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3 【萬聆】逐日（70F更新第17章，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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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澄桂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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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70樓發表於: 2017-09-11 13: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七章　朦朧

　　　　　　　　　　第十七章　朦朧

　　他日丑時末，萬朔夜早早就睡下了，在一片悄然無聲的挽月居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細碎聲響，彷若有女子輕移蓮步，朝著「悠然」緩緩的走過來。

　　莫名的腳步聲讓他起了警戒心，他睜開雙目，靜躺在床上，手裡緊握匕首，傾聽著門外動靜。月沒參橫，笙歌鼎沸的梅香塢皆已靜然，怎還會有人來到挽月居？

　　門扉慢慢被推開，似有一名女子踏進屋內，隔著床簾，他瞧見一道模糊的曼妙身影，一步步輕聲的向著臥床行來。人影越走越近，未久之間，已來到他的床邊，與他就只隔著一面簾子的距離了。

　　但見一隻柔白玉手，輕輕撩起床簾，萬朔夜倏地坐起身來，為求自我防衛，他握著匕首向前探去，刀尖亮出寒光，想嚇阻對方。

　　「你是誰？」他出聲問道，也欲令來者知曉他已清醒。

　　素手的主人露出鵝黃色的衣袖，在床沿坐了下來，床簾被掀開後，一張讓他朝思暮想的秀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秋露？」他驚喜交集，未敢置信能再見到愛人容顏，一時出神，手中的匕首咚地一聲掉在軟被上。

　　那一雙盈盈秋水，流露出深切的愛意，粉色柔唇掛著一抹有如嬋娟般靜婉的微笑，冰肌在金波的映照下，泛著宛若琉璃剔透無瑕的光輝。

　　她沒有回答，仍然一味嬌甜的笑著，深情傳遞於無語之間，彷彿亦是萬分欣喜能夠見他一面。

　　「秋露，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很歡喜你又回到我的身邊……」萬朔夜喜極而泣，沒有聆秋露，他的心就無法完整。

　　她猶然一語不發，然而萬朔夜並未細想太多，他拉開棉被，伸出手去，欲撫摸愛人的臉蛋，落在被上的匕首遭他的動作一翻，掉下床去，發出了聲響。

　　噹地一聲，萬朔夜張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床上，房門緊鎖，床簾半掩，屋內並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的跡象，唯有暗藏於枕邊的防身匕首，落於地面。

　　他俯身拾起它，忽感面頰有著濕意，以手背輕抹而過，才知這是他未乾的淚痕。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聆秋露的形影是這般清晰，彷似觸手可及，但卻在他即將觸碰到她的笑顏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的心情由高峰跌入了深淵。他分不清楚這是現實，抑或是夢境，難道是聆秋露在另一個世界，得知自己對她日夜無盡的思念，以及孤單無依的處境，而前來與他相會嗎？

　　「秋露…我好想念你……不要離我而去…為何不帶著我一起走…秋露……」一陣傷心襲來，他掩面痛哭，挽月居遠離於其他人的住處，他無需在意自己的難過是否會被人聽見，並未收束音聲。

　　哭泣過後，淚意漸止，他離床行至桌前倒了杯茶水，目光卻瞅見置於一旁的行李中，有一角嫩黃色的衣帶露出來。他擱下手上茶杯，眸子一沉，若有所思了許久。

　　但是萬朔夜並不知道，他的哀痛涕泣，全都聽入了戀紅梅的耳裡。她在食堂用過宵夜，與廚娘討論著新菜色，以致於最後一個才離開食堂。梅香塢上上下下已然入睡，走在梅花林中，靜得連夜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都倍覺響亮。就在要回房的路上，感官敏銳的她聽聞了奇怪的聲響，尋聲而去，竟然來到挽月居外，遠遠的就傳來萬朔夜的哭聲。屋內一片黑暗，並未亮燈，她原本擔心他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正欲上前察看，但細聽之後，她卻停下腳步，未再有任何動作，當時萬朔夜過度沉浸於悲傷之中，絲毫沒有發覺她的存在。

　　「秋露？」戀紅梅納悶道，萬朔夜的口中，居然喚出另一位女子的芳名，這孩子心底隱藏的祕密，愈發引起她的興趣了。

　　　　　　　　　　＊＊＊＊＊＊＊＊＊＊　　＊＊＊＊＊＊＊＊＊＊

　　兩日後，丑時中，戀紅梅同樣是在打烊後吃過宵夜，正欲走回居所，是日恰逢月圓，寒魄明亮皎潔，灑落在梅花林間，一片銀白純淨，像極了如夢似幻的仙境。

　　這晚來了幾位熟客，她忙著應付於酒席間，為了讓客人盡興，她也陪著多喝上幾杯，酒量尚可的她，雖然不至於醉倒在眾人面前，但此刻已有微醺之意。她搖搖晃晃的走著，涼風拂來，吹散了幾分酒意。林影錯綜，她看見一抹嫩黃色的身影，在梅花林裡穿梭而過。

　　梅香塢中沒有任何一位姑娘的衣裳是這等顏色，戀紅梅驚覺有異，怕是有賊人入侵，醉意登時消退了大半，她立刻快步追上前去。

　　嫩黃色的人影一進入梅林深處，竟然憑空消失，戀紅梅不死心的來回張望著，卻是連個影兒都沒瞧見。再向前走過去，便是挽月居，若有任何風吹草動，依萬朔夜習武之人靈敏的直覺反應，也理當會有所警覺才是，她心想著總該不會是自己喝多，一時眼花了。

　　夜已深，身子也感到十分疲倦，既然沒有發現異狀，還是先返回屋內歇著。她轉過身，朝著原路走回去。

　　翌日早膳時段，她來到萬朔夜身邊坐下，想探探口風：「昨晚睡得可好嗎？有無聽到什麼聲響？」

　　「沒有，」他搖搖頭，停下筷子，一臉漠然的反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昨兒個十五，客人多了些，怕是吵著你了。」戀紅梅編派一個藉口想唬弄過去。

　　萬朔夜未再回話，靜默的吃著早飯，一如往常般的冷淡，也不知是否真把這個理由聽了進去。戀紅梅見狀，亦不好再追問什麼，就當是自己看走眼，不再把夜裡的事擱在心上了。

　　數日後的深夜，那醒目的嫩黃色，再度出現於梅花林裡。戀紅梅這回可是清醒得很，證明先前並非幻覺，在她管轄的梅香塢內，潛入了外人，這事對她而言，非同小可，身為老闆娘，定得保障所有姑娘們的安全無虞，不得受到任何傷害。她身手俐落的追趕過去，勢必要將對方生擒到手，好好盤問個仔細。

　　嫩黃色人影有感自己已被盯上，加快腳步遁入林中，然而戀紅梅緊跟在後，兩人間相距不遠，一前一後不停追逐著，就差一個轉身，她又追丟了對方。

　　「可惡！」她停下來，微微喘息著，目光如同老鷹，犀利的掃視一遭。就在不遠處的一株梅樹後面，她發現了驚喜，一條黃色衣帶，被風吹得飄呀飄的，洩露出對方的行蹤。

　　她走上前，直至離梅樹約莫十步之遙便止住，她並不知曉來者何人，有何意圖，過於靠近，若是對方身上帶有任何兵器，乃至毒物，必會招致危險，隔著這段距離，如有突發變故，也讓她得以保護自己。

　　樹後的人影依然不動，似是有意拖延，戀紅梅不願再僵持下去，主動開口打破局面。

　　「你是要自個兒走出來？還是要我動手？」她給予對方兩個選擇，但結局都是相同的。

　　人影深知已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緩緩的自梅樹後現身。乍見來人，戀紅梅這時心裡的驚愕，萬曙天早在多年前已經體會過了。好一張雲容月貌，霧鬢風鬟，纖眉如畫，靈眸清澈，膚白若雪，輕咬著粉唇，正以無辜又羞怯的眼神望向她。月夜朦朧，如斯嬌媚佳人靜然佇立於梅花林中，恰似飄逸出塵的仙子，美得很不真實。

　　她認得出來這是他的臉，但卻從這張臉上找不到萬朔夜的靈魂，彷彿已被全然替換過，藍瞳中只餘靜柔，不見冷冽，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個女子，而不是男人。同一個身子裡，住著兩名性情迥異的靈魂，她實在很難將眼前的美人，與冷傲的刀客劃上等號。

　　「秋露……」一彈指間，戀紅梅憶起了這個名字，隨即脫口而出。

　　「你…知道我？」對方臉上露出訝異的神情，細聲反問道，這說話的聲線裡，毫無萬朔夜的低沉冷酷。

　　「聽朔夜提過你的名字。」戀紅梅一頭霧水，正試著弄明白當前的狀況：「你和朔夜是什麼關係？為何出現在此地？」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女子雙頰浮紅，嬌羞的回答：「我是跟著朔夜一道過來梅香塢的。」

　　「你和朔夜是戀人？因何原故來到梅香塢？」萬曙天的書信中，並無任何隻字片語與聆秋露相關，然而在以男性自居的萬朔夜身上，卻出現了一名女子的性格，這等情況令人莫測，戀紅梅深覺事有蹊蹺，持續追問著，想探出個究竟來。

　　「是…」女子藍眸低垂，沉思半晌，似是猶疑不決，這才又再度開口：「父母與村人皆極力反對我們來往，所以…朔夜說要帶著我遠離故鄉，到梅香塢重新生活。」

　　秋露、戀人、反對、遠離故鄉、不要離我而去、帶著我一起走……，戀紅梅將這一長串關鍵詞語逐一連貫起來，霎時有了眉目，心裡也約略猜測出兩人的戀情遭受到重大阻撓的原因，並推估出聆秋露可能早已身故。

　　看著萬朔夜此等異常的作為，也顯示出愛人在他的內心依然佔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戀紅梅心底不禁暗自揣度，不知是他對亡故的聆秋露仍舊難以忘懷，無法放下，才想藉由偽裝成愛人的模樣，來排解他的思念與深情。抑或是因為不願接受愛人已死的事實，欲用這等蒙蔽的方式，讓自己相信聆秋露還存活在這個世間，並未離開他。無論是出於安慰，或是欺騙，萬朔夜的心中，想必有著旁人也不能體會的痛苦。

　　戀紅梅不停的琢磨著，頓時腦中靈光一閃，很快便替這盤根錯節的問題理出一點頭緒來：「梅香塢是個讓客人飲酒尋歡的場所，萬朔夜身為男子，又是刀客，他尚有未了結的心願，梅香塢只是他暫居之處，終究無法長久安住於此。你就不同了，倘若你願意留在這裡，我倒可以考慮收留。」

　　她意欲驅走萬朔夜，讓這個身子裡只留下聆秋露，言語中暗示著黃衣女子，萬朔夜總有離去的一日，他們之間再如何難捨，猶然還是會有該當分別的時候，若是女子擔憂將來無有著落，梅香塢倒不失為她最後的依靠。比起萬朔夜那難以親近的個性，以及滿腔的報仇意念，一個嬌柔婉約的女子，反倒令戀紅梅更加容易掌控。

　　「但是我和朔夜唯有彼此，誰也不會離棄對方，假使梅香塢不能容他，我必將跟隨他而去。」這番話雖由女子的口中說出，但戀紅梅卻感覺是出自萬朔夜的思想。

　　「要我留著他，也行，不過往後他必須深居簡出，隱避於挽月居，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進出梅香塢，以免驚擾了客人，妨礙我做生意。而你呢！我則是另有打算。」戀紅梅也不是省油的燈，萬朔夜既以帶走聆秋露來要脅她，她便反過來以聆秋露箝制著他的行動，如此一來，只要萬朔夜出現的次數日趨減少，那這張臉的主人，就能時時以女子的裝扮現身，學習著女性的舉止儀態，漸漸接納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

　　「這……好吧！」女子猶豫良久，為求安身之所，末了終於讓潛意識裡的萬朔夜妥協：「那麼…你對我，有什麼安排？」

　　「我聽你音聲婉轉，有如黃鶯出谷，這兒沒有一位姑娘的嗓音及得上你，你可願留在梅香塢內，唱曲表演，以娛悅客人？」戀紅梅提出建議。

　　「唱曲？可是我對音律一竅不通。」女子輕蹙眉尖，她在這方面確實不在行。

　　戀紅梅微微一笑，示意她寬心，繼續遊說著：「這倒不成問題，我可以聘來樂師，專門教授於你，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意下如何？」

　　女子頷首不語，同意於她。

　　起了一個良好的開端，等同於向著成功邁進一大步，雖然問題十分棘手，至少總是得出一個利於處理的方法，畢竟深諳女人心思的，還是女人。戀紅梅由衷期盼在她的善誘之下，萬朔夜將會慢慢的遠離，直至成為遙不可及的過去，而在未來的某一天，萬雪夜也得以不再藉由模仿聆秋露，回歸最真實的自我。

　　過了那一晚，萬朔夜與聆秋露，則以另一種形式，同生共存於梅香塢內，刀與琴相互扶持，緊緊依偎，實現了不離不棄的承諾。有他的地方，就有她的存在，兩人之間或有矛盾，或有相左，但他們深知，一旦失去對方，這顆心等同死去一半，無法圓滿。然而這一路走來，並不若戀紅梅原先所預期的這般順利，接續而來，還有著一連串出乎意料的曲折起伏，隨著風雲變幻的江湖情勢，再度開啟了另一段新的故事。

　　　　　　　　　　＊＊＊＊＊　全　文　完　＊＊＊＊＊

[ 此帖被水澄桂萼在2017-09-11 13: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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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澄桂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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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71樓發表於: 2017-09-11 14: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寫了幾個月，總算是把這個坑給填完了，

心情頓時感覺輕鬆不少。

也謝謝在這段期間內，進來賞文、送小花，以及留言的各位，

這份無形的鼓勵，是讓我督促自己繼續寫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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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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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72樓發表於: 2017-09-12 1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恭喜完結！！
水澄的文筆真的很細膩，看完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_^
有打算寫番外嗎XD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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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澄桂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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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

73樓發表於: 2017-09-12 16: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風見

謝謝賞文。

你所提到的番外，我確實有想過，

萬朔夜的故事已經寫完，如果要寫番外篇，

可能會改成萬雪夜，CP也要作更換。

這又將是一個很大的坑呀！（嘆氣遠目中...）

昨天貼完最後一章後，我目前是呈現全然放（耍）鬆（廢）的狀態，

先來好好休息一陣子再說吧！

還有...我也是默默等你更文的觀眾之一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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