目微眯，双睫间噙着一分在座的慕容府人都有的玩味神情，不错眼珠地正正对上我的目光，好似能从我的一双眼睛里看穿我的心脉我的脏腑我的神识一样，微微点着头。
“这，就是我的好兄弟啊。”他的笑容倒是客套的，这我看得出来。还不及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自我介绍他就先发制人，随即空出两片薄唇，把烟斗嘴抿了进去，徐徐地吐出袅绕的白烟来。
“胜雪。”十三叔赶在大伯出手之前出声喝止，“饭桌上，还是先别抽烟了。”
刚被一干人等盘问了一圈，这时众人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本该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谁料想这发展竟然如此。
我也随着他们看向慕容胜雪。
被长辈斥责的青年不以为意，又淡淡呷了一口烟气，如入无人之境般吐出，随即出乎众人意料地——款款从座位上站起，又躬下身去，越过整张圆桌的鸡鸭鱼肉，撬开十三叔的嘴，将那柄雕花石楠木烟斗送进了他的齿间。
“那也别浪费了这上好的南洋烟丝，我就……孝敬了宁叔吧。”
他好像在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样坦然，挺起腰身的样子又像是刚刚给十三叔施施然行过一礼，之后转过身去，竟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大伯终于来及发作一次，又是“烧肉”又是“阳锋”地拍着桌子骂了许久，十三叔安抚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慕容胜雪离席，慕容家的旧人只剩下大伯、十三叔和大伯的大弟子，好像是叫莫离骚的，这样的三人。我本想和坐在旁边的十三叔带来的人聊点什么，可他要么是和我一样低头吃饭，要么是盯着十三叔，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这种仿佛一人吃宴的感觉无聊得很，但此时除了细嚼慢咽，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加之北方口味重咸，连喝茶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我一杯杯地饮，仆人一杯杯地续，但是这样喝下去就算是茶也不得了。直至抿了第一口消食的普洱，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好意思，大伯，十三叔——洗手间。”
今晚在桌边吃年夜饭的只有五个人，算上提前离席的慕容胜雪也只有六个人。这样看来，慕容府主馆建得过于大了。虽然据十三叔解释，这是因为之前兄弟姐妹们都住在馆里，现在也有内门子弟在馆内聚拢人气，可时至今日，上一辈的叔伯姑婶们除了硕果仅存的两位悉数凋零，年节底下，子弟们也都纷纷返乡归宁，只剩新来这里的跟着十三叔的少年无处可去才留在馆中——这慕容府邸还是变成了空荡荡的一间大宅。
洗手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自己的确和大伯和十三叔他们有几分相像之处，甚至和慕容胜雪也颇为相似，只是他更瘦削，更高挑，不知是不是出于我主观的意识作祟，觉得他生来就带有一副看透世情、睥睨天下的姿态，即使是慕容家近些年，按十三叔所讲那样没落了，也还存留着杀伐决断的眉角和绝不弯曲的脊梁。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慕容胜雪吧。
右偏分的短发，修长的鼻梁，衔着纸烟的嘴角，以及黑色立领的大衣——
“……怎样呢，宁叔——”
我愕然看向姿态奇异的两人，一招擒拿手擒住十三叔的慕容胜雪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我，只有被捉住双臂扣住两膝扣在床上的十三叔还在不住地挣扎。
“……胜雪，听话……不可能的，你不要闹了！”
慕容胜雪一怔，十三叔趁他分神虎口放松的工夫，骤然一个鲤鱼打挺掀翻了他，把他反客为主压在床上，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一手扬拳作势要打。
“十三叔！”
“宁叔。”
我和举双手投降的慕容胜雪齐齐出声。十三叔这时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连忙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问我找慕容胜雪有什么事。我连忙解释是从洗手间回餐厅，结果在馆里走迷了路，刚巧撞到了十三叔你们在切磋。
一旁的慕容胜雪坐在床上，一番打斗揉皱了烟蓝的衬衫，珍珠贝母扣子也被扯开了几颗，眼睛里的坚冰在我的解释之后又冰消雪融：“宁叔，看见没有，今后可得好好带着我的好兄弟逛逛这大房子啊……”
我连忙称是，一头冷汗着被十三叔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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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08-26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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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误闯慕容胜雪房间这桩事，把那个夜晚描述成除夕夜惊魂也不为过分。我好不容易熬过了大年初一的拜年和新年祭祖，慕容府人对我的看管也松了些，我就连忙跑到高飞叔所在的别馆同他诉苦。
高飞叔的这个年过得也不痛快。于情于理，收留我养我长大的高飞叔本该是慕容府的贵客，可按慕容府的规矩，年夜饭饭桌上只能有慕容家的人。大伯的徒弟算是常规的例外；而丁凌霜是宁叔预先求了大伯的许可，被宁叔青眼提携的人。反观我，纵使有拉着高飞叔一起上桌吃饭的心，但是作为一个刚刚认祖归宗还不满二十四小时的新晋慕容府人，对慕容府百年积淀的了解程度至还不及内门徒弟，又有什么面子在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介绍一位外人入家宴呢？
于是，高飞叔这样一个爱热闹的人，只得被安排进了外门子弟平日居住的别馆，被客客气气地伺候着过了平淡无聊的年三十和初一。
大年初二，我和高飞叔终于得以相见，那副场景我觉得比逼着我在蒲团上跪下对包括母亲在内的十一个笼罩在烟熏火燎之下的冷冰冰的牌位逐一磕头可感人多了。
高飞叔虽然被我连累得受了委屈，但听我陈述完这两天的种种，还是像往常一样巴掌一拍笑骂了起来：那个变态宁仔！老子就说不该这么着急回来，可看把我们小冷折腾得！
别馆的规矩没有主馆那样严苛，不光实现了无线网络全覆盖，在馆里拍照，甚至把窗外的山岭的累年积雪也纳入取景框中也是没问题的。我如获大赦，先是拉着高飞叔视频连线了看家的三元哥和四喜哥，接着是拎着手机对着馆内装潢拍了几十张照片的一个相册，然后就拎着平板电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画速写，从高飞叔的房间画到走廊，从踢脚线画到飞檐斗拱，从馆中画到了馆外的花园里。
这样，我才慢慢看清慕容府邸的真容。在如此偏僻的群山之间硬生生辟开一片校场并两栋公馆已属不易，更别说还有两眼人工加热的温泉和温室中的花园。如此的北地只分春冬两季，而温室中的花园中，除了陆上常见的花草，竟然还能见到原生于热带的树木和逆时盛开的繁花。
宁叔翻着我的速写，说他平日里在这丛山中教化子弟的确过于无聊，于是就挑些花木来养着玩，没想到越种越多，越养越喜欢一些罕见的品种，于是索性建了这么个温室花园。
“小冷今后想要做什么？”
宁叔随口一问，我只喔呼了一声，还在给我们三人倒茶的高飞叔莫名其妙地急眼，重重地把茶壶墩在了桌上：“死变态宁仔！小冷是要管不夜长河的！你别乱打主意！”
宁叔瞥了他一眼，说，慕容家的人，我看顾着还不行，偏偏要去你那里讨生活吗。
一般来想，宁叔的话在理，因为我既然自己选择入了这个门，是福是祸我都得受着。但实际情况确实如同高飞叔所讲：我是要帮高飞叔管不夜长河的。
我连忙替高飞叔把茶倒好：“宁叔，这不还有胜雪大哥。”
是了。慕容府里，还有一个慕容胜雪。
“哈，是啊，还有胜雪在。”
宁叔笑笑，像是很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
过了一阵子我才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送命题。
我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连忙晃醒在热泉里泡得迷迷糊糊的高飞叔，问他是不是这个理，我要是答错了，说什么我会把慕容府发扬光大，表示出一点点的夺嫡之心，是不是会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宁叔片成一片一片的。
高飞叔听了差点一掌把我摁死在热泉里：“你宁叔再变态也不会变态成这样的！”
我解释说我的怀疑是有依据的，并和高飞叔首次详细描述了慕容胜雪的所作所为：拒绝参加大年初一的祭祖，把自己抽的烟斗直接塞进宁叔嘴里，以及和宁叔打架。
谁料想我的陈词结束，高飞叔笑得更大声了：“我的小冷啊，平日里脑瓜子那么聪明，怎么一到这个地方就犯起傻来了哈哈哈哈哈！”
被我厉声喝止要求他进一步说明之后他才一脸像是讲解一道二十以内加减法一样地说：“你想想啊小冷……他都干出这些事了，慕容府上上下下还是要叫他少府主，宁仔还是会由着他的性子，他那天王老子的爹也不会把他扔了再生一个……虽然估计生也生不出来了……他那天王老子的爹都不会拿他怎样，天王老子也撼动不得他。你怕什么呢小冷！”说罢，和宁叔的手法完全不同地揉乱我的头发，“你呀，把这个书读完，就好好地在不夜长河干，偶尔去找宁仔勒索点零花钱孝敬孝敬老子就得！”
幸亏这眼热泉露天。空旷的山间，并没有除了我以外的人抱怨高飞叔的大嗓门，否则他刚刚的这番言论被任何慕容府的仆人听见上报宁叔，送命题到底是不是送命题不重要，我俩可能会直接横尸热泉中。
我从没想到过慕容胜雪的乖张成为了我的谈资，竟然把高飞叔的嘴撬开来，借着暖意和酒精的作用讲了讲他年轻时候和宁叔交游的故事
但是没想到高飞叔讲着讲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小冷啊你看，他们慕容家的人一向就是这么怪，你选择回来可有够受的。”
我摇摇头。不夜长河的场子里也常有类似人物，更何况据传脾气火爆的大伯像是已经接受了我，领我回来的宁叔对我一直很好……
至于慕容胜雪……
我又摇摇头：高飞叔，变成了家里人，是不是有些话就很难讲清楚了。
高飞叔住了嘴，不再唠叨我听得懂的或者听不懂的话，只是看着我。
我俩的脸都冻得有点发红，但身体却在热泉里浸得滚烫，体内的水分和热泉的呼吸被山间的冬夜攫取，只留下我们俩潮乎乎的眼睛。
我似乎觉得高飞叔想说什么，却不料凑近了些，迎接我的是一面热浪。
“就你会乱想！”高飞叔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戏谑的状态，笑着泼我，“老子让你再乱想！”
我怎么肯示弱，连心底那份战战兢兢也丢到了脑后，直接扑上去报以巨浪攻击。可能是我们的互相笑骂穿云刺耳，神仙过年本就忙碌，夜里听闻我们这阵闹腾更是忍无可忍，于是就在我们打得激烈，露出脖子肩膀已经不能满足战力需求，最终变成了直挺挺站在及腰的热泉中互相泼水的当儿，一丝丝不同于夜风刀子一般割肌透骨的冰凉落到了我的头上，脸上，肩膀上。
“靠哦，居然下雪了！”
战争被迫中止。高飞叔迎着雪屑狼狈地向着别馆进行着五十米冲刺，我则坦然很多了：有主馆的权限，数米之外的温室大门向我敞开，现在路我也记熟了，只要保护好重点部位并且避开下人的耳目，我的回房之路便是得体妥当且温暖舒适的。
我这么想也没错。
玻璃门后暖湿的空气拯救了我全身紧绷着的神经。满目逆时而生的碧色背后，另一眼热泉的吐息氤氲出一片仙境，其间，似乎传来流水拍岸和耳熟的声音。
我不自觉地凝神静听，忽而意识到那是谁，甚至没有作声的那个人是谁，他们在做什么之后，突然意识到，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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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1-08-2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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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随后被风雪困在慕容府邸的几天过得十分煎熬。除去早中晚饭，剩余的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白纸上胡乱地画。
就连十三叔的嘘寒问暖都让我心虚。无奈饭桌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胡乱咳嗽了几声，拿感冒当借口搪塞了过去。
除夕家宴上的插曲过后，我再没在饭桌上见过慕容胜雪。
这样也好。
在馆内偶然碰见几次的慕容胜雪，那副神色不能不说是坦然。可他越是坦然，总是在和他说着话的十三叔越是和蔼地对我微笑，我的心里就越发不安，眼神也就越是躲闪，好像我才是事件的主角一样；我越是鼓起勇气看向他，他的神色就越是坦然，而委顿下来斜倚着窗框的那具身影也越发的模糊，越发地飘忽不定，越发地虚幻，仿佛渐渐与白头的远山融为一体。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那个终于雪消风停的五天后，我依礼去和所有人告别并送上新年礼物。
慕容胜雪像是就在等着我来一样，我一敲门，还来不及自我通报，就被开门迎了进去。
房间内烟味很呛。我压着胃里的翻腾递上了礼盒，绸带上还夹着一张高飞叔的名片，说如果以后需要不夜长河帮忙，尽管和我说，是兄弟，肯定尽心尽力。
他挑挑眉，意料之外地当场拆开了盒子，把里面装着的紫貂大衣、一瓶威士忌和行云流帖的真迹卷轴统统翻了出来摊在床上，颇为满意地对我道谢。
“这么多的好东西，全都送给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心里暗想，要不是数错人头数，以为慕容家上一代十三位除母亲以外都还健在，高飞叔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血准备礼物，也不至于为了面子不肯把东西收回去，也不至于让我为了重新分礼物辗转反侧好几晚。
想是这么想，但是面上还得是客套的笑，说以后这整个慕容府都是你的，这些小东西算什么。
他听了大笑起来，摸到烟斗狠狠地吸了几口才止住笑声，随即眯起眼睛，挑起眉毛，很是拉长了腔调：“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
我终于看清了。
他眯缝起来的眉眼像极了露出威严笑意的十三叔。这份相似甚至连与伯父的相似也不能胜过分毫。伯父年纪很大了，虽然精神矍铄，但难掩龙钟之态，反而是让表亲的十三叔与胜雪两人肖像得仿佛亲父子亲兄弟一般。
雪云消散。分明没有带来更多热量的冬日阳光，竟然是酷寒的北地比湿冷的南方更率直充沛。透过镶嵌在白桦木纹窗框的玻璃窗直射进来的阳光微微刺眼，也探得刚才慕容胜雪吐出的量三口烟气中无数灰白微粒的踪迹，用其辉光勾勒出胜雪半张侧脸轮廓。发丝的微闪，耳廓的弧度，下颌的棱角，颌线的刚劲。
背对着大窗而坐的胜雪，埋在逆光的影子中的，是我仅依稀记得的两道剑眉，一双垂眼，和刚刚敛起成一抹新月的嘴唇。

翌日，慕容胜雪消失了。这是后来听别人说的事。
十三叔打电话来，哑着嗓子，说胜雪最后见的人是你，你可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你看到他要往哪里去吗？
我坐在回程的皮卡上，盯着侧后视镜里自己的脸，深深地叹气。
两年后，大伯白寿宴席上，没人见到慕容胜雪；
大伯的葬礼上，没人见到慕容胜雪；
直到他自己也失踪之前，十三叔也一直在问我：你知道胜雪在哪里吗？
那年春节过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慕容胜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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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5 【雪宁】雪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