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9 绝弦【吞雪，短篇，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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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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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6)

樓主發表於: 2015-03-29 10: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9 绝弦【吞雪，短篇，首楼完结】

这是给朋友的一篇生日贺~
“绝弦”两字，取自“毁琴绝弦”……
角色偏差难免，请见谅啦。

　　这场雪来得毫无征兆。

　　细软的飘雪薄薄地覆在花叶上，随寒风轻轻摇曳着，柔声簌簌，恍若低吟着一支久远的歌。

　　魔踏上这片土地时，眉是紧锁着的，锁纹比起往昔还要更深几分。印象中的梅花坞虽然四季清寒，却从未落过雪。他信手接住几片雪花，冰寒触上烈火，尚未离近，便已尽数融了去。

　　魔笑得意味不明。

　　优雅从容地步在梅树下，似观景，似寻人，又似乎什么都不是。脆沙沙的踏雪声缓慢而规律地响起，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脚步声终在某一时刻止了住。

　　遥忆昔年春，林中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

　　缓缓伸手抚向身畔那株梅树，仿佛依稀能见那人倚树而卧的落拓身影。剑者戒心很重，通常都只是闭目养神，唯有挚友守在身边时才会真正沉沉睡去。彼时，剑者四围潆洄难散的清寂不再，反倒析显出几分慵懒，睡颜安恬，如同一个孩子。

　　太过美好的过往，宛若夜露凝成的梦，轻轻一触就能碎去；更枉论被现实唤醒时，晨曦那惨淡、却足以将之泯灭的温度。

　　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酽睫后的金眸却是愈加晦涩难明，不见悲喜。

　　九峰莲滫自毁记忆的同时，黑莲也萎败凋零去了。旧情，过往，能承这份深沉炽烈感情之人已不再；空洞的缅怀，也不过是虚伪的笑话一场。

　　耽于往昔只有一瞬。魔此行只为单纯地重游故地，目的既成，也不必多做停留。

　　苍白的手缓缓抚过梅枝，将欲离开时，终究在梢头一朵清梅上停留了片刻。

　　“剑雪……”

　　并未在意自己是否真的将这个名字低声唤了出来。那踏入梅林伊始就不断徘徊在心口、呼之欲出的名字；那牵连自己刻骨过往的名字；那早已不复于世的名字。

　　背身离开时，魔脸上意味难明的笑容未曾有过一丝动摇。

　　如若一切到此为止，魔仍旧会是那个洒脱无忌的魔，历游天下，冷眼观世，时或环过一壶新酿，自饮自酌间，怀念几位难忘的故人；前尘若梦，却也仅此。

　　然而此刻，尚非旧逐之行的终点。

　　未出三步，魔深邃的金眸中就映晕出了明显的讶异——说是讶异，也并不尽然；但复杂难测的激烈情绪中，唯有这份讶异是清晰可辨的。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在缓缓凝聚；非是错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魔觉得自己不敢回头。

　　自嘲之意渐渐漫上唇角。人是自己亲手所杀，从开赦道到闯心魔关卡，手起剑落未曾有过迟疑。彼时都未曾畏惧过失去，而今竟反倒犹疑了吗。

　　缓缓回身时，魔对上的是一双波澜不惊、如雪原冰湖般清澈的眼眸。

　　他在忘川之畔不断徘徊，不知所之，不知所止。

　　从鸠槃神子到剑雪无名，此生也许真的太过率性，落得如此终局，也是天命所归。

　　眼见那魔泄尽记忆时，便心知过往的最后一点牵绊也已经洗去，连曾经的存在都抹杀殆尽。纵观一世，虽有遗憾，却未尝背离本心；活得够快意，足矣。

　　既已了无牵挂，他理当淡然归赴轮回。然而忘川之畔，将要踏上渡舟的一瞬，他却迟疑了。他不知自己为何迟疑，然混沌之中一种无可名状的力量，终是阻止了他的脚步。

　　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剑者清楚；然而缺失的那部分也实在无关紧要，对魂体，对轮回，都毫无影响——不过一点执念。

　　黑莲凋零散落时，他将这份执念留在了梅花坞，埋在了一棵梅树下。

　　那里，他们曾伴着一簇篝火促膝长谈。褐发的剑者给了他一个名字，对他说，世俗的天不容你，那从此刻起，吾便是你的天。

　　两两相顾，长对无言。

　　魔的手缓缓抚上剑者的侧颜。真实的触感，却在触碰的一瞬，散落出星星点点的光痕。

　　魔不由苦笑。

　　似是被这笑容所牵动，剑雪终于开了口：

　　“吞佛童子。”

　　语气平静无波，神情云淡风轻。魔见状，敛去方才一瞬的失态，将手重新负于身后：“不唤吾一剑封禅？”

　　剑雪双眼微阖，声音低得近乎叹息：“有差吗？”

　　有差吗？有差吗？昔日为自己谱曲赠名的落拓剑者，为开赦道将自己一剑穿心的无情战神，到而今，都已不复单独的存在。称呼的差异，又有什么区别？

　　“哈！”闻言，魔笑容不变，“吾以为汝会更喜欢那个名字。”

　　“吾也以为你终于肯直视自己，”剑雪的目光直直对上魔血晕的金眸，“没想到，还是会受制于一个名字。”

　　魔的眸色瞬间就暗沉了几分。他看向剑雪，散落的光痕宛若夏夜草木中的萤火，一星一点，都在昭示着这缕魂魄力量的流失。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却还在孩子一般地斗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孩子气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不自觉染上这般脾性。

　　魔只觉心脏如同被攫住。只此一刻，他抛却了语焉，抛却了心机，抛却了所有伪装。他笑着，连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怎样意味的笑容，只是随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恣意地笑着。

　　“剑雪。”魔沉声道，“留在这里，汝还有什么话要对吾说吗？”

　　出乎意料地，剑雪冰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却低下头：“并无。”

　　“……剑雪，”沉默片刻，魔无声地叹息道，“汝总是让吾意外。”

　　“吾……”剑雪抬眼，对上魔深沉的金眸后，又不自觉垂了下来。

　　“汝留在这里，只想见吾最后一面，只想亲眼看到，最后的吾选择了怎样的路。”魔接了他的话，“原本并无打算化出实体，与吾相见。”

　　“……”剑雪背过身算作默认，“吾之好友已不在。他是你，但你不是他。”

　　“但汝还是出现了。”魔的声音倏然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已经裹挟了他的周身。剑雪不自觉一个轻颤，回首，正对上魔情感翻涌的眼眸。下一瞬，他就被魔紧紧拥在了怀里。

　　“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魔的手轻轻搭上剑雪的肩，“既然已经要再眼见一次汝的消亡，没有什么话，是吾承不住的。”

　　剑雪的眸中倏然就充满了雾气。他闭上双眼，轻轻摇了摇头：“吞佛童子，你我之间，缘尽于此。”

　　吞佛微微推开剑雪，凝视着他的眼睛：“吾知晓。”

　　“来世……”剑雪回望着魔的眼，平静道，“愿不相见。”

　　搭在肩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剑雪吃痛，面上却未起一丝波澜。

　　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有短短的一瞬。魔忽而松了手，低醇的音色情愫难辨：“与吾合奏一曲。”

　　眸光微闪，剑雪默默摘下了一片叶。却见魔自怀中取出一横青笛，熟悉的刻饰让他一时之间怔愣当场。

　　“这笛……你还留着。”

　　吞佛并未答话。微试了几个音，自顾自就吹了起来。

　　似笛似箫的低沉音韵，原是一曲《鹊桥仙》。

　　迟疑只有一瞬，叶笛清亮的音色很快便和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一曲终了，剑雪眼中已有几分失神，他开口，似乎欲说些什么，却见一把魔火蓦然而起，竹裂的哔啵声随之传来。炽烈的火光映照着剑雪冰蓝的眸，明暗之间，带出决然的意味。

　　“世上只有一个剑雪无名。”吞佛童子背过身沉声道，“此物，已无存在的必要。”

　　历尽天涯无足语，此曲终兮不复闻，一横青郁为君死。

　　细碎的光星就在此刻尽数漫散开来。梅雪飘落，恍若挽歌。剑雪最后凝望着魔清傲孤绝的背影，无声地道了一句“再会”。

　　忘川之畔，剑者带着完整的灵魂与情感缓缓步上了渡船。

　　过此河，前尘尽归虚无。也许，来世的吾会改变主意。也许。

　　梅花坞内，最后一缕烟烬正随风散尽。雪，不知何时已止。

　　绝弦·终

旧逐空香百行处，梅如故，人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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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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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3-29 18: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哎，虽然终究是人鬼殊途的结局，但是这个最后短短的会面却不得不说是消弭了些许遗憾。来世是多么渺茫，就是有来世结缘，也不能挽回今生的遗憾。这样，或许两个人都会好受些吧。哎哎哎。。。。。。

为何一个人非要两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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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3-29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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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shijin于2015-03-29 18:26發表的 : 3S"] u}
哎，虽然终究是人鬼殊途的结局，但是这个最后短短的会面却不得不说是消弭了些许遗憾。来世是多么渺茫，就是有来世结缘，也不能挽回今生的遗憾。这样，或许两个人都会好受些吧。哎哎哎。。。。。。 aj8Rb&

谢谢道友的评价(*^_^*)嗯，我的理解里，剑雪说“来世不见”吞佛情绪略失控时，是因为剑雪这句的决绝。他原本应该就不会刻意寻找剑雪来世的，剑雪也清楚，只是此生的经历对彼此而言都太累了，不如彻底放开。来世怎么能弥补得了今生呢QwQ除非拥有前世的记忆，会好不少........其实剑雪出来这一趟对吞佛而言挺残忍的，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剑雪在他面前消失，而且这一次是真的不再了.........但剑雪愿意出来，至少也说明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说着感觉好混乱orz嗯嗯，总之见仁见智啦～

旧逐空香百行处，梅如故，人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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