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14〈雲戀〉之「佾寒霜」楔子~完，79～8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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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容

~知足者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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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85)

70樓發表於: 2005-09-12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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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第52樓作者感言：

我覺得很明顯的，在佾寒霜這三個字裡，似乎是在描述佾雲和白如霜之間的相戀過程，雖然不知道作者最後會以什麼方式來鋪承，但是也感覺到佾雲和白如霜應是這檔戲的主角，半半和瀟瀟也是重要的配角，只是重點是在描述白如霜的心路歷程，描述白如霜最後的抉擇，與白如霜內心的情感世界。

我也和作者有相同的感覺，撇除掉暴風君說說，已有未婚妻的他，白如霜應該不可能接受他，而真正讓她為難的，是她徘徊在佾雲和瀟瀟之間。

這兩個無論在背景、個性、生活等方面迥然相異的人，就算在他人眼中，佾雲是最優秀的，是溫文儒雅人脈廣泛的，但卻未必是她所想要的。

在這部作品，或許我們可以看到白如霜的掙扎，看到一個女人最後面臨愛情的抉擇，同時我也希望看到半半面對瀟瀟的內心情感方面，看到這些人的互動。

或許佾雲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並非是對所有女人來說，白如霜想要的，是什麼?我想她很清楚，她和誰在一起，才能感到真正的解放?這也是後面應該會提到的了。

面對三個如此優秀的男人，她所面臨的不只是自已的幸福，更是風雲雨電四人的愛恨糾葛。

能讓三個男人對她如此甚愛，她，也是一位不凡的女子，但再怎麼不平凡的女子，她所想要的，或許也只是一份平凡的愛。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財富:15 (by 朧月)

---此人因萬古長空死在手滑之劍暴走中---
...http://www.facebook.com/36rain...

believe

【瀟瀟、半花容】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
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殘林之主 - 皇甫笑禪】
掌飄、魂銷，說不盡的家仇新恨...
這雙手，只染仇人鮮血。
一個人要退到哪裡，才不是江湖？

頂端

淺葉蓼莪

森林中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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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4)

71樓發表於: 2005-09-13 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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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大大終究還是回來PO了
果然煢兔人微言輕，只能上創線、山青四處尋文
不過能見到一部用心的作品完整呈現
終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楔子的部分雖短卻三言兩語將四人勾勒出大概的個性
若無暴風君這般爽直的大哥
想來風雲雨電四人要能常常聚會是不太可能的吧！
畢竟雲雜務甚多、雨眼中唯見瀟瀟、電更非熱絡個性
暴風君的天真孩子氣，反成了另外複雜心思三人間的潤滑劑
可煢兔也挺好奇這四人究竟如何湊成一塊兒的？

在我心中有一片森林
青蔥茂密、鬱鬱生機
只有我愛的人才能走進

傳說若被人傷了心
神靈會在心中種下一棵樹
我心中的森林，便是這樣形成的

頂端

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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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2樓發表於: 2005-09-14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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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芳容於2005-09-10 10:39 PM發表的: #4na>G|
我是在自掘墳墓嗎@@"~ a2=wJhk
).oqlA!
楔子寫得有夠短混水摸魚~QQ" aE#ZTc=
i'e^[oZ
是說，為什麼沒有他們怎麼相識的那一段~~直接跳到結拜了，原來風雲雨電這四人真的是按照年紀來排的哦~~ jcq(=7j
.......

芳容～撲！
很感動看到自己的文有這麼多字的回應啊！
一直沒有想過自己的文也好到能有這麼認真、豐富的回應
果然乖乖被芳容凹回來PO前文是很有價值的
（就不知道他人是覺得有價值還是失望了）

至於瀟瀟的星座嘛～～我什麼都沒說啊！
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唷！
其實我覺得半花容的手段與情感也很像天蠍座呢！
果然是只有蠍子才敢去挑逗（？）蠍子、吃對方豆腐啊！

他們四人的相遇？嘿嘿～我還沒想到嘛！
等我想到以後可能會出前傳吧！
目前我也只看過一部「雲意」中有提到四人的相識
但感覺起來，似乎是半花容從中策劃四人巧遇和結拜
卻沒有說為什麼半花容要這樣設計
其實相遇還不簡單嗎？
颳風聚雲閃電下雨，自然現象不也是這樣湊在一起的
哪需要什麼原因啊？（芳：你可以再混一點…~"~）

白如霜的世故老練可是歷經風霜才得來的
佾雲啊～～曲曲已經說過他就是這麼天真嘛！
所以能激發白如霜的母性（有這回事嗎？）
或者說佾雲個性中的那份單純是白如霜想保留卻已失去的
可惜佾雲的生活圈太複雜
論起感情，還是瀟瀟的比較純粹、熱烈、直接
佾雲有拋不開的道義、暴風君有丟不下的世俗
唯有單純、全心全意地被愛，才是白如霜所想要的吧！
只是，加入半半這因素，單純也變得愛恨糾葛了

士為知己者死，知己者若不可得，士豈能不是士？　＊　▁▂●▁　。　◢◣﹏◥◣　　Φ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焉能強求？美麗仍自美麗。　☆　‧ 　　▁卅卅▁█＿＿∣▁卅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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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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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3樓發表於: 2005-09-14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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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煢兔於2005-09-13 12:14 AM發表的: "D/fB%h`
原來大大終究還是回來PO了 evR=Z\ _
果然煢兔人微言輕，只能上創線、山青四處尋文 Rq9gtx8,=
不過能見到一部用心的作品完整呈現 !INr
終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Xm-63U`w5
lm\u(3_$
.......

啊啊～～芳姐是站長嘛！
總是要給她老人家一點面子（芳：你說誰老人家？）

不過，這四人中我最喜歡暴風君的孩子氣啦！
好可愛喔～～～跟我一樣（毆飛！）

不要再問我他們四人怎麼湊在一起的
下回去觀察一下雷電交加的風雨日吧！（再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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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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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4樓發表於: 2005-09-15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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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馳電雨往南闕　雲意霜寒猶悟秋

往南風闕的途中

　　光陰何等多情，隨著時序遞嬗，撩得枝頭楓葉紛紛紅了臉龐，在涼風中顫抖著一顆顆芳心。佾雲和白如霜一路遊山玩水，時而撫琴舞劍，相談甚歡；時而吟詩作對，文采邠如。佾雲是個彬彬有禮的君子，縱使對白如霜頗有好感，總發乎情止乎禮；白如霜冷情冷性，儘管一路行來與佾雲相識日深，仍是維持淡如水的情誼。兩人以兄妹相稱，直教人稱羨好一對玉雕似的人兒，倒未引起他人側目。

　　這日，時近晌午，兩人來到一片青青山坡，芳草如茵，連綿直達天際，卻沒個樹蔭遮涼蔽日，又走了好一段路，即使古人形容美女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而季節也將進入仲秋，不過越往南行這秋老虎之威可就越叫人不敢恭維。佾雲瞧了瞧身邊的佳人，白如霜已是粉頰紅暈、氣喘吁吁了。

　　「如霜，可要休息一會兒麼？」

　　「不要緊，我還撐得住。」將琵琶袋子換邊背著，掏出一條白紗手巾壓了壓額上的汗：「這兒沒樹蔭乘涼，不如走快些到前方找遮蔽之處休息。」

　　「好吧！那我幫你背琴好了。」接過琵琶掛在肩上，佾雲也用袖子拭了拭汗水：「下回到市集上買把傘吧！我都忘了越往南走天氣越是溫暖呢！」

　　佾雲微轉著身子想幫忙遮住些陽光，可這日正當中的，每個人影子都差不多短，徒勞地多費力氣罷了。白如霜察覺身旁之人的努力，心底一陣溫暖（真是體貼的一位公子呀！）

　　「佾雲，沒關係的，」仰起頭來，陽光照得佾雲一頭秀髮更顯金光燦燦，（怎麼這樣亮啊？叫人睜不開眼呢！）「我…」還沒說完呢！眼前一黑便往後倒。

　　「如霜！！」一把接住佳人，只見她雙目緊閉，原本柔軟似花瓣的櫻唇乾裂蒼白，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探額發現體溫炙人（唉呀！莫不是中暑了？我真粗心！竟一直未發覺其異樣，剛剛就該強迫她休息了，先找地方安置她。如霜呀！你可要沒事才好～）連忙打橫抱起便運氣於足往前飛馳。

往南風闕途中朱家鎮市集

　　「暴風君，你別這樣拉著我的衣袖，很難走路啦！」傾天紅被拖行得踉踉蹌蹌，嘴上不停抱怨著，表情是既無奈又縱容。

　　「不成！不成！咱兒要不抓著你，怕你又跑回冷北海去忙了。」暴風君大聲嚷嚷，那模樣與吵著要糖吃的孩童如出一轍。

　　「都被你拖到這兒來，就一定會跟你回南風闕。別拖著我了，路上很多人在看，會惹人笑話吶～～」傾天紅一邊搖頭，一邊勸說著。

　　「誰？誰敢笑話咱兒？咱兒就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暴躁地將話撂下，眼神凌厲地四週巡視一圈，本來指指點點的人們全都匆忙撇開頭去，買菜的買菜、說話的說話。

　　「大哥～你這脾姓可是打小至今都不曾改變啊！」傾天紅嘆氣，反握住暴風君的手給予安撫地一拍：「只要惹你不快就遭殃，那南風闕眾民豈不都怕死你了？」促狹地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不會呀！咱兒的臣民都很乖，不會惹咱生氣。」脾氣來去如風，一忽兒暴風君的表情又回復率真，笑得很得意：「尤其是那個汗馬軍，叫他做什麼就馬上辦得妥妥當當，壓根連異議都沒有，真是聽話得沒邊兒啦！」

　　「是是是，你高興就好。」輕輕地偎近暴風君：「那我們就快些走吧！你可要帶我去看我最愛的越桃花唷！」

無夢樓

　　半花容拿著一條手巾正在憑欄注視，望向那窗外空地上的一抹偉岸灰影，腳步勾、踢、盤、蹤、旋…；掌法擒、劈、繃、拐、扣…快如電光連閃，聲若雷鳴震天，一招一式虎虎生風，舉重若輕一氣呵成。半花容不由得看得癡了（真是威風凜凜呵～不愧是我心愛的瀟瀟。嗯……）嘴角噙著若有所思的微笑，身影一瞬，翩然離開窗邊。

　　甫練完一套掌法，瀟瀟汗水淋漓地化為紫色光點飄進無夢樓，見到屏風後冒出蒸騰霧氣。

　　「噯呀～瀟瀟，真是抱歉。我想你還要練一陣子，就先行沐浴了。」水聲淅瀝，半花容的嗓音彷彿也滲進濕意，顯得朦朦朧朧：「我已在擦拭下半身了，你再等會兒，稍後就可以滌淨一身汗味。」

　　「無妨，你不用說得那麼清楚。」聽到半花容在擦拭下半身，讓瀟瀟原本緊蹙的眉更加攏了起來，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呵呵～～瀟瀟，我們是兄弟呀！何必那麼拘謹？」聽到瀟瀟略顯狼狽的低沈嗓音，半花容輕輕地笑了（哦呵呵…，純情的瀟瀟呀，雖然你極力掩飾，怎逃得過我的耳朵呢？進行第二步…）：「我以為你還沒練完，並未將衣裳帶進來呢！勞煩你的尊手幫我拿一下好麼？」

　　「我可以出去等！」眉峰成巒，心底暗自懊惱。（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偷懶只練一遍功了。）

　　「喔呵呵～何必麻煩？衣裳就在鏡台前的椅背上，不然我只好自行出來了。」軟軟的語氣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持，以及…隱含惡作劇的威脅。

　　無奈，瀟瀟不願細看椅背上色澤嬌妍、質地輕軟的女裝，一揮袖將衣裳送進屏風後。

　　得償所願的半花容在一陣悉簌過後，身著嫩紅滾邊彩衣、藕色荷葉羅裙，蓮步輕移，香氣瀰漫，自屏風後緩緩現身，微濕的暗紅捲髮隨意披散身後，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地走向瀟瀟。

　　望著那風情萬種的微笑，瀟瀟不由自主地後退：「別靠近我。」

　　「喔？為何呢？」媚眼一挑，隨即垂下眼瞼，腳步停頓，語氣含哀帶怨，幽幽問著：「莫非你嫌棄我這小小的癖好？」

　　「既會結拜，就無嫌棄。」（只是我沒料到你會纏著我不放罷了。）週身迸發冷冷的氣流，瀟瀟額前髮絲不馴地飛起，清峻面容更顯孤傲：「我汗味未去。」

　　「喔呵呵…瀟瀟，你真是體貼呀！」捻著香噴噴的手巾捂住媚笑，半花容轉身坐在鏡台前拿出雲箄金簪，梳理起一頭如雲秀髮：「好了，我不打擾你淨身。等會兒我會去準備晚膳。別洗太久，菜涼了不好吃。」

　　對半花容彷彿妻子般的殷殷叮嚀置若未聞，瀟瀟默然進入屏風之後。

　　細細描繪，蛾眉淡掃成黛；輕輕抿染，朱唇微點更豔。望著鏡中精雕細琢的面容，半花容星眸微閉，遮去了算計的心思。

　　「噯呀～～瀟瀟，我的鞋忘在內中了……」

　　「你…」冷冽的面具破碎，強壓怒意的瀟瀟聲音更加陰鬱低沈：「別太過份！」

　　「呵呵～～別生氣呀！瀟瀟，我又不是故意的，因為趕著要讓你進去沐浴才…」惡意地靠在屏風另一側，讓瀟瀟清楚看見他的逼近：「你我同為男子，有何關係？讓我進去拿了鞋就出來，好唄？不然我無法去做晚膳吶！」

　　「去！」一道掌風夾帶一雙繡花鞋飛出：「我等會就回雨風飄搖。」

　　「何必麻煩？」屏風上映出纖足套鞋之影，動作之優雅妖媚令人嘆為觀止：「後天就要出發了，況且我無夢樓比較接近南風闕，你實在不用捨近求遠。或是…你覺得我這太過簡陋、招待不週？」

　　「你、明、知、我、之、意。」字字咬牙說出，瀟瀟的耐性即將被逼至極限。

　　「好嘛！！以後我會注意。別氣壞身體，稍後我準備豐盛的酒菜向你賠不是。」在室內旋了一圈，裙裾飛揚，紗簾揭起，半花容轉往室內行去。

水中沙洲

　　這是大自然無心造就的大片沙塢，傍水而建的草屋，簡單樸拙，古意盎然，三面飄楓四圍環水，楓紅似火，沿燒出十足的秋意湧上心頭。

　　急奔的佾雲見終於有陰涼之處，更有草屋予以遮身，顧不得賞景，提氣一蹤，衣袂翩翩，抱著白如霜踏水橫越了不算窄的水面，來到沙塢之上，腳下不停便推屋進入，爾後又忙進忙出地張羅清水與照顧佳人。

　　金烏西斜，玉兔未昇，躺在以乾草鋪成的床上，白如霜嚶嚀一聲逐漸醒轉，連帶驚醒正坐在床畔小寐的佾雲。

　　「如霜，你現在覺得如何？」看著白如霜已恢復溫潤的清冷姝顏，佾雲仍不能放心地左右審視著。

　　「好多了。」睜著氤氳朦朧的雙眼，神情滿是疑惑：「佾雲，我剛剛是怎麼了？」（明明記得自己抬起來頭來和佾雲說話，怎麼一忽兒就在不知名的地方了？）

　　「天氣熱，你中暑了。」將沾濕的手巾略擰了擰，再度覆上白如霜玉潔飽滿的額頭。

　　「中暑？在這已進入秋季的時候？」睜大了眼，表情滿是不可思議。

　　「是呀！」（有著驚訝表情的如霜真可愛，跟之前的冷豔不同，而是一種嬌憨氣質。）見她似乎是沒事了，佾雲露出了和喣的笑：「你沒來過南方吧？」

　　「嗯！我都住在京豫一帶近郊，鮮與人接觸，也沒出過遠門。」想起過往，白如霜神情又恢復淡淡的清冷。

　　「南方日夜溫差甚大，秋季正午日頭仍然炙毒，素有秋老虎之稱，」拿下白如霜額上的手巾，佾雲拿出竹管製成的水杯：「我們趕了一上午的路，你又不適應較熱的南方，自然就中暑了。來！喝點水吧！」

　　「嗯！」靠佾雲幫忙扶起身子，白如霜就著他手上杯子，低頭啜飲清涼的甘露入喉，令得精神為之一振。

　　「你再休息一會兒，」將水杯放置一旁，欲再扶白如霜躺下：「我去找找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吃的。」

　　「不用了，佾雲，我已經沒事，讓我幫忙吧！」推拒著佾雲扶持的手，白如霜轉身便要下床。

　　「這…好吧！那你可不要太勉強唷！」退了開來，佾雲攜劍走出屋外。

　　天邊浮雲被夕陽餘光渲染出瑰麗幻化的色彩，映照著四周片片楓葉彷若透著紅光的琉璃薄玉，微風吹來簌簌作響，泱飾著一灣清淺半江瑟瑟半江紅；遠方山峰漾著絳紫暮色，有如一扇畫屏；近處流水迴盪潺潺脆吟，像是一張樂琴。

　　白如霜整好衣衫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猶如無聲詩、有聲畫的美景，忍不住怔立門前（好美呵～～果然與北方有大相逕庭的韻味哪！少了點蕭瑟多了抹詩意，不至於令人黯然銷魂，只感到柔情滿衣衿……柔情，是因為「那個人」嗎？）

　　佾雲帶著幾尾剛從河裡抓到的鮮魚回來，見白如霜出神地望著天空，環繞著飄然絕塵的氣息。（是天外謫仙渴望回到仙鄉麼？還是落入凡間的精靈在尋找失落的羽翼？不！不！不管哪一種，她終究會離我遠去。我…我希望自己就是她的仙鄉、她的羽翼…）

　　被自己突如其來的佔有與承諾嚇著了，佾雲頓時連退數步（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幾日的相處…何況，我連她的心意都不知道吶～）

　　聽見佾雲的腳步聲，白如霜轉過頭來：

　　「佾雲，你回來啦！」淺笑盈盈，渾然一副仍陶醉在如詩如畫風景中的模樣：「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好美的流水，我喜歡！好美的夕陽，我喜歡！好美的楓葉，我喜歡！好…」晚霞點綴著她的白衣，若金縷霓裳；清風飄送她清脆的嗓音，如風鈴呢喃。興奮的白如霜不覺流露出小兒女憨態，張開手臂，深呼吸著晚秋夾帶楓葉清香的空氣。

　　「好美的妳，我喜歡！」（如果之前清高冷傲的如霜是一朵雪中寒梅，那麼此時嬌憨可掬的如霜便是一隻輕靈雲雀了，多麼截然不同又同樣惹人憐愛的風貌呀！）忍不住拋下手中的魚，情不自禁的佾雲一個箭步上前攬住了白如霜的纖腰，俯頭在她耳邊低低說著。

　　「佾雲…」被擁在懷中的白如霜突然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任由佾雲抱著（啊～跟以前那些登徒子都不一樣，是淡淡的藥草味，很乾淨令人心安的味道…）

　　而佳人在抱的佾雲，卻是將雙臂交錯，護著她不受秋風侵襲，下巴摩娑著白如霜的頭頂，感受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如蘭似麝的體香，一時之間竟捨不得放開。

　　「佾雲，我快沒氣了。」雖然佾雲的懷抱寬闊溫暖，可是被抱太緊也是會呼吸困難的。白如霜的聲音從佾雲胸膛悶悶地傳出。

　　「如霜，我…」佾雲鬆開了懷抱，臉上熱辣辣的，直直要燒到耳後去了。眼神東瞟西瞟的，就是不敢看向眼前的佳人，深恐見到她嫌惡的表情：「呃～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呃～一時情不自禁…，請勿誤會…」（嗚嗚～～唐突佳人，彷彿冒犯清靈出塵的仙女似的，她會不會誤以為我心懷不軌而離去？）

　　「嗯？」白如霜本也是尷尬地望著地面，臉龐紅得宛如要沁出血來，聽佾雲支支吾吾的解釋，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嘛！不是故意的？那是隨意輕薄我囉？）聲音頓時冷若冰霜：「不勞擔心，佾雲。」（惱呵～那麼急著撇清關係，還叫我不要誤會，太傷人了。）環抱自身的雙臂隔離出一圈逼退人的冷淡：「如霜雖只是一名樂伶，也知道自重，不會纏著你的。」

　　絕然地轉身撿拾起掉在地上的魚，不願再回頭看那令人生氣的無辜表情，語氣更是冷硬疏離：「時候不早了，煩勞你去撿些柴火吧！我來將這些魚洗洗。」

　　佾雲張口欲言，看著白如霜纖細卻挺得直直的背影，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又忍了下來。（我剛剛講錯什麼話嗎？她現在這麼生氣，我還是先不要亂說話好了。）摸摸鼻子，嘆了口氣便走入楓林撿拾柴火。

　　忿忿地拎著魚前往水邊，白如霜簡直是又憤怒又傷心，（原本以為佾雲跟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全是一丘之貉！認為我拋頭露面地彈琵琶便與一般勾欄女子相同，可以任意輕賤褻玩，我…真是看錯人了！）眼眶逐漸模糊，一顆晶瑩渾圓的淚珠順著玉雕雪砌的粉腮滑落，寂然無聲地融入眼前溪流，似水柔情也隨著暮色加深而降溫。用力揉擦去淚痕，白如霜拿出了隨身小刀，將魚一隻隻開腸破肚，洗了個乾乾淨淨，片片零落的魚鱗，是她敏感易傷的情意。

　　兜著一堆柴薪枯葉，佾雲不敢多言地生起火來，白如霜也將洗淨的魚串好架在火上。翻轉著魚叉，誰都不願開口說話，晃動的火光映照兩人的臉，顯得神色陰晴不定。白如霜端凝著俏顏，似寒梅傲霜雪；佾雲顰蹙的俊容，如烏雲遮日月。這般氣氛，著實沈悶得緊，連楓葉都黯然失色，流水亦悄然無聲。

　　吃完了令人消化不良的一餐，佾雲躺在火堆旁草地上，尋思著該如何打破這僵局，白如霜懷裡抱著琵琶，有一聲沒一聲地撥弄著，斷不成曲的音珠四散，是凌亂思緒的低吟，是滿懷辛酸的迴盪。月娘悄悄探出頭，替這一方尷尬灑下溫柔的光芒。

　　「如霜，」仍躺著，佾雲對著火堆另一處的白如霜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在來這兒的路上，有一回也是這麼美的月光，我們忍不住在客棧庭院中彈琴舞劍，惹得不少人去掌櫃那抗議，結果掌櫃的不得不請我們離開嗎？」

　　「嗯！」白如霜表情仍是冷淡，眼神也不看著佾雲，但心裡著實感激這樣的沈悶總算有所改變，不由得也願意說話了：「是呀！結果你還故意拿劍指著他，讓掌櫃的嚇得求爺爺告奶奶拜託我們離開。你也真壞心，這樣嚇他。」說到後來，聲音已忍不住一絲笑意。

　　「我才不是故意，」佾雲也笑了，心中鬆了一口氣：「剛好劍招舞到那兒嘛！是他自己跑來我劍尖前方的，怪不得我。」

　　「幸好你收招甚快，不然怕那掌櫃的要去九泉之下開客棧囉！」臉上冰霜再融，白如霜打趣起佾雲。

　　「那麼這會兒四下無人，你願不願意再彈首曲子呢？這次可不會有掌櫃的出來阻止了，而且也不用擔心我舞劍弄壞了誰的名貴花卉。」佾雲坐起身，笑意照人地對著白如霜展露一朵暖陽般的微笑。

　　「好嘛！」望著那溫文爾雅的面容，最後一抹冰雪化盡，白如霜微赧地垂首起身，撢了撢衣裙，選了一塊略突起的石頭端坐其上。

　　摒氣、凝神，衣袖輕飛，低沈的樂音悠悠響起；斂眉、掩眸，櫻桃乍破，清脆的歌聲婉轉昂揚：

　　「月上東山攀頭看，若佇若翔舞采鸞，連嬋娟，金闕重樓，清光夜夜寒；
　　風迴曲水月華明，春花海月與潮生，共爭春，馥郁娉婷，脈脈獨含情；
　　月有圓缺花滿林，清風搖影玉露凝，人兒至，花影翩動，姍姍月下尋；
　　雲月相偎香飄衣，無限綺妮流光易，宜嗔喜，堪畫堪題，花月添情意。」

　　在歌聲乍起的同時，佾雲身形一動，抽劍出鞘，劍隨意走，意與曲舞。

　　月華如脂，流洩一地溫柔，一抹清灈頎長的身影是月光下俊逸出塵的落凡神祇；楓落似雨，遍灑滿天熱情，陣陣輕靈迴盪的歌聲是劍吟中超凡絕俗的出谷黃鶯。

　　跳躍、翻騰、旋身、踏步，每一個優雅的動作都伴隨著金絲飛舞；彈挑、攏捻、推滑、滾輪，每一顆清晰的音符都附和著雪衫漫翔。

　　舞得興起的佾雲，聽白如霜一曲唱罷，也配合著節拍，朗聲長嘯：

　　「雲翩樂舞詩畫中，
　　美人如玉劍如虹；
　　若悟秋意十分色，
　　半緣寒霜半緣楓。」

　　一聲裂帛般的掃拂之後，琴音嘎然而止，空氣中迴盪著餘韻裊裊不絕，佾雲一連串迅疾的刺劃，持劍岸然而立，紅葉飄落閃爍著燦爛的劍光。

　　有些兒微喘，白如霜欲起立，弱如蒲柳的身子卻晃了晃又跌回石上，佾雲連忙奔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不舒服麼？」

　　「不礙事。只是久未這般彈奏吟唱，有點暈眩了。」白如霜倚在佾雲懷中，羽睫輕闔，等著眼前一團黑影雜色過去。

　　「對不住，都是我要求，忘了你白天才中暑，這會兒又耗損過多精神。」溫柔地替她卸下髮上釵環，取走琵琶放置一旁，佾雲輕輕地推揉著白如霜纖細的雙肩：「入夜風涼，進屋休息好麼？」

　　「不了，這兒風景挺好，」力道適中的按壓替她鬆弛了僵硬的肩頸，舒服地嘆了一聲，白如霜忘了之前的憤怒，也無力再喬裝起拒人千里的冷淡：「佾雲，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誤打誤撞發現的。」佾雲笑意盈然（一場不愉快總算是過去了，也許我該探探到底是什麼話惹得如霜嗔怒，以後可別再踩著地雷了。）「中午你昏倒了，我一時急不擇路，就發現這處荒廢了的小屋。」

　　「那這兒是什麼地方你也不清楚了？我們幫這兒取個名字吧！」睜開眼簾，一雙明亮如星、闃黑如墨的眸子直直望入佾雲眼底，帶著希冀。

　　「嗯～～」想起自己適才隨口吟誦的詩句：「就叫『十分秋悟』吧！」

　　「十分秋悟？」輕輕咀嚼著這四個字，白如霜笑了：「好名字！」

　　夜漸深沈，清風透著寒意，久未添新柴的火堆，閃著隱隱暗光，只剩暈黃的月俯照大地。白如霜縮了縮身子，自然地偎向身後溫暖的胸膛。（呵～～好舒服唷！）

　　「如霜。」磁性溫柔的嗓音輕喚著。

　　「唔？」婉轉慵懶的脆啼回應著。

　　「傍晚，我無意輕薄，我…我是真心喜愛你的。」雖然沒人看到，但佾雲仍是赧紅了一張俊容。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不動聲色地問著，陡然僵硬的身軀卻洩漏了白如霜的心情。

　　「唉～～我不知道是哪一句話得罪了你，可是…可是，我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的。」憐惜的手指緩緩梳弄白如霜烏如檀木，像瀑布一般流洩披身的髮絲。

　　半轉身子，回眸，抬首，一雙翦水秋瞳靜靜眱視著佾雲靦靦而略顯慌亂的神情。許久，白如霜喟然一嘆：「我可以信任你麼？」

　　「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自幼習琴，」不待佾雲回答便自顧說了起來：「一場大火燒掉一切，只好賣藝為生，但教坊龍蛇混雜，難以棲身。進宮原也是為了圖得一個較好的演奏環境，怎知宮中鬥爭猶在塵囂之上，意欲退出，只求溫飽，五音聖手之名卻為我惹來更多風波。富商、豪賈、大官、小開、地痞、流氓……見多了這些猥褻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各種面貌，我必須冷心冷面、不假辭色，才能勉強遏阻一些膽小的好色之徒，」自嘲地一笑，笑容慘澹：「我…累了…，躲得過有色心沒色膽的，依舊躲不過那些霸王硬上弓的……」

　　細弱如柳絮的語音飄散空中，濃密細長的睫毛蝶翼般微微搧動地蓋著星眸，於下眼簾上映出淺淺黑影；淡淡的語氣不知藏了多少心酸，剔透柔嫩的朱唇，勾畫著一抹無奈苦澀的淺笑，楚楚可憐的，牽引出佾雲無限心疼。

　　「噓～～別說了。」攬緊懷中弱不禁風的顫抖嬌軀：「都已經過去了。」

---------------------------------------------
浮萍碎碎念：
又乖乖PO出一回
好想睡喔～～可是月冠軍的網址還沒記錄完
嗚嗚～好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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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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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85)

75樓發表於: 2005-09-16 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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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花容真是逮到機會就想偷吃一下瀟瀟的豆腐呢，好在瀟瀟定性堅強，不然早被你吃了~

不過半花容應該也忍得很難受吧~我相信他很想撲上去....

其實佾雲和白如霜在這看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彼此都是謙和有禮的人，但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才有拋不開的顧忌，躲不開的世俗。

佾雲的溫柔，無庸置疑，白如霜的賢慧，無可否認，實在想不透他們有任何可以分開的理由，佾雲，最重視的是什麼，白如霜，最想要的又是什麼，如果兩者無法合一，那麼火花也是無法持續的了。

白如霜的背景，或許造就了她強烈的占有慾，因為她害怕失去，害怕自已無法擁有。

---此人因萬古長空死在手滑之劍暴走中---
...http://www.facebook.com/36rain...

beli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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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6樓發表於: 2005-09-21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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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芳容於2005-09-15 08:35 PM發表的: .zi_[
半花容真是逮到機會就想偷吃一下瀟瀟的豆腐呢，好在瀟瀟定性堅強，不然早被你吃了~ !o:f$6EA~C
N<~t3/Nm
不過半花容應該也忍得很難受吧~我相信他很想撲上去.... `DV.+>O-1
5H*\t 7
其實佾雲和白如霜在這看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彼此都是謙和有禮的人，但或酗]是因為如此，才有拋不開的顧忌，躲不開的世俗。 S:h{2{
.......

哈哈～放心啦！只要功夫身、鐵杵磨成針
也許半花容多偷吃幾次豆腐
瀟瀟總有按耐不住（？）的時候

其實白如霜和佾雲如果真的在一起
兩個人都那麼謙和有禮
那麼「行周公之禮」時應該會很無趣吧！？

會分開的理由？
當然是兄弟囉！
不管是風雲雨電還是雲門，都是他放不下的呀！
至於白如霜的背景
除了佔有欲之外，也造成她不敢要求、不敢付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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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7樓發表於: 2005-09-21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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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飄雲閃電‧十里風闕擅勝場（上）

十里南風闕

　　巍巍城門傲立在朗朗耀日下，兩旁綠色大旗參天入雲，旗上龍飛鳳舞的「風」字飄盪空中，顯得振翅欲翔。遠方一對矯捷迅疾的男女人影倏乎而至。

　　女子生就一張清麗容顏，柳眉飛挑、秀目明亮，髮繫朱紅絲帶，腰纏赤火綃巾，頸肩之處亦以同色繡線蜿蜒勾勒出一朵朵炙焰，英氣逼人，眉宇間透著巾幗不讓鬚眉的凜然。

　　男子鬚眉俱揚，根根扎人，頭戴金冠，一頭隱隱閃著綠色光澤的頭髮兀自在風中張牙舞爪，身穿墨綠繡蟒緞袍，渾身上下充滿睥睨天下的王者架勢。只見他吸足了氣，陡然大吼：

　　「喂～～咱兒回來了！快出來迎接吶！」

　　聲若響雷，直震得城牆上衛兵險些摔將下來，見是他們外出玩耍的主子回來了，隨即滾下城來開門迎接，並忙不迭派人敲鑼打鼓地一個個傳報回城中大殿。

　　「暴風君，你回來都是這樣通知眾人的麼？」傾天紅摀著差點聾了的雙耳，錯愕地望著大吼後一副舒暢表情的暴風君。

　　「耶～～這方法最快嘛！而且氣勢十足，吼一吼多痛快？！」

　　傾天紅不予置評哼了一聲，（哼！痛快？的確是讓我想打你打到不痛不快呀！）看到衛兵已經開了城門列隊歡迎，強嚥下了將要出口的話語。

　　「恭迎闕主回來！」

　　「恭迎闕主回來！」

　　「…」

　　不愧是風闕部屬，有著風一般的迅速動作，才進城門，便瞧見汗馬軍和文殊官已經帶著數名屬下往這兒風馳電掣而來。

　　「文殊官／汗馬軍見過闕主、北風闕主。」

　　「哈哈…很好！很好！你們動作比以前快很多，咱兒很滿意。」暴風君頷首闊步走過一群文臣武官，十分滿意這樣的陣仗。

　　一班人馬浩浩蕩蕩地以暴風君、傾天紅為首，前往南風闕的決策中心，也是暴風君的居處：暴風山莊。

　　還未走到呢！天邊一道黑影以迅雷疾電之速、蒼鷹搏兔之姿朝傾天紅撲了過來。

　　「嗯～？」暴風君一揚手，一道強烈氣勁直襲黑影。

　　「噯呀！等等！」傾天紅臉色大變，一招旱地拔蔥騰空而起，披風一捲，後發先至地將掌氣截了下來。

　　同一時間，眾人也看清黑影竟是一隻羽色青黑、目露凶光的猛禽，此刻正在傾天紅身邊不斷撲飛盤旋，並對著暴風君發出嘎嘎怒鳴。

　　「天紅，你這…」

　　「這是北風闕畜養的鸇鷂，專門用來傳達緊急消息。」傾天紅邊說邊取下了繫在鸇鷂腳上的紙條。
「啊～」待看完瞬間唇色發白，倒退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暴風君一手攬住傾天紅略微搖晃的身形，一手抽起紙條看個詳細。

　　紙條上只有潦草的幾個字：

　　『彪族來襲！危急！讀風官』

　　「暴風君，彪族強悍殘忍，與冷北海宿怨已深，恐怕我得趕回北風闕了。」已經恢復鎮定的傾天紅迅速向暴風君說著，眉宇流露出身為一闕之主的果敢堅定。

　　「好！咱會派汗馬軍帶領一營南風闕的兵馬前去支援。」暴風君也一掃之前死拉著傾天紅來南方的霸道姿態，只是殷殷叮囑：「你路上小心，沿途慎防埋伏。」

　　「你…」傾天紅錯愕地看著與之前態度判若兩人的暴風君。

　　「傻瓜！」大掌撫著傾天紅柔順烏黑的髮絲：「咱兒也是一闕之主，今天如果是十里南風闕發生事情，咱兒說什麼都會拼命趕回來的。」轉頭向身後吼著：「汗馬軍！！」

　　「屬下在！」

　　「即刻整裝，帶領狂風營士兵隨北風闕主出發！」

　　「是！」

　　「暴風君，多謝你！」傾天紅眼中有著隱約的淚光。

　　「哪來這許多客套？」暴風君拍著傾天紅的肩大笑：「哈哈～這次咱兒沒辦法向兄弟們炫耀你啦！你可要打個大勝仗，下回不許你賴唷！」

　　「一定！」傾天紅也爽朗地笑了：「到時就不請自來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出發。」
　　
暴風山莊

　　「快呀！動作快些，咱兒不在你們可都是在玩耍麼？身手都不俐落了吶？」暴風君才換下一身風塵僕僕，便急呼呼的指揮著眾婢女家丁將暴風山莊給裡裡外外灑掃一遍。

　　文殊官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邊記錄下闕主所吩咐之事，邊觀察著主子的情緒臉色。（嗯～～看來北風闕主的離去令闕主頗為失望…）

　　「文殊官。」好威嚴地叫了一聲。

　　「…」（等會兒要交代廚房好生準備些闕主愛吃的菜，來安撫安撫他的情緒…）

　　「文殊官？」（咦？睡著啦？）聲音大了點。

　　「…」（不然清風苑裡的花草可就要遭殃囉…）

　　「文殊官！！」（好大的膽子！敢給咱兒發呆？）巨靈神吼：「阿你的心是給狗叼去了還是舌頭被貓咬啦？連咱兒叫你都不回答？」

　　「啊～～」被嚇得連退七八步，險些跌坐在地（闕主的嗓門真是嚇死人了！）「闕…闕主？」

　　「算了！算了！」（看他那副嚇傻了的德性，咱兒有這麼兇嘛？）聲音和緩些：「你呀～把剛剛咱兒交代的公事去處理處理，然後提醒管家盯著大夥兒把山莊整理乾淨，尤其是幾間客房，設備要齊全、準備要周到，今兒個咱的結拜兄弟要來咱們山莊小住，可別漏氣了叫人家看笑話。知道唄？」（唉唉～楞頭楞腦的，要咱兒操這麼多心，嗚～還是去天紅那裡玩兒好！）

　　「是！屬下這就去辦。」（闕主心情差又急性子，我還是手腳快一點比較安全。）連忙告退而去，跑得像被狗追似的【暴：喂！作者你的用詞注意一點！】。

　　於是乎，眾僕人家丁聽說主子心情不好，又知道有客人要來，闕主最重面子，紛紛加倍努力地打掃起來。

　　不一會兒，琉璃屋瓦映照秋高氣爽的萬里晴空，亭台樓閣流洩熱鬧喧嘩的笑語吆喝，花木扶疏暗送金風十里的清香浮動；小橋流水、畫棟雕樑，無一不像南風闕主暴風君那樣神采奕奕了起來。

　　倏忽烏雲急催，天色暗將下來，震天驚雷響起，一道電光閃過，雨勢來得又大又猛，惹得原本在庭院灑掃擦拭的婢女們嬌呼連連，慌慌張張的跑到涼亭、走廊下避雨。

　　倒是暴風君笑呵呵地從書房出來，往山莊大門迎了出去。

　　「哈哈～，這麼雷電交加、雨勢滂沱的情況，必定是半花容與瀟瀟來了。」

　　言猶散落風中，紫色光點輕飛漫舞，於暴風君面前聚集成一名孤標傲世、驁騖不馴的冷峻男子，長及腰背的頭髮以草繩隨性紮起，額前仍有一綹髮絲不肯乖乖就位地飄揚。

　　瀟瀟身後，半花容踏雨撥絲行來，粉色暹羅薄紗，絳紫滾邊繡花，攀藤般捲曲秀髮閃耀暗紅流光，芬芳撲鼻，秀帕輕掩嘴角，一串嬌笑溢出：

　　「喔～呵～呵～暴風君，你這十里南風闕可真氣派呀～～」

　　「哈哈～咱兒可是吩咐下去要人好好準備，來招待咱的好兄弟呀！」沒管眾人見到半花容時瞠目結舌的模樣，逕自往內帶路：「來來來，咱兒已經擺好各色點心，先進來休息再說話。」

　　「有勞。」短短兩個字表示了謝意，瀟瀟搶先一步地跟著暴風君進入偏廳（呼～總算可以擺脫和半花容獨處的尷尬）。

　　雖說是偏廳，可也有足堪容納四、五十人的大小。成套雕花梨木桌椅觸手厚實，散發黑黝黝的光澤，青綠樑柱上雲型承山畫工精緻，正中央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匾額：憩風堂。字跡豪邁瀟灑，一望而知是出自暴風君之手。

　　除了桌椅之外，其餘全以各色深淺不一的綠來裝飾，碧綠如茵的地板、翠綠如春的牆壁，淺綠如波的窗簾，即使是牆上掛著的畫，也都是綠竹、青柳、碧水…，叫人一進來便有著如沐春風的閒適，感到心曠神怡，無怪乎會取名為「憩風堂」了。

　　「噯噯～～你們在磨蹭啥呀？快坐下來啦！」看到身後二人只顧著打量四周，暴風君不由得以掌覆額（有這麼好看嗎？咱兒天天看都嫌膩啦！還不來捧場人家特地準備的點心呀？）一手拉著一人坐下，興匆匆地倒茶捧上：「吶～～頂級的太湖碧螺春唷！這可是咱的寶貝，平常不隨便拿來招待人的！」

　　「哦？那我還來得真是時候呀！」

　　清朗的和煦嗓音，彷若一朵金色祥雲自門外緩緩飄進，佾雲與白如霜聯袂到來。

　　「哈哈～～佾雲你果然是最愛喝碧螺春呀！咱兒就知道，這上等茶香肯定會吸引你及時趕到。」

　　「呵呵～～這下人可就到齊了。」執起香帕擱在下巴上，半花容一雙邪魅撩人的眸子直勾勾地打量著佾雲身邊的冷豔佳人：「佾雲，不介紹介紹你身邊這位姑娘麼？」

　　「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白如霜姑娘。」輕輕將白如霜牽至身前，佾雲眼底有著不自覺的情意。
「不請自來，還望海涵。」白如霜微微欠身，冰涼的嗓音帶來秋天的氣息。

　　「沒關係！沒關係！咱兒這邊什麼沒有，食物和空房間最多，看你要來幾個也沒問題。一起坐！一起坐！」

　　「那如霜就不客氣打擾了。」面對暴風君的熱誠好客，白如霜微微放鬆臉上線條，任由佾雲將她帶往桌邊落坐。

　　「呵呵～～白姑娘，幸會了，在下半花容。」緩緩舉起桌上白骨細瓷茶杯：「讓我借花獻佛、以茶代酒，歡迎白姑娘。」

　　「多謝了，半…公子？」遲疑了下，（稱他姑娘，明明就是昂藏之軀；喚他公子，卻又渾身充滿女人味，這…）雖做了決定，後面兩個字卻喊得有點心虛。

　　「如霜，我看你還是和我們一樣直接稱呼半花容吧！」佾雲拿起桌上香茶細聞後淺啜，藉以掩飾唇邊的忍俊不禁：「『公子』一詞顯得生疏突兀了。」

　　「我，瀟瀟。」一直默默喝茶的他總算抬起頭來望了白如霜一眼，心底一震（好清冷沈靜的氣質！一雙眼像平穩無波的水面，是種疲倦，映照著一切世間之物，卻不沾染塵埃。）

　　「幸會了，瀟公子。」白如霜毫不畏懼的回視瀟瀟的凝視（一個孤傲的男子！抑鬱深邃的眸子裡藏著不為人知的心思，欲以淡漠逼卻他人的探詢麼？）

　　見到兩人彼此打量的眼神，半花容捧起茶壺，起身隔絕雙方的視線，將瞬間轉為陰沈銳利的目光藏進嫣紅的媚眼底下，淺笑盈盈地為眾人添上一杯香茗。

　　「難得我們兄弟齊聚，又有美女在側，可別辜負了暴風君特地準備的好茶吶！」

　　「是啊！休息過後，晚上再為大夥兒接風洗塵，喝他個不醉不歸！哈哈哈～～」渾然沒發覺有何不對的暴風君開始拿起桌上糕點大快朵頤一番。

　　
夜晚‧聚風廳

　　數名身著嫩綠衣裳的婢女來回穿梭，一道道山珍海味、美酒佳餚不斷被端上來，辣灼蝦、醋溜魚、油淋雞、醬牛肉、燒蹄膀…，再襯上幾道現炒時蔬，真箇是開了滿桌五彩繽紛、爭奇鬥豔的花兒一般，菜香撲鼻、酒香濃醇，席間暴風君吆喝勸酒，半花容笑言啞啞，瀟瀟言簡意賅，佾雲談笑風生，白如霜淺笑輕顰，端得是一團和氣，熱鬧非凡呀！

　　酒過三巡，桌面上杯盤狼藉，桌面下好酒空罈七橫八豎地凌亂著，暴風君仍不見醉態，立起身來捧起酒杯嚷嚷著：

　　「來來來！滿上！滿上！」比著坐他對面的白如霜：「如霜妹子，呵呵～～咱兒是佾雲的大哥，稱妳一聲妹子不為過吧？妳也滿上，別想藉著娘兒們的身份躲開不喝酒，今天誰要是清醒著離開，就是不給咱兒面子。」

　　「我幫她喝。」眼見一旁婢女幫白如霜斟滿了酒，瀟瀟與佾雲同時出聲。

　　「喔呵呵～～白姑娘真好福氣，佾雲跟瀟瀟都要幫妳擋酒吶～～」半花容仰頭咂乾了半杯陳年女兒紅，以手巾按了按唇邊滴下的酒液，嬌聲媚笑著。笑意，只停留在嘴角。

　　「暴風君大哥都這麼說了，衝著這聲妹子，這杯酒說什麼也得我自己來。」婉拒了佾雲和瀟瀟拿酒的手，白如霜婷婷起身，酒氣薰得她粉頰暈紅，更顯明豔動人：「小妹這不速之客，承蒙盛情招待，這杯酒如霜先乾為敬了。」水袖半掩，白如霜優雅從容地飲下一滿杯，飲罷還豪氣干雲地將杯底朝下，顯示一滴不落的酒杯。。

　　「哈哈哈～～好！好妳個白如霜！」暴風君爽朗大笑：「這麼嬌滴滴的美人兒卻有這樣的氣魄！咱兒欣賞妳！再來一杯～～」

　　「大哥，這回換我敬您。」佾雲也起身舉杯：「適才喝了大哥不少好茶，這回我借花獻佛，謝大哥招待了。」不容拒絕的，佾雲也是一口就乾。

　　「別敬來敬去了，一起喝吧！」瀟瀟又倒了一杯，難得地一口氣說了不少字。

　　「是呀～～再敬下去，可有人要吃味了呢！」半花容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這個又瞧了瞧那個，將一切的暗潮洶湧看在眼裡。

　　「哈哈～～半花容、瀟瀟，咱兒也敬你們啦！」暴風君以為是自己忽略了他們兩人，連忙示意要人替他們斟酒。

　　「多謝！」瀟瀟抑鬱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好了，瀟瀟，」見他還要倒，半花容伸指輕輕按住了瀟瀟持杯的手：「只喝酒太傷身，別可惜了大哥準備的這許多菜。」

　　「是呀！是呀！如果不夠，咱兒吩咐廚房再做去。」

　　「耶～大哥，我們可都吃得很飽了，五個人吃了十幾道菜，加上七八罈陳年女兒紅，怕待會不是醉得走不回去，而是撐得走不出門了。」佾雲一邊幫坐在隔壁的白如霜夾了口魚，一邊打趣地說道。

　　「到外頭走走，等會可再繼續。」瀟瀟冷眼看著對面佾雲的動作，提氣震開半花容的手，再度將杯中酒一乾而淨。

　　「好哇！不然先帶你們去選擇自己喜歡的別院，咱這兒可是院院獨具特色、處處別有洞天呢！」

　　一擊掌，喚來僕傭撤下滿桌殘餚，暴風君率先出了廳門。

　　月明星稀，水澗蟲鳴，迴廊下燈籠搖曳，清風苑中花香暗送。行經遼闊的嘯風臺，穿過一處楓林小徑，映入眼簾是一小片種滿梅樹的庭院。南方冷得晚，此刻未到開花時節，只有一樹鬱鬱蒼蒼。林後一座精緻的閣樓若隱若現，晚風徐吹，紗簾輕飛。

　　「好美的樓閣，迎風閣…真是貼切的名呀！」白如霜輕輕讚嘆著。

　　「哈哈～～既然如霜喜歡這兒，那就讓妳在此住下吧！待久一點，等一片梅林開花，寒風暗送冷香，可是與妳清冷出塵的氣質相得益彰吶！」暴風君拍了拍白如霜的肩，知她不會武，刻意放輕了力道。

　　「如此，就多謝了。」白如霜回首朝著暴風君嫣然一笑，明眸皓齒，直叫暴風君看傻了眼。（咱兒只道冷淡的如霜已是風華無雙，想不到淺笑輕顰的她更是傾城絕色呀！）

　　「咳！大哥，我們可還沒地方住呢！」見暴風君呆楞的模樣，佾雲頗不是滋味地清咳一聲，喚醒暴風君發呆的心魂。

　　「哦！哦！咱們再往這邊來。」回過神來的暴風君有點不好意思，急忙帶著眾人往迎風閣後走去。

　　跨過一道拱門，便遇一處竹林，竹影婆娑，搖曳生姿，一間竹屋靜靜座立其中，充滿靜謐隱世的氣息。

　　「喔呵呵～～一牆之隔竟是兩處不同天地。」半花容揚舞手中香帕，在幾棵竹子間穿梭漫步。

　　「半花容，你喜愛這聽風坊嗎？沒問…」暴風君豪爽地答應著。

　　「不！我喜歡住高一點的地方，我看倒是挺適合佾雲的。」斜倚著青竹，一身粉嫩的半花容襯得身旁竹子更顯翠綠（呵呵～這兒離白如霜的居住那麼近，當然不能給瀟瀟了！）

　　「好呀！暴風君，我很喜歡這兒的幽靜呢！」瞧出了半花容的「好意」，倒也與自己想法不謀而合，佾雲連忙出聲附和。

　　「這下如霜和佾雲都有得住啦！」暴風君得意笑道：「嘿嘿～看來咱兒這裡蓋得挺不錯，才一瞧大夥兒就都滿意啦！那就去選半花容和瀟瀟的地方吧！」

　　一行人走上攬風橋，夜空水面月兒成雙，攬風橋不負其名，甫一上橋，便攬得兩袖清風，直叫人欲乘風歸去，唯恐高處不勝寒。白如霜走在前頭站立於橋之最高處，不由得隨風旋身，讓長袖流雲般飛舞，宛若凌波踏水的仙子，猶如迎風搖曳的雪花。

　　其他人有些錯愕地望著白如霜突如其來的飄逸舞姿，流露出天真爛漫的一面。原來有人可以集清傲與純真於一身，看似截然不同的兩種特質，在她身上卻是融合得渾然天成，是春寒陡峭中的第一抹新綠，如此清純稚嫩又帶著漠視寒冷的傲氣。

　　忽地一陣強風吹來，白如霜纖腰一盪，直往橋下落去…

　　「小心！」四人同時出聲，瀟瀟快了一步將白如霜攔腰抱起。

　　「呃～～謝謝！」醒悟自己又忘我的白如霜，羞澀得聲音細若蚊蚋，卻在發現自己還被攬在瀟瀟懷中時，心中一凜，急欲推拒出安全的距離：「多謝瀟公子。」

　　「叫我瀟瀟。」手臂不鬆反緊，低沈的嗓音有著莫名的情意，意圖以條件交換。

　　「噯呀～瀟瀟，人家一個黃花閨女可禁不起你這樣吃豆腐唷～」半花容將瀟瀟環在白如霜腰上的手拉在自己掌中：「你還要抱著人家姑娘到什麼時候吶？」

　　摸著半花容寬厚長繭卻又保養滑膩的掌心，瀟瀟頓時放開雙手，峻容陡紅，不知是因為唐突佳人亦或是被「佳人」唐突了。

　　白如霜趁勢掙脫瀟瀟懷抱，倚著橋旁的欄杆看舞風池上晃動的月影，彷彿自己因著瀟瀟一抱而起伏不已的過往驚懼，又在心湖泛起漣漪；佾雲則站在白如霜身後，輕握著她冰冷的雙手，溫和而堅定地傳達陪伴的訊息，令她好生感激地回望一眼溫柔體貼的佾雲。

　　瀟瀟的眼神在見到他們的動作時，變得更加晦暗，冷峻的面容刻意轉向一旁，緊握成拳的手還感受得到佳人不盈一握的腰枝，在自己臂膀間彷彿隨時會折斷似的纖柔，卻在一轉眼教半花容打岔，讓佾雲有了可趁之機。

　　看到瀟瀟往自己射來的冷眼，半花容聳聳肩，故做不明白地回了他甜甜一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暴風君始終沒發現氣氛有點奇怪，依舊好興致地繼續說著：「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走過攬風橋，隔著舞風池便是滿園子的芭蕉樹，碧茸茸的葉子在月光下，彷彿凝著深濃的綠色浮光，一陣風來，窸簌作響；數株梧桐排列牆邊，似青玉般高高挺立，茂密的葉子也不讓芭蕉專美於前，就像縷縷綠色的雲朵團團堆積著。

　　一幢墨綠色的高樓靜悄悄矗立在這一片綠中，顯得沈穩持重，樓上匾額寫著：雨風樓。

　　「我要這裡！」唯恐離得白如霜居處更遠，瀟瀟磁性的嗓音搶先響起，目光炙熱地望著遠方賞月的白色麗人。

　　「喔呵呵～～瀟瀟，此處名為『雨』風樓，你不覺得適合我住麼？」慵懶的笑聲，半花容輕輕地加入意見（看剛才的情況，我還是讓你跟白如霜離得越遠越好呀！）。

　　「呃～～這…你們都是咱兒的兄弟，這下咱兒可傷腦筋了呀！」暴風君看著兩人，雖然一陰沈一柔媚，氣勢卻不分軒輊。

　　「我，不讓！」瀟瀟這回改盯著半花容，欲以凌厲的眼神逼他退步。

　　「呵呵呵呵～那我們一起住好了。」半花容笑靨如花，是計謀得逞的得意，腰枝顫動，眼看就要倚上瀟瀟的胸膛。

　　「好…」暴風君正想鬆一口氣答應下來。

　　「作夢！」瀟瀟一個閃身，躲過了半花容的依偎，也打斷了暴風君未竟之語。

　　「呵呵～～我的住處名曰無夢樓，早就不作夢囉！」

　　仍是好生嬌媚地笑著，半花容手絹拭上了眼角，彷彿要擦去笑得滾出來的淚滴，卻讓香巾揮動間，遮掩去受傷的神色（雖然明知他會拒絕，可這般硬生生、惡狠狠、不留情面的話卻還是第一遭，嗯？一定是因為白如霜那賤人的緣故！）

　　「呃…」兩人互不相讓，使得向來爽朗明快的暴風君也覺得棘手起來，只好向一旁向來理性冷靜的佾雲求救：「佾雲～你也說說話唄！他們這…」

　　同樣也是為難地看著瀟瀟和半花容的肢體攻防戰（半花容與瀟瀟？都是自己兄弟呀～怎麼樣才都不得罪呢？不過為什麼他們都如此堅持這裡？瀟瀟喜歡如霜還情有可原，但是半花容…），聽到暴風君的求救訊息，佾雲只好暫時收起思緒，輕撫下巴沈思之後建議：

　　「那～猜拳決定好了！」

　　「不要！」難得的有志一同，瀟瀟和半花容同時出聲拒絕。

　　「嘿嘿～～嘿嘿～～」暴風君搔搔頭（咱兒尷尬的笑，再尷尬的笑，笑得咱兒好想哭喔！他們今天吃錯啥藥啦？先是如霜出人意表地隨風起舞，瀟瀟半花容卻固執起來，連向來溫和正經的佾雲也說起玩笑話。嗚嗚～咱兒等一下要去逼問廚師，看他到底在晚膳裡加了什麼。怎麼辦呢？嗯～希望這會兒不跳舞的如霜會正常一點。）轉向一旁的白如霜：「如霜妹子，妳的意見呢？」

　　「我？」一臉錯愕地轉過頭來「兄弟之間豈容我一介外人置喙呢？」

　　「沒關係啦！沒關係啦！好歹咱兒也喊了妳一聲如霜妹子，妳就幫幫咱兒調解這件事吧！」暴風君鍥而不捨地繼續勸說。

　　白如霜見四個大男人（呃～～三個半好了）盯著自己瞧，佾雲眼神滿是期待；瀟瀟眼中的情意如火焰熊熊；至於半花容，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那自己早已被花容殺死千百次了；暴風君則是用著小動物般搖尾乞憐的眼睛望著自己，瞧，簡直快泛淚光了呢！

　　（怎麼回事呀？他們才是結拜兄弟不是麼？）白如霜簡直哭笑不得，玉手按了按額角（雖然自己不是閱人無數，可也非在深閨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倒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個性南轅北轍、暗地波濤洶湧的結拜，看來自己不想個辦法今晚大夥兒都甭睡了。）

　　尋思著，心下已有了主意，檀口微啟，愜意地吟起詩來：

　　「是誰多事種芭蕉？風也瀟瀟，雨也瀟瀟。（註）」一雙翦水秋瞳溜了在場眾人一圈：「我想當初暴風君大哥在此種滿芭蕉，又取名雨風樓，是有著這樣的含意吧？」見暴風君大點其頭（暴：管他什麼勞什子詩，點頭就對了！）「既是風也『瀟瀟』，雨也『瀟瀟』，那讓瀟公子住再適合不過了。」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聽到終於有結論，暴風君趕緊回應，霸氣地做了決定（開玩笑！咱是大哥吶～要拿出威嚴來！）：「那這兒就讓瀟瀟住好啦！半花容，你別擔心，咱兒這暴風山莊可還有許多院落呢！到時再任你挑選。」

　　「呵～呵～呵～暴風君，你這建地遼闊的暴風山莊，我還沒看遍，才不會那麼快決定我要選的地方，剛剛是和瀟瀟鬧著玩的呢！」月光下半花容銀牙暗咬，臉上仍是不動聲色地漾出邪魅笑靨，衣帶翩翩地旋舞了一圈，往白如霜走去：「白姑娘，真好文采呀！幾句話四兩撥千金地讓大哥將樓給了瀟瀟，叫我想辯都找不出好辭呢！」

　　「半花容，真對不住，我只是臨時想起這樣幾句詩便提了出來，」白如霜單薄的身影立於風中，不卑不亢地迎視著半花容：「你如此明亮動人的氣質，適合更清朗的居處。」

　　「喔？呵呵～～承蒙你看得起吶～白姑娘！」見到佾雲腳步一踏，略微檔在白如霜身前，連瀟瀟也身形微動，隱隱然成保護的姿態。半花容輕輕撇嘴，倒也不再進逼，轉而勾著瀟瀟的肩膀，雖是優雅的動作卻蘊含巧勁，將瀟瀟的退路全封在自己雙臂之中：「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非要雨風樓不可，了不起多來這找瀟瀟聊天也就成了。你說是不是呀？」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瀟瀟說的。

　　「半花容說得不錯，其實這只是休息的地方，我們還是可以四處拜訪兄弟的。」既然情況已經底定，佾雲跟著出聲緩和氣氛。

　　「那咱們就繼續逛逛吧！」見被半花容攬住的瀟瀟臉上露出不豫之色，暴風君也開口替他解圍。

　　於是乎眾人往下個別院逛去，繞過舒風廊，穿越吟風道，連看了幾處亭臺樓閣，半花容都未表達意願，而瀟瀟本就冷漠寡言，看到佾雲與白如霜自顧自的悄聲交談，半花容卻是糾纏不休，心裡五味雜陳，表情晦暗陰鬱，連暴風君也感到有點兒意興闌珊，整個氣氛遂沈悶了起來。風，蕭瑟吹來，落葉、花瓣一片又一片，飄走、飄盡，是無聲的惆悵，漸遠、漸去…

　　自一小徑處轉彎，眼前頓時一亮，滿園燦爛金黃色，叢叢秋菊飽含夜晚的露水，散發縷縷幽香，又像穿著黃金色的戰甲，凌霜挺立，準備跟秋風大戰一場似的。

　　「喔呵呵～～這兒不錯喔！」半花容看到暴風君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想是一路逛下來，這已經是最後一處院落，若自個兒再不滿意，恐怕就難以下台了，於是便笑瞇瞇地稱讚起來。

　　一聽到半花容有喜愛之意，暴風君的苦瓜臉頓時明亮起來，顯得神采飛揚：

　　「哇哈哈～這兒可是堪與咱兒暴風居媲美的薰風軒呢！半花容啊～～你的眼光真好哇！」

　　「是麼？」（真是單純的傢伙，高興成那樣，嗟！還是我的瀟瀟內斂有氣質呵～）掩唇嬌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總算各人都選好地方，暴風君也鬆了一口氣，一整夜折騰下來，月漸西移，星也將沈，於是閒話不再多說，各自回到院落休息。

　　【註：改編自蔣坦：「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夜半‧雨風樓

　　星月稀微，寒風瑟瑟，在天將光明的時刻，最是寒冷。

　　雨風樓上的天空電光隱隱，一襲暗褐帶黑的長掛淹沒在叢叢芭蕉葉下，很難發現，卻又令人感受到不容忽視的氣勢。

　　雖說是各人自回院落休息，瀟瀟卻怎樣也捨不得離開雨風樓的芭蕉樹下，倒不是他對芭蕉真有什麼特別的喜好，而是今夜，儷人倩影正是站在此樹之下，似笑非笑地朗聲誦吟著包含他名字的詩句，神態勾魂引魄，氣質超塵絕俗，自回到此處，她的影子便縈繞在腦中徘徊不去，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清姿慢舞、她的氣質涵養，和她那份弱不勝衣卻孤高堅強的韻緻，使他不能自已地想跟在她身邊，迫切而渴望地想得到她，渴望之急切，就像一團火燃燒著他，讓他處在煎熬之中，久久不能成眠…

---------------------
浮萍碎碎念：
第三章是我最頭痛的一章啦！
因為太長了
那時候沒事不小心在看「詩詞名句選」
結果覺得這句也不錯、那句也很好，通通用了進去
就變成這老太婆裹腳布似的第三章了
不過也是為了在這些情境描述中
穿插五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不管是選房間啦、挑地點啦、橋上巧合啦…
總想著若不囉唆好像情境張力不夠、交代不清
只是現在囉唆有了，張力卻沒有預料中的好啊！唉唉～～

頂端

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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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8樓發表於: 2005-10-06 21: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三章飄雲閃電‧十里風闕擅勝場（下）

午後‧迎風閣

　　涼風襲來，滿園枝葉搖曳；陽光輕灑，一室光輝生暈。甫睡醒梳妝的白如霜，帶著用罷午膳的滿足，搬了張椅子在迎風閣外的花臺上，懷抱琵琶，慵懶地曬著太陽，一曲「虛籟」似有還無地飄送在微帶香氣的風中。

　　「瀟公子，既然來了，何不現身呢？」如風輕撫、似霜冰涼的語氣，白如霜起身看向門外一抹深紫的沈默身影。

　　「叫我瀟瀟。」幻化成無數紫色光點，瞬間來到白如霜身前：「你彈得很好聽。」

　　「多謝！承蒙公子不嫌棄，只是教坊之藝，難登大雅之堂。」對稱呼問題決定聽若未聞，白如霜坐回椅上，斂眉低首，在弦上淺弄輕撥，刻意迴避瀟瀟那太過炙熱的目光。

　　「為何如此貶低自己？」瀟瀟皺眉，更為逼近了一步。

　　「不過是事實罷了。」仍是輕輕的回應，白如霜將琵琶摟緊了些，企圖阻隔因瀟瀟接近而產生的壓迫感。

　　「你怕我？為何？」沒有忽略白如霜眸中一閃而過的驚懼，瀟瀟一把攫住那緊握琵琶到發白的手：「對佾雲也是嗎？」語氣不禁流露出一絲酸意。

　　「公子請自重！」掙脫不開手上桎梏，白如霜抬頭迎視著瀟瀟，臉色略略蒼白，眼神帶著倔強：「我並不是害怕公子，而與佾雲早有多日的相處，他謙和溫文…」

　　「別說了！」猛然撒手，瀟瀟轉過身去，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聽到白如霜口中說出佾雲的好時，心裡突然翻騰的醋意與對白如霜洶湧的情意（她可以直呼佾雲名諱，對我卻仍然堅稱公子。為什麼？為什麼？？）。

　　「失陪…」見瀟瀟面露不豫，待他放開自己，白如霜便匆匆離開座位。這樣的壓迫勾起她心中的寒冷與害怕，直往四肢百骸擴散出去，抱著琵琶腳步踉蹌地就想躲進房中。

　　「等等！」察覺到白如霜的退卻，瀟瀟更苦惱與憤怒，旋身擋住去路：「和我在一起，真有這麼痛苦？」

　　「不！」看向瀟瀟惱怒的眸，白如霜試圖平穩自己的呼吸，卻不小心讓顫抖溢出失去血色的唇畔：「不！請…讓我回去…」

　　「我不讓！」（遇到讓我如此動情、牽動我心臆的人，怎能放？怎能讓？）「如霜，我…」正要將手伸向眼前佳人…

　　「瀟瀟！你做什麼？」

　　佾雲瀟灑的身影迅捷無倫地來到，摟著白如霜柔弱的肩退離瀟瀟觸手可及之處：「你看不出來嚇著她了嗎？」向來平和的嗓音有著不滿與責怪。

　　「佾雲…」頓時鬆了一口氣的白如霜扯扯佾雲袖子，雖不習慣瀟瀟的接近，但也不願見到兄弟二人為自己口角。

　　「瀟瀟，我知你無惡意。」佾雲發覺自己適才口氣太衝，連忙和緩下來：「不過如霜既然是我帶來的，我就有責任照顧她。」（瀟瀟對如霜的心意一望即知，不過如霜的遭遇較為複雜，而我對如霜的情意也尚在摸索，瀟瀟又是結拜兄弟，該如何讓事情圓滿解決…）「何況大哥也稱呼她一聲妹子，希望你別當她是一般教坊賣唱女子。」

　　「不，我…」

　　本就不擅解釋的個性，面對義正辭嚴的佾雲，如霜受驚的模樣更顯得自己彷彿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瀟瀟眼看他們親密得如此自然，心中不由泛起酸澀，氣惱地一甩衣袖，鬱鬱然化為紫色光點離開。

　　之後整個下午，雨風樓都是雷聲隆隆電光閃閃的，僕傭丫鬟皆遠遠地避了開去。

　　申酉之交，瀰漫著濃郁酒氣的雨風樓停止了雷電交加，安靜得不尋常，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果不其然，遠方烏雲洶湧翻騰，一場西北雨從薰風軒移動而來，速度之快、雨勢之大，顯示著來人的心焦難耐。

　　待得人影出現，半花容依舊是風情萬種的揚帕掩唇、窈窕從容的身段款擺，看似漫步實則迅速地進入雨風樓，搖曳生姿地繞過一地酒瓶酒罈，絲毫看不出他其實在一聽到瀟瀟心情欠佳、借酒澆愁之後，便匆忙地趕了過來。

　　「喔呵呵～～」與往常一般柔媚的笑聲卻掩不住一絲心疼，在看到瀟瀟趴在杯盤狼藉的桌上時，更是顧不得向來堅持的優雅，趕緊上前扶起醉如爛泥的人兒：「瀟瀟…」

　　「呃…拿…拿酒來！」口中吆喝著，酒氣沖天的瀟瀟，兀自掙扎著要舉起酒瓶，卻欲振乏力。

　　「唉～怎麼喝成這樣子？」半花容搶下了瀟瀟手上的酒瓶，半拖半抱地將他帶往床上，素來將自己打理得亮麗芬芳的半花容，渾然不覺身上淨是自瀟瀟口中嘔出的酒液穢物。

　　好不容易，將人在床上安頓好，用手巾細細擦去他臉上的汗水酒汁，看著瀟瀟蹙攏的眉峰、挺直的鼻梁、象徵固執的薄唇，組合刻畫出剛毅嶙峋的臉龐線條，半花容眉眼俱柔，輕撫著這令自己朝思慕想的面容，幽幽溢出一聲嘆息…

　　「如霜？」睜著模糊朦朧的醉眼，瀟瀟只感受到臉上溫柔的觸摸，隱約看出是個婉約窈窕的佳人正坐在自己床前，便將之與那勾動自己心弦的凝冰玉顏聯想在一塊，握住了在自己臉上游移的纖手：「如霜，別…別怕我…別躲開…，我…保護你，不…不傷害你…」

　　所有情愫在聽清楚瀟瀟的囈語時全化為滿懷恨火，半花容動作雖輕、柔、緩、慢，心中卻怨、妒、酸、澀；壓抑的情緒令他咬得牙根生疼，無心的言語叫他恨得痛徹心扉。（不！不能讓事情再這樣演變下去，平靜下來！心痛不能解決事情，我一定要想個法子，除去橫亙在瀟瀟與我之間的任何人事物…）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絕決讓半花容冷靜下來，尋思著有什麼方法可以做得天衣無縫…

　　是夜，沒有人注意到半花容並未回薰風軒就寢。

二更天‧清風苑

　　月華如練，流洩一地銀光，清風苑裡百花凋零，獨獨越桃花生意盎然地在夜風中開了滿園燦爛。

　　素衣黑髮的佳人，披著一襲冰藍刺繡外褸，自九曲迴廊緩緩行來，衣裾隨著身形移動，擺盪無數波浪；水亮筆直的秀髮，閃閃光澤，暗暗幽香。

　　女子沿著花間小徑走走停停，清亮的眸雖是望著身旁嬌妍的花，眼神卻聚焦在不知名的遠方。

　　「如霜妹子，這麼晚了還不睡呀？」遠遠地便瞧見了清風苑中的一抹白影，弱柳風姿使她看來彷彿只是夜間飄渺的一縷幻夢，暴風君懷疑起自己眼花，只好出聲叫喚。

　　「呵～是暴風君…」回首轉身，翻飛的髮旋出一道優雅的弧，上揚的唇綻放一朵迷離的笑：「大哥不也尚未休息？」

　　「呃…咱兒去房中找不到你…」搔搔頭，暴風君呆楞的表情有點蠢（唉呀～這怎麼說才好？）

　　「找我有事嗎？」不露痕跡地退了一步，經過下午瀟瀟那件事，白如霜面對任何佾雲之外的男性接近都暗自戒備。

　　「呃…咱兒知道下午瀟瀟的事情了…」摸摸鼻子，（唉唉～一個是嬌嫩冰冷的姑娘家，一個是淡漠無常的兄弟，叫咱兒要如何調解呢？咱也不知道瀟瀟為何突然熱情起來呀！）「呃…其實瀟瀟不是壞人，只是外強中乾…」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外強中乾？？」白如霜柳眉微頻，十分不解，卻羽睫輕掩，偷偷將眼底的笑意藏了起來。（結巴的暴風君真有趣，他大概很緊張吧！連『外強中乾』都講了出來，噗呵呵…）

「不！不！是外冷內熱…呃…」驚覺自己講錯話的暴風君連忙改口，尷尬的再搔了搔頭（咱兒在說些啥呀？）「…不不，應該是…不善表達！對！瀟瀟他不善表達，」高興地搓了搓手（哈哈～～總算讓咱想到一個好詞兒！）「其實…其實他跟咱兒一樣，心裡都是喜愛你的！！」高興過頭的暴風君這會兒又不小心將心意說了出來，頓時張口結舌，赧紅一張粗獷容顏。

　　「不！不同的。」（真是傻氣得可愛的暴風君呵～）白如霜一雙比月光還要清、比流水還要澈的眼，彷如看透一切世情般直勾勾望入暴風君眼底深處：「其實你心中深愛的對象另有其人吧！」

　　「呃…」面對如此直接的詢問，甚至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暴風君的臉上這會兒可是連耳根也都紅透啦！「嘿嘿～～如霜妹子，你怎麼知道啊？」

　　「因為我的心玲瓏剔透得緊呀！」見著暴風君的靦腆，更確定他對自己毫無任何逾矩之情，白如霜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人也跟著輕鬆起來。

　　「呵呵～～妹子別說笑了。」（其實若非自己心中早被一抹爽朗明快的紅影所佔據，大概也會被如霜如此脆弱的堅強所吸引吧！）

　　暴風君來到白如霜身前，望著這纖細柔弱卻又清高冷寒的玉人，想著下午聽下人來報瀟瀟的反常情況，雖然他生性不拘小節，但也知道白如霜和瀟瀟之間必有些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人是他留下作客的，又在暴風山莊發生的事兒，當然得好好關心一下。只是，要怎麼問才不傷人呢？瀟瀟是自個兒兄弟也就罷了，現在又醉得不省人事也問不出什麼來；可白如霜是佾雲帶來的朋友，這般敏感脆弱、惹人心疼的模樣，如何啟齒真是讓向來大落落、直來直往的暴風君傷透腦筋。

　　（暴風君這樣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大概是為了下午之事調停而來，唉～～其實也不能怪瀟瀟，是我自己一直無法有安全感，要不是遇到宋慕白的騷擾與佾雲確實彬彬有禮、溫和斯文，我也不會跟他這麼快熟稔起來。這暴風君質樸率真，雖不會令我害怕，可是，若他待會兒詢問起我躲瀟瀟的原因，到底說是不說呢？）

　　二人各有心思的對望著，在外人眼中簡直可解釋為含情脈脈、兩情相悅、兩心相許…迴廊暗處的黑影靜靜看著，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過…這…」吞吞吐吐半天，暴風君下定決心地一甩頭；「唉呀～咱兒不會拐著彎說話，如霜妹子，你到底是喜歡佾雲還是瀟瀟啊？」

　　「啊？」（嚇！也突然太直接了吧？）白如霜心中一突，仍是冷靜溫婉地回應：「他們二人各有各的特質，我和佾雲雖早認識了幾日，與瀟瀟則只有這二、三天的相處，但對他們都不甚了解呢。大哥，這個問題我可以不答麼？」

　　楚楚動人的姿態、柔軟客氣的語調，叫人如何忍心拒絕呢？一聲大哥讓暴風君不好再問，只得點頭做數。

　　「其實大哥不用擔心，如霜殘花敗柳之身、飄零風塵；庸脂俗粉之姿、淪落喧囂。佾雲與瀟瀟皆為人中之龍、俊逸出塵，只是可憐我一介孤伶罷了，斷不會為了如霜傷了兄弟和氣。」淡淡的語調，是勸慰，也是——對自己的警告！

　　「你…你別這麼說。咱兒雖不知道你遇過些什麼，可是…可是依然將你當自個兒妹子看待，不過…不過…」這樣蕭索落寞的口氣，讓暴風君又心疼又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才好。

　　「我知道，我知道。」（好羨慕呀～暴風君是個幸福的人呢！自己這樣也害得他心情不好了吧！）白如霜振振精神，帶著一絲渴求溫暖的依戀：「在如霜心目中，你永遠是我的大哥。這樣可好？」

　　「好哇！好哇！咱兒只有結拜兄弟，這下可有個妹子哩！」單純的暴風君這會兒又眉開眼笑了，豪氣干雲地拍胸脯：「如霜妹子，以後有誰欺負你就告訴大哥，大哥一定會幫你解決！！」

　　「呵呵～～那小妹就先謝過大哥囉！」笑咪咪的如霜心中充滿了溫暖。

清晨‧攬風橋

　　微寒，飄霧，草葉凝霜，小巧金蓮輕踏其上，發出細碎聲響，早起的白如霜披著曙光走上橋來，想起連日來的種種，不由得喟然而嘆。佾雲、瀟瀟、暴風君、半花容，四個個性迥異的結拜兄弟，面目時從腦海中晃過，想著彼此間的洶湧複雜，（經過這麼一段時間，那一身白的怪人應該也忘了追究吧！也許…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由於四周建築因素，氣流每每到這兒便會在池上旋個幾圈才散，時有落英飛葉在水面上隨風起舞，故名之『舞風池』。白如霜百般聊賴地將手上隨意拾起的越桃花，一瓣瓣扯下扔進舞風池中，沈思地望著橋下風擺漣漪、水漂浮萍，直到一聲溫朗的叫喚引起她的注意。

　　「如霜，怎麼起得這麼早？」

　　「佾雲，你也早呀！」白如霜回眸含笑，看到佾雲帶著朝陽的溫暖朝自己走來。

　　「你沒睡好？」甫上橋的佾雲，輕輕以掌撫上白如霜冰涼玉顏，拇指心疼地摩挲著眼睛下方淡淡的暗色痕跡。

　　「不，你多心了。」（真想就此醉在佾雲的溫柔中呵～可是，瀟瀟…）想起前兩夜自己對暴風君的允諾，以及瀟瀟那似乎固執狂猛的個性，白如霜不著痕跡地轉身避開：「我是想瞧瞧南方的日出，有著和北方如何不同的璀璨呀！」

　　「如霜…」佾雲欲言又止，化為一嘆。

　　「怎麼？難道是你沒睡好？」笑謔地問著，想化去眼前人眉上多慮的皺折。

　　「如霜，暴風君他們都是我兄弟，若是讓你受了什麼委屈，我…」

　　「別說了，我明白。大哥他們都對我很好，不會委屈的。」淺笑盈盈的叫人看不出心思。

　　「好吧！十日一滿，我們就可以離開了。」看出對方不願多談，佾雲改了話題：「早膳差不多快準備好，要一同前往嗎？」

　　「不了！我還想再待一會兒。」

　　「嗯！那你自個兒小心別著涼了，雖然太陽已出，可風還是挺冷的。」

　　「知道了～」刻意拖長尾音，做出一副不堪嘮叨的俏皮模樣：「你就先去吃飯吧！佾雲婆婆～」

　　「好好好，有人嫌我婆媽了，我這就趕緊滾啦！」佾雲邊舉步離開邊不忘調侃著。

　　目送佾雲身影遠去，白如霜回過身來，赫然瞧見從雨風樓到這兒的小徑上，有個深褐暗灰的人影正斜靠那兒，雙手抱在胸前，眼光炯炯然望著她，那眼神如此陰鷙、如此狂熱、如此凶猛、如此閃亮…讓她的心瞬間跳得又急又快。

　　本想轉身躲開，但紫色光點動作更快，幻化成一襲傑驁不馴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在心中嘆了口氣，人已在眼前，不打招呼不行了。

　　「瀟公子，你也起得這麼早？」白如霜稍稍退後，聲音絲毫沒有洩漏出心中的悸動。

　　「叫我瀟瀟。」一樣堅決的口吻，一樣低沈的聲音，一樣緊蹙著的英挺的眉，不同的是這回瀟瀟沒有攬住佳人，但語氣中所含的情意卻更為濃烈。【萍：瀟哥，你擋在人家的路上，條件交換的意味還不是一樣？】

　　「好吧！瀟瀟。」想想再爭執下去也無意義，反正自己過不多久要離開了，便爽快的直呼其名。微仰頭，見著了瀟瀟因為自己喚名而眼中出現的受寵若驚，不知怎的心口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聲音轉柔：「一起去用早膳吧！」

　　「嗯！」如此和善的邀請讓本就沈默的瀟瀟更不曉得要說些什麼，依舊是面無表情，但臉部線條顯得溫柔而多情，若即若離地陪伴白如霜一起走向聚風廳。

　　當兩人一起進入聚風廳時，暴風君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簡直只能用瞠目結舌來形容，（怪怪～這二人啥時和好啦？嘿嘿～不會是我那天晚上勸說有功吧？）一思及此，暴風君立刻熱情好客地招呼起來：

　　「哈哈～你們一起來呀！很好！很好！來來來～坐這兒！坐這兒！」

　　拉著白如霜到自己身邊坐下，瀟瀟也無言地跟上坐在一旁。

　　「你總算趕上了，本來還想要不要再去找你呢。」佾雲看到白如霜與瀟瀟一同出現，心裡也是訝異的，但仍溫文地招呼著。（如霜跟瀟瀟呀～算了！瀟瀟是自己兄弟，如霜若能跟他處得好自己也免得煩心呀！反正十日之期就快到了。）

　　「喔呵呵～南方果然比較溫暖，連霜都融化得平易近人呀！」半花容夾食著桌上小菜，讓人聽不出他其實是咬牙切齒地說這句話的。

　　「抱歉來晚了，」白如霜淡淡的笑著，裝作覺察不出這些不管是善意或惡意的驚詫：「在攬風橋上貪看日出，適逢瀟瀟要過橋，便一道來了。」

　　「喔？南方的日出和北方有什麼不同嗎？」佾雲接話，開啟了閒聊，化解了暗潮。

　　

晌午‧西湖

　　時序進入中秋前後，微風帶著涼意，但今日難得的陽光明媚，秋高氣爽，青山綠水中不時的大小畫舫穿梭，舫上絲竹傳唱，樂音悠揚。

　　南風闕最豪華的畫舫在西湖湖面上緩緩移動，周圍數艘墨綠小船護衛著，畫舫上綠霧般的窗紗飛揚，隱約可見暴風君等一行人正在閒話家常。

　　「如霜，窗邊風寒，坐進來些。」瀟瀟看到對面白如霜被風撩起秀髮，不禁關懷地提醒。

　　「好的。多謝你，瀟瀟。」淡淡一笑，聽話地挪挪位子。

　　經過連日來相處，白如霜一直記得自己第一次喚瀟瀟的名時，他眼中頓生的光彩飛揚，莫名的溫柔使她終究不再生疏地喊他「瀟公子」，與佾雲三人之間維持著一種巧妙的平衡，彼此不再是初見面時那麼暗潮洶湧，倒也如朋友兄妹般的氣氛融洽。半花容則是這個院落逛逛、那個樓閣晃晃，笑容可掬笑臉迎人地四處串門子，令人捉摸不透他心裡的想法，而暴風君見到大家都和平相處，便也殷勤地帶著大夥兒四處賞玩，確實盡到地主之誼。

　　酒過三巡，擦身而過的畫舫傳來陣陣絲竹之聲，舫上笑語喧嘩，半花容突地持絹掩唇，呵呵嬌笑起來。

　　「半花容，何事如此高興? 說來聽聽呀!」佾雲翹起優雅的薄唇，斯文帶笑地問。

　　「喔呵呵～我是聽到剛剛經過那艘畫舫上傳來音樂，想起我們船上也有位擅長音樂的雅人，不知可否請她來為大夥兒奏上一曲呀! 」

　　「誰呀?咱們結拜兄弟這麼久了，咱兒怎麼不知道你們有誰會彈奏樂器呢? 」戲謔的笑浮上暴風君的嘴邊：「半花容，難道是你麼? 」

　　「呵呵～我這粗手粗腳的怎麼可能呢?當然是我們氣質冷艷的如霜呀! 」

　　「原來是如霜呀!咱兒都不知道呢! 」轉向白如霜：「如霜妹子，咱兒可否請你演奏呢? 」

　　「這…」白如霜有些遲疑…

　　「如霜，我也很久沒聽你彈琵琶了，就彈一曲如何? 」佾雲側頭，鼓勵地笑著。

　　「彈吧！那日驚嚇到你之後，便不曾聽你彈曲了。」面對白如霜，瀟瀟剛硬的臉部線條似乎顯得特別柔和，讓一旁的半花容看得又著迷又嫉妒。

　　「承蒙不棄，如霜便獻醜了。」

　　語畢，隨侍的婢女即刻送上一把紫檀琵琶，白如霜垂首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的單音響起，悠悠裊裊隱含無限情意。

　　「急雨驚秋曉，金歲較秋風早。一觴一詠，更須莫負、晚風殘照。可惜蓮花已謝，蓮房尚小。汀蘋岸草，怎稱得人情好？有些言語，也待醉折，荷花向道。道與荷花，人比去年總老。」（品令　李清照）

　　清清冷冷的嗓音，聲聲婉約句句愁腸，淒訴流水年華與世間無常。

　　曲罷，眾人都還沈醉在細膩優美的琴韻中，便聽到一串魅人笑聲響起。

　　「呵呵～如霜呀！今天難得好天氣，大夥兒出來遊湖，應該唱些快樂的曲子呀！」半花容香巾揮動間，隱隱挑釁的眼精光閃爍。

　　「好聽！」瀟瀟先是簡短地讚了一聲，而後瞪了旁邊的半花容一眼：「不懂欣賞！」

　　「本來就是嘛！今天…」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看到瀟瀟眼神越發冷利，半花容噘起嘴來，將後面的話語漸漸縮小為模糊不清的嘟囔。

　　「哎～是如霜疏忽了。」見瀟瀟臉色不豫，佾雲也礙於兄弟情面對自己投來抱歉的眼神，白如霜只好堆起笑容出聲打圓場：「這樣吧！那我改唱另一首詠西湖的曲子如何？」

　　「好呀！好呀！西湖可是咱南風闕的著名美景吶！咱兒很有興趣聽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氣氛好像又有點兒緊繃，不過聽到白如霜要再唱曲，暴風君仍是笑開了一張峻顏。

　　質樸無心機的朗笑化解了五人之間冷凝的氣氛，白如霜也鬆口氣，露出淡雅笑靨，重新調弦啟口。

　　「晚山青，一川雲樹冥冥，正參差、煙凝紫翠、斜陽畫出南屏。館娃歸，吳臺遊鹿；銅仙去，漢苑飛螢。懷古情多，憑高望極，且將樽酒慰飄零。自湖上，愛梅仙遠，鶴夢幾時醒？空留得、六橋疏柳、孤嶼危亭。」（多麗張翥）

　　此曲與之前風格不同，細膩悠揚，處處含情，描述西湖明媚動人的風光，佾雲也和樂吟哦，好不陶醉。待得清唱停歇、間奏音起，起身抽出配劍，隨曲舞動手中三尺秋水，琴音劍吟，此唱彼和；旋律身影，默契十足。

　　曲終收撥、舞罷歸鞘，眾人爆發熱烈的喝采與掌聲。

　　「哇！佾雲呀～咱兒可從沒想過劍也能這般使法哩！」暴風君撥髮大笑，既歡且暢：「想不到平日溫文儒雅的佾雲使起劍來俊逸瀟灑、卓然不群，不愧是咱兒的好兄弟吶！」示意一旁侍兒倒酒：「來來來，值得浮上一大白。」

　　「大哥讚謬，我先乾為敬了。」一杯飲罷，佾雲落坐，與一旁白如霜相視而笑，隨後又道：「雲、劍、舞本是我畢生所愛，因此我以雲為名、以名稱劍、以劍成舞，也虧得如霜巧手仙樂，才使我這小小嗜好能登大雅之堂。」

　　「呵呵呵呵～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呀！來，佾雲，我也敬你，」半花容笑得別有深意，一張口一杯黃湯下肚，拭去唇邊酒漬後才道：「像我這樣粗俗鄙陋之人，都不瞭解剛剛如霜剛剛那些哼哼唧唧是啥呢！」

　　聞言，白如霜臉色白了白，拿起桌上清茶淺啜，掩飾隱去的笑容。

　　「吹毛求疵！」瀟瀟注意到了白如霜受傷的神色，心疼之下出聲喝叱。

　　「難道你就聽得懂那些館娃、愛梅嗎？」半花容愛嬌地往瀟瀟靠了靠：「呵呵～我們四人之中大概就佾雲最懂這些文謅謅的東西了，所以我才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物以類聚的一對吶！至於我們…」很是親暱地瞅了瞅瀟瀟和自己：「是同樣不懂的呀！」

　　「哼！」瀟瀟偏過頭去，不願承認自己確實聽不懂那些歌詞中的典故，但更不願接受半花容明示暗示地點出佾雲和白如霜多麼地相配，只好冷哼一聲，端著一張嚴峻的撲克臉。

　　佾雲一臉尷尬，向來圓融和善的他，雖然心疼如霜的委屈，但這會兒也不曉得要說些什麼，兩邊都不願得罪呵！

　　「咦？半花容不懂呀？嘿嘿～其實咱兒也不太清楚啦！」暴風君依然是豪邁爽朗的笑，絲毫不介意顯露自己的無知，（其實曲子好聽就好了唄！何必管那麼多含意，這下咱承認瞭解也不對、不瞭解也不對了，怎麼這麼麻煩呀？）：「大約知道這些都是西湖附近的名勝、建築，不然改明兒個咱帶大家去如霜曲中的地點瞧瞧好咧？」

　　「是呀！是呀！我雖然知道這麼首曲子，可是其中的好些景點也都沒有去過呢！」聽暴風君出來說話了，佾雲也幫忙敲著邊鼓，企圖再熱和起冷凝的空氣。

　　「不然，咱們再請如霜唱首通俗的小曲兒嘛！這樣就大家都聽得懂囉！」暴風君努力地想著話題，眼巴巴地望著如霜。（其實如霜唱得真是好聽呀！簡直緊緊抓住每個人的情緒呢！相信她再唱首輕鬆的曲子，大家就會高高興興的啦！）

　　「我…」抬起頭來本想拒絕，但是看到佾雲懇求的眼神、瀟瀟為半花容話語受傷的表情，只好將推辭的話吞進肚裡，（罷了！以前在京城時受的冤枉委屈還會少嗎？反正我要打算離開了，就當是臨別前的贈禮吧！）白如霜再度揚起淺笑：「多謝大哥給我補償的機會呢！」

　　十指靈動，彈挑拂分，錚錚琮琮的樂音響起，輕快活潑俏皮，整個畫舫內頓時熱鬧起來：

　　「春日好風光，春來寒梅傲雪霜，嫩葉樹梢長，紅桃白李爭相放，蝴蝶蜜蜂忙，大地回春百花香，春日好風光；夏日好風光，夏來蟬鳴塵囂上，蛙兒齊喧嚷，夜晚流螢添光亮，微風好清涼…」

　　曲猶未歇，卻叫一名匆匆進入的小兵打斷了旋律。

　　「報！」小兵跪在階下，呈上一張汁墨爛然的紙條：「稟闕主，汗馬軍派人送來消息。」

　　「喔？必定是天紅勝利的捷報！」暴風君喜上眉梢：「快！呈上來給咱兒看看！」

　　打開來信，眾人透著光隱約看出字跡龍飛鳳舞，似是倉促寫就，不像報喜訊的樣子。

　　「什麼？豈有此理！」暴風君閱畢拍桌大怒，桌子立時被削掉一角，切面平整，宛如利鋒劃過，手上信函亦爆成白色粉末簌簌落下：「這勞什子顱潭劍族是啥東西，怎麼會突然襲擊冷北海咧？」

　　「暴風君，別嚇人呵～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半花容以手輕拍自己胸口，一副不勝驚嚇的模樣。

　　「是啊！大哥，說出來讓兄弟們為你出點力吧！」佾雲捧起桌上茶盅淺啜。

　　「哼！哼！本來咱兒這回是要帶寶貝未婚妻來給眾兄弟們瞧瞧的，好不容易咱兒的天紅親親讓咱兒又拐又拖地來到十里南風闕啦！結果，遇上了什麼彪族來襲，她就匆匆忙忙回雪國去了。這會兒居然冒出個顱潭劍族入侵，還傷了咱兒的天紅。真真氣死咱兒啦！」又是一掌擊下，桌面頓時出現一個吋深掌印，邊邊還微冒熱氣。

　　「既然如此，那可是情況危急。大哥，需要我們幫忙麼？」聽到事態嚴重，佾雲一掃之前閒適模樣，直起身來表達關心。

　　「喔呵呵～～佾雲，你將大哥瞧得忒小了。暴風君身為一闕之主，哪有擺不平小小入侵者的道理？」半花容一揮手巾輕托香腮，嬌媚地說道：「何況，這是他們南北風闕的私事，豈容我們外人插手呢？」

　　「結義之情自當相助。」瀟瀟說完，靜靜地睞了半花容一眼，懷疑他平常最愛拿出來說嘴的結拜兄弟不應生疏之類，怎麼會成了這般見外。

　　「哈哈～～不用啦！咱兒帶著南風闕的兵力去救援就夠啦！」暴風君自信地拍拍胸脯：「只是咱們的聚會恐怕得提早結束囉！真是不好意思呀，各位兄弟～」

　　「大哥別這麼說，我們也叨擾甚久，玩得很是盡興。」

　　「呵呵～沒關係呀！暴風君，大夥兒可以先上我那無夢樓坐坐，雖然比不上你暴風山莊的氣派，可也是夠我們幾個人住呢！」半花容略微起身，纖纖素手搭上了一旁瀟瀟的肩膀，呵氣如蘭，語帶曖昧：「瀟瀟～～你也算半個主人，可要幫我招待兄弟唷！」

　　「我回三十六雨。」輕輕擰身，躲開了半花容的接近，瀟瀟皺眉斂目，仍是不知該拿半花容的糾纏怎麼辦，只能暗自懊惱。

　　「別這樣嘛～自己一人孤孤單單地待在三十六雨有什麼意思呢？」半花容起身，風姿綽約地走向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白如霜：「我說如霜呀～妳願不願意到我的無夢樓小住呢？」

　　「不會太打擾嗎？」白如霜靜靜地看著斜倚著自己椅子的半花容（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是希望瀟瀟去無夢樓吧？沒有我，你與瀟瀟會更接近，為何呢？疑問…），不動聲色地微笑：「反正我暫時也還沒有落腳處，既是佾雲帶我來認識大家的，就由佾雲決定吧！」

　　「喔呵呵～～真是柔順可人的如霜呀！」半花容轉而面向佾雲：「你說呢？佾雲，上我無夢樓去坐坐？」

　　「這…」，俊朗的眉峰輕輕靠攏，深思地沈吟著（若去無夢樓這般錯綜複雜的情況勢必延續，只是…要如何拒絕是一大問題呀～）。

　　「哈哈～咱兒倒是覺得半花容這提議挺好，無夢樓離咱兒這裡近，等咱帶著天紅凱旋歸來，還可以再去與你們聊聊吶～～」

　　「好吧！」（大哥都說話了，再拒絕就顯得刻意了。）佾雲臉上展露出和煦斯文的笑容：「如此一來便打擾半花容了。」

　　「呵呵～～」半花容愉快地在大廳中間繞了一圈，坐回瀟瀟身邊：「你也一塊來吧！」

　　「都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兒明日一早便出發前往雪國。」

　　「呵呵～我們也該回去準備，明兒好去無夢樓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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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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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9樓發表於: 2006-02-14 21: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章凝霜落雨‧一朝無夢分千秋（上）

數日後‧無夢樓外

　　朗朗青天，難得的冬陽送暖，雲霧滾滾而來，半花容一身白綢粉緞迎了出去。

　　「佾雲，你們來得這般遲，可是路上聽聞了什麼消息麼？」

　　佾雲扶著白如霜的腰，自氤氳霧氣中現身：「如霜未曾習武，我們沿路貪看山水，自是遲了。」劍眉斜挑疑問道：「怎麼？半花容，難得見你一臉凝重，莫非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哦呵呵～～大哥哪有什麼事呢？有他出馬，天大的事也迎刃而解。」恢復柔魅嬌笑的半花容語帶玄機：「倒是雲氣凝聚落而成雨，我以為雲的消息該比雨靈通才是。」

　　「喔？雨水蒸散，升而成雲，地面上的消息還需要靠雨來告訴雲呀！」雖不知半花容在賣什麼關子，佾雲仍好脾氣地陪他一起打啞謎。

　　「呵呵～～佾雲如霜先上來內中休息，我再慢慢說吧！」腰枝一扭，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便向上騰空飛起，翩翩落在拔地百丈的無夢樓庭院。

　　佾雲拉起白如霜的手，提氣一蹤，踏氣乘雲，跟著緩緩進入無夢樓。

　　無夢樓名曰無夢，其中布置卻是十分夢幻，粉紗雪紡層層疊疊，霧屏琉璃朦朦朧朧，因地勢夠高，推窗遠望便是一片縹緲蒼茫。

　　半花容像隻忙碌的蜜蜂似的，一會招呼佾雲和白如霜到廳中坐下，一會在廚房忙著沏茶，一會又喚著瀟瀟幫忙。佾雲想著半花容剛剛的話中玄機，以及此時刻意的忙碌，若有所思起來。

　　（聽他話意，似乎是與我有關之事，但我在江湖甚少走動，較密切者無非如霜、雲門和風雨電，如霜與我同行不可能出事，雨電在此，半花容也說無關乎大哥…莫非…是雲門？！）

　　「怎麼了？」看到佾雲突變的臉色，白如霜好奇詢問。

　　「沒什麼。如霜，你在此等我。」佾雲匆匆起身進入屋後尋找半花容。

　　「哎呀～佾雲，你怎麼放如霜一人在前廳，自個兒到後面來了？」聽到身後聲響，回首的半花容訝異說著。

　　「半花容，我越想越不對，」緊張地一把握住半花容的手臂：「你是否知道了什麼消息？快告訴我呀！」

　　「別急呀！佾雲，只是風聲而已。」半花容淺笑盈盈，輕輕掙脫了佾雲的箝制，將一旁的糕點交到瀟瀟手上：「我說半個主人呀～勞你端點心到廳前陪陪如霜吧！」

　　聽到「半個主人」這稱呼，瀟瀟微微皺眉，適才半花容便一直用這稱呼半拖半拉、半撒嬌半耍賴地要他進來幫忙，本就木訥的口舌雖不喜歡他這樣故做親暱引人誤會，卻不知如何辯解，畢竟他確實常來這無夢樓呵！

　　可現在半花容要他去招待如霜，若這也是「半個主人」該盡的責任，那他倒是挺樂意的，雖然他更想帶如霜去三十六雨一盡地主之誼…

　　看瀟瀟此回二話不說的拿了點心就出去，半花容扯出一抹冷笑，回過身來從從容容地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幾口才緩緩說道：

　　「在來的路上我聽說西漠意圖進犯中原，先派了個叫邪神的人，專門吸人功力魂魄來削弱各門派實力，有消息說雲門是首當其衝…」

　　「此話當真？」平日舒朗的劍眉擰了起來，是為著雲門那群兄弟擔憂。

　　「呵呵～這我就不清楚了。都說了是聽說的咩～」靈活的水眸轉了轉，半花容伸手搭上佾雲的肩：「不然這樣吧！你如果擔心就回雲門看看，如霜留在無夢樓有我和瀟瀟照顧著呢！」

　　「這…」想起在十里南風闕半花容時而對白如霜藏針帶刺的話語，實在令佾雲懷疑他會多照顧白如霜。

　　「呵呵…若雲門無事再回來也不遲呀！」

　　「嗯…我就先回雲門。」（實在放不下那群一起長大的兄弟。有瀟瀟在，半花容應是不敢造次…）

　　討論既定，二人一同來到前廳，便見瀟瀟難得的和顏悅色在講著風雲雨電結拜經過，聲音溫柔、眉目溫柔，連向來緊抿的薄唇也帶著溫柔。白如霜螓首微偏，聽得好生專注，眼神亮燦燦的，嘴角噙著笑意。

　　「如霜…」看兩人相處融洽，佾雲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兄弟之情不允許他去注意自己胸口那悶悶的感覺是什麼。

　　「佾雲，你神色不對，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聽到叫喚回過神來的白如霜，起身來到佾雲面前，仰起頭問著，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如霜，我有事必須回雲門一趟，你…」眉眼擔憂重重。

　　「是麼？沒關係，我也該回京豫了，」露出輕快安撫的笑：「過了那麼久，那位宋公子想必已經放棄尋找。了不起我以後別進城彈奏也就是了。」
　　
　　「那我先送你回京豫我再回雲門吧！」縱使心中萬般牽掛兄弟，對佳人仍有不捨。

　　「不了。這樣一來一往曠日廢時，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堅強自主的模樣令人心折又心疼。

　　「嗯！那你沿途千萬要小心，」（實在擔憂兄弟吶！想想如霜向來獨立自主，若將雲氣一半跟隨著她，應是沒有問題…）

　　正欲將一半雲氣隨在白如霜身邊，卻遭一嬌笑打斷：

　　「喔呵呵～」半花容掩唇輕笑，婀娜多姿地走向白如霜，攬住她的肩，十分親暱：「如霜呀！怎不留下來？難道是嫌我這無夢樓寒酸麼？」

　　「不！你誤會了！」被半花容攬住的白如霜渾身一僵，不便躲開，只好深呼吸後直視著他開口：「是如霜叨擾各位太久了…」

　　「你有親友？」從佾雲出現便鬱著兩道眉的瀟瀟，知白如霜不喜他人碰觸，將白如霜從半花容手中『挖』走，納入自己的氣息範圍。　
　　
　　「瀟瀟…」對上那情意澎湃的眼，不忍說謊誆他，白如霜別開頭，輕嘆一口氣：「沒有…」語氣帶著孤寂。

　　「呵呵…既然無親無故的，那就留下來呀！」半花容有意無意地加重了『無親無故』四字。

　　「如霜，你在這兒有人照應我比較安心，」佾雲掩不住的關懷入了白如霜的眼：「待我從雲門回來再送你回京豫吧！」

　　「真怪了，我又不是三歲娃兒。」（再拖下去，怕誤了佾雲的事，只得拒人千里之外了。）踏步、回身、冰眸凜冽：「而且我獨來獨往慣了，可以自行回去，不勞費心。」白如霜淡漠的聲音，字字鏗鏘有力，如冰珠墜地。

　　「如霜，你…我…」佾雲全然瞭解白如霜突如其來的強硬冷絕所為何來，是怕耽誤了自己的歸心似箭，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

　　「喔呵呵～又沒人在京豫等你，急什麼呢？」半花容這回愛嬌地靠著佾雲肩膀：「何況佾雲沒幾日便從雲門回來這兒啦！」

　　「留下，」不多話的瀟瀟仍是少言，只透過雙眼將所有的企盼給傳達出來：「為我！」暗啞的聲音有著狼狽的熱情。

　　不知怎的，瀟瀟簡短的話語、炙熱的目光，都使白如霜心裡怦然一跳。她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誠懇、迫切、富有感性，在這樣的攻勢下，她覺得心中那小小的堤防在瓦解、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溫柔的情緒。

　　「好吧！」白如霜終於放下堅持：「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好了！如霜，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半花容牽起白如霜的手往後廳走去。

　　「如霜，半花容、瀟瀟，暫別了。」終於放下一塊大石，佾雲立刻化做一道光影迅速奔向雲門。

　　半花容拉著白如霜穿過層層紗幔，白如霜感受到手中指掌是如佾雲一般持劍的手，修長、有力；卻又比自己的手保養得宜，溫滑、軟膩。一種矛盾不協調的詭異感覺油然而生。

　　「半花容，等等。」待得轉身上樓再也看不見瀟瀟身影時，白如霜出聲叫喚。

　　「唉呀～瞧我真是，忘了你不會武，走得太急了些。」嘴上雖是這麼說著，手上倏然放開的力道、甚還帶著不屑的輕甩可完全不是這麼表態的。

　　「半花容，我知道你十分討厭我，為何還…」連日來的觀察還有剛剛那藏也藏不住的嫌惡態度，白如霜又不是沒感覺的木頭，自然知之甚詳。但不瞭解半花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這讓她相當不安，只好開口詢問。

　　「因為瀟瀟喜歡你。」（所以你更該死！）吞下後半句話，半花容笑得心機深沈：「你也知道的，我喜歡…哦呵呵～」（白如霜冰雪聰明，我得更小心應付才行。）手絹半掩香腮、面露嬌羞的半花容欲語還休，再次牽起白如霜：「所以我只好愛屋及烏啦！」

　　邊說著話，兩人已來到無夢樓頂樓，一式的白紗粉帳輕輕翻飛，天光雲影相互掩映。半花容一手掀起門帘，一手拉著白如霜：

　　「妳就住這一間吧！瀟瀟與我都在樓下房間，這樣妳也比較自在一些。」

　　「半花容，謝謝你。」這樣體貼的安排，白如霜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相當感激的，也相信半花容的愛屋及烏，才會如此為自己費心。

　　「妳先休息吧！晚膳時再上來叫妳。」看到白如霜信任的模樣，半花容扯出一抹笑，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便頭也不回的下樓去。

樓下，瀟瀟收拾著几上的茶點和茶盅【萍：我說瀟瀟呀～你還真有主人的模樣哩！】，見半花容下來，正欲詢問便讓半花容先開了口：
「呵呵～瀟瀟，如霜正好好的在頂樓休息呢！我們別去打擾她呵！」
「謝謝。」
沒頭沒腦的一句道謝，半花容心中明白是為幫忙留下白如霜一事，纖腰一扭便欺進瀟瀟身後，偎在背上嬌聲抱怨：
「呵呵～人家幫你這麼大忙，就只得這麼兩個字麼？」
「還想如何？」瀟瀟面紅如燒，渾身僵硬如木，恩怨分明的性子讓他一時不好意思給半花容太大的釘子碰，只好這麼動也不動地僵持著。
「我想…」邊沈吟著，邊轉至瀟瀟身前，知他暫時不會對自己疾言厲色，便靠近那厚實的胸膛，素手纖纖在瀟瀟心窩處輕點著。
「想什麼？」瀟瀟的聲音又窘迫又著急，（這麼親密的模樣可千萬別被如霜看到…）終於伸出手將半花容推離。
「呵呵…想咱們是兄弟，就別這麼客套了。」半花容趁一推之勢拿起茶几上的杯盤，朝瀟瀟眨了眨左眼，帶著貓兒偷吃腥後一般的滿足，到後頭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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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引用

引用

第二章　　風馳電雨往南闕　雲意霜寒猶悟秋

引用

第三章　飄雲閃電‧十里風闕擅勝場（上）

第三章飄雲閃電‧十里風闕擅勝場（下）

第四章凝霜落雨‧一朝無夢分千秋（上）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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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馳電雨往南闕 雲意霜寒猶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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