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正文完更新番外俏如來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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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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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0樓發表於: 2022-02-23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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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58樓初聆月雪于2022-02-17 13:54發表的 : FMAt6HfU
老三看著影片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挑錯時間吃飯 \_|r>vQ
看到番外醃篤鮮又覺得這時候吃飯真的太好了(？ HeM-
u]Dds;~"b
泰玥皇錦夠狠，但也有點太天真 ?yAjxoE~?
一般人被逼急了都會做出意料之外的事 +'9eo%3O
....... Q5tx\GE

還真有俏哥番外~

頂端

蔡惠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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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61樓發表於: 2022-02-24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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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沒有每一篇都留言，但是，真的每一篇都認真看過，
每個星期三的晚上都是最期待又最怕受傷害的等待著更新
雖然又再次被鱗王癡情的言論逼哭，
雖然又再次被師相的處境心驚膽顫，
但是，還是很期待下次的更新！
只要我不間斷地追著更新，一定會再次看到兩人的溫馨畫面！
Ｐｓ：其實金光裡我最喜歡的是俏俏，很高興在作者筆下
　　　俏俏還是那個溫柔，有擔當，不想隨意犧牲任何人的鉅子

頂端

chen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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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62樓發表於: 2022-02-24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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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上，一直在默默的看！每周三都是我最期待的日子了！！虽然是开心的点进来哭着看完的，但真的很好看！！尤其看到这么痴情的两位。好希望能再次看到两位平平安安的过幸福二人世界！！
很喜欢作者笔下的俏，我觉得这才是俏本该会有的样子！

頂端

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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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3樓發表於: 2022-03-02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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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To 蔡惠玲
To chenyun

比心~
我也很想知道正劇裡的俏俏到底發生甚麼事了，那ㄟ變成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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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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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4樓發表於: 2022-03-02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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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35.    何處

　　「星移！」北冥封宇跌跌撞撞地衝下樓。泰玥皇錦受了那一槍身體往後倒在廢墟中，開了最後一槍的人艱難地起身站得有些搖搖晃晃，急促淺薄的呼吸和虛弱無力的肢體動作無一不顯示再下一秒這人就要緊接著倒下了，但他卻傲然地在這滿目瘡痍中形銷骨立，北冥封宇恨不得立刻把他朝思暮想的人緊緊摟進懷裡細細安撫、確認傷勢，但欲星移的舉動逼他硬生生收住腳步：無情的槍口對準他的眉心，持槍的人儘管無比虛弱，動作卻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是誰派來的？你為誰工作？」欲星移的眼神很冷，說出來的話更冷。

　　北冥封宇咬緊牙關強忍情緒激動，用純粹的眼眸望著他心尖上的人：「星移，是我。我沒死，我來見你了，我擔心你擔心到快發瘋了。」

　　「你說的人是誰？」傷疲的情報員槍口沒有半分偏離：「你又是誰？你為什麼一直叫我『星移』？」

　　北冥封宇鼻頭一酸，喉頭胸口緊緊卡著：「星移，我是北冥封宇。沒有人派我來，我也不為誰做事，我只想見到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回家。」

　　「我已經甚麼都沒有了，你們到底還想怎樣。」

　　北冥封宇聽了痛心，他注意到星移持槍的手臂已因無力開始微微發顫，剛才的戰鬥已耗盡欲星移所有的精力，再多加一點負擔都足以令他的精神和神經全面潰守。他想往前踏一步，欲星移立刻更用力穩住自己的動作嘶吼：「不許動！」

　　「星移，你聽我說。」北冥封宇壓抑著自身瀕臨潰堤的情緒，望著欲星移的雙眼，怕會刺激到眼前之人一樣用很輕緩的語速說：「我的腰間還有一把槍，等一下我會慢慢把槍拿出來丟掉，再慢慢盤腿原地坐下，雙手放在頭部、放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沒有你的指令我不會妄動。如果你感覺有任何不對勁，你可以隨時對我開槍。」

　　兩人之間靜默了幾秒，北冥封宇慢慢開始動作，依照他方才說的每一個步驟，他的雙眼始終注視著欲星移，最後他坐在地上，雙手抱在自己頭頂。「你願意聽我說些話嗎？我想和你說點話。」

　　欲星移的神態不動分毫，槍口始終筆直的正對北冥封宇的眉心。

　　「我們都先深呼吸，星移。」北冥封宇率先深呼吸，他現在的姿勢無論要做甚麼都很不方便：「我記得你有一次在備課時提到一句話：『在必須表明任何重要的新訊息時，都需要先喘一口氣』，你把這句話放進教材的PPT裡，你跟我講了好幾次那個作曲家的名字，但我總是唸錯，後來我們就當綽號直接稱呼他『布魯托』。」(*作曲家原名布魯克納, Bruckner)

　　調整呼吸，用眼神、用聲音、用共同記憶試圖與對方創造聯結。「你喜歡吃河粉蛋餅。」北冥封宇輕柔的嗓音開始慢慢述說：「中學的時候我們常一起吃河粉蛋餅當早餐，有時我們會多準備一份當點心。你會在蛋餅上加一點TABASCO，到現在我們的早餐桌上最常出現的還是河粉蛋餅……

　　「你常常看我練習寫鋼筆字，我會把你唸的詩、你正在讀的書的內文統統寫下來，我寫的那幅洛夫的詩還壓在你的透明桌墊下，是你最愛的那首〈不雨〉……

　　「我喜歡看你做菜，看起來自在又愜意，還有你閱讀和授課的時候。你有出色的邏輯和計算能力，我更歡喜看你計算十二平均律和微分音的樣子，因為那是你真心喜歡的事物……

　　「你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總會把臉微微偏向左側稍微低頭，就像現在……。你總是默默忍耐，但我有多麼希望你可以不用再忍耐，我想要你平安健康，好好的吃、好好的睡……

　　「你說你想和我平靜的相愛，我說那也是我的願望。我說，無論你是生是死、無論你變成甚麼樣子，我都不會忘記你、你也不可以拋下你自己，這些話你還記得嗎……」北冥封宇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星移，你可不可以過來、讓我抱抱你……」

　　隨著北冥封宇愈說愈多，欲星移開始動搖了。他的臉在封宇面前漸漸變得脆弱且易碎，他舉槍的手發著抖，射擊的角度不再那麼銳利，他蹣跚的往北冥封宇的方向踏出一步、兩步，然後跌倒在地，蓄滿淚水的茶晶色雙眸直直凝視著北冥封宇，蒼白的唇也在顫抖；北冥封宇已經流下淚，張開雙手帶著深深的心痛：「星移，到我這邊好不好，你可以的，掙脫出來，我哪都不去……」當欲星移終於拖著沉重的身軀觸碰到北冥封宇朝他伸出的雙臂時，北冥封宇溫柔地將人帶進懷裡，拉著星移的手掌實實按在自己心口，此時若欲星移仍不相信他而忽然暴起則他絕無路可活，但北冥封宇只是緊緊抓著欲星移骨節分明的手掌按在自己規律跳動的心臟上方，哽咽道：「星移，我還活著，你能感覺到嗎？」

　　「……」欲星移口唇微動，甚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說出來。」北冥封宇淚眼凝望著星移，聲音溫和而有力，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把欲星移拉回來：「星移，你知道我是誰，叫我的名字、自己說出來。」

　　「……封……宇……」

　　他含著淚用力點頭，給懷裡的人一個充滿鼓勵和疼惜的微笑：「你可以說大聲點，大喊出來也沒關係，你甚麼都不用害怕……」

　　「……封宇……」欲星移的聲音非常微弱，氣若游絲，他在第二次說出封宇的名字後，按在北冥封宇胸前的手掌猛然抓緊：「封宇……北冥封宇……！」

　　「我在。」北冥封宇淚如決堤，說出來的字字句句堅定地打在欲星移的心坎上：「是我，我在，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星移，我愛你。」

　　欲星移瞬間爆出一聲哭號，北冥封宇緊緊抱住欲星移，把星移的頭按進自己胸前，一手護著他的後腦、一手環抱住他的後背，他從沒聽過星移發出這麼悲慘的哭嚎，如果可以他想替星移承受一切會讓他痛苦的記憶和傷痛，他輕輕撫上星移蒼白乾裂的唇，帶著暖意的拇指順過原本英挺如今被折磨得瘦削的臉龐，溫柔的手掌扶著星移的側臉，擁著，陪著，哄著。

　　「我帶你去醫院，好嗎。」星移的狀況很糟，儘管如此，北冥封宇仍然先柔聲詢問。聽他這般問，欲星移像受到驚嚇，緊緊抓著封宇的衣襟，眼裡滿是害怕眼前之人再度消失的恐懼，發狂的猛搖頭。北冥封宇柔聲安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甚麼都不用擔心。」

　　「我不能……讓他們……再傷害你……」欲星移斷斷續續地說，只是簡單的說話對現在的星移來說竟也顯困難。

　　「不會的，一切都沒事了，我們回家，只有你跟我，我們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可是你需要處理一下傷勢，然後好好休息，也許我們可以請醫生幫忙開點藥。」北冥封宇輕柔的順過欲星移的額角：「好嗎？」

　　欲星移在北冥封宇的安撫下眼底的恐懼稍減，他呆愣愣地望著北冥封宇，一手還抓在封宇的胸口，另一手動作困難的輕按上封宇的傷臂：「你受傷了。」欲星移忽然又慌亂起來，他爬起身亂無章法的將北冥封宇從頭到腳摸過一遍：「受傷了……」

　　北冥封宇反手握住星移發顫的手再次將他摟進懷裡，懷裡的星移只有半個，另外半個還困在某個令人悲痛的時空。「我沒事。」他告訴他：「都是小傷，會好的。」

　　他一邊安撫星移，一邊觀察這幢建築崩落的磚瓦有逐漸增加的趨勢，應該是剛才的小型爆炸造成的，他不確定建築本體是否會崩毀，但他們最好快點離開。北冥封宇深吸一口氣忍住傷處的疼痛把欲星移半扶半揹起來，沒有受傷的手環著星移的腰給予支撐，兩人緩慢地朝出口移動。北冥封宇負著欲星移，輕聲說著鼓勵的話，兩個人七顛八倒的靠在一起準備離開，忽然，他們腦後傳來輕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北冥封宇反應過來那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前，欲星移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將北冥封宇推倒在地、恰恰閃過後方的襲擊。北冥封宇在地上打個滾，不假思索拾起掉落在屍體旁的一把槍朝攻擊來源連續扣動扳機，手槍「喀」地卡彈後千鈞一髮之際又聽一聲槍響，隨即復歸沉靜，北冥封宇在煙硝中定睛一看，泰玥皇錦的腹部和胸部各中一發子彈，在滿臉錯愕中雙目圓睜像斷線的木偶啪地再次倒下，這次她再也不會站起來了。

　　北冥封宇喘了口氣，回頭望向欲星移的方向，星移坐在地上、癱靠著爆炸後只存斷垣殘壁的混凝土牆角、肩頭滲著血，剛才他救北冥封宇閃過泰玥皇錦的那槍正好擊中他的肩膀。北冥封宇心頭大驚，慌忙上前，倒是欲星移慢慢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泛起封宇熟悉的淡笑：「封宇，我沒事。」

　　「星移……」北冥封宇愣住，現在的欲星移正以無比清醒的靈魂在跟他對話，就這樣短短一句話，他知道他的星移回來了。他顫抖地伸出手撫摸欲星移的側臉，欲星移溫情的偏頭輕輕蹭過他的手心，雙手捧住封宇的手掌，北冥封宇這才發現欲星移的手上沒有拿任何武器，本要放下的心猛地又提起來，他只對泰玥皇錦開了第一槍就卡彈了、那第二槍是誰開的？！

　　欲星移唇邊掛著雲淡風輕的淺笑，大拇指在封宇的手背上畫著圓安撫他，輕輕開口：「你來了。」

　　北冥封宇敏銳地察知這句話不是對他講的，他朝另一個方向望去，建築物出口門戶大開，臥寅就站在那兒，原本對著泰玥皇錦方向的槍口緩緩放低，食指仍扣在扳機上，扭曲的身形讓他走路時重心嚴重偏移，他篤、篤朝北冥封宇他們走來，眼神鎖定在欲星移身上；北冥封宇擋到欲星移身前，頭也沒低一下迅速排除卡彈狀況後重新握緊槍枝。

　　「真是可笑。」臥寅越過北冥封宇的肩頭緊盯著欲星移，喃喃道：「我竟然從泰玥皇錦手下救了你。」

　　「這並不可笑。」欲星移虛弱的聲音不知為何仍帶著笑意：「謝謝你救了封宇。」

　　「我都聽說了。鐵驌求衣、還有你的事。」臥寅問道：「你們九算都這樣嗎？」

　　欲星移啞啞的一笑：「有良心的傻子才會。」

　　北冥封宇默默的將欲星移護在身後，欲星移虛弱無力的手放上北冥封宇的背心，北冥封宇回頭遞給他一個憂心的眼神，卻讓欲星移充滿溫情的目光安撫著按捺下來。欲星移抬眼看著臥寅：「你是來殺我的嗎？」他這麼說完，護在他前頭的北冥封宇緊繃得反手又攔了攔、確保他完完全全被擋在自己身後。

　　「看看我們三個，都傷成這樣了，還是有堅持要殺的人和要保護的人。」臥寅扭曲的背脊昭示他受過甚麼樣的刑求。

　　欲星移清朗的聲音笑了笑，那笑得北冥封宇聽了心驚：「我只有一個請求。別在他面前。」

　　「星移！你別說了！」北冥封宇微微抬起槍枝：「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在北冥封宇的槍口前，臥寅全副注意力仍放在欲星移身上。「我還沒問你你在地牢裡跟我說的事。」

　　「是啊。」欲星移很輕鬆的說，有準備放下一切的豁然開朗。

　　臥寅注視著眼前兩人一會兒，「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出去，在外頭談這些事比較好。」臥寅說完，收起槍枝，佝僂著背對欲星移伸出手作勢要拉他一把。

　　北冥封宇也放下槍口，和臥寅合力將欲星移扶起來。當欲星移伸出的手就要和臥寅接觸前，忽然一發子彈如利刃削下臥寅的頭蓋骨，鮮血和腦漿噴濺得他面前的欲星移一身，欲星移懸在半空中的手也沾滿猩紅。

　　北冥封宇在第一時間快速迴身擋住欲星移的身體以免星移成為目標、同時舉槍對狙擊來源開槍卻只是打在土牆上，射手不在這幢建築內，他持槍戒備上前查看，那裡除了一扇小小的破掉的氣窗以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欲星移還在原地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全身像被鎖住一樣動彈不得，察覺不對的北冥封宇衝回欲星移身邊抓住他僵直的雙肩：「星移！看著我、你看著我！」欲星移的眼珠還有一點點轉動，北冥封宇著急的捧住欲星移的臉頰：「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有聽到的話，眼睛就看右邊。」欲星移的眼珠轉向右邊，北冥封宇喘著氣，又說：「星移，想想我們在沖繩，記得我們在散步途中看到的風景嗎？……」慢慢的，欲星移身體的石化狀態才解除，他往前一栽、栽進北冥封宇懷裡。

　　「……我們離開這裡……」變故之下北冥封宇腦中亦亂成一團，他胡亂從地上的屍體摸索出手機，撥通早已在數年來回間爛熟於心的史精忠的號碼求援。他緊緊抱著因創傷而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欲星移語無倫次：「我帶你走……我們甚麼事都不管了──」

　　外頭有轟隆轟隆的重機呼嘯而來的聲音，引擎聲在建築外低吼著徘徊──史精忠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到，北冥封宇感覺到危險，他懷裡攬著幾乎陷入昏迷的欲星移也感覺到了。「封宇……放手……走啊……」欲星移模模糊糊的聲音催促著他離開，分不清是呻吟還是囈語，北冥封宇更用力攬緊懷裡的人，一邊忍著斷臂上傳來的疼痛握緊槍枝。幾個穿著全套重機服裝的騎士闖進來、端著槍將北冥封宇和欲星移團團包圍住，離他們最近的騎士一腳踹向北冥封宇的手臂逼他鬆手、將落地的手槍一腳掃開，從騎士身上雜亂的無線電傳來指令，他們強行拉扯開北冥封宇和欲星移，用槍托狠狠擊打北冥封宇的頭部，把北冥封宇打暈後拖走搬上停在建築外頭的廂型車。

　　北冥封宇並沒有昏過去太久，他在顛簸的車上醒來，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腳上也用手銬牢牢銬住，儘管行動完全受限，他仍能明確感知到星移並不在他身邊，遂發狂地掙動起來；箱型車前座兩個人完全不理會北冥封宇不構成任何威脅的反抗，只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繼續用無線電和別處的同夥聯絡，他聽到他們的對話中不時冒出「欲星移」三個字的音節，雖然咬字有濃濃的腔調，但他們在談論的確實是欲星移，只聽駕駛忽然很大聲地飆出一個只有單音節的字，車速忽然加快起來，前座兩人的混亂而激動的交談，像正被誰追趕似的飆車。北冥封宇坐起身往後車窗看出去，看到一輛普通的小客車緊咬在後，無論箱型車怎麼驚險的開車都甩不掉，來車有著強大的執念，副駕駛朝後方行車連開數槍將小客車的擋風玻璃打至碎裂亦無法將其逼退。
　　奮力自救的北冥封宇喬好角度打算對駕駛座發動一擊試圖創造脫逃機會或只是讓車子停下來都好，但是箱型車忽然失去控制、他失去原先的支點摔落座椅下方，他在劇烈晃動中抬頭看向前面，正副駕駛已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內雙雙被狙擊槍擊斃於座位上，死去的駕駛腳還踩在油門上，下一秒箱型車撞破道路護欄衝進那條流貫全市的大河中。

　　車子緩緩下沉，河水洶湧地灌進車內，北冥封宇用力蹬著雙腿、浮到車頂上的狹小空間趕在滅頂前用力吸進最後一大口空氣，把那裡殘存的空氣抽光後河水便取而代之填滿了整個箱型車，終於人跟車都完全被水淹沒。唯一通往車外的開放出口是副駕駛座旁打開一半的車窗，但兩具屍體擋在那裡根本無法讓一個手腳俱被束縛的傷號在水壓和即將缺氧的苛刻條件下順利從狹小的車窗口逃生；北冥封宇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在後座水中漂浮，好不容易他反綁在背後的手抓住車門、卻因為水壓關係無法順利推開，加上方才車身撞到護欄時連帶將車門撞至變形，這讓打開車門變得更艱困，他轉而繼續用雙腳徒勞無功地踢擊後座車窗，不行了，我快沒氣、肺好像要爆炸了──星移，對不起──他踢擊的雙腿漸漸無力，由口鼻呼吸的本能在叫囂，禁止呼吸本能的意志力快要棄守。

　　神一定聽見了他心裡最後的吶喊，朦朧間他看到欲星移朝他游來，欲星移攀住車緣隨著一同下沉，想辦法要救北冥封宇脫困。他們離水面很遠了，北冥封宇在看到欲星移的那一剎那神智忽然驚醒，他在昏暗的水中看星移用手肘、用腳想將車窗打破卻是徒勞，人與車愈沉愈深，加大的水壓和出力破壞車體讓欲星移也吐出了不少巨大的氣泡。這樣下去不行，星移會沒有氣力回到上面的。他對上星移望向車內確認自己情況的眼神，四目交匯間，他對他用力搖頭──上去！──在安靜到悶住耳膜的水下，他聽到自己這麼大喊──你走！！

　　最後一口氣隨著他要星移逃生的大喊化為氣泡在水中無情的破裂，還能再看到星移最後一眼已然足夠。河水冰冷，不像他們在沖繩游泳時是溫暖的海水。星移在平靜的海水中開心地上浮下潛，他就是一隻快樂又自由的人魚。
　　『哪個故事裡的人魚是又快樂又自由的？』他笑問。
　　『唔，我說的。』他講得理直氣壯。
　　他們在水面下親吻，記憶鮮明得彷彿不過是昨日。他帶著這份美麗的記憶緩緩沒入黑暗，唇上傳來的觸感帶有迫切、絕望和濃濃的悲傷，還有某種對於生命的卑微的乞求。星移……你怎麼了……不要悲傷……。

　　北冥封宇睜開眼，他還在水中，欲星移已經成功把他拉出箱型車外，現在正咬著他的唇給他渡氣，見北冥封宇回復意識了，欲星移提住北冥封宇的腰兩人一起往水面游去。游到一半，北冥封宇忽然感覺欲星移提住他的動作一鬆、整個人好像也頓了一下，隨後他被一股很大的力量由下而上將他往水面上推，這份慣性力道帶著北冥封宇衝破水面、被河岸救護隊一把撈起帶上巡邏船隻。

　　「處長！」史精忠的聲音從旁邊甲板上傳來，他手腳的束縛被解開、身體隨即被厚重的毯子緊緊裹住，北冥封宇冷得發抖，冬季刺骨的空氣隨著大口呼吸灌進他的四肢百骸激得他咳喘交加，他猛地回頭，無論是甲板上還是水面上都沒有他牽掛的那個人。

　　「星移──！」他著慌的音調都變了：「星移還沒有上來──」

　　甲板上史精忠和鐵驌求衣聞言互看一眼，二話不說縱身躍入水中，不多時便一左一右架著臉色灰白的欲星移重新出現。

　　「星移！」

　　「師叔！」

　　「老三！」

　　欲星移仰躺在甲板上緊閉著眼，身體沒有活人該有的溫度，對任何叫喊、搖晃都沒有反應。鐵驌求衣在救護隊上來之前就開始替欲星移做心肺復甦，虛弱的北冥封宇從剛才一直就留在甲板邊，在還沒找到欲星移前拒絕接受一切護理，欲星移一被撈上來，他立刻甩開救護員，不顧自己渾身無力重重摔在甲板上，掙扎地往欲星移的方向爬。

　　不要──不要這麼對我──

　　史精忠纖秀的手掌顫抖的緊緊按住北冥封宇的肩頭想把他從地上扶起，幾輪急救後欲星移還是沒有醒來，鐵驌求衣不放棄地直起上身繼續替欲星移壓胸。

　　「星移……星移……」北冥封宇被尚保有冷靜的史精忠阻在急救範圍外圈，多看欲星移毫無生氣的軀體一秒、內心渺茫的希望就多轉變為一分絕望，那雙有柔情、有剛硬、有狡黠的茶晶色雙眸怕是再也不會睜開來看看他了──「欲星移！」北冥封宇肝腸寸斷的嘶吼：「你回來──！！！」

　　鐵驌求衣感覺掌下胸壁有虛弱的顫動，緊接著一絲微弱的氣息在欲星移的口鼻間開始流竄，雖然人沒有清醒，但生命跡象正慢慢恢復，鐵驌求衣一時激動，脫力直接往後癱倒、讓救護隊接手後續的緊急處置，北冥封宇哭得縮成一團，在史精忠的幫扶下爬到欲星移身邊抓住欲星移比冰塊還要冷的手掌，將那隻又冰冷又僵硬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吻，一邊親吻一邊止不住哭泣。當救護隊要把欲星移的身體搬到擔架上送進救護車前，他們將北冥封宇帶開要引導他躺到另一個擔架上，北冥封宇忽然歇斯底里起來：「你們要把星移帶去哪裡！」北冥封宇紅著眼，抖著嗓音：「你們又要對他做甚麼？！」

　　「處長，他們不會傷害欲師叔，我們送你和師叔到醫院，你們都需要醫療照護。」史精忠很快地安撫道：「師叔的狀況還不穩定，需要趕快送醫急診──」

　　「我不會離開星移半步！」北冥封宇太過虛弱，他的反抗輕易被史精忠按下，旁人任何安撫性的言語他都聽不進去，失去及死亡的恐懼深深攫住北冥封宇的理智和情感，無數次他後悔自己沒有留在星移身邊，他怎麼能放星移獨自面對深淵？他怎麼能讓星移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又墜落到下一層無解的輪迴裡？

　　誰都不能攔阻他。他拚命撥開眾多包圍住他的手臂和人臉也要到欲星移身邊，激動和掙扎讓他的體力快速流失，意識也逐漸模糊，但他終於在意識完全喪失前重新抓住了欲星移的手，緊緊抓著，再也不放開了。

－－－－－－－－－－－－－－－－－－－－

　　如果每天醒來，都只是迎接單純的普通人的一天，那該多好。

　　北冥封宇在溫暖的被褥間自然醒轉。臥室的窗簾拉攏著，現在是甚麼時候了？他覺得有點口渴，便慢慢坐起身拿放在床頭櫃的水杯安靜地喝了幾口。清晨的涼意讓人想鑽回被子底下再窩一會兒，才這麼想著，旁邊就伸來一隻手在他坐起來屁股後方空空的床鋪上胡亂拍抓，他忍不住無聲的笑，輕輕握住那隻不因睏倦停止作亂的手，把自己的身體縮回被窩中、順便把那隻手放到自己腰間攬住，抱住了枕邊人的腰那隻手才乖巧下來繼續安眠。

　　放鬆的假日和舒適的氣溫總是讓人特別好眠，這一窩又多睡了兩個小時，北冥封宇抱著枕邊人再次醒來窗外天光已大亮。他微微低下頭將鼻子埋進對方銀灰色的頭髮間慢慢呼吸著與自己一樣的洗髮精香氣，又覺得不夠，遂繼續往下嗅聞，停留在耳後頸窩用鼻尖蹭了蹭，微小的動靜引得還在安眠中的人發出一聲軟軟的鼻音。

　　「還早，你再睡會兒。」他輕哄，一邊撈出被窩裡過了一夜被捲成一團的毯子給懷裡的人重新裹上，一層毯子一層棉被，那人溫涼的手才又多添幾絲暖意。

　　北冥封宇洗漱完踏出浴室，瞧見自己的床位已經被某個裹得嚴嚴實實睡翻了的傢伙霸佔、連枕頭都沒收去抱著睡了，臉上忍不住又綻出一個安靜地微笑。

　　剛把做好的早餐擺到餐桌上，後來醒的那個人也把自己整理好下樓，和北冥封宇一起坐在餐桌邊享用熱騰騰的早餐。河粉蛋餅和TABASCO果然是絕配。

　　「昨晚睡得好嗎？」北冥封宇柔聲問。一直到不久前那人才漸漸不需要藥物輔助而能自行入睡，是否擁有良好的睡眠品質是北冥封宇每天最關心的事之一。

　　「嗯。」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回答。

　　「我等等會出門一趟，到城裡的咖啡店見一位舊識，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北冥封宇慢慢告訴他咖啡店的店名，再給他一張寫了店名和電話的紙條：「中午前就會回來了，發生了任何事都趕快打給我，好嗎？」

　　「好。」他朝北冥封宇笑了笑，有讓他放心的意思，茶晶色的雙眸盛滿平靜。

　　如果每天出門，都能明確知道自己要上哪兒去、何時歸來，那該多好。

　　「筆者的同事非常推薦這家店的碳烤三明治，筆者才趁回仙島前來嚐嚐。」已先在咖啡店落座的太叔雨點了一杯手沖咖啡和兩份不同口味的碳烤三明治正大快朵頤。太叔雨的相貌經過一點簡單的易容，風格強烈的濃眉鷹目線條都柔和不少，轉開眼也許會想不起今天和自己一起喝咖啡的人生得甚麼模樣。

　　「你怎麼找得到我們。」北冥封宇不帶情緒起伏的問。

　　「又不難找。」太叔雨掃光瓷盤裡的餐點滿足地喝著咖啡：「老三還好嗎？」

　　那起事件恍惚是上輩子的事了。事件結束後，欲星移經過了數月療養，身體在北冥封宇悉心照料下逐漸恢復，但在精神上，欲星移再度忘卻前塵往事。與前次相比，欲星移的行為和個性也有些許改變了，他話很少，甚麼事情都淡淡的，對自己的失憶和傷勢也不特別探究，很平靜也很順從的接受了醒來後的現狀，偶爾意識會陷入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的小空間，可能連他也不曉得自己在哪裡。國安局裡原先替欲星移做評估的醫師已解約，史精忠用自己的管道找了一個能信任的醫師做為特約顧問。
　　『精神上的刺激絕對是存在的，加上腦部的新舊損傷，當他感覺生理及心理上的壓力減輕或消失時，或許他的記憶會恢復，一個浮光掠影、一則錯置的時空、一段幾乎完整的過去，也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有一雙狹長鳳眼的溫皇醫師最常出現在世人面前的表情只有兩種：戲謔和雲淡風輕，溫皇和北冥封宇討論欲星移的病情時擺出的是雲淡風輕的沉穩氣度。
　　『盡可能讓他保持平靜且穩定的生活。』溫皇告訴他：『他的精神解離時間太久了。儘管肉體感覺到十分痛苦、大腦仍能冷靜的指揮並強迫自己去執行某些行動也是一種解離──是的，他在解離狀態下拚死救了你。失憶和解離都是人腦自我保護免於崩潰的機制，精神上的創傷和肉體傷勢造成的負擔遠超出他所能承受，所以他的大腦採取了自我保護，才保下了這個現在還能坐在你我面前的人。』

　　這段期間，史精忠重新坐上國安局長的位置，相星九絕在史精忠主導下撤回封存，李真岩一案和政客賣國濫權的事在選舉後被健忘的群眾略過，世上僅存中亞舊案的關係者只剩下欲星移，但基於欲星移的狀況完全無法協助調查，整起重審草草結束；據聞上頭有些人對欲星移的失憶始終抱持著懷疑的態度，溫皇醫師掃視了那群陰險的有機物集合體一圈，戲謔地說為了病人權益他並沒有對欲星移的資訊能力和做為情報員的技藝進行壓力測試、但若是諸位長官有興趣知道的話，欲星移還記得1517年這個對人類歷史影響甚鉅的年份，甚麼？女士您不是教徒嗎？這可是偉大的馬丁‧路德進行宗教改革的偉大年份，您真是太沒有信仰了！『還是說──』溫皇的鳳眼閃出一絲危險的劍影：『您們有所覺悟拿自己的一條手臂做賭注親身測試？』
　　沒有人會不知趣到想挑戰一個甚麼測試都能做的「普通」醫生。

　　北冥封宇迂迴的回答太叔雨：「這裡安靜多了，氣候環境也很不錯。」

　　太叔雨點頭，世外桃源──他把桌上在北冥封宇到來之前正閱讀的報紙再往旁邊推遠一點，橫據整個版面關於某個遙遠地方的政變衝突與他們的生活畢竟相離太遠了。

　　你究竟是來做甚麼的──北冥封宇平靜的問句下隱隱升起暗湧。

　　「來告訴你某些事情的。鉅子太忙、老三失憶、老二老五你也不見，你需要有人從客觀的立場告訴你某些事實，你懂的，如果有一天老三問起時。」

　　「你從甚麼時候進來的？」

　　「從你被『狷螭狂』殺死後，老三突然聯繫我。」

　　北冥封宇沉默。

　　太叔雨端起他的第二杯咖啡。「那支手機是筆者放進你的大衣口袋的。」太叔雨說。

　　北冥封宇聽了，臉上神色像某些揣摩了很久的事情終於連貫起來，定定的看著太叔雨：「是你告訴星移『狷螭狂』就是臥寅。」

　　「是我。」

　　「星移和史精忠的情報來源都是你。」

　　「是我。」

　　「也是你告訴臥寅當年星移和鐵驌求衣營救他的事。」

　　「筆者幫忙補充了老三的部分。」

　　「臥寅是你殺的，當著星移的面。」

　　太叔雨唇邊泛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射殺臥寅的子彈和他被捕時擊中他背部的那一發子彈來自同一把狙擊槍。」

　　「誰？」

　　「老五。」

　　「『李真岩通敵一事不宜細究』……」北冥封宇喃喃道：「是史精忠。為什麼。」

　　「筆者只能說，高層之上猶有高層。」

　　「星移在地牢裡和臥寅到底說了甚麼。」

　　「以下只是筆者的假設。如果李真岩通敵是事實，但是是出於上級命令呢？那時中亞戰況膠著，國際上以消滅恐怖主義和制裁中亞當權暗地建造核武為由進軍，但無論哪方面都一直沒有實證。」太叔雨說：「師出必須有名。」

　　北冥封宇默然。不管星移在地牢裡和臥寅說了甚麼，肯定都是一件極具衝擊力的事實。他們只看事實、也只能談事實，真相二字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太虛無縹緲了。

　　「筆者覺得老三現在這樣很好。」太叔雨悠悠的說：「老三說臥寅不適合待在這個圈子，其實他自己也是。鉅子、老二，沒有誰生來就是情報員的。」

　　「我不懂你們。」北冥封宇說：「說你們誰也不信，可是你們卻會在緊要關頭對彼此伸出援手。」

　　「不到最後你不會知道那隻手是援手還是毒手。」

　　「你們九算都這樣嗎？」這句話好像不久前才聽誰這麼問過。

　　太叔雨報以深深謎樣的一笑：「筆者已經習慣了。」

　　咖啡店裡的客人慢慢變多了，太叔雨抽起桌邊菜單饒有興致地研究要不要多外帶一份碳烤三明治。「相星九絕格式化，」埋首在菜單裡選擇困難的太叔雨忽爾低笑：「還真有老三的風格。」

　　「我該回去了。」北冥封宇說。

　　「是差不多了。」太叔雨道：「你從調查局辭職真的很可惜。」

　　「這是我早該做卻未做到的事。」北冥封宇答。

　　太叔雨拿過帳單一併結了，擋下北冥封宇掏錢包的動作：「當年老三請過我一次。」

　　天氣正好，北冥封宇走出店門看到環繞的青山和山腰間冉冉的白雲，像極了國畫，是和他們之前居住的城市完全不同的風景。他想到，其實太叔雨本也毋須刻意來這一趟的。

　　「謝謝。」他回頭，對方才太叔雨還站著的地方誠心地說。

　　他們眼中的世界與常人不同，活法也與常人不同，但對他們來說，在一地破碎中，總有些甚麼值得撿起來珍惜吧。

　　北冥封宇在午餐時分回到家，一如他出門前跟欲星移說的。踏進門，欲星移正從廚房捧了一鍋湯放到餐桌上，他回頭朝他笑笑，主動上前擁抱北冥封宇，裡頭情緒有某種久別重逢。他們安靜的互相擁抱，北冥封宇摸了摸欲星移腦後那條短短的小馬尾──前陣子療養時剪短的頭髮現在又長了。擁抱後他們相識一笑，一塊兒拿餐具、端餐盤擺設餐桌。

　　「早上還好嗎？有人打電話來？」他瞄了眼家裡電話閃著有未接的紅燈，拿起電話把紀錄清除。

　　「太忙了就沒有接。」欲星移輕鬆的說：「反正現在會打市內電話的不是民調就是詐騙。」

　　今天的欲星移有點不太一樣，但他說不太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正當令的刈菜雞湯搭配奶油明太子義大利麵，北冥封宇沒想過餐點可以這樣搭配，嘴裡的滋味意外的融合。星移在療養期間兩人吃的多以簡便或是能替病人快速補充營養的飲食為主，吃得出來今天的食物星移有格外精心烹調過。

　　「這時節的刈菜最好吃了，苦甘苦甘的。」欲星移慢慢喝湯，在湯鍋裡專撈刈菜。

　　「是啊，加了刈菜燉煮後的雞肉也有蔬菜的甜味，真好吃。」北冥封宇喝完一碗熱湯，拿起叉子要吃義大利麵。

　　欲星移輕輕啊了一聲：「忘了加海苔絲了。」說著一邊起身要進廚房翻找。

　　「你別忙，沒加還是一樣好吃的。」難得星移今天精神不錯，北冥封宇捨不得他多勞累。

　　「不行，那是我特別註記買回來的，怎麼可以忘了呢。」欲星移還是進廚房翻出了一包味付海苔絲，撒了點在義大利麵上點綴、提味，整盤麵忽然就生氣勃勃了起來。「紫蘇味的味付海苔。」欲星移微笑的說：「是你喜歡的。」

　　「……嗯。」北冥封宇捲了一大口麵塞進嘴裡，淡淡的紫蘇芳香沁入舌尖，他低下頭咀嚼，忽然覺得很想哭。

　　「封宇？」

　　「……沒事。」他用手指抹了把眼下，抬起頭笑著說：「太好吃了，好吃到讓人掉眼淚。」

　　「我買了好幾包囤著，一定讓你有得吃。」欲星移越過餐桌撓撓北冥封宇微濕的臉頰：「上次說是海運大壅塞，好多東西都卡著進不來，現在終於補貨補足了。」

　　他已經好久沒聽星移抑揚頓挫的聲音講這麼多話了。星移開心，他也開心。「是發生了甚麼好事嗎？」

　　「嗯，是很大的好事。」欲星移也捲起自己盤裡的義大利麵慢慢吃著：「早上整理東西，找到我們找了好久的CD，吃完飯來聽吧？」

　　收拾好餐桌，北冥封宇泡了兩杯熱飲（茶几上還留著他們昨晚的鋼筆書箋），欲星移則蹲下身在音響邊摸摸弄弄，光聽剛開始幾秒的前奏北冥封宇還沒想起這是哪一首歌，直到路易斯‧阿姆斯壯略帶沙啞的溫柔歌聲從喇叭中流瀉出來，北冥封宇心弦猛地一動，忍著沒有又落下淚來。

     (We have all the time in the world……)

　　「有一天你一直在找這張CD，後來一忙就忘記了，我說我幫你找。」欲星移雙手抱膝坐在音響前：「我找到了。」

　　樂音曼妙，每每聽了這首歌都想與眼前之人相擁共舞。北冥封宇靠在欲星移身邊坐下，拿手放在星移因低頭而露出的後頸輕輕撫摩。欲星移背對著他，聲音有點低沉也有點啞：「你一直很喜歡這首歌，我們聖誕節煮熱紅酒的那天，放的也是這首。

　　「喝完加了肉桂的香料熱紅酒後，你也愛上肉桂了。

　　「我們聽著歌、一邊跳舞，那是我第一次留宿，誰知道就這樣跟你住下來了。

    ( To unfold all the precious things, love has in store……)

　　北冥封宇不禁哽住了喉頭：「那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

　　「我記得。」欲星移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更沙啞了幾分：「我們在沖繩看星星的時候，你說好像全世界的時間都在那裡了。可是早在更久以前，跟你一起煮熱紅酒的那天，我就這麼覺得了。」

　　我說過，真正重要的東西就會被記得，其它的不過讓人枷鎖自困罷了。欲星移的臉上不知不覺爬滿安靜的淚痕：「我的記憶會打架，我也許忘了很多事，然後也聽你講了很多事，但我最高興的是，有關於我們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星移終於抬起頭與自己相互凝視，含滿水光的雙眸底下閃著幾分久違的狡黠。

　　(Nothing more, nothing less, only love……)

　　「北冥封宇。」

　　如果每天回家，都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吃頓飯、一起聽首懷念的老歌、一起入眠，那該多好。

　　你撫過我的臉頰，給我一個溫柔的親吻。

（正文完）

[ 此帖被kyrie在2022-03-09 21: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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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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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65樓發表於: 2022-03-06 00: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正文完结撒花！
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能在一起过着平凡的小日子真是太好了，我狂哭
大感谢作者！！你笔下的他们都太好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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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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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6樓發表於: 2022-03-09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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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鱗魚篇) 關於食物、家、還有你的記憶。

時間線在欲星移第一次失憶、正文故事之後，及之前。

◎溏心蛋

　　半夜廚房裡亮著暖暖的黃光，北冥封宇和欲星移對坐在餐桌邊，爐子上的小鍋子正在燒水。

　　照理說這個時間應該是要乖乖躺在床上休眠，睡到一半欲星移悠悠醒來說有點餓，兩人遂一起到廚房覓食。星移生病後不只睡眠受到影響、胃口也欠佳，好久都吃不下任何食物，現在好不容易休養一段時間後主動覺得肚子餓了，北冥封宇自然樂見找消夜這個行為出現在戀人身上。能吃就是健康，果真不錯。

　　「要煮甚麼？」北冥封宇問。

　　「水煮蛋。」欲星移笑嘻嘻的說：「補充蛋白質。」

　　「我也來一顆好了，不然一鍋水只煮一顆蛋感覺──」

　　「──有點空虛。」

　　煮了兩顆蛋，兩人一起剝著蛋殼，蘸點鹽把蛋吃掉。

　　「我總是搞不清楚蛋要煮多久，要冷水還是滾水把蛋放下去。」北冥封宇說：「然後蛋黃就會煮得太乾。」

　　欲星移盯著那鍋水，就算煮了兩顆蛋也還是覺得一鍋水有點浪費。「我們來做溏心蛋好了，一鍋水可以同時煮好幾顆蛋呢。」

　　「你會做？」

　　「我相信google一定找得到作法。」欲星移眨眨眼，拿起手機開始搜尋。

　　「明天再做，現在該睡覺了。」北冥封宇拿走手機強制關機。

　　第二天白天欲星移便開始實驗精神依不同的時間長度煮蛋，最後選了封宇喜歡的六分半鐘口感製作溏心蛋。泡製溏心蛋的醬料時，欲星移有點可惜地說不能把家裡那瓶百香果酒加下去，用想像的那味道應該很不錯。

　　回想起來，這也是星移愛上做菜的開始。至於多年後欲星移特製了百香果酒的酒香溏心蛋讓北冥封宇帶去錦煙霞和一步禪空的花園婚禮派對造成瘋搶，就又是另一段常被舊友們翻出來津津樂道的故事了。

◎五倍券

　　「你五倍券買甚麼？」

　　這句話大概是這陣子最流行的問候用語了。疫情趨緩後，政府為振興經濟發放五倍券，北冥封宇和欲星移也很認真計算該如何花用，兩個人加起來總共有一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額度可以花費，他們把家裡上下環顧一遍，再把衣櫃鞋櫃打開一排排檢視，實在是搬家時北冥封宇把一切都打理得太好了，再加上欲星移強大的收納功力，巡視下來食衣住行啥都不缺，他們也不打電動、對3C產品沒有過高的追求、更不像女同事們需要囤貨美妝品，這樣算下來還真不知道要買甚麼，但也不想為了消費而消費、買回來一樣根本就用不著的東西佔空間。

　　「沒有要添購的話就把券拿來買菜，不然就出去吃飯吃掉。」欲星移拍板定案，否則放到忘記過期更浪費。

　　於是他們選了個假日到外頭吃飯，用五倍券買雙人套餐還有加送小菜副食，吃飽飯就在商場裡逛逛。他們在男裝和家具生活館停留的時間稍微久了些，一邊走過琳瑯滿目的展示一邊盤點家裡有哪些正在使用的家電和生活用品（欲星移的手機裡存了一份生活備品的庫存清單，詳細到連容量和保存期限都有）。經過金飾名品的樓層，櫃點除了擺著今日金價的牌子外還有使用消費券獨享的回饋方案，看看店裡頭無論櫃邊還是沙發區都恰恰好一個位置坐著一組客人，櫃員們和客人面前的絨布托盤上也都擺了好幾件首飾正熱絡地介紹及挑選。

　　「到底是誰說結婚率低下的啊，從剛才看到現在每家有賣婚戒的裡面都是人！」欲星移忍不住評論，一回頭瞧北冥封宇正若有所思：「怎麼了？」

　　北冥封宇回過神，笑笑：「沒事，想到別的事。」

　　他想到當他們三十來歲還一起待在調查局時他和星移曾有過的一次對話。

　　前面發生了甚麼事不重要，他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嘗試用輕鬆的口吻掩蓋自己的緊張：『我們買個對戒吧。』一鼓作氣說出來，他連耳尖都紅了。

　　他們站在調查局的天臺上，欲星移點著菸但並沒有抽，他用指尖夾著菸高高舉在眼前、看半空中隨著風向而盤旋的輕煙。

　　『星移……』

　　『嗯，我有聽到。』欲星移的口吻淡淡的，連表情都淡淡的。他把燒得差不多了的香菸扔進天臺角落的煙灰筒，遲遲沒有迴過身，用背影對著北冥封宇：『不妥。』

　　身上不適合有甚麼能被辨識或有關聯的東西，難保哪天被砍手指送回來當作威脅、連另一隻戒指手一起砍。

　　欲星移說完終於轉過頭，故意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年輕時的欲星移毒舌、無良、又做人失敗，翩翩風度堂堂儀表下剖開來是黑不見底的泥潭。那會兒北冥封宇愣了半天，最後苦笑：『你老是愛開這種驚悚的玩笑。』

　　但他知道星移說得對。理智上他知道星移說得對。不知道該說是分析得太一針見血還是冷靜自持得太可憐。

　　那天回去他們猛烈的做愛，像要補償甚麼似的。沒有承諾、沒有將來、連說愛都不敢。

　　但他們還是組成一個家了。欲星移不敢說的就讓北冥封宇來說，哪怕欲星移英俊的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邪笑嚇唬他，北冥封宇就是打死不退。

　　不是一定要在牆上掛幅「HOME SWEET HOME」才是一個美好的家。北冥封宇看欲星移饒富趣味的放下那幅有老花的刺繡家飾，主動上前牽住他的手繼續一層一層樓慢慢閒逛。

　　「……對不起。」身畔的欲星移忽然沒頭沒腦的開口，舌頭有點含糊，頓了頓才用較為清楚的聲音說：「對不起，封宇，我當時不該那樣說的。」

　　「？」

　　「戒指。」欲星移微蹙起眉頭，手指緊了緊牽著他的北冥封宇。

　　北冥封宇心下了然，星移真是比起瞭解自己還要瞭解他，愧疚和不捨和更多其它的情緒混在指尖傳來更甚於口頭，北冥封宇同樣捨不得，安慰欲星移道：「沒事的，星移，我都懂。」

　　幾度生死滾落下來，只要把握住真正該在意該珍惜的事物就好了。

　　他們逛到B2的超市，北冥封宇選了幾盒欲星移愛喝的無咖啡因花草茶，欲星移則連抓好幾包味付海苔絲和一罐北冥封宇特別喜歡的香料鹽一起結帳。

　　傍晚回家，欲星移在起居室裡點了舒緩的香氛蠟燭，北冥封宇在喝茶前先倒了水來監督欲星移把安定自律神經的日常用藥服下後，兩人窩在沙發上說話，定時啟動的掃地機器人嗡嗡著經過，從風逍遙和鐵驌求衣家裡的貓會坐在掃地機器人上巡田水講到他們竟然在消費後才想到可以把券拿來當小旅行的住房補助真是失算（他們剛才搭配商場的活動補貨了一些品質很不錯的乳液和按壓式護手霜，現正拆封使用中）。逛了大半天的商場著實也累了，聊著聊著，北冥封宇的下巴慢慢壓向欲星移的肩頭，再一路慢慢滑到欲星移的胸前，最後磨磨蹭蹭落到大腿上自動喬個舒適的角度躺好打起盹來。

　　欲星移把披毯全蓋到北冥封宇身上，眼一瞥，毯子上黏了一段棉線，他順手把棉線捏起，再把北冥封宇掉到沙發外的手臂撿起擱好，摸到封宇的手掌他像忽然想到甚麼似的，捧起那隻左手細細端詳，把方才那段棉線纏到封宇的無名指上繞了個線圈，就著看了半晌又小心翼翼、以不吵擾打盹之人的輕柔動作把線圈褪下、慢吞吞套上自己的指頭。

　　想到出神的手指被溫柔的握住，北冥封宇躺在他的大腿上睜著眼笑吟吟地瞅著他、瞧他茶晶色的雙眸出現一絲難得的侷促，眼角眉梢的每一絲紋路都由衷地歡喜。

　　「剛才還真應該走進珠寶店的。」

　　「是嗎？」

　　「是啊。」

　　欲星移想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北冥封宇捉著欲星移的手倒是笑得很開心。

　　「是這樣嘛！」

　　「是這樣呀！」

◎熱紅酒

　　『你的心裡有沒有一個人，能讓你在絕望的時候保持清醒？』

－－－－－－－－－－－－－－－－－－－－

脫下冬季的大衣抖一抖，稍微理一下便和北冥封宇剛脫下的外套一起放在椅子上，拎著剛採買完的袋子跟在北冥封宇後頭走進廚房。

　　從他一進門便把這幢居所的格局布置一眼看穿。單身居住一切簡便，雖然有個小廚房但看來屋主平時認真開伙的時候不多。他掃了眼流理臺上擱著的單柄個人電煮鍋揚起眉：「小白鍋？」

　　「大概就煮個泡麵水餃。」北冥封宇不知為何有點不好意思：「當初買的時候還有附蒸籠和食譜，在我手上好像有點對不起它的多功能……啊，如果你想用一般鍋子瓦斯爐的話，可能都要先擦過一遍……」

　　他拉長音哦了一聲，熟門熟路的把插頭接上小白鍋：「沒問題，我也是用這一款。」

　　北冥封宇要和自己說甚麼？從剛才一起購物他心裡便沒停下忖度，快速回想一遍這段期間以來所有的言行舉止自覺沒有不妥。回國後緊接著一連串事件發生，各種調查和被調查馬不停蹄，好不容易年底告一段落稍稍空下來些，今天北冥封宇便仗著舊識情誼兼耍了個調查組組長的官威邀他前來。北冥封宇究竟知道多少？或該問北冥封宇還想知道些甚麼？他必須承認他抓不準北冥封宇如今的心思，年歲經人，他和北冥封宇已經分開太久了。罷了，不管對方要說甚麼，他都有自信能悠遊以對，哪怕不久前北冥封宇才把他從走私船上抓回來、從而勘破他的祕密身分。

　　暴露了身分的情報員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他內心冷笑──欲星移，原來你也有今天。

　　他滿懷心思，面上可是不露聲色。他瞧北冥封宇渾然不覺自己正被裡外猜疑個遍地打開紅酒瓶，把紅酒倒入小白鍋後，又自然不過地從冰箱拿出蘋果和新鮮柳橙來切片，還不時抬起頭朝他笑。他默默地拿出市售的紅酒香料包和剛才繞去中藥行多買的幾味香料，閱讀香料包上的說明一樣一樣比對手上有的東西，用隱密的方式繼續觀察北冥封宇的一舉一動。

　　「那個花體字寫的是甚麼？」北冥封宇一邊切水果，一邊拉長脖子想一起看說明書。

　　「Vin Chaud。就是熱紅酒的意思。」他不小心唸出了純正的法語。

　　「喔，那根捲起來的是……樹皮？」北冥封宇塞了塊切片蘋果進他嘴裡，他下意識地想閃避，遲疑一下還是張嘴接下那塊蘋果。

　　「肉桂。」他咀嚼著清脆的蘋果切片，奇怪，北冥封宇買的是哪裡的蘋果怎麼這麼清甜多汁。他把香料包中除了肉桂以外的香料都倒出來。

　　「不放嗎？！」

　　「你又不吃肉桂。」

　　「可是你吃啊。」

　　他慢慢看了北冥封宇一眼──這句話是甚麼意思？──有人對自己這麼瞭解真不是件好事──「我隨意。」他謙和地說。

　　他語氣輕鬆、語意理所當然，沒想到北冥封宇竟理直氣壯地說：「我沒吃過不代表我不吃，再說，沒有放肉桂的香料熱紅酒還是香料熱紅酒嗎？！」然後就自動從塑膠袋中抽出幾根肉桂，在浸入紅酒前先放近鼻端聞了聞喃喃道好像還好，順道把水果和香料包中其它香料一股腦投入，歪著頭看說明書上的小字：「它寫還要加果汁耶，家裡沒果汁了，我去樓下超商買？」

　　「已經加了很多蘋果和柳橙，不用再加果汁了。」

　　「喔……那八角要不要多放一點？我冰箱裡好像還有──」

　　「再放你就可以去樓下黃昏市場買肉回來滷了！」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有趣，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這對話模式讓人懷念，也讓人放鬆。

　　他用一柄木杓慢慢在小白鍋中攪動，注意著不要讓酒汁大滾，蘋果片和連皮柳橙漸漸染上漂亮的酒紅色，酒香中帶著水果甜香，交織成冬日獨特的暖意。一切感覺都好寧靜。

　　北冥封宇和他肩並肩站在小白鍋前，閒聊：「你之前常煮熱紅酒嗎？」

　　「沒有。」他說完這兩個字過了一會兒才輕描淡寫的補充：「有看同事煮過。」

　　北冥封宇很聰明的沒有繼續問下去。他關掉電源，酒汁一杓一杓輪流裝進北冥封宇拿出來一組剛洗好擦乾的馬克杯中，乍見那兩只杯子他心頭微愣，那是上輩子那麼久以前他和北冥封宇一時興起報名手作坊做的。手拉造型的粗陶杯，一白一黑、各自獨立又成雙成對。他手上動作不停，平淡的說：「我先聲明這裡面的肉桂可是你自己放下去的，到時候不喝不可以全部推給我。」

　　半杯紅酒一片蘋果一片柳橙，北冥封宇再放進兩根長長的古銅色調羹，兩人便捧著溫熱的馬克杯窩回丟了大大的靠枕的客廳，客廳藍芽喇叭放的是北冥封宇最愛的一首爵士老歌，音量恰到好處，款款在他們周身流連。他笑笑地看著首次挑戰肉桂的北冥封宇，後者故做認真品味貌說了句精妙絕倫的滋味，很順的一口一口接著啜飲。

　　喝了熱紅酒只覺全身暖洋洋的，捧著馬克杯的手指也焐得溫暖不少，貪戀溫暖，又盛了一杯。熱紅酒應該是不會醉的，但他們好像稀里糊塗說了不少醉話。他記得自己最後清醒的時刻半真半假的試探北冥封宇是不是要效仿某國聯邦調查局長走上從政之路，而北冥封宇不停傻笑，直呼不可能。

　　他低低用德文說了句甚麼，北冥封宇疑惑的「嗯？」一聲，他笑笑說沒事，暗自警告自己足以致命的鬆懈。

　　「我好像也該學個第二外語。」北冥封宇體貼的說：「我記得有一句話說『擁有另一種語言，就等於擁有另一個靈魂』？」

　　「嗯，查理曼大帝的名言。」那我有好幾個靈魂，他想。可是哪一個靈魂才是我自己？

　　「星移，」

　　北冥封宇輕輕喚了一聲。看來是要破題了，他沒有動作，端凝起心神，神態沉穩的先聽聽對方究竟要說甚麼。北冥封宇帶著溫暖甜香的吐息靠過來，那語氣再認真不過了：「歡迎回來。」

　　他偏過頭瞅著北冥封宇，映入眼底的是記憶裡從沒變過的寬容與溫柔，他不知怎地便與北冥封宇兩人互相擁抱起來，北冥封宇拉著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更用力抱緊他，把所有舞步規則拋諸腦後，胸腹緊緊相貼，跟著耳邊的旋律和節奏慢慢擺動身軀，腳步微錯，他們的手放在彼此的腰上和背上，互相帶著融融的旋轉，嘴唇就靠在對方的脖頸間，他們隨時可以一口咬下那份充盈著生命力的脈動，他們將自己的要害毫無保留的奉上，含有確認意味的，誰伸出舌頭像小動物般舔吻了一下，脈搏、耳垂、臉頰、嘴唇，接吻和擁抱之後是更深入的接吻和擁抱。

　　留下來吧。封宇溫暖熾熱的掌心緊扣著他的手掌和手指低喃。我們不需要別的東西，留下來吧。

　　他在翌日清晨於暖洋洋的懷抱裡醒來，北冥封宇環抱他的手正包覆著他的手背放在自己胸前，封宇熟睡時勻長的呼吸撒在他的後頸，吐息時的溫熱和吸氣時帶來的一絲微涼讓人猛地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呼吸早已不自覺與身後之人漸趨一致。他一直以為自己把情緒隱藏得很好，一步錯步步錯，真是做人失敗。

　　北冥封宇也醒了，還抓握著他手背的手掌動了動仍然沒有挪開，睡眼惺忪的問他：「餓了嗎，想吃甚麼。」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不可思議的讓他充滿安全感，他在北冥封宇的懷裡轉過半圈與他面對面，安靜的凝視著與他鼻尖對鼻尖的男人，他熟悉的、親愛的、為之悸動的故友及戀人（瞧，他腦中竟然這麼輕易的就浮現出戀人這個名詞），北冥封宇要的和自己要的是一樣的嗎？

　　望著北冥封宇眼神裡濃得化不開的溫柔，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的。想到那個問倒自己的問題，他想他有答案了，這個答案讓他的情報員身分顯得多麼失格，但沒人知道他對於找到這個答案感到多麼欣喜。他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而他們之後的人生將為彼此繼續沉醉──

　　「那就……河粉蛋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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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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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7樓發表於: 2022-03-16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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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正文完更新番外)

番外(俏如來篇)  美好的一天

　　史精忠下榻後，打開他簡單的行李拿出盥洗用具，儘管飯店裡備品一應俱全，他還是習慣用自己的東西，倒不全然是為了環保。

　　原先約定會去機場接他的人臨時被上司叫回去銷假上工，他一下飛機關閉飛航模式便收到這封鄭重道歉的短訊和對方算好落地出關時間打來的電話。史精忠輕鬆的回覆不打緊，同是圈內人他們十分清楚彼此的工作性質及隨時會帶來的種種不可抗力之因素，並以私人出行為由客氣而不失溫度的婉拒了對方派屬下來接他的提議。安頓好行李後，他一個人搭電車在都內走悠，淺草、上野、東京鐵塔，難得放鬆心情當個愉快的死觀光客；傍晚來到櫻田門站，一出票口就看到一抹熟悉的朱色身影，史精忠揚起微笑，朝那男人走去：「赤羽先生，我來了。」

　　「讓你一個人搭電車過來，吾甚是過意不去。」赤羽信之介想到放一個不會日文的青年獨自在車水馬龍的東京街頭便深覺歉然，盡管十分清楚史精忠希望一切皆如普通人作息的心意，赤羽仍暗中派人留意照應，他知道對方一定也知道他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抱歉，明明先約定好了的。一路上都還好嗎？有順利辦理飯店入住嗎？」

　　「都很順利，我們秉持著有漢字就要看得懂的精神。托赤羽先生的福，俏如來才能有這次小旅行。何況──」史精忠難得調皮地眨眨眼：「不因私廢公正是赤羽先生『軍師』的作風呀。」

　　赤羽一聲輕笑：「那接下來請務必讓吾一盡地主之誼。」

　　史精忠也一聲輕笑：「赤羽先生不是說有一家蛋塔很好吃嗎？俏如來可是期待已久呢！」

　　接下來他們沿途都沒有停下談笑，赤羽帶他去自己私藏的愛店吃晚餐，天南地北的，他們聊起了京都。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如果一年內有三次起心動念想去京都，那就是你成年了。」赤羽說。

　　「看來赤羽先生已經大於等於三次了。」史精忠笑道，用他看日劇學來的簡單日文說：「『寂しい（*寂寞呀）。』」

　　赤羽爽朗的笑：「『寂しい』。」

　　每座城市的夜晚都有不同的風貌，在不同的城市喝的酒也有不同的滋味。

　　「你比吾預想的堅強。」看著史精忠溫和而堅毅的雙眸閃著與年歲不符的沉靜，赤羽說：「也自苦。」

　　史精忠抬頭看他，赤羽想起對方如今的身分已不同以往，笑了笑，歛下情感道：「啊，失禮了。」

　　白髮青年慢慢搖了搖頭：「赤羽先生是關心我。」

　　「自從默蒼離先生的事之後，」赤羽頓了頓：「你承受了很多。」

　　「那是師尊的選擇，也是俏如來的選擇。」史精忠半垂著眼眸：「俏如來……無悔。」

　　「是無悔，還是無能追悔？」如業火鳳凰般凝鍊的男人凝視著他：「想要保全眾人的心意……吾說的對嗎。」

　　史精忠低頭默默吃著用豐盛小倉製作的點心。「『甘い』（*好甜，亦有天真之意）。」他低聲蹦出一句。

　　赤羽用竹籤慢慢切下自己那份點心。「俏如來，在吾面前，你永遠可以保有那份天真。不論你做出甚麼選擇，赤羽信之介絕對支持。」

　　史精忠一直低垂著頭、低垂著目光，用一次只吃一粒紅豆的速度吃完那盤甜點，再次抬頭時，面若觀音的眉眼中含著了悟。「赤羽先生，多謝你。」他了悟的眼中是淺淺的須臾與永恆：「俏如來不能總是依靠大家的協助。」

　　餐點用畢，他們還坐在包廂裡就著美好的夜景漫談，像所有心意相通的平凡人一樣開懷暢聊，又默契地迴避某些不得不斟酌的現實。

　　「這工作讓赤羽先生沒辦法真正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呢。」

　　「沒辦法，我們做出反應的速度趕不上世界的武裝速度。」赤羽悠然道。

　　「這顯然是我們不斷工作的原因。」俏如來笑著說，他接話的時機永遠恰如其分。「佛家有云，遇事有四個處理階段：面對它，處理它，接受它，放下它。」

　　紅髮男人俊朗的笑，前兩點他們做得很好，後兩點恐怕修為不夠、也是不被允許。

　　今晚是個能看到滿月的好天氣，往窗外望去就是燦爛的東京鐵塔。

　　「這個時節的鴨川畔會盛開滿櫻花，很美。」男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有沉穩悠緩的氣度。赤羽的中文說得流利，而史精忠從來沒有錯過他日式口音裡淺淡的京都腔。

　　「寂しい。」修佛的青年輕輕說。

　　「寂しい。」無數次涅槃重生的鳳凰雲淡風輕的說。

　　第二天下午安排到劇院聆賞歌劇演出，這場卡司剛好是他們共同欣賞的獨唱家，早在半年前一確定演出日期赤羽就一起訂票了，想起他們當初在一次歌劇演出現場初次相遇搞得一團亂的任務，這回相偕既是彌補也是紀念。他們坐在極好的位置上，開演前翻閱精美的節目手冊交換背景知識，詠嘆調結束滿座喝采時他們轉頭相視而笑，那一瞬間他們好像真的可以忘了自己的身分與重任。

　　史精忠預計搭乘晚上的班機返國，赤羽送他到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後，赤羽交給他一只印有店名的紙袋，裡頭是那家好吃的蛋塔禮盒，赤羽不厭其煩仔細告訴他如何冷藏保存蛋塔、如何烤箱復熱才有最佳風味，儘管這些資訊都圖文並茂的寫在店家附的小卡上，然後直到登機前他們有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兩個人靜靜地坐在候機室看人來人往。

　　登機廣播中，史精忠起身，赤羽忽然叫住他。

　　「俏如來。」男人的眼眸凝視著他：「一起去看櫻花吧。」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這闕詞悠悠地浮現在史精忠腦際。史精忠眨眨眼，他的故鄉也有滿山遍野的山櫻花，花季燦爛，追櫻暢然，他們有各自要守護的三春勝景。明年花更好──最後那句話他不想接著想下去。

　　赤羽的眼神沉穩、堅定，歷經歲月洗禮更懂得把握韶光，紅塵滄桑後猶保有對未來不變的美好期望。他看著史精忠的眼神，赤羽信之介永遠都是赤羽信之介，而在他面前，俏如來也只是俏如來。

　　思及此，他和煦的笑了：「俏如來，必依約前來！」

-------
(*)歐陽修〈浪淘沙〉
把酒祝東風  且共從容
垂楊紫陌洛城東  總是當時攜手處  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  此恨無窮
今年花似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與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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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68樓發表於: 2022-03-16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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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鱗魚鱗]你往何處去

◎後記＋致謝辭

　　本身非常喜歡諜報及推理類別的小說，某天在讀完諜報小說巨匠勒卡雷的名作《冷戰諜魂》後，腦中浮現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有信仰嗎？」，天啊我看布袋戲中毒這麼深了嗎？！豈料，在更深一步回想我所接觸過的類別作品，再加上近期生活中陸續發生的事件之後，赫然發現「你有信仰嗎？」簡直神一般的可以運用在各種層面。一個故事中，角色的「選擇」是非常重要的元素，而促使他做這樣的選擇，其後無非牽連到他的立場、個人情感及記憶、環境因素等等，從前我們會把這些稱之為角色的理念，由角色之間的碰撞對比出不同的角色性格和每個人不同的信念，結果又是一句「你有信仰嗎」可以囊括一切（所以仙古狂濤最大的貢獻就是創造出這句超級無敵好用的名言），不知不覺中，金光的諜報小宇宙誕生了。
　　人生創作巔峰的長篇小說終於寫完，寫這篇小說耗費的時間及精神真是我寫論文的二至三倍，寫作期間更是各種寫論文時沒有的症頭都一起出現了（勤於整理房間、打掃衛浴、烹飪、除草、玩踩地雷、想致謝辭和reference怎麼寫、~~想寫前傳~~……通稱底奈的行為），就和寫論文一樣，永遠都覺得文章內容不夠好、每天都有東西想修改、明天就會把今天的產出給推翻掉，行文愈到後面愈發現很多事情沒交代清楚只好再增編擴寫回頭改設定，神人同事說寫不完沒關係，反正我們只有限定章數沒有限定字數，虧了他這句話，後面幾章完全是爆字數的呈現（校正回歸？！）；但就像交出論文最終確定百分之百不改了的定稿一樣，你要相信最後交出去的那篇就是最好的（不然大概沒辦法畢業）！動筆時適逢國內疫情三級警戒，於是非常理所當然整篇故事的時間線幾乎都是跟著疫情走、再穿插一些當時國際上的時事。個人覺得結合防疫進行創作是一件滿有趣的事，想想本應秘密行事的情治人員們碰到實聯制，那表示你幾乎不可能在危機中迅速閃進一家街邊店或賣場以快速換裝或取得物資再如電影般瀟灑地從店家沒封起來的側門揚長而去。
　　「你往何處去」（拉丁文：Quo Vadis?）在基督宗教世界裡是一則關於信仰、證道與衛道的典故，此信仰彼信仰，在這26W字的正文和後續幾則短短的番外篇中，也許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他們都放棄了些甚麼，但同時也珍惜著些甚麼。不只是信仰，「你往何處去」也是一句對角色們、乃至於對我們自己所發出的詰問。
　　感謝這一年來陪伴著我們的人事物，感謝登場眾角搏命演出（？），感謝努力寫到最後沒有放棄的自己，感謝一路看到這裡的各位。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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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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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69樓發表於: 2022-03-24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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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太厲害了了吧天啊！！！
這篇的欲星移真的是猛上天了！文武雙全已經不足以形容，不只什麼都會而且數度在身心靈絕境中展現不可思議的武力跟智力，真的好帥！
而且我好喜歡受傷的美男他拖著病體戰鬥的樣子真的好美……（沒、沒事
我是說重點是即使傷的那麼重智商卻依舊高超真的好帥qq我一個不太認識師相的人都要被圈粉了qq
而且在他真的很累很累的時侯，封宇都會出現給他最溫暖的安慰，看了好感動，這篇裡面的封宇真的大暖男qq也真的好辛苦qq心痛這麼多次卻還是依舊守著欲星移，他真的好辛苦也真的好深情qq

而且26萬字真的好厲害！在文這麼長的情況下，卻會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緊張的地方緊張，感動的地方感動，文筆也很流暢。雖然後面劇情開始有點重複，欲星移跟封宇也隨著心靈越來越脆弱而漸漸難以招架，但即使這樣還是會不斷不斷勾起我的好奇心，每一個危機都會讓人很好奇到底會怎麼解決，看了一點就沒辦法停下來！
而且這篇的陰謀詭記真的好厲害qq因為好多我都跟不上（對不起我是弱智）。雖然跟不上但看大家鬥智鬥勇還是看的很過癮！
另外我覺得最厲害的是把正劇劇情融合到現代的部分。雖然不是每個角色我都認識，但多數有耳聞過。這篇裡面古風的身分融合到現代卻幾乎沒有違和感，甚至用現代的身分賦予了他們另一番魅力。調查局、國安局等等的，九算、止戈流計畫之類的，放在他們身上看起來都好合理，也很合正劇中他們的感覺。能夠在現代找到適合他們的位置，還能表現出他們的個人特色，我覺得超厲害的qq
很欣慰經過了這麼多他們最後還是HE了qq 他們被傷害的心靈最終還是得到了他們渴望的安寧qq
雖然我覺得結尾有一點倉促。因為這篇真的很認真在描繪他們心理崩潰的過程，能讓人真切的感受到他們一步走向崩潰的道路，結尾略過了他們身心靈一步一步恢復的過程直接跳到幸福的部分我覺得有點可惜。
但不管怎麼樣總算是走到幸福了啦qq跟著他們崩潰了那麼久終於看到他們幸福我好感動qq 兩位一定要一直一直幸福快樂啊qq
我不常用三十六雨，留言如果有冒犯的地方煩請大膽的告訴我。總之真的很感謝作者創造了這麼厲害的作品！我的假日過的好充實qq還有好多想法難以ㄧㄧ描述，總之星移好帥、封宇好暖、俏俏好可愛（嘴的時候也有師父的真傳XD）、大家都好厲害好帥好美好棒qq我無緣從一開始就跟著看，是前幾天花了幾天看完的。總之作者辛苦了！非常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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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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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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