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金银双秀】[一些谪月]朝暮·共道（起篇 - 99）167L （全文完,173L番外三）|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2.13【金银双秀】[一些谪月]朝暮·共道（起篇 - 99）167L （全文完,173L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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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樓發表於: 2021-10-11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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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地搓手手(♡ ὅ ◡ ὅ )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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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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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樓發表於: 2021-10-13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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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原无乡一个人站在北宗死神面前，孤身护住身后仅存的南宗精英。直到此时，那些人才认清事实的残酷。仇恨一起，沾上人命，不死不休。
这是道真数千年来最黑暗的一夜。得到传报的式洞机与央千澈立刻分别赶回南北驻地，抱着微薄的希望还能救下几个弟子。
两人分道已久，却皆在中途听见不可置信的事件后续。
“倦收天已经离开元宗六象了？”式洞机心里一沉，完了，难道他来晚一步……
然而，当他踏入南宗，才发现事情还没那么糟。杀红眼的倦收天，或是非天之性爆发的天剑非天在看见原无乡的那一刻，居然立即转身离去，而非再战一局。
所有人对此皆有属于自己的猜测，更不惮于释放自己的恐惧与怨恨。
“原无乡，你若不去杀了倦收天，就休想再为南宗之主！”判事双揆见杀星已走远，嗓门也高了起来。无论是因为倦收天对原无乡下不了手，还是银骠玄解威力足堪抵挡名剑金锋，原无乡都是报仇的最佳人选。
然而他们忘记了，原无乡的仇人从来就不是倦收天。
发现原无乡状况不对劲，式洞机让人带他先去后面密室休息片刻，而后暂主持大局。“立刻收拾战场，将伤亡报上来。召回在外的所有人，封闭南宗山门，清点人数！”
见道磐回返，一众人不敢再喧闹，亦知他心下回护原无乡，只能忍气吞声，依令而为。此战过后，南宗精英尽损，如果不立刻缩起来，等同昭告天下，南宗败于北宗。
总不能面子里子全丢光。
式洞机面如玄霜，冷冷地将视线在所有人面上扫一遍。“好，此事办得好极，诸魔几千年没搞下来的道真，一夜之间毁在我们自己手里！你们知不知道道真双宝合一的意义所在？听说过道真最高剑阵巧夺无极吗？今日过后，恐成绝响矣！我若是邪魔一方，做梦都要笑醒了！”
众人唯唯，不敢吱声。
叹了口气，式洞机道：“所幸原无乡还在。银骠玄解在他手里，胜过千军万马。不过……”又冷冽地瞥一眼，“我亲自指派的人物，你们就这么慢待轻视？就算我近年来懒得管事，原无乡乃宗主亲传，你们的意思，是他老人家看走了眼吗？”
就在此时，一个侍从上来，面带不安，向他窃语。“道磐，银骠当家的状况不对，您要不要去看看。”
原无乡独自坐在密室的地上，面对南墙上的三清像呆呆看了良久，而后垂下头去。他伸手看着银骠，太极圆缓缓转动，一把亮银匕首出现在掌中。尖锐细长，纹着精致的花纹，均匀整齐地镶嵌着澄净明亮的蓝色宝石。
努力修行了百余年，依然什么都没能留住。许下的承诺，也一再背弃。他悲伤地想，道磐顶着那么大压力，甚至下了罪己诏离开南宗，就为了把我捧上去，领导众人。结果呢……
如果不是我接下银骠玄解，恐怕南宗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吧？
倦收天为了保住我才去了北边，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结果闹成这个样子。等他清醒过来会怎样痛苦，这都是我的错，我害他背负杀戮同门的罪责，不知道他又会落到何等不堪的处境。
幸好如今道磐回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卸任了？原无乡握紧匕首，内心的疲惫与委屈无从诉说。南宗当家这个名衔，压得他太累了……
密室的门被一声巨响打破，式洞机冲进房来，见状倒抽一口气，立刻一道气劲将原无乡手里的匕首击飞。匕首“叮”地一声钉在墙上，一大片粉墙顿时碎成几十块。
顾不得外面都是人，他气极，怒吼。“你在干什么！”
原无乡瘫坐在地上，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此刻只是木然垂首，一言不发。
“想死何其容易，不过遂了森狱魔类的心意，让我们悲痛，让宗主在九泉之下后悔曾经教养你而已！”式洞机怒斥，“原无乡，抬起头来，告诉我，为什么？”
“我、我没能及时阻止……”
式洞机挥手止住他的自责。“南宗之人的死，与你无关！你这副模样，让我怎么放心把南宗交到你手上？”
什么？道磐认为，我跟这桩惨剧没有关系？原无乡微怔，而后摇摇头，眼眶微红。“是我不配得到银骠玄解。道磐，让有能者取代我吧。”
“你是道真第一个能将银骠玄解运使至极境的优秀人物。你的人品，你的智慧，你的韧性，足以撑起南宗。”式洞机也坐在地上，与他面对面。“魔族之人忌惮于你与倦收天的联手，才精心谋划了这一局。一旦你放弃银骠玄解，你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你若死在此地，倦收天会如何，你内心有数。”
原无乡不语。在他心中，与倦收天长久分离已是不可忍受，遑论剑锋相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宁可死了。
只不过，如果自己死了，倦收天怎么办？他对自己的执着与思念，并不少于自己对他的。原无乡心如刀绞，痛苦闭眼，浑身微微颤抖。
“当初让倦收天去北宗，是我做错了。”早知如此，就应该不顾一切，把他们两个一起留在南宗。“巧夺无极变的名声已经传遍江湖，那些魔类不止要拆散你们，还会趁此机会要你们的命。我与央千澈早应该预料到此，却只顾眼前安稳，牺牲了你们。”一步错，竟无可挽回。
原无乡双手交握，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只有冰冷的触感。名震天下并成为正道栋梁之才，曾经是他与倦收天的理想。只是在实现这理想的路上，他们也失去了彼此。
那么，这理想还有何可取之处？
“现如今，你与倦收天绝不可再私下交往了。”式洞机看着他的模样，深知他是个心思敏感细腻之人，必须将话一次说开，否则必然成为他心底的一个疙瘩。“但我与央千澈会设法从中周旋，你也必须以银骠当家之名继续镇守南宗，惟其如此，才有改变未来的机会。”
我没那么重要……原无乡想开口反驳，但抬眼看见道磐眼中的恳切，也不禁愣了一下。
“原无乡，你须得意识到自己的分量与担当。”式洞机叹息。“飞龙已现鳞爪，既为众人所见，再想屈身蛰伏，已不能够了。振作起来，保护自己，也保护你重视之人！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现在身负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了！”
原来，这就是“一步江湖无尽期”。原无乡咽下满腔苦涩，咬咬牙。“我明白了。”
不久之后，由式洞机与央千澈出面，南北双方达成协议，由葛仙川、抱朴子武决而开始的仇杀事件到此为止。倦收天仍为北宗之首，原无乡则同样继续担任南宗当家，但除非共同诛魔，不准两人再有来往。
然而，原无乡坚持为此事担责，并从此退居烟雨斜阳，闭关修道，再不见外人。
☯ ☯ ☯ ☯ ☯
当是之时，原无乡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被非天剑意禁住的倦收天在那一刻猛然暴起，不惜两败俱伤，拼尽灵识散出无数金芒席卷意识境内，终于夺回了身体的主控。
过度运使剑意，倦收天只觉五内俱焚，手脚发木，除了还能保留一丝清明意识，整个人已经变得不属于自己似的。他就这样慢慢走下山，将遍地尸骸与鲜血抛在身后，径自往不知名的前方而去。
终于，自己站到了原无乡的对立一方，与他持剑相向了。倦收天茫然望着漆黑的天空，内心一片空白。究竟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
前日种种欢愉美好宛如梦境，萦绕脑海中的杀戮却恍若真实。方才的一万次挥剑之中，我是不是已经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靠着一块山壁，拭去一头冷汗。眼前闪动无数杂乱的色块，耳中轰响着剑鸣与惨嚎。四肢不断颤抖，浑身宛若无觉。他艰难以剑拄地，弯下身，发出痛苦的喘息。
不好，这是失去意识的前兆。倦收天缓缓坐倒，握紧名剑，将颤抖的手覆在上面，竭力接连与剑灵的交流。
然而，曾遭他破坏的意识之境尚未恢复，剑灵只能在他手下发出时强时弱的光芒，以及传递不同的温度。它与他的意识交流，依然中断。
倦收天终于感到了不对劲。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直觉名剑在同他交谈，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又过了片刻，他勉强能辨认出天鞘晨曦上的一丝余温，却依然看不着它，也听不见它的剑吟。
怎会如此？他急切抚过长剑，在手指触碰到天鞘上的北斗指引之时，神识骤然复苏。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道诡异莫名的波动夹带庞大邪气向他后心袭来。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竖起来，刚被自己摧绝的意识境之内警铃大作。身为天屿剑族之人主，他本能察觉到了这致命的危机。
名剑金光四射，倦收天运使无上道息为罩，挡下这一招。而他本人也被余劲冲到石壁上，內腑一震。
几个穿着怪异、披头散发之人随即跳了出来。“果如邪君所言，倦收天剑意已受重创，快抓住他带回去，炼成旷世神兵！”
至此，倦收天倏然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是血色之塔的兵祸剑瘟！而这几个妖邪也非人身，而是剑灵。
而且，也不是什么外路陌生剑灵，就是之前遭剑瘟所害的剑族之人的佩剑。他顿时悲愤交加，曾经舍命护持中原众生，却沦落邪道，连昔日的少主都认不得了。经由血色之塔锻炼，他们早已泯灭天性，如今只是兵祸剑瘟的杀人利器。他们伙同森狱设计南北道真互相仇杀，再趁乱落井下石，妄想得到倦收天。
之前在神离之窟的诱捕，唯独走脱了倦收天。血色之塔被剑族那几个老家伙的软硬不吃搞得火大又无可奈何，思量弄个少年人成功的机会大概能大一些，才答应了森狱的合作。
领头的四人长啸，唤出潜藏山谷中无数中了剑瘟的邪灵，一齐向倦收天杀去。在血色塔邪君的估算中，倦收天的剑意已经重创神识，五感俱乱，此刻再中剑瘟，就可以轻易擒回改造成对付正道的重型武器。
算得很精准，连时间的把握、地点与路线的推演都很到位。可惜，他们忘记了，倦收天是天屿剑族正宗嫡传，更兼有在道真修练的正统功体。
必要之时，他有能力调动四周所有剑器，为他所用。而经由南域第一名手江南春信打造的名剑金锋上的北斗指引，更是道真至宝。有此物的牵系，倦收天不但重获比之前更敏锐的意识感知，更能顷刻看穿对战时敌人的罩门与招式的弱点。
于是他只是傲立当地，待对方出手。只要一动，就是他们的死期。
那几个入邪的剑灵看见倦收天只是静立不动，就全当他五感丧失，只是奄然待毙而已，更加得意起来。“听说巧夺无极阵很厉害，怎么样，现在只有你一个，使不出来了吧？”
同伴冷笑。“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同门操戈，倦收天杀了那么多道真同修，就算不死，又有何面目继续活下去！不如加入咱们血色塔，嘿嘿……”
另外一个邪灵也笑。“废话什么，他现在又听不见，赶紧让他尝尝咱们四元魔极阵的厉害，然后抓走！”
邪阵一起，天昏地暗，四周卷起阴风，无数剑瘟戾气呼啸而来。倦收天将名剑负于背后，压根没有出剑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四个人空门大开，所谓的阵局也只是一个单层的包围圈，枉费取了这么个听起来很拉风的名称。
倦收天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划。一道穿透对方灵识的金芒闪过，四人齐声倒地，俱化为剑。那阵阴风还没刮完，就消散在空中了。而那些众多的小邪灵，在这一击的波及之下也悉数被消融，化为缕缕青烟。方才的嚣张呛声、摆阵之前的气势万千，就好像一场笑话。
名剑金锋略有不满。居然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倦收天不想向它解释。他身为剑族少主，实不愿再以名剑金锋对付这些昔日的族人之兵。何况之前他们所言，也的确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同室操戈。倦收天思及央千澈临行前的切切叮嘱，愧悔无极，一闭眼浮现的全是南宗众人的尸身。再回望，满地尽化原无乡的头颅，是他亲手砍下，死不瞑目地望着他。他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夜已尽。耀目的曙光洒遍这座山峪，也刺痛了倦收天的双眼。他在幻境与现实中苦苦挣扎，宛如不停往返于阳界与阴间，却依然凭本能仰首追寻着那片温暖与光明。而在他的身侧，是名剑始终不曾停歇的殷殷呼唤。
长夜已尽，黎明到来。曾经的朝光剑与暮光剑终于没能等到破除黑暗的一天，正如自己与发誓同道而行的原无乡，也从此天各一方。
此战过后，倦收天不再回返极地寒椟，也不再涉足美丽的秋水长天，只长年居于荒芜高寒的永旭之巅上苦修剑道、增进修为。偶尔有北宗的弟子前来求教，也有人为他带来南宗的消息，他皆不曾离开一步。
天涯茫茫，从此隔开沧海桑田。

-----------------------------------------------------------------------------------------
/*
倦倦：我有没有砍兔头？我有没有砍兔头？
原原：没有啦，瀑布汗。。。

这里的设定大金剑没有毒，倦倦五感失衡是因为他拼命压制非天，损伤了神识。。。

非天：呜呜呜，天也想吃兔！
倦倦：都是你！都是你！
（猫猫互挠ING

式洞机+央千澈：退休返聘中。。。苦啊。。。
*/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太虛渡者算萬年

晉江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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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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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72樓發表於: 2021-10-24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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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月无缺心情复杂地跟在剑谪仙身后。这本是他一生的梦想，跟着哥哥闯荡江湖，走遍天下，行侠仗义，见识大千世界。
只要是跟着兄长，去哪里都行，做什么都好。他亦步亦趋在剑谪仙后面走着，这些天受的惊吓苦楚全不见了，只剩温暖与依恋。
然后就醒过神来，自己现在只一个他在路边萍水相逢的女子！兄长他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剑谪仙先带着他去了成衣店，买了刚好合身又舒适结实的全套秋装，连鞋袜的尺寸都正好。然后又去珠宝行买了男子用的发簪，一套四支，款式也是他喜欢的。他内心真不是滋味，酸溜溜地，咬着牙道了谢，然后就不想说话了。
难道……兄长他打算成家了？意识到此的月无缺顿时惊恐万状，失魂落魄，心头一阵阵烦闷酸涩，脸色顿时挂了下来。
哥哥他一直如此吗？在自己被迫封禁在玉川仙境的那些日子里，剑谪仙随时随地都有人陪在身旁吧？他对那些人也都这般关爱体贴吗？
又转念一想，哥哥是不是把眼前人当做自己了？因为这些衣服首饰都是自己喜欢的呀！于是又不禁有点脸红，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哼，凭他是谁，哥哥最喜欢的还是我！
剑谪仙一直在关注着小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看得见月无缺情不自禁的欣喜与开心，也看得见他的纠结与嫉妒。那仿佛六月天的神态表情轮番上演，他忍得相当辛苦，才没笑出声来。
“饿吗？该吃饭了。”他在市集中间站住，笑着看向小弟。
月无缺有点尴尬，方才肚子叫了一声。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家豪华酒楼，饭菜的香味飘出来，结果肚子又叫了一声。
剑谪仙装作没听见，径直走进去。“两位。”
门口负责招待的人看见是剑谪仙，连忙把他们请进去。剑谪仙熟门熟路直接上楼，坐进雅间。月无缺也磨磨蹭蹭地跟上了楼，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不禁眼花缭乱。
大堂里有个大戏台，正叫了歌舞，一派升平景象。四周豪客满座，太阳尚未落山，已经觥筹交错，锣鼓喧天。月无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样式的把戏与热闹，结果扒着栏杆看了又看，直到剑谪仙笑着唤他好几次。
“丹桂，可以点菜了。”
丹桂也是月无缺给自己取的假名。丹霞的胞姐，丹桂。虽不是修道人，也可以有个别号。
月无缺也曾经疑惑过，丹霞子不是说过自己并无兄姐吗？为什么还有一柜子女子衣装……难道是其他人或者哪个朋友寄放的？不过这些疑虑只是在他脑中略微过了一下，就被抛到一边去了。
管它呢，倒是自己现在扮作女子，凡事都要小心，不能让哥哥发现这桩秘密！
月无缺恋恋不舍地走回来，本想紧挨着兄长坐，突然一阵心慌，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与他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不知为何，他每次想与兄长更近甚至接触，就会涌上一阵恐慌，就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倒大霉了似的。于是这一路上，他们一直隔着数尺距离。大约是剑谪仙体贴自己如今的身份，倒也甚为守礼。
此时月无缺见桌上居然已经摆满菜肴，一个堂倌正在桌旁候着，便觉惊奇。
“这些都是你点的？”
堂倌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客人见怪不怪，脸上没有丝毫轻蔑，而是诚恳亲切地向他解释，这些都是“看菜”，摆上来好让客官对本店的佳肴有个直观了解。
然后一道一道耐心跟他解说，这些菜品都是什么，怎样制作，价钱几何，听得月无缺越来越饿。
“除了桌上这些和楼下水牌上的，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人。就算本店支应不来，还可以去别家馆子采买，保证趁热给您端上来。”
还能这样吗？那还怎么赚钱啊？月无缺左右想不明白，剑谪仙便笑着对他道：“小账自然是给足的。”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向堂倌使了个眼色。“这里若没有你爱吃的，就让他们换一批来。”
堂倌是察言观色的老手，立刻知晓剑谪仙不欲在这位新客人面前露出与本店的东伙关系，立刻收下银子，又招呼了几个伙计过来撤换桌上的菜肴。月无缺赶紧说：“不用了，我随便吃一碗面好了。”
剑谪仙暗自心疼，小弟出门一趟，当真懂事了。于是随手指了桌上几种，又道：“先上一客桂花糕，玫瑰饼，芙蓉酥，再加一套奶油炸果子。”
月无缺顿时又开心又嫉妒，他记得以前他哥绝对禁止他饭前吃甜食，自己还为此闹过好几次。现在居然对一个“外人”如此纵容！
四碟点心上来，桂花糕粉洁莹润，玫瑰饼两面松脆，芙蓉酥香甜可口，炸食的各种造型更是小巧精致，酥松甜蜜。月无缺就看见剑谪仙先用箸夹了一块桂花糕吃了，自己才去拿了一个小鼓形状的炸面果，放进嘴里。
真好吃啊……月无缺拿过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接着吃炸果子。他吃得慢，还想去尝尝芙蓉酥时候，菜肴已经陆续上桌了。
剑谪仙给他夹了一块鸡，趁此机会碰碰他的手。这一路上，小弟跟自己总是隔着三尺远，虽说是为了避嫌，他却已难捺想要亲近他的冲动。
这会儿趁着无缺心情不错，装作不经意摸摸他。剑谪仙一边往他碟子里放菜，一边松开两根手指，摸了摸他的手腕。
没想到，月无缺一被碰到，立刻如被水溅到的猫，整个人扔了筷子，惊叫着跳起后倒，连着带翻了椅子。
剑谪仙也吃了一惊，撂下筷子，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只见小弟又往后挪了挪，只得停住。
月无缺摔得狼狈不堪，也觉得自己太反常，讪讪地爬了起来，编了个谎话。“好痒，以为有虫子爬到手上了……”
方才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模糊而凌乱的片段，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捏住，兄长的炽热气息就盘旋在自己脸侧耳际，自己却一动不能动。极度的惊慌失措，让他在方才被摸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受惊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剑谪仙一眼看穿他说谎的局促神色，心里咯噔一声，不好，之前给无缺施术洗掉的记忆是不是又回来了？他想起来了吗？有多少？
他咬咬牙。看样子，自己只能故技重施，再次封印那些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片段。本应同属于两人的记忆，就让它成为自己独自珍藏的甘美吧。毕竟，在无缺心中，那些全是噩梦。
月无缺不敢去看哥哥复杂的眼神，等循声而来的堂倌重新摆好座椅、布好碗筷，才又入座。
遭受这一轮惊吓，他也吃不下什么了。剑谪仙顿时又后悔又心疼，早知如此，应该让他好好吃点东西。这些时日颠沛流离，无缺的脸上身上都瘦了许多，整个人就像风一吹就能倒的纸片人似的。
饭后就在这家酒楼后面的馆舍休息，开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剑谪仙又叫了些点心送到小弟房里，从门缝里看着他吃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 ☯ ☯ ☯ ☯
是夜，无缺吃了酒酿汤团，又因为之前连日走了许多路，累了，故而睡得极沉。剑谪仙无声无息站在他的床前，重施封印，加固之前的术法。
不能让你带着恐惧与不堪的回忆度过一生。剑谪仙愧疚地叹息着，贪婪地抚摸月无缺的肩颈、胳膊、胸腹，又忍不住一路往下，细细摩挲，缓解心中卑劣的渴望。
月无缺在一片黑暗的梦中挠了挠有点痒痒的脖子，又翻过身去继续睡了。
次日起来，他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抵触接近兄长了。他试着靠上去，偷偷抓住剑谪仙的袖子，也没有之前的不安与恐慌。
“丹桂？”剑谪仙笑着回头，当场抓包。“有事吗？”
月无缺讪讪地松开手，勉强找了个理由。“我觉得这个绣花挺好看的……”
“丹桂姑娘也擅刺绣？”剑谪仙露出惊喜神色，“我这里刚好有一个荷包想送给我小弟，可否麻烦你为他绣个边？”
这我哪会！无缺尴尬，听见兄长有荷包要送给自己，又顿时心痒难耐，好想拿来看看！
见他不吱声了，剑谪仙也不追问，轻笑一声，继续前行。
“你真的不管你弟弟了吗？”又走了半日，还是忍不住，月无缺刚问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何必问呢！
剑谪仙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弟弟……对我有些误会。我想，彼此冷静一段日子也好。放心吧，我一直在照看他。你这样关心我们的兄弟感情，我很感激。”
月无缺哼了一声，谁稀罕！不过听见他这样说，心里还是很受用。
两人继续前行，途中偶尔有人来与剑谪仙交谈，或拿着一封信给他签名，或者给他看什么东西之类。剑谪仙也不时拐到某个店铺或者镖局驿站里跟人说两句话，月无缺听着好像和诛魔也没什么关系，越发奇怪了。
兄长之前不是说要找寻地毛螅的行踪吗？怎么这一路走来，除了遇到几起流氓地痞欺负老实村民之事，所经之处大抵民生安乐，不像有魔祸横行啊？
“剑谪仙，为什么没有地毛螅的行踪？很难找吗？”
当然是需要先让你吃饱长胖些，所以才尽挑些像样的城镇走啊！剑谪仙瞥了一眼怎么也喂不胖的小弟，泄气。虽然他们沿途也一直在收集情报，只不过无缺傻乎乎地没看出来罢了。
“如能找到有特殊能为之人相助，便不难。”剑谪仙笑着打开手里一张纸，给他看看。
纸上只有一个地点：春宵幽梦楼。
“知道此处吗？”剑谪仙忍着笑，盯着小弟。
月无缺摇摇头，却皱起眉来。这名字听起来好像……“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朋友的居所。”剑谪仙轻描淡写，“不久前我与她约好了，由她施法，找出地毛螅的实时行进路线。”
“喔。”月无缺突然警惕，“你的这个朋友，是男是女？”
剑谪仙踌躇，半晌无法应答。月无缺见状，不禁生疑，小脸立刻又挂下来了。“哼！肯定是个美人对吗？”
剑谪仙这次回答得极快：“是，风姿绰约，柔情万种。传闻见过她的人，皆沉沦其中。”
“那，你呢？”月无缺急急询问，竟有这种人？还是哥哥的朋友！可恶！
剑谪仙笑笑。“传闻这人男女通吃，你就留在馆舍，等我回来。”
“不！”月无缺急的要命，一把拽住兄长的袖子。“我也要去！”岂能坐以待毙让哥哥被其他人吃掉！
剑谪仙严肃地打量了他两眼。“不行，丹桂姑娘生得很美，一定会成为那人的猎物，我不能让你涉险。”
“我去把脸涂黑！”月无缺气得口不择言。
剑谪仙忍得脸都要抽搐了，小弟还是这么可爱。“你一定要跟我去，有两条路。”
月无缺眼巴巴看着他。
“我与你，扮成夫妻。”剑谪仙慢悠悠道，“这样一来，她就不好再动手动脚。”
月无缺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不！”这是什么馊主意？不过心里居然有一点点动摇，还有些痒痒，脸上也不自觉发热发红。
反正是假扮的呗……
意料之中的拒绝，剑谪仙并不气馁。“或者，扮成兄弟，我罩着你。”
“说是好友不行吗？”月无缺又不高兴了。他不想让哥哥叫“其他人”小弟。
“不行。”剑谪仙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说吧，男装还是女装？我去帮你置办行头。”见他犹豫，又故意激他，“要么还是算了吧，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能搞定她。”
月无缺心一横。“扮就扮，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剑谪仙心内暗喜，表面波澜不兴。“扮兄弟吗？”
“你不是已经有个小弟了吗！”月无缺不高兴地哼唧。“你不怕他生气吗？”
“那倒是。”剑谪仙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就委屈丹桂姑娘扮成我的娘子。你不用担心，事成之后，我会亲上中道真，向丹霞子提亲，绝不会坏了你的名节。”
月无缺只觉眼前一黑，小脸爆红，整个人似乎成了被开水煮着的螃蟹。“不行！你不准去！就当没这回事！”
“好好，我不去就是了，你别激动。”剑谪仙看着小弟跺着脚跑出十丈开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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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娘：搓手手，听说下一章可以吃掉两个美人！
饺：那是剑谪仙和月无缺！
侯娘：。。。

哥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再过几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无缺：哥哥大~坏~蛋~！>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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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樓發表於: 2021-10-28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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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时过仲秋，这一带山坳里却是艳色如春，鲜花莳草满庭芳。月无缺本能对这种不顺时而作之地感到恐惧，脚步便略感滞涩。
剑谪仙只当他走累了，也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来。“累吗？我来背你？”
想到小时候经常被哥哥背着走来走去，月无缺摇摇头。“不用，我不累，咱们快点走吧。”昔日的回忆，如今只剩酸涩。何况这份回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当真是因为哥哥囚禁自己才愤而逃离恒山的吗？事实如此，但好像还缺了点更关键的理由。是什么呢？当时一心只想脱离他的掌控，却在不久之后又开始想念他，究竟又是为什么？月无缺按了按有点疼的额头，不能细想，头好痛……
再看看兄长高高束起的如瀑银发，他觉得更加不安了。剑谪仙既然为自己的死悲痛如此，此刻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何又突然放手，另寻佳偶了呢？
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月无缺心乱如麻，正在拼命回忆自己是何时露出破绽，旁边树丛里突然射出千百道杀气。
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他已经被剑谪仙揽进怀里，用宽大的袍袖严密地盖住头脸。一股熟悉的冰雪气息沁入鼻端，他只觉一阵晕眩，若非被牢牢搂住，早就摔倒在地了。
剑谪仙拂尘轻挥，一阵惊人的庞大气流扫过，四周树倒枝折，拔起的树根带起泥土，卷向四面八方的来袭者。同时，山坳之中也传来杀伐之声，显见另有战局。
剑谪仙一手护着月无缺，单手掣出剑来，对敌同时谨慎判断对方身份。他脑中闪过几个猜测，都不像。
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月无缺知道发生了大战，急着去拽兄长的袖子，“放开我，我也可以助你！”我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你保护的幼童了，让我与你一起战斗！
剑谪仙想了一下，手中动作不停，立时诛杀掉这一批之中最强悍的几个，以及一大批凑数的卒子。剩下大概四、五个实力中等的见状不妙，扭头就想跑，却被他挡下。
“丹桂，来练练手吧。”剑谪仙松开月无缺，“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见他如此轻蔑地将己方的生死放在一个女人手里，那几个人表情都扭曲起来，愤而杀向月无缺。
月无缺立刻冲了上去，运使他在丹霞子那里看会的招式，痛击落水狗。进山的小道狭窄，此刻又已被之前剑谪仙斩杀的尸体填塞了大部分，月无缺前后只挤得下各一人。他先向前一剑逼得那人横刀格挡，然后纵身跳到半空，让身后那个举刀直劈的收势不及，一刀砍在同伴肩膀上，两人顿时倒成一团。
后面两人一起杀来，月无缺左手掌右手剑，脚下施力，竟然硬生生顶住了两人的合力攻势。剑谪仙点点头，小弟这些年的发奋努力，并无白费。月无缺虽然先天不足体能较弱，但恒山武功的特点就是基础打得特别扎实，一旦扎稳根基，无论先天资质如何，以后的进境就如百丈高楼，足以一路攀升上去。
其中一人见月无缺竟然接得下两人合招，立刻左手微动，一道寒光在袖内闪现。月无缺大叫一声“暗器”，方退步闪避，那边剑谪仙已经出手，将此人与他的袖箭一齐切为两截。
月无缺再挥剑，将落单的另外一人打倒。之前的两个人又扑了过来，但有一个已经受伤，他立刻先进攻那人，两招解决掉，再来专注对付剩下的最后一个。
这一个多花了月无缺一刻钟的时间，不是因为对手特别强悍，而是月无缺的体力不太够了。想速决，只能动用恒山招式或者天火天雷。但是在剑谪仙面前，他不能暴露身份。最后，只能靠印象中多年前倦收天的一招道真剑招，直取对方项上人头。
势竭力尽，剑尖勉强划破敌人喉咙，没把整个脑袋切下来。月无缺后退两步，大口喘息，皱眉看着粉色罗裳前襟上的血渍，双腿发软。
见小弟竟能将从未演练过的招式纯熟运用至实战，剑谪仙惊喜。只不过，在此危急之刻，竟然还记得要在自己面前掩藏身份，看来小弟还很警惕，嗯……
此时，前方走来一个冷峻少年，身材挺拔，容颜俊俏。他对一地尸体的惨状恍若无视，径自传达主人命令。
“花君有请。”
剑谪仙点点头。“有劳带路。”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把小弟裹住，又拿过他的佩剑，帮他擦拭一番。
探花郎只见过剑谪仙一面，彼时此人的深沉气度震慑全场，不曾料到这样的先天高人也有这般温柔之时。他不禁又看了月无缺两眼，虽然也是个美女，但应该还没到能迷倒剑谪仙的程度吧？难道几百年过去，恒山修道人终于开窍了？
再经过一片狼藉战场，堆砌起的锦绣温柔之中，一座华丽花床坐落在花海里。纱幔罗帷下躺卧着一名贵妇，钗环繁杂，珠玉满身，衣饰雍容，两旁分立着几个俊童美女，手中皆捧着巾盆瓶壶等用物。
月无缺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张着嘴，哇，这个人比那天在酒楼见到的歌舞姬还漂亮，装饰也多！
剑谪仙把手放在小弟腰上，将他搂过来，显出很亲密的姿势。“看来你这里也遭袭了。”
贵妇手持折扇，娇矜下床，叹了口气。“很显然，都是你招来的。”抬眼看了看月无缺，“哟，好齐整的小娘子，是你的红颜知己？”
染着蔻丹的长指甲还没伸过来，月无缺已经被兄长带着转了半圈，躲离魔爪。剑谪仙笑对小弟道：“丹桂，告诉她，你是我的什么人。”
月无缺觉得腰间痒痒，想到两人假扮夫妻，顿时脸颊燥红，喉咙发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用手去扒兄长扣在腰间的胳膊，让他放手。
“娘子新婚，未免羞涩，让夫人见笑了。”剑谪仙对小弟的反应很满意，向那贵妇道：“只不过，你若敢笑出声，仙宿必拆了你的春宵幽梦楼。”
贵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即“呵”了一声。“真是晴天霹雳，恒山剑仙，也有还俗成家的一天！”
“阴阳尚可互置，修道者亲历尘世俗劫，又有何奇。”剑谪仙立刻顶回去，示意她结束这个话题，否则就要揭她老底。
“她究竟是什么人？”月无缺忍不住小声问。
剑谪仙轻笑一声。“吾妻见问，夫人何不解惑？”
神天菩萨哦。什么时候见过剑谪仙这般关心维护一个女人啊。她不禁狐疑，眼神在月无缺身上连番打量，恍然大悟。
什么女人，分明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好你个剑谪仙，竟然弄这一出给我。
不过，这究竟是什么人，竟让恒山仙宿如此呵护？传闻中只有他的小弟……
眼睛转转，露出一抹慧黠笑意，决意稍作试探。“忍踏落花来复去，正是吾名。”
月无缺看看她，脱口而出。“步香尘？”
“不愧是剑谪仙看上的人。”恐怕这张脸亦非真容。步香尘心下惋惜，又失去一次欣赏调戏美人的机会，“这双清澈眼睛，这般明慧心思，确实不亏。”说着，搂着探花郎退回花床卧下，亦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依你看，方才那些偷袭者，是什么来历？”
“消息走漏，你我约谈之事，在传信期间为人所知。”剑谪仙并不在她准备的桌旁落座，而是拉着小弟随便坐在花坛边上。“目前关心此事者除了你我，只有森狱。”
“而方才那些人，身上并无魔气。”步香尘叹了口气。“倘若森狱势力渗透入人界，可就太麻烦了。”
剑谪仙却并无动容，眼神冰冷，神态自若。“一旦投靠森狱，无论身份，杀之可也。”
这个“杀”字轻描淡写，却让花间贵妇心生凛意，也知他是在警告自己。
“唔……”步香尘干笑了两声，缓解内心恐惧。“那便开始探寻魔兽吧。”
一气运化三千物，步香尘袍袖舒展，四周逐次亮起属于花木草叶的点点灵息，瞬间蔓延至整座山坳。
剑谪仙微微闭目，静心探寻蔓延至整个苦境的灵息网络。距离愈远，感知愈微弱难寻，但这难不倒他。
不到半刻间，他心中已然明了。“多谢。”起身，一个小盒向步香尘抛了过去。“合作愉快。”
如愿得到可以帮助修练神功的药，步香尘笑靥如花，开心极了。“也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剑谪仙已经拉着小弟离去。“再说吧。”
☯ ☯ ☯ ☯ ☯
离开春宵幽梦楼，月无缺便百般不自在，嚷嚷着要换回男装。于是剑谪仙便带他前往一处小饭庄，和主人打了声招呼之后，直上二楼。
原本对外营业的只有楼下，楼上是主家的起居卧室，剑谪仙似乎和他们很熟啊？月无缺一时也不及提出疑问，这身衣服难受死了。
“你将就些，只换外衣吧。”毕竟在别人家，穿脱不方便。剑谪仙微笑着站在门口，等小弟自己与那套繁复裙装较劲。“可是不合身吗？”
“也不是，就是不太习惯。”好几条各色长长的裙带纠结一团，月无缺看看四下无人，急的差点用牙去咬，最后心一横，拔出剑来，割断。
还有这对金耳坠，虽然是带小夹子的，底下坠的宝石太重，耳垂痛死了。
这个发髻……虽然月无缺很享受兄长给他梳头挽髻的时光，但是上面插一大堆步摇发钗什么的太恐怖了，方才打斗了半日居然都没散，可见扎得多结实。月无缺完全不想照镜子，自己这一脑袋，估计快和插冰糖葫芦的那个草垛子差不多了。
出了一身汗，他才抱着一个包裹出来了。“弄好了，咱们快出发吧！”
剑谪仙没动，看了他片刻，看得他有点紧张，才慢悠悠道：“我见你方才有点累了，还是就在此地休息一天吧。”
月无缺瞪眼。“不去追踪地毛螅了？不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它的行进线路图，晚了它又窜去别处了怎么办？”
“我一个人去追，你留在此地休息，复原元气。”
“不！”月无缺气结，搞半天，你玩我呢？“你怕我会拖你后腿？”我的真功夫都还没露出来呢！呃……我也不太敢露出来……
剑谪仙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意犹未尽，不禁叹了口气。无缺啊，你哥诛魔大事要紧，已经没时间陪你再玩下去了。
“地毛螅乃上古魔兽，威力巨大，我担心你的安危。”见小弟立刻又是一脸气愤，只好道：“跟着我也行，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准自作主张。”
月无缺立刻点头。“都听你的。”
剑谪仙还是不放心，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关切，只好气闷道：“走吧。”
于是立刻启程。为了给小弟省点体力，剑谪仙拉着他一路化成光影疾奔，当夜到达一处荒芜旷野。天可怜见，此处避开了有人烟的地方，不然又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
剑谪仙足尖一落地，立刻开启困锁大阵，玉清龙剑呼啸疾驰，在方圆几十丈的荒原上划下术印。顿时，地底隆隆作响，正在吸收地气的魔兽感到生命的威胁，立刻破土而出。
月无缺只觉得眼前一堆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整个人就又被兄长拽进怀里。剑谪仙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窝里，“别看。”
实在太丑。
接着，月无缺就感到一阵气流冲击，这种程度的攻势，至少顶的上一个先天高手！他奋力挣开剑谪仙，“不就是蜘蛛精，我不怕！”
长剑掣出，月无缺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身份，转到兄长身后去，为他护住后方。
巨大的魔兽吞吐毒息，毛茸茸的长足极其锋利，瞬间就能切开一座小山丘。两人在它面前，渺小得似乎不堪一击。
月无缺这些天一直没恢复过来，出了几十招之后，就喘得有些厉害。眼见快被蛛丝沾到，剑谪仙只得回身来捞他，后背就狠狠挨了一下。
“哥哥！”月无缺顿时懵了，一急就顾不得掩盖身份，脱口叫出来。都是自己无能！
剑谪仙久历战场，比这凶险的局面不知遭遇过多少，这算什么。他笑着安抚小弟，随即转身再战。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面对的也不是低于他这个层级之人所能对付的魔物，所以才只身前来。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这个一定要跟着他的小弟了。
真是感情用事……剑谪仙苦笑，大不了无功而返吧，可是地毛螅动作迅速，个性又奸诈狡猾，此次走脱，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
这玩意儿可是开启黑海森狱的关键，一击不中，等它织网成功，开启黑海通道，接下来就是苦境的泼天祸劫……
还是赶紧将之诛杀吧，想太多都没用。剑谪仙皱眉看着地毛螅开始吐丝又产卵，不禁暗叫不妙。
重新被兄长护在身后的月无缺却大受震撼，浑身冰冷。剑谪仙背后的伤口与不停渗出的黑褐色鲜血，让他难受无比，几近崩溃。看见地毛螅吐出漫天有毒的蛛丝缠住剑谪仙，又化出满地的小毒蛛向他们围过来，他再难以忍耐。
“玉枢风雷印！”
顿时天降雷霆，与剑谪仙事先排布的玉清道阵两下呼应，镇得魔兽不能动弹。剑谪仙见机不可失，立刻觑准要害，一剑轰出。
“恒山万剑宗！”
两声巨响，整个荒原被炸成齑粉。剑谪仙拎着月无缺的腰带飞身跃上半空，避开下面一片尘沙惊爆，火海毒烟。
“造孽啊，此处已成死地，要恢复生机，恐怕要上百年了。”剑谪仙带着几乎脱力昏迷的小弟站上一处高峰，遥望功成之所，重重叹息。“无缺，你还好吗？”
月无缺知道自己身份已经瞒不住，挣了两下，终于倒在兄长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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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缺：唉呀，我掉马了。。。
哥哥：：）

侯娘：没有撸到喵喵，懊恼。。。
哥哥：你哪来的自信可以在仙宿面前撸到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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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run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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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74樓發表於: 2021-11-01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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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看，感觉这个设定，过程会很波折

樓主留言︰

呜呜呜太长了，又是个不知道要写多久的大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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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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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75樓發表於: 2021-11-02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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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月无缺从床上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被窝很暖和，屋里点了很浓重的香，熏得他有点晕乎乎地。呆了一会儿，他从被里爬起来，发现身上穿着很合身很软和的寝衣，就是哪里都找不到外衣和长袍。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鞋子也没有。他迷迷糊糊地光着脚走到门口，拉了一下门，没拉开，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他心里一惊，顿时彻底清醒了。随即，他也听见外间的谈话声。
“我这边的内间已经找出来了，不过，与他联系之人却不是森狱，而是天葬十三刀。”剑谪仙对不知什么人说，“如今地毛螅既除，森狱必然会另寻方法入侵苦境。你的看法如何？”
与他对谈之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慎重道：“我心中有数，暂不打算打草惊蛇。一者，此人并非泛泛之辈，而是颇有背景来历者，留着他，才能引出更大的鱼。其二……”
剑谪仙笑了。“你不必同我解释。我只想知道，你对道真与北边那位，如何交代？”
“南宗之事，已经没有我插手的余地。至于好友，我会巨细靡遗地向他解释。”
剑谪仙的语气略有惊讶。“难得。”
“至交战友，我绝不会隐瞒一个字。”那人叹了口气，“何况之前已经铸下大错，不然道真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四分五裂的地步。”
“言悔无益。但能将扰乱道真内部的叛徒逐出，也不算徒劳无功。”剑谪仙已经听见了后面的动静，知道是小弟醒了，于是端起茶盏。“佛乡那边，我让素还真他们去联络。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日，处理恒山内部事务，如果有事，就留信在碧烟云栈。”
“是，那我先告退了。”而后就是起身的衣料摩擦声与走路、开门关门的声音。
月无缺听到此，赶紧退回来，坐回床上。剑谪仙干嘛又把自己锁起来？他有点慌，四处查看窗户密道之类，却也知道现在自己肯定跑不掉，不如去跟他说清楚。
剑谪仙倒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先去了外面院子里一趟，吩咐月琴老人派人将地上的血和尸体弄干净。此处是他们在外面的一个据点，地方不大，设备人手也有限。但眼下他必须立刻处理内间之事，等不及返回恒山。这种事情，拖得愈久，麻烦愈大。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放走月无缺。原本还想再逗他玩几天，扮成其他人的小弟可比平日里乖巧可爱多了，奈何他自己藏不住，提前结束了游戏。剑谪仙又去换了身衣服，撩起头发闻闻，确定已经没了血腥味，才施施然往后面卧房走来。
门锁打开，就看见小弟又躲进被子里，警惕地看着自己。剑谪仙笑了，把门关紧，伸着袖子在熏笼上熏着。“冷吗？”
“我的衣服和鞋子呢？”月无缺张望着，“刚才是什么人？你的伤好了吗？”
“问题真多。”剑谪仙略有不满，坐进床来，伸手将小弟搂在怀里。“此处没有给你备用的衣物，我拿去洗了。方才是道真之人，有点事跟他交代一声。至于我的伤……”
看着他一件件把衣服脱掉，月无缺只觉心跳加快了。他有一眼没一眼地瞄着，不知为什么，脸也有点热……
剑谪仙转过身去，给他看身后缠的绷带。“已经上好药了，你不用担心。”
哥哥总是这个样子，为了天下苍生，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月无缺克制住自己想伸手摸摸的冲动，感觉嗓子有点干，咽了一下。“哦。”过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是我了？”
“你为什么逃走？”剑谪仙不答反问，表情严肃。“你可知外面处处危机，若非我早一步寻到你的踪迹，恐怕你早就为人所害了！今天在此休息一晚，明日随我回恒山。”
月无缺愣住，心情也跌落谷底。“你早就知道是我？这一路耍着我玩，有意思吗？为什么不干脆揭穿我，抓我回去？”
剑谪仙沉下脸来。你还不高兴了？“魔祸四处肆虐，我多在家里耽搁两天，外面就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为了你，小弟，我真是糊涂！”气得冷笑一声，“抓你回去？你当我很闲散吗？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你当恒山是专门照顾小孩的？”
月无缺脑子里“嗡”地一声。是啊，在剑谪仙心里，他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的一切，都要经过剑谪仙的指挥安排。
“那你何必来找我！”月无缺的声音大了起来。“别自以为是了，我不需要你也可以活得很好！还有，苦境也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之前的几千万年不是也过来了？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还以为哥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亲自出来找人，结果是嫌自己麻烦……而且也不过是顺便，主要的目的还是诛魔。月无缺顿时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又可怜又可笑，羞惭，气恼，无地自容，顿时口不择言地出言讥讽。
本以为哥哥会因此勃然大怒，但剑谪仙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你说得对。”小弟有智慧，有武功，跌几个跟头就能学会在外面生存之道，假以时日，还能尽揽天下英雄，结交八方豪杰，甚至成一方领袖人物。
至于自己……一直以来，虽然以靖平魔祸为己任，但其实苦境的危难无休无止，千万年来亦人杰辈出，的确非自己不可。何况自己再怎么尽心费力，不是也有够不着的时候吗？
“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交代下去，接下来专心处理家里的内务，不再远涉江湖。”他慢慢逼近面露惊恐的小弟，“你的确已经不需要我，离不开你的，是我。”
经历差点失去月无缺的地狱，剑谪仙的心早就乱了。多日来的焦急上火一直被很好地掩盖在镇定从容的表面之下，如今悉数爆发。
他一指按在月无缺头顶，催眠小弟的同时，也控制了他的意识。
“脱掉衣服。”
月无缺瞪着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双手不自主地伸向寝衣的系带，拉开，脱掉。
“亵裤也脱了，翻过去，趴着。”
剑谪仙倾身覆上，将小弟一头细密的奶金长发全拨到他前面去，一口咬住他的后颈，细细吮吻。淡雅的丹桂香气顿时沁润肺腑，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然而这只是让他更加饥渴，仿佛在沙漠炙烤干枯数日的旅人仅得到一小口甘泉水，带来的只是无尽的难耐欲望。
失去理智之前，他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或许应该等到返回恒山家中再做这种事，但是他等不及了，何况小弟根本不可能愿意再回去。
仿佛在下一刻，自己就会永远失去月无缺，这个他此生最钟爱的珍宝。直觉告诉他，月无缺可以属于任何人，唯独不会属于自己。
“舔湿它。”剑谪仙再下暗示，让月无缺乖巧地用舌头把自己伸到他口中的手指舔得湿漉漉地，然后把手指伸向小弟的后穴，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
“呃呃……”月无缺感到疼痛，本能挣扎起来，却被兄长握住腰，翘起的臀上也挨了两巴掌。“呜呜……疼……”
“别动，再忍忍。”剑谪仙忍得额头上的汗滴下来，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月无缺果然就不动了，只是小声抽泣着，鼻涕眼泪糊了一枕头。
剑谪仙一边长驱直入，一边拿手巾给他擦脸。“无缺，以后不可随意离开哥哥了，知道吗？”
月无缺的意识一片迷茫，只有身体本能的反应还在刺激他，提醒着他，自己根本受不住这种程度的交合。他哭喊起来，无法控制的身体，无法阻止的侵袭，他眼泪直流，却只能蹙着眉头，任由对方动作。
“无缺，回答我，不准再离开我。”
“无缺，说‘好’。”
逐渐加强的暗示，月无缺在抽泣中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好……”
“真乖，哥哥给你奖励。”
突然加快的速度，伴随狠厉的冲撞，月无缺整个人都跪不住了，无助地趴伏在被褥上，尖叫着哭喊。“啊啊……”
“无缺也很喜欢哥哥对吗？吸得这么紧，快把我夹断了。”剑谪仙心知小弟此时根本就是个无自主意识的玩偶，也就尽情放纵，说些平日里绝不会出口的过分之语。“无缺的水也很多，潺潺不绝，真是天生尤物，哥哥可舍不得让你被其他人夺走。”
伸手抚上前面的嫩芽，发现小弟早已泄过，不禁又拍了两下软嫩圆臀，“这么不经弄，该打！扭什么扭，是不是还吃不够？太贪心了！”
又把月无缺翻过来，揉捏着他胸口的红樱，将他用过的耳坠夹在上面。“喜欢扮成姑娘吗？咱们已经成亲了，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月无缺哭着被侵犯，一面抽泣，一面无意识地喊：“夫君。”
于是剑谪仙就帮他拿掉耳坠，笑着加快了动作。“自己揉揉你的胸口，看看能不能变大些？”
被夹过的小红豆红肿坚硬，月无缺怕疼，但依然在被控制之下伸手自己去捏，一边捏一边哭。“呜呜……疼……”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月无缺其实早已疲惫不堪，但剑谪仙的控神太厉害，他始终无法陷入昏睡，只能强撑着保持清醒。换了好几个姿势，剑谪仙把能想到的玩法都用上，才稍微解了自己高涨的疯狂欲望。
“不早了，让你睡吧。”内心的一丝罪恶感在心满意足后悄悄涌上，带来奇特的感觉。剑谪仙再下暗示让小弟熟睡，“等你苏醒，这一切都永远不会再记得。”
☯ ☯ ☯ ☯ ☯
月无缺做了一个梦，梦见刚认识原无乡的时候，原无乡带着他去后山的一个湖旁边玩。玩了半日，原无乡就脱了衣服下去洗澡，让他也下来一起洗。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怕水，就蹲在湖边看着原无乡。
他只是感觉很奇怪。“这可怎么洗，又没有衣架、毛巾皂角和小凳子，哥哥也不在这里。”
原无乡不以为然，“你就把衣服搁在这块石头上，我扶着你下来，我帮你搓背呀！”要什么哥哥。
“那怎么可以，你又不是我哥哥。”月无缺惊讶，“原无乡，你没有哥哥，那你怎么洗澡呢？”
原无乡瞪着他，“当然是一个人洗呀！”
一个人可怎么洗澡呢？月无缺不明白，只好蹲着看好朋友给他演示，然后觉得，还是让哥哥给洗澡比较好。
那是他最欢乐的时光，每天满山疯跑，还有小朋友可以一起玩。再后来怎么样了？月无缺的眉渐渐蹙起来，他经历了一些事，生了病，受了伤，然后就被关了起来。
支撑他生命的天相之果顽强地代替心脏运作着，为他疗愈一切伤痕，补足所有失去的生理机能。只有一点比较困扰，就是他自此之后经常做梦，总是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分明没有印象，却又真实得可怕。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浸在一池温水中，剑谪仙的双臂正拢着他，为他洗身子。他尖叫出声，然后被捂住嘴。
“叫什么？”剑谪仙皱着眉，压住他乱动的手臂。“别乱动，不然喝到洗澡水。”
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他每一寸肌肤，过分仔细地为他清理每一处秘密。月无缺忍不住地浑身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是梦，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自己与哥哥，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超过兄弟界限，做下惊世骇俗之事。而且自己还很享受其中，洋洋自得于兄长对自己的重视与疼爱。
然而，他没想到，每一次过后，剑谪仙都会抹去自己的记忆，然后再度重来。
为什么？
“睡得好吗？”剑谪仙温柔询问，他已经用灵药祛除了小弟身上所有淤痕与伤口，又为他输功按摩，他此刻应该已经察觉不到任何欢爱造成的不适了。“天快亮了，跟哥哥回恒山，好吗？”
热乎乎的水温蒸腾着雾气，月无缺却只觉得浑身冰冷，连心都是冷的。他止不住哆嗦起来，身体也一阵阵抽搐。
“无缺？”剑谪仙发觉不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发热了吗？生病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干呕。月无缺不及推开哥哥勒住他腰肢的胳膊，整个人伏在水池边上，呕吐起来。
当然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了。剑谪仙思及此，顿时后悔莫及，赶紧带着小弟从浴池出来，擦干，抱到床上去。
“别动，我去拿点吃的来。”
等他再回来，就看见月无缺瞪着一双蓝莹莹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擦，瘦削的身子坐在一堆被子毯子里，好像被暴雨淋湿的小猫，可怜，可爱，却充满警惕。
那双眼睛依然美得好像最纯净的宝石一样，却似乎少了点生气。剑谪仙有点不安，小弟为什么都不说话？
他端着温热的药粥在他身侧坐下。“来，喝点粥。”
月无缺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把掀翻了粥碗，厉声质问。“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人？”
剑谪仙眼疾手快拉过一块毯子兜住一片狼藉，闻言心里一惊。“无缺？”甩下粥碗，咒印立刻在指尖凝聚。
月无缺冷笑一声，聚气于掌，生生挡住了他的压顶之势。“剑谪仙，你抓我回去，是因为你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因为你离不开我的身体？”
完了。剑谪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随即陷入极黑暗的死寂之中。他都想起来了。这一声“剑谪仙”，彻底打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看见对方如此反应，月无缺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果然如他所料，以为哥哥有多么珍视爱护自己，其实不过是贪恋自己的身体罢了。
这些年自己对哥哥的彻底依赖、全盘信任、一腔热情、满腹真心，就像一场笑话。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人养大了自己，给自己优渥的生存环境，还教自己读书习字、六艺武功，无数次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要拿什么来报答他？
眼下，也只有这副皮囊还算齐整，还能得他看一眼。月无缺悲伤地想，可是我却很蠢，我连自己的心都搭进去了。
月无缺，你这个蠢货。
“能给我一句真话吗？”月无缺的声音冷得好像一块冰。“你喜欢我的身体吗？你打算一辈子只睡我一个人吗？”
剑谪仙下意识摇头。“无缺，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
月无缺无可遏止地笑起来，笑得对方毛骨悚然。末了，他的笑转为咳喘不止，又干呕起来。
“我，我觉得自己好脏，你……你也是。”他满眼都是泪花和仇恨，“剑谪仙，我绝不跟你回去，我要永远离开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不行！”剑谪仙伸手想抱住他，却被狠狠甩开。“无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哥哥对你确实逾矩，是哥哥不对，你不能离开哥哥！”
月无缺冷笑。“对，我不能。伟大的剑谪仙，恒山之主，苦境栋梁，正道执首。我一个不能见天日的娈童，有什么资格奢求自由？”
“不是这样……”剑谪仙心急如焚，平日里的好口才都不知哪里去了。看见那双燃烧着恨火的眼睛，半晌，“无缺，你是我弟弟，咱们是这个世上唯一血缘相依的亲人！”
月无缺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是啊，咱们是兄弟，嫡亲的兄弟！”
剑谪仙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顿时愧悔无及。“我……”
“让开。”月无缺推开他，披上寝衣，下地。“别过来，别拦着我！”
“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剑谪仙急了，试图做最后的挽留。“无缺，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月无缺冷笑一声，光脚站在门口，刀一样的眼神来回划过这个他最爱最恨的人，然后一字一句道：“剑谪仙，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可惜你不是我父母，我不能剔骨割肉还你。如今能还给你的，只有这一身武功，你要就拿回去！”
剑谪仙大叫一声扑过来，月无缺已经一掌重击在头顶，鲜血顿时四溅，辛苦修练百余年的功体也随即消散了。
看着小弟踉踉跄跄地撞出门去，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微亮的曙光尽头，剑谪仙内心一片空白，耳边还响着小弟幼时曾经的怒吼：我辛苦练了十年，说废就废了！我不练！我不要再重头练一遍了！
剑谪仙捏碎了门框，吐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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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原：我和无缺洗过澡！
倦倦：。。。

无缺：呜呜呜，我要变成流浪猫了！

*傻逼新片真的虐残饺，饺已经是一颗死饺了，有事烧纸。。。
**接下来是双秀的段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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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樓發表於: 2021-11-09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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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深秋的朝阳升起得晚，原无乡摆好早饭，不经意抬头一看，才发现稀微的金色光芒已经洒满了整个庭院。
百年前才种下的小树，已长成参天大树，他每年修剪一次，才不至于让它遮蔽半个院落的天光。篱笆天棚，花草菜园都是需要按季节置办更新侍弄的，也不必说。院中的石桌石椅依旧，他每天都要仔细擦拭一遍。在依约黄昏时刻，他偶尔饮醉，眯起眼睛，便可以酣然假寐。在美梦之中，他与倦收天对饮吃饼，畅聊武林中事，或市井杂谈。
自从退居烟雨斜阳，原无乡觉得轻省了许多，不必每日面对一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必按时点卯，批阅永远看不完的文件。除了偶尔送来的需要他签字的折子与江湖消息，他每日也就是打理庭院与家里，看看书，练练功，教教弟子。
这百余年来，曾为苦境道门主力的道真一脉已经不复以往繁盛。道玄、道灵齐头并进，许多组织纷纷出头，俨然已经与道真成鼎足之势。沧海云坪关闭收歇之后，道真之中稍有根基势力者便自行收徒，使原本就分裂的道真一脉更成散沙。
之所以还没被风头正盛的道玄顶掉，全是因为他与倦收天打下的名号。名剑收天，银骠当家，是道教之中出名的“道真双秀”，北芳秀倦收天，南修真原无乡。
到如今，也只能为苍生聚首……原无乡苦笑，但依目前之势看来，但有江湖事，已经轮不到道真出手。道玄一脉人才辈出，动作积极，接连出了好几批名震江湖的顶级先天。回首想来，幼年时的理想与抱负，是有些浅薄了。
倒是听闻镇守北边的倦收天曾经遭遇过一些妖魔鬼怪的挑衅，不过，结局毫无悬念。原无乡对北方又投去思念的目光，好友，知你安好，我心足矣。
院门一响，传来一个清亮年轻的声音。“师尊，我回来啦！你猜我遇到谁了？”
是弟子莫寻踪晨练回来了。原无乡于是摆好碗筷，对门口喊道：“先去洗手准备吃饭，都要凉了。”这一大早的，又去哪儿逛了，这半晌才回来！
莫寻踪答应着，原无乡就看见一个影子从身边飞快地窜了过去，到后面打水洗手，随风一阵淡淡的血味。
“寻踪！”原无乡急了，撂下粥勺追到后院。“你受伤了？你遇到坏人了吗？”莫寻踪可是近二十年来南宗最出色的后起之秀，南宗所有人都认为，将来继承南修真名号的非他莫属。谁能伤到他？
“没有没有，师尊你别着急！”莫寻踪笑着出来，甩甩手上的水珠，伸手给师尊看。“就是手掌有点裂开，没大事！”
原无乡皱起眉头。“怎么搞的？”
莫寻踪拉着他坐在桌前，先给他盛了碗粥，拿了个酥饼，才兴奋道：“师尊，我早上去玉江江边练剑，遇到北芳秀了！”
原无乡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名剑无名，北芳秀，北宗之主！”莫寻踪举着受伤的手，“我跟他过了三招！看！”
这小鬼头真应该庆幸自己手里没了筷子，否则非挨几下敲头不可！原无乡强忍涌上眼眶的热意，倦收天他离开永旭之巅了吗？而且还来到与烟雨斜阳这么近的地方，是来找自己的吗？
虽然被道真众人禁止私下交往，但如果有关系众生安危之事，倦收天一定会来叫自己。原无乡深呼吸，沉下脸问道：“你跟他过什么招？”找败吗？“你还能在他手下过三招？他放水了吧？”
莫寻踪一口烧饼就噎在嘴里，脸色涨红。太丢人了，其实，第三招还没发出去，就被对方按住剑，帮他收剑回鞘了。
那个金闪闪一身傲气的家伙，还貌似实诚地说了一句。“我本想努力让你撑过五招。”
啊啊啊！太生气了！莫寻踪咳嗽着，匆忙喝了口豆浆。“是我忍不住嘛，成天听他们说师尊和他的惊天事迹，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就……”
“就迫不及待上前找死？”原无乡又拿了双筷子，攥在手里敲他的头。“你有没有问，他为何会前来此地？”
莫寻踪龇牙坏笑。“问了问了，师尊一直心心念念的故友，当然要盘问清楚。”看见师尊有羞恼之色，赶紧举起两只手捂住脑袋，以免招致更大力的敲打。“我听前辈说，是中道真出了叛徒，请前辈还有师尊前去围剿。不过，北芳秀前辈说，他要先去查探一番，如果当真，就来寻师尊一同去。”
叛徒！原无乡思及当年就是因为道真内部出了奸细才致使后来一串惨剧遗憾发生，顿时怒不可遏。“可恶！我这就去看看！”刚站起来，又疑惑起来。“怎么我这边还没收到南宗的传信？”
“呃……”莫寻踪缩头。“前辈说，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打算先不惊动师尊你。他比传信之人走得快，所以咱们这里还没接到信呢。”
岂有此理，我原无乡是那种惧怕危险的人？何况这样难得的与好友聚首的机会，怎么倦收天竟然不能体谅我的心情？
不对。原无乡沉思片刻。中道真的叛徒……倦收天并不是因为对手太强才不想让自己介入，而是因为……
“他可有说那边的叛徒是谁？”他一把抓住徒儿的衣襟，焦急询问。
“说了，是中道真之主与副道主。”莫寻踪也觉得很惊悚，怎么正副道主一齐背叛？那整个中道真岂不是就此完了？
话音刚落，原无乡已经撇下他，飞身离去。
☯ ☯ ☯ ☯ ☯
倦收天只远远望了一眼那一带水乡，便转头往四方山而去。他并非不渴望与原无乡见面，而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也太过诡异，充满浓厚的阴谋气息。
道真在过往数百年中已经分裂得七零八落，这对于道真一脉本身已是沉痛的打击。因为道真的优势在于剑术与剑阵，最注重与同伴的配合与默契。当年道尊建立沧海云坪也是为了增进弟子之间的交流与陪伴，长年相处熟知的伙伴，才能开出冠绝天下的剑阵，为彼此的剑术武功加成。
当然也有例外。虽未亲见，但倦收天听说，这百年之间，从南道真分离出去的中道曾真有过一次易主，原本的道主退居副职，却能与新任道主配合无间，即将练成堪与“巧夺无极”比肩的强大剑阵。
然后，就传来他们俩同时叛变的消息。
倦收天叹了口气。他绝不相信有这种事，因为这位新任道主，正是他与原无乡的旧识，月无缺。
大约花了半日工夫，他赶到中道真的本部。前厅里一伙人吵得热闹非凡，他只默默地站在外面，合眼倾听。
自从百年前杀上南宗，他的五感一直不曾恢复。虽以九阳天诀暂时压制了非天之识，也从此落下了后遗症。由是他去哪里都带着名剑金锋，借着天鞘上的北斗指引联通神识，辨别眼前的一切。
凝神听去，里面是一群人在七嘴八舌地责骂月无缺包庇丹霞子，并执意要将丹霞子就地正法，以正道规。
“颠倒阴阳，是对道统的大不敬！”
“就是！乾坤岂可倒置？中道真岂能容这种妖孽身居高层！”
而后就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自从森狱魔祸起，天不天，地不地，乾坤早就颠倒翻覆了！这百年来若不是丹霞道主南征北战抵挡魔族，岂有这一带的民生安宁？妖孽？你们这些人倒是一个个道貌岸然，不知打过魔族没有？哦，看诸位的形容，倒像缩头乌龟，只会窝里横！”
“道主，你！你怎能这样说！”众人气炸。“天道威严，岂容亵渎！你是外来的，不晓得阴阳之道，不可胡说！”
“无缺，算了，别跟他们吵了。”丹霞子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与失望。“是我行差踏错，亵渎天道。”
“何为天道？”月无缺冷嗤，“倘若这善恶不分之理就是你们的天道，我宁可逆天而行！”
“月无缺，你竟然视天道为敝履，妄言逆天！”
月无缺伸出食指摇了摇。“错了，我只是视你们这些人为敝……”
“无缺！别说了！”丹霞语带悲音。“不可为我一人，得罪这许多人！他们与南北二宗皆有来往，你不要与他们为敌！”
月无缺冷笑。“这些人？谁啊？我只认得你一个人。丹霞，走，我们不做道士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
站在外面的倦收天一凛，蓄气于手。倘若里面的人开战，他就可以及时冲进去，救出朋友。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气息自远方疾驰而来。他心中波动，不必转身也认出了那最熟悉的人，那个百年前被迫从生命中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原无乡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倦收天！”老远就听见殿中喧哗乱局，他怎么不进去？
倦收天转头，失神的双眼之中仿佛闪过一道光。他两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似乎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原无乡也立刻紧紧回拥着他，贪婪地吸取那思念得快要发疯的熟悉气息。过了片刻，才脱身出来。“月无缺与丹霞子都是咱们的至交，千万不能对他们动手！”
“我知道。”倦收天用手轻轻抚过这朝思暮想的容颜，神色凝重。“有人看不得中道真力量渐渐强大，才耍这种烂招想要咱们火并，自相残杀。”
原无乡觉得好友眼神落下的焦点似乎有些奇怪，但还来不及询问，就听见殿门一声巨响。
月无缺拉着丹霞子大步闯出殿来，一手持剑，剑尖闪烁着森冷的白光，他的脸上也是杀气凛凛。
倦收天与原无乡都怔了一下。他们与月无缺真是很久很久都不曾见过面了，印象中还是个热血活泼的娇宝宝，转眼已如一尊冰冷杀神。他的双眼依然晶亮美丽，气质却变得懒散又深沉，好像磨得锋利的剑刃，极度危险却又极度脆弱。
追出来的众人也不敢靠近他们，见倦收天来了，便壮了胆子叫嚣道：“北芳秀，杀了这两个叛出道真的乱贼，为天下除害！”
月无缺已经进入“谁挡路谁死”境界，举剑便要出招，连丹霞的惊呼声都差点略过了。
“无缺，不可！”
“你们走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在场等着看戏的众人皆是一怔。倦收天对月无缺与丹霞子道：“此地的确不适宜你们再留下来。”
“倦收天！你什么意思……”众人还没开骂，就被一旁的原无乡伸手制止。
“诸位，中道真就此可以解散了。”原无乡冷冷地看着他们，“倘若你们无处可去，南宗可以勉为其难接纳。”
“原无乡，你竟敢这样对我们说话！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原无乡笑了，下巴一抬，示意站在倦收天身后的月无缺两人。“有他们在，才有中道真。你们自毁家门，尚有何言？”瞬间变脸，“我有言在先，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倘若在场有人心术不正转投魔道，就休怪南修真无情，清理门户！”
“几百年不见，还是这么啰嗦。”月无缺丝毫不领情的样子，手一挥，一把火窜上大殿屋顶，冷眼看着那群人鬼哭狼嚎四散奔逃。“跟这些废材说什么？走便是了！”
月无缺也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这两名幼年挚友，此刻重逢，宛如隔世。他表面冷酷，内心却是深深的苦涩。
真高兴，咱们都还活着。可是，我已经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月无缺了。
“无缺……”丹霞暗自叹了口气，再不回头，随三人离开了四方山。
走了一段路，月无缺发现这是前往恒山的方向，立刻皱起眉头，停住脚步。“你们打算去哪里？”
原无乡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倦收天。“我们是去恒山吗？也好，很久没有拜见剑谪仙前辈了。”
月无缺冷下脸来。“我不去，你们自己去吧！”
“是去秋水长天，我在那边有一处庄园。”倦收天解释，心里略有奇怪。月无缺不愿回家吗？他还特地选了这条道，可以路过恒山，心想如果月无缺若想回趟家也方便。
自从沧海云坪之战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月无缺。后来听闻他逃过了天劫，又与剑谪仙一同去诛杀地毛螅。再后来竟又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踪迹，再有消息传来，是他已经成为了中道真之主。
原无乡心中也有一堆疑惑。月无缺怎么会跑来道真做道士？一直都以为他会加入恒山阵营的。听他这个口气，好像和家人闹气似的，难道是那次诛灭魔兽之行起了变故吗？
但聪明如他，知道此时还是不要多问为妙。“啊，甚好，我也很久不曾去过秋水长天了。”原无乡笑着对倦收天问道：“不知道前院那株银杏树的叶子和果子是不是已经落了一地。”
“有人会按期去清理。”倦收天脸上出现一抹温柔，笑着问他。“这些年，你还有收过其他徒弟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原无乡不好意思地笑，“寻踪这孩子被我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多谢好友手下留情。”
“他资质不错，年纪又尚小，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倦收天真心夸赞着，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一句。“初生牛犊，的确应该多闯闯，积累实战经验，但最好还是有人在旁边指点保护。”
原无乡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去。说实话，他对这个江湖，早已厌倦了。现下的日子虽不如前，但知道倦收天安好，偶尔也能见个面，他也就可以凑合过活。
见好友没答言，倦收天也隐约明白了个中缘故。浪掷千秋莫寻踪，这个名号……已经将原无乡的心境表露无遗了。
再坚强独立之人，也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好友他终究是累了。
看着月无缺与丹霞子已经远远地走在前面，倦收天刻意放慢了脚步，轻轻握住好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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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莫：本少侠出场啦！！！
原原：小灯泡出场啦！！！
倦倦：？？扔出去吧。（喂XD

一眨眼一百年又过去啦。。。
无缺喵喵已经成长为傲娇喵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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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樓發表於: 2021-11-13 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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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傍晚时分，一行四人来到秋水长天。如倦收天所言，此处有人按时来打扫庭院、补充一些必要物资，查看了一圈，足堪留客一宿。
原无乡拉着倦收天走到角落，悄声道：“这里只有一间客房，房里只有一张床。”意思是，不够两个客人睡的。
倦收天想了想，“我以为他们在合练剑阵。”还没成道侣吗？
原无乡抚额。“你想太多了。”想了想，“不然咱们去睡水阁，把主房客房给他们。”
“行，你安排吧。”倦收天一笑，就走出去寻月无缺说话了。
月无缺正斜靠在耳房里的一张小榻上抽烟，烟斗烟丝都是自带的，吞云吐雾好不自在，就像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样。倦收天一愣，把手里一碟海棠果放在几案上，坐在旁边看着他。
“这个太酸了，汁水又少。”月无缺不屑一顾，“如果有夔山的胭脂苹果就好了，甜得似蜜。”
丹霞在旁边尴尬得很，站起来道：“厨房有什么食材吗，我去帮忙准备晚饭吧。”又拽拽月无缺的袖子，小声道：“这是别人家，你也稍微收敛些好吗？”
倦收天并不在意，指着厨房的方向。“原无乡说，今晚吃面。”又对月无缺道，“无妨，你随意吧。”
月无缺放下烟斗，坐直身体，上下打量着倦收天。“我才不会跟你道谢，道真那批人，都是一群蠢货！你又何必听他们的指使？”
“我就是来看看，以前的朋友是否有违道心，走入歧途。”倦收天皱了一下眉，对他这种不分敌友的攻击有点奇怪。“这些年来，你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到中道真？”
“呵，你没资格盘问我。”月无缺拿起一个海棠果扔进嘴里，酸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你和原无乡呢？看样子，你们也没在一起哦。”指了指厨房。
倦收天沉默了片刻。“你和丹霞的剑阵排得如何？叫什么名？”比得过巧夺无极吗？要不要练练？
月无缺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功体不合，我放弃了。”抬起眼，狐疑。“不对啊，你是想跟我打一架吗？”
倦收天没说话，也拿了一个酸果子吃了，压压火。
厨房里，原无乡一边切菜，一边回想方才一路上所见到的。月无缺的变化很大，那次他前来沧海云坪，抢着对朋友又扑又抱，而这一回除了拉着丹霞子冲出大殿之后，就再也不靠近任何人。
他看得出来，丹霞是很想与月无缺再走近些，但月无缺就一直走在他前面，隔开一段距离。多年不见，月无缺对他和倦收天也冷淡疏远多了。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丹霞子笑着走进来，打量了一下厨房。“虽然小，东西还挺齐全。”
原无乡回过神来，也笑。“怎能劳烦客人下厨，你去外面随便坐坐，很快就得。”
丹霞子已经挽起袖子。“无妨，我有时也煮些简单的东西。”又促狭一笑，“怎么，你已经自命此地主人了？”
原无乡点点头，毫无害羞之色。“倦收天与我，何分彼此。倒是你与无缺，好像还未修成正果。”
丹霞子脸红。“你误会了，我们只是道友，何况无缺……”欲言又止。
果然不是。原无乡连忙道歉。“对不住，是我多想了，还望勿要见责。”
丹霞微笑着摇摇头，又洗些菜在旁边备妥。
“对了，听闻你们即将练成剑阵，进展如何？取名了吗？”原无乡一边抻面，一边问。“赶明儿有机会不妨切磋讨教一番，彼此增益。”
丹霞黯然。“我与无缺的功体不合，无法发挥至极致。他说这样的剑阵如同废物，不如单打独斗。”
“不急，等会儿让我们看看。”原无乡安慰他，“有时候是这样的，两人气息或者功脉对冲造成剑流滞涩，但只要过了这个坎，就能一通百通。”
煮好汤面，又炒了几个素菜。原无乡与丹霞子将碗筷都摆上，月无缺就嚷嚷着要喝酒。
“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有酒喝？倦收天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北宗宗主也当得太寒酸了！”
“哪有吃面配酒的！”倦收天感觉不可理喻，还是走到后面，拎了一坛酒出来。“你一个人喝吧！”
丹霞子试图劝阻，“无缺，别喝了。”
“这么大喜的日子，道真双秀重聚，为什么不喝，虽然没什么好菜，也将就尝尝。”月无缺已经掀开封口，灌了两口，又开始挑刺。“这酒酿造时间太短了，还不够醇厚……”
丹霞子忍无可忍，夺下酒坛，却又被对方抢了回去。
原无乡笑着给他夹菜。“若让人知道北宗与南宗之主相聚，不知道又要骂多久。”
“加上中道真，三宗聚首，也是难得。”倦收天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对月无缺的讥讽习以为常，内心很是欢喜这次的重逢。“若非道真分裂得七零八落，单凭咱们几个人，并不逊于道玄。”
原无乡知晓他所指何人，于是接话道：“我已经查明，二十八洞天的惨剧，背后推手确实是湘君慕潇韩。只不过此事众人尚未知晓，暂时不宜出手。”
倦收天哼了一声。“破坏道脉枢纽，扩大逆冲，屠杀同修，反而靠欺骗获得声望。这种人，我必不放他干休！”
“竟有此事！”丹霞惊讶，他之前还对湘君印象不坏。“多谢告知，日后若遇上，我们也能有所因应。”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原无乡问，“如果有困难，不妨告诉我们。”
月无缺不吱声，只是喝酒，偶尔夹一筷子菜吃。丹霞看了看他，才说：“听无缺的吧。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你是不是说反了？”月无缺哼地撂下酒坛，醉眼看他，“是我不放心你才对。不过，如果你有地方可以落脚就最好了，我省得清净，你们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
原无乡给好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趁机把酒坛挪开，就看见倦收天只是望着月无缺的方向，似乎在出神。
月无缺闷头吃面，眼眶却忍不住酸胀起来。真好，又见到了倦收天与原无乡，重要的伙伴丹霞子也依然跟在身边。看着最要好的朋友感情弥笃，他又欢喜又惆怅，羡慕之余，胃里也有些酸疼起来。
原无乡见状有点尴尬，刚想另外说点什么，就听见倦收天问：“丹霞，你们怎么会功体不合？是因为无缺的恒山一脉的功体？”
丹霞摇头。“无缺是从头练起的道真的武功，和你我一样的。”
从头练起？倦收天想了想，“如果有恒山武功打底，练到纯如之境的时候可能会产生一些变化。难怪你们的剑阵不能更进一步。”
“是这样吗……”丹霞沉吟，但他不记得月无缺使过恒山武功。“那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办？”
“就如无缺所言，还是单打独斗吧。”倦收天也不拐弯抹角，“道真一脉门禁森严，不与其他功体相容。”
“那你又是怎么练的？”月无缺莫名其妙，“你之前在剑族的底子呢？也全废了？”
丹霞子一惊。也？
倦收天没说话，原无乡踌躇片刻才道：“好友算是有两套功体，不过很早之前就将非天之力封禁了。他一直用的都是道真的功元。你苦练了那么多年的恒山根基，还是留着吧。”
“月无缺，你究竟是为什么去了中道真？”倦收天不禁疑惑。“恒山一脉的功底，并不弱于道真。”何必舍近求远？
月无缺的脸上渐渐没了血色，眼神也变得浑浊。酒气上冲，他一把推开碗筷，站了起来。“累了，我去睡了。”
尽管他很快地转过身去，丹霞子还是看见了他脸上闪过的一道亮痕。他放心不下，立刻追了过去。“无缺！”
而后就听见客房里很大的哭声，月无缺在咒骂剑谪仙，指着名字骂，一边哭一边骂。丹霞的劝解声越来越小，最终没有了。
果然是跟哥哥闹脾气了。原无乡有些感慨，月无缺骨子里还是那个有人宠爱有人包容的娇宝宝，依然可以闹别扭，发脾气。
不过这动静也太大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无缺怎么会气成这样，连恒山都不肯回。
幸好自己还有倦收天……他也放下筷子，却见倦收天一脸茫然，不禁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我问错问题了吗？”倦收天有些沮丧，一手抚摸着天鞘晨曦，“他和剑谪仙前辈闹翻了？还是因为咱们当着他的面说他？”
“倦收天！”原无乡并不在意这些问题，直扑到他身边，心疼地抚上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
我早该发现的，倦收天的眼神不对，他虽然能辨析周遭的人事物，却似乎只是在用“心”在分辨。
倦收天顿了一下。“不妨事，我与剑灵有天生默契，它就是我的一部分。”
原无乡顿如五雷轰顶，失声痛叫。“不！”怎会如此？“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没去寻医求治吗？我记得宗主曾经交给咱们一匣信件，我去找找，或者有还在世的神医……”
“不必了。”倦收天握住他的双手，硬凉的触感还是让他难过了一瞬。“是上次在南宗之战，非天之识造成的伤害。我虽然五感紊乱，但仍可凭借北斗指引行动如常，已经是万幸了。”
就在此时，丹霞子从后门客房出来，面色凄然，坐下后一言不发。原无乡脸上也有悲色，见他如此，连忙勉强笑了笑。“无缺睡了吗？”
“无缺在进入中道真之前，曾被废过功体。”丹霞子难过极了。“我与他相处百年，竟浑然不知，我真是糊涂！”
什么？倦收天与原无乡都大吃一惊。谁这么大胆，竟敢动恒山之主剑谪仙的爱弟？
“是……他亲自告诉你的？”原无乡瞪眼。“有没有说，仇人是谁？”
丹霞子摇了摇头。“他已经睡下了。”但见他不肯原谅哥哥的悲愤，此事难道与剑谪仙有关吗？不会吧……
“若让我抓到此人，必不轻饶！”倦收天冷哼，必须为朋友报仇！
原无乡也赞同地点点头。
丹霞子不想再提月无缺的事，却犹豫了片刻。“倦收天，我方才似乎听见你说……你受过重伤，造成五感失衡？”
“哦，已经很久了，无碍。”倦收天无所谓，一脸恬淡。“有北斗指引与名剑剑灵相辅，我与常人并无差别。”
丹霞看看原无乡，又看看倦收天。“或许，我可以用绘识引灵之法，导正紊乱的感知。”
听闻有解，原无乡顿时眼前一亮。“当真么？我之前只听说你的梦笔可以通识，竟也有治愈之能，这太好了！倦收天，我们试一试好吗？”
倦收天歉疚地对丹霞道：“听闻此法耗元甚巨，我与原无乡皆不能在此久留，我担心你的安危。”
丹霞笑了。“无妨，有无缺在。”看看两人，“现在就开始吧，你们相聚一次也不易。”
此时夜色已浓，三人来到院中。倦收天与丹霞对坐，原无乡为两人护持。但见丹霞取出梦笔，以自己神识为引，深入倦收天的意识境内。
“丹霞，小心些，倦收天的意识之内还有一层，不要触碰！”原无乡忍不住提醒。
丹霞的梦笔所至，最初只是一条细线，但触至身体后立刻分出千万条金光，贯通倦收天奇经八脉，同时调动他全身感官。一时间，已在意识境内同行无阻，导正感官意识。
原无乡见状喜极，才要欢呼，突见倦收天的心口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气流，随即丹霞便冷汗直流，四肢凝滞不能自主，竟似反被倦收天吸住了意识。
原无乡大惊，就看见丹霞的梦笔坠在地上，整个人痛苦闭目呻吟不止。“不……”
一股庞大魔气随即从两人身上漫出。原无乡立刻银骠化弦，强行切断两人连接，而后按住丹霞的后心，为他输气。
“就差一点。”丹霞气喘不止，“倦收天，你的其余感官应该可以了，只有视觉……”
倦收天知道丹霞触动了封禁，连忙运使九阳天诀，才压下异状。“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将真气运行一周天，惊喜不已。“已经恢复了。”
“眼睛还是不行吗？”原无乡一边给丹霞输功，一边焦急询问。“这可怎么办？”
待到丹霞子终于回过气来，才道：“这是心病，非我可以医治。倦收天是否有某种心魔困扰？上次受伤是什么情况？遭受什么很大的刺激了吗？”
“是。”倦收天苦笑，“不过，已经不要紧了。能恢复其他知觉，已是万幸。多谢你，丹霞子。”
原无乡还想问，又听好友道：“只是，你身上突然出现的魔气是哪里来的？”
原无乡顿觉手脚冰凉。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在天下一品之中经历的那次险境。自己身上的魔源差点被天剑非天激出，难道丹霞子身上也有类似的状况？
“丹霞，这是怎样一回事？”
丹霞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自出世就带着魔气，但收养我的道枢前辈确定我并非魔族之人，大概是曾经被功力强大的魔类附体吧。”
“怎不及早祛除？”倦收天一听就皱眉，道枢解天籁隐世许久，外界对他的评价可不怎么样。“我来帮你。”
纯正强大的九阳功元灌入经脉，倦收天吃惊收手，望向原无乡。“是万界魔元，与你身上那个同出一源！”
“怎么可能？”原无乡虽然这样说，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敢置信。据道尊曾经所言，九龙原一战诛杀万界魔尊，魔源失落，坠入他的体内。难道当时晶元其实一分为二，还有另外一个人承受了魔源？
思及此，原无乡的声音有点发抖。“丹霞，道枢前辈有没有跟你说，你的出生来历为何？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不过道枢前辈说，我可能有个双生兄弟或者姐妹。”丹霞指了指自己肩膀，“这里有块胎记，刚出生时凹凸不平。他说这是双生的特征，另外那个人也应该在身上也有一块形状一样的。”
倦收天倒抽一口气。“好友，是你……”
原无乡顾不得许多，就在院子里把靴子脱了，卷起裤腿，露出脚踝上面一块已经淡了许多的胎记。“是这样的吗？”
丹霞喜极而泣，也解开上衣襟，露出一边的肩膀。“你看，一样一样的。”
原来他们是双生兄弟，真是太好了，好友一直期待自己有个亲人，这下终于心愿得偿了。倦收天忍不住笑出来，原来在娘胎里的时候，好友的脚是搁在丹霞子的肩膀上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
那边月无缺已经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出来看。就见原无乡与丹霞子衣衫不整地抱作一团，不禁瞪大了眼睛。
天啊，才这么一会儿，原无乡就换道侣了？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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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缺：卧槽，一觉醒来，cp被拆了？！
原原：？？？并没有。。。我们只是兄弟！
无缺：呵，只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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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樓發表於: 2021-11-18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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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嘟着嘴听完事情的经过，月无缺虽然忍不住眉毛上扬，依然故作不屑地对丹霞子哼了一声。“恭喜你呀，果然有个兄弟。”
然后就对倦收天他们讲了两人的初见之事。“我当初真的以为他有个姐姐。”
“有时候，经常惦念着某种希望，就会成真。”原无乡笑，“我也经常祈祷上天，让我找到亲人。”
看着原无乡与丹霞和乐融融的样子，月无缺怔怔地看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模样吧？
这就是圣人在书里写的，兄友弟恭的模样。
心细如发的原无乡看见月无缺眼中的落寞，以为他是见自己与丹霞相聚就思念哥哥了，便觉自己不该在他面前太过表露出兄弟情深。连忙上前道：“无缺，我与倦收天必须早点回去，丹霞子方才耗损功力，还要拜托你照顾他一番。”
“呵，还说什么兄弟，这么快就不管他了，还丢给我。”月无缺本以为丹霞会跟着原无乡去南宗，此刻听闻还与自己一起，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
丹霞与他相处多年，早知他的脾性，也微笑道：“麻烦无缺了。”
“是啊，说起来他与你相处的时日更多，感情自然是旁人比不上。”倦收天也实话实说，就算是血缘至亲，感情也得靠长年累月才能培养起来。
倦收天与原无乡次日一早便离开秋水长天。倦收天估摸着北宗那边暂时没有要紧事，坚持与原无乡南行数百里，美其名曰送好友回去。
“你这样再走下去，咱们就一起到烟雨斜阳了。”原无乡笑他，“那时候就轮到我送你回北宗，如何？”
倦收天也笑。“求之不得。”又道，“此行收获不小，我还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且慢，你看那边那群人。”原无乡蹙眉看着不远处村落道旁的几个农民，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最近有个不知哪来的组织，信奉‘潜欲’，甚是古怪。他们传播得很快，在南边已有好多信徒了。”
倦收天听着那群人的讨论，神色凝重起来。“何止南边，我那边也有许多。我见信众只是些平民，并未十分在意。”
“还是小心些。”原无乡道，“我看见许多江湖组织也与他们有关，一个教派能迅速集结这么多人，太不寻常。”
确实如此。倦收天还没说话，就看见一个他认识的人向他们走来。原无乡见来人，脸色也倏变。
“慕潇韩！”
湘君慕潇韩依然一副道士打扮，带着两个手下来到他们面前。他意味深长地对两人笑笑。
“北芳秀，南修真，许久不见了，没想到能在此地遇到二位。”
倦收天举目远眺白云苍狗，似无所闻。原无乡客套微笑，与这位不速之客打招呼。“湘君此来，必有要事。”
慕潇韩递上一封信函。“此乃逆海崇帆圣航者亲笔谕令，特请二位加入圣教。”
倦收天与原无乡对视一眼，谁都没伸手。慕潇韩等了许久，颇为尴尬，不禁有点恼火。“你们方才不是还对圣教兴趣满满，何必端着架子不肯承应。”
“我以为，你是道教之人。”原无乡轻声道。“为何加入逆海崇帆？”
“何必与这种人废话。”倦收天拉着原无乡就走。“走。”
慕潇韩冷笑一声。“月无缺与丹霞子何在？你们是来诛杀道真逆党，结果呢？”把酒言欢一夜？“如果我将此事宣扬出去，道真还有二位立足之地吗？那时再来投靠圣教，恐怕晚矣！”
“一个背叛道玄之人居然还惦记着道真的事，想必是在逆海崇帆也没什么地位，太过悠闲的日子不好过吧？”原无乡笑道，“是打算以游说我们入教作为晋身之资吗？从者还则罢了，不从就要大开杀戒？”
倦收天本已有杀意，听闻好友这一番厉害言辞，也忍不住嘴角微弯。
“逆海崇帆并非以杀人为好……”
“那就是以收买人心为目标了。”倦收天冷道，“其心同样可诛！”
口舌争锋完全落败的慕潇韩大怒。“倦收天，原无乡，你们等着，与逆海崇帆为敌，你们终会后悔的！”而后带着手下气冲冲离开了。
若非上级要求他不得伤人，他早就拔剑一战，让这些眼高于顶的道真之人尝尝厉害了。还以为是道真说了算的年代呢？如今早就没落了，架子还摆那么高，给谁看呢！
原无乡看见好友一脸不快，连忙劝道：“时机不对，再忍耐一下。”这会儿杀了慕潇韩，说不清楚。
倦收天亦知自己身系北宗一脉的众多道者，私下杀人，尤其是道门中人确有不便。“再让我看见他为恶，绝不放过！”
两人继续前行，大约还有几十里就到烟雨斜阳了。原无乡心想，千里送君终有一别，应该劝好友返回了。然而还未及开口，便发觉前方妖气四溢，还伴随尖叫哭喊声。
“何方妖人，竟敢侵略无辜百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二人耳中，原无乡急了。
“寻踪！”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原无乡立刻提足元力飞奔，连倦收天的呼唤都不管不顾。
转过一片小树林，倦收天总算拉住了好友。“你看。”
来犯的三只妖物虽然围住了莫寻踪，但少年人胆气壮，又有身后一群村民为他呐喊助威，快剑挥出，各个击破，十招内结束了战斗。
“这小子很不错。”倦收天点点头，“你不必急着过去，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一片感激声中，一位中年妇女说：“少侠好功夫，可是你实在不必冒这么大的险，硬和那群妖怪搏斗啊。如果伤着了，你妈妈岂不心疼？”
莫寻踪噘着嘴，“我没有父母，我跟师父学功夫就是为了除魔灭妖，倘若袖手不管，师父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也犯不着。”一个老头也附和着，“当然，我们都感谢少侠为民除害，毕竟虽然咱们得了福火，别的村可未必。”
“就是啊，放这些妖怪走了，再去其他地方祸害旁人，不是更糟糕？”莫寻踪不防手里被塞了一根香棒，“啊！我不要，你们留着好了，万一还有其他妖怪前来。”
“少侠拿着吧。”那中年妇女笑道，“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这福火可以帮你驱邪避难，荼罗无疆。”
村民们一起喊：“荼罗无疆。”
莫寻踪一头迷雾，只好拿着“福火”走了。天色渐晚，再不回家，就要露宿荒野了。
才走到官道上，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寻踪！”一回头，惊喜不已。“师父！北芳秀前辈？你们这么快就扫平叛逆了？”
原无乡不理他，怒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我不是叫你看家？”
“年轻人出来闯闯，也可以积攒实战经验。”倦收天微笑看着莫寻踪，“你方才的表现很不错，剑法又快又利，就是准头差了点。以你的力量，那几个妖物应该一剑斩除。回去多练练。”
“多谢前辈！”莫寻踪抱住原无乡的胳膊黏上来，“前辈都帮我讲话了！师尊你就别生气啦。咱们一起回家吧。”
原无乡无可奈何地看了倦收天一眼，没脾气了。“寻踪，方才他们给你的香棒，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莫寻踪连忙遵命，把那支香棒拿出来。“我一路上听见好多人都在念叨这个‘福火’，拜一个叫‘荼罗无疆’的神，太诡异了！据说有了这个就不怕各种邪魔侵扰。”
倦收天已经掰开香棒，哼了一声。“就是艾草棒，艾炙的那种，也可以用于端午节驱虫。”
“这么冷的天，哪儿还有毒虫。”原无乡道，“分明就是因为这气味又重，传得又远，很适合几家不熟的势力沆瀣一气，坑蒙百姓。”
莫寻踪心明眼亮，立刻就明白了。“嚯！搞了半天，发福火的组织和那帮妖怪是一伙的！目的就是哄骗威胁更多百姓加入那个教派！”不信邪教，就派妖物来杀，拿到福火，妖物就走避。
“这倒是奇了。”想称霸江湖的组织，哪个不以吸收武力强大之人为主要目标，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所在？原无乡疑惑，“除了妖怪威胁，逆海崇帆总还有其他手段延揽武功高手吧？”
想到慕潇韩方才开门见山的行为，倦收天冷嗤。“就是因为没有，才会强买强卖。吾不吃那一套！”
“你先回去吧，将这些天有关逆海崇帆的消息汇总一下，咱们通通气。”原无乡对倦收天说完，顺手揪起莫寻踪的领子，拖他回去。“至于你，看来还是功课太少，我得给你加加餐，好好补补。”
倦收天看着鬼哭狼嚎的莫寻踪一边被拽走一边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不禁笑了出来。
☯ ☯ ☯ ☯ ☯
丹霞子与月无缺又多住了几日，才离开秋水长天。半路上，丹霞子问月无缺：“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月无缺看了他一会儿。“你那个栖霞岭南边的宅子，多少年没住人了？我去帮你打扫安置一下再走。”
“无缺……”丹霞忧心地看着他，“那里的房屋的确非常简陋，让你住是委屈你了。但你要去哪里，告诉我好吗？”
月无缺没说话。他并非嫌弃住处不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住所，何况他也不想跟任何人太过亲密。
“我给那所房子取名丹青绘梦，以后我也要改换名号。”丹霞苦笑，打算与过往一直委屈自己的生活彻底告别。“就叫非笔寻常梦丹青，也与住地相符。”
“梦……丹青。”月无缺有一瞬恍惚，勉强一笑。“挺好。”
“你呢？你打算换个名号吗？”
“不要。”月无缺想了想，“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以后就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过活，也不再涉足武林事，省得麻烦。”
两人走去顺路经过的集市，准备买点必备的日常用品。突然，远处一阵喧闹骚动，妖气迅速蔓延至整条大街，呼喊哭叫声此起彼伏。
“有妖魔！”月无缺立刻冲了出去，掣出觉月天锋。一剑扫出，顿时荡平打头阵的十几个怪物。
异色血迹在大街上蜿蜒流动，众百姓吓得呆若木鸡，片刻之后，尖叫着狂乱奔逃。
“福火！谁有福火，快点起来啊啊啊！”
什么玩意儿？月无缺愕然，前方又出现一批妖魔，踏过同伴的血迹，继续追杀百姓。他正要挥剑，突然闻到一阵刺鼻的艾草气味，而后，那些妖魔竟然退走了。
“别走！”他气极，“你们这帮丑八怪是属蟑螂的吗？艾叶熏熏就走了？看剑！”
妖魔一边抵挡一边撤退，眼看就要退出集市。丹霞早已绕到他们后方，袍袖一甩，挡住他们的去路。
“进犯苦境，死路一条！”
“丹霞！”月无缺着急，你内元耗损太大，不宜出战！“闪一边去，别妨碍我！”
已经看出门道的妖魔顿时分作两伙，分别对战两人。月无缺急死了，偏偏又无法速决。隔着一大堆丑怪的妖物，只能看着丹霞子很快落于下风。
“可恶！”月无缺咬牙，运天火上手。“劫火焚天地！”
“啊！”丹霞却被妖魔打中胸口，整个人飞了出去，同时惊叫出声。
一阵火光中，一个身影闪现当场，接住了丹霞子。月无缺终于得以跨过焚毁的众妖尸体，来到朋友身边。
烟雾中，一个高挑俊逸的男子抱着丹霞子，强压着激动神色望向月无缺。“无缺，我来了。”
“剑风云。”月无缺的神色立时冷了下来，转身要走。“丹霞子交给你照顾，记得将他安置在栖霞岭丹青绘梦。”
千里迢迢赶路前来的剑风云急了，连忙追上去。“无缺，你还生我的气呢？我之前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不想……”不想太快与你分离。
“你不是有意，是故意！”月无缺冷笑，“总是在关键时候冲出来救人，好让人领你的情，对你感恩戴德！我之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真的不是这样的啊……剑风云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当年他在天下一品见到月无缺的画像，立刻惊为天人，一刻也等不及就远涉来到中原找人。结果刚到中原没多久，义父就传信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让他赶紧回南域。
谁成想再见月无缺，竟是在佳人落难时。其实当时他根本没认出眼前之人是画中佳人，还以为是哪个路遇流寇被洗劫的倒霉鬼。月无缺披头散发地倒在路边，全身都是淤痕和擦伤，满头满脸的泥土混着干涸的血，两只脚上的水泡和脓血惨不忍睹。剑风云摸了一下他的脉，发现他正发着高热，幸而还有气，就赶紧弄到旁边的客栈里去救治。
说了一大筐好话，另加大块的银子，终于没让黑心的店家把他们两个都赶出去。剑风云四处求医，又不眠不休地给他洗澡更衣，擦药喂饭，终于把月无缺救醒。虽然自从月无缺苏醒后再也不许他近身，他也感觉恍如做梦一般飘飘然。
在祈祷上苍无数次之后，剑风云诚挚地感谢上苍，他竟救到了梦中之人。唯恐惊到月无缺，他只说自己是南域来中原经商的人，倒腾点茶叶香料之类的货物。
为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他忍痛拿出了前几天给义父买的特贵的茶叶，给月无缺泡了一壶，尝尝味道。结果就被对方嫌弃到死，茶不行，水不行，泡茶的手法更是蹩脚至极。
“你究竟懂不懂茶叶？”月无缺气结，“赶明儿我给你见识见识！”然后给他讲了半个时辰茶经，最后累得晕睡过去。
剑风云一刻不肯离开月无缺，惊喜忐忑，只求眼前的光阴可以无限延长，让他永留在这温柔乡里。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来历，也不想将遇到月无缺之事通知义父、琴狐或者其他什么人。这些天来，他陪着月无缺四处闲逛，吃吃喝喝，游山玩水。佳人虽无功体，竟可以指点他的武功，他还靠此轻松击退了一次魔族的半途截杀。
只不过在那之后，月无缺看他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令师是哪位？”为什么你学习的是恒山心流？
剑风云见问，也只好如实告知。“我师尊是南域仲裁攀玉趾，他是恒山之主的首徒。”
自那之后，月无缺再也不理他。他不知所措，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明白，同为恒山门下，月无缺为何会突然生起气来？
直到有一天，他们路遇丹霞子。月无缺决意跟着丹霞子入中道真，他阻拦不了，也不敢阻拦。临分别前，月无缺困惑地问了他一句。
“你真的不是来抓我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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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倦：好友放开我，我要宰了这个虚伪的叛徒！
原原：好友镇定，他家有三胎，而且以后可能还有更多，杀一个又来一个。。。
倦倦：反正都要被我干掉，几胎都一样！
原原：再忍耐一下，不然这样好了，寻踪给你揍一顿出出气。
小莫：喵喵喵？！师尊？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原原：不是！
倦倦：。。。原来寻踪是咱们的儿子，好友，这些年你辛苦了！
（小莫惨遭师尊暴打

风云：我出场啦！我曾经捡到一只流浪喵喵，洗干净以后发现是名贵美喵，太幸福了！
剑谪仙：你就没想过还给我？
无缺：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走开啦！！！

（丹青默默履行铲shi官职责所以能够陪喵喵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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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樓發表於: 2021-11-22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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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月无缺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依然昏睡的丹霞，现在已经改名梦丹青了。他将丹青的包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抖开，又重新折好，放在他床尾。他的首饰原本只有两支银簪子，月无缺方才在首饰店里又买了一批，一起装在一个盒子里，都搁在他枕头旁边。
剑风云在简陋的小院忙进忙出，看着雇来的人淘水井、修补屋顶院墙，吩咐伙计把在他们店购买的整堂家具搬进来，又打扫了三间屋子和前院空地。天色渐暗，订的整桌席面也送到了。
梦丹青服药之后继续沉睡，剑风云就招呼月无缺出来吃饭。忙碌了一天，月无缺虽然只在内院里照管事情，也累得不想动了。
“我不想吃了。”说着，就想去旁边屋里睡觉去，却被剑风云一把拉住。
“你一天没吃东西，这样去睡，明天会不舒服。”剑风云哄他，“云梦一带出名的银鱼煎蛋，你尝尝就知道有多美味。”
于是月无缺拉着脸坐在圆桌前，手里被塞了双筷子。“怎么没酒？”
“有新鲜的柑橘汁，甜得很。”剑风云笑，“此地没好酒，下次给你买。”
月无缺抿了一口，酸甜可口，甚是开胃，于是将眉头松开了些许。看了一遍桌上的菜，没有自己不能入口的，而且一半都是细巧可爱的面点，还有三道甜食，终于露出个笑模样。
当时刚遇见剑风云，这憨人什么都不知道，只尽量拿最贵的菜品来给自己吃。结果吃海鱼吃到差点告别人世。
再往后就越来越乖觉，月无缺不说，剑风云也能摸清他的喜好。再不济，就多弄几品，总有能下筷的。
重伤初愈的月无缺胃口特别差，他肯吃的东西大多是甜品一类。剑风云自己最喜欢烘锅现制的红豆饼，精细白面粉与鸡蛋和成面糊，裹着澄沙红豆加雪花绵白糖的馅，热乎乎烤熟，咬一口，整个人都浸润在甜蜜幸福之中。中原没有那种特制的烘锅，他自己设法用普通烤锅做了几个，形状不好看，但原料和手工都不走样。哄着月无缺吃了，果然得到捧场。
后来他又做了其他馅料的，也都很成功。他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月无缺的喜好，直到有一次在江南小镇游览时午歇，他买了一盒秋天刚下来的桂花糕做午后茶点。
此地山青水秀，名山清泉曾得无数古人赞誉，更兼茶叶冠绝天下，在历代都是贡品。月无缺一直渴望前来这里，如今也不过是对心中那个已经破灭的幻梦的一丝悼念。
剑风云专心致志地看着月无缺借临湖茶楼里的茶具为两人泡茶，心中全是满满爱意。明知这不过是暂时之欢，却依然沉浸在这得来不易的美好时光之中。
月无缺的心中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自己会钻研这些风雅日常，琴书茶花之类，都是因为一个人，那个曾经是他生命的全部，却将他的真心抛在地上弃如敝履之人。他想为他做点什么，抚慰他长年征战天下、维护苦境和平的疲惫身心。
却没想到，那个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真心付出。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身躯。月无缺咬牙切齿，眼圈忍不住就红了。
玉手略微颤抖，热水溅出，洒到剑风云手指上。剑风云瞪大了眼睛，一声没吭。他察觉得出，月无缺情绪不对。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登时愕然。
月无缺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突然就愣住了。剑风云才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就见他又咳又吐，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赶快上前拍抚，堂倌也送来热手巾与热水，却都被月无缺挥开。
他咳得泪流满面，浑身发抖。再也不想吃到桂花糕了，连看都不想看见。
剑谪仙，原来是这样。你怎能……
剑风云不明就里，若非店家拿自己祖宗十八代保证这点心绝无问题，他差点要拆了茶楼。他焦急询问月无缺，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从此，他再也不拿桂花做的东西给月无缺吃。也许是因为无缺身带丹桂香气，所以犯了他的忌讳吧。
那个时候的月无缺，单纯透明，甘甜软糯，剑风云不敢说出来的是，就好像新出炉的桂花糕一样香甜美味，不过他始终只能远观，只能小心翼翼地从旁守护。
“你看什么呢？”月无缺放下筷子，面色不善。为什么他一直盯着自己？“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原？”
剑风云赶紧回神。“我们刚结束了与鳞族的战争，我听闻道真高层要对中道真的你和丹霞子下判书严惩，就赶来了。”
月无缺冷笑。“你来帮我们？”
“当然。”剑风云不假思索。“一定是他们弄错了，要么就是外人挑拨离间，分裂道教力量。”
月无缺的嘴边浮现一丝苍凉的微笑。连一个远在南域的外人都能一针见血地看出内中门道，偏偏道真之中还有那么多人看不透。
“现在已经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本以为剑风云会死皮赖脸再拖几日，却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好，方才看诊的大夫说，如果丹青明日辰时之前还没醒，案头那副药就先不要再吃，立刻去请他。其他杂务我都料理好了，银子放在那个柜子里，银票按数额都搁在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用一个匣子装着。还需要什么，就发信给我。我先走了。”
月无缺一愣。“你这就走？这么急？”突然变色。“南域是不是出事了？你义父？还是琴狐？小水仙？难道是江南春信？”
剑风云止住他的猜测。“众人皆无碍，鳞族尽灭，只有剑谪仙前辈去追杀逃走的皇鳞之后就不知去向。皇鳞会施毒，我们都很担心，四处在找他，也不知这会儿找到没有。”
倘若在平日里，谁若提起剑谪仙，月无缺肯定把他整个人赶出去。但当他听闻此事，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嗡”地一声。
剑谪仙！他怎么会不知去向，会不会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你先守在此地，等丹青苏醒！”月无缺忙乱中不忘交代剑风云，“我去南域！”
☯ ☯ ☯ ☯ ☯
月无缺不顾疲惫，一路不曾停歇，日夜兼程赶去南域。冰冷的泪水在面颊上划过又被风吹干，他却只能露出悲哀的笑意。
我终究还是忘不了你，哥哥，剑谪仙，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毁在你手中了。
虽然这百余年来，他对剑谪仙与恒山相关闭口不提，也不肯见那些人。但有关剑谪仙的消息传来，他依然会偷偷注意，记在心里。
自己真是个废物……月无缺唾弃着自己，一路闯入南域，无视沿途各路关卡，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以为又有外敌来袭的守卫将急报一连串送上去，可是刚结束与鳞族大战的南域高手不是在养伤就是在找人，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来管月无缺。
最后还是江南春信出面，截住了这个“很凶暴”的入侵者。两人相对，一时间都无语。
“许久不见了。”江南春信尴尬微笑，“我估摸着，如果不是觉月天锋断了，这辈子见不到你。”
月无缺一路又急又忧，还不得不干了好几架，正在气头上，听闻这话终于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呸，剑断是好事吗，你就这么咒我。”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月无缺沉默。他不想告诉别人他在找剑谪仙的事，但人生地不熟，当年只来天下一品求过一次剑，对南域广大的地盘究竟是怎样的格局路径，他两眼一抹黑。
江南春信已经对他的来意猜出几分。他虽不知剑谪仙与月无缺这对兄弟间出了什么事，但他们两人都是正道栋梁，他想让他们和好。“你还记得瑶宫丹砂吗？”
突然提及幼年时启蒙用的小剑，月无缺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面色不虞道：“怎么？信君是想说玉人喜新厌旧？你觉得现在的我，还能用那么小的剑？”
江南春信苦笑摇头。“身为丹砂的创造者，我能听得见他的声音。诸剑之中，唯有他，夜夜哀泣。”
月无缺惊疑不定。“它现在哪里？”剑谪仙不会将它丢弃了吧？自从与他决裂，他再也不来找自己，想必自己之前的故物，也都被处理掉了。
“他一直和当年来这儿求剑的人在一起。”
☯ ☯ ☯ ☯ ☯
剑谪仙感觉自己在下沉。已经恢复平静的深潭之中，弥漫着一丝血腥气味。那是他熟悉的气味，通常伴随着战争与死亡，还有终于来到的、短暂的和平。
原本他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鳞族虽然奸诈麻烦，论武功智谋，尚不是他领导的恒山一脉势力的对手。有他坐镇，如果只是单打独斗，没有任何敌人能在他手底下走出活路。他一手诛杀了鳞族后源血鲲蜦，却在随后对上了得到一半后源之力的皇鳞徛封浔。
论武功，皇鳞虽然也算南域一流高手，却远远不及剑谪仙。但他极善收集情报，也有超过常人的头脑作出准确的分析与判断。虽然被对手打得只剩一口气，他也能谈笑自若，言语之间包裹着最阴险的暗器。
“不愧是恒山剑仙，众生仰望，崇高伟大。”徛封浔冷笑，“可惜若揭掉你那张道貌岸然的皮，底下也不过是只禽兽不如的畜生。月无缺为何离开恒山，你还记得吗？”
剑谪仙的瞳孔倏然一缩，掌下力道不减，亦不答言。那是他夜夜的噩梦，开头皆是他与年幼的无缺幸福生活的场景，后面全是他们决裂的那个凌晨。月无缺遍体鳞伤，被自己伤得身心俱废，兄弟绝情，再无回头。
自此，他的人生之中了无生趣，只剩枯燥单一的除魔灭邪。他四处征战，积累无上威名，也积攒了无数伤势。
不见来时路，只余归途。剑谪仙知道，自己终将注定一个人踏上这条不归路。
“或许你能在地下与你最爱的月无缺相聚。”皇鳞已经被打得四肢俱废五脏皆损，依然不停刺激对手的心神。“据我所知，月无缺为了保下丹霞子，已经招来各路围剿追杀。你知道丹霞子是谁吗？那是三界之中著名的丹青妙手，传闻得他一幅画，十城不易。不过，最值钱的画作，却是那副有月无缺亲笔题诗的《松间月照图》。”他狂笑，“他们俩珠联璧合，剑阵将成。月无缺从此知己相伴，佳人在侧，好过做你剑谪仙的娈童！就算死，也不枉此生——”
剑谪仙耐着性子听他讲了这许多废话，然后一招“恒山万剑宗”送他沉入永寂之中。然而，当他目睹皇鳞灰飞烟灭之时，突然发现自己也中了对手临死前的反扑，致命鳞毒已经攻入心肺之间。凝望脚下的无底冰冷潭水，他已经无力再运功回到岸边。
算了，就这样吧。他想，南北道真之中尚有倦收天、原无乡执首，料想不会对月无缺下杀手。月无缺既得知己陪伴，凭他的天资与能力，自保足足有余，自娱也不成问题。自己这个他生命中最大的阴影再消失，从此他便可以过得平安喜乐，永寿延年。
于是他不再挣扎，任凭冰冷水流渐渐吞没自己的意识。原来，被水淹没，是这种感觉。无缺，对不住……
月无缺赶到深潭边，只看见激起的浪花，与剑谪仙坠水的身影。虽然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对水的恐惧，他依然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他在岸边巨树上系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腰上，然后沉入水中，不断运功加速，最后在绳子即将拉直的前一刻拽住了兄长的手。
有时候，极度的爱或恨，足以战胜生命中最大的恐惧，创造奇迹。
剑谪仙吐出一口水与血的混合物，却没有睁开眼睛。他不敢置信，深感这不过是死后场景，或者是又一个噩梦的开端。
淡淡的丹桂香气就萦绕在他鼻端，熟悉柔软的双唇覆上自己的口，渡来清新的空气。修长细嫩的手指解开他的衣服，取来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身体。
月无缺伸手按住剑谪仙的胸口，运使天火之能，焚尽侵入脏腑的鳞族毒素。剑谪仙的功体太过强大，他几乎倾一身修为，才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
不，不是梦。剑谪仙愕然，在那些梦里，最初一向都是自己照顾年幼柔弱的无缺，不是反过来的场景。
无缺来了，救了他的命。
他怎么会来？他才是恨不得自己死去的人吧？
擦干了他身上的污渍与水迹，月无缺觉得快要累瘫了。他之前就没休息，一直在赶路，打架，又下水捞人，疗毒……
虽然南域的天气还不太冷，但只披着一块毛巾的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来得太急，他没带替换衣服……
他只来得及就近冲入一个官署求救，幸好这些人都认识剑谪仙，才赶紧收拾了两间一明一暗的屋子给他们，又去通知仲裁、鹿巾、琴狐这些人。
他搬了个凳子，靠在炉火旁边取暖，心里乱七八糟的。在官署里值班的人都被自己骂走了，应该让他们送两件新衣服再撵他们的……看着还搁在熏笼上等着烘干的衣服，他叹了口气，只好先坐在小凳上。
幽微的烛火之下，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剑谪仙看着熟睡的小弟，现在这种情况在月无缺而言倒是新奇。永远不会倒下的强势的剑谪仙，原来睡熟时是这样的。
“哥哥。”他用极小的气音艰涩呼唤，仿佛在与自己的灵魂对话，“我恨你。”
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为什么你不愿爱我？我也曾经向天地神明祈求，如果你能爱我，我愿意永远跟着你，不见天日也无妨。”月无缺吸着鼻子，眼前一片模糊。“我还是……爱你。”
最后两个字已经是无声的控诉。月无缺伸手按着眼睛，痛恨自己的软弱。但当他从水中拉起剑谪仙，看见他一身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之时，整个人就好像被雷重击一样，几乎崩溃。
整理剑谪仙衣物时，他摸出那支放在衬衣内侧暗袋里的小剑，瑶宫丹砂。月无缺捂住嘴，难以置信自己所见。剑谪仙的手臂与大腿内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划痕，细而深的剑口，只有他自己才能造成这些伤害。直到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南春信说，这支剑每夜都在哭泣。
仿佛看见了剑谪仙内心深处不可触碰的秘密，月无缺浑身发抖，捡起自己半干的衣服匆忙穿上，跑出门去。攀玉趾他们已经到了，他简洁交代了两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域。
啊，被无缺发现了。剑谪仙躺在床上闭目，内心一阵苦涩。无缺大概只会觉得自己矫情，或者故意为之吧。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夜夜钝痛的心得到一丝缓解。
人的痛苦会有极限吗？剑谪仙已经知道答案了。长久以来，这些外伤已经再也无法使他感到疼痛，更多的则是深入灵魂的麻木。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或只是一具行走的尸体，单纯为了他最初的那个维护天下和平的理念才活到今天。
倘若父母没有给他留下这个小弟，倘若此生从来没有遇到过月无缺，或许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无缺，你能相信我吗？
我爱你甚于一切，甚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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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喂喵喵吃饭是我最欢喜的事！
剑谪仙：你懂什么，不要什么乱七八糟都给我家无缺吃！

无缺：玉人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于是口是心非的喵喵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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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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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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