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四智九算】【溫赤】【鱗魚】【杏默】【雁俏】泥牆桂（番外－白千層（七，完結））更新 107F|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2【四智九算】【溫赤】【鱗魚】【杏默】【雁俏】泥牆桂（番外－白千層（七，完結））更新 10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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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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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

50樓發表於: 2020-05-30 22: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小蒼離化為一縷鵝黃色煙霧，消失在畫面裡，雖然在理智上覺得不可能，
因為小蒼離這一世是人類，應該不會因為桂花株被燒就消失無蹤，但在情感上還是覺得有些擔心，心想：不會吧！前兩世至少也活到四十四歲，第三世應該不會四歲就到天國報到了，一直看到鱗王出現將他帶走，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溫皇難以捉摸又破壞力極強，只要得罪他就會被整得像馬蜂窩，他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精怪，沒想到赤羽能把溫皇變成一隻愛撒嬌、愛吃醋又佔有慾極強的貓妖，在小蒼離眼中只有五歲的心智，只有赤羽這隻堅忍的鳳凰能讓這隻貓妖變得可愛，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XDDD~

欲星移對他的師兄真的有夠好，師兄消失後，一次又一次的陪伴跟尋找，這一次在親友團共同照顧下，小蒼離擁有了溫馨的生活，而欲星移也終於將桂花株交給杏花照顧，鱗族師相近百年的漂流之旅終於有了美好的結局，可以安心回歸大海，鱗王的出現是及時雨，畢竟當過七隻魚苗的爸，能夠應付早慧的莫蒼離，也能夠讓他家師相心情愉快的每天煮飯，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過日子，還真是有一套XDDD~

被吵到半夜睡不著，在這情況下還能起來用功，莫蒼離也是一位奇葩，這部作品將角色賦予不同的動物屬性，覺得非常貼切，非常適合每個角色的設定，看布袋戲也十幾年了，有些劇情讓人覺得難以理解跟贊同，這時只能看衍生作品讓自己心情愉快，目前這部戲前面劇情還蠻好看的，每次看完都想要看下一集，但28集的發展卻是一言難盡，只希望後面的劇情集不要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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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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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51樓發表於: 2020-05-31 23: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50樓tracy于2020-05-30 22:55發表的 : xtBu]I)%
看到小蒼離化為一縷鵝黃色煙霧，消失在畫面裡，雖然在理智上覺得不可能， Z;<:=#
因為小蒼離這一世是人類，應該不會因為桂花株被燒就消失無蹤，但在情感上還是覺得有些擔心，心想：不會吧！前兩世至少也活到四十四歲，第三世應該不會四歲就到天國報到了，一直看到鱗王出現將他帶走，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u69UUkG
_\.4ofK(
溫皇難以捉摸又破壞力極強，只要得罪他就會被整得像馬蜂窩，他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精怪，沒想到赤羽能把溫皇變成一隻愛撒嬌、愛吃醋又佔有慾極強的貓妖，在小蒼離眼中只有五歲的心智，只有赤羽這隻堅忍的鳳凰能讓這隻貓妖變得可愛，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XDDD~ .?vHoNvo
< 1%}8t"
....... .07"I7

啊哈哈，那個畫面是鯤鵬術法嘛，騙騙鮫人寶軀還可以，如果赤羽看到就知道是假的了～～～
蒼離一直都是個奇葩，不管是哪一世．．．
我寫這篇覺得蠻開心的，大家都很可愛XD拿自己的衍生文彌補自己對劇的怨恨XD大概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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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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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52樓發表於: 2020-06-01 1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小夥伴點的杏默（還是默杏？這麼清水應該沒差）
我發現要好好地寫一篇杏默真的很難耶XD要甜甜的更難，某雁表示：我不准！我不准！你們甜得帶上我！不然不能甜！

－－－－

杏桃香（一）

──────

杏花君覺得自己向來是沒有什麼顧忌的人，植物與動物的思維基本不同，他們的存活與環境或命運的牽連比較大、與自己的作為沒什麼關係。

像逍遙遊那樣努力要爭一方天地的植物精怪，總的來說是比較少見；像策天鳳那樣賠命也要執行自己信念的，在植物中更少。

所以他其實並不太理解，策天鳳的九個師弟妹為什麼總把那麼多心思放在對抗或抵禦策天鳳這件事上；身為動物或植物，能修成精怪不是該珍惜生命嗎？

不過他可能沒資格這麼說，因為最不珍惜生命的人就是他家策天鳳。但杏花君覺得沒有關係，因為那是病人；而且珍惜與否，有時是看你拿什麼事物來比較。

他成精在一個破敗的院落裡，那曾經是個醫者的住所，也有過百株杏樹枝葉曳盪的光景；只是醫者逝去之後無人聞問，他的同伴們相繼死去，最後只剩下他、幾近萎枯。

就是在那個時候，桂花少年路經此處，給了他一瓢水，水裡有淡淡的桂花香。

爾後少年離開，沒有再回來，杏花君在隔日清晨向陽而生。

其實杏花君從未想過成精，植物對存活的執著不深，他原本就等著萎死後重新開始新的生命；然而因著那一瓢水，他變成了萬中選一的植物精怪，那便是他往後旅途的重點。

他孤身成精，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同伴，唯一的牽絆只有那名少年。

他選擇做一個醫者，想要與過往的主人一般，讓病患們在門前種下百株杏花；比起人類醫者，他有極長的壽命，可以把所有的疾病都瞭解透徹。

他更想找尋桂花少年，還那一瓢水的人情。

桂花少年並不難尋，但有嚴重的心病，極其難醫。在往後的醫者人生中，杏花君遇過很多腦袋有問題的精怪，譬如說腦裡除了打架以外放不進任何東西的熊貓、不管心裡多痛苦臉上永遠有燦爛笑容的狸貓、明明是珍稀地獸但是一天到晚把自己當作毒蛇的貓科動物、老是推最愛的人去跟別人結婚生子然後嚷著自己做人失敗的鮫人。

但桂花少年的心病比之於這些精怪都更甚，他學再多都動不了。

很多年以後、當杏花君憶起這些事，總覺得他當初就該去舉報策天鳳的師門，這種傳授邪教的師門，跟神棍的差異實在不是太大。

──一定要弒師、不做就會死，這跟邪教的差異到底是什麼。

杏花君找到策天鳳的時候，那人雖然略嫌淡漠、仍是個偶爾會微笑的少年，還帶著他去師門與古今以來做人最失敗的鮫人論交；私底下的策天鳳，甚至會閃著狡獪的眸子、悄悄跟他說鮫人血是上好藥材，讓他與那隻鮫人保持良好關係，以便未來行醫。

直到弒師之後，策天鳳的心病再沒好過。

如果一個人能力不足而不察，那是愚蠢；不了解自己能力極限而痛苦，那是駑鈍；明知錯不在己卻不願意放過自己，那是自尋煩惱。

但策天鳳都不是。他不愚蠢，不駑鈍，不自尋煩惱；弒師是師門要求，他做得很好，而且不怪自己。

只是。

──『杏花，我想死。』

杏花君陪著策天鳳走了很長的道路，他能幫忙的事很少，所有醫書上能做的他都做了；他傾聽對方說話、他提供支持的情感與鼓勵、他開藥方讓那人睡好、把每一餐食物做得美味讓人願意動筷子。

但他覺得策天鳳的心病愈發嚴重，縱然策天鳳的一干師弟妹都覺得那人比之於以往更加俐落、更加不容情。

杏花君明白，只要策天鳳想做什麼，沒有人能阻止，就是他也辦不到。

他想死、便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死，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走入死局，那就排佈一個非死不可的計謀；反正這個世間多的是該死卻沒死的、不該死卻枉死的人事物，有太多可以終結的理由。

最後策天鳳把自己的生命放上天秤，那人總是那樣的，一命換千萬永遠不虧；如果能順便將師門傳承下去也好，不能也罷。

失去策天鳳的時候，杏花君清楚知道那人想死，並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相見；失去黓龍君的時候，他多了些念想，想著說不定策天鳳那固執的鮫人師弟還會再想辦法；後來他失去了默蒼離，從赤羽信之介口裡得知了真相。

旁邊的小狐狸哭得唏哩嘩啦，但其實，他並不傷心。

如果失去感受快樂的能力，硬逼人活著並沒有意義；他當然希望能與那名曾經的桂花少年作伴，希望能給予那人所有的溫柔與情感，可以是報一瓢水之恩、也可以是漫長路途中的唯一安慰。

可是，總要對方願意。

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來的，以後一個人走，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直以來腦袋都有問題的鮫人帶回了一名四歲的孩子，還逼著他一株老杏樹一起變四歲，說沒有一點尷尬是騙人的；但那孩子終於有點像是他記憶裡的桂花少年，沒有什麼治不好的心病，他們可以從頭來過。

杏花君非常心虛，一個一百四十歲的老頭子頂著四歲的外表，他怎麼想都覺得真相被揭破的那天他該挖個洞躲起來，以免被那人的眼神燒穿。

不過大概也不用挖洞啦，他躲回原身就好了，反正他是杏樹嘛。

杏花君覺得，以默蒼離的智商與現代社會的資訊發達，再加上欲星移並沒有什麼刻意隱瞞的意思，那人應該早知道他是棵老樹；畢竟在病原肆虐的那段歲月，有關於默蒼離與冥醫、桂花與杏花的傳言，到十多年後都還能在網路找到。

──默蒼離的名字還一模一樣，要不知道真的很難。

但即使默蒼離時時刻刻對兩名監護魚表達嫌棄之意，卻從來沒有說過杏花君什麼。

默蒼離大學畢業那天一如既往地缺席了畢業典禮，窩在房間裡不肯出門。

杏花君在典禮上沒見到那身綠影，他也沒心思待下去，轉身就去了欲星移家；客廳桌上擺著兩套嶄新的學士服，那兩隻監護魚坐在客廳，看到他來像是看到了救星。

「杏花君你來啦，他不肯出來，拿他沒辦法。」欲星移苦笑道。「我是想，就算不去的話，穿個學士服拍照也好，但他不理我。」

「他是向來不喜歡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啦。」杏花君搔了搔頭，想到默蒼離從小學到現在沒一次參加過畢業典禮，畢業紀念冊上的大頭照永遠是一片空白。「全年第一總是很受人矚目，他不愛；不過私下拍照的話也許可以……我勸勸看。」

杏花君抱著兩件學士服去敲門，但其實門根本是虛掩著的，敲了兩下便自己開了；那一對監護雙魚向來有些放任，默蒼離不想做的事就是不做，不需要用鎖門拒絕。

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闖進人家房間的杏花君有些窘迫。「欸……蒼離，不是今天畢業嗎？」

「書念完了、學分拿完、領了畢業證書，自然就畢業了；穿學士服參加典禮，並不會畢業。」默蒼離的房間有四大片活動書櫃，那是欲星移給他裝的，否則家裡根本放不了那麼多書；他按了書櫃側邊的活動開關，穿過書櫃走過來，看了看杏花君手上的衣服。「又是那兩隻魚叫你來？」

「來是我自己來的，他們是說，看你要不要照個相。」

默蒼離翻看了下學士服，尺寸很合，不是那種相館專門租來拍照的，比較像是特地訂做的；他跟杏花君各有一套，欲星移就是會做這種無謂小事的人。「杏花，他們兩個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大海？」

「別叫我杏花……」杏花君嘆口氣，為什麼默蒼離叫他名字總是喜歡少個字啊？「唉，你幹嘛就那麼想趕人家回去？而且欲星移明明說，他們都有設靜音結界，不會打擾到你。」

默蒼離沒有回話。他實在不想直說，靜音結界只能擋住事發時的聲音，擋不住欲星移隔日的嗓音、以及穿著居家服時那些無意間露出來的痕跡；對於第二性徵發育中的少年而言，是一種刺激。

老精怪就是太老了、距離年少太久了，只顧著他的智商與情商，完全忘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會有怎樣的生理狀態；雖然他對欲星移沒有興趣，也不代表他能心平氣和地視若無睹。

天氣越發炎熱，他有些心浮氣躁。

身為一個高材生，他已經依欲星移的狀態推出了一個方程式，可以用身上痕跡分布的位置以及嗓音聲波的頻率，算出昨晚北冥封宇到底花了多少時間、進行了多少次活動；他決定等那兩隻魚要回大海的時候，就把方程式當作餞別禮送給他們。

當然，默蒼離的這些心思，另一隻老精怪杏花君都是不知道的；他喜孜孜地穿上自己的學士服，拉著默蒼離來到全身鏡前。「好啦，所以你想不想跟我照個相？」

「可以試試。」對象是杏花君，於是默蒼離從善如流地穿了學士服。

學士服這種東西一向很奇妙，無論本來長得多豬頭，穿上身都能人模人樣；本來人模人樣的話，穿起來簡直就是潘安再世了。

雖然默蒼離總想吐槽，一身黑配上白領子的設計根本是台灣黑熊，但他穿起來還是好看；特別是訂做的套裝剪裁合身，不像租來的穿起來像窗簾，竟讓他穿出了一點類燕尾服的優雅氣質。

杏花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拉著默蒼離一起自拍。「你穿起來很好看耶，看看，這樣不是很好嗎？」

「杏花。」

「啊？」

杏花君還在抓最好的自拍角度，默蒼離突然湊過頭來，柔軟微涼的唇貼上他的；兩人的學士帽撞在一起，歪歪斜斜地往一個方向傾倒下去。他嚇了一大跳，但出於植物實在沒什麼反射動作，他完全愣在當場不能動彈，只是在慌亂中按了手機連拍鍵，快門的聲音閃個不停。

這個吻淺嘗輒止，默蒼離見他呆住，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難得耐心地解釋道。「那兩隻魚常這麼做，我想試試。」

「欸？」杏花君回過神，他現在也覺得應該把那兩隻魚趕回大海去了，你們兩個都不避諱下的嗎？這是教壞小孩吧！「那，那你試過了，覺得如何？」

默蒼離微微思考了下。「還沒體會到箇中深意，只能再試試。」

眼前那人話畢便又欺身過來，杏花君想他一棵一百五十多歲的成年樹，一直被小朋友拿走主導權多丟臉；於是也不干示弱地迎上前去，把默蒼離按在全身鏡上親吻。

「蒼離你要不要吃、」門一直是半開著的，北冥封宇探進頭來，話說了一半才看到眼前那一幕。「呃抱歉我打擾了打擾了，啊哈哈你們繼續不要管我……」

「打擾什麼、、、」欲星移拎著個十二吋大披薩跟一大罐兩公升可樂走過來，北冥封宇沒來得及蓋住他眼睛，只消一眼，這隻全世界最失敗的魚就原地爆炸了。「杏花君！他還沒滿十六歲！」

默蒼離黑著一張臉走過去，搶走披薩可樂、一秒摔門還落了鎖。「吵死了。」

欲星移轉了下門發現打不開，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又崩毀了；你們兩個到底要幹嘛！可不可以不要視監護人如無物！冥醫你該不會以為你自己真的十五歲吧！「天啊，還鎖門！杏花君你這個禽獸、、、不對，你這個食人花！封宇，不要拉我！」

欲星移的聲音漸漸被拖遠了，默蒼離嘴裡咬了一塊龍蝦海鮮披薩，再次問了那個已經問過無數次的問題。「……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大海？」

杏花君把可樂倒進杯子裡，他認真懷疑默蒼離是覺得欲星移礙手礙腳，所以才要趕人回去。「呃，蒼離啊，你希望他們回大海，難道就只是為了、」

為了跟我接吻？這問題太羞恥他問不出口。

但默蒼離跟前幾世一樣，不太在乎臉皮；他點點頭，又湊了過來。「剛剛被打斷了，還得再試一次。」

杏花君心想，這個吻有龍蝦海鮮的味道，還有一點桂花香。

──────

從那次之後，杏花君總覺得欲星移給他的臉色就一直沒好過；但這沒有道理啊，當初逼小杏花陪小蒼離長大的也是欲星移，現在覺得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也是欲星移，可是理論上默蒼離明明是他的白菜、不是欲星移的白菜。

──而且他與默蒼離，誰是白菜誰是豬還很難說。

「不要在意啦，孩子長大要離開父母，爸媽總是會有空巢期。」北冥封宇以一副過來人之姿安慰杏花君。「比起溫皇差點輾平那個鳳蝶看上的人類小子，星移的表現已經算是很和緩，過些時間他就調適好了。」

他們一行人在飛機上，欲星移不讓杏花君坐默蒼離旁邊、自己也不願跟杏花君坐一起；最後就變成北冥封宇跟杏花君在前排一塊，然後欲星移跟默蒼離坐在後排、但兩人完全不講話的詭異狀態。

杏花君覺得欲星移真是莫名其妙，而且北冥封宇來安慰他也很奇怪。「你很懂？你以前追他的時候有受過他爸媽刁難？」

「呃，」鯤鵬的太子想要一隻鮫人，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說出這件事；若鮫人是母的可能還需要一點禮儀跟聘金，公鮫人就……直接帶上床即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現在是以做父親的角度講話，畢竟我有七個兒子嘛，星移過陣子就會好了。」

「可是我認識欲星移一百多年了，他對我一向很客氣，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杏花君就搞不懂，他們只是接個吻，欲星移到底在氣什麼。「而且，只是親一下而已。」

「呃，這可能是經驗問題，你也知道星移沒什麼其他經驗；老實說，我第一次親他之後，就直接、、、」北冥封宇話講到一半，突然覺得自己的椅背受到了猛烈攻擊；為了避免等一下空姐來糾正欲星移踢椅背的幼稚行為，他連忙轉了題。「等等，這不是重點！也許他覺得你應該要等到蒼離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不然有誘拐的嫌疑。」

「我覺得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提而已；他不提，我總不好自己講出來。」

「要不你趁這次旅行，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夜晚把話講一講？」

杏花君本來覺得這是個好建議。他們一大群精怪用默蒼離大學畢業這種絲毫沒有意義的理由，辦了個歐洲旅行；默蒼離當然不想去，是看了他的面子才願意出門，只是還沒出門就跟欲星移搞僵了，這旅程顯然沒有美好的開始。

──沒有好的開始沒關係，有好的結束就行了。

杏花君一直這麼想著，直到他們在羅馬機場看到來接機的那抹黑紅身影。

「上官鴻信？」欲星移一個震驚，手上的行李箱差點飛出去，人也跟著歪了一下，北冥封宇忙扶住他。

默蒼離瞟了欲星移一眼，之前十幾個小時的旅程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這時候他倒是大發慈悲地認真介紹。「是高鴻離，我未來研究所的同學。」

高個屁啊！這明明就上官鴻信！從小跟你說要離奇怪的人遠一點、交朋友要以杏花君為模範，長得像鳥的像狐狸的像梧桐的通通不能交，你都沒在聽！

完全沒發現自己在心底罵了髒話的欲星移滿腦子都是上官鴻信又出現了怎麼辦，但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他一秒決定跟杏花君繼續保持良好關係。

神蠱溫皇與赤羽信之介、鐵驌求衣與風逍遙看到上官鴻信的反應倒是很正面的，再怎麼說，上官鴻信之所以變得這麼扭曲，大部分都是策天鳳跟默蒼離造成的；各人造業各人擔，這一世的默蒼離說不定能好好彌補。

於是風逍遙跟鐵驌求衣把差點就要上去揍扁人或者被揍扁的欲星移拉了回來，讓赤羽信之介給他曉以大義了一番，讓欲星移不得不接受他們這旅途一定要多隻鳥的事實。

你可能想過玄之玄跟默蒼離吵架是什麼樣子，但你一定沒想過欲星移跟默蒼離吵架是什麼樣子。總之這趟旅程變得很奇怪，大部分時間默蒼離都拉著杏花君跟上官鴻信講話，而另一邊就是所有的人都在安撫明明沒有毛但還是一直在炸毛的欲星移──

不對，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安撫，至少溫皇一直是處於快樂打滾想看大爆炸的狀態。

就在氣氛僵到不能再僵的時候，北冥封宇接到了來自大海的書信，說是太子妃有點狀況，必須要請王跟師相回去。

聽到飛淵有狀況，兩隻魚哪還顧得了默蒼離跟上官鴻信，急匆匆地跳了地中海走了，這趟旅程才算是平靜下來。

過了幾天，他們的行程走到卡布里島，重頭戲就是要看藍洞。

基本上看藍洞是個運氣掛帥的行程，必須要夏天、必須要是個艷陽天、風浪不能太大，否則都進不去；近年因為海平面上升的關係，藍洞的洞口越見低小，有點小狀況都進不去。

大船只能帶遊客到靠近藍洞約莫百公尺的地方，進藍洞需要換小船，四人一船。

既然欲星移不在，照看默蒼離的責任便落在赤羽身上。他們一共七個人要分兩船，赤羽盤算了下，上官鴻信這個會作妖的絕不能與默蒼離杏花君一船；還不如拉來與他們一船，放在眼皮底下總是安全些。

主意一定，赤羽便扯著溫皇與上官鴻信上了小船；上官鴻信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只是唇邊始終掛著嘲諷式笑容。

進藍洞的時候，赤羽聽見上官鴻信換了另一種嗓音，竟與十數年前死去的默蒼離一般無異。「我該叫所長還是院長？對故人，還真是盡心盡力。」

「我早就卸任所長或院長了，你還是叫我赤羽吧。」

「豈敢。」藍洞內波光粼粼，陽光在岩壁的折射下倒映在海水中，讓整個洞穴呈現一片海藍，但眼下三人並無心欣賞。上官鴻信轉過頭，望向看似慵懶隨意、但顯然罩了一部分靈力在赤羽身上的神蠱溫皇。「溫皇教授也是，當年為老師送了半條命，現在還願意保護他。」

船夫此起彼落地唱著歌謠，若船上不是這樣劍拔弩張、氣氛肯定是很適合與赤羽來個擁吻的；溫皇在心底嘆了口氣，覺得甚為遺憾。「過獎，其實溫皇只是無聊，反正我人生唯一重點是纏著我家軍師大人，其他都是順便。」

上官鴻信盯著兩人看。「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還笑得出來？」

赤羽想，一隻精怪多少壽命，鴻雁少說有八百年吧？為一個策天鳳、一個默蒼離，這些歲月都要這樣過了嗎？而且當初，欲星移勸過上官鴻信，決定相信默蒼離的是上官鴻信自己──

即便被策天鳳狠狠騙過，上官鴻信還是要信默蒼離；這從頭到尾就不能算是騙局，而是選擇、是上官鴻信自己的選擇。「上官鴻信，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但不需要折磨自己十幾年、甚至百年。」

「話用說的比較容易。」

「如果覺得我們光說不練，那麼欲星移做給你看了。」撇開欠錢不還的部分，溫皇對於欲星移的執著是很佩服的；那人遇事提得起卻放不下，最後沉甸甸地提滿了一雙手、仍能提著狂奔。

「那隻渾身都是破綻的魚？」聽到欲星移的名字，上官鴻信冷笑道。「也許，我有我的方法。」

他們出藍洞的時候溫皇已經倚著赤羽打起了盹，赤羽看見默蒼離與杏花君在藍洞外的小船上等著入洞，風逍遙抓著臉上看不出表情的鐵驌求衣，興奮地朝他們揮手。

他覺得能像風逍遙那樣單純真的很不錯，如果上官鴻信能跟風逍遙平均就好了。

小船緩緩靠近大船，赤羽轉頭看向大船上的接駁梯，眼角餘光掃到原本在他對面的上官鴻信──那人一瞬變回了鴻雁，騰空飛起。

不妙！赤羽不及出聲，一個躍起、腳下的小船已然捲著溫皇翻覆；他本能地化回鳳凰，卻沒見到溫皇浮出海面。

……該不會是睡著就順便溺死了？需要下海找他嗎？但那是神蠱溫皇任飄渺耶。

鳳凰並不具備潛水能力，他的人身化形在水裡也只是一般人類的能力；赤羽猶豫了數秒，在大船遊客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中，他決定先飛離人群。

他盡量飛得高一些，避開那些遊客的視線與鏡頭；方才情急，他在大眾的視線中化了形，只能期待這是歐洲、沒人知道他這種火紅色的大鳥叫做鳳凰。

只是，上官鴻信既然準備好對他們下手，必然就不會只有他們。

赤羽才這麼想著，便聽得海面上傳來一聲巨響。他低頭去看，默蒼離等人乘坐的小舟已不在海面，應是進了藍洞；但藍洞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入口塌了，巨石封死了那個小小的洞口，看來是方才巨響的來源。

那一船除了默蒼離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類之外，另外三只是原身還在大船上的杏樹、大概不擅長游泳的美國短毛貓，以及一隻在陸地可能無敵、在海裡肯定完蛋的非洲獅。

──赤羽現在可以確定，北冥封宇與欲星移趕回海境，也是調虎離山計。

上官鴻信要挑在海洋下手，所以要先騙走海系精怪，地獸在海裡基本沒有功能，就剩下他是唯一需要忌憚的存在；但他又有個不允許頻繁化形的致命傷，所以只要讓他化第一次形、基本上就失去了優勢。

「我剛剛說過了，我有我的方法。」懸崖枝頭上立著一隻鴻雁。「不知赤羽軍師覺得如何？」

「上官鴻信，用這樣的方法救不了你自己。」先機已失，赤羽能挽回的不多，他現在僅能在此處盯住上官鴻信，做損害控制。

「我當然知道啊。」鴻雁拍了拍翅膀，氣音裡一片涼薄；他想要的哪是救他自己，他早就沒救了。「我只是想拖你們一起進地獄。」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6-10 00: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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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聆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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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53樓發表於: 2020-06-02 21: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實這一篇很早很早就看完了
大概就是一更新我當天就看完了的那種早
但一直拖到現在才來回復
主要是因為在正文其中講到植物精怪的時候
我都會一直在自己所學的植物生理學裡彎彎繞繞
設想著植物遇到外在病害會出現的反應之類的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樓主就已經全部寫完了wwww

說到極端，我覺得植物某些時候也真的是很極端
為了阻止病原菌入侵，動不動就計畫性壞死細胞啦，甚至整片葉子掉落啦
犧牲自己從根本阻止病源入侵
跟教授實在是有點相像> <
在正文倒數第二章，描述的實在太有畫面
導致師相衝進來的時候，我完全感受得到他的無助與崩潰
還好他是隻固執的魚
在最後一章彌補了缺憾～
小蒼離有夠可愛！！！
但桂花枝用折的，維管束絕對斷的亂七八糟
到底是怎麼精準的嫁接可以教教我嗎XDDDD
個人覺得組織培養成功機率高點，還可以繁殖出「好多」株喔(不

赤羽明明不弱，那時候在正文不了解溫皇為什麼一定要將他排除計畫外
看到螢色羽真的是覺得
溫皇絕對不想再經歷那種慌亂
(慌亂！我竟然會用慌亂來形容溫皇！)
看到化形後體溫飆高到不正常的溫度，連我心都一沉
所幸最後還是好的結局～
不過最無福消受的，我覺得還是手把手教學(抖

在藍鯨靈裡看到封宇像白馬王子(？)一般趕來救場
雖然這句話太像事後諸葛了，但當時覺得就覺得小蒼離化煙消失一定跟他有關係
而且看到消失影片的都還是海系精怪
自己的猜測被劇情證實非常開心～～～
然後看鱗魚在一起真的很棒
不過欲星移你就不能不叫嗎！(摀臉

看到上輩子欲星移一直欠債(？)，這輩子一直炸毛(？)
不知道為什麼看得很高興
(友曰：愛到深處自然黑
雖然溫皇掉進海裡了
小蒼離和小杏花(嗯.....十五歲算小嗎？)還被困在洞中
兩隻海系精怪被返鄉中
但我還是最擔心赤羽(?
為什麼會有歐洲人不認識鳳凰的錯誤期待呢XDDD
歐洲又不是只有獨角獸
雖然看到這裡有點緊張
但依據天際線與前面正文和番外的經驗
我要告訴自己要相信會有好結局！

因為一次回應好多篇，所以比較長
感謝樓主耐心看完ˊ ˇ ˋ
期待後續～！

[ 此帖被初聆月雪在2020-06-03 16: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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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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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54樓發表於: 2020-06-03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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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3樓初聆月雪于2020-06-02 21:59發表的 : 1@*qz\ YY
其實這一篇很早很早就看完了 ;v0M ::
大概就是一更新我當天就看完了的那種早 'xi[- -
但一直拖到現在才來回復 $Cw>z^}u
主要是因為在正文其中講到植物精怪的時候 J0@<6~V6o
我都會一直在自己所學的植物生理學裡彎彎繞繞 ]]~tFdh
....... cs[_5r&:

能看到這麼長的回應是作者之幸！！！！（跪）
否則通常都會懷疑其實沒人在看．．．要不是我已經有點年老而且很了解三十六雨的讀者群性格低調，可能也會有點難過XD

其實植物的部分我都亂凹！！我從高中生物之後就沒再學過植物了！！XD
桂花嫁接我是看好像有人會這樣做，所以就假設魚辦到了XD反正加點靈力什麼的應該有機會XDDDD
赤羽確實不弱，但是不能頻繁化形是致命傷，而且不是溫皇能解決的問題，所以他當然不想讓赤羽跟默教授有關係～
默教授．．．我們大家都很了解的，他的計畫裡面大概會有讓赤羽危急溫皇出手這種事，老溫想他怎樣都是要出手，幹嘛把赤羽拉進來～～所以就自己上了。
然後老溫表示他的手把手教學價值不菲！！是我們凡人不懂！！

失敗魚要我跟你澄清，真的不是他喜歡叫．．．但他家王要逼他做的事，他基於種族壓制力無法抗拒。
歐洲神話好像有不死鳥，可能跟鳳凰很像，赤羽希望人家把他不死鳥就好XD

我自從老了之後好像已經很久沒寫bad end了啦......應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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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ty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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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55樓發表於: 2020-06-03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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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ㄚㄚㄚㄚ~~

超級好看~~

我每天期待後續~~~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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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mo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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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56樓發表於: 2020-06-04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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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lof一路追过来，这篇好香，喜欢太太笔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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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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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57樓發表於: 2020-06-04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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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5樓lanty906于2020-06-03 22:55發表的 : rSTc4m1R
ㄚㄚㄚㄚㄚ~~ 7ky$9+~
![O@{/
超級好看~~ W?W vT` T{
~z''kH=e
我每天期待後續~~~ XD {4\hxyw

你是安慰我對不對XD
沒關係啦我知道三十六雨的讀者都比較低調XD
而且發表回應有字數跟內容的要求，所以不會有太多回應，我已經老了不會太在意啦～～
我會努力盡快寫完的～～

引用
引用第56樓uimonel于2020-06-04 00:48發表的 : A=X2zm>9
从lof一路追过来，这篇好香，喜欢太太笔下的人物 ag6hhkjA

感謝喜歡！雖然我又進入卡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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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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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9)

58樓發表於: 2020-06-04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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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朋友問飛淵跟阿觴結婚沒，我說小蒼離五歲的時候還沒，但現在小蒼離十五歲了，他們結婚了～～
飛淵再次出場～～掌聲鼓勵～～
每次有鴻信的場子我都卡文卡得異常厲害．．． orz

－－－－

杏桃香（二）

──────

於此同時，被困在藍洞中的四人面面相覷；他們幾乎看不見彼此，入口崩塌也同時擋住了所有的光線，他們只能等眼睛適應黑暗。

風逍遙扒緊了鐵驌求衣的衣袖。「老大啊，我怎麼沒聽過遊藍洞有這個風險啊？」

「本來大概是沒有，」鐵驌求衣掏出手機，雖然收不到訊號，但還能當手電筒用。

今日艷陽高照，遊藍洞的遊客何其多，就只有他們一船受困；而且船夫呢？船夫為何在進洞那一瞬就消失了？要說不是上官鴻信搞鬼，他死都不信。「但多了個上官鴻信，要沒有也難。」

終於有了光線，默蒼離對杏花君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上官鴻信，是我未來同學的另一個名字？是十六年前的上官鴻信？」

「他這樣做，你確定他還想跟你當同學？」做為一隻原身在遠處的植物精怪，被困在此處讓杏花君覺得不安，特別是現在默蒼離跟他一起受困、而搞事的上官鴻信在外頭。「對啦，我們都認識他，他的本名就是上官鴻信。」

「所以，欲星移一直生氣，是為了上官鴻信。」

鐵驌求衣很快地接了話。「不是。」

他們師兄連著好幾世的死亡都與某些人相關，上官鴻信雖然不是造成上一世默蒼離死亡的原因，但他在百年前被策天鳳欺騙過後，還為默蒼離準備好一切，經手人體試驗文件、去媒體談直播權利金、把欲星移關起來……

如果說，百年前上官鴻信第一次被騙、是因為牢不可破的信任與孺慕之情；那麼，十幾年前的上官鴻信就只是為了一場賭局、賭一個他根本沒有勝算的局。

──他想賭，他的老師會不會再放棄他一次。

鐵驌求衣一方面覺得上官鴻信可笑，放棄一次兩次算什麼，只要有需要、他師兄可以放棄任何人百次千次；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上官鴻信可悲，因為重視曾經得到過的溫情，所以就算能夠對後續的一切做出理智的判斷，卻始終不願正視。

上官鴻信這一次要做什麼，他們沒人有把握，但一定是衝著默蒼離來。

「欲星移應該是為了你啦。」杏花君嘆口氣，現在他得在兩隻貓科動物面前、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把事情說出口，說好的燈光美氣氛佳呢？早知道，畢業典禮那天他就該開口，至少那天氣氛真的很好。「十幾年前那個報導你看那麼多了，對我們的身分應該都很清楚才是吧？」

「欲星移的身份從來沒有瞞過我。反而是你，杏花，」默蒼離定定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在手機燈光中閃閃發亮。「你應該自己說，不該希望我早就知道。」

「好啦，我就是那個默蒼離的朋友，一隻杏樹精怪，又叫做冥醫……」要不是溫皇的障眼法現下解不了，杏花君倒是很想直接恢復原貌，要坦誠就一切都坦誠，以後比較不麻煩。「嗯，其實你見過我，就是你第一次跟欲星移到院區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大嗓門老頭子。」

果不其然，默蒼離問了一個他幾乎每一世都會問的問題。「你今年幾歲了？」

杏花君做好了上斷頭台的心理準備。「……一百五十三。」

「以植物精怪來說還算年輕，我可以接受。」

「接受什麼、、、」杏花君問了一半，才突然發現默蒼離沒有奚落他；這不對啊，明明欲星移說的不是這樣。「欸，你竟然沒有嫌我老？」

「按人類百年、植物精怪千年壽命等比算來，你跟我同年，我們一樣不滿十六。」

欲星移一百七十歲的時候被二十歲的默蒼離抓包，後果是被攻擊到差點上吊自盡；但是一百五十三歲的杏花君跟不滿十六的默蒼離同年，可以，這標準很默蒼離。

要不是默蒼離真的是個狂跳級的高材生，杏花君肯定會問他數學老師是不是常請假，等比應該不是這樣用的啊！但既然默蒼離這麼說，他有什麼好抱怨的。「那還真是感謝你不嫌棄了。」

四人正打算商討後續，自藍洞深處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突然變這麼暗？」一隻玫瑰琵鷺拍著翅膀飛出來，降落在唯一的光源邊，這才發現眼前人是舊識。「咦，逍遙哥哥？」

除了默蒼離之外，另三人不約而同倒抽了口冷氣。

「飛淵？！你不是……」不是說有狀況、讓鱗王與師相回去處理嗎？人怎麼會在這裡啊？風逍遙整個臉皺在一起，他現在覺得魚仔恐怕也不是太妙。「老大仔啊，現在怎麼辦？」

「老三的預感是對的，一開始就該把上官鴻信攆走。」鐵驌求衣有些扼腕，他不該幫忙勸老三的；不過，上官鴻信也不是那種想攆走就能攆走的人，改變作法未必能改變結果。

但就算上官鴻信作妖，飛淵在此處卻不似被監禁，倒像是自願躲在此處。「太子妃殿下，為何會在此？」

「唉唉，別這樣叫我啦，很不好意思。」飛淵化出人身，坐在原本船夫的位置上，有些尷尬地指了指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我啊，跟阿觴吵架了……因為他、他叫硯寒清給我配打胎藥。」

──等等，一隻玫瑰琵鷺能懷鯤鵬的孩子？眾人再次一齊倒抽了口冷氣。

「打胎藥？你確定你真的有懷孕，這不是胃脹氣？」杏花君不可置信地拉過飛淵的手腕，把脈之後讚嘆不絕。「天啊，蒼離啊，天啊，一隻玫瑰琵鷺竟然能自然懷上鯤鵬的子嗣，這實在太奧妙了，醫學神蹟啊。」

飛淵眨眨眼睛，對杏花君的反應感到很是欣喜。「冥醫前輩相信我肚子裡的是阿觴的孩子？我以為……」

「呸呸呸呸，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把這種話說出口。」現場還有其他人呢！杏花君差點捂住飛淵的嘴，身為一個醫者，他可以為患者保守所有的秘密，可其他人不見得會。

但飛淵說這種話，他根本聽不懂。「等一下，不然是還能有誰的啊？你這種問題是什麼意思啊，是誰的孩子你不是應該最清楚？」

「我是很清楚，但理論上不同物種不可能有子嗣啊，更何況我跟阿觴差那麼多！」飛淵一臉無辜，她就是因為覺得原身物種差異太大、絕不可能有子嗣，才都沒避孕的嘛；但冥醫前輩這樣說，難道她跟阿觴是真的有機會孵出崽子嗎？「我真的不懂嘛，有點擔心我會不會是夢遊的時候飛出了大海找了同族幹嘛的……」

話還沒說完，飛淵就覺得有八隻眼睛齊刷刷用眼白看她；她不太好意思地拍了拍臉頰，陪上一臉笑。「嘿嘿，是我想太多嗎？」

風逍遙差點沒吐血，當然想太多啊！想太多就算了妳還說出口！該不會也天真到跟海境人講出這種話吧？有妳這樣的女孩子家嗎？！難怪敖鷹前輩總是不放心。

默蒼離歛下眉，這種時候他真懷念他的平板消消樂。「我記得，你以前也認為我是欲星移跟策天鳳的孩子，那可是鮫人跟桂花的組合。」

「那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嘛。」

俗話說得好，寧可惹百歲欲星移、也不要惹五歲默蒼離，他可是會記仇記十年；飛淵擺了擺手，她向來是個樂觀進取的女子，對於這些往事並不糾結，她現在唯一苦惱的是這顆肚子。「哎呀，反正我覺得海境王宮內對這件事都不是很開心啦，大家愁眉苦臉、欲言又止的，總覺得他們是不是在懷疑我紅杏出牆；然後阿觴本來很高興，前陣子卻讓硯寒清給我配了打胎藥。」

風逍遙點點頭，現在他知道飛淵為何不在海境了。「所以你跟他大吵一架，就自己跑出來了？那怎麼不回敖鷹前輩那裡？」

「沒，我沒跟阿觴吵。我覺得他不信任我，一氣之下就跑了，還把他給的氣罩屏障扔在海面。」飛淵聳聳肩，玫瑰琵鷺是鳥類，沒有氣罩屏障就無法在大海裡生存；太子妃的氣罩屏障被扔在海面，必然有蝦兵蟹將會將氣罩撿回去，等於昭示自己不回海境。

其實，她扔了氣罩還是意氣居多，只是當時若不這麼做、便紓解不了自己滿心委屈。「我是可以回家，但是怕阿爹跟海境鬧不愉快；後來我遇到上官鴻信，他說琵鷺孕育鯤鵬子嗣若不在大海中、便需要特殊環境，所以他帶我來這裡。」

又是上官鴻信。

鐵驌求衣突然有種感覺，上官鴻信這次是出盡了底牌；雖然表面上衝著默蒼離來，但他們每個人都會遇到挑戰，沒有人能倖免。

「妳現在無法回到大海，藍洞的水氣旺盛、日照不興，有助於海系生物孕育，對鯤鵬而言是不錯，但對琵鷺有傷害。」杏花君又幫飛淵把了一次脈，然後對著鐵驌求衣皺了下眉。「飛淵啊，妳在這裡待了多久？沒有覺得身體越見虛寒嗎？」

飛淵喔了一聲，認真地點點頭。「待了三個月，越待越冷，我以為是這裡太涼了，正打算下次跟上官鴻信要件外套。」

「恕我直言，飛淵你這麼天兵，到現在還能活著真是天公有保佑。」風逍遙聽不下去了，飛淵大概就是那種能把悲慘女主劇本演成搞笑劇的天兵；明明現下狀況如此不妙，還能那麼認真地講笑話。「老大仔，現在怎麼辦？」

「入口坍塌得非常厲害，而我們都不是海系精怪，沒有人有辦法游到最底部去看是否還有縫隙能鑽出；本來是可以試試打穿岩壁，但太子妃懷著小鯤鵬在這裡，不適合了。」

鐵驌求衣聚了些靈力靠近飛淵的腹部，果不其然感受到強烈的鯤鵬靈力對沖。「這只小鯤鵬已屆成熟，不適合離開水氣充沛的環境；而且太子妃身上已無氣罩屏障，無法回到大海之中，現在出去恐怕會有危險。」

「出去還是要出去，否則這個洞穴內的空氣若用罄，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裡。」默蒼離接了話。「這個環境也只對小鯤鵬好，對飛淵並不好，她還是得出去再想辦法。」

「好吧。」鐵驌求衣站起身，這種要使用暴力的事情向來是他的專長。「我與風逍遙可以聚力對岩壁進行攻擊，但機會只有一次，因為後座力必然使小船翻覆。小船翻覆後，若岩壁未開、我們必死無疑；若岩壁開了、但我們在水裡無法支撐太長時間，恐怕也活不久。」

「那倒是沒關係啦，我成年樹一棵，還有點用。」杏花君自告奮勇地舉了手，他是木頭喔，而且在木頭的狀況下可以變成任何形狀。「只是啊，如果上官鴻信等在外面，我們是不是又會被攻擊一次？」

「他必然也對赤羽及溫皇下了手，那兩人總有一人能脫身，應該能看住他。」實際上，默蒼離認為上官鴻信根本就沒打算親自攻擊任何人。

如果這個高鴻離與十數年前的上官鴻信是同一人，他想要的不會只是殺了誰；而是讓與事件有關的人，全數與他一樣，陷入無止境的質疑、懊悔、痛苦。

通常是這樣，如果能找到明確的某個兇手，人就不太會怪自己；但若不夠明確──像是從天而降的大石，或是與自己有牽連──像是相信了某人的謊言，人就會不自覺地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

對於這些能力高強的精怪而言，除掉兇手容易；但除掉自己或原諒自己，都難。

「好，行動吧。」

風逍遙貓身跳上鐵驌求衣肩膀，在岩壁中偵測最薄弱的岩塊，兩人同時聚上靈力、灌入捕風中，在岩壁上打出一道裂縫；鐵驌求衣隨即化出磬龍刃，蓄力自裂縫橫向劈開，頓時造出一個新的、能容納一人出入的通道。

兩人在半空打出通道之後摔回小舟，毫不意外地把小舟撞翻；兩隻地獸從海中冒出頭，一面進行並不是很熟稔的游泳訓練，一面搭上木筏邊。

杏花君在小舟翻覆之前就化成了木筏，讓默蒼離與飛淵坐到木筏上；原因無它，在沒有海系精怪的時候讓一個凡人與一隻孕鳥掉下海，那可不見得真能撈得了命回來。

陽光再次灌入藍洞中，洞穴裡藍光大盛；新通道的位置並不在海面上，未來若有人想再一窺藍洞景色，恐怕要改成攀岩、而不是遊船了。

當然那都是後話，此時洞中的五人只想盡快離開這個世界奇景。

鐵驌求衣與風逍遙稍喘口氣，便開始進行雙人接駁；洞內洞外皆是海，杏花君不能分身，於是風逍遙托著飛淵的原身先出了藍洞。

剩下三個人，鐵驌求衣無論如何都出得去、還能多帶一人，但他一點都不想自己提出揹默蒼離出去這種建議──

連養大默蒼離的欲星移都很常被鄙視，他才不想自取其辱。

杏花君看鐵驌求衣的表情也知道這人在介意什麼，他嘆口氣，他記得默蒼離的游泳好像不太行──不，是所有的體育項目都不太行。「蒼離啊，你讓鐵驌求衣揹你出去。」

提議的是杏花君，向來雙標的默蒼離沒太大意見。「你呢？」

「你們不坐在我身上，我就能化作小木枝，屆時再麻煩鐵驌求衣拋我出去、讓我變回木筏。」

一番折騰，五人終於脫困，但繼續漂流海上肯定危險；杏花君加催靈力，果斷而迅速地找了一片人煙稀少的沙灘靠岸。鐵驌求衣望著不遠處的大小船隻，每艘船上都有不少遊客，他想此時再拉障眼法恐怕太遲，還不如省點靈力、以應付上官鴻信的後著。

飛淵上了岸、開心地化出人身，還來不及稱讚大夥真是處變不驚，一開口便被腹中的動靜擾得蹲下身去。

風逍遙眼尖，一把將人扶住。「飛淵，你怎樣了？」

「呃，這小東西好像有點不聽話。」

「應該不是有點。」接話的是默蒼離。「鯤鵬子胎三月有意識，四月成形，五月開始會吸收母體靈力與外部水氣，六月起形體會快速增長，視母體承受程度而在七至十二月降生。」

鐵驌求衣與風逍遙有些訝異，默蒼離不是人類嗎？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啊？

杏花君對鯤鵬是有一定了解，但默蒼離能清楚這些事也出乎他意外；鯤鵬對於人類而言算是滅絕物種、甚或是神話物種，沒有任何一本書籍詳細記載這些。

唯一的可能，是北冥封宇跟欲星移在養孩子途中、把鯤鵬生態當睡前故事講了；但理論上，欲星移不會把這些幾乎是鯤鵬秘辛的事情說出來，那就是北冥封宇說的。

──看來是想不出新故事可應付小孩，只好拿自家壓箱寶來講，可憐啊。

「七到十二？差這麼多？」飛淵瞪大眼睛，幾乎忘了肚子還在鬧騰，她還以為所有的小鯤鵬都能在母體待一年呢！

「所以存活率也差很多。因為形體差異過大，只有鯤鵬母體能孕胎至十二月，其他種族的母體基本上無法讓鯤鵬子胎待太久；若不早些產下，便是一屍兩命。但鯤鵬幼子不足月降生，存活率幾乎等於零。」

飛淵越聽越迷糊，聽起來小鯤鵬死亡率很高啊？可是阿觴超多弟弟的！而且母妃都活著，讓她請安請到昏頭轉向。「這不合理啊，阿觴跟他那幾個弟弟幾乎皆不是鯤鵬母系，可每個都活得好好的，母妃們也還健在。」

「北冥封宇這一輩，只有他一隻鯤鵬活到成精。」默蒼離偏頭望向杏花君。「杏花，你說為何老天特別眷顧北冥封宇的子輩們？」

「人家的秘密幹嘛要我說，他就不想讓人知道；而且我只是路過，這件事他是找鴆罌粟幫他。」

風逍遙不滿地搖了搖馬尾，太深奧喵聽不懂啦！「老大仔，他們講什麼？能讓人聽懂嗎？」

鐵驌求衣揉揉風逍遙的頭髮，使勁在他鼻尖上擰了一下，讓他安靜。「總之，太子妃殿下若能回到海境，對孩子是比較好的；不過，眼下是來不及了。你身上沒有氣罩屏障，這小鯤鵬看起來……應該有七個月了吧？」

飛淵正要點頭，腹中翻天覆地的撕裂感排山倒海而來，她坐倒在地、額上冷汗直冒，發不出一點聲音。

杏花君衝上前去，一抹水藍色身影卻早了他一步，牢牢將人攬在身側。「飛淵！」

是北冥觴，看上去一臉慌張，風逍遙覺得這太子大抵還是挺關心老婆的，打胎藥什麼的肯定是場誤會。

但風逍遙下一秒就覺得他錯了，因為飛淵才剛擠出個笑容給北冥觴，理論上此刻場景該充滿粉紅泡泡特效；但北冥觴的動作是聚力在手、直接往飛淵的肚子作攻擊──

「孩子不能要，危險！」

大夥還沒反應過來，另一人的動作又比北冥觴更快，一發相星九絕從海上飛至，直接把北冥觴打了出去；欲星移帶著一身水氣躍出海面，縱身撈走飛淵，然後穩穩落在鐵驌求衣背後。

他方才是打北冥觴措手不及，鯤鵬對鮫人的壓制力他還是忌憚的；就算此處不是海裡，真要拼起命來一打一，他不見得有必勝把握。但鐵驌求衣是地獸，不會受到鯤鵬影響，躲這隻獅子身後準沒錯。

北冥觴踉蹌幾步便站穩了身，沒真的摔倒；他怒眼瞪向那個把自己老爸拐到陸地十多年、現在又抱著自己老婆的黑心鮫人。「欲星移！你竟敢對本太子動手！」

「當初，若是王也對王后這麼做，現在太子就不能在此與我大小聲了。」

欲星移說這句話，大抵跟人類吵架的時候說『你爸當初為什麼不把你射在牆上』一樣，是不折不扣的垃圾話；然而他的態度還特別恭敬，搭配起來諷刺到了極點，北冥觴一個氣悶、抄了渾天拐就要衝過去。

「觴兒，退下。」北冥封宇的聲音自海裡傳來，不怒而威。

「可是飛淵她、」

「退下，冷靜點。」挾帶大量的海洋水氣與能量，北冥封宇立於海面浪尖，緩緩滑翔而來；強大的靈能威壓而至，將北冥觴困於方寸之地。「冥醫，飛淵的狀況？」

杏花君給飛淵把了本日第三次脈。「小鯤鵬必須出生，鯤鵬幼子的體型對飛淵而言已是極限；而屬於琵鷺一族的靈力非常微弱，幾乎都已被鯤鵬子胎吸收，繼續下去她便無法維持人身。我們唯一的飛行系精怪是赤羽，但鳳凰靈力對其他精怪有傷害，不能渡給飛淵；此時回到海境生產，她必死無疑。」

「若是在陸地生產呢？」

「還有點機會，只是小鯤鵬的存活率……」

杏花君說到此處便不再言語，與默蒼離一起轉頭望向欲星移；欲星移臉上沒什麼表情，杏花君甚至懷疑他根本沒聽到眾人在談什麼。他不知從哪變出一只躺椅安頓飛淵，甚至正嘗試餵養小鯤鵬一點鮫人靈力，看能不能穩定飛淵的狀況；但效果是杯水車薪，甚至還有一些會被嫌棄地吐回來──

大概是那種在路邊試喝蜂蜜，在熱心老闆介紹下灌了好大一口、然後吐出來說『呸，不純』的嫌棄方式。

欲星移覺得有點受傷。所有的鯤鵬幼子都討厭他，無一例外，他真是做人失敗。

「此事與師相無關，本王明白。」

在過去，雖然有那麼多混種鯤鵬存活，母系終究都是海系精怪；鯤鵬與琵鷺、海空之隔，雖隔不住情感，但生育畢竟還是太過困難。北冥封宇同意北冥觴與飛淵這門親事時，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他與敖鷹有協議，無論如何、要以飛淵的意願與利益作為最重要考量。

他當然懂自己的兒子，北冥觴是想保住飛淵、所以寧願對孩子下手，但這樣並未顧及飛淵的意願；且不論飛淵到底有沒有想過她會有孩子，但她既然能為了小鯤鵬而離開海境、躲在藍洞三個月，就表示她還是希望有一次機會。

「那麼，還請先生不吝幫忙。」

北冥封宇攤開雙手，聚集所有鯤鵬靈力與氣息在掌心，在空中凝成巨大半球狀的海洋仿體，裡面甚至有海星貝類、有海草搖曳、有小魚漫遊；他奮力一拋，海洋半球脫手而去，將飛淵的心口以下團團罩住。

飛淵瞪大眼睛，她肚子裡的小傢伙突然不鬧了，王這招叫什麼？真是厲害耶！以後也要叫阿觴學一下！她正打算說點笑話來炒熱氣氛，一開口卻被欲星移瞪了回來。

「安靜，放輕鬆，否則冥醫的無影飛梭你受不了。」

欲星移給飛淵施了一點舒緩的法訣，讓她昏昏沉沉、對痛覺麻痺，然後示意冥醫動手。

無影飛梭既然名為無影，意思就是不會讓你看見；所以，在沒有人看見到底發生什麼事的時候，水藍色的透明晶體包裹著一隻極虛弱的小鯤鵬，已在海洋半球中載浮載沉。

說時遲那時快，欲星移手上不知何時化出的滄海珍瓏已沒入他自己心口；他運轉靈力灌入心頭、催化心頭血成為一道霓虹狀血霧，順著滄海珍瓏劍尖拉出胸口、竄入海洋半球的透明晶體中。

只那麼一道血霧繞身，小鯤鵬的活動力立時好轉；小傢伙嘗試性地吞了一口血霧，尾鰭的擺動幅度明顯增加，接著便像餓壞的小孩一樣、將身旁的血霧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師相！」北冥封宇氣極，要不是他必須維持海洋半球運作、現下不能分神，他肯定要阻止欲星移這種不要命的做法，打昏都可以。

瘋了。鐵驌求衣在心底這麼想，他過去只知道老三會拿鮫人血餵鯤鵬幼子，沒想過是這種餵法。

風逍遙目瞪口呆：魚仔是食物啊？名稱喚作師相，但真實身分原來是北冥封宇家的奶媽？等等，這算是奶媽還是存糧？怎麼有一種吃一塊魚肉補十年的感覺，有點像是……唐僧肉之類的？

──高僧的血肉吃了延年益壽，古籍便有記載，此番可得驗證。（並不）

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畫面衝擊的杏花君仍呆愣著，他覺得自己方才疑似聽見默蒼離一聲冷笑。

「請王寬心，只是習慣動作，改不了。」欲星移收起滄海珍瓏，提手點了自己數處穴位止血。「鴆罌粟的取血針被臣忘在浪辰台了，幸而滄海珍瓏還算夠利。」

這種分明想抵賴的態度當然不能讓北冥封宇消氣，他咬了咬牙，難得對他家師相說重話。「本王方才已說過，此事與師相無關，師相在大庭廣眾之下違反王令，本王要治你的罪。」

「臣領、」欲星移微低下頭、請罪才說了兩字，自海洋半球中突來一記不規則黑色球狀物、帶著強烈的攻擊性靈能重擊他才方止血的胸口。「呃！」

剛取了心頭血的鮫人氣虛且毫無心理準備，受此近距離攻擊，他根本無從反應；大量鮮血自胸前噴濺而出，撒在鮫人頹然傾倒的身軀上。

「師相！」「老三！」「魚仔！」

這事來得迅雷不及掩耳，眾人驚呼聲未落，第二記攻擊又至──

一隻青鳥從天而降，翅膀上夾一支比他身軀大上五倍的無雙劍，把第二顆黑色球狀物當棒球打了出去。

「好險啊，攔到第二顆。」青鳥落在地上，作勢擦了擦額上其實並不存在的汗水。

欲星移已經倒在地上，鮮血從胸前蔓延至身下、緩緩在身側形成一汪血泊；默蒼離與他的距離近，傾過身去想確認人還有沒有在呼吸，第三道攻擊破風而來──

默蒼離轉過身，不閃不避，伸手接住了第三顆球狀物。

那一秒，杏花君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不要說斷雲石，默蒼離高中上體育課的時候，連一顆排球都接不住啊！「蒼離！」

「沒道理啊，魚仔被打一下就倒了、溫皇也須化出無雙抵擋，默蒼離一個人類竟然能接住斷雲石？」風逍遙湊在鐵驌求衣耳邊，小聲說道。「老大啊，我懷疑上官鴻信的斷雲石有自動導航系統，無論如何不會攻擊默蒼離。」

「那顆斷雲石的方向本是要攻擊老三的，應該不可能停下來。」鐵驌求衣看得很清楚，所有的斷雲石都是從飛淵腰間的錦囊飛出、攻擊目標都是欲星移，默蒼離只是剛好擋在了路線上；一個人類不可能接得了斷雲石，如果默蒼離真的是人類，那他身上大抵還有其他東西。

飛淵的錦囊肯定是上官鴻信給的，但他們方才與飛淵相處了那麼久，也沒有受到斷雲石攻擊，所以這三顆斷雲石必然有一個啟動機關；鐵驌求衣想，那個啟動機關估計就是鮫人血──

被鮫人血啟動，然後攻擊鮫人血的來源；這是非常合理且簡易的法訣，預設不是問題。

如果欲星移死在這一局，會有很多很多人痛苦；至少北冥封宇、北冥觴與飛淵會非常痛苦，風逍遙與杏花君會難過，赤羽會自責。

鐵驌求衣想，或許他自己也會有些痛苦。

──大概，這就是上官鴻信想要的。

「杏花，我沒事。」默蒼離面色如常，他捏著手裡的黑色球狀物，望向遠處的黑紅色身影。「高鴻離，這應該是你的石頭。」

上官鴻信乖乖地走過來，每個人都有致命傷，而他的致命傷、就是在每一個長得跟他老師一模一樣的人面前裝不了逼；不管那個老師是三十六歲、還是十六歲。「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又要堅持叫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你告訴我的，要改應該由你來改。」將斷雲石拋還給上官鴻信，默蒼離言語中沒有一點嘲諷，倒讓他講出了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連環局走到這裡，看得出你煞是用心，還有其他招數嗎？」

「老師……」

「我還沒滿十六歲，你少說百來歲的一隻鴻雁精怪，別認錯人。」

上官鴻信眼前看到的人不是十六歲的默蒼離，至少他從不覺得那是十六歲的默蒼離；這十多年，他住處的電視螢幕一直在反覆投放那十四日的直播，不是精華版、是枯燥乏味的全程版。

他的生活從此以十四天為週期，每十四天他便要死去一次。前五日，他鎮日看著他老師在畫面上滑平板、畫圖，歲月靜好得像是還在研究室裡指導他們；接下來的五日，他焦慮不安地度過默蒼離的每一次呼吸；最後四日，他的世界剩下死寂與絕望。

但他不能停下。他總是貪戀那前五日的美好，然後用中期的煩躁折磨自己，再用最後的絕望將自己拉回現實；如此往復、晝夜不停。

十六年前他也是這樣，日日夜夜守在那間病房外，卻連推門走進去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盯著手機螢幕上的直播、看著與自己一牆之隔的風景。

也許其他人──像是那個沒心沒肺、照樣能好好過日子的欲星移──在那十四日時痛苦過一次，但他十幾年來，已經輪迴了四百多次這樣的生活。

直到他發現默蒼離就在欲星移身邊、與杏花君一起，甚至還有神蠱溫皇與赤羽信之介；所有人生活在與過去一模一樣的人事景物中，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似只有他一個人、從十六年前起，永遠被留在了那一間頭等病房。

策天鳳教育他、砥礪他、考驗他，他過不了關是他的心志不夠堅定，他只怪自己；但默蒼離，自頭至尾都在騙他，他仍是只能怪自己。

「……為什麼總是騙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雖然這問題根本不該出現在老師面前；老師聽到這樣的問題，肯定會罵他愚蠢。

「你並不是那個特別被騙的人。」默蒼離對過去的事已經很透徹了，雖然他對前世沒有任何記憶，但那樣的做法他完全能理解；人的偏執與情感會破壞該做的事，想做事的人反過來利用偏執或情感去完成目標，合理之至。「只是有人選擇不受騙，有人選擇受騙後力挽狂瀾，有人選擇用無限的愚蠢繼續被騙下去。」

無限的愚蠢？正與溫皇一起為欲星移奮戰的杏花君，突然覺得自己躺著也中槍。「默仔蒼離，你是不是趁我忙在偷罵我？」

「自信點，把是不是跟偷去掉。」默蒼離順便瞄了一眼欲星移的狀況，胸廓尚有些微起伏、應該還沒死透，只是那一地的鮫人血可惜了。「高鴻離，你有能力分辨自己是不是在被騙，你一直做得到、只是不想做。」

「不能與不願，到了最終也沒有太多差別。」

「你的心結非我所致，不該是由我來解；但策天鳳已經死了百餘年，我也不是你想要的那個默蒼離。」

認真說來，默蒼離與上官鴻信並無交情；總不能只看過網路新聞、就自己代入十六年前那個角色來當心靈導師，而且他才十五歲，是孩子。「你還有招數嗎？如果沒有，換我出招了。」

上官鴻信聽得「出招」二字，眼裡露出警戒；下一秒，默蒼離衣袖裡鑽出一只白狐狸，身上白毛略有些燒焦痕跡，看得出是斷雲石所傷──

「學長！師兄！」

白狐狸不由分說便往上官鴻信身上撲，後者大抵沒想到默蒼離所謂的出招是這一招，慌亂之下化了鴻雁飛走；白狐狸哪裡甘心，化出墨狂一記止戈流往腳下打，整隻狐借力竄上半空，硬是咬住了鴻雁尾巴。

但鴻雁不是省油的燈，即使被咬住尾巴，他仍能飛行；於是一個不放、一個堅持要飛，最終倆倆消失在天際。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6-10 00: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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