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日月】永遇樂（全文完）|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1.21【日月】永遇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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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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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68)

50樓發表於: 2012-07-15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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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師弟──

冰冷黑暗中，彷彿聽見有人喚他。

師弟──醒醒──

身軀本要直往下沉，卻感到那人將他托穩，握著他的手，掌心處流淌著一道暖意，緩緩推往他體內八脈。

談無慾掙扎著睜開眼。

素還真見他清醒過來，甚是欣喜，待談無慾略適應了水中浮力，才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師弟感覺可好？能游麼？」

談無慾掙了掙手上束縛，語氣略有些冷淡：「這該如何游？」

素還真之意本欲領著他游，在真氣牽引下，被領之人自當毫不費勁。但談無慾如此說，他亦不過隨意一笑，便放開了他的手：「這邊暗流頗為湍急，師弟要是不行，莫要逞強。」

這兩人都非旱鴨子，當初半斗坪後山多少溪澗急流，深潭瀑布，哪一處沒被他倆頑過，即非精通水性，純熟二字，也沒有說不上。當下不再多言，素還真在前，談無慾跟在後頭，順著水勢游了一段。

落松峽乃棲霞山東西兩座主峰間的深峽，溝壑縱橫，地勢陡峭，兩人上岸後又在林中走了會兒。這林子樹木不比崖上生長茂密，但草叢瘋長，又佈滿石塊泥濘，兩人自水中上來，加之天上雷雨大作，早已衣衫濕透，一身狼狽相的倒也不急，雙手撥開齊肩高的雜草，摸索著緩緩前行。

如此隨意不拘地，竟找著了個極隱密的山洞。

談無慾看素還真一派從容盤膝而坐，便道：「看樣子，我還以為這裡會有乾柴乾糧。」

「事態逼切，素某來不及準備。」素還真笑道：「反倒是師弟，若能及早知會玄首，莫說乾柴乾糧，美酒佳餚又有何難。」

聽這話說的一溜順不打岔，談無慾只不理睬，走到素還真斜對首坐下。兩人方才又是落水又是淋雨，折騰許久，周身裡裡外外沒一處乾爽。才坐了這一會，身上水珠不斷滴下，幾乎在腳邊聚成了個小水窪。談無慾看著素還真從容將蓮冠解下，又去脫掉外袍。他沉默半晌，終是睨著那人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素還真拿緞帶把髮隨意束在背後，「師弟所指何事？」

明知道此人裝糊塗，談無慾亦不打算同他打啞謎，淡淡皺起眉道：「王爺精誠所至，上天為之感動，驟降甘霖，刻下儀式方成，你不喜與眾官應酬也罷，何必去落松峽，何必還跳下來，這般魯莽冒險，算什麼事。」

素還真聽著，彎起了眉眼，眼底卻沒幾分笑意：「師弟原來也知道冒險。那素某便要問一句，師弟如此冒險，又算什麼事。」

談無慾想，這人竟然還同他糾結起這個來，心下不由得一陣厭煩：「方才崖上多少雙眼睛看著，素王爺是打算徇私放人，抑或同我這一殿之人同仇敵慨，殺出重圍？」

「若素某所記不差，按當日商議，城北之處，自當有與你同仇敵慨之人，共同殺出重圍。」素還真平靜道：「師弟偏把人一概調走，孤身犯險，如此意氣用事，難道還不容人說句莽撞？」

談無慾擰了擰眉：「你忘了，當日所定，尚有便宜行事四字。」那夜在傲笑紅塵院落，聽說了押解人犯過洛城的佈防大概，兩人默契絕佳，寥寥數語便已計定。不料今晨他接到探子回報，對方略有異動，人馬比原先估算還要增添約干。他自行斟酌，才有此舉動，也是底蘊十足。

「師弟行事果真便宜，一條性命豁出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素還真瞥了他一眼，語氣半淡不冷：「看來上次在客棧，師弟所說只為欺哄素某；素某所作，也全都白費。」

這裡沒人求過你──談無慾幾乎就忍不住反唇相譏，總算是有了些年歲，又經歷練，不比年少時衝撞。他心想這人不論居心若何，好歹助他一回，像這般缺心眼的話，他也不能輕易出口。

「素還真，咱們說個明白話。」談無慾直瞧著他：「你人在朝廷，心在朝廷，寂寞侯尚知道疑心你，難道閻魔旱魃就不疑心一個外人？魔君之命，『不讓神無道主入京』，任何人都可解說成殺人滅口，獨我不能。」

他今天千方百計保住別見狂華，便如同當天拼盡氣力保住元禍天荒一般用意。閻魔旱魃非庸碌無能之輩，既答應做此買賣，自是看重他的能耐，這點刁難看在閻魔眼裡，還算不上一回事。但這趟別見狂華要有個什麼閃失，閻魔翻臉也不過舉手之間。

「傲笑前輩說人在城東，前輩之言我絲毫不疑，但你我心知肚明，說句不客氣的話，病梅人都來了，哪裡還有前輩之事。城東也好城北也罷，分頭行事只有死路一條，我買不起這萬一。」頓了頓，又道：「今日一事，並非我願意放手一搏，但情勢若此，逼不得已。你責我莽撞，卻不想你這番胡來，別說如今崖上亂作一團，此舉太過張揚，教寂寞侯看在眼裡，該怎麼想？」

素還真隨淡一笑：「該怎麼想隨他想去。他對素某積慮甚深，多一事少一事，不見得能有多少改變。倒是師弟，這是在為素某擔心？」

談無慾略微冷笑：「素賢人本事通天，死活亦自然有人擔足心去，不與我相干。可我也早說了，咱們此局未了，你輕舉妄動，也別拖累我。」

此局未了，輕舉妄動……素還真默念著幾個字，眼神微動：「素某說你意氣用事，師弟非要素某把話說透不可麼。」

談無慾抬眸，狐疑地看素還真。

「落松峽路觀圖，師弟有，素某也有。崖上地勢雖不若崖下峻危，但林木縱橫交錯，星羅棋佈，有若迷陣。以師弟能耐，便算來不及遠遁而去，找個暗角藏身，又有何難。何以一一錯過機會，最終落得被逼退崖邊？」素還真目光一直未離開談無慾，見他抿著唇，隨著他的話臉上血色漸退，不由嘆息：「你故意被追上，只為追在你身後之人，我可有說錯？」

談無慾仍舊一言不發，素還真便又說：「得罪你的是我，有何怨仇，也該向著我一人而來。小釵追上去，既是職責所在，也是一片丹心；即為了我，亦為了你。我明白你打的是他，恨的到底是我，可你非得挑這根節眼上，輕重不分，鬧得如生死相殺一般？」

談無慾略側過頭，聲線有些冷硬：「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瞧他這倔強模樣，素還真乾脆冷冷一句：「我說你要麼下狠手殺了他，要麼下狠手殺了我，不然你都是白糾結。」

談無慾忽然覺得有點累。他想，這人太不讓人舒心，同他說話真是極累。這人方才的話非但毫無道理，簡直聽之可笑；可為何稍加細思，又覺心裡像被冰錐子扎了下似的，尖銳地痛著，並且蒼涼。

「我沒這本事。」他把半個身子靠在山洞壁上，半垂下眸：「沒這心思。」

「所以只能跳崖了？」

談無慾閉上眼。

良久，聽見素還真低嘆一聲：「你這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他用袖子扶了扶自他嘴角緩緩淌出的烏血：「撐不住就別忍著。」

談無慾別過頭避開：「你還沒有回答我，跳下來什麼意思。」

見談無慾不領情，素還真收回袖子：「這問題，是多餘了。」

確是多餘。談無慾艱難地喘著氣，自方才上岸，便覺丹田裡一股陰寒之氣不受控地往四肢百骸亂竄，痛得厲害。他花盡氣力才控制著不讓渾身哆嗦，實在打心底裡不願跟這人作口舌之爭。但此刻頭昏目眩，嘴裡發苦，心裡有話，便不由得脫口而出，喃喃自語：「什麼時候，你也能把這虛情假意改掉一星半點……談無慾再不爭氣，也不能隨你愛打便打，愛救便救。」說著又揮掌推開扶在他肩頭的手，厭煩道：「素還真你滾遠點，我不稀罕這套。」

「只怕眼下，已由不得你作主。」素還真扳過談無慾因為痛苦而不自覺蜷著身子，雙掌貼在他背上：「師弟既冥頑不靈，素某便如你所願，不再虛情假意。你身上掌傷毒傷，再放任片刻，要不了命也成廢人。為了大局，這傷你稀罕得治，不稀罕也得治。」

談無慾手腳不靈，絲毫提不起力氣，只能任由素還真擺佈。他清楚自己傷勢不宜再拖，偏素還真態度橫蠻，自己這拗脾氣一下子全給激了上來。他在痛楚之際，眼前飄過的，全是剛才崖上這人如何一掌傷他，如何跟他對招，如何碎了他的兵刃，又如何神色決絕……一脈玄陽真氣自後心傳入，迷迷濛濛地，他竟運功與之抵抗。

素還真未料他倔強若此，臉色一沉：「當年號崑崙前輩耗盡心血救你之命，又提攜指點，原來都白疼了你。師弟為了私怨，不識分寸，想來是打算把前輩死在閻魔手下這血海深仇置之不顧。」

號崑崙三字有如提醍醐灌頂，談無慾聽了，猛地一回神。他怎麼能忘記，他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同素還真糾纏不休。身後，聽得那人低語：「師弟，收攝心神。」

談無慾依言，不久便感真氣催動，一道暖流在三十六周天運行。他與素還真所修內功本同出一脈，又曾雙修互為調補輔助，功體雖異，畢竟殊途同歸。談無慾只覺這道暖和真氣綿密不絕，撫平經脈創痛，說不出的舒服。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素還真才收氣歸宗。談無慾閉目盤坐，耳畔一陣耳衫窸窣，那人起身道：「雨勢甚大，此地隱密，崖上的人沒一天半天，料也尋不到此。師弟將息片刻，素某來去盛水。」

談無慾看著素還真就這樣出去了。

此地乾旱已久，如今喜逢甘露，竟似要把過去數月裡的雨水一口氣索還，傾盆而下，未有止象。談無慾聽著淅瀝雨聲，想這雨下得不依不饒，窮兇極惡的……看著跟十前年那夜真像。

談無慾闔眼，默默的想，素還真這人，跟他處了這麼多年，始終是捉摸不透。可這人卻輕易把他看得透徹，知道他的脾性，清楚他的弱點，並且隨心所欲地利用擺佈。而他非但無從抵抗，過去更傻得竟以為自己能把他算計進去。

那時他與素還真暗裡失和，彼此只怕都是一邊共謀行事，一邊猜忌提防，只看最後誰下得了手去。早在太子府那個腥風血雨的夜來臨以前，素還真有無數機會除掉他。但他深信那人為顧存大局，不至於自毁長城。他一直以為，只要他沒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那他們之間，總不至於不可挽回。

後來才發現，他簡直錯得天真、錯得離譜。

曾撫心自問，貪嗔怨痴，執著是苦。然而明知徒然，為什麼他還要一次又一次自討苦吃。

當年如此，如今同樣。

「素還真。」談無慾不禁抬頭看著山洞入口，那去而復返之人：「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四目相對，那是素還真曾經看過，談無慾眼中最黑白分明，乾淨澄明的目光。

「那個晚上的一切，從佈局之始，已在你算計當中麼？」

這話原在他心裡搗騰許多年，終究問了。話一出口，心頭上沉甸甸的大石，彷彿拋開了，但此刻卻別有一番蒼茫，就像把這塊石頭擱開，騰出來一遍柔軟，空空蕩蕩，自己一點心緒，更找到不到著處。

頭裡那些年，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願意聽哪種答案。是徹底的利用，換來徹底的心死；抑或只是一場雙方始料未及的意外，方能稍微平伏凌遲著他身心的創痛。後來卻慢慢領悟過來，懂得這個人對他的意義，懂得自己的心思。

人到底放不下，那這個人的心，於他都已無所謂。

於是曾經他以為知道與不知道，俱已無所分別。直到再次站到這人身邊，才發現這是他念茲在兹，追尋多年的答案，怎麼能沒分別。

素還真走到他身旁，平視著他：「是又如何？」

談無慾說：「是的話，那麼我技不如人，自取其辱。可你也確實心狠手辣，這些年，不枉我恨你一場。」

素還真再問：「不是又如何？」

談無慾迎著他的目光：「不是的話，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我談無慾所作所為，施予懲戒，非你素還真斷情絕義，也不枉我……」

良久，素還真輕嘆：「你可知道這輩子，我都不曾像那個夜裡般悔恨過。」

談無慾眼波微動，看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裡，久久不語。

素還真指尖撫上那緊鎖的雙眉，漂亮的鳳目，沿著蒼白的臉頰一直滑落到衣領。

談無慾雙肩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卻毫不反抗，任素還真輕輕把他放到攤開的衣袍之上。

素還真的吻溫柔地落在他的肩頭，胸前，一手去探他兩腿之間，談無慾被挑逼得有些難以自己。

「無慾，告訴我，你想要嗎？」

想要嗎？他的圈套、他的殘忍，他的冷情、還有他不經意的一點溫柔……

談無慾雙手繞過過素還真的背，搭上那線條弧度和觸感都久違而熟悉的肩膀，十指用力抓著，越嵌越深，幾乎捏出了幾道血痕。

素還真低笑，不再忍耐，抽出開拓的指，一下挺身把自己送進談無慾體內。

承受著一下比一下猛烈的衝撞，談無慾失神地想：他想要，該死的想要素還真的一切。

到了現在才知道，這些年他行遍天涯，孓然一身；他所擁有的，原不過半點風骨，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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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下小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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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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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51樓發表於: 2012-07-17 17: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覺得我是潛在水底的魚被最後一段莫名的釣出來了而且含著鉤子晃阿晃的還想不透自己怎麼就上鉤了

這麼多年來糾結的終究是情阿
再複雜深沉的心機、再清高傲然的風骨.....終究。

日月才子我想不透你們阿阿阿~~~~~~~~~~

浸在文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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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墨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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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0)

52樓發表於: 2012-07-18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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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下飄君＞３＜

日月怎麼總是越痛越苦越危機的時候越糾結……

不過人總是在終於不知道如何掌握明天的時候，才會面對內心裡的真實，對他人坦白、也對自己坦白。小談最後那句「也不枉我愛你一場」到底梗在喉嚨死活沒說出來(笑)，但是這麼多年的心思，總算從心中徹底發酵，釀出了清澈明亮的執著的眼神。

其實我聽到那句話的時候還挺難過的(笑)，前一句還說得理直氣壯，素還真心狠手辣那是真心話，可後一句怎麼就令人肝腸寸斷呢。素還真只是沒有斷情絕義就不枉小談愛他一場…嗚嗚，可能言者無意，聽者我卻覺得小談真是委曲求全心甘情願……

有時候寂寞的人並不是真的只喜歡一個人，而是心中放不下別人了。畢竟只有體會過不寂寞的人才知道寂寞長甚麼模樣。談無慾也是這樣的人吧，所以他可以適應孓然一身的生活，因為…可能也沒有其他人能這樣進入他心底了。

雖然我覺得素還真也很愛小談，和葉小釵相比的話我是不太願意想像唉(掩面)，可是我依然希望素還真心中也有一個位置，除了小談誰也裝不下。

就好像做那種事情的話……會希望另一伴是自己最愛的那一個一樣吧……

有時候我覺得這兩個人實在玩這種裡外應合的戲碼玩太久了，甚麼時候上火都是個不穩定的炸彈，談無慾就算是心底澄澈，可是因為愛恨情仇各種恩怨，讓他在軌道的邊緣或偏離或導正…，素還真偏偏也是個心底話不太願意表明的性子，你怎麼來我就怎麼去，信任自己的算計，於是雙雙攪和在一起半分真實半分假，難怪外人分不清。

可是這樣真的太累了。又要信任又要忍不住互相猜疑甚麼的……愛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進行式，可是他們都不免俗的陷了進去。無可奈何。於是這樣的意外對我來說反而覺得挺好，給他們彼此都一個機會，脫下不真實的外表，認真面對一下內心的聲音。

反正，依他們的個性，在這之後應該就各自回到正軌，繼續他們無謂的遊戲吧。(笑)

春滿訟庭花有韻，琴橫臥閣月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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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妹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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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2-07-18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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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看到此，莫名有種被治癒的感覺，故而浮上。=)

終於小談也願意對自己好一點，願意正視自己的念想，去問素還真纏他數年的惑。終於在這當口他放下了他一直以來習以為常的倔強，好個虐死自己的牛脾氣。(抹汗)

我一直都對小釵平平淡淡，卻很喜歡作者筆下的他。不論是替彼此接風洗塵、抑或是床第之間(我是日月啊日月！(抓桌子))，都是很美麗的風景。小釵總能對素還真好，看他和小談在樹林裡的對話我感動了，素還真一生能有此人相伴該當無憾。
和小釵在一起的素還真是沉穩恬靜的，和小談在一起時的素還真卻會表現出最本質的他，不論其善惡。

日月永遠都有糾結。不坦白。算計。卻又無法替代。
也許他們就是在奮力的撕扯當中，圓滿彼此。

忘記一個人，並非不再想起，而是偶爾想起，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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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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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

54樓發表於: 2012-07-19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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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一路看来相当感慨，正如看原创时两个人纠结至深的情感。到最后，无关爱，无关恨，只是一种不离不弃的牵绊。再回首，千帆过尽，彼此已经是不可替代的特别存在——是这样的日月同天，是这样的日月争辉。好一个，半点风骨，一往情深。呵呵，只是我没明白为什么要用“半点”两字，哈哈，在我看来，这样的小谈明明是一身风骨，一往情深。最后，感谢作者，辛苦了！你对于日月的感知，文中字里行间都让我们感受到了。期望再次拜读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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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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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68)

55樓發表於: 2012-07-22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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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將近破曉時份，雨勢稍微減輕。素談兩人歇息半夜，也沒怎麼睡過，卻闔眼並肩而躺。此時亦知時候將至，崖上的估摸著將陸續尋來，耽擱不得。

兩人起來收拾穿戴整整，一般並無二話。

素還真告訴談無慾他這就去了，一個時辰內若無動靜，師弟自可離去。又說凡事當小心謹慎，見機而行。

素還真站在咫尺身邊，說話時眼底淡淡一抹溫存笑意。談無慾低聲說道且慢，叫住轉身而去的人。

素還真聞言回身，逆光而立，看不清臉上神情。

良久，便聽見談無慾低語道：「你想要的東西，就在半斗坪，你我往日藏寶貝的地方。」

紫耀十年七月，一殿分東北兩路營救神無道主，朝廷以假亂真，兩路俱備替身，險些令眾人鎩羽而歸。幸得六醜先生妙算，另命人監視病梅先生，事前又曾交下錦囊予落日飄跡及滴血飛煙，兩人依言而行，果然從病梅處著手，將狂華救回。

然而別見狂華被擒，事出突然，恨不逢雖是關鍵所在，但此間前後，尚有諸多離奇巧合之處，思之令人不得不疑。閻魔意思，一殿潛藏內奸並不稀奇，但他對神無道主之事忍無可忍，著六醜先生從神無道內抽出背叛者，又命元禍天荒取代狂華掌管神無道，整頓編制並重新部署。

與此同時邊關亦不甚寧靜。赦道沉寂多時，忽爾替換守關大將，出奇不意攻打雲路天關與天地門之間的黑夷領地。黑夷守將倉卒接戰，獨木難支，遂向朝廷請援。說來這黑夷族雖非天朝子民，然歸附已久；加之雲路天關與天地門組成防線固若金湯，但黑夷地處要衝，且物產豐盛，補給極便，倘若此地失守，必然頓時加重兩關隘防守負擔。

邊關情勢若此，朝廷一時騰不出手清剿境內異度勢力，未能乘大敗天荒道之威再下一城。元禍天荒則趁機重整旗鼓，調動各地人馬，談無慾又接二連三除掉寂寞侯所安插的耳目，此消彼長，不單穩往了陣腳，隱若間更有反撲之勢。

當此之際，談無慾接到閻魔傳書，讓他走一趟邊關覆命。

若說天朝自家人關起門來暗濤兇湧，異度亦絕非上下和睦。當初閻魔厭煩火焰魔城傾軋暗鬥，再三表明無意插手皇位之爭，寧可涉足苦境，亦不願留在朝中。可他畢竟身份貴重，雖遠處千里之外，對朝裡動靜不可能當真撒手不管。得悉朱武落了下風，局勢漸趨失衡，閻魔念在同袍之誼，亦念在一位情份特殊的故人開口相託份上，早於天荒道失利後便回轉異度。今番攻伐黑夷，聽說便由閻魔坐鎮赦道，親掌帥印。

時近酉月，談無慾剛抵聖龍口，便聽見道上流言四起，說是朝廷有旨，申飭青陽子身為天地門守關大將，卻畏敵怯戰，增援不力，以至黑夷終為異度所奪，實有乖職守，今褫職待罪，命天地門副將劍十地暫替其位。

談無慾心中對此事自有計較，該怎辦怎辦，任由他人煩去。眼下他另有要務，便領著寒山意冷水心上雙蝶館。

聖龍口乃邊關重地，雲路天關與天地門各鎮東西一方，相去不過三數日腳程。太平之時，苦境異度交易頻繁，朝廷使節，往來商旅均絡繹不絕；加上萬聖巖正在附近，既為武林頂峰又是佛門聖地，朝拜者從未間斷，其繁華景象實不下京城。

但風光底下，邊關到底是邊關，龍蛇混雜各有所謀，亦屬常理。異度於此佈有暗樁，一為煙花之地水無月，二為旗亭酒肆雙蝶館，經營迄今數十年，為避過朝廷耳目，組織雖前後幾度改弦易張，然其根本不變，久歷風雨，自有法子立足聖龍口。

卻說談無慾甫進雙蝶館，便打發寒山意與掌櫃要了房間。方解行囊，即有下人叩門，說是館主相邀，請先生過府一敍。談無慾跟著他繞到雙蝶館後院某角，原來此後院與毗連的民宅有暗門相通。那人領談無慾到大廳，首座上坐著位年約而立的男子，衣飾甚是研麗，眉宇關目望之頗為風流倜儻，見談無慾來了，笑道六醜先生來得好快，說著抱拳見禮，讓了旁座。

男子這連串動作，態度輕忽隨意，談無慾瞧在眼裡，心中有數，知道便是雙蝶館館主西城風流子，只管讓禮落座。兩人並無交情，對方其人其事，只曾略有耳聞。風流子早聽說六醜先生來歷不明，卻屢建奇功，深為魔君倚傍。他為人生性多疑，又在聖龍口這爾虞我詐之地打滾多年，套取機密，早慣了未見其人先疑七分，對六醜更不以為然。此回初見，風流子一番客套寒喧下來，自知禮數欠奉，但覺六醜態度沉穩端莊，對答淡然自若，眉底兩分清冷，偶然抬眸一瞥，無端教人心驚，不敢輕慢，才漸漸把怠忽之心收歛好些。

西城風流子問道：「先生由神無道來此路上，可有人跟蹤？」

「在下出門，明裡帶著兩個徒兒，暗裡還偶然帶上那麼一兩位不知名的朋友，都來去匆匆，慣常沒能隨我到目的地。」談無慾主僕三人，每次出門俱有喬裝打扮，朝廷至今除少數人外，無人親睹其面貌，對他的身份似乎亦頗有忌諱，不敢宣揚，無疑令他更易脫身。

西城風流子又道：「那先生可知，你一進聖龍口，就被數對眼睛盯上。」

此事談無慾亦有所覺，那幾道亦敵亦友的目光，均在他雙足踏進雙蝶館前，已悉數消失。當下點頭道：「有勞館主，六醜在此謝過。」

談無慾如何聽不懂，西城風流子言下之意，是要他知機行事。六醜縱是魔君指派之人，但誰才是聖龍口當家，誰不過寄人籬下，可得仔細分辨清楚，別指望自恃身分能騎到他頭上來。

「先生客氣了。」西城風流子倒也不謙讓：「在下於數日前接到魔君喻令，提及先生將於聖龍口逗留數天，讓在下好生招待，先生有何需要，儘管開口。」

「招待」兩字，便是主客分明，一下把談無慾壓了下去。西城風流子既敢有此舉，這是否閻魔當初交代的原話，談無慾亦無意揣測，只道：「何敢一再偏勞館主，只是魔君另有要務交付於我，六醜不才，勉力為之，不得不借助館主之力。」

「未知先生有何賜教？」

「其一，我於此間行事，若未妨礙雙蝶館與水無月，亦非與異度利益有損，望館主多加配合。」談無慾一頓，見西城風流子臉上猶自帶笑，輕描淡寫續道：「其二，希望館主能讓我一觀近幾月以來，由聖龍口所收集的大小情報。」

此話一出，但見風流子神色略沉。

平心而論，這頭一件事於情於理，推無可推，反正何謂妨礙，如何配合，尚有大把商榷餘地，實不必多此一舉當面拒絕。若說第二件事，西城風流子所顧慮者，無非再三掂量著這人情到底要不要賣出去。談無慾察言觀色，在旁提醒：「館主見諒，並非六醜要與你為難，但魔君所託，非完成不可。你我二人同為異度辦事，魔君既請館主襄助，想必對館主信任有加，也相信你我能和衷共濟，咱們可不能讓魔君失望。」

這話就明白了，風流子沉吟片刻，方除除道：「先生有任務在身，在下不敢過問，但眼下異度與苦境並不太平，邊關機密事關重大，魔君既無明喻示下，風流子亦不敢擅做主張，請先生明白。」看了談無慾一眼，卻又笑道：「但先生乃魔君貴客，凡在下所能配合，自當略盡綿力。先生若不嫌棄，以黑夷失陷為界，在此之前的情報，能讓先生看的，在下讓人取來予先生便是。」

談無慾淺笑：如此甚好，有勞館主。

埋首紙堆大半夜，談無慾睡意全無。

都是些瑣碎紛亂的條目，或記一件事一個人一句話，錯綜複雜，織成一張天羅地網來，惹人煩腦。倒也非西城風流子存心與他為難，但凡主理情報，施展混身解數去搜獲消息是一件，從雜亂無章中梳理出來龍去脈是另一件，缺一不可。這雙蝶館館主誠不欺人，將未經篩析的情報一概端到他眼前，若要逐一細看，沒有十天半月也出不了房間，更別提推敲琢磨的功夫。

冷水心輕輕叩門而進，今夜不知第幾次與她主人替換茶水。她略揭盞蓋，空自見茶湯盈滿，卻早由熱變暖，由暖變涼，不禁蹙眉。聖龍口與異度接壤，已屬北方，白日裡烈日猛照，秋意似有若無，入夜後風一吹，頓覺觸肌生寒。她心道此回行色太匆，諸事多有遺漏，主人畢竟怯寒，明日還是上市集打點些披風斗篷為好……正自思考，便聽談無慾催她歇息，說是連日趕路也該累了，不早就讓她睡麼，這裡不用她忙。

冷水心只是搖頭，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書冊：「主人看了半天，可有眉目了？」

聽她問得自然，談無慾不由奇道：「妳素日對這些毫無興趣，從不過問，今晚是怎麼了？」

冷水心自知失言，臉上有些微微發窘，有些遲疑：「我擔心這麼下去，主人身體吃不消……」

談無慾怔了一晌，合上手裡書冊，往桌面一擱：「那今夜便到此為止，我們各自休息。」

未想到談無慾這般乾脆，倒把冷水心給嚇一跳，只道主人嫌她多管閒事，想要解釋，慌忙之間卻連唇舌都不利索。談無慾心下好笑，目光也柔和起來：「趕了幾天的路，我也覺累。既然還得在此停留數天，確也不忙一時，倒是我心急了。」

接著又吩咐道，這幾天她跟寒山意留在府裡，別隨意亂走。府裡的人要跟他們說話套近乎，都格外提防些，冷水心一一點頭應了。

這麼副乖巧老實的模樣，談無慾想到她平日裡對著外人挺機靈，對著他倒死心眼得可以，這性情，果真與養育過她的女子肖似。想著這些，談無慾便要吹燈，卻見冷水心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臉欲言又止。

「過幾天是妳白姐姐忌辰。」談無慾料知她心事，低了眸道：「明日我託館主讓人替我準備一下，只不過，今年咱們在外頭，東西必不比往日細緻，怕少不得要委屈她一些。」

躺在床上，談無慾想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往事在他那尚未麻木的心中次第浮現，也分不清到底是睡不著才思緒縈迴，抑或為了思緒縈迴才輾轉反側，終歸漸漸就習慣了。習慣了淺眠，習慣了不眠，習慣了光躺著，等待天亮。

師尊說他心事太重，想來不差。師尊從前就說，人生在世頭一件要緊事，就是看得開。世間上，還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忘不掉的人。

當時他年紀小，半信半疑的問：師尊也沒有忘不掉人？

師尊不說話，淺淺笑起。

可他一直記著師尊沒有回答。到死都沒有。

師尊仙逝來得突然，下世時年方半百。起初他疑惑，師尊武功精深，已臻化境，為何才到天命之年便無疾而終，年壽難永。後來才曉得，想來原也不過是為那道過不去的坎，那忘不掉的人。

那人既已不在，長相思兮長相憶，無論天上人間。

談無慾披衣起床，燃火點燈。情報再亂，亂不過方寸心頭上六欲七情。

他就著燭火，飛快地又翻了兩三本書冊，一目十行地掃視著些蠅頭小字，更加認定先前想法。

這些情報看似尋常，幾百條裡才有幾處謬誤，有的關鍵，更多無關要緊。像聖龍口規模的情報組織，要求一絲不苟的準確消息，無異痴人說夢。然而有心人欲瞞天過海，最高明的法子，必然是真假滲雜，讓人揉碎了掰開來看，也難分辦有心無意。若非他早已熟知天地門情況，只怕再埋頭苦幹，也被輕易瞞了過去。

寂寞侯動不如靜，既知曉雙蝶館與水無月便是異度暗樁，卻不下手剷除，想是這內奸已安插多時，自己就憑這點蛛絲馬跡追查下去，要抽出其人，非但所耗需時，恐怕亦並不容易。

看來，只好另想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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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過去，也許他們之間不問愛恨，只問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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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墨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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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0)

56樓發表於: 2012-07-22 15: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好喜歡最後的補註，那一句「多年過去，也許他們之間不問愛恨，只問深淺。」真的非常適合日月，不管是正劇裡的日月，還是多少千古歲月文章裡的素還真和談無慾。可能糾纏不清到了某種程度，再加上時間的砂紙不斷地搓磨，多少的尖酸刻薄和摩擦誤解還有死胡同裡的稜角，都被磨得光亮了，一點都不剩，殘留的只有最光滑的內在，最純粹的情緒。愛啊恨啊，那些都已經入到骨子裡去了，也就變成了靈魂般的存在，對兩人來說這就像是一種很自然的呼吸，重要到已經不太重要，也不需要太多的解釋了。

他們能夠在多少或真或假的針鋒相對中依然信任著彼此的背影，這就是他們無可取代的情感吧。我正是無可救藥地喜歡這樣的日月。(笑)

西城風流子這個新出現的角色看起來也很異度的風格，雖然同替一個君主做事，卻保有自己的性子、自己的驕傲，對其他人總帶著一股或強或淡的氣勢，不會輕易被誰拉著走。所以異度都是一些很有個人魅力的傢伙呢。跟異度的人交涉也實在累，要應付著各式各樣的格調，進退得宜，處理得好的人大抵也都是一些城府很深的人們。

只是談無慾要是再繼續這般下去，又不好好看著身子，遲早是要倒下去(或者跑去退隱)的。冷水心那段可以看得出來談無慾教出來的孩子都跟他一樣胳膊向內彎得緊(笑)，但是她確實說出了很多關心談無慾的人心中的憂慮。異度偏偏又是個不好混的所在，這種時候身體健康反而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才會得到最後的勝利……這是我最近的體悟XD。

不過我真心期待談無慾接下來會怎麼選擇呢。素還真又要怎麼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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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兩:+15(晏雪)

春滿訟庭花有韻，琴橫臥閣月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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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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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68)

57樓發表於: 2012-07-29 13: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十二

次日清晨，西城風流子讓人在偏廳擺了早膳，雙蝶館瑣事繁多，他恕不相陪，讓六醜先生自便。談無慾道過謝，隨意用了些，又吩咐下去把堆在他屋裡的書冊更換一批。這些人先前都得過館主命令，聞言也無不面面相覷，暗忖這六醜先生看得好快。

書冊一疊疊挪到他屋裡，談無慾翻了幾翻，便借尋找冷水心為名在府裡四處行走，倒也未遭攔阻。

正午時候，忽聞外面一陣吵雜，談無慾轉到前廳一看究竟，見一頂軟轎，堂而皇之抬了進來，正停在隔扇門外。這頂轎子看著半新不舊，毫不起眼，不料一掀轎簾，裡面竟走出來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底下人迎了上去，這姑娘一抬手給打發走，一對盈若秋水的眼珠子只在談無慾身上打轉。

姑娘樣貌標緻，體態風流，擺著柳腰步步搖曳，妙目流盼更是柔眉入骨。此等風情，不是水無月樓主玉蟾宮又能是誰。

「六醜先生好眼光，奴家便是玉蟾宮。」玉蟾宮一笑，又嗔道：「真可惜啊，怎麼先生一來便上雙蝶館，也不到水無月去，讓奴家好生招待。」

談無慾不著痕跡與玉蟾宮拉開了一步距離：「樓主客氣，館主與樓主俱是自家人，何用分彼此。」

早在軟轎進府便有人前去告知西城風流子，趁兩人說話這會兒，人已經到了。風流子尚在廳外，已是摺扇一收，嘴邊噙著絲冷笑：「與她，還是分一分彼此為好。」

玉蟾宮睨他一眼，渾不在意道：「照你這說法，眼前這一件功勞，也該分一分彼此了麼？」

「什麼功勞？」西城風流子心念電轉，目光一閃：「小鬼抓到了？」

玉蟾宫也不答話，嫣然一笑走到那頂軟轎之前，伸出素手把簾子給輕輕掀了。只見裡面一個約九、十歲模樣的孩子，一動不動靠在轎壁上，胸前微微起伏，呼吸勻稱，估摸著被點了穴道，睡得正深。孩子年紀雖稚嫩，但眉目清秀，身穿粗服布衣，鬢髮略顯散亂，似乎曾遭遇狼狽，卻也難一身掩雅淡貴氣。

玉蟾宮笑道：「先生可知，這孩子是誰？」

「琉璃王府世子。」談無慾淡道：「萬聖巖素來守衛森嚴，連御林軍也難以攻陷，兩位竟能將人帶走，實在令人驚佩不已。」

玉蟾宮卻只搖頭道：「說來慚愧，小鬼也不算咱們的人抓的。」

琉璃王府世子寄居萬聖巖，此事雖非天下皆知，卻也非什麼秘聞。大抵其身份遭人覷覦，以為奇貨可居，往日也曾有來歷不明之人潛入萬聖巖，卻往往連世子的面也見不著就被發現，更別提擒獲帶走。這次不知怎地，十多天前，平素足不出戶的世子竟一人偷偷獨自下山，被異度之人發現，遺人抓拿。風流子與玉蟾宮接到消息時，世子本已遭擒，誰料看管之人以為他不懂武藝，掉以輕心，世子又機靈聰慧，竟被他逃去了。偏生世事巧合，就在世子下山不久，雲路天關守將八津蠻不知何故，忽爾調動精兵團團圍住萬聖巖，把上下山之路一概封鎖，山上眾僧下不來，旁人也進不去。這番動靜離奇可疑，世子不敢謬然闖關，便喬裝易容，躲在山下某村裡素有交情的老佃戶家裡，找機會偷偷潛入萬聖巖。

前天當世子在萬聖巖後山附近探腦袋時，可巧就被一人逮住。此人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卻是厲害至極的角色，竟一眼看穿世子身份，二話不說把人擊昏，直接扔給連日來在聖龍口一帶搜捕世子的異度部眾，說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便拂袖而去。

抓到素續緣，無論如何都算是功勞一件。抓他的顯是異度之人，居然白白將世子送了人，西城風流子不禁疑道：「那人是誰？」

「那人面目無人認得，想來是易過容。」玉蟾宮神色略有些動容：「但看令牌，該是吞佛將軍不差。」

「吞佛童子？」西城風流子暗暗心驚，又覆竊喜，無怪乎這人對素續緣隨意不拘。吞佛的話，身上隨便哪件功勛都蓋得過去這件，想來此番也不過舉手之便，無意為之。至於鎮守赦道威名赫赫的吞佛童子為何易容打扮，在萬聖巖附近閒晃，這更與他們毫不相干。別說吞佛位高權重，戰神身份擱在那兒，便是他的師尊與萬聖巖關係千絲萬縷，也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

玉蟾宮淡淡一哂：「總之，這小鬼如今就歸咱們聖龍口。奴家就說，好好的世子不當，跑來跟那些成天敲經唸佛毫無情趣的大和尚呆一塊兒，真是傻得透頂。」說著又不住往素續緣身上打量，嘆道：「這小鬼跟他爹肖似，長大以後，肯定也是個俊逸無雙的男子，真可惜眼下還小了那麼幾歲……」

西城風流子招手喚人吩咐著：「把人帶下去收拾乾淨，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動他一根頭髮，也不準靠近──人要再丟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更深夜靜，月暗燈殘，庭院蕭索。守在廊下的守卒眼昏目迷，剛要打起盹兒，便見長廊盡處一人悄然無聲信步走來，連忙擦眼一看，是昨天登門的六醜先生。

談無慾尚未靠近，已被一人攔在身前，正是雙蝶館管事平江逸。

「館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平江逸抱拳作揖：「先生請回，別讓我等為難。」

「任何人──包括我？」

「是。」

「也包括魔君？」平江逸不明此意，正惶惑間，談無慾自袖袍間取來一塊通身玄黑的令牌：「魔君差派之事，跟裡面的人有關，平管事大可阻撓，也可以馬上去告訴館主。」

他收起令牌，冷道：「若不，在下希望今夜之事，平管事當作不知便罷。」

談無慾摸了摸袖中那塊沉甸甸的魔閻令，再次感嘆屈世途手藝非凡。這假令牌，一眼看去也像了八分，縱然如此，騙騙門外那些小卒還管用；但若經西城風流子跟玉蟾宮眼底，可就說不準了。

他踏入房中，燈火並不亮堂，勉強能視物。一眼看過去，桌上飯菜已冷，顯然被冷落許久。再繞過了屏風，便見個小身影抱膝而坐，蜷縮在床上一角。他逕自走過去，坐在床沿邊上，素續緣卻依然彷若未覺，毫無動靜。

談無慾搖頭暗笑，素還真活該得了個寶貝兒子，看著閑靜懂事，骨子裡固執得要命。想他這師兄平生謀算人心，少有失手，到頭來竟收服不了自家兒子，皆是天意造化。

也可見素還真對素續緣，果真愛越性命。

「聽說館主白天問了個把時辰話，連半個字都沒聽著。」刻下時間無多，西城風流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心血來潮，說來便來。談無慾冷冷開口，語氣隨淡：「你很聰明，曉得西城風流子投鼠忌器，未必就敢傷你；也曉得他厲害，一不為意就被套了話去，索性不開口。」

談無慾看著那仍然靜謐的人，話鋒一轉：「那麼你也該清楚，天底下不傷人分毫，而能把人逼出話來的法子，不知幾何。再說你開口與否，原也沒多大分別，異度同樣會拿你要脅素還真。他若就範，等同賣國；若忍痛割捨，屆時異度將你陣前祭旗，天朝顏面掃地，素還真也難逃自責，從此夜夜煎熬，一蹶不振。」

良久，素續緣雙肩微顫，極細微地低語道：「爹親不會。」

「會不會，何不一試。你猜，你若此刻便死，素還真會不會傷心欲絕？這次你若有個萬一，你爹與萬聖巖缺裂不在話下。若有心人從中挑撥，你認為，你爹是該找異度報仇，還是──」談無慾定定凝視著他，兩片薄唇吐出一個名字：「佛劍分說？」

素續緣聽了，只覺得胸口一下悶痛，陣陣寒意沿血脈而上，冷得人打顫。他猛地抬頭：「此事與大師無關！全是續緣任性妄為，擅自離殿……這都是我的錯，跟大師絲毫不相干！」

談無慾瞧他神色，便知這孩子玲瓏剔透，剛自己所說的話，他分明已然想到，便低聲說道：「確實都是你的錯，但如今後悔，又有何用。」

素續緣臉色蒼白，他這些天東奔西走，藏匿閃躲，乃至被擒，自知闖下大禍，懊悔非常，早已精疲力盡，只不過強撐著一口氣，不至鬆懈下來，做出更多愚昧之舉。如今眼前之人，一上來便把他心中所憂一件一件攤開來說，話雖然刻薄，分明卻非惡意，此番怪責裡更隱有幾分憐愛之意。忽又想起自己人雖身處萬聖巖，但由佛劍分說看管教養，寺外只有少數人知曉，眼前之人卻又如何得知？不由得警覺起來，疑道：「你是何人？」

談無慾說是你爹親的故人。

「爹親故人很多。」素續緣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人：「朋友多，敵人更多。」

談無慾淡淡一笑：「你爹交遊廣闊，行遍天下，不時出門，曾偽裝打扮成各種面貌，當中經常打扮者，一曰千山樵老、二曰神秘女郎、三曰花爵百鍊生、四曰初行雁。他不在琉璃仙境之時，便教屈世途催動陣法，陣名九曲迷離，繁瑣至極，每兩時辰一轉爻位，每日一轉卦位，陣眼就在那蓮花池內，我說的可沒錯？」

素還真易容出門，茲事體大，是不宣之秘；至於琉璃仙境之內陣法乃爹親親手所佈，親自取名，箇中玄妙，府內包括屈世途在內，所知者寥寥無幾，如今談無慾一一道來，言外之意，便是要告訴素續緣：不管他跟素還真是敵是友，他若要打素還真主意，頭一個便是害素續緣，亦犯不著多此一舉與他攀談。

談無慾問：要出去麼？

彷彿再次掂量這人是否可靠，素續緣默然看了談無慾片刻，終於點頭：「前輩能帶我出去？」

「我沒有這能耐。」談無慾略笑道：「你的安危本來歸誰管，便讓誰來管好。」

談無慾這麼說，素續緣便懂了。自己失蹤了這些天，佛劍應已尋到方法下山，想起那人便在附近，他卻不禁有些落寞，低頭道：「我跟大師鬧了頓很大的脾氣，我以為大師是再也不會理我了。」

談無慾只道：「人是他弄丟的，你不願意理他，他還不得不理你。」說罷讓素續緣附耳過來，三言兩語把安排交代清楚。

進來已有一盞茶時份，談無慾自知此處不便久留，便欲離去，素續緣卻驀地將他喚著：「前輩且慢，續緣尚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前輩。」

不意他有此一問，談無慾答道：「你可以喚我六醜。」

素續緣把這名字放心裡琢磨著，眼中掠過一抹狐疑，到底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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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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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68)

58樓發表於: 2012-08-12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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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世子不合作，西城風流子悶了半宿，未免不痛快。該說他這人耐性不差，惜多半耗在能讓他風流一番的對象身上。世子無疑是位美人，但玉蟾宮也說了，年歲尚小，只好辜負自己這身風流繾綣的手段，或許這才是真正令人引以為憾之事。

思索間已讓人擺上通天珠來，談無慾瞧了一眼：「至於麼？」

西城風流子反問道不至於麼？

談無慾語氣淡淡的，說素還真既將人托到萬聖巖，意思明白得很，便是讓他置身事外。他爹的事，只怕館主知道的比他還多些。館主要掀了素還真的底，何用費這周章，他最大的家底，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談無慾又說：只是館主得想清楚，吞佛童子將人交到聖龍口時是何模樣；館主又打算把何等模樣的素續緣交到魔君手上。館主問得出來的話，魔君自然也能；館主如若問不出來，卻謬然動了手腳，來日魔君座前，豈非徒見疑慮？

大抵談無慾的話不無道理，西城風流子並未多言，只將通天珠攏回袖中。

擒住世子便是功勞，套情報無非錦上添花，既犯不著費這勁，人留著便成了燙手山芋。當下便安排是夜把素續緣送離聖龍口，只待出關便直奔赦道。這事旁人做來千難萬難，在雙蝶館與水無月卻已駕輕就熟，並且朝廷對世子失蹤似乎絲毫不察，這趟瞞天過海，辦的更是輕巧。

便在諸多萬無一失裡，過不多時竟傳來意想不到的壞消息：世子被劫。聽說起先被不知打哪來的兩名黑衣人沿途伏擊，三兩下便拎去了世子；這兩人還來不及遠遁，又被另一來歷不明之人一把搶了世子過去。此人武功之高，腳力之快，眾人尚未回神已被他逃之夭夭。

此事非是翻桌子便能善了，風流子與玉蟾宮均是一般容色深沉。燈火通明中，堂下黑壓壓跪倒一遍，大氣不敢喘半口，靜等待緊繃的絃斷裂。

事已至此，風流子與玉蟾宮互相遞了個眼色，彼此想到一處去了。當下讓今夜曾護送世子的都站都一邊，一個不許動；又打發人去將雙蝶館並水無月的人找來，一個不許少，稍有遲疑者，只管綑了。

都安排妥當後，玉蟾宮又吩咐道：去請六醜先生前來一觀。

談無慾繞進廳堂，便見這般嚴陣以待。

在此以前，西城風流子與玉蟾宮經已問明白原由：世子被後來者出其不意帶走，負責護送的個個難逃失職之罪，但這人身法奇快，一去杳如黃鶴，只怕世子蹤跡亦不可再得，此事暫且按下；但起先截劫的兩人，功體未見頂尖卻一擊即中，且纏鬥之際已身沾雙蝶館千里香，仍能擺脫追蹤，顯是對雙蝶館極為了解。在這事上，身為聖龍口掌舵人，風流子與玉蟾宮不得不作計較。

兩人將今夜未曾被派遣參與之人逐一仔細問過，並沒有對不上口供的；又遺人搜房間，但彼此心知肚明，對方既然膽敢行動，足見有備而來，便是把階磚都抄翻了，尋到線索的機會依舊渺茫。

這般茫無頭緒，教人心裡非常深沉。一旁落座的談無慾忽道：倘若館主與樓主不介意在下多事，在下願為代勞。

在眾人驚異目光中，談無慾命人盛盤水來，便見他自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瓷瓶，往盤中傾倒，有一陣輕煙自水中飄升，轉瞬便散，未覺異樣。談無慾說：此乃朝雨，並事前世子衣上所沾輕塵，分開來都是無用之物；一旦相觸，卻立時化為蝕筋腐骨的劇毒。除今夜護送世子之人外，請在場諸位將雙手浸於水中，以證清白。

清淡語音落處，風流子心下微吟：此人果然是魔君指派到聖龍口拔除內奸……

談無慾脫開身來，已將近黎明時份。

東方浮白，天的一半是遼遠開闊的紅霞，一半是靜若止水的冰藍，其中有月牙漸漸隱去，雖清淡宜人，初秋之際又不免略顯孤伶。

宅院之內，佛劍分說盤膝打坐。在幽靜間，他驀地睜開雙眼，對來者頷首合十。談無慾略見了禮：辛苦大師。佛劍的意思，素續緣走離萬聖巖實乃他的過失，將人尋回，他責無旁貸。連累到兩位以身犯險，已然相當過意不去。談無慾說這有什麼，在他此事不過份所當為；而在那人，只怕這般犯險，他心裡是千萬個願意的。

佛劍點頭：「他們就在隔壁。」又說：「續緣中毒剛解，應已睡下，月才子且去觀示。」

宅第原是青陽買下以備不時，東西物件俱是乾淨，但平素無人居住，難掩清冷。談無慾進到房內，案頭一盞殘燈如豆，曦微晨光落到窗櫺的紙絹上，化開了一室白光朦朧。那人正專注地關切著臥榻，明顯風塵僕僕的疲憊的身軀，在這片白光中，便似淡墨勾勒出來一般。

「你來了。」素還真淺笑：「這時候走開，可以麼？」

彷彿是聽了個可笑話，談無慾並未答應。他走到那人身旁，看著臥榻上的孩子雙目緊闔：「情況如何。」

素還真問知道是什麼人什麼時候下的毒？談無慾回答昨夜見續緣尚未有異況，也不曾察覺風流子有這意思。素還真說：「此毒名蝶戀花，毒性離奇，中毒三日以內幾無徵狀，倘若中毒之人及時自行運功逼毒，當無大礙，否則三日一過，神仙難救。」

「若中毒者不懂武功又如何？」

「如此，可由旁人替他逼毒。」

「然後毒性轉移。」談無慾見素還真印堂黑氣隱現，不覺皺眉：「神仙難救？」

「續緣先天不足，身子自幼比別人弱些，又不曾習武，這毒他經受不住，在體內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素還真看見談無慾表情，笑意甚欣：「以素某之能，眼下毒性已去七成，尚可支撐一段時日，師弟不必過慮。最近素某新得了一件寶貝，名曰霹靂琉璃珠，能解百毒，待回京以後便能清掉餘毒。」

談無慾看他一眼，卻並不說什麼。綜觀幾天以來發生的事，來此之前，他心中本有懷疑，如今聽聞了蝶戀花之效便再無疑慮，輕聲謂嘆：「只怕這毒本就是為你而下。由續緣出走到成擒，算算日子，再加上此毒……果真一箭數鵰，用心良苦。」

素續緣擅離萬聖巖雖是出人意料，但素還真得了消息遠赴邊關卻在情理之中。屈指一算翠環城與聖龍口往來距離，素續緣不早不晚就在素還真抵步當日被擒，時機來得如此天衣無縫，叫人不疑也難。

談無慾說如今咱們可算打草驚蛇，方才廳堂之上，兩名內奸自知在劫難逃，當場自盡，無論如何都算全了忠義。卻不知背後指派之人，一心把他們當棄子，絕情斷義，人情悲涼，莫過於此──

素還真眨眨眼，意思是師弟莫非話中有話？

談無慾回敬他一眼：若然某人心裡有鬼，又與我何干。

於是素還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打草驚蛇，才好引蛇出洞。」有人設局，有人中計，這一切，他不過漫然輕笑：「素某難得來到邊境，且讓寂寞侯如願以償。」

這確是素還真慣常的語調，他約略笑著，又寸寸撫上那讓他視若珍寶的睡顏，舉止輕柔似有無限憐愛。兩人極為肖似的面貌，有著類近又迴然不同的氣質，談無慾不忍細想：倘若今日果然來不及，那便如何是好？

而其實答案不問亦知。素續緣身歸異度，抑或落入寂寞侯手裡，萬一情況落到無可挽回的境地，面對天下蒼生，骨肉血親，素還真取捨之間必然清脆俐落。縱然往後歲月，終將寡淡無歡，心如死灰，憂傷終老。

但，即便付出再多，甚至割捨一切，於那太平的夢，亦無非滄海一粟。這樣的生涯，非但毫無樂趣；甚麼都捨了去，卻還留著性命享孤寂淒清。倘若果真連命都捨了，反倒可清清靜靜……

談無慾問：打算如何安置續緣？

素還真沉吟著萬聖巖已留不得，大師本想帶續緣回不解巖暫避，但依他看來，天下之大，如今只有雲渡山能去。談無慾道：你欲保他周存，多年來不惜犧牲父子情份，卻可曾問過孩子心中所求。

素還真並未回頭，瞧不見臉上神色，半晌只聽他淡淡道：這話若為指責，素某唯有無話可說。

意外地，談無慾並未冷笑。他點頭：你們父子的事，原不該我多事。

素還真聽了卻搖頭嘆道：師弟這話見外。在師弟，知道素某向來自私……素還真垂下眉目，淡淡笑著：續緣恨我怨我，我只願他此生平安，再無他求。

把從聖龍口觀察到要緊之事約略交代一遍，差不多的時候，談無慾起身告辭。將要離去，臥榻上睡熟的續緣卻微微有些動靜，醒了過來。

「孩兒有話想對……談叔叔講。」素還真看了談無慾一眼，又瞧了瞧兒子。他輕輕拍續緣交疊腿上的手，吩咐道不要太久，免得給你談叔叔招惹麻煩。

門被帶上，剩下二人相對的時候，談無慾見孩子一張水嫩臉上正泛著薄薄一片暈紅，呼吸略有些重。因不足之症，被這「沒發作不怎樣」的毒折騰一番，到底也發了高熱，這模樣便是夠不上憔悴，亦是病中難受了。

談無慾問：感覺好些沒？緣續說沒事，說起來近年經已許久不曾病過了。又誠心真摰道：謝謝師叔。在雙蝶館那會兒，是緣續無禮，讓人見笑。

「道謝不必，你既喚我師叔，此事我份所當為。」談無慾想了想道：「只是你又不跟你爹學武，這聲師叔不如免了，還叫談叔叔好。」

素續緣不好拂了他之意，乖巧叫了聲談叔叔。他不清楚兩人間過節，但心底隱隱覺得談叔叔與他爹親，過節深淵源更深。「這句道謝，也不只為救命之恩……方才談叔叔跟爹親的話，續緣醒著，都聽見了。」

談無慾斟酌一下，漫然笑道：「你爹親有時候不坦率……」

續緣但笑不語，說他也不敢耽誤談叔叔太久，他有話對談叔叔講：先是道謝，再來是雙蝶館裡的事。「恕續緣失禮，雙蝶館裡，談叔叔一番話雖有份量，但讓續緣相信的卻另有因由。」

續緣說：那是我早就見過談叔叔的面。

只有偷偷一眼，在小時候，在爹親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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