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8 【日月】左手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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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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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2)

樓主發表於: 2021-04-2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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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8 【日月】左手指月

《左手指月》
——————

　　昔有神祇，金车载日，古有天仙，星河御月。谓羲和，谓望舒。

　　羲和与望舒原本都是女神，几千年过去，天庭的神都换了好几批，只是太阳和月亮每天都还是要照常上工的，所以羲和与望舒便演变成日神与月神的职位名称，往届的羲和与望舒基本都是女性，也有一男一女的，后来多事月老便给他们牵了线，使得那之后，凡是当上了羲和的，免不了对同届的望舒多出一份好奇与期待。

　　素还真今天早早地给太阳洗了个澡，然后驾着金车在漫天朝霞里将儿子送到了天上。“爹亲，续缘今天会努力发光的。不，每天都会努力发光的。”小小的孩子扬起圆圆红红的脸，笑得像个小太阳。“乖。”素还真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暖暖软软的。

　　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只需等晚霞铺满天空时，回来接儿子回家就可以了，要是能顺便偷看一眼望舒就更好了。素还真驱车回了宫，便到下界教书去了。

　　神首先是人。他曾是中原领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在当地私塾教古典神话，今日讲的是东方的太阳神和月神。下课后，小飞在一株月桂树下跟小狐、小鬼头他们聊起他的父母夜神和月声给他讲过的，西方太阳神阿波罗与月桂女神的爱情故事。

　　虽然故事的结局不那么尽如人意。

　　灵儿问素还真：“先生可有心悦之人？”所谓童言无忌，孩子们会问这个问题并不算失礼，素还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远远传来了悦耳的钟声，正好替他解了围。学生们匆匆与他道了别，回去屋内上下一堂课。

　　收敛了笑容，回头再看身后的月桂树，他的目光暗淡而柔和。年少时，他也轻狂过，追逐过不属于自己的月桂，尝过求而不得，才懂如何爱人。相识未必拥有，凡事不可强求。

　　一晃夕阳余晖渐褪，思时惊昼短，熬时怨日长。努力充实也好，碌碌无为也罢，一天终究又过去了。在时间面前，世人都渺小，然是驾驭时间，还是被时间抛却，全在一念之间。

　　金车掠过，天边最后的光也收尽了，素还真故意将马车放慢些，将至半空时，才见月车姗姗来迟。匆匆一瞥，握缰绳的手都忘了抓牢。

　　是他！真是他......

　　应是故人踏月来，一身骄傲如当年。风云作裳，星辰为妆，枕臂斜倚月车，举杯倾醉，好一位月下仙子。谈无欲自然也看见了他的冤亲债主，轻哼一声，调转马头而去。

　　那一日，人们只看到月亮露了个脸，眨眼就不见。早先还有须臾日月同天的景象。

　　“吾早该知道是你。”下了车正要回无欲天，途中却被素还真拦下的月仙不屑地撤去一身淡淡的清冷光辉。看阳神疑惑神色，不待提问，便无奈答道：

　　“你能为苍生奔波，如今修成正果封了神。吾如何不能？”素还真能，谈无欲也能。已经说倦了。

　　素还真摸了摸鼻子：“师弟你可知，望舒，也作素舒。”

　　“无耻。”习惯并无视了这人正大光明的调戏，谈无欲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孩童，认出是素续缘，那孩子乖巧地笑着叫了一声：“师叔。”软软糯糯的，谈无欲忍住捏一把那张小脸的冲动，想问续缘怎么变小了，转念一想，这孩子本身是拔苗助长才长那么大，抢救一下童年也没什么不好。

　　“你现在可真要成素闲人了，吾可还是大忙人一个。夜里上来这一趟，白日里还要回苦境为正道筹谋。”言语中颇有些讽刺之意。

　　“耶～师弟辛苦，劣者是该补偿师弟。”

　　“素还真，吾跟你说这些了吗？”

　　“师弟不必与劣者客气。”

　　拗不过腹黑莲花的新任月神最终还是被拐去了天京的光明殿。谈无欲一点也不客气，坐在桌边自己斟了杯茶喝，就差翘起二郎腿，没注意到素贤人一直在看他脑后两道长长的祥云流苏坠子。

　　看了许久，耐不住好奇的素还真还是问了一句：“是说，劣质送给师弟的水晶莲花......”

　　“喏。”谈无欲从桌布下挪出脚，脸上写着：山人不仅不想再让你骑在头上，甚至要把你踩在脚下。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老素的无耻程度——老素脱了他的鞋。

　　“素还真！”

　　“劣者要给月亮洗澡。”

　　“......滚。”

／

　　坊间传言，月仙的画像，乃阳神所作，又说月仙给阳神题了匾额，上书紫气东来。

　　翌日，望舒气势汹汹地拿着自己的画像去找羲和，一踏进光明殿，看见老素铺在桌上的一张显眼的红纸，上面龙飞凤舞的“有凤来仪”四个字，气又消了泰半。

　　现在下界大小月神庙里大多都是挂着这一系列的画像，画中之人或左手执玉杯、右手舞长剑，或左手指明月、右手拈红线，眉间一点雪，口衔一朵莲。

　　谈无欲将画像在师兄面前一扔，便拂袖而去。

　　“诶？师弟？师弟！”前一秒还在窃喜的太阳神，一贯和煦的脸上鲜有地现出担忧的神色，心中更是惶惶不安，竟一路追上了玉蟾宫。到了门外，一眼便瞧见一株高大的月桂，他望着这树无故怔怔出了神，直到谈无欲嘭地一声关上宫门，才把他从错愕中拉回。

　　区区一扇门，还难不倒太阳神。素还真捏了个诀儿，轻而易举地潜进内室，见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副将画完的神像。素还真看了，倒觉得自己或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此时谈无欲由屏风后转出，见了师兄也不惊讶，只近前讥讽道：“登堂入室，小人行径。你就不配为神明。”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画像，正要拿起来撕毁，却被素还真先一步察觉他的动机，抢先救在怀里。

　　“劣者今日还非要当一回梁上君子。”

　　谈无欲懒得与他争，冷冷一句：“你还是不还？”

　　“师弟，你不会真的变成月桂树吧？”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眼前的月仙稍稍愣怔了，他博览群书，不一会儿便想起来西方是有那么一个典故，同时也抓住了素还真话中的重点。

　　“你既如此说，吾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吾可以用抓风成石......素还真！你干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臂却被人扭到身后。对方使的是巧劲，并未伤他分毫，可他却感觉身后人的目光没有了温度。

　　“干你。”

　　随手捻了一条红线，将人五花大绑，素还真这才敢放手。上京最近人手缺得狠，于是月仙同时也担了牵红线的职责。而月老的红线是无论如何也扯不断的，比捆仙绳就差那么一点点。是以素还真才能放心，只不过放心得还为时过早，他同样低估了师弟的倔脾气。

　　眼看细细的红丝染上鲜血，变得更加明艳，素还真连忙按住用尽全力挣扎的人：“无欲......”轻轻抚过白皙手腕上的一道红线，金光流转间，但见娇嫩肌肤完好如初。掐了个诀儿，将红线也悉数收去，唯留下尾指一道。他闭着眼睛将人拥在怀中，誓要融化这拼着一身骄傲的人一般。

　　“渊孽。”月仙看了一眼二人尾指上一道相连的红线，想着这人年纪也不小了，竟然真以为胡乱绑条线就能相守一辈子，须知这得是姻缘仙加持过才作数的。他欲将丝线解了，然而竟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怎可能？素还真，你做了什么手脚？”

　　“那不是劣者绑的。”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惊，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素还真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狂喜，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只好将怀里的月亮搂得更紧，边笑边一叠声唤着：“无欲！无欲......”像偶然得了至宝的小孩子。

　　原来红线细小，在寻常地方也没人能看到，除非在月宫里，而且还需是绑过红线的两人在一起。更何况生效的红线可以穿透一切事物，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谈无欲木然地任人抱着，直到感觉身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烫着他的大腿内侧，才羞怒地挣开他。

　　脑海里自动回放从前在半斗坪两人一起干过的荒唐事，谈无欲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眼前的太阳神顿时委屈极了，“无欲，以前是师兄不对，师兄若是再骗你双修，就......”

　　“就怎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自己算一算，你都死过几回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更何况咱们现在是天神了，天雷击顶也只不过是升级的必经过程而已。”

　　“无欲......你方才说了什么？”

　　“天雷击顶也只不过是升级的必经过程而已。”

　　“上一句。”

　　“更何况咱们......”

　　“咱们！”

　　“吾咬到舌头了！”

　　“师兄给你吹吹？”

　　“你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