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4 【春城無處不飛花】(素鈴) 中秋篇，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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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芙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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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樓主發表於: 2012-03-31 23:3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4 【春城無處不飛花】(素鈴) 中秋篇，10F

《寒食篇》

　　月光下，帶著對故人的思念，潔白的柳絮隨風飄散而來。

　　位居市集一隅的不起眼書肆，今日依舊生意清淡。

　　門口高高掛著一盞未點燭的紅燈，有別於城內一向昏暗平靜的氣氛，格外顯眼。

　　風采鈴斜倚窗台，拿著一支上等狼毫的白玉筆，在裁剪適當的紙上寫了幾個字，沒多久就停了下來。

　　「師妹，我回來了。」

　　她抬頭便見來人揹著一個大大的布袋，笑著說：「師兄怎麼去這麼快？」

　　「今日是寒食，輪迴台還未開放。」崎路人給自己倒了杯冷茶，舒服地靠在躺椅上。「不過滿城的柳絮紛飛，倒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陽世東風吹來了？」風采鈴微微一頓，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口，果真看到一些雪白的柳絮落在窗台上。

　　「是啊，一年又過去了……」崎路人順著她的方向望去，不同於站在高處眺望的美景，侷限在一個小窗口的飛舞柳絮，亦有寧靜之美。

　　「托柳絮之福，今夜月光如螢。」風采鈴有感而發，低頭寫下數句詩詞。

　　崎路人好奇地探頭一看，是韓翃的寒食。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可惜春城有飛花，卻無輕煙。」

　　風采鈴一向喜愛嫵媚可愛的春景，於是借花獻佛，滿意地看著自己寫的字。

　　「寒食禁火，春城也不例外。」

　　春城是風采鈴為此處所取之名。當初剛來之時，正逢寒食，滿城飄散飛舞的柳絮讓她陶醉不已，一句春城無處不飛花，決定了往後的稱呼。

　　不過給位於忘川之畔、酆都之鄰的陰森鬼城，取了如此明媚的名字，實在有些怪異。但為了紀念一年一次自陽世吹來的東風，崎路人沒有任何意見，雖身處黃泉，仍可附庸風雅一番。

　　看著風采鈴手中的詩箋，崎路人想起了清明要做的準備，從布袋中拿出一盞素白的紙燈，遞給了她。

　　「明日清明放燈時要用的，趕快寫一寫吧。」

　　陽世清明香火寄情，春城之人可以收到來自陽世親人給予的思念，並於清明這日在忘川施放祈願水燈，祈求來生之願，平安順遂。

　　接過紙燈，風采鈴拿筆蘸了顏料細細描繪，一朵清雅芬芳的蓮花綻放其上，荷葉上還有幾顆晶瑩的露珠。

　　崎路人看了不由讚道：「師妹依然是寶刀未老啊，看看這朵蓮花不只傳神，還畫出了其人的韻味呢。」

　　意有所指的話語，風采鈴依舊不動聲色，專心地描繪紙燈，讓崎路人又大大地嘆了一聲。

　　這次，風采鈴抬起頭，卻是欣賞著自己畫好的紙燈，隨後才說道：「師兄的紙燈也做好了？」

　　崎路人又從布袋裡拿出一盞畫好的紙燈，燈上繪著一隻拉車的鹿。

　　風采鈴噗哧一笑，想起了前世崎路人捉弄金少爺的趣聞，「原來師兄還記得自己是騎鹿人啊。」

　　「那可是我那一輩子最為年少輕狂的一段記憶了，怎能不作畫留念？」

　　崎路人又看了一眼那盞蓮花燈，漫不經心問道：「師妹想好要許什麼願了嗎？」

　　「許願嗎……天下太平？」

　　噗的一聲，崎路人被冷茶嗆得咳嗽連連，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對著她就是一陣說教。「師妹啊，在師兄我的面前不用如此矜持，該寫的就寫，根據妳家那朵蓮花前三世的不良紀錄，一定要好好思量這個願望！」

　　她是不知道他的前三世，與他的前一世就已是充滿無盡的遺憾與思念了。

　　就在風采鈴怔忡出神之時，崎路人已經提筆寫了幾字在那朵蓮花旁。

　　「師兄，你寫了什麼？」

　　「自己看吧！」

　　「一生一代一雙人？」輕輕撫著那幾個字，風采鈴沉思著，好像太過貪心了呢……心繫蒼生的他若不再以天下為己任，那麼還是她所愛的那個人嗎？

　　崎路人眼明手快，搶下了她手上的筆，有些恨鐵不成鋼道：「還真的想寫天下太平？妳也對自己好一些……要我說那朵蓮花雖然殺戮無數，但也是救人無數，兩兩抵銷，所以你們下輩子就是一對煩惱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夫妻！」

　　眼前彷彿已勾勒出那樣美好的圖畫──平凡無憂的農家之樂，只是這樣會讓她更貪心啊。

　　風采鈴拿過那盞燈，行雲流水地再添幾字，快得讓崎路人來不及看，只見她恬淡一笑，「願望若被瞧見了，可就不靈了呢。」

　　無視崎路人在一旁嘟囔抱怨，她望著窗外柳絮因風起，離了心的思緒也如同這些柳絮一般，飄向了在水一方。

　　翌日，忘川上漂流著無數微光水燈，照亮了永夜的春城。

＊＊

後記：

非常文不對題的一篇文！（笑）
一直想寫采鈴在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今天終於付諸實行了。
我一邊寫一邊想，地下生活的城鎮，該叫什麼好呢？叫鬼城就太直白，結果寫到後來想起寒食這首詩，喜歡『春城無處不飛花』這句，所以藉采鈴之口一錘定音。至於最後采鈴到底寫了什麼願望，就讓諸君自行猜想吧。

古時候其實更多是在寒食這日掃墓祭祖的，寒食約在清明的前一日或前兩日。宋代之後才漸漸移到清明這日。

這篇文還有個副標，叫做寒食篇。設定為寒食、清明兩篇。一篇在春城、一篇在現世。不過不知道清明篇能不能寫出來就是了……

註：『一生一代一雙人』此句出自納蘭性德之詞《畫堂春》

[ 此帖被子芙在2012-09-24 20: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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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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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

1樓發表於: 2012-04-01 07: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一句"陽世東風吹來了"，每每看大大的巧筆真是妙，就是喜歡這個詞，一眼即知身處何境，陰間鬼城也能那般美，柳絮紛飛春城無處不飛花~
看著崎路人紙燈畫著一隻鹿，不禁令人也跟著會心一笑，崎路人還是不脫其瀟灑風趣~
哎呀，可惜，看不到采玲題甚麼詞阿~
清明這是一定要的啦，故人相思滿懷何處寄，藉清明遙寄~~~~靜待清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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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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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2樓發表於: 2012-04-01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abcdefg：
是想寫一個不同於印象中的黃泉之城，剛好想到這句詩，
所以就借花獻佛，那樣的場景定是美不勝收。
這是我第一次寫崎路人，也因為采鈴的朋友實在太少了，
唯一有交集又關係較好的就只有崎路人了。
很欣賞他幽默風趣的處事態度。

其實采鈴題了什麼願望是有跡可尋的。
『一生一代一雙人』、『柴米油鹽醬醋茶』、『平凡夫妻』
想要更貪心一些，無非就是希望比一生一代還要更加長遠。
在這裡略略一提，希望能夠稍微解開疑惑。

清明篇的話，就要看接下來幾天有沒有靈感了。

感謝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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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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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

3樓發表於: 2012-04-02 14: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樓主的文筆清新淡雅，我好喜歡這樣的文風呀

整篇文章充滿飛絮的畫面，好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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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4樓發表於: 2012-04-03 19: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攬月迎風：
謝謝你的欣賞。
因為一句『春城無處不飛花』而寫文的我也很高興。
那樣初春的美景真的很美，套用到鬼城去也是依舊如此。
能夠傳達到我想的意境，真的很滿足。

感謝賞文及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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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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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5樓發表於: 2012-04-03 22: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清明篇》

　　人煙罕至的深山，今日來了兩個氣質非凡的人。

　　此山平時僅有獵戶會上山打獵，並無人家居住。山中小徑窄小又彎曲，路旁雜草遮去了眼前的方向，不過兩人卻是輕車熟路，緩緩前行。

　　素續緣來過了無數次。

　　第一次，是為了尋找母親。因為不熟地形，路上吃了不少苦頭。雖然有一半是為了作戲，但也有真實的狼狽。不過一切的辛苦都是有代價的，他如願地見到了母親，並且共渡了溫馨難忘的一夜。

　　第二次，卻是為了送母親至此地長眠。

　　儘管有再多的怨恨與不滿，仍舊無法遮蓋他荒唐行徑的事實。那一刻他才發現，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讓他失去了更多。

　　一次反璞歸真的平靜後，他回到了與母親初次相遇的地方，並將她的遺骸遷葬至此，他相信母親會喜歡這裡，更甚不夜天含願台。

　　而後每年清明時分，他都會來此處祭拜。

　　素還真是第二次來到此地。

　　第一次，他掩去行跡，默默地跟在一頁書的身後，才知道她的居所。

　　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讓他狠下心將她送至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然而，那段風聲鶴唳的時期過後，卻還是忍不住想探知她的行蹤。身居荒山野嶺卻怡然自得，從人人仰慕的才女到如今的歸於平淡……好幾次想要踏出那一步，但在憶及她遭人傷至殘廢的模樣後，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他曾經自信滿滿，甚至不惜做戲騙過所有的人。為了她的平安，這一輩子再也不見她。

　　沒想到讓他癡癡看了一晚的窗內儷影，竟成了他此生見她的最後一面。

　　此後，天人永隔。

　　父子倆沉默地走著，穿越涓流小溪、高聳樹林，終於來到一處荒涼的屋子。

　　空蕩蕩的竹籬茅舍雖然已無人居，卻沒有雜草叢生，屋旁的大樹下卻積了不少落葉。竹架上纏繞的朝顏早已枯萎凋謝，一旁的苗圃亦是荒廢殘破。

　　兩人小心翼翼繞過倒塌的竹籬，來到了後院。一片燦若霞錦的桃花迎風怒放，嫩粉花瓣托著豔紅的花蕊，柔和卻又肆意張揚。

　　素續緣將帶來的鮮花素果放至墳前，並自古井中打了些水，靜靜地清理墳塚旁的雜草、花瓣。

　　素還真環顧四周，繁花錦簇，籠罩在輕紗似的濛濛細雨中，彷彿想起了從前，一切恍然似夢。

　　原來，妳真的已經離開如此之久──

　　「父親。」接過素續緣遞來的線香，素還真看向那座陌生的墳塚，不由得苦澀一笑。分離至今，他還不曾來過此地祭拜。

　　看著素續緣輕閉雙眸，持香默念，他卻只是默默地盯著墓碑，腦海裡緩緩浮現了她容貌半毀的模樣。或許自她離開不夜天後，就不曾想過能夠安然餘生了。

　　凝滯的氣氛圍繞良久，最後他低沉的嗓音劃破寧靜。

　　「你是何時將她移至此地？」

　　「……在孩兒全身經絡被接回，開始遊歷行醫之後。」

　　「我還以為是在不夜天……」

　　「那裡還是太吵雜了。」不夜天雖已荒廢，卻仍有不少文人騷客會到那裡對景緬懷，憑弔曾經風華絕代的江南第一才女。

　　「你有心了。」

　　素續緣聽出他話語中的苦澀與愧疚，淡淡地開口道：「這是我為人子應該做的，更何況母親也一定希望能夠在此長眠。」

　　「如今，她是真的得到了平靜……這樣也好……」素還真略微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墓碑，滿腔的洶湧情感再也抑制不住。

　　素續緣靜默地佇立在後，看到了父親下頜滑落的一點水光。

　　一陣風過，滿樹桃花簌簌而落，彷若一陣紅雨而下，兩人的素白衣衫上點點嫣紅。

　　春城外三里處，輪迴台。

　　顯示景象的水幕逐漸模糊，風采鈴沉默不語，只是仍盯著早已恢復光滑無物的水幕。

　　「看來他還算有點良心，終於去看妳了。」崎路人嗤笑道，眼神卻是帶著欣慰。

　　方才水幕出現的人影並非以往熟悉的俊秀青年時，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風采鈴一動也不動，而崎路人心裡則是五味雜陳。

　　要說他不恨素還真，那是騙人的。然而漫長的歲月看透了生生死死，以前的那點怨恨早已煙消雲散。

　　「他把續緣照顧得很好。」

　　「幸好是一家兩口來，否則、哼哼……」每年可到輪迴台觀看陽世親人一面，崎路人總是走馬看花，隨意看看，自然也知道某人這些年的諸多桃花豔史。

　　風采鈴淡淡一笑，「我與他始終是名不正、言不順，就算他續弦另娶他人，也是他的自由。」

　　「還真是大度啊。不過我怎麼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崎路人作勢捏著鼻子，聲音悶悶的。

　　橫睨了他一眼，風采鈴知道即使崎路人早已原諒了他，但對於能夠落井下石的機會，他是絲毫不放過。

　　「我們回去吧。」

　　轉身，雙眸間盡是難以遮掩的深情眷戀。

＊＊

後記：

終於《清明》篇也完成了！
話說我架構早已想好，但是要怎樣付諸文字卻是傷透腦筋。
這對父子談話不多，甚至平淡。不過是想讓兩人能夠在此日好好靜一靜，無聲勝有聲。儘管再多的猜測與解釋，我想也沒有當事人來得清楚，到底素還真對風采鈴的感情如何。

往後或許還會有續篇出現，不過時間不定。

註：朝顏，又稱牽牛花、喇叭花，日本人稱其為朝顏。

[ 此帖被子芙在2012-04-03 22: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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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

6樓發表於: 2012-04-04 07: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能在輪回台上見著愛子與摯愛，相信采玲應是幸福滿足~
清明亦是思念與緬懷，素素心中那不可言喻的痛與愧疚清明更甚，今生無法抹滅的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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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7樓發表於: 2012-04-04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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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6樓(abcdefg) 的帖子

沒有什麼能夠比上看見所愛之人平安來得更重要。
即使面對崎路人的取笑，風采鈴一樣是滿足。
清明除了慎終追遠，更多的是對親人的思念與寄託，
而素還真與她是無奈陰陽兩隔，這樣的感情會更深刻又銘心。

感謝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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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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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

8樓發表於: 2012-04-05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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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需多，彼此能心神領會即可。
素續縱使曾經埋怨素還真，但終究
還是可以體諒，風采鈴在彼岸應也
歡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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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9樓發表於: 2012-04-06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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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8樓(攬月迎風) 的帖子

儘管續緣後來與素還真父子情深，但不能否認，心裡一定有一塊缺憾，
而這缺憾就是一家無法團圓。當然這也跟素還真早期不夠柔軟的嚴父有一定的關係。
所以這裡雖然沒有針鋒相對，卻有一絲絲遺憾惆悵。
采鈴在忘川的那一畔，生活無喜無悲、無欲無求，唯一有的一點牽掛，
便是仍在陽世的那對父子。縱然想要再度聚首，僅透過輪迴台窺得一二，
足以寬慰己心。

願今生今世永不相見，盼來世再續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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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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