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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黄龙是上天界的龙族。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在养尊处优中度过的,以至于尚风悦忍痛泡出最好的茶来招待他,仍被他嫌弃得不屑一顾。 ZA'Qw2f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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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想,不如将此人背回原地,丢在那个已经被他污染的龙泉泉眼上。他将这年头在心里反复检阅了好几遍,陡然发现自己的善良竟如此无可救药:既然是丢弃,为何还要“背”着这个人过去?为什么不用跟麻绳横七竖八地捆起来,一路拖过去。 ,_RPy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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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黄龙勉为其难地喝了茶,又倒回床被里昏昏大睡去了。尚风悦自暴自弃地呆坐着,就像醉饮黄龙嫌弃那杯茶的心情,他开始嫌弃自己无可救药的善良性格。 Z'o'd_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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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换心情,尚风悦在黄昏时候出门散步一个时辰。他本来打算走到附近的山脚下,不知不觉竟沿着林间的山路走了上去。站在山顶,他望着夕阳缓缓沉落向山谷的对面。一直以来,他无比享受着这样的孤独感,以为自由自在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令人意外的,今年今日,此时此地,他竟然感觉到一丝冷冷清清的寂寞。 Fps:6~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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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梅花凋落的缘故吧。失去龙泉泉水的滋养的梅花,竟在最深冷的冬天里次第凋零了。尚风悦没有心情去收拢落花,任那些枯残花瓣随意零落,白细细地铺满整个庭院。天色暗落,他摸索着从山上下来。这山上本来没有路,只是他心有旁骛的时候,并没有察觉脚下。 J|:Zs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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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灯光的房舍于暗中俨然伫立,好像失去灵魂的躯壳。今夜是阴天,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半点星月之光也不能透过。这是远远坐落在荒山野林深处的一处庄园,门前有路,却从来不会有行人。仿佛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只有庭院院门的风檐下挑着一盏悬灯微微透亮,照淡一小片黑暗。 29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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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想,自己并不是极端孤僻的性格。为何隐居在如此杳无人烟之处,好像在躲避外间喧嚣的世界。逃避,从来不是一种坦率的性格。即使美其名曰为“超脱”,也难逃字里行间怯懦的暗示。尚风悦想,也许那人的出现是个契机吧,让他有借口从孤独的茧壳里脱身出来,虽然一直以来,这个安静温暖、光线幽暗的茧壳,一直令他很享受。 6'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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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黄龙静坐在帐幕里。他将自己的枕头和尚风悦的枕头叠落在一起,勉强靠得还算舒服。身体伤势渐好,数日没有进食而累积起来的饥饿也渐渐浮出水面。他是被人恭敬侍候惯了的人,身上除了非凡的风采气度、雄才大略之外,还有无数被人惯出来的臭毛病。虽然从上天界来到苦境之前,他已经设想到种种可能遇到“恶劣”的生态。但眼下的这一种,还是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tW}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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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换洗完毕,因为心情沉闷,没吃饭就躺下睡了。醉饮黄龙不可思议地看他在对面的卧榻上躺下,弄好枕头,铺开被子,躺下之前将蜡烛熄灭——整个房间也随之陷入黑暗和沉静。 N_|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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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救治伤患的人应有的态度吗?醉饮黄龙异常扫兴,他以贵族式的教养风度努力克制着饥饿,却无论如何无法掩饰。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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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极度不耐烦地翻身起床,披上外衣点起灯,到壁间的柜橱里翻找储备粮。醉饮黄龙想,忍耐吧,无论如何,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苦境的人,还不是每个都那么差劲的。 C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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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来到醉饮黄龙的床前,将一张矮几端在床上。两个碟子摆上来,都是现做清淡素菜。另外是粥,白米粥,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很新鲜。 [WW ~SO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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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尚风悦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做饭也好,就算再简单也要精致美味;打扫房间也好,打扫过得地方一定是一尘不染。醉饮黄龙道了声感谢,想伸手去那近在面前的汤匙。他忽略自己伤势好转的进度,骨折的手臂虽然已经长合,但动作仍然不灵活。 zt/N)5\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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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悦坐在他身边,将靠枕整了整,让醉饮黄龙靠坐着。他的表情里没有不耐烦,但是心里还有。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温柔体贴地照顾了连汤匙都拿不起来的伤患病人。 j/u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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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黄龙说,他没想到苦境中原还有像尚风悦这样的好人。其言外之意,是苦境中原除了尚风悦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是坏人。远避尘嚣多年,尚风悦并无与苦境平均人品同仇敌忾的高尚境界。他没有为为醉饮黄龙一笔扫到的同胞辩护,甚至没有淡淡地回应。 D2MW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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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梅花已经完全枯萎了。确切地说,那些梅花树已经彻底死了。经年不谢的开放,耗去了这些梅花树全部的生命力。尚风悦正全心全意地为死去的花树感到难过,没有心情应酬醉饮黄龙的闲话。 k`h#.B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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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黄龙已经被郑重告知,这些梅花树的枯死完全是他的过错。如果不是他的血污染了龙泉泉水,此时此刻,以及无限远的将来,这些梅花还将无限美好地盛放着。为这莫大的错误,醉饮黄龙礼貌性地道歉,心中却非常不以为意。开在深冬的梅花,为何要强求它们开放在违背时令的季节?他觉得尚风悦是天真任性,孩子气的;并没意识到这其中隐喻的洁癖、执念和强烈的控制欲。 MyaJhA6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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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来,尚风悦是温柔亲切、善良柔顺的一个人。他的容貌装束也具有欺骗性,银蓝发饰所笼络的柔长黑发,将他整个人渲染出一种温婉的气质。这样善良温婉而柔顺的人,往往容易沉浸在淡淡哀伤的气氛。不必高贵,不必优雅,甚至不必美丽,只这点淡淡忧伤的小哀愁,小情调,便能将男人心地里最坚硬的部分轻易笼络了去。 ^j]_MiA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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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获救到伤愈,醉饮黄龙对尚风悦萌生出认真的感情。他对尚风悦的爱,甚至超过了他在上天界的全部家室;有些时候,甚至能企及他身为天尊皇胤的雄心伟略。这是微不足道却牢不可破的定律,最刚强的人着迷于最温柔的人。这个温柔的人完全不必要是完美的,甚至不必要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