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6 鬼哭子夜 (劍龍) 序~12(完)，前傳「雁丘詞」1~2，6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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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6)

60樓發表於: 2013-08-16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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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中秋夜，太守照例宴請城中權貴。華燈初上，太守府前便已是冠蓋雲集，今年開始巡守飛絮城的玄劍無跡自也在受邀的名單上。

玄劍無跡躍下馬，將韁繩交給太守府的僕役，順手拍了拍身旁羽人非獍的肩。

「行了，羽人，中秋節開心點。」

「……」羽人非獍沒有回答，只是一臉陰鬱地遞出韁繩，想起那個令他不快地源頭，他的臉色便不禁又暗了三分。

『將軍，雖然這種場合令人生厭，但新官上任，總還是得拜個碼頭。』慕少艾揮了揮手中的邀請函，『多少露個面吧？』

『藥師說的是。』接過邀請函，玄劍無跡微微一笑。

『哎呀呀，那將軍何以笑得如此居心叵測？』

『這樣的場合，疏樓之主豈會缺席？』

『哈。』

一隻手掌猛然扣上慕少艾的肩頭，登時阻止了那悄悄朝門口移動的腳步。

『應該還不到要出發的時間吧？』他沉聲道。

『欸，我不是說了，那種場合令人生厭嗎？』一個閃身，慕少艾掙脫他的手，輕快地逃出門外。

『慕少艾！你要去哪裡？』

『呼呼，美好中秋夜……』慕少艾回過頭來，笑著眨了眨眼，『知好色而慕少艾哪。』

「哼，慕少艾嗎……」羽人非獍咬了咬牙。

「就當作是陪我吧，還是說──」玄劍無跡促狹地說道：「不是藥師就不行呢？」

「不是這樣。」羽人非獍眉頭緊鎖，連忙否認。而玄劍無跡卻只是大笑幾聲，自顧自地率先踏入太守府。

配合中秋佳節，太守特別設宴於花園，便於賓客飲酒賞月，吟詩詠歌。玄劍無跡進入花園時，有不少賓客早已入座，但他仍然很快地找到那抹紫色身影。疏樓龍宿正在跟鄰座的賓客寒暄，但他很確定疏樓龍宿的視線有一瞬間與自己相接，玄劍無跡滿意地勾起笑，心情甚好地入座。

酒過三巡，興許是佳節氣氛使然，賓客或閒談，或直接席地而坐，投壺賦詩。鳳簫玉笛雲間響，飛觴醉月。只盼，玉漏銅壺莫相催，長樂未央。

身為奉聖意巡守飛絮城的將軍，玄劍無跡自然受到許多注目，在應付完不知第幾個攀談者後，他終於找到空閒尋找疏樓龍宿的身影。不知是否也厭倦了應酬，疏樓龍宿獨立於一處光線昏暗的花叢中，微微仰首的姿態優雅而高貴，銀紫色的髮絲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卻足以讓他炫目。

「將軍終於有空閒了？」注意到來人，疏樓龍宿扇後的唇微微揚起。

「好說，疏樓先生也不惶多讓。」

「哈。」身為全國最大商行之主，想跟疏樓龍宿攀上關係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公事化地和飛絮城的顯貴打過招呼後，他便悄悄移動到角落圖個清靜，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那麼，將軍有何指教？」

「不如──我也跟疏樓先生做個生意吧？」玄劍無跡神祕地咧嘴一笑。

「喔？」疏樓龍宿挑高眉，問：「不知將軍想和疏樓做什麼生意？」

「我想要疏樓之主的時間。」玄劍無跡伸出手，攤開掌心，「一夜的時間。」

疏樓龍宿緊盯著那雙微微彎起的眼眸，嘗試探出對方的意圖，然而那墨色眼瞳裡，除了笑意之外什麼也沒有。半晌，彷彿不服輸似地開口：

「吾可是很貴的。」

＊

夜祭結束的隔日便是中秋，延續著祭典的氣氛，依然是攤販連街，燈籠滿城，好不熱鬧。

被拉著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疏樓龍宿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討厭與他人靠太近的他，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在街上與人擠著逛攤子了，縱使前方那挺拔的背脊替他開路，還是不免與路人有所碰撞，奇怪的是，他竟沒有如預期般地感到焦躁。垂眼看著那抓著自己的手掌，帶著劍繭，粗糙卻溫暖，這樣被拉著，竟也不討厭……

「龍宿，你吃過那個嗎？」玄劍無跡回過頭，指著一旁的小攤子問道。

「汝叫吾什麼？」前一刻還客氣地喚他為疏樓先生，現下居然親暱的直呼他的名。

「龍宿。」玄劍無跡字正腔圓地重複他的名，「你不覺得這氣氛不適合過於拘謹嗎？」

這是什麼荒謬的論點？疏樓龍宿沒好氣地白了玄劍無跡一眼，跟著湊上前，毫不客氣地把對方擠到一邊。

「那麼，玄．劍．無．跡。」疏樓龍宿刻意加重語調，用字遣詞也不再客氣：「汝不讓開，吾怎麼看的見？」

「叫我玄劍就行了。」玄劍無跡豪不在意地笑得燦爛。

疏樓龍宿哼了一聲，轉頭看向玄劍無跡所指的攤子。一個個白胖可愛的糯米糰在油鍋中浮浮沉沉，漸漸地染上漂亮的金黃色澤。老闆手腳俐落地將炸好的糰子撈起，倒進一旁呈有花生粉、芝麻的大盤子，再由老闆娘將糰子均勻滾上花生芝麻。

「老闆娘，給我兩包！」

疏樓龍宿尚未開口解釋，玄劍無跡便已出聲點單。

「欸，汝不是沒吃過？」

「看起來很好吃啊。」

玄劍無跡理所當然地答道。在接過老闆娘遞過來的兩包糯米糰後，便開心地扯著疏樓龍宿往下一攤前進。

銀盤般的月亮逐漸接近中天，玄劍無跡的手上的油紙包也越來越多，直到兩手再也拿不下時，玄劍無跡才心滿意足的找了個大樹下的杏仁茶攤坐下。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疏樓龍宿輕托下頷，有些無奈地看著桌上滿滿的點心小吃。

「什麼問題？」玄劍無跡一邊撕開油紙包，一邊反問。

「…比如說，把羽人非獍丟在太守府。」自宴會上偷跑出來時，他還有跟墨言歆使了個眼色，但玄劍無跡的行動根本就是在刻意避開羽人非獍。

「羽人沒問題的。」玄劍無跡毫不猶豫的回答：「不如說，被他知道了才有問題。」

疏樓龍宿不禁開始同情起那位認真的年輕刀客，看來這位名震天下的將軍大人不是普通的亂七八糟。

「總之不會有問題的。」玄劍無跡將一包糯米糰子推到疏樓龍宿面前，「這包給你。」

「汝吃吧，吾不餓。」疏樓龍宿揮了揮扇子，伸手想把糯米糰子推回原位。

「這可不行。」玄劍無跡按住疏樓龍宿的手，「如此才算是銀貨兩訖。」

「…什麼意思？」

「買疏樓之主一夜時間的報酬。」

「汝說什麼！？」華扇『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疏樓龍宿壓低著嗓子開口：「吾說過，吾可是很貴的。」

「那麼，再加半包？」望著那雙七分錯愕，三分怒意的眼眸，玄劍無跡氣定神閒的自另一包油紙包中挑出三個胖糰子。

「……」

「好吧，最多杏仁茶我請客。畢竟，準確來說我也沒有得到你一夜的時間。」

疏樓龍宿扶著額，難得地感到無話可說。從未有人膽敢如此戲弄他，但說是戲弄，那張方正的臉龐卻又是無比認真。一股氣卡在喉嚨半天，最後也只化作一聲冷哼：

「從未有人敢如此跟吾討價還價。」

「欸，我這可是良心生意。」

睨了一眼那張過份刺眼的笑臉，疏樓龍宿叉起糯米糰子，洩恨似地咬下。一入口，花生粉的甜味伴著芝麻的香氣瀰漫舌尖，酥脆的表皮裡是又軟又有嚼勁的糯米，可以想像剛起鍋時一定更加美味。杏仁茶更是香濃而不刺鼻，也不過於甜膩，相當好入口。這些平民小吃自然是比不上他平時所吃的茶點精緻，但這種樸實無華的味道，卻更加的溫和。就像是──

眼前的這人一樣。

這一閃而逝的想法倏地驚愕了他。老實說，今夜發生的事實在太沒真實感了，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自重要的社交場合翹頭、擠在人群中逛大街，還窩在狹窄的攤子裡，吃著粗糙的食物。一點也不華麗無雙，卻讓他覺得……有點開心？

罷了，他一定是被傳染了亂七八糟。

玄劍無跡彷若不在意的吃著點心，視線卻從沒離開過疏樓龍宿。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撤去傲氣之後，竟也能如此柔和。起初，他只是對這個意外投緣的疏樓之主感興趣；現在，卻開始想知道疏樓龍宿更多更多的表情……

燈火在鑲著笑意的琥珀色美眸中，閃爍流轉。

他忽然覺得，為了這個畫面，他即使付出一切也心甘情願。

寫到最後好想吃花好月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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