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2 【弃苍】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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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6)

樓主發表於: 2020-06-22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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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弃苍】无题

虽然是个坑。
——

*生

神州大定之时，临世之众神也隐匿天宫了。
传说天涯尽头的归墟之地，即为天界与人间唯一的通道。
最接近神的人类先知与最后离开人间的武神曾在这里下过一盘棋。
武神执白子，代表神祗的完美无瑕。
先知执黑子，代表人类苦于七情六欲的混沌。
这盘棋关系到神与人之间一个赌约。武神若赢，留在人间肃清污秽浊气；若输，回归天宫永不干涉下界。
武神厌恶人性至极，如果留下，将以雷霆手段，罔顾众生性命，掀起腥风血雨。
最终的结果是先知赢了这一局。
但从归墟留给后世的棋面来看，双方势均力敌，战况胶着。不知先知这最后一子究竟落在何处，竟一瞬颠覆武神的布局。
传说，武神离开人间的最后一个要求，是带走先知落下的这最后一枚黑子。

“‘苍’之一字，蕴含着无限的可能，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化阴阳两气而生的黑色道子，初生就成为天宫特别的存在。
既人非人，似神非神。
武神归来之日路过混沌池，思索败因不得由，随手将指间的棋子往池里一掷，自此埋下因果。
苍眉心一抹朱痕，亦源自武神的一滴血。
肉身成形之际懵懂无识，凭借本能寻至磐隐神宫，恰逢血池里浸泡千年的神剑天罪开锋试刃。武神执剑凛立，手背上的宝石光华璀璨，霎时掩去了直逼而来的剑芒。
天罪无情，一剑钉入眉心。
剑气贯体，苍被巨大的力量震飞。
却不见血。
苍无心无痛，只微抬长闭的双目，茫然又执著地吐出了一个字：“弃……”
负手的身影一顿。
武神之名弃天，是天界众神犹讳莫如深的名字。
“人类污秽的气息……”神祗冷然道，“不该出现在神的领域。”
苍唇瓣微动，却提不起力气说出半个字。
神与非神对视半晌。弃天帝低哼一声，横剑在前，漫不经心地抚过长刃。指腹割开了口，一滴神血落入苍的眉心。神气浩瀚圣洁，将肉身微末的人气掩盖。
神血富有再生之力，自发流进空洞的躯壳，混沌深处传来微弱的脉动。没有灵魂的肉身神识初现，好比撕开混沌的明光。
苍剧烈地颤抖着，因获得灵魂而失衡的肉身与挣扎想要破除迷障的神识相互撕扯，巨大的痛苦灌入，神血在血管中奔腾涌动，烧灼不熄。
最终，鲜活的血液从伤口一滴滴溢出，苍朦胧的双眼中升起了属于生灵的神采。
弃天帝指尖按在他的眉心，伤口恢复如初，只余一道纤细的朱痕将神血封印。随后，武神离去了。

苍降生后的第一道知觉，是痛苦。
人必先承受存在之痛，方知神恩之重。
这份痛楚似乎也镌刻在灵魂深处，漫出了，轻笼在他眉眼之间。

这一段过往秘辛被尘封在天宫藏书阁，千年来无人开启。而早在弃天帝指尖一抹下，苍就已失落了临世的记忆。
他不知自己如何得生，为何而生。
玄宗主对他说，由芸芸众生而生，为天下苍生而生。
当他披上尊贵的紫色华衣，便也一并挑起了玄宗的重担。

*劫

苍再度踏上首殿的磐隐神宫之时，光阴仿如转瞬。
人间修为高深者得道飞升，妖道渡劫生还者一步登天。这些下界来的小仙被安排在第二殿，与首殿之上的上古众神遥遥相望。
位于第二殿的玄宗，以观星象，测算天命为职责。玄宗主原为首殿星宿之神，降临人间之时受三教中道门感化，在回归天宫后自请降下第二殿，创立玄宗。千年前弃天帝将神血封入黑子化成的人躯后，就是他带走了苍。
玄宗有六弦，善弄琴，手可拨星轨，操纵命理。其中苍修为在几位师兄弟中排首位，诸仙尊称他一声弦首。
玄宗主在一次观星中窥见魔星晦明，是天宫将逢血劫的征兆，遂将玄宗托付给苍，再回首殿星宿宫闭关，参悟破解之法。
首殿每百年一盛会，从第二殿中挑选有能者，侍奉众神左右，接受术法的指点。若得神之尊者青眼，还有机会晋升首殿，成为主宰天下真正的神。而至今，第二殿从未出现特例。
不过，玄宗曾有四名弟子得神之尊者亲授阵术，修为突飞猛进，一跃成为佼佼者，并称四奇。这一年，四奇之一的赭杉军忽然接到苍的委托，留守第二殿照看玄宗。不似以往将面见神祗的机会让给同门，苍不知何由，孤身一人首度亲赴诸神之宴。
名为盛会，并非如同人间齐聚一堂，更像与上神或仙友不受时空约束的清谈，但凭机缘所至。
神居乃清净地，苍负琴来到一处花园，偶遇第二殿前来，同为道门的蔺无双、剑子仙迹，三人闲庭信步，随口作聊。
“久闻弦首精通乐理，妙音天成。乐神几度向玄宗主讨人，吾等好不羡慕。”
“仙友赞谬。古尘一出天下震，三尺秋水不染尘。谁人不闻上一届诸神之宴上剑子仙迹惊鸿剑舞呢？”
“咳……惭愧，若非受吾那龙宿损友诓骗，岂敢在诸位大神面前班门弄斧。”
“哈，此事吾亦听赭杉军提起。事因剑子与龙宿打了一个赌，谁输了，谁就到神之尊者门前表演剑法。却不知你们两人赌约为何？”
“唉唉，不说也罢，委实丢人哪。”
一旁默不作声的蔺无双忽然开口：“他们赌，不请擅访磐隐神宫，会不会被武神扫地出门。”
“噢？”
剑子仙迹扶额：“仙友，蔺兄啊。”
“素闻武神对第二殿颇有微词，料想剑子这一行无有想象中的顺利。”
剑子仙迹摇头苦笑：“弦首忒委婉了，别说拜访，吾两人可是刚踏上神阶就被阵法震出百丈。吾摔得灰头土脸，那龙宿损友拿吾做了垫背，倒是连发型都不乱。”
蔺无双忍不住面露笑意：“明知武神对人身成仙者看不顺眼，你两人也是天大的勇气，自讨苦吃。”
苍也摇摇头：“不想武神成见仍是这么深。”
剑子仙迹摸摸心口：“莫再提往事，既然弦首带了琴，何不来一曲，聊慰仙友吾受伤的心灵？”
“哈。”
苍也不推辞，掀开背后的裹布。
怒沧琴横陈案上，修长的指抚过琴弦，声未启，已有松风作伴。一旁香炉升起轻烟袅袅。
“倚筝天波观浩渺，苍音掀涛洗星辰。”
苍信手拨弄弦音，指下如有沧浪涤荡，清绝出尘。
古檀琴音色清越，其意境悠远，闻声仿入苍茫画卷，俯瞰天地，万物尽览，偶得天机，参透命理。
浩然圣气在弦间流逸，凝聚成点点清光，一波一波散向远方，引来了神的驻足。
隔着飘渺的岚雾，弃天帝远远看到他颜色疏淡的长发随风而动，一双紫袖如霞流转。异色神眼再望星辰，那似乎亘古不变的轨道随着琴音扬抑竟有了微妙的波动。
弃天帝眸中起了兴味，默默听完了一曲。离去前，不着痕迹地拂落袖上桃花。

苍抬首时，眼前已换了景象。剑子仙迹与蔺无双皆没了影，幽静的花园变成巍然宫殿。
磐隐神宫的阶梯犹如无穷朝圣之途，苍透过心眼望去，阶上灵影错落，一步一跪。伸出手，却无法触摸。只因眼前灵体皆是过往影像，经阵法呈现出时空交映之景。
每踏上一步，眼前就会闪过不同的回忆。那些片段不属于他，也不属完全属于天界。磐隐神宫出自人间万里狂沙中的蜃楼残影，阵法的存在甚至早于远古众神，与神之尊者同寿。这些灵体跪的不仅是武神弃天帝，而更是在神未降临前，他们为之坚持的信仰。
“星辰日月，万法自然。”
苍忽然停了下来，就地而坐。
怒沧琴横卧膝上，他闭上双目，抚弦冥思。
摒除眼前虚相，万物化尘，沉浸在最初的黑暗。
食指勾动，第一道筝音响起。绝对的黑暗空间中亮起了一颗星。
第二指是时落下。从第一颗明星向外，无形的丝线牵动另外几颗星辰，随之点亮。
第三道、第四道弦音……星辰牵动着星辰，起初单音逐渐化成曲调
白虹剑魂从琴中射出，化出千万道虚影。
苍心眼在黑暗中观视，阵眼共有五处，分别对应五行元素。
剑影仿佛听到号令，纷纷集中目标，射向黑暗空间中隐藏的机关。
苍再睁眼，身周又变幻成气度恢宏的内殿。
一双雪白的靴子出现在跟前。接着是及地的白色长袍。清圣神气盈满而自散。
苍眉心隐隐作痛。一种窒闷感蔓延到四肢百骸，若非他默念清心诀勉力强撑，几乎软倒在地。
这绝顶的真神威压，不必动用一招一式，已让人难以抬头。苍不禁分神，玄宗主往日面对第二殿众人，想必收敛了不少。
“道子，你就是星宿之神教出的徒弟吗？”
“苍，拜见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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