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7 《惜緣》（殢無傷中心）開篇三、同歸，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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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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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8-0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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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7 《惜緣》（殢無傷中心）開篇三、同歸，6F

前言
無傷中心的小短篇，之前看劇有感而發隨手打的，建議先看《師心》再看這篇，這篇當時本來是要續師心的，臨時改變想法，主角從無衣變成了無傷，所以另開一帖。
作者曾經在“離離”那篇把無傷寫死，自虐後發現心情很落寞，所以這篇是治癒來的，大體講述無傷仔遠離紛爭在苦境的平凡生活，真的真的只是為了滿足作者的私心，希望無傷活出嶄新的人森姿態T T

開篇

一、無衣

極寒冷的天，夜半冷風呼嘯著拍打木窗，朽木不堪風力，在火光中更顯得動盪，似乎下一刻就要“啪”地掉落。淡淡的酒香滿溢屋內，爐火的溫暖也讓無衣的思緒逐漸模糊，幾乎不曾打起瞌睡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對面坐著的是殢無傷，兩人慢慢喝著酒，百年來難得一次地摒棄偏見，相對而談。無衣是傍晚時分尋到了此處，只因三年前越織女與他同被困毒霧森林，織女為他織心還情，自己卻香消玉殞，後來殢無傷救出了無衣，當時因為聖魔戰況正值膠著關鍵，無衣只能將織女的遺體託付予殢無傷，自己匆匆忙忙隨素還真等人趕赴戰場去了。
三年後的今日，戰火依舊，師尹與素還真所秉持的止戰信念依舊，只是複雜的人性與各種冰火不容的真理，將這場戰爭波及的範圍愈扯愈廣，看樣子太平之日尚遙遙無期，無衣抓住近日的一點空隙，終於前來拜訪殢無傷。
原本撒手慈悲也堅持要跟來，終是軍務繁忙，被無衣三兩句哄著留下了——他倒不是對殢無傷有什麼掛念，他只是很想知道當年在霧林裏，師尹和織女到底發生了什麼，師尹對此總是敷衍帶過，讓撒兒好不懊惱。

無衣問殢無傷這三年是怎麼過的，殢無傷如實以告，他走過了哪些地方，見識了哪些富有意味的人事，無衣靜靜聽著，心想，當初讓他一起來苦境，確實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此刻，無衣微有醉意，感慨道：“你能對吾如此有耐心，實在教吾意外，從前只要吾找你，每一次都會被催促著‘直說來意’，最後不歡而散……看來，這三年裏你的確變化很大。”
殢無傷喝了一口酒，看著他，說：“對他人，吾的確變了，對你，注目依舊。”
“注目”倆字，蹦入無衣耳中，無衣一愣，隨即不得不承認，這個詞實在很貼切。他曾在身入魋山前夕堅持斷恩絕義，正因他認為百年來，殢無傷只是困於此恩而不得不為他所用，即鹿是他們二人之間唯一的牽系，而終末之約，則是最後僅存的信諾。其實世事繁複，往往跳脫局外再看時，看到的會是全然不同的真相，就像如今無衣細細回憶殢無傷對他的言行舉動，數次奮不顧身救他脫險，以及傍晚時分在織女墓前說的那番話，這才恍然發現，原來從一開始，殢無傷便在關注著他，用他那獨特的視角，百年不殆，試圖辨認那顆連無衣自己都越來越看不清楚的本心。
只不過殢無傷從來只用行動說話，而無衣一直走得太快，走得太急，來不及回頭看一看，想一想——事實上，在永別慈光之塔前，他無暇，也無心後顧。
殢無傷是何等人？疏情，冷漠，曾經就是世人給他貼的標籤。作為世上唯一瞭解他出身來歷以及遭遇的人，無衣當然知道殢無傷並非是這樣的，很多時候恰恰相反，但無傷的目光，從來只會停留在他所認為的美好，比如即鹿。
所以，他會注目一個人，不論身在何處，是遠是近，都已是一種期許的證明。

無衣自嘲道：“那麼今天的無衣師尹，是讓你失望，抑或欣慰？”
殢無傷道：“你會在意麼？”
無衣笑道：“昨日已死，無衣從不留戀身後的目光，但你是例外，或許這是因為我們相識得太早，早到讓吾不能習慣性回避。”
殢無傷澀然道：“若即鹿還在，這個問題應當由她來回答。”
無衣聽他一言，不由黯然，低頭凝視爐火，半晌，歎道：“你還是沒有放下她，卻不再恨吾了麼？”
“吾不需要放下，也不想放下，她曾在這裏”殢無傷抬起左手，放在胸口，緩緩說道，“便永遠在。”
“前後不過三年，卻是決然不同的兩種態度。你之體悟，真教吾又羨又恨。”無衣玩笑道，當然自嘲之意也很明顯。
“等你不再奔忙。”
“哈，承你吉言吧。”無衣敷衍一笑道，心頭其實也挺苦的，你看，好不容易來探望一次老友，祭奠“愛妻”，卻根本與困牢放風無異，天亮之前，他就得離開。
乘著還有時間，無衣說起一些很久遠的往事，其中大半是關於即鹿，他知道殢無傷愛聽，只不過從前礙於彼此心結，不好多談這些，反而是能避則避，能不提就不提。無衣越說越多，到後面根本就不是在對殢無傷說，而是自言自語了，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還是小妹，卻最對不起的人也是她。
殢無傷從來沒有去設想過，原來小女孩時期的即鹿又愛哭又粘人，脾氣比男孩子還要倔，調皮搗蛋，惹是生非，每次闖了禍就可憐巴巴地跑到大哥的書房裏百般糾纏，無衣不給她搞掂了就沒法兒繼續看書；原來少女時期的即鹿嫺靜溫柔，比大哥還要愛讀書，愛寫詩愛作畫，善思善辯，連無衣本人有時候都說不過她，跟小時候比簡直判若兩人……那，殢無傷那年認識的即鹿，那個通透智慧，悲天憫人，大氣端莊的女子，便已是破蛹之蝶了吧？
其實平常人都會有一個成長的經歷，所謂女大十八變更是經驗之談，但對於殢無傷而言，人生的四季界限並不太清晰，因為這樣，才會在步出瀆生暗地的瞬間，為見到即鹿的遺體焚燒而憤懣成狂。
人總是要長大的，無傷也不例外，不論他是十歲，十六歲，還是一百幾十歲。此時他眼眶微紅，靜靜聽無衣絮絮叨叨念著小妹的好，小妹的可惡，小妹的情義，小妹的執著頑固……然後突然，無衣不說話了，殢無傷斜眼看他，無衣卻也正看著他，微含醉意大笑不止，道：“吾一定是醉糊塗了，你這種人，竟也會流淚！？”一邊笑得肆意，一邊拍著躺椅扶手。
殢無傷毫不在意，從容用手抹去眼角那滴涼涼的東西，冷冷說道：“你該走了。”

殢無傷送無衣到院中，天際已隱隱發白了。兩個男人渾身酒氣，轉瞬便被烈風吹散，無衣卻沒有往門外走，而是左拐來到那個偏僻的墓地角落，看見織女的碑孤零零立在那兒，他真是有點兒心疼，他嘴角噙著溫柔的笑，俯身湊近石碑上的字，道：“吾很快會再來看你。”伸手輕撫那“愛妻”倆字時，指尖對石頭那冰冷的觸感，傳遞來一種尖銳刺痛的隔膜感，那是生與死的距離，隨之而來的，無衣的神情很複雜，既壞壞地得意，又空空地落寞。
殢無傷在他身後說道：“記住你對她的這句承諾，吾和即鹿都會等你回來。”
無衣回頭看看他，頓時好笑又好傷，覺得他們兩人其實何其相像……這兩個中年男人，其實都一樣自作多情的偏執霸道不是嗎？！分明人家姑娘心裏另外有人，卻還能如此自欺欺人而樂此不疲！

殢無傷與無衣，兩人因即鹿結緣，又因即鹿結隙，如今，因即鹿終成一生至交。他們道別在光明還未降臨之前，無傷看他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黯淡天光下，這才轉身掩了院門，他瞭解、卻也不在乎，無衣師尹的身後有著怎樣一片血穀屍山，又有著怎樣一個太平盛世，早已有太多的人用百種千樣的言辭與立場描述過這些，不論誰是誰非，反正不缺他一個……他注目的，從來只是無衣這個人。

[ 此帖被蕭瑟翩翩在2011-08-27 23: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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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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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1樓發表於: 2011-08-06 12: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麒麟

弱水萍飄，蓮台葉聚，卅年心事憑誰訴？劍光刀影燭搖紅，禪心未許沾泥絮。絳草凝珠，曇花隔霧，江湖兒女緣多誤，前塵回首不勝情，龍爭虎鬥京華暮。
——《游劍江湖》•梁羽生

隔院傳來簫聲，細細的，斷續在風中，無傷本想進屋子裏去，聽到這簫聲不由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這是隔壁的擊珊瑚，很明顯，今日又是擎海潮的忌日。這樣的簫聲，這個曲子，殢無傷是第三次聽到了，每一次她都要吹上三日三夜，中間不眠不休，直到忌霞殤強制拿走那支玉簫，半勸半逼著她去進食。
殢無傷抬步，卻沒有進屋，而是轉身朝門外走去。

出門左拐，便是忌霞殤家的後院門外，門竟沒有鎖，一推便開。
與自己那簡陋的小門小戶不同，天縱麒麟的府邸很深很曲折，但是殢無傷熟門熟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忌霞殤慣常看書的麒麟閣。忌霞殤坐在席上，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這是他平日消遣的一大愛好。
殢無傷也不打招呼，直接走過去坐在他對面，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一飲而盡。他喝了一夜的酒，喉嚨早就發幹，家裏又沒人給他生火烹茶——因為弄巧回家奔喪去了，弄巧是忌霞殤聘來照料殢無傷的女孩子。
這件事說來話長。當初殢無傷決意離開與世隔絕的雪漪穀，住進了尋常市井，這是逼迫著自己去嘗試俗氣，去接觸生活百態，雖然他也說不清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但既然動了念，就再不猶疑。由於告別了餐風飲露仙人般的野人生活，平常老百姓需要面對的柴米油鹽無傷自然一樣也不能回避，有一日正午，他炊後忘記關起灶門，便自顧自出門看店去了——無傷在此地開了一家棺材店——
不要笑，這是認真的。

到了傍晚回家，遠遠地便看見青煙徐徐，在落日餘暉下，一派生活氣息與詩情畫意可謂水乳交融，卻不料走近了一看，正是自家後院起火。隔壁的鄰居早都來幫忙，就在大家忙亂成一片的當口，忽然，漫空飄雪，火勢立刻便被控制住了，這卻並不是無傷自己所為。第二日清晨，陌生的女孩子弄巧便來敲無傷的門，並說隔壁的忌霞殤先生邀他一會。
無傷這才知道原來當初雪漪穀萍水相逢的忌霞殤竟也住在這裏。無傷一個人的生活過慣了，初時拒絕接受弄巧，忌霞殤分析利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你看這附近乃是密集居住區，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街坊鄰居們考慮，無傷想了想，反正他也懶怠做飯洗衣買菜，有人代勞其實也不錯。從此弄巧就住下了。

此刻忌霞殤放下棋子，也斟了一杯茶慢慢品味，與平素的闊朗健談相比，今日的他特別沉默寡言，無傷並不感到奇怪，耳邊傳來的簫聲，戚戚如訴，他一個外人聽著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悲傷，何況是與擊珊瑚休戚相關的忌霞殤。
每年此日，忌霞殤都會邀請殢無傷來陪他喝整整三日的茶，靜靜聽擊珊瑚在高處吹簫思人。第一年的時候，殢無傷問過他，為什麼要等她三日，忌霞殤歎口氣說：“哀思的情緒，必定需要宣洩，但哀過人必傷，所以吾只給她三日。”殢無傷心有所感，道：“你以為人之悲傷如同一池秋水，可由閘門隨開隨收的麼？”
忌霞殤道：“吾相信師妹其實一直都明白活著的價值，並不在於哀痛愛人之離去，人誰無死，只要能夠好好活著，緊握回憶，也可以白頭偕老。若不是她深明此理，此刻吾已失去她，何來陪伴。”
殢無傷聞之默默不言，說到執情不悟，用癡狂回避失去，當世還有誰能比他更過分？只要緊握回憶，也可以白頭偕老，這句話給他的觸動著實不小。
最後他只能說一句：“當局者迷，一旦入局，便是情遠甚於理。”

三年了，三次這樣的對話，忌霞殤的想法依舊，守護依舊，殢無傷的態度亦已潛移默化，雖不能說全是忌霞殤兄妹的功勞，但這家鄰居發揮的作用也不小。無傷從未擁有過這樣的生活，也不曾想過有一天世上會有許多陌生人關心自己，當然他更放不下的一個問題是，永歲飄零一旦安定，那還是永歲飄零麼？一旦他不再是那個他，是否意味著從此將要把即鹿徹底放下，真正的對她連根拔除？
當他這樣思索的時候，他知道原來當初的自己是多麼口是心非了。

“你來得這麼早，莫非一夜未眠？”忌霞殤看他雙目微腫，身上殘餘酒氣，不禁關心道。
“你不也是起得大早？”無傷沒打算隱瞞，但也不太想坦誠。
忌霞殤“哦”了一聲，輕搖羽扇看著無傷，似乎在說，我要陪伴師妹，當然她起多早，我就起多早，那你呢？
殢無傷歎口氣，坦白道：“無衣師尹，你想必知道。”
忌霞殤恍然，他都快忘了殢無傷和無衣師尹是老鄉，說到無衣師尹，忌霞殤竟是頗為肅然起敬，這讓殢無傷有點訝異。忘世麒麟給他的印象，一貫是溫潤寬厚中自帶孤高視野，即便叱吒風雲的人事也很難入他眼，師尹論身份，乃是外境之客，論地位，不過是聖方智囊之一，江湖上名不見經傳，市井間種種醜聞非議倒是從沒斷過。
忌霞殤歎道：“早知如此，吾昨晚就該去拜訪，可惜緣慳一面了。”
殢無傷不以為然道：“恐怕他會讓你失望。他為祭奠亡妻而來，喝一宿濁酒，喝出渾身蕭索暮氣。”回想火光中那個碎碎念小妹和亡妻的無衣，的確毫無以往一貫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儒師氣派。
忌霞殤哈哈一笑，道：“原來無衣師尹也是性情中人，除了從你這裏，只怕再難得知了。”
“無衣師尹一身混沌，滿手血色，你不厭反喜？”殢無傷斜眼看他道。
“敬他真勇，感他真智，不論吾是否認同他之作為，至少，他能用一己所有踐行在道，相比之下，忌霞殤區區隱臥高林之輩，又有什麼資格批評。”忌霞殤淡淡說著，語帶自嘲。
“人生的道路選擇，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天下興亡，吾不在乎，他人悲喜，亦與吾無關，活在當下，吾只憑一己感受。”
忌霞殤並未答言，又斟了一杯茶，望向麒麟閣外的藍空，此時已近正午了，果然這兩人聊起天來，最好打發時光，所謂彈指流年也不過如此。
簫聲，清茶，知己，忌霞殤一手執棋，凝神沉思，他的感觸錯落對立，一如黑白棋子，自我博弈中，消磨著那些曾經燃燒沸騰的壯懷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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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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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8-06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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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真好耶~~殢無傷和無衣能好好相處啦!!(冰山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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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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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6)

3樓發表於: 2011-08-16 19: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樓主寫得真棒。
讀了一、二篇，覺得文裡的這些人被詮釋得栩栩如生，
十分貼切自己從正劇中對他們得來的形象。
也如實地感受到那股治癒了 =w=

永歲飄零，是殢無傷給自己的困局。
放下即鹿或不放下，其實都只是選擇要用什麼方式去活著，
也許到頭來便明白了，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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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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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4樓發表於: 2011-08-16 22: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樓(空空如也) 的帖子

官方更新資料說明了他們互為唯一的朋友……其實無傷來到苦境就是冰山融化的開始吧，從無衣到忌霞殤，期待無傷後面的戲
無衣的戲份也非常精彩，我敬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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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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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5樓發表於: 2011-08-16 22: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3樓(雁行) 的帖子

唯心而已，說得甚合我心吶，標題叫惜緣，就是對無傷的美好期望，這篇還是挺一廂情願的，畢竟劇情怎麼看都不樂觀。
第三節很快會更新，這篇應該會拖拖拉拉很久（要拖到無傷退場為止！）
最後感謝雁行親的好幾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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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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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6樓發表於: 2011-08-27 17: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同歸

三日三夜，每年此期，時間總是流逝得格外漫長，忌霞殤放下龍鯉玉鬥，那裏面還剩半盞暖茶，晨風依舊徹骨涼，此時天光未明。
無傷道：“簫聲依舊，吾要看你這次如何煞費苦心。”
他看見忌霞殤面上果然又浮現那傷感且無奈的笑，想起前兩年他也是這樣，每次都要猶猶豫豫很久，才終於狠下心來，起身去阻止珊瑚。
忌霞殤自座中緩緩站起，又來回慢慢踱步，許久，走到外間廊上，憑高望遠。
幽幽笛聲已繚繞了三日三夜，無傷心想，擊珊瑚再這樣下去，不眠不食，那的確不是餓死便是猝死。當初他隨無衣初來乍到，獨自外出感受苦境風俗，曾與失憶的擊珊瑚擦身而過，那雙眼，曾給他留下極深刻的印象，當時他不能確定那種打動他的感覺到底為何，現在，他有些懂了。
一樣空虛的內心，因失去所僅有而迷茫，卻又不能擺脫追尋的本能執著。

漫談了三日，倦意隱隱襲來，無傷往後一仰，臥在低低的軟榻上，又以手枕著頭，問：“或者，這次由吾代勞？”
忌霞殤沒有回頭，卻問：“你要如何代勞？”
無傷簡單說道：“搶她的簫，點她的睡穴。”
這的確是最簡單又有效的辦法。
忌霞殤慨然笑道：“哈，的確，換做吾，絕對下不了這個手。殢無傷，你知道吾對師妹始終心懷愧疚麼？”
聽他意思，似乎又想說起什麼久遠往事來。
既然他不著急，無傷自然也不急。相處了這麼久，忌霞殤比較囉嗦，這點是真的。
忌霞殤慢慢說道：“吾前半生遊歷江湖，為自己所定的修行之道，乃執小義，以入大我，通俗說，便是好管閒事。”
“哈。你現在又何嘗不是如此？”
無傷想起弄巧，又聯想左鄰右舍，幾乎無人不曾受過忌霞殤的關照與幫助，這個人的溫暖光輝，根本從始至終沒有變過吧。
“那一年，吾救了一個人，卻也捲入了一場難解的是非之中，師妹為尋吾而離開逸蹤，闖蕩江湖，就是在那時，她結識了擎海潮，天意難料的是，這場是非，直接導致後來家師與擎海潮之對立，造就師妹一生的悲劇。吾常常自問，救一人的同時，往往也間接害了數人乃至更多，這究竟是小義的局限，或是所謂命運的避無可避？”
雖是問句，然而忌霞殤根本不需殢無傷給他答案，自顧自又說了下去：“師妹一身，可說浸透吾之期許，卻也充滿了矛盾，吾既希望她通透世情，有一顆溫潤光明之心，更不願她捲入世情，為塵世俗風玷染，唉唉，吾終歸……不是一名合格的師兄。”
他說著，感慨至深處不覺輕拍欄杆。
無傷無言。
什麼執小義成就大我，便是諸多瑣碎機微、迴圈因果避無可避，這條路上，註定要承擔本不屬於自己的恩怨是非，這樣的人，本該有一副鋼鐵心腸，才得一往無前。

無傷淡淡說道：“江湖風波太烈，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倦了，所以你終退隱，躲到這市井中，繼續管你的閒事，是麼？”
忌霞殤苦笑道：“吾只不過想用餘生彌補對師妹之虧欠。”
無傷搖頭議論道：“‘虧欠’二字，說得太重了……”頓了一頓，忽而乾笑一聲，也不知是豁朗，還是憤懣，“惜緣，悟緣，因悟生惜，抑或由惜而悟？如吾飄零百年，至今所能握有的，不過是一段殘缺的混沌回憶，何以惜？何以悟？哈……罷了，吾替你去一趟碧濤小苑吧！”
手中大酒杯一飲而盡，他畢竟不慣喝茶，所以每次聊到最後，忌霞殤還在品茶，無傷卻早就要求換了烈酒來。
殢無傷從不曾這般慷慨自承，這倒讓忌霞殤感到意外，心道，或許是無衣師尹的到訪，給他帶來了特別的感觸？
殢無傷擲杯而起，那架勢，當真就是要去搶擊珊瑚的簫，點擊珊瑚的睡穴。
忌霞殤攔不及，忙跟下樓去，殢無傷的行動力每每讓人措手不及，哭笑不得。

“師兄，珊瑚在此。”
一聲輕喚，出現在忌霞殤眼前的人是擊珊瑚。晨風習習，天光乍明，在麒麟閣下的花樹旁，方下樓來的殢無傷與迎頭走來的擊珊瑚不期而遇，原來他們談話入心，一時竟沒有察覺到風中的簫聲餘音。
忌霞殤深深望著師妹那張憔悴面容，卻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堅強。
不論多麼悲傷的事，多麼不舍的人，只要記憶還活著，慢慢總能夠找回支撐信念的力量，就像珊瑚對擎海潮最初的愛情，未曾沾染是非恩怨，未曾經歷怨憎別離，上一次的離別她承受住了，這一次亦是同樣。
因為她始終深愛擎海潮，不論他是生是死，在或不在她的身邊。

無傷起身告辭，臨走前他站在麒麟閣外，回望了一眼擊珊瑚與忌霞殤，兩人相對烹茶清談的側影，在晨光裏都是那般平靜溫柔，便連自己也感到柔和起來，輕笑一聲，也不打算回家了，直接去店裏。
擊珊瑚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起身走到廊上，叫住了正在下樓的忌霞殤，道：“殢無傷，聽說你店裏掌櫃的要請退，不知是真是假？”
忌霞殤一愣，師妹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先前他還擔心她憂傷過度，此刻卻是正常得竟又關心起家長里短來，咳了一聲，道：“師妹，你問這個作甚？”
無傷也轉身看著她，嚴肅糾正道：“不是請退，是被吾辭退。”
珊瑚微笑道：“那我給你推薦一人，可否？他是我醫館裏那位符應姑娘的好友，名喚緣醉莫求，是個佛門俗家弟子，他們兩人因行走江湖缺了盤纏，暫居在我們城中……”
無傷直接問道：“佛家弟子？會超度做法事麼？”
他早便有意經營喪事，一方面有利於棺材店的整體經營，一方面還是因他對苦境的喪禮風俗興趣濃厚，前任掌櫃的之所以被他辭退，有兩個原因，首先不夠誠信，經常敲詐客人，這是殢無傷絕不能容忍的，其次頭腦不夠靈活，思維僵化，跟不上殢無傷瞬息萬變的經商理念。
珊瑚一呆，這個她倒是不能確定，雖說緣醉莫求算個和尚，但……他那個樣子，真的是和尚麼？
況且世上不會做法事的和尚也很多，尤其是出身江湖的和尚。

第二日，緣醉莫求還是到殢無傷的棺材店裏去報到了，他說念經超度麼，這個絕對沒問題，從前他也當過一段時日的正經和尚，後來破了戒，才變回了俗家弟子身份。
緣醉莫求之所以會與棘島符應搭夥兒走江湖，那也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簡而言之，符應女遊醫修行，卻數次遭遇險惡境地，緣醉莫求受過她救命之恩，自是挺身相助，兩人原都沒有什麼明確目的地，卻都有一副濟世心腸，所謂優勢互補，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他們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太久，這一次也是同樣，符應估摸著在擊珊瑚的醫館裏打個一年半載工，也就攢夠盤纏可以走了。
符應會治病，賺錢容易，然而緣醉莫求沒有穩定的收入，符應思來想去，覺得他總這樣靠當打手賺零用也不行，還得善加利用本職專業，故而一聽擊珊瑚的建議，便開心應承下來。
閒話休提。
殢無傷與緣醉莫求相視片時，劍僧身上那股武者劍魄讓無傷的老毛病又犯了，總想論劍，幸而念及忌霞殤一直以來的苦口婆心，說著“既然決意歸於凡俗生活，就讓你的墨劍從此沉睡，莫再哀吟了”。
緣醉莫求自然感受到了老闆在一瞬間動的論劍之念，心道，看不出這小小邊城，竟是藏龍臥虎，一個擊珊瑚已是不凡高手，此人渾身氣魄，更是絕頂劍者無疑。
殢無傷咳了一聲，道：“東城王家近來要辦喪事，你就從這裏入手吧，店裏的明細，稍後會有人與你交接。”
緣醉莫求聽他這麼交待，心下已是明白了，原來老闆是個不管事的老闆，那隨便他怎麼做，只要完成任務便行了唄。當下一笑，道：“沒問題！”
殢無傷頗為懷疑地又看了緣醉莫求一眼，總覺得他不堪此大任，不過既是擊珊瑚推薦，那是要多給幾分薄面的。交待完要事，無傷便走了，剩下原先那個掌櫃的拉著緣醉莫求，絮絮叨叨數落老闆的不通人情與難以相處，聽得緣醉莫求煩不勝煩，好不容易交接完，一抬頭，幾個店裏夥計都眼巴巴看著他，等著新掌櫃分派任務，緣醉莫求腦中分明空白一片，卻沖他們燦然一笑，道：
“讓我再想一想。你們先擦擦桌子掃掃地，今天不急著做生意。”
說罷，緣醉莫求瀟灑出門而去，夥計們雖是面面相覷，但不用做事總是好的，便也無人吃飽了撐的去告發給老闆聽。
緣醉莫求出了街，虎虎生風，大步邁向擊珊瑚的醫館。
這種瑣碎麻煩的事情，不找符應還能找誰。

符應正在醫館裏給病人抓藥，忙得不可開交，擊珊瑚替人把脈看病也是不得空，長長的隊伍都排到了大門口，緣醉莫求從人堆裏擠進來，符應正眼都來不及看他，緣醉不由心下一涼，看來符應是指望不上了。
符應喘了口氣，回頭橫了緣醉莫求一眼，道：“你怎麼還有空四處閒逛？”
緣醉莫求被她看得心虛，笑笑，說他只是順路，符應狐疑地“哦”了一聲，轉頭繼續做事，實在也顧不上他。

緣醉茫然走在大街上，心念一轉，逕自拐出了城，往城外的山寺野廟裏湊法事班子去了。
就這樣，不管事的老闆，摸魚的掌櫃，懶散的夥計們，棺材店的喪事生意非但沒有起色，連上門來定制棺材的熟客也漸漸少了，那前掌櫃的得知這麼個情況，不由幸災樂禍道：“看看，嫌我不中用，可沒了我，讓他們都喝西北風去。”

大半年時間過去，後知後覺的殢無傷終於在難得一次的查賬中，發現了店裏的嚴重虧空，再這樣下去，怕是連老本都要折光了，這才引起重視。無傷找來緣醉莫求談話，結果話題不知怎的，又從做生意轉到了劍道武格，兩人相談甚歡，末了，才意識到該解決的問題紋絲未動。
“我還是請退吧，做生意的事……我這張臉興許天生不得客緣。”緣醉莫求感慨道，他這麼折騰了大半年，白領著報酬做不出像樣業績，每日回到家還要被符應細問工作情況，少不得胡扯一通，若要細論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戒律，劍僧早就下十八層地獄了。
殢無傷沒說什麼，於是緣醉莫求瀟灑回到了家中，符應已做好飯菜在等著他歸來，兩人坐下吃飯，緣醉正是顧左右而言他，不知如何啟齒，符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緣醉抬頭疑惑看她，符應卻道：“看什麼？你不是正經做生意的材料，我早便看透了。”
緣醉苦笑道：“離了江湖，才知道柴米油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要不，大夫還是把我賣了吧，興許還能賺幾個錢。”
符應歎道：“賣了你，也不夠我買幾兩藥材。留著你，至少可以保護我，這世道太亂，當年若是沒有你，也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雖是玩笑，情意不虛。緣醉回想過去的風風雨雨，兩人相互扶持走來，早已習慣了同進退，便自斟了一杯酒，得寸進尺道：“是，我會保護你。三兩酒二兩肉，換一個保鏢，不虧不虧。”

天色晚了，殢無傷看著夥計關了店門，這才慢悠悠踱步往家裏走，此時此刻，他不是絕代劍客，他只是一名為謀生而苦惱的棺材店老闆。雇人辦事無疑是一名精深的學問，有才之人未必有德，有德之人往往無才，緣醉莫求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但讓他來經營店鋪簡直是添亂，更糟糕的是，殢無傷往往錯誤地將雇傭與交友混為了一談。
無傷沿著沐浴在落日餘暉中的石板路，緩緩負手前行，尋思著該不該去找忌霞殤，煩他寫一份告示，好貼在擊珊瑚的醫館門口，繼續物色掌櫃的人選。無傷雖會即興作詩，卻不大會寫這類行文，忽又念及擊珊瑚上回推薦來的緣醉莫求，登時覺得，她也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事事靠譜。
時光消磨得很快，尤其遠離了江湖紛爭，真是應了那句，鏡中不見容顏改，耳旁空自流水聲。
無傷凝目於沿街熟悉的生活情景，原來自己不知不覺早已融入了這裏的一切，忌霞殤的預言真是惱人的精准，他曾說，好友，此地便是你的歸宿了。無傷忽而下意識往腰間掛劍處探去，卻是空空如也，不由自笑數聲，覺得蹉跎半生也不過如此，至少他不再彷徨於失去的過往，亦不再執著於劣礦何以是劣礦而非利器的無聊命題。
街角晚照裏走來一個莫名熟悉的人影子，逆著光時，無傷視力一向很差，眯著眼看了半日，才恍然驚覺那一身紫衫，正是他。

無衣師尹這個人，給慈光之塔的珥界主打了半輩子苦工，又給苦境的素還真當了好多年的狗腿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無奈像他這種任事擔責到有些喪心病狂的人，背後往往都有一票追著討私債的主，說什麼天下蒼生，道什麼社稷福祉，到最後不過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一紙命繳黃泉影單，可甘心？
無衣忍無可忍，生平頭一回避世之心油然而生，替明巒辦完最後的任務，終於功成身退，帶著愛徒撒手慈悲連夜開溜了。
日夜為老師擔驚受怕的撒手慈悲，卻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巴不得師尹這一聲令下，感動得無以復加，就差抱著老師大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師尹不是好人，太好了，太好了！”

此時，無衣向無傷施施走近，面帶春風笑容，一臉“我，無衣師尹又回來了”的灑脫，而當無傷一眼瞥見他身後還跟了個心滿意足的撒手慈悲時，疑惑頓消，又轉念一想，這真是天上掉下個現成掌櫃，從此不用再發愁了。

（開篇完結）

後記

開篇遲了兩周才完結，於是三節滿了。下一篇什麼時候出還不知，或許找到打醬油的人物了就會動筆吧，第一篇無疑是讓緣醉莫求與符應女打了個高級醬油，至於他們倆的前緣，參見《定風波》
惜緣的固定主角，乃是標題四位，或許還有撒兒和那個自創的弄巧丫頭。
已經沒人能阻止樓主胡言亂語了！往後出現的人物都有可能是詐屍（也就是劇裏死得渣都不剩的），半架空了原劇背景，以遠離江湖的生活為主要題材（雞毛蒜皮什麼的有時候也挺毀人的，掩面）

[ 此帖被蕭瑟翩翩在2011-08-28 00: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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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7 《惜緣》（殢無傷中心）開篇三、同歸，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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