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5 【砚俏】下山（狐狸俏x书生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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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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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1-05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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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5 【砚俏】下山（狐狸俏x书生砚

*修旧文中，发出来让自己有点动力……
*咕

-

白色的狐狸摇了摇头。

“我原本是为了报恩才下山的，不想到头竟也痴恋起来了。”

“你瞧，爱上一个人多么容易。”它笑着说道。

“可是要忘掉他，却是很难的。”

-

第一章因果

春天來臨的時候，住在半山腰土窩子里的狐狸驚奇地發現自己可以化出人形了。
洞穴口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報春花已早早地從雪面下鑽了出來，精神抖擻地展開晶瑩剔透的鈴鐺似的花骨朵，在冰封的土層上織出一張繁花似錦的淡紫色絨毯。白毛狐狸跳出地底的洞穴，在和煦的春日暖陽下長長地展了展懶腰，體內突然湧起了一股奇異的力量。
不過一念之間，婆娑日影灑下的地面映出了個人影來。
狐狸疑惑極了。它在這座山上生活了一年有餘，一直只當自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狐狸，就算是毛色更漂亮一些、腦袋更靈光一些，也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變成人形的。
「我修鍊成精了？」白毛狐狸混混沌沌地想。
腦內靈光閃過，它振奮地站起身來，自覺抓住了整個變故的關竅：「莫不是老天爺要我找恩公報恩去，償還因果！」

白毛狐狸口中的「恩公」是個教書先生，名叫硯寒清，家住東嶺滄縣。
去年冬天大雪紛飛的時節，附近村裡獵戶上山打獵，在山間偶然見到了這一隻白狐。白狐狸在冬日的那身皮毛能在城裡的富戶那賣上個極好的價錢。獵戶們見到這隻白狐狸，就彷彿聽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在自個兒錢袋子里嘩啦啦作響，各個是拳擦掌兩眼冒光。
幸而白狐生得機警。獵戶數日殫精竭慮的謀劃，依舊叫它神不知鬼不覺地地躲過包抄和陷阱，逃往大山更深處。彈盡糧絕之際，獵戶們再次失去了白狐的蹤跡，只能不甘心地跺著腳，背著打來的狍子獐子罵罵咧咧地下山去了。
殊不知剛躲開了那方的人禍，狐狸卻在小陰溝里翻了船——它踩著一個捉野兔的夾子，被鋒利的獸夾夾傷了腿。等到狼狽地掙脫了開來，又一不小心滾下山崖去，摔得動彈不得。
附近三四里便有一個村落，若是下夾的農戶或是山林里的其他野獸找見了它，它便小命休矣。就算僥倖無事，這冰天雪地的里動彈不得地挨上一兩天，也能去了它半條命。
鵝毛似的漫天山雪只停了一夜，又斷斷續續從天穹上落了下來。地上慢慢積起了厚厚的雪毯，狐狸拖著傷腿在冰冷的地面上勉強爬行了幾步，最終脫力地蜷成一團，漸漸被雪堆沒了起來，皮毛與雪色混做一處，竟一時分辨不清。
日暮空山鳥鳴，突聞一陣腳步聲漸行漸。白狐狸雖已凍得渾身僵硬，聽到聲響的瞬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但它完全錯估了自己此時的體力，只勉強掙扎著半支起身子來，遑論逃出生天。卻聽「咦」的一聲，有人走近前來，撣了撣地上的白雪。
雪地上重新露出了一團完完本本的白色狐狸來。
「哪裡來的狐狸？」來人大吃了一驚。
這年輕人穿著粗布麻衣，長得卻斯文白凈，實在像個窮酸書生。他抬頭瞧了瞧風雪封山的山嶺，又低頭瞧了瞧腳邊這隻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抖的狐狸，還以為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寵物逃了出來——白毛狐狸的棲息地在北地，在這裡確實是極其罕見的。
小狐狸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暗金色眼睛歪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喉間發出了可憐的哼聲。
「你受傷了？」年輕書生瞧著地上可憐的狐狸，猶豫著伸出手。
「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家去？我不傷你。」
白狐狸極通人性似地輕輕嗚咽著，溫馴地蹭了蹭他的手，當即叫他心軟得一塌糊塗。瞧左右無人，他便將這狐狸用粗麻布全頭全尾地裹進懷裡，抱著回家去了。
白茫茫的山嶺一片蕭索，活絡的山泉從山間岩縫奔湧出來，又被嚴冬的寒流結實地凍在了大地上。
溫暖的懷抱使精疲力竭的小狐狸緩緩放鬆了下來。從臂彎之間探出一個雪白蓬鬆的狐狸頭，白狐抖了抖支棱起來的毛絨絨的耳朵，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外面的光景。
這個名叫硯寒清的年輕人住在村子的外頭。整潔漂亮的農家小院子緊挨著山的南坡，親手搭建的茅廬雖然不甚美觀，但勝在結實耐用。方正的菜畦就開墾在院子外頭，如今已經被白雪覆蓋了，只留下幾片枯褐色的殘葉。
小小寒廬僅供擋風遮雨。硯寒清將受傷的狐狸放在草墊上，撥了撥爐子里的木炭，重新燃起了炭火。凍僵的狐狸貪戀溫暖，懵懵懂懂地往火爐近靠，右頰白色的鬍鬚都被烤卷了幾根。硯寒清見狀不由得發笑，幫它挪了挪位置，轉身去翻自製的傷葯與紗布——他年輕時當過一段時間的醫徒，半途而廢的醫術不算精通，倒也足夠自己日常所需——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獸夾夾傷的口子有些深，但好在沒傷及腿骨。白毛狐狸溫溫順順地趴在硯寒清的懷裡，睏倦地眯起眼睛舔了舔舌頭，全然沒有山野生靈與生俱來的烈性，讓硯寒清愈發確信這是不知哪戶富貴人家丟失的小寵。
硯寒清自知寒舍容不下這麼一隻金貴的白狐。他原本計劃等狐狸康復便將它放回山裡去，但精明的小狐狸捨不得小肉乾和溫暖的被窩，纏著硯寒清裝憨賣萌，愣是又蹭吃蹭喝多留了數日。
可惜縱然如何不舍，分離的時刻終究要到來。
回山裡的那日小雪微微，白狐狸踏著皚皚白雪往枯木山林間走去，幾步便依依不捨地一回頭。待到磨磨蹭蹭走得足夠遠了，它便停在一塊裸岩上向下望去。
層疊的白雪與裸露的深褐色地面摻雜在一起，遠方的人影在原地愣愣地定了一會兒，終於遙遙轉過身去，在青天之下愈行愈遠，慢慢變成天地間的一個不確切的黑點，最終消失在稀疏的林木之後。
「若是能變成人形，是不是能和他永遠在一起了呢？」狐狸想。
香噴噴的肉乾，溫暖的被爐，還有他的懷抱……
憂傷的狐狸甩了甩身上薄薄的落雪，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邁著碎步子地往山林深處跑去了。

天遂狐願！
春日裡的白狐狸高興地跳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已經化作了人形，險些一頭栽倒在了雪地上。


這年頭的初春，硯寒清在破廟裡撿到一個「人」。
他在村上的私塾里教完那日的功課，腋下夾著一卷書，另一手拎了一隻撲騰的母雞回家去。路過落敗的荒郊野寺時，眼角忽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腐朽的木板後晃動，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
附近的村子向來有山鬼的傳聞。在鄉間的傳說中，山鬼是不甘輪迴的冤魂所化的靈體，遊盪在塵世間吸食活人的精氣以維持人形。這百年間，不少人都曾揚言稱見過一個遊盪在山林間的白衣女子。那山鬼一頭白髮、乘風衣決飄飄仿如神女，但若定睛一看，必會讓人駭然一驚。
這女人的臉上並沒有五官，只有一個蒼白的空洞。
硯寒清僵著脖子徑直向前走，心中連著默念了幾聲佛祖保佑，終究沒能逃過命中注定這一劫。
老舊的木門「砰」的一聲倒下，一個白色的虛影隨即從門後撲了出來。硯寒清嚇得一個激靈，拔腿便要跑。他左臂夾著的書卷險險掉在地上，右手抓著的母雞也使勁撲騰了起來，趁亂掙脫向身後飛去。這隻下蛋的母雞是硯寒清新花了四十文前買的，丟了著實肉疼。一時昏頭，硯寒清硬著頭皮向身後看去，準備抓住母雞就逃——
他卻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白髮青年人抱著「咕咕」直叫的母雞站在身後，發現硯寒清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然而令硯寒清露出吃驚表情的，並不是青年人的憑空出現，也不是那一頭如飛瀑垂簾般的白髮，而是他頭頂那一雙毛茸茸的、輕輕晃動的白色獸耳。
這場景太過詭異。硯寒清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遇到了山林里的精怪。
直覺告訴他先走為妙。
眼前的青年人感受到了硯寒清注視他頭頂的目光，當下舉手摸向自己的頭頂，觸到毛茸茸的耳朵之後懊惱地「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恩……恩公……」
「啊？……」硯寒清以為自己聽錯了。手中嚮往自由的母雞感受到桎梏的鬆弛，卻再次野心勃勃地撲騰著翅膀朝四野飛去，快得甚至讓硯寒清根本顧不上細思眼前這究竟是什麼精怪，又為什麼叫他恩公。
歹運的書生趕忙下到未插秧的稻田裡，兩步並一步地抓住了母雞，腋下夾的書冊這下卻徹徹底底地掉進了水裡，縱使他如何眼疾手快撈了起來，還是沾濕了一小半。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窮書生嘆著氣從田埂走回正道上，心裡頭的害怕和驚慌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窘迫插曲衝散了大半。
那個妖精還立在野廟門口，安安靜靜地等著他，頭頂白色的獸耳已經不見了。
「這位……公子？」硯寒清低頭看了看自己泥濘的鞋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髮青年人愉快地眨了眨眼睛：「恩公可還記得去年冬天救了一隻白狐狸？」
「吾名俏如來，是來報恩的。」
古今野史里確實也記載著許多野狐報恩的故事，多是書生救下的狐狸化作美麗女子，投懷送抱以身相許，添得一段艷遇佳話。硯寒清從來將這些香艷的志怪視作意淫妄夢，誰成想誰成想真就叫他遇上一隻。
報恩？硯寒清打量了眼前的白毛狐狸精半晌。
在俏如來真摯的眼神、接連幾聲「咕嚕」的肚子叫聲與手中掙扎的母雞之間僵持了半刻，硯寒清最終敗下陣來，認命地把這隻報恩的狐狸領回了家。


硯寒清坐在桌前神遊天外。
他將菜圃里新抽苗的小青菜炒了，安靜地看著俏如來細嚼慢咽，不著邊際地想：原來白狐狸變成人形以後，也可以吃素。
這小狐狸天生長了一副好皮囊，做狐狸時便嬌俏可愛，如今化作人形了，依然賞心悅目秀色可餐。如此想著，硯寒清又搖了搖頭。
想來是俏如來變人還變得不太精通，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不一會兒又鑽了出來，在頭頂上輕輕晃動：「恩公！」
「叫我硯寒清就好，」硯寒清收拾起碗筷，被「恩公」這稱呼叫得渾身不自在，「至於報恩之事當真不必了……」
俏如來遲疑了一下：「可是，硯、硯仔——」
硯寒清為這突如其來的親昵稱呼踉蹌了一下，轉頭去看桌前的小狐狸。白毛狐狸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衫低著頭坐在那裡，毛茸茸的耳朵都已經耷拉了下來。晶瑩的燭火在暗金色的眼眸里流轉，他微微撇著嘴角，又垂下頭去：「我沒地方可以去……」
硯寒清瞧著他，簡直懷疑自己被這委屈巴巴的小狐狸精施了攝魂的法術。他動了動喉結，咽下喉間的一聲嘆氣，緊接著便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好吧，你可以在這兒——」
「——多住幾天。」
後半句話，完全淹沒在小狐狸的歡呼聲和撲上來的熱烈擁抱里了。

第二章报恩

融雪之後鄉野道路模樣大變。狐狸一溜煙地從山道上跑下來，在荒廟前停下了躊躇的腳步。
這座荒野破廟曾經供奉著佛陀，如今泥塑金身早已剝落，半個房梁坍塌，徒留皸裂的半身泥胎戳在殘垣斷壁之間。白毛狐狸變出赤裸的人形，從供桌下扒拉出一件僧袍樣的舊衣物穿上，蹲坐在殘缺的半尊佛像前。
微光透過朦朦朧朧的識海濃霧，照亮了記憶深處的一角秘密，冥冥之中一個熟悉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它的腦海里——俏如來。
他究竟是誰？來自何方？又該往何處去？內心深處的探問卻再也沒有得到任何迴音。可以確定的是，他並非生自這片山林，而是來自更遠的他鄉。
白髮的年輕人身著僧袍坐在佛像前，一如久遠的過去中，印刻於心的模樣。

俏如來與硯寒清一起生活有一段時日了。
碧綠的小青菜新長了一茬，在濕潤的土壤上生機勃勃地舒展枝葉，散發出微苦的青草氣息。母雞趾高氣昂地從一團的白色身影旁踏過，儼然已經把這方小小院落劃歸為自己的領地。
白毛狐狸心不在焉地蹲在菜田裡埋頭拔草，心裡頭依舊在為該報恩一事犯難。
硯寒清從屋子裡探出頭去，見那廝正蹲在菜畦旁認真地把新出芽的蘿蔔苗當野草拔，急喊道：「俏如來！」
俏如來一驚，掩耳盜鈴似的迅速將手往背後一藏。硯寒清大嘆一口氣，沒多說什麼。
今日他預備帶俏如來出門一趟。
俏如來到家來之後一直穿著硯寒清的舊衣服。兩人身量相當，硯寒清的衣服穿在俏如來身上也合適，只是一雙縫縫補補的舊鞋穿在那雙白凈的腳上，著實顯得寒酸。這兩日鎮子上趕集，硯寒清便打算趁這個機會給俏如來置辦一套新的衣物。
鎮上有不少人認得在鄰村教書的硯秀才。硯寒清迎面遇上幾個帶著稚童的父母，見面少不了一頓寒暄。一路招呼過來，硯寒清只說俏如來是來投親的遠房表弟，小時候患疾才留下一頭白髮，如今正借宿在他的家裡。
頭一回來到喧嘩的集市之中，俏如來一點也沒露出怯意。他模樣俊俏，舉止談吐又彬彬有禮，很快獲得了整條街上婦女的一眾青睞，還被賣乾貨的嬸子塞了一把甜棗吃。
裁縫鋪開春新進了幾匹好料子，都是嫩綠鵝黃的小姑娘家花樣，卻很襯俏如來的氣色。
裁縫店的老闆娘自從他們二人跨進店門便對這玉面小郎君誇個不停，前前後後地招呼，拿著料子在他身上比劃：「瞧瞧這花紋這光澤！多適合小公子！」
硯寒清瞧了俏如來一眼，心想道：俏如來穿這樣的顏色，確實是很好看。見他也喜歡，只得在老闆娘巧舌如簧的攻勢下連連敗退，認命地多掏了一吊錢。
新買的細棉鞋又暖又軟，比硌腳的粗布鞋要好上很多。硯寒清去灶房的空當，小狐狸穿著新鞋在屋裡高高興興地轉了幾圈，歡喜之餘，心底又為報恩一事計較起來。
生火做飯他是不會，讓硯寒清升官發財他也不能，要麼……白毛狐狸瞧著在灶房裡忙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要麼——我以身相許吧？」
俏如來這心聲實在說得太大聲。硯寒清正從灶房端菜出來，聽了他這話，險些一個手滑把母雞新下的蛋——今早俏如來剛從雞窩裡摸出來的——所蒸成的嫩滑的蛋羹，結結實實地喂到了地上。
他無奈地扶住額頭，嘆氣道：「俏如來，你就安生地住著吧，我可沒想你做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翹腳狐狸不大高興：「那硯仔——你有什麼心愿嗎？」
硯寒清輕輕「啊」了一聲，對著桌上的飯菜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俏如來在燭火下晶亮的眼眸。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如果有妻子呢，琴瑟在御，歲月靜好，那也很好。」
「所以啊，別胡思亂想，」硯寒清用手指戳了戳小狐狸的額頭，「趕緊吃飯。「
俏如來癟了癟嘴，一時也只好作罷。
硯寒清瞧著低頭捏著筷子細嚼慢咽的小狐狸，心裡不知怎的有了些異樣的感覺。說實在的，比起山野精怪，俏如來的行為舉止更像一位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再加上他一副細皮嫩肉的好皮囊，若是說是王室貴族，怕是也有人會信。
夾起一筷子菜放進自己的碗里，硯寒清又琢磨起了俏如來的身世。
「你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俏如來含糊地搖了搖頭：「我只記得我拜入過佛門，所以得了這麼一個名字，其他的真的想不起來了。」
疼痛的、支離破碎的記憶，漂漂沉沉於他破碎的識海之間，偶然才得以在夢境中窺見一斑。也或許是不能想起，也或許是不願再想起。
白毛狐狸皺著鼻子從回憶中拔出身來，瞧著眼前人憂心忡忡的模樣，得寸進尺道：「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可以一直和硯仔在一起嗎？」
硯寒清被噎了一下，下意識要否認，可對上俏如來彎彎的眼眸，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不」來。
一直在一起……嗎？
硯寒清其實並不了解長久的陪伴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獨居二十年，他早已習慣了過一個人的日子。他並不討厭孤寂，恰恰相反，他甚至享受獨處時的安靜與一成不變的生活。
唯有一隻冒冒失失的小狐狸突兀地闖進了他波瀾不驚的生活里。俏如來是充滿潛在危險的、不確定的謎團，卻也是鮮活的、令人驚喜的寶藏。
硯寒清察覺到了自己對這隻白狐狸的在意——這隻賴皮狐狸，他心想——這才不過幾日，便要他在俏如來期待的注目中認命了。
一直在一起……好像也不賴。
「能吧……」硯寒清艱難開口，頓了頓又道，「我也希望你能恢復記憶，那畢竟是你的過去。」
小狐狸聽話只願聽半截，得了安心的承諾，這下高興得幾乎連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俏如來報恩的計劃並未因為一次挫折而終止。
明月高懸，稀薄的月華撒過窗扉，暗夜中有金色的眼眸流轉微光。
一聲細碎的輕響，沉入夢鄉的硯寒清忽然感覺有什麼壓在了身上。他睜開眼睛，便見一隻白毛狐狸探頭探腦地趴在自己的胸前。
「——俏如來？」
身嬌體軟的小狐狸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硯寒清的臉頰，賊心不死：「硯仔，我給你暖床好不好？」
硯寒清憋著笑好奇道：「你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不著調的話？」
俏如來不服氣：「你那些話本就是這樣寫的！」
「什麼——」硯寒清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書架上曾塞進過一本野怪傳記，文章講的正是狐狸精變成女子下山報恩的艷情故事，配了好幾張香艷春宮彩繪，想必是不小心被俏如來翻出來看了。
想到這裡，硯寒清卻是察覺到了一絲違和——俏如來原來是識字的？
趴在他胸口的小狐狸並不打算給他留下思慮的時間，猶在絮絮叨叨：「硯仔要是喜歡女人，我也可以變的。」
說罷，竟真變作一個裸身的妙齡少女。輕軟的白色長發披散在肩頭，白皙的臉龐近在眼前，溫香軟玉壓在硯寒清身上，盈盈半握的椒乳只隔了層薄薄的中衣與硯寒清的肌膚貼在一起。
硯寒清一童男哪裡見識過這等場面，渾身僵硬，臉紅透頂。他見水潤的嫣唇慢慢湊近，連忙手忙腳亂地扯過被褥將少女的玉體裹了起來，其餘的便是動也不敢動，大驚道：「你，你別亂來哦！」
場面一時活像是在強逼良男。
白毛小狐狸輕輕撇了撇嘴，在硯寒清身上半坐了起來：「硯仔，你是不是不太行……」
他的術法還不太穩定，白色的耳朵和尾巴鑽了出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掃落在硯寒清的大腿上，有些異樣的瘙癢。
俏如來被硯寒清身上瘦削的骨肉膈得不太舒服，微微挪了挪身子，忽然感覺臀肉觸到了什麼熱而微硬的東西。
硯寒清皺著眉頭輕輕哼一聲。
俏如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也跟著慌亂了起來。原來他雖然表現得無懼無畏，說到底也只是看過幾頁春宮，再憑一點狐妖的本能行事，純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罷了。真刀真槍地碰上，便立刻被打回原形，只有手足無措的份。
夜深人靜，兩張紅臉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相對了半晌。
硯寒清長長嘆了一口氣，將俏如來從身上抱下來。這隻白毛狐狸羞得一動也不敢動，留一對微微聳動的狐狸耳朵在外，就差把自己悶死在被褥里了。
硯寒清單以為俏如來是被嚇著了，緊了緊喉嚨，安慰地拍了拍那一團隆起的被褥。
不想白毛小狐狸慢慢從被褥里探出頭來，露出濕潤的眼睛、緋紅興奮的臉頰，躍躍欲試道：「硯仔……你真的不想？」
「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好你個大頭鬼！硯寒清無語凝噎：原來話本里說的都是真的，狐狸精真的能惑亂心神！
衣衫不整的硯寒清抱著化成原型呼呼大睡的白狐狸糰子，在習習晚風中凌亂。小狐狸精無知無覺地打著小呼嚕，愜意地在硯寒清懷裡翻了個身，袒露出柔軟的肚皮。

-tbc

[ 此帖被空山在2021-03-17 01:5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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