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8【ALL素】午夜之井（哨向）下部第四十章（完）首楼更新预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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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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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樓發表於: 2017-06-2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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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了脸颊和脖子上，那感觉并不好受，但素还真没打算分心去整理它们。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有关于覆天殇、他的接头人、那个金属匣子，以及卡色的那些事情。

根据获取到的信息提示，卡色第二波的追击不会让他等待太久。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需要先为自己和车上的两位不速之客寻找一个藏身之地。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是个不错的藏匿地点，银发的向导在一番评估之后，决定暂时把车停在这里，等待着昏迷的接头人清醒过来。

被仍在后座上的男人已经被牢牢锁住，素还真看了看时间，有些头疼。

『一个昏迷的黑市卖家，以及一个来历不明的买家，真是好极了。如果回去不会被围着念到虚脱，我就去买彩票！』

在覆天殇的说明中，那个昏迷的男人只是个接头人，负责在每次交易前的接头工作。他们会约见在一些相对安全的地点，然后由接头人指路，一起驱车前往隐秘的地点进行交易。卖家对行踪的保密非常重视，不仅谨慎地使用了接头人，并且每一次选择的交易地点都不相同。素还真如果需要找到卖家，获取他的任务目标，就必须从接头人那里得到相关信息。

“你不尝试使用一些更积极的手段吗？”浑身湿透的高大男人缩在素还真的副座上，狼狈却不失风度。他大方地打量着身边的少年，礼貌的目光一触即走，并不会惹人不快。沉默的间隙里，他分心瞥了一眼躺在后座上昏迷不醒的接头人，对素还真提议道。银发的向导对这个建议不置可否，好像对此并不在乎一样。

素还真当然可以用同样的手段读取接头人的记忆，然而除非他神志不清，否则绝不会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动用这种能力。

有那么几个瞬间，素还真不由自主地怀念他过往的搭档，比如风之痕，比如傲笑红尘，比如不二做。那些哨兵不仅能力毋庸置疑，更可贵的是他们的责任感，无论情况如何，他们绝不会抛下任务和搭档。更多的时候，素还真甚至可以得到一些精妙的指点——纵然从风之痕到傲笑红尘都不赞同他那种更倾向于哨兵的作战思维。

『也许我已经被宠坏了。』

短暂的自省之后，素还真审视的目光依然落在后视镜中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上。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身边的男人看上去非常普通，素还真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异常的精神波动。然而银发的向导对此并不放心，他全神戒备着，留心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覆天殇对这句讽刺苦笑了一下：“我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如果向你求情有用，我一定不遗余力。”

素还真将他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认为这个男人演技足够精湛。

“你可以尝试打晕我，然后带着你的接头人逃走。”

“我真的只是个有着收藏热的守法公民，”覆天殇再次强调，“畏罪潜逃可是罪加一等，袭警则足够我把下辈子都赔进去，我还不想为这点事情把自己送进去吃牢饭。”

“而且，”男人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跑不出一公里，就会被你的同伴干掉，也许还不止一个。”

素还真没有回应对方对他身份的猜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想看看，这样不合作的情况下，这个男人还能够玩出什么样的花招。几十秒之后，用衣袖擦掉从发梢上低落的水滴，覆天殇又挑起了新的话题。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银发的向导冷淡地拒绝他：“这不重要。”

“好吧好吧，是我唐突了。”男人玩弄着他的帽子，低声地嘀咕着，“这可真不公平。”

“你在这种地方寻求公平？”素还真轻哼了一声，对男人的抱怨嗤之以鼻。

唯一的谈话对象并不合作，三句话勉强得到一个带刺的回应，男人也渐渐收敛了谈话的兴致。他将湿透的毡帽放在膝盖上，转头望着窗外的一片昏暗，轻轻地哼起了歌。

下午三点二十分，傲笑红尘在隔离区外遇到了追上来的一页书，两个黑暗哨兵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分工合作，以废区的中轴线为起点，各自负责东西半区的搜索。

一个小时之后，傲笑红尘顺利地用非法手段潜入了核废区内的地下市场。他当然有更多更光明正大的途经，然而考虑到素还真已经失联了好几个小时，哨兵不能莽撞地打草惊蛇，那显然会将向导置入更危险的境地。

踏入这座废弃的城市，就像是将自己关进一个硕大无比的囚笼之中。标注着“禁止擅入”的高墙绕着方圆几十公里的生活区围成了一个圈，却隔绝不了日渐猖獗的地下交易，更隔绝不了逐渐降临的黑暗。

傲笑红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区域。D区的任务很少涉及这一块，他从前也没有机会深入了解。不过，最基础的了解总是不会缺乏的，尤其是在这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他从帝如来那里申请到了更高权限的内部信息。

走在寂静的巷子里，哨兵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偶尔抬手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那是一页书提供的伪装道具，可以对旁人产生一定的视觉干扰，让所有看到他的人对镜片后的脸产生定向的视觉偏差，避免身份暴露带来的麻烦。虽然现在的天光已经不足以支撑远距离的观察，安全起见，傲笑红尘还是坚持带着它。

天色愈发暗沉了，周边破败的景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死气沉沉地看不到一点生机。这条巷子周围的建筑似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空空荡荡得藏不住一个活物，偶尔有几个流浪汉缩在墙角夹缝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和巷子两侧的路灯一样寿终正寝了。但是敏锐的五感正在时刻提醒傲笑红尘，那些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男人远比看上去要危险许多，他们骨瘦嶙峋的身体里藏着贪婪的因子，时刻等待着猎食的机会，所有掉以轻心的人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在傲笑红尘听过的一些传闻里，这类人被称为遗民。他们通常出身黑道，因为利益或者仇恨而得罪了太多势力，不得不逃入废区内，躲开几乎不死不休的追杀。

畏惧的、贪婪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地落在身上，让傲笑红尘不快地皱起眉头。一旦联想到素还真可能在某个地方遭受着这样的目光，他就焦躁万分，从来坚定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差一点就要错过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波动。

一页书推开一扇半露在地上的木门，弯着腰走进了一家酒吧。这是整个地下黑市里唯一的娱乐场所，百余个平方的面积被几十个客人挤占得格外狭小，几盏老旧的壁灯挂在灰白的墙面上，将简陋的空间投射出更陈旧的色彩。

这一片区域毕竟还存在超量的核辐射，即便是亡命之徒也很少会长期驻扎，这样一家简陋得像是路边摊的酒吧足以满足客人的需求——干完一票以后来一杯高浓度的酒精饮品过瘾，只有最享受亡命生涯的那一部分人觉得这是不错的主意。

这个时间点，酒吧里的人有点多，无所事事的混混们凑在一起，用劣质的酒精搭配粗糙的食物，填满他们和大脑一样空荡荡的胃，燃烧他们对世界毫无贡献的人生。他们习惯性地低声窃窃私语，那些掺杂了许多黑话的词语挤在一起，仿佛一千只蚊子在耳边煽动翅膀，足够让任何一位哨兵觉得耳膜备受折磨。

一页书认真地分辨着那些信息，试图分离出一些有价值的内容，不过结果不出意外地让人失望。他慢慢地从人群中挤过，精神屏障紧贴在皮肤上。他对这一套很熟悉，上一个任务卧底的那两年里，他用问天敌这个身份频繁地出入这样的场合。包括现在这一间酒吧，他也造访过很多次。理所当然的，他非常知道要如何在这种地方获取到关键信息。

高大的哨兵穿过人群走到柜台前，坐在了高脚凳上。

“嘿，你！”正在擦拭酒杯的年轻人看到他，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招呼。

“好久不见。”哨兵抬起手作出回应，就像是对待老朋友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能和那些蠢货一样。”年轻的酒保给他倒了一杯马提尼，兴奋地询问，“怎么样，最近在哪里混？”

“风头还没有过去，所以休息了一阵子。”哨兵转着手里的酒杯，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柜台的视野总是不错的，他很快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七八个壮汉分散在进门右手边的三张方桌旁，粗壮的身体陷在破旧得露出了海绵层的沙发里，正在用文字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他们之中有两个哨兵。

“最近有什么消息么？”短暂地一眼之后，一页书端着酒杯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到。

“没什么特别的。”把头发挑染了黑白两色的酒保耸耸肩，表示一切如常。他继续擦着手里的玻璃杯，等到一页书把酒喝了一半，才忽然压低了声调，画了刀痕妆的双眼里透出了一点隐秘的精光。

“不过，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到卡色那里转转。”

酒保在说话的时候挑了挑眉，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点打趣的意味：“他们那里总有些好东西，比如金锌什么的。”

“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口闷掉剩下的半杯酒，一页书表现得兴致缺缺，“我过几天要去见个大人物，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讨人欢心的老物件？”

“你也知道，这地方能活得比我长的东西都被那些家伙弄去换钱了，剩下的都是些遗民也看不上的垃圾。”酒保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一页书也不催促，他捏着高脚杯的杯颈转了两圈，原本戴在食指上的指环就骨碌碌地滚到了酒保手边。借着换杯子的动作将戒指收到口袋里，柜台后的年轻人终于愿意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那个二道贩子前几天也来喝了一杯，听他说，最近手上有笔不错的生意。”

“祝他财运兴隆。”一页书把面前的空酒杯推到酒保面前，起身准备离开。拿到了满意的报酬，年轻人格外殷勤：“再来一杯？”

“不了，我去转转。”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哨兵拨弄了一下耳垂上的金红石耳钉，抢在那两个哨兵行动之前走出了酒吧。

傲笑红尘捕捉到了巷子里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极其细微的，然而足够特殊。也许是因为相容性的影响，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的精神波如此敏感，唯一的例外是素还真。哨兵很快辨别出属于白麒麟的能量波动，还夹杂着微弱的火药气息。

战斗的痕迹从巷子里一直延伸到巷口，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薄弱得几不可查。积水中若有似无的一丝血腥气让傲笑红尘多花了一些时间去辨别，确认那不属于素还真之后，哨兵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他继续向前走出巷子，很快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曾经用于文化娱乐的公共设施还存留在原地，只是已经斑驳残旧得失去了原貌。

直到这个情况下，血腥味才变得浓郁起来。那些被雨水稀释成浅粉色的痕迹零星地散落在广场的几个角落里，加上那些新鲜的破坏痕迹，足够让战斗经验丰富的哨兵分析出当时的战况。傲笑红尘沿着浅粉色的水迹在整个广场进行搜寻，最后，他在主席台后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初步判定死因是失血过多。被雨水带走了温度的躯体依然柔软，根据经验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

手指接触到死者冰冷的皮肤时，熟悉的精神波动沿着指尖蹿入脑中，傲笑红尘的眼前浮现出素还真微笑的面容，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短暂的恍惚之后，哨兵很快认出了死者衣着上的卡色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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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17-06-2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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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整整一天，天空都没有放晴，天边铅色的云层缓缓压了过来，傍晚提前到来。

素还真打开车上的通讯装置，也许是刚刚的撞击太激烈，不管怎么调试都只有沙沙的噪音传出。素还真扯下耳塞，丢进手套箱。

“这个地方的信号不太好，对吧？”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覆天殇的态度愈发轻松，如果不在意身处的环境，他几乎像是出来郊游的。

“你的交易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还真看了后座一眼。醒来的接头人一开始像只受惊的兔子，在覆天殇的配合下，他逐渐平静下来。接头人告诉他们，他需要覆天殇持有的密码才能打开那个金属盒子，里面有张小纸条，说明了这次交易的真正地点。

“寒凌霜先生，我们过去合作过几次，非常愉快。他是一位可敬的长者和诚实的商人，做事严谨而认真，即使已经年过花甲，但凡事总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你在修辞学上一定成就非凡。”

覆天殇对素还真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宽容的笑容。

“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地下集市的成分比你想的更复杂，像我这样的收藏爱好者，公司职员，家庭主妇，怀抱希望或者绝望走进那道门，他们是这个集市的一部分，也许可以说是他们创造了这个集市……不过地下集市不会让学生进去。”

“听起来挺有操守——因为嘴不严？”

“嘴不严，还容易惊动监护人，”覆天殇承认，“大家对黑市心照不宣，但亲身参与进去是另一回事。”

“诚如你所说，这不过是一块怀表，毫无危险性，哪怕寒凌霜再小心，这么迂回也谨慎过头了。”

“寒先生比我专业得多，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那么对于今天的遭遇战，阁下的看法又是如何呢？想一想，如果你再早一些到达现场……”

“我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也证明了寒先生的谨慎是有其道理的。”

有点出乎素还真的意料，覆天殇的回答非常迅速，也很坚持。只花了一小会儿，素还真就明白了覆天殇想表达的真正意思：不希望节外生枝。

覆天殇是有道理的，如果他没撒谎。素还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他当然想弄明白他遇到的袭击是怎么回事，但这和这次的任务无关，他只需要拿到怀表，回到塔。然而他真的摆脱掉追踪了吗？素还真心底的不安犹如浮丝，只需要些许微风，便飘荡不已。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inside your mind。”素还真轻声说。

覆天殇脸上的表情突然鲜活起来，就像一尾鱼回到水中。素还真蓦然觉得，在这一刻，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才真正显出了坦诚。

“真是意料不到的惊喜！”覆天殇热切地说，“现在少有人听音乐剧了，电影院像春天里的竹笋一样发芽，商场里人满为患，家长更乐意在假期带孩子们去游乐场，剧场被挤兑到了边缘，哪怕我的身边也没多少人愿意和我在剧场里共渡哪怕区区两个小时。”

“《歌剧魅影》，”素还真说出刚刚男子哼唱的旋律的名字，“这首歌的传唱度大约远超你的想象，即使没有听过音乐剧，大多数人也能分辨出它的旋律。”

“啊……”覆天殇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倏忽焉了下去，“我还以为……”

不包括我，我已经能把《歌剧魅影》的所有歌词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不过素还真当然没有义务告知覆天殇。

“时间差不多，我们走吧。”

在这片核废区，娱乐场所寥寥无几，但有好几家赌场。这是最大的一家，也是覆天殇与寒凌霜约定好的真正的交易地点。

为了防止接头人向雇主传递消息，他被留在了车上。素还真把失去作用的作战服丢到车座上，拿了另外一件外套。

“赌场没有着装整齐的要求，你可以不用换。”覆天殇对素还真说。

素还真摇摇头，如果在覆天殇看来，他穿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也没有必要去纠正：“武器呢？”

“也没有限制，否则便太不近人情了。但是你必须兑换一定金额的筹码，算是作为一种保证。”

覆天殇领着素还真走进赌场。赌场的门面称得上朴素，甚至没有霓虹灯。走进大门，就能看到荷枪实弹的保安盯着每一位客人。绝大部分客人都习以为常，他们知道，只要遵守规则，就不会有人找上门。

素还真没有去理会保安审视的目光，他尽量望着覆天殇的背影。覆天殇说得没错，他们并没有受到检查。覆天殇从总台拿回了两叠筹码，把其中一叠递给素还真。素还真看了看上面的数值，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你似乎对赌场并不陌生，”覆天殇观察素还真的神色，“这里和外面的普通赌场不太一样，兑换的最低限额很高，这就排除了一部分经济实力不足的客人，同时也是一种约束。不过最大的不同，不是大家都把这里当交易场所，而是这里就是交易场所。”

“通过赌博？”

“扑克，轮盘赌，所有你在外面赌场能看到的种类。当交易双方都不愿在货物出价上妥协，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方式在这里对赌，但是最高价和最低价不能超过九倍，由赢家支付场地使用费。”

“你这次也是如此么？”

“我与寒先生总是能达成一致意见。”

覆天殇伸出手，为素还真拦开人流。素还真顿了顿脚步，向覆天殇微微颔首致意。覆天殇熟练地穿过赌桌，带着素还真走到后方的休息区。那里有一个吧台，放着几排沙发。

“这里提供的饮料酒精度数都很低，毕竟没有对携带武器的限制，不过上面的贵宾室就大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会订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来杜绝好奇的眼光。”

“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我从来不去碰违禁品。”覆天殇重复，他对素还真摊开双手，“你让我省了一笔钱，但这也让我在这里的信誉全毁了。不会再有人愿意和我做生意，甚至我将成为拒绝往来户。”

“我很遗憾，守法公民先生，”素还真提议，“也许能让他们给你颁个奖状什么的？”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一次减税？”

寒凌霜是一个年老的男子，头发和胡须已经完全变白了，从脸和手上的皮肤可以看得出，他非常注重保养。他走过端着酒杯的素还真身边，在覆天殇的对面坐下。

覆天殇把公文包放到桌子上，对寒凌霜开了一个小口子，足以让他看见里面的东西。

寒凌霜从有些鼓鼓囊囊的大衣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也放到桌上。那是一块银制怀表，表面因为氧化而显得灰暗，然而这完全无损于那些精致的葡萄纹，上面还镶嵌着象牙做装饰，

覆天殇盯着盒子里的怀表看了好一会儿，喃喃地说：“它多么美丽啊。”

“现在它是你的了。”寒凌霜捻着胡须说。

“我是如此希望的，”覆天殇叹息，“诚挚地希望。”

寒凌霜愣了一下。素还真用手撑着沙发靠背，轻盈地翻了过来，坐到了寒凌霜对面。这引起了吧台边服务员的注意，素还真歪着头，对服务员挥了挥手，吐了吐舌头，服务员回以一个笑容，继续去整理他的盘子。

寒凌霜动了动身体，素还真很快转向他，对寒凌霜微微摇头。素还真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下方。

寒凌霜猜到了素还真藏在桌子下的手拿着什么，他脸上起了一层薄红，低声问覆天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覆天殇把公文包收回去，“你了解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寒凌霜还要说什么，素还真打断了他：“我可以和你保证，你只会失去一只怀表，这位先生失去的东西将比你多得多，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

寒凌霜狐疑地打量素还真，这个打乱他计划的访客半张脸都在兜帽之下，但仍然看得出年纪很轻：“只是怀表？”

“只是怀表。”

他又看了看覆天殇，前交易伙伴告诉他：“做个明智的决定，就像你从前那样。”

“我从前还一直认为你是个信用良好的买家呢。”

寒凌霜对覆天殇冷笑了一下，他把盒子推给素还真。

“它是你的了。”

素还真把手按在盒子上，另一只手从桌子下方拿了上来。寒凌霜看了一眼，是格洛克手枪。

“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了，”素还真站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素还真让寒凌霜走在前方，在踏出大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寒凌霜转头使劲眨了眨眼睛，好像眼睛里面进了风沙。覆天殇用手去拂头发，其实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并不会被这阵风吹起，突然间他的动作僵住了。

寒凌霜的动作让素还真警惕，但更紧急的讯息打断了他的警惕，他大喊一声：“趴下。”

寒凌霜以完全不像老年人的敏捷迅速卧倒。素还真趴下来，躲到一个遮蔽物之后。他寻找另外两人，然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在地下生存的智慧啊。”

白麒麟出现在素还真身边，它舔了舔向导的脸。

“这一次没有精神干扰装置了，”素还真抱着般若的头，“你休息好了吗？”

惊雷以广场为中心，探查了每一寸土地和每一片瓦片。时间还没有过去一天，比普通精神体更强大的白虎能感觉到白麒麟残留下来的精神波动，它分辨出白麒麟状态虚弱，被迫而不是自愿回到意识云。白虎焦躁地刨着地面，尾巴不停甩动。

傲笑红尘顾不上安抚他的精神体，他再次对那具尸体进行检查。死者的手脚关节被卸了下来，这是素还真做的，显然素还真只是要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从死者身上残存的精神波可以得知，素还真对他进行了精神干扰，也许是共鸣，也许只是想让他忘记什么，也许是……

“是信息提取。”

一页书接到傲笑红尘的讯息，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他同样检查了尸体，很快做出了笃定的判断。

“素还真讨厌信息提取，因为……过去的事，”一页书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他能单凭一己之力直接提取信息，但是绝不会轻易尝试，一定出现了让他非这么做不可的情况。”

一页书站起来，环视周围：“这里的战况肯定很激烈，可是只有一具尸体？。”

一根针轻轻扎了进来，傲笑红尘忽视掉那阵细微的刺痛，

“没有其他的了，素还真会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进行信息提取行动，肯定因为他是敌方中的最后一个。卸下这人的关节，就表示没有想杀他，他的死亡时间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人在他之后处理了现场。”

“如果是不想留下痕迹，那么就应该将此人也弄走，但是没有。”

“凶手和处理现场的是两批人。”

“这是卡色的人，卡色最近有点引人注目的动作，也许素还真意外卷了进去。”

一页书用指腹摩挲着耳垂上的耳钉，说出他最新得到的消息。

他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做这个动作。不管他怎么做，通讯器都没有任何反应。自从他收到这件礼物，还没有实际用过一次。平时只要感觉到它，一页书心中就有一份安慰，然而这次不同，他烦躁地捏着耳垂，可也并不敢太用力。

不是通讯器的错，通讯器是双向的。他没有收到来自对面的任何声响动静，因为另一个通讯器的主人没有打开他所拥有的那一个。

一页书不能责怪素还真，也不能怪罪通讯器。可是他本以为摆脱掉的无力感又静悄悄漫了上来，向他露出狰狞的脸。

“难道素还真对安全这个词没有概念吗？”傲笑红尘几乎要低声咆哮，“他是一名向导！”

一页书想起风之痕曾经对他指出过的事：素还真在任务中行动过于大胆。他知道这种风格是如何形成的，那时他以为他会是走在素还真身边的哨兵。

金翅鸟在半空盘旋，为了避免引起地下集市里哨兵的注意，它把形体缩小了。白麒麟是金翅鸟最熟悉的精神体，然而在过去的数年当中，它几乎没有和白麒麟相处的时间。曾经幼小的白麒麟长出了角，成为主人最可靠的同伴，它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白麒麟已经不会再躲着金翅鸟，然而也不会主动靠近，它保持一段距离，远远看着这个过去的玩伴。

一页书脑中传来金翅鸟的讯息，那精神波就像是一道高频率的鸣叫。这精神波甚至影响了傲笑红尘和他的白虎，他们一起抬头。

「发现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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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樓發表於: 2017-07-1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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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那个方向……”一页书对整个核废区的分布十分了解，根据阳翼提供的方位信息在脑海中进行排查，他很快确定了异常范围，“是交易赌场附近！素还真在那里！”

一页书记得酒保提供给他的线索，地下集市中最出名的二道贩子寒凌霜，是一个经常出没在交易赌场附近的老家伙。经验丰富的哨兵凭直觉断定，那个奸商一定和素还真的任务有关。

最先发现线索的金翅鸟已经冲了过去，白虎紧随其上。

素还真躲在掩体后面，偶尔抓住对方攻击的空隙进行一次射击。般若虚化了躯体，在半空中充当他的指挥塔。银发的向导小心地计算着弹匣里最后十发子弹的使用，试图找到突破口。也许是看到了前一批人马全军覆没，这一队的进攻十分谨慎，一直保持着火力压制，避免近距离对抗。十五人的队伍分布成半圆形的包围圈，每一波火力压制的间隔不超过五秒钟，这让素还真寸步难行。

『火箭筒』

占据了高位的白麒麟看到敌后方的人员调动，迅速将信息反馈给素还真。

『疯了吗，这些人！』

背靠着弹孔累累的半堵墙面，素还真被对方势在必得的气势震惊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卡色这样大动干戈，被惹动好奇心的向导决定在脱身之后弄个明白。不过，目前首要的是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

『般若』

素还真呼唤着他的精神体，白麒麟立刻给了他回应。

『伪装』

向导温柔地抚摸着飞回身边的白麒麟，通过主人和精神体的共感力，他知道一百多米外的火箭筒已经装弹完毕，炮口正不偏不倚地瞄准他所在的位置。素还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抱着白麒麟的脖颈，和它一起消失在卡色的定位雷达上。

这种伪装的手段是基于白麒麟对水分子的强大控制力，本质却是一种视觉欺骗。利用般若控制水分子的能力，让人无法从视觉上感知到素还真的存在；甚至，通过水分子的掩饰，使热感应器无法探测到人体的真实温度；多重伪装之后就达到在多种监测手段下“消失”的效果。实际上，素还真本人依然存在，也能够被触碰到。

如果对方这时候能够花几秒钟关注一下屏幕，也许就能够避免接下来的惨败。可惜的是，他们仅有的一点谨慎，也伴随着破甲弹飞行的轨迹远去。

破甲弹把残破的三层小楼炸成了碎片，残留的木屑在高温下开始燃烧，伴随着硝烟冒出了微弱的火光。对方似乎是坚信素还真躲不开这一击，在烟尘散去之后，十五人的小队端着枪一边扫射着，一边朝废墟推进，但火力的密集程度已经下降许多。

队伍的上方，银发的向导正骑着他的精神体，仔细地观察整个小队。正在废墟残渣里翻找尸体和目标物的卡色成员对此一无所觉。

撤离的条件已经达成，素还真却没有立刻行动。他浮在半空中，试图从敌人的交谈中获取一些信息，然而这群人的谨慎超乎想象，不仅压低了声音，还使用了暗语。素还真尝试着让般若下降一些，想要把他们的对话录音后再进行分析，然而强大的压迫感忽然从天而降，感觉敏锐的白麒麟猛然朝左侧闪躲，及时地避开了那道巨大的金色身影。

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的金翅鸟几乎是砸在了地上，庞大的身躯瞬间压垮了整个卡色小队。普通人无法看到精神体，然而这并不妨碍精神体对他们造成攻击和伤害。被阳翼冲撞得零散的十几人还来不及作出应对，带着风声的拳头就已经迎面招呼过来了。

目瞪口呆的向导和他的精神体一起被金翅鸟驮在了背上，几秒钟后才双双扒着阳翼宽阔的脊背，探头查看下方的战场。被担忧和怒火折磨了好几个小时的一页书几乎是在用战斗宣泄暴走的情绪，看着他一手撂倒两个卡色成员，素还真不由得扁着嘴缩了缩脖子。同一时间，一声低沉的虎啸响起，是速度稍慢的惊雷带着傲笑红尘加入了战斗。

素还真第一次见到那两个人战斗的模样，一路从刀枪血雨中战斗到现在的男人满身都是杀伐之气，同样的格斗术，在他们的运用之下杀伤力提升了十倍有余，全然不是素还真一个向导能够比拟的。

这是一场碾压式的胜利，两个黑暗哨兵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仅仅花费了三分钟就解决了战斗。素还真不得不承认，哨兵和向导擅长的方向的确是完全不同的。

战斗结束，卡色小队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已经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素还真拍了拍阳翼的翅膀，让金翅鸟把他们放下去，开始战后整理。

从他们踏出赌场，到现在战斗结束，整个冲突持续了三十分钟，然而交易赌场里没有人出面。卡色公然在赌场门口袭击客人，这是再直接不过的挑衅，赌场里面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素还真并不认为这样一个赌场会胆小怕事，这些举动背后隐含的信息值得玩味。

还有覆天殇和寒凌霜，那两个在冲突一开始就脱离了战场的不明人士，能够轻易脱身，真的只是依靠地下生存的经验吗？

“守法公民，哈。”低声地嘲讽了一句，素还真又低头收缴卡色小队的通讯器，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他们行为反常的合理解释。他把两个通讯器装进随身的工具包里，转头打算进行战场扫描，冷不丁就被黑着脸的一页书拎住了后衣领。

“你简直是胆大妄为！”严厉的斥责从头顶传来，素还真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页书赤红的双眼。这是一页书第一次对他动怒，记忆里的前辈从来都是温柔稳重的，在更久远的时光里，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没有哨兵搭档就敢独自出任务！遇到超过评价等级的情况依然不知道撤退！我要问一下净琉璃，是怎么给你全O毕业的！”一页书的责问一句接着一句，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是爆发的山洪一样无法阻挡。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他几乎要把素还真摁在膝盖上，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素还真安静地倾听着，柔软的手指覆盖在一页书攥紧发白的指节上，无意识的精神安抚从贴合在一起的部位传递过去。

“我会对净琉璃建议，禁足令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的！”一页书的语气依然，但眼中的赤红已经消退。

“一页书。”最终是傲笑红尘打断了他的训话。

E区首席充满了敌意的视线投射过来，质问的意味不加掩饰：“你要纵容他吗？”

“当然不是。”傲笑红尘冷静地指出，“但是你最好把这些话留到我们安全撤离以后再说。”

“傲笑前辈……”

“这次要让你长点记性。”傲笑红尘皱着眉头，冷着脸对素还真说，“撒娇也没有用。”

素还真无辜地眨眨眼，很想为自己辩解，他并没有撒娇求饶。不过，让傲笑前辈保持这个误会，也许会比较好。

“好好反省一下，你这次犯了多少错误。”留下最后这句结束语，两位哨兵迅速地收整战场。素还真也从一栋还保留了完整外观的建筑后找到了他的车，毫不意外的，原本锁在后座上的接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挤进了素还真那辆已经有部分功能失效的配车里，更擅长射击的傲笑红尘坐在了副驾驶上，手里是一把轻型机枪；驾驶座后方是一页书，他身边的位置上堆满了从卡色小队那里收缴来的武器——包括了那支超轻型的火箭筒。

撤离的过程平静得出乎意料，他们绕过了整个半区也没有遭遇到任何袭击。三个人对此都心生疑惑，一举一动更加警惕。车子行驶到出口附近的时候，一页书叫停了一次。素还真一停下车，两个昏迷的低级哨兵就被阳翼扔到了右后方的车门旁，又被一页书塞进了后座，叠罗汉一样地垒在一起。

“叛逃者？”副驾驶座上的傲笑红尘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辨别出他们的哨兵身份。

“也许是。”经过塔的培养，最终却服务于涉黑势力的哨兵被称为叛逃者；另外一些没有经过塔的培训的涉黑野生哨兵，则是被称为游离者。在公会的规定中，任何一个服务于涉黑势力的哨兵，都是通缉的对象——无论他是否出身于塔。这是公会对普通民众承诺的，必须信守。一页书在酒吧打探消息的时候发现了他们，随后花了很少的一点时间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虽然交手的时间很短，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低级哨兵接受过塔的培训。

核废区内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公会资料所显示的，危险系数已经提高到足够让相关部门警惕的程度，素还真很快想到了关键点，但为免惹怒一页书勉强压下去的火气，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撤出隔离区后，素还真那辆参与了两次枪战的车被留在了原地，之后会有交通部门前来处理。银发向导悄悄地权衡了两位哨兵的情绪状态，最终还是选择和一页书一起行动。傲笑红尘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只在素还真偷偷递过来一个小眼神的时候笑了一下，并主动将后座让出来容纳那两个叛逃者，交由惊雷看管。

两辆改装车在下午八点四十驶入了公会总部的地下停车场，提前收到消息的帝如来已经安排了人手接应，两个叛逃者的移交工作在几分钟内就解决完毕，让还没想好对策的素还真感觉无比的遗憾。没留给他更多的时间，解决完杂务的两位哨兵一左一右地占好了方位，有志一同地把银发向导送入了医院，进行了一次全面细致的全身检查。

全程陪同的黑暗哨兵给医护人员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压力，罪魁祸首却对此毫无自觉，依然目光如炬地盯着仪表上的每一个数值。如果不是理亏在前，素还真简直想要把他们赶出去了。

检查一直持续到九点半，拿到那份显示他身体状况正常的报告，素还真终于可以偷偷地松一口气——至少，处罚结果可以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了。

怀着庆幸的情绪，素还真跟在一页书身后踏入了帝如来的办公室，开始迎接这一场包括净琉璃在内的三堂会审。

纵然整个任务的结果没有出现意外，但银发向导缺乏安全意识的行为还是受到了众人强烈的抨击，甚至在一页书开口要求对素还真实行禁足令的时候，净琉璃主动把时限提高到了最长的半个月。

“高兴一点，就当是休假。”把一杯热牛奶递给窝在沙发一角的素还真，风之痕也在他身边坐下。N区首席早已经在几个小时前把所有发现都和帝如来讨论过，现在算是难得的忙里偷闲。

“附带三份事件报告的休假吗？”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连带着把一连串的哈欠都吞下，素还真脸上依然满是藏不住的困意。几位哨兵都提议让他先回去休息，但少年坚持旁听，以便对一页书和傲笑红尘的信息进行补漏。最年长的哨兵看着他困得挂了泪珠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风之痕忍住了抬手揉乱那一头银色长发的冲动，微笑道：“它们为你抵消了一次评级审查。”

素还真侧过头，被玻璃杯挡住的小脸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风之痕，许久之后才胯下肩膀，小声嘟囔：“好吧，你赢了。”

风之痕又笑了一声，这一次惹来了几道探究的目光。N区首席仿佛无知无觉，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银紫色的录音笔递给素还真。

“是什么？”好奇地接过那只精巧的录音笔，素还真仔细地打量着。

“黑衣和白衣近期的功课，我觉得你能用得上。”风之痕为他按下开关，捏着素还真的手腕，让他把录音笔凑到耳畔。已经被设定过的音量很低，如果不是特意放开屏障，几米之外的几位哨兵甚至听不清内容。素还真听着稚嫩的童声吐字清晰，把《向导保护守则》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只觉得灼人的温度从耳廓蔓延到脸颊，烧得心跳都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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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7-07-13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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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素还真打出最后一颗子弹，脱下耳罩。

靶场上方的光屏不断闪烁，最终停留在一个数字上。

不二做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次任务你可以找个远一点的位置，你不去当狙击手太可惜了。”

“如果换一个人，我会以为这是在挖苦了。”

在两天前的事件之后，素还真现在的工作只剩下一周一节的共鸣实践课。

今天他刚刚走进教室，就注意到了煅云衣热烈的目光。但是她忍到了下课，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等其他学生都走出去，才跑上讲台。

“第一次有向导因为这种原因受处分！”

素还真可以用晚餐打赌，这个内幕消息一定是紫衍神钜透露给她侄女的。处分是公开的，但仍然至少需要有C级权限才能在公会的局域网上查询到，现在的煅云衣显然还不具备这个条件。从煅云衣欣羡的表情和语气中，素还真发现她将之视为一种英雄行径。然而净琉璃导师说得没错，这种事情只能成为教学的反面案例，他压根没打算在准备教案时用上它。

“那是错误的。”素还真严肃地对煅云衣说。

“好的，好的，”煅云衣用力点头，“老师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

素还真暂时放弃了扭转他最优秀的学生的观念，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和紫衍神钜谈谈他的教育方式问题。

“说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二做把十发子弹打完，最后光屏上翻出来的数字明显逊色于素还真，他咋了一下舌。不二做在近身搏击和军刀使用上都很优秀，但射击课程一直强差人意，从学生时代起成绩就只能勉强算良好。

“你说得太轻松了，一名狙击手起码要在两年内消耗掉三万发子弹，我连一半都达不到。”素还真一边说，一边把枪收好。

“这可不是我说的，说这话的是风之痕。”

素还真把背包抛到背上的动作慢了一下。

“通常首席每个月会在塔有一节公开课，你知道吧？上个月我去旁听了一次，下课后去向风之痕请教射击心得，毕竟不是一个区的，平常难得见到空闲的公会最佳射手。”

风之痕在公会有两大传说，百米5.9秒的速度和神乎其神的射击精度。据说风之痕能射中2500米之外飞舞的树叶，素还真没有见识过，不过风之痕的速度他倒是实实在在感受过，尽管如此，他有时候仍然怀疑那是否是人类能跑出的速度。

“你拿到了秘方？”

“大量的练习，以及——感受风，”不二做耸了耸肩，“第一点我还能做到，至于第二点，我决定还是放弃了。”

素还真笑了一下。存乎一心的微妙感觉存在于各种技巧，包括不二做擅长的近身搏击和军刀，不过要像风之痕那样收发自如，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因此听起来也如同玄学。

“他对我说，既然我和你的合作机会比较多，倒是可以向你学习一下，还说虽然没有先例，但你应该能成为第一个向导狙击手。”

素还真有些惊讶，风之痕曾经称赞过他的枪法，不过他一直认为是客套话。素还真想了想，摇摇头。

“那可是风之痕说的哟。”不二做看起来对这件事兴致勃勃。

“如果我埋伏到一个1000米之外的位置，和我搭档的哨兵该怎么办？”

不二做张大了嘴巴。

素还真往装备部跑了一趟，不出意料，他的用车申请被驳回了。

普通向导至少一年后才能申请日常用车，因为有一个实习期。素还真只用了不到半年就升上了B级，他事先询问过，尽管没有先例，但B级向导拥有用车申请资格，他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通融。

然而现在都泡汤了。

素还真盯着那行变成他资料中的黑色小字，很有几分心疼。

前两天素还真一口气提交了三份报告：《关于编号B8069号任务中，哨兵异常情况的说明》，《关于编号B8069号任务中，向导违反规定进行任务的情况说明》，《关于编号B8069号任务中，出现了超过等级评价状况的说明》。

其中后两项是让素还真不得不听两个孩子一字一句念《向导保护守则》的元凶。素还真完全不想再听第二遍，但是风之痕坚持让他收下这份礼物。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有一瞬间素还真认为从前都白认识了风之痕。

这次处分也是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素还真第一次受处分，然而风之痕说得没错，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他的评级审查没有问题。

素还真后来正式提交了对夏平阳的投诉。虽然他并不在乎这次任务中是否有哨兵保护，但如果是另一名向导，情况将大为不同，毕竟大多数时候，向导是弱势的一方，夏平阳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向导保护守则》。

在和风之痕的谈话中，素还真得知夏平阳已被控制起来，进行隔离检查。

“详细情况还在调查，但在他身上发现了多处反常的地方，他之前的等级评定也要重新评估，包括任务分配系统也要进行核查。”

这次素还真的任务分配出现了大纰漏，即使夏平阳没有放弃任务，当时的情况也不是正常两个B级哨兵和向导能够解决的。一个意外是意外，一连串意外就极有可能是阴谋，也因此事故调查结果也迟迟没有出来，需要检查的方面太多了。

素还真有点丧气地走出来。今天上完课后，他特地到公会了解情况，然而不论哪一件事都没有进展。已经临近中午，素还真决定先回家。

这时他看见金翅鸟落在走廊的窗台上，白麒麟站在它对面，轻轻甩着尾巴。素还真不知道精神体们在交流什么，但般若传来的精神波很平静。突然金翅鸟飞出了窗户，它拍了拍翅膀，恢复了原型大小，悬停在塔边。金翅鸟引起了一片骚动，许多人趴到窗台上，去看这难得的景象。

阳翼是一只头尾长达4米的金色巨型禽鸟，由于体型实在过于巨大，非任务时间，它罕少恢复原型，通常保持和风之痕的叱风差不多大小，因此许多人尽管知道，但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金翅鸟。

白麒麟跳了一下，即使不去感受精神波，素还真也能看出般若的兴奋之情。他走过去，拍了拍白麒麟的背。

“去吧。”

般若蹭了素还真一下，跳上窗台，跃到窗外金翅鸟宽阔的背上。金翅鸟等白麒麟站稳，用力扇着翅膀，在狂风中，飞向了高空。

非常奇妙的，般若对于天空有着完全不同于一般兽类精神体的渴望。幼年时，金翅鸟就经常这样带着般若翱翔蓝天，这也是为数不多能让它安静待在金翅鸟身边的办法。长大后的般若尽管能够自己飞翔，但终究不是鸟类，不能飞得太高。有时候素还真能感受到它对叱风等禽鸟精神体流露出欣羡之情，然而尽管素还真是优秀的向导，对此也毫无办法。

素还真把手放在眼睛上方，身子探出窗外。他已经看不到金翅鸟背上的白麒麟，金翅鸟本身也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他眨了眨眼睛，用手覆盖双眼，阻挡阳光。

“阳翼非常高兴。”

素还真没有动。好一会儿，他确定泪水已经干了，才把手放下，把身体收回来。

一页书穿着长筒军靴，提着一个旅行包，看样子正准备出任务。

“送我到门口吧。”

素还真点点头。

窗前的人已经散去了，两人没有走电梯，从环形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

“阳翼非常高兴，”一页书重复，“它已经无精打采了很久，虽然它从不曾抱怨，但我知道它心里想的是什么，它在期望什么。无力伴随着我，也不离它左右，我们同病相怜，而且它更是无辜的那个。”

一级级台阶被抛到后面，视线角度在下降。

一页书是塔，坚实可靠，是战场上的战车，无往而不利。他拥有许多人的景仰，这其中就包括素还真公寓的管理员。然而没有人像素还真一样，曾经见过那么多不一样的一页书。狂暴的，失控的，挫败的，悲伤的，它们和从前那个总是给素还真捎带蛋糕和各种小礼物的一页书交叠，打碎，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一页书。素还真能够毫无犹豫地面对没有哨兵的任务，在一页书面前却徘徊不前。

“你知道得知无法联系你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素还真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页书发出一声叹息，就像夜晚拍打海岸线的浪涛。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素还真身子颤了一下，他别开头。他原本以为因为被阳光刺激出的泪水已经干了，但是显然没有。

他们终于走到楼梯底层。一页书把车钥匙拿出来。

“你的用车申请还没下来吧？我的车放在A区17号，你先开那一辆。”

“啊……”

素还真踌躇着，没伸手。

“它不算显眼，至少不是非常显眼，”一页书脸上露出了笑容，“车上有个小礼物，本来想绕个路带给你，现在刚刚好。前两天我吓到你了吧？当做赔罪好了。”

素还真也笑了笑，他接过车钥匙。一页书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素还真轻轻摇晃了一下。

“谢谢。”

一页书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素还真的手腕：“去吧，路上小心，车开慢一些。”

素还真把钥匙抓在手里，往地下停车场走。

“素还真。”

一页书叫住素还真，素还真回过头。一页书敲了敲耳垂上的金红石耳钉。

“下一次，把它打开吧，”一页书说得很慢，他看着素还真的眼睛，好像想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影子，“它不应该只是一件装饰品。”

素还真的目光落在那颗耳钉上，好一会儿，一页书听到了回答。

“好。”

素还真在车上发现了一个包装好的礼盒，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多肉植物盆栽，肉质叶片边缘是浅红色，叶片顶端尖锐如刺，叶序排列使这颗多肉看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盒子里还有一张纸卡片，写了种植方法，结尾是一页书的签名。

从前一页书会为了失约等各种原因给素还真带礼物，有时是一本书，有时从旧货市场淘到的小玩意，或者其他的什么。

素还真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的小礼物了。

白麒麟出现在停车场，它挤进了副驾驶室，好奇地碰了碰素还真手上的盆栽。

“今天开心吗？”

般若给了肯定的回答。

素还真抚摸了叶片一下，重新把盒子装好。

“以后你还有会有很多机会的。”

素还真走到门口，就知道一线生来了。信箱里是空的，广告被塞进了楼梯口的垃圾箱。素还真打开门，食物的香气飘进了鼻子。

一线生端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素还真观察了一下桌上的餐盘数量，估摸着那应该是最后一道菜。

“去洗手……那是什么？”一线生看到了素还真手里的礼盒。

素还真把盆栽从礼盒里拿出来。

“我要开始养花了。”素还真说。

一线生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忘了浇水吧？”

素还真回想了一下纸片上的种植说明，这颗多肉植物喜欢干燥和阳光充足的环境，于是他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不会。”

一线生似乎觉得他的话可信度不高，不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次事件之后，长达半个月的禁足使素还真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但一线生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和其他人不同，虽然一线生也表达了对素还真轻险冒进的愤慨和受处分的慰问，但更多的，他抱来了重达3公斤的资料，兴高采烈地表示研究终于能有一个大进展了。

素还真突然觉得其实被禁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茶几上通讯器亮了两下，素还真叼着饭后甜点的小勺子走过去，拿起通讯器。

上面是傲笑红尘发来的信息：

“明天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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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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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17-08-22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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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3樓(玉容秋) 的帖子

大大要更新了嗎😭😭😭？
已經經過一個月了～
我還在等哦☺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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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17-09-12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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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回 53樓(玉容秋) 的帖子

引用
引用第54樓墨楓于2017-08-22 17:27發表的回 53樓(玉容秋) 的帖子 : }+3~y'k
大大要更新了嗎😭😭😭？ @3D%i#2o&[
已經經過一個月了～ 9peB+URV
我還在等哦☺ \wd`6
加油💪🏻💪🏻💪🏻💪🏻💪🏻💪🏻💪🏻 @isqFKjph

嗯？有人啊
有更新，只不过比较随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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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17-09-1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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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傲笑红尘第十二次对着穿衣镜确认了着装之后，终于走出了宿舍大门。他为这一次的约会花费了整整一个星期进行准备——安排工作、查阅资料、预定餐位，就连约会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推敲，期望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他藏在口袋里的小抄纸上满满地列了二十八条约会注意事项，第十一条甚至注明了素还真的口味偏好——即便傲笑红尘对此早已经熟记于心，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写上了。

从策划这次约会开始，傲笑红尘就在图书馆借了两打《关心你的的向导》、《哨兵不能不知道的关于向导的10件事》、《恋爱技巧一百招》、《约会宝典》……诸如此类的书籍。有一部分参考书目甚至不能在公会所属的图书馆里借阅到，哨兵还是特意跑到区立图书馆里才找到那些老古董的。他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阅读了超过二十本的参考书，又对其中三本进行了深入研究，最终才总结出一份可随身携带的小抄。

改装过的白银之翼平稳地驶出了车库，惊雷在后座上兴奋地刨着爪子。它知道傲笑红尘今天要去做些什么，主人和精神体之间没有秘密，哪怕哨兵依然是那样严肃的一张脸，他们也无法对彼此隐藏现在雀跃又紧张的心情。

傲笑红尘的表情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当他看到素还真如约等在宿舍楼下的时候，紧张的情绪攀升到了最高点，哨兵甚至觉得整个街区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早安。”进入副驾驶座的向导像是这个春天最清爽的风，带着微笑的问候轻轻地吹入哨兵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歇。傲笑红尘用力地咽下了几乎蹦到心口的激动，开口回了一个没有颤声的短促问候。

“早。”

并非广义休息日的星期三，即便是位于最热闹的商业区，上午十点的影院里也仅有不足三成的观众。影片开始之后，放映厅里就显得太过幽暗，并不是精神体会欣赏的环境，在询问了般若的想法之后，素还真提议让它们自由活动，换来了惊雷讨好的磨蹭。

虽然无法获得精神体的好感，然而好几本恋爱宝典中都对邀请对方观看影片打出了五星推荐，傲笑红尘甚至在一本多年前备受推崇的书籍上看到这样一段话：

『推荐类型：恐怖片

效果解析：昏暗的环境有利于营造亲密的氛围，选择恐怖片，是为了能够在对方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趁机借出宽阔温暖的胸怀，不仅可以留下体贴可靠的印象，亲密度也将会大幅度提升哦❤』

彼时的傲笑红尘盯着文字最后俏皮的红心符号看了十秒钟，斟酌良久，还是放弃了新上映的恐怖片，选择了他们现在观看的这部探险电影。

向导的心理素质和精神力是呈正比的，普通程度的恐怖片只怕无法换来素还真眉头一动，反而有弄巧成拙的可能。而且，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素还真被惊吓到，这部影片中少量的恐怖镜头足够产生效果。

心里怀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盘算，傲笑红尘在观影效果最佳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直面前方巨大的荧幕，眼角余光却悄悄流连在身边的素还真身上。银发向导正专注于精彩的剧情，手中捧着的爆米花还是开始时的模样，满满的一桶，没有任何减少。

即使是能够让素还真全神贯注的剧情，在傲笑红尘眼里，吸引力却比不上身边人线条柔和的侧脸。影片当然无可指摘，作为一部探险类的商业大片，情节跌宕起伏、画面精彩刺激，完全对得起票价。傲笑红尘能够安心地开小差，仅仅是因为他在前一天晚上已经独自观看过全片了。事实上，在收到素还真同意的回复之后，计划周全的哨兵就特意绕路去看了晚场电影，并且对整部影片值得讨论的话题都进行了细致的整理和查证。

事实证明，傲笑红尘的先见之明是正确的。在这样昏暗的、近距离的情况下，他完全无法将注意力放在素还真以外的任何地方，直到电影的片尾曲响起，他才在逐渐嘈杂的人声中回过神来。

电影散场后已经接近午餐时间，商业区内明显地热闹起来，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们互相招呼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活泼的青春气息。傲笑红尘目送着第三个朝素还真抛媚眼的女孩儿和同伴走远，心底忽然冒出了一点沧桑的感慨。

素还真对女孩儿们的示好后知后觉，对傲笑红尘的心事更是一无所知。他看着广场上的光屏里循环播放的音乐会宣传广告，想起了那位无法查到户籍信息的“守法公民”。他在任务结束后的第三天提交了《公民信息查询申请》，两天前获得了审批，然而昨晚收到的回执中仅有一句“查无此人”。虽然早已经知道对方不会是简单人物，素还真还是为这个结果皱起了眉头。他确信覆天殇在报上名字的时候心跳、呼吸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一点儿说谎的痕迹。如果不是这个人说谎的技巧极其出色，那就是他的身份存在极大的问题，也或者，两者皆是。

“有什么问题吗？”

素还真完全沉浸在思考中，直到傲笑红尘察觉到他已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超过一分钟，才出声唤回了他的意识。

“我在想，电影最后，主角们逃离遗迹的方法。”素还真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两片羽毛一般瘙着傲笑红尘的心脏。

“李斯特第三猜想？”轻咳了一声，傲笑红尘立刻接过了话题。在他的预习功课中，这是重点话题之一，查阅了十数篇相关论文的哨兵自信地侃侃而谈，“在足够宽广的空间内，利用……”

傲笑红尘并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但是在素还真专注的目光之下，他觉得自己可以毫无障碍地说上很久。即便对能源开发和材料应用方面只是稍有涉猎，昨晚的充电让他此刻也能够滔滔不绝。

“但是猜想中对实施条件的要求非常高，李斯特本人认为，即便是在完全理想化的情况下，第三猜想成功的概率也只有30%。影片中的场景虽然能够提供充足的能源，然而缺乏必要的催化条件，显然不足以支撑他们完成整个猜想……”

傲笑红尘认真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素还真走在他身边，微微偏着头，浅粉色的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受到鼓舞的哨兵精神振奋，直到他预定的餐厅就在眼前，才发表了结束语：“终上所述，在现有的情况下，科技还要发展一百年，才能够去证实猜想的对错。”

“你认为呢？”等到负责点单的餐厅侍者离开，傲笑红尘才继续着前一刻未结束的话题。

“我觉得……”素还真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最后的烟花很漂亮。”

傲笑红尘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素还真藏在茶杯后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嘴里还在打趣：“傲笑前辈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呢。”

“我……”

“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放下白瓷茶杯，素还真十指交叉地抵着下颌，装出一副学究的模样，“导演的想法虽然很有趣，但果然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一线生对这个课题有过研究，观点和你相同。”

“嗯……”

“刚才是开玩笑的。”看到傲笑红尘好几分钟都无法恢复常态，素还真终于认真地解释，“因为傲笑前辈一直都板着脸，有这么——严肃，所以才想看一下你不一样的表情。”

银发向导故意拖长了音调，还伸出纤长的手指撑着嘴角向下，精致的眉峰蹙起，模仿着傲笑红尘的表情。

“你啊——”被捉弄的哨兵瞬间温柔了表情，嘴角勾起一个足够被称为微笑的弧度，伸手揉乱了素还真的一头长发。

十分在意自己成年人形象的向导连忙抬手护住发顶，在强权之下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发型。

愉快的午餐结束之后，素还真提出了想要到广场另一边的商场里逛一逛的要求，即便和原定的计划不同，傲笑红尘依然欣然奉陪。

在网络购物和物流行业极度发达的社会里，商场存在的意义更倾向于娱乐和展览。年轻的情侣们走在明亮整洁的通道上，互相亲密地投喂着甜点，时常凑在一起评价展示柜里的物品，偶尔发出轻快的笑声。

素还真叼着吸管，慢慢地啜饮着手里的柠檬冰饮，感觉到柠檬和蜂蜜的酸甜滋味从舌尖蔓延到胃里，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五分钟之前，他们在广场上的茶屋购买了两份茶饮，等待的间隙里，傲笑红尘的通讯器接收到一条新讯息。习惯了任务的哨兵第一时间从口袋里取出通讯器，也顺手带出了那份精心准备的约会小抄。巴掌大的纸片上，每一个字都是金钩铁划、遒劲有力，素还真再熟悉不过；那些陈旧的约会项目也并不陌生，在很多年以前，在他母亲热衷的偶像剧中，素还真都看过。

一脸从容地对他说着“恋爱”的傲笑前辈，实际上也只是个新手而已，会因为第一次约会而紧张，和往常严肃古板的形象大相径庭。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素还真忽然觉得整个心脏都被又酸又甜的滋味填满了。

“是这一款吗？”从展示柜里取出标注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傲笑红尘转头询问素还真。银发向导认真地比对着包装盒上标注的型号，确定那和之前黑衣提到过的一模一样：“是这个，最近在男孩子们之间很流行。”

“嗯。”傲笑红尘点点头，抱着盒子就朝着收银台走去。

“我来吧。”快走两步追上傲笑红尘，素还真阻止了他付账的举动，“之前和黑衣约定好的，作为他期中测评全O的奖励。”

“好吧。”傲笑红尘对此并不坚持，很快让出了位置。最新款游戏机入手之后，他们继续向上，绕到了商场的第三层，并在拐角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玩偶店。

琳琅满目的毛绒玩偶带给傲笑红尘巨大的冲击，这位铁血硬汉走在一堆软绵绵的布偶中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素还真推着他绕过门口那几排展示柜，直奔最里间的工作室。

“我来取预定的麒麟。”素还真推开半敞的木门，朝着内里叫了一声。傲笑红尘很快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就有个带着眼镜的青年从一堆纸箱后钻了出来。

“给你。”头发凌乱的青年有着一把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将一个纸盒递给素还真之后，马上又钻回了他的工作室，甚至吝啬一句问候。素还真对此表现得习以为常，对着青年的背影挥了挥手，开始查看盒子里的物品。

如他所说的，纸盒里是一个麒麟形态的玩偶，做工极其精致，从犄角到鳞片几乎是纤毫毕现，顽皮的神态与般若如出一辙。即便是以傲笑红尘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无法指出任何的瑕疵。

“白衣很喜欢麒麟。”素还真捧着小麒麟仔细端详，有些爱不释手。

“你……”傲笑红尘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温柔包容的表情，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还不满十九岁的素还真，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单薄坚韧的少年了。他比三年前长高了许多，哪怕身体依然纤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他有明确的目标，并一直为之努力。甚至，已经足够成为别人依赖的对象。

“怎么了？”傲笑红尘的欲言又止引起了素还真的注意，他将玩偶收回盒子中，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哨兵。

“你……”傲笑红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地发问，“喜欢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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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bap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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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

57樓發表於: 2017-09-22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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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隔了太久没看，结果造成的是，
对剧情完全陌生，各种联系一片混乱……

頂端

玉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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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

58樓發表於: 2017-09-25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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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你喜欢孩子吗？”

这不是一个深思熟虑才提出的问题，与傲笑红尘今天周详的计划相比，它几乎有些冒失。

然而他看到素还真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

“喜欢……孩子？”

他们走出工作室，玩偶店已经有了几位小访客，最高的也不超过身边陪同大人的腰部。他们拽着大人的衣角，用细细的嗓音恳求大人再多留一会儿，期望能把其中一个玩偶抱回家。

素还真拥有最多的收藏品是书籍，大部分玩偶反而是后来一页书送给他的。在一页书发现玩偶会遭到般若的抵触——之后，它们就很少成为礼物的备选，取而代之的是画册和各种小型手工艺品。

他们走过一个玻璃箱，里面是一栋小木屋的模型，在前面的庭院里，有两株水晶树，中间架起了秋千，一个精致的小孩子人偶坐在秋千上，穿着节日的盛装，两边扶着秋千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在见过黑暗与血之后，素还真失去了温暖的怀抱与亲吻，过早地结束了童年，踏进了新的世界。而不论后来生活还是工作的环境，素还真都很少与小孩子接触。有时候看着白衣与黑衣，素还真会想，小时候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呢？

“也许……”

素还真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傲笑红尘的问题，无论是明确地喜欢或者不喜欢，结论都过于武断，参照物太少了。

“我不知道。”

最终他只能这么说。

“但是白衣和黑衣……”

“他们很可爱呀。”

这一次素还真可以肯定地做出回答。即使是过于活泼的黑衣，也是一个犯错会老实道歉的讨人喜欢的孩子。

傲笑红尘没有继续追问，素还真的答案与他真正想知道的差距相当大，但他难以再提出第三个问题。

傲笑红尘安排了一整天的行程，但是结束于素还真收到的一个讯息。

“夏平阳的审讯结果需要我再做一些补充证言。”

不光素还真，傲笑红尘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素还真提交的材料已经很充分。对于今天的约会来说，这是一个扫兴的结尾，傲笑红尘不禁生出了一丝怨念，但他开口时没有显出半分迟疑。

“我送你。”

“也许不用了……”素还真滑动屏幕，“风之痕也需要出席，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可以捎带我一程。”

风之痕……

傲笑红尘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受。风之痕与一页书不同，也与自己不同，他只是素还真的任务伙伴，并没有太亲密的关系。同为首席哨兵，傲笑红尘清楚风之痕有多少事务缠身，他当时是不是在与帝如来商谈？但是……也是风之痕出面制住了夏平阳，这本与他无关。傲笑红尘想起那天将素还真接回来的时候，风之痕坐在素还真身边，素还真也并不排斥风之痕的接触，他们共同分享了一段录音。

傲笑红尘迷迷糊糊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确定，也不想确定。

很快，风之痕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骑着他标志性的银白色摩托，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停了下来。

素还真发出一声惊叹。

傲笑红尘知道风之痕酷爱摩托，还给他心爱的座驾起了个名字叫绝代之狂。风之痕说直接地感受风，能让他的感觉更加敏锐。这也让哨兵塔的老师们不得不反复告诫年轻的学生，资质因人而异，不要盲目学从他们的偶像。如果不是因为承载设备问题，恐怕风之痕所有任务的交通工具都将是摩托，即便如此，摩托也占了三成的比重。

风之痕没摘头盔，向两人打了个招呼，把另一个头盔递给素还真。

“再见，”素还真接过头盔，对傲笑红尘说，“我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

傲笑红尘伸出手，尽管他期望的是一次拥抱，然而也许还太早了。

“谢谢，”傲笑红尘说，“谢谢你的应约。”

素还真握着傲笑红尘的手用力了一分。

“请……”

傲笑红尘听见素还真轻声说了一个字，但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风之痕不发一语，等待素还真坐到他的身后。接着风之痕向傲笑红尘点点头，一踩油门，银白色的摩托绝尘而去。

素还真想说什么呢？

傲笑红尘握紧手掌心，注视着向导离开的方向。

素还真搂住风之痕的腰。

在市区，风之痕不能将速度提得太高，但风之痕的驾驶总让素还真觉得仿佛坐在般若上。那是飞翔的感觉。风之痕的开车的手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么？

从市中心到公会的路程虽然不算短，但也很快被风之痕跑完了。素还真从后座上跳下来，端详起这辆摩托。

“它叫绝代之狂，”风之痕拍了拍摩托的座位，“现在开放教学预约，你可以开始申请了。”

“它是改装过的吧？学了也没处实践。”

“唔，那就再追加一项免费租借服务。”

“这样太不遗余力的推销应该用在滞销货物上呀。”

素还真笑起来，他压了压被头盔弄乱的头发，和风之痕走进电梯。

秘书已经得到交代，两人直接进入了公会会长的办公室，帝如来让他们坐下。

“我们查阅了过去的档案，包括所有的任务记录，夏平阳的评级没有问题，他的能力算不上优秀，但也达到了平均水平。在此之前没有类似投诉，因此我们询问了夏平阳从前的任务搭档，得到回答，夏平阳确实因为任务需要，有时候会对向导提出临时结合的要求，但如果对方拒绝，也没有做出过过激行为。”

“那么他在素还真拒绝他临时结合的要求后，私自放弃任务就非常突兀了。”风之痕说。

“不仅突兀而且可疑。”帝如来同意地说。

“一般情况下，任务分配系统会根据人员信息和过往任务对比，选择最适合的哨兵与向导搭配进行任务，A级及以上任务则会经过例行讨论。通常B级及以下级别的任务很少会进行人为变更，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即使人为变更也有相应程序，需要经过审核。

“我们调出了当时的任务分配记录，发现人选被修改过，修改人是调配处的副部长易伯书。易伯书拥有修改的权限，但他没有走正常程序，而是直接在后台进行了修改。我们马上约谈了易伯书，易伯书也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说明，表示他考虑到夏平阳是新晋B级哨兵，所以想搭配一位比较有经验的向导，素还真在任务中一直偏向于主导与指挥地位，他希望能藉由素还真的经验来指导夏平阳这个新手。”

“这个理由不无道理，但他对后台操作又怎么解释？”

“因为已经到了发布期限，前台无法操作，只能走后台。”

“荒唐。”风之痕评价。

“没错，”帝如来点头，“这是严重的违规操作。即使他改变人选的原因有道理，但并不是非改变不可，他明知道这种理由走正常程序不可能通过审核，才会走后台。”

“夏平阳的表现也启人疑窦，为什么过去表现合格的夏平阳突然举止异常？因为向导拒绝临时结合就申报任务失败？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们反复询问了易伯书，他坚持最初的说法，表示与夏平阳并不熟识，对后续事件表示惊讶。”

“夏平阳呢？”

“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原因是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但对于任务的异常发展，他一口咬定完全不知情。”

“另外，任务突发状况的原因也查出来了，”帝如来告诉对面两人，“在黑市上出现了一份杀伤极强性的武器的设计图，该设计图在寒凌霜手上。”

“什么！”

素还真一直安静地听帝如来与风之痕进行事态说明讨论，直到出现寒凌霜的名字。他以为寒凌霜就是倒卖一些古董之类的东西，没想到还涉及军火。

“消息流传的范围很小，而且真假未知。总之，卡色抢先得到了消息后，准备与寒凌霜接触，但寒凌霜非常谨慎，没有交易不会出现，而且一开始只会派接头人出面。卡色为了防止其他势力争夺，才出动了精锐小队。这次他们损失惨重，短期内他们想恢复元气恐怕很难了。”

卡色现在的状况一半原因要归咎于素还真，他已经为当时的决定写了三份共计数万字的报告。素还真竭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猜测寒凌霜的接头人并不知情。”

“很可能，以寒凌霜的谨慎，一贯只相信自己。无论真伪，寒凌霜恐怕并没有想到设计图在他手上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他对此没有准备，接头人才会将交易对象和素还真带到交易地点。”

素还真感到了一丝违和，他想捕捉，但帝如来很快说下去。

“关于傲笑红尘提到的尸体消失问题，在核废区，调查取证的难度很大，不过卡色不可能单独留下他们还活着的的队长，调查组有一个猜想：尸体是被‘遗民’带走处理。”

“处理？遗民？我想他们不是清道夫……”素还真突然闭上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具体原因并不清楚，”帝如来知道素还真想到了什么，但假装没看到素还真神色的改变，“遗民经常会做出这种行为，只针对尸体，他们不会碰活人。”

风之痕接替素还真提出结论：“那么他们就不是杀害队长的人。”

帝如来点头：“另有其人。另外我们对比了赌场前战斗的人数和武器，发现有第三方势力在场。我们怀疑他们也是冲着武器设计图而去。”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拥有设计图的寒凌霜，”素还真回想当时的情况，“他们发起的攻击可不太有说服力，而且寒凌霜很快就脱离了战场。”

“介于事件的严重性，公会考虑对核废区进行一次整顿，但是这几天，我们找不到寒凌霜的踪迹，武器设计图在他手上的传言也无法证实，甚至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份设计图都不清楚。只能认为，卡色的极端行动过后，传言流出的范围扩大，寒凌霜为安全起见，暂时躲藏了起来。”

“从寒凌霜的交易对象入手呢？”

“首先在黑市登记的交易者都是假名，单凭名字，我们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再者，寒凌霜过于谨慎，几乎没有留下可供追踪的痕迹。”

“结果一切的症结都在寒凌霜身上。”

风之痕说：“现在要考虑的是，素还真碰到这件事，是巧合，还是有人预谋？”

“我吗？”素还真非常惊讶，“针对我有什么用？我不是公会领导层，不是首席，甚至成为向导还不满一年。”

“很多方面，单从精神力来说，你就罕见的强大，还不到半年就升上B级向导，”这还是净琉璃刻意压下了晋升速度的结果，帝如来没说这个，“如果说将幼苗扼杀在初期，也不是不能理解。”

“风之痕。”

谈话结束之后，帝如来让素还真先离开，叫住了N区的黑暗哨兵。公会会长显得有些犹豫：“你是否……是否查过自己和素还真的相容性？”

风之痕默不作声。

“对于针对素还真的原因，我们猜测了一切可能性，有人建议从素还真本身下手，包括他特殊的精神体，以及相容性。相容性很难排查，一名向导与任意两名哨兵的相容性几乎都不尽相同，但我们仍然尝试了一下。

“素还真与一页书，与傲笑红尘之间的相容性极其罕见，同时出现这种情况也是绝无仅有，于是我们想到同样是黑暗哨兵的你……”

“我也相同，”风之痕说，“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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