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2 【冥迹】《铭记》长篇原剧向完结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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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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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0樓發表於: 2020-04-06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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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重了还删不了，=_=，没权限，所以这条是凑字数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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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1樓發表於: 2020-04-0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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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48樓(相思夜夜) 的帖子

哈哈哈哈哈用伪更骗评论，真更来啦！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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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2樓發表於: 2020-04-09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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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修罗场
      黑云蔽月，更深人寂，忽闻一声咆哮惊破暗夜，鬼影闪过，血气四溢。
    “啊————”
      天迹被这动静惊醒，没好气地穿起衣服跳下仙脚，皱着脸高声嚷嚷道：“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吵死人？”
       来人睁着一双赤瞳，死死锁定天迹，剑影缭乱，顷刻攻至天迹身前！
     “啊，原来我才是那个死人。”
       天迹心头一跳，急退闪躲，连避数剑，一边瞅准空隙对眼前的索命煞星喊道：“哎，朋友，说一句人话好吗？不然，听我说一句人话好吗？”
       来人不言不语，烽火幻境再开，血暗之气猛然爆发，瞬间包围了天迹。
     “这是……血暗之气？难道是地冥……”天迹大为惊异，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两道熟悉至极的人声。
     “单锋罪者！”
       一红一银两个身影同时出现在仙脚之下，却是地冥和君奉天双双来到，两人对视，君奉天皱眉，地冥脸色黑沉。
       君奉天先发制人：“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地冥眼神阴郁地看着君奉天。
     “我追查单锋罪者来到此处。”
     “喔~真不巧，我也是。”
     “喂喂，你们有功夫打嘴炮，不如先帮帮我？”天迹一边撑起护罩应付周身愈加浓厚的血暗之气，一边抬头对两人抱怨道。
     “堂堂天迹，竟如此不济么？”地冥嘲讽道。
     “要不是因为你拖累我去补地脉，还……”天迹咬了咬牙，羞耻心阻拦着他没把当日地冥无耻的举动说出口，“我至于现在这样吗？”
       地冥轻勾唇角，却是闪身至天迹身前，不退不避，让单锋罪者一剑刺中自己！
     “你！”
       天迹震住，刚要发声，却见源源不断的血暗之气自单锋罪者身上顺着剑身传导到地冥身上，愣在原地。
     “多谢你的主人为我精心送上这份厚礼。”血暗之气传输完毕，地冥一掌拍开单锋罪者，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日我定会好好报答他的‘美意’。”
       被拍开的单锋罪者身形停顿一瞬，随即转头就要逃离，君奉天眼神一凝，沉声喝道：“休走！”作势要追。
       然而，变故突起，三人脚下蓦然显现巨大法阵，金芒乍射，直冲九霄，将他们困锁在原地。
     “不好，有陷阱！”
       天迹话音未落，阴邪笑声由远及近撞进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四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迹，你明白的太晚啦~地冥，我等着你的厚礼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麒、主！”
        地冥咬牙切齿，面色黑得几乎滴墨。
        是他大意了，此前鬼麒主复活，再入尘世，兴风作浪，找上他意图合作。他们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亦敌亦友。而今鬼麒主这一遭，虽说一举针对了君奉天，天迹和他三人，但仍是试探居多。
       对鬼麒主的意图，他非常清楚，一页书再次涉世，是他们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在把他利用彻底之前，还不会跟他撕破脸。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局，终究是他棋差一招。
       大地下陷，隆隆轰响，地冥三人同时坠落地缝，土石崩塌填塞地缝，掩埋了法阵痕迹。
     “咳咳咳咳咳咳……这个鬼麒主，也太缺德了，居然把我们活埋了，就不能换个好受点儿的死法吗？”
       天迹把自己从乱石堆里刨出来，猛烈咳嗽了一通，使劲儿挥去面前烟尘，定睛一看，却发现似乎身处一座地宫之中。
       地冥也从石堆里爬出来，矜持地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
       君奉天出来后，拍了拍身上土灰，严厉地瞪了天迹一眼：“我们尚未身死，不可胡说。”
     “你觉得什么死法比较好受？”地冥瞟着天迹。
     “唔……当然是撑死啦！死我也要做饱死鬼。”天迹噘嘴。
     “哼，瞧你这点志气。”地冥嘲笑天迹。
     “是是是，你志向远大，作恶多端的反派boss第一人非你莫属。”天迹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每个人临死前都有享受美梦的权利，你若寻死，可以来找我，我会满足你的心愿。”
     “切！逍遥哥过的好好的平白无故寻什么死？我告诉你不要咒我啊，哪天我要是出事，就赖你乌鸦嘴！”
     “哼。”
       天地二人瞪视对方，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好了，莫要再吵了。”君奉天中止了这场学龄前小朋友水平的吵架，“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口。另外，我发现我元功被抑，你们感觉如何？”
       天地二人熄灭眼神间的火花，皆感体内元功受抑。
     “一样。”
     “我也是。”
     “这下可惨了。”天迹叹息，抬头望了望地顶，“咱们现在没法动法力，上面又被封死了，看来只好另寻出路了。不过好黑啊，你们有啥东西能照亮吗？”
       地冥默默掏出了一颗夜明珠，看得天迹直撇嘴。
       万恶的有钱人……
       君奉天打量四周：“观此处地貌，我们应是掉进了上古地宫里，此地主人为避免地宫被破坏，所以其内设下了某种禁制，使我们不能动用法力。既然是地宫，当有其他的出路，或者有禁制松动的地方，可以试试强提元功打破地顶。你们觉得如何？”
       天迹举双手赞成：“我没意见。”
       地冥嗤笑：“话都让法官大人说尽了，我还有什么说的？走吧。”
       三人踏着暗黄色的砖石前行，君奉天没理会地冥的讥诮，他肃容地正视地冥：“我之前前往造化之间察看剑痕，发现剑气邪诡，不似你的血暗之气，而你的血暗之气更非是天生。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哼，我说玄尊是我所杀，就是我所杀，一味追求莫须有的真相，只会体现你自作聪明的愚蠢。”地冥冷笑，字字狠厉，“至于血暗之气，那不是你该窥探的秘密！”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绝不会停手。”君奉天重重一挥袖。
     “呵，很好，好的剧本理应冲突不断，高潮迭起，在最终的大结局来临之前，我不介意用鲜血为你的剧本注脚！”
     “你还要逃避到何时！我之前进入无常天……”
     “住口！”
       地冥瞠圆双目，高声喝断了君奉天的话：“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罢了！”
       君奉天目光炯炯，逼视地冥：“如此迫切地打断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心虚了吗？”
     “你！”
     “那个……”天迹捧出笑脸，想要劝架。
     “安静！”
       地冥和君奉天异口同声地朝天迹喊道。
       天迹：“……”
       同样都是劝架，为什么奉天就那么成功呢？
       天迹托着下巴沉思。
       一定是因为总是板着脸的奉天比他显老！所以更有气势。
       天迹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大有继续唇枪舌剑，甚至可能发展到动刀动剑的架势，顿感压力山大。
      他现在真的是无比同情过去在地冥和自己之间当和事佬的人觉。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人觉在我和地冥之间当和事佬，费力不讨好，没想到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轮到我当和事佬了，才切身体会到人觉的悲苦。人觉啊，是我和地冥过去对不住你……”
       天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沉重非常，为自己和过去的人觉掬了一把满满的辛酸泪。
       地冥、君奉天：“……”
     “罢了，此事日后再提。”君奉天背手：“现在还是先找出口吧。”
       方才只是试探，没想到地冥反应如此剧烈，看来……
       君奉天心思已定，并不多做纠结。
     “哼。”
       地冥轻哼，扭过脸让君奉天脱离自己的视线。
       三人沿着道路行至尽头，一条小河赫然拦路眼前，河水幽幽泛着星绿，一串串黏稠的气泡自水底浮至水面缓缓破裂，看起来极为诡谲。
     “我去，这水好诡异啊……”
       天迹蹲下身嗅了嗅，五官随即皱作一团。他猛地打了个喷嚏，蹭了蹭鼻子，嫌恶道：“还有股刺鼻的怪味。”
       君奉天在两旁墙壁上敲了一番，摇摇头：“没有多余的机关。”
     “难道我们只能趟水过去？我可不觉得接触这臭水是什么好事。”天迹死死瞪着污黑浑浊的怪水，扯了扯嘴角。
       地冥蹙眉：“一路走来并无特别之处，难道是我们忽略了什么？莫非……这真是条死路不成？”
     “也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天迹已经在思考游过去的可能性了，“要是接触它没事的话，我可以勉强忍耐一下它的怪味。”
       天迹盯着水面，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跑到地冥身边，去撩他脸侧的头发：“那啥，借我个东西。”
     “什么？”地冥挑眉，微偏了下头。
     “这个！”
       天迹伸手将地冥耳环上的三根羽毛一把揪了下来。
     “……”
      地冥摸着自己耳垂上被天迹薅秃噜毛的捕梦网耳环，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天迹把三根羽毛扔进水里，只见三根羽毛全部慢慢沉入了水底。
     “啧，逍遥哥直觉真准。”天迹摸着下巴啧啧赞叹，“我就瞎蒙了一下，居然猜对了。以前没白在藏书阁偷看《山海经》，没想到苦境真的有‘鸿毛不浮’的弱水存在啊。”
     “唉，这下可真的难办了，毛都浮不起来，我肯定更浮不起来了。”天迹望水兴叹。
       三人陷入了沉默，正愁着，前方忽然有一只狭长的小船悠悠飘荡至跟前，仿佛在无言招呼他们上船。
       像极了要将坠入绝境的猎物拉入更深的绝望的陷阱。
       天迹看看地冥，又看看君奉天：“怎么样，赌一把？”
     “反正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地冥无所谓地抱臂。
     “我认为可以一试。”君奉天看向小船。
     “好，那咱们上船吧。”天迹说着便要跳上船。
     “等等。”地冥抬手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回原地，对着船抬了抬下巴。
     “怎么站？”

       后面发生的事惨烈到天迹只要一回想就想掩面而泣。
       船的站位最终确定为，君奉天站船头，天迹站船中，地冥站船尾。
       好吧，这样总算降低了他俩再吵起来的可能性。
       自动忽略了自己和地冥也可能会吵架的天迹还没松口气，小船就开始剧烈地摇晃，差点儿没把他掀下去。
       他不由自主地往地冥那边蹉了几步，船才稍微平静下来，然而没过多久，船又开始摇晃，他又蹉到了君奉天那边。一路上如此蹉来蹉去，反反复复，搞得天迹身心俱疲。
       最可恶的是，地冥和君奉天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一个比一个站得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凭什么只捉弄他一个！
       这条破船一定是在嫉妒逍遥哥举世无双的美貌和才华吧靠！
      上岸后，天迹哀怨地揪着醉逍遥，险些让这柄可怜的拂尘步上地冥耳环的后尘。
     “行了，放过它吧。”地冥施施然来到天迹身旁，“我竟不知，原来你还有揪东西的爱好？”
       天迹抬头瞪了地冥一眼：“……遇见你之后培养出来的。”
     “……”地冥一噎，转身离开，轻飘飘送来的一句话却是狠狠扎在了天迹心上，“记得赔我耳环，账单我会寄到仙脚的。”
     “不就是几根破毛而已，至于吗，小气鬼。”天迹撇嘴，开启闭目塞听大法，“不听，失忆，我聋了。”
    “堂堂天迹，竟然想赖账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身后响起一声轻笑。
      天迹扭头去看，只看到地冥的背影。
      他嘴唇嗫嚅几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他们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四壁绘以金山银海，屋顶描以珠玑日月，目之所及，皆是光华璨然，辉芒熠熠。
     “哇——真漂亮，可惜都不是真的。”天迹的目光在屋里上下左右转了一圈，感叹道。
       眼前景象陡然变化，金山银海竟从墙壁中涌流至屋里，而顶上日月化作大小不一的珠钻宝石一颗一颗坠落金银山海之上，华彩异常，令人目眩神迷。
       天迹还没来得及被金钱的黑恶势力蒙蔽双眼，君奉天已是向前一挥拂尘，重重哼声：“不过假象幻境。”
       霎时，幻象破碎，金银化土，珠玑作尘。烟雾散去后，徒留一地灰烬。
      地面和墙壁突然开始震颤，机关运转之声响彻房间。巨大的彩绘棺椁自地底托举上来，三面墙壁翻转，带出数米长的高架砰然砸地，溅起尘埃弥漫。
       天迹眨了眨眼：“这是……”
       他看到那些高架之上每一层均整整齐齐摆满了碗状的盛器，每个盛器里都幽波荡漾，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君奉天皱眉：“这些高架上怎么空无一物，看来棺椁是线索吗？”
     “什么？”
       天迹惊诧：“我分明看到架子被摆满了呀？”
       地冥若有所思：“我只看到了一个瓢。”
       君奉天眉峰间沟壑更深，他沉默片刻，猛地发功击向地顶！
       轰隆一声巨响，乱石四坠，地顶洞开，微弱的月光自上漏泄下来，耀出一线皎洁。君奉天收回手，眉头舒展开：“果然这里禁制的力量减弱了。”
       天迹开心极了，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他咧嘴笑开，眉眼飞扬：“奉天你真能干！要是没有你我们就出不去啦！”
       君奉天颔首，飞身越出地洞。
       天迹刚要紧随其后出去，地冥冷哼一声，立刻施法找准角度击塌地顶，两人重新被埋入地下。
       天迹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面目扭曲地崩溃大吼：
     “地——冥——你是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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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3樓發表於: 2020-05-14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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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二人天地
      感受到冲击，地宫的防御机制瞬间做出反应，加强了禁制，任凭天迹再怎么饱提元功，气海仍是毫无动静。
      “地、冥！”天迹咬牙，气闷不已，转身怒瞪地冥，双目快要喷火，“你又发什么神经，你难道想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地冥双臂相互交叉抱在胸前，微翘嘴角：“眩者行事一向随心所欲。”
      “你！”天迹简直觉得自己要被地冥气得背过气儿去，“你想要寻死，我不拦你，干嘛非要拉我陪葬？”
      “天与地本就是互存共生的关系，合该同生共死，一齐进退，难道不是吗？”
      “哼，满嘴歪理，我懒得跟你理论！”天迹愤愤别过头，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既然应该一齐进退，为何我们却反而背道而驰呢？”
       地冥沉默不语。
       压抑的死寂在两人之间弥散，地宫静冷无声，呼吸可闻。
       良久，还是地冥先打破了寂静：“地宫里禁制加强，想来君奉天也难以在此处从外界突破，我们还是先找找别的出路吧。”
       天迹无言思索了片刻，无奈地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说起来，鬼麒主不是刚从玄黄岛复活没多久吗？怎么他对苦境如此熟悉，竟能知晓此处有深藏于地底的地宫？”天迹问道。
     “也许血河战役前鬼麒主已在苦境潜伏偌久，或者……”地冥眼神刹那锐利，“也许现在的这位老朋友，真的是苦境之人呢？”
     “鬼麒主……”天迹死死皱眉，握紧拳，“不管他是谁，我绝不会放过他！”
      地冥勾唇：“这点，咱们倒是难得目标一致。”
     “哦，你们不是盟友吗？你们的联盟还真是脆弱啊。”天迹讥讽道。
     “盟友不是朋友，若他侵犯我的利益，我们的联盟自然会瓦解。你别忘了，鬼麒主这一举，可是连我也算计在内。”地冥瞥了一眼天迹。
       天迹哼声，没再说话。
       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并无别的出口，除却竖立在墙侧的三面高架，便只有那个彩绘棺椁横亘眼前。
       地冥走到棺椁前，看到其上诡丽的花纹缠绕成奇异的图案，不由蹙眉。
       他用鬼谛星宿劫的末端嵌入棺盖与棺身的缝隙中，使力一顶，棺盖猝然翻开，棺内之景令他微微一怔。
       容色倾城的女子静静躺在棺内，面庞恬静安详仿佛只是睡去，可是不再起伏的胸膛却昭示了她已无生机的事实。
      女子双手放在腹上，摆出一个半拢的姿势，似乎是在托着什么东西。
      天迹凑过来瞅了瞅棺内，挠挠脸：“她好像在拿着什么东西诶，该不会……”他环顾了一圈儿四周摆的满当当的架子，犯难道，“可是这么多瓢，到底该放哪一个上去？”
       地冥看着棺内的女子定了须臾，然后转身走向左侧的架子，从中间一层偏右的位置取下一个瓢。
     “哎你就这么直接用手拿了，万一有毒……”
       天迹的话音在感受到地冥难言的情绪后渐渐低沉消弭。
     “无妨。”地冥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有毒的。”
       见他如此笃定，天迹稍稍放心，却是奇怪他哪来的底气确定那上面一定无毒。
       瓢中水波微漾，闪着细碎的星芒，离得近些，刺鼻的味道就直入鼻腔。
     “这里面……该不会盛的是弱水吧？”天迹猜测道。
     “应该是。”
       地冥点点头，走到棺椁前，把瓢放入女子手中。
       机关运转声咔咔响起，棺椁合起沉入地下，正对面的墙壁前后错开，露出了一条幽深黑暗的小道。
     “我去，居然开了，真有你的。”天迹咋舌，“你究竟是怎么挑中正确的那一瓢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地冥轻声道，“自始至终，我只有一个选择。”
       天迹愣住。
       他回头去看，发现架上的其余水瓢已消失不见。
       弱水啊……
       两人转入黑暗的小道，地冥手中的水晶球光华莹莹，照着他的脸色苍白而透明。天迹走在一旁，忍不住琢磨道：“这地宫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地冥思索片刻：“也许是上古时的君主给他的伴侣建的陵墓吧。”
       天迹脑瓜转了转，歪头道：“难道是给哪个宠姬的吗？”
       他脚下忽而咯吱一响，黑暗里破空之音乍起，地冥猛地把天迹一拉：“小心！”
       一道冷光擦着天迹的发丝飞过，吓了他一跳，随即四面八方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两人赶紧抽剑格挡，箭雨密集，剑影翻飞，他们背靠背互为后盾，神谕神泣舞地密不透风。
      “靠！搞什么突然袭击！”天迹大怒，“明明之前让我们搭船过来了，现在又来这一出，这地宫是建来闹着玩儿的吗？”
      “我觉得不会是死路。”地冥瞥了一眼脚下，对天迹说，“你往我这边来一步。”
      “干嘛？”天迹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还是往地冥那边挪了一步。
       箭雨骤停。
     “呼，可算是停了。”天迹收剑，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我差点儿就真的成田鸡了，还是带刺田鸡。怎么回事啊？”
     “你看脚下，这里的地砖上皆有卦象，刚才你踩的地砖坎上震下，是为屯卦，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难，步入险境，其行难也。”地冥收起神泣回答。
      “哦，怪不得。”天迹从地冥手里拿过夜明珠，蹲下身将之凑近脚下地砖，“这块是震卦，春分之时，万物萌动。唔，是好卦象了。”
      “看来需要按照卦象，行其良卦，避其险卦，方能安全行过此道了。”地冥道。
      “嗯。”天迹站起身，“咱们小心些走吧。”
       他们按着地砖上的卦象一前一后谨慎前行，起初还好，然而行至后面，地砖的距离渐大，而大小渐小，画有良卦的地砖排列的更加分散，两人前进也越来越困难。
       最后，前面的地冥转身向天迹伸出手：“拉住我吧。”
       天迹眼神复杂地回望他，伸手握紧他的手。
       甬道幽深狭长，他们在黑暗中拉着手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一步一步走着，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地冥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就永远这样走下去。
       前方隐隐有光，在黑暗里透出一个朦胧的点，显得遥远而飘渺。
       却又如此真实。
     “哇！终于见到曙光啦！”天迹喜上眉梢，激动地叫起来。
       不。
       地冥想。
       光一直在我身后。
       甬道漫长黑暗，一如他无明的殉道之路。光从来不在前方，光一直在他身后，在过往，穿过无尽长夜，照到现在，推着他前行。
       他的终点没有光。他多希望，他能一直在路上，一直被光照耀。
       可是不能。
       他们走到了尽头。
     “我的天哪，可算是出来了。”天迹长出一口气。
       甬道出口是一处平地，左侧转角后是斜向上的台阶，右侧是两旁凸起的薄薄的雕花门，接连好几道向右侧深入。而光源来自于头顶上镶着的几颗夜明珠。
     “哎，那里是什么？”
       天迹松开地冥的手跑到右侧的雕花门里。
       一路艰难地走下来，两人相握的手心早已汗湿，此时天迹一松手，凉意便袭上地冥的手心。
       他不禁怅然若失。
       地冥走向台阶，中途往雕花门里瞥了一眼，看到尽处好似是一幅巨大的浮雕壁画，便兴致缺缺地移开眼。
       通向上的台阶在阶底并看不清全貌，但是又别无出路。
       地冥尝试运功，然而气海仍然毫无反应。
       那没办法了，只能前进。
       他沉思稍许，出声唤天迹：“天迹，你先回到甬道口等一下。”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花雕门里的天迹听到地冥的话噘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乖乖回了甬道口。
       天迹出来后，地冥把鬼谛星宿劫戳在台阶上，用力下压。
       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地宫里安安静静。
       天迹等了等，见无事发生，又不甘寂寞地跑回去继续看壁画。
       真的没问题吗？地冥蹙起眉，他突然想到，由于非常接近出口，最后一块画着良卦的地砖他和天迹都没有踩，决定回去看看。
       地冥回到甬道口，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最后那块儿地砖。
       最后那块地砖上画的是艮卦，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代表着万物轮回，周而往复，生生不息。
       轮回吗……
       地冥怔住，然而就在他这一晃神儿的时候，变故陡发。
       地宫忽传隆隆之响，硕大无朋的滚石占据整个台阶上的廊道咚咚砸轧着台阶滚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撞碎了第一道雕花门。
       天迹之前被右侧的雕花门吸引，一直跑到了最里面，在那儿发现了一幅环绕墙壁的凹半圆浮雕壁画，一些穿着盔甲已化为枯骨的卫兵持枪列队在壁画旁，守卫着此地。
      浮雕壁画讲述了建造这个地宫的国度的历史，浮雕人物五官精致，栩栩如生，天迹看得赏心悦目，津津有味。
       天迹跑回来后，正看到国王在一次外出打猎中遇到了一位美丽女子处，身后巨大的撞击声就炸响在耳旁。他猛地回头，滚圆巨石赫然逼至近前！
     “哇靠！！！！！”
       天迹瞪大眼蹦了起来，动作迅速地一面抬腿一面甩拂尘将两侧的卫兵勾过来，堆出两个不那么标准的套三角挡在身前。
       巨石受几道雕花门所阻，略减速度，但仍是在天迹刚摆好枯骨卫兵做成的套三角后就撞上了他们。
       ……几乎碾个粉碎。
       天迹盯着堪堪止在眼前的巨石，心惊胆战地贴着身后石壁，恨不能将自己摊成一张薄薄的烙饼，心肝脾肺肾都要吓移位。
     “天迹————！！！！！”
       那边地冥惊惧地大吼声传来，天迹定了定神，也大吼着回应他：“我没……噫——”
       离他最近的那具卫兵的枯骨嘎巴一响，那颗骷髅头就软软地垂了下来，空无一物的黑眼洞正对着天迹，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点儿也不好笑！
       天迹哭丧着脸，简直想为自己悲惨的处境遭遇痛哭流涕。
       地冥匆忙从甬道口赶到花雕门里，望着巨大的滚石却是不敢轻易靠近。
       他心焦不已，强烈的担忧和恐惧几欲扼断他的咽喉。他死死攥紧拳，咬破舌尖，用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让自己维持理性。
       他不能乱，他乱了，光就熄灭了。
     “你快想办法把我弄出来啊呜！再晚一会儿，你就只能把我从墙上抠下来卷巴卷巴再带出去了。”天迹悲痛欲绝，“怎么说，我也算是这一部剧的重要角色，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没品了。以逍遥哥的魅力，就这么退场的话，观众绝对会用刀片淹没编剧家的。”
     “还有力气插科打诨，说明你还很有精神嘛。”地冥听得天迹如此说，知道他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你也不必太忧心了。”
     “呸！逍遥哥才不是祸害呢。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辛亏逍遥哥反应敏捷才躲过一遭。”天迹啐了一口，随即语气又带上哀求，“哎呀好啦，现在快先想想该怎么救我出去吧。我的头发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挂住了好多，揪的头皮疼。”说完他轻轻嘶了一声。
       眼前的巨石占据了全部空间，几乎是刚好嵌入半圆形的雕花门里，地冥左思右想，非常难以下手。
       天迹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不过脑子可没闲着。他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巨石，发现它上面隐约有光华流转，似是组成了什么图案。
     “这是……一只狐狸？还有它周围那些是什么？”
       天迹心念电转，紫眸立时绽放出光彩：“是心月狐！”
       巨石上，灿若繁星的淡蓝色光点闪闪烁烁，可是只有天迹一眼认出来的心月狐最为明亮。
      “地冥。”天迹叫道，“你看到石头上的图案了吗？”
      “我看到了。”地冥皱眉，“你想到什么了？”
      “我猜这石头上画的是二十八星宿。”天迹语气兴奋，“我这里只有心宿最亮，你那面哪个星宿最亮？”
       地冥端详了他对着的这面石头：“我这里……最亮的好像一只猿猴，应该是参水猿参宿。”
     “好，你试试用剑挖一下那里如何？”
       地冥抽出神泣使力戳到猿猴上面，叮的一声脆响，巨石毫发无伤。
      “……没用。”
        天迹皱脸：“什么破剑啊你那是……要不你试试用你的权杖挖？”
      “……”
        地冥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和天迹的神谕剑同出一源的破剑神泣，沉默了。
       不过也怨不得天迹对他的剑认识不清，第一次他用神泣在天迹的心口刻画，天迹蒙着眼睛；第二次他用神泣在天迹身上比划，距离太近，天迹又忙着补脉没注意；第三次是他刚才在那条黑暗的甬道里用神泣挡剑，然而那里面实在黑的伸脸不见习烟儿，天迹又没看清。
       ……好吧，理由充足。
       至于用鬼谛星宿劫挖，亏天迹那天马行空的思维想的出来。
       抱着聊胜于无的心理，地冥用鬼谛星宿劫的末端随便扎在了猿猴上。
       一小块碎片从巨石上掉了下来。
       地冥的表情凝固了。
     “怎么样？有效果吗？”天迹急切地问。
     “……有。”
       地冥心情和表情一起郁结地回答。
     “哼，明明前面都好好的，现在机关就这么多，果然是跟你在一起会变衰。”天迹不高兴地在巨石后面哼哼，“你挖快点啦。”
     “你还好意思说！”地冥气呼呼地使劲儿凿着巨石，“都是因为你这么笨卡在里面，我的鬼谛星宿劫都要挖秃了！”
     “我头发还快挂秃了呢。”天迹嚷嚷道。
     “你秃就秃吧！”
     “我秃了你还看得下去吗！”
     “……”
       地冥挖的速度变快了。
       接近最后的时候，鬼谛星宿劫的末端磨没了。
       地冥告诉了天迹，天迹长叹一口气，愁得睁不开眼：“……那怎么办？”
      “……”
        地冥默默掏出了七罪命晷操。

       历经千辛万苦，克服千难万险，报废了地冥的权杖和笔后，天迹终于出来了。
       重获自由的天迹一出来就叹息道：“我太难了。”
       地冥撇嘴：“我比你更难。”
       天迹拍了拍外观意义上的灰头土脸的地冥，同情道：“辛苦你了。”
       地冥哼了一声偏过头，嘴角悄悄上扬。
       至于拯救天迹的具体过程，地冥挖通了位于巨石两面的心宿和参宿后，巨石上的星点连片亮起，它轰然崩裂，碎为齑粉。
       粉末堆里躺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长匕首。
       天迹拾起长匕首，吹了吹上面的灰，凝神细看：“这匕首柄上好像有字。”
       地冥凑近看了看，低声念了出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啊，是了，心宿也叫商宿。难怪啊……”天迹感慨，他看向地冥，发现地冥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望，头顶上夜明珠的辉芒迷离梦幻，照进两双眼眸里轻盈流淌出似水柔光。
       空气忽然凝滞。
       天迹咳了一声，率先移开了视线：“咱们继续走吧。”
      “……嗯。”
       地冥应下，话音轻得连羽毛都无法承载。
       天迹走向台阶，地冥拉住他：“先去踩一下地砖。”
     “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触碰了台阶还是没踩最后那块地砖才触发机关。保险起见，还是踩一下为好。”
     “……有道理，我可不想再承受一次当烙饼的风险。”
       踩完地砖，他们开始上台阶，站在第一个转折平台上，地冥看了看手里的长匕首，突然狠命向墙上扎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顺利无比地透过了墙体，地冥很快削出了个一人高两人宽左右的洞来，然后再想深挖，却是无论如何也挖不动了。
       地冥把天迹拉过来塞进洞里，然后自己也躲了进去。
     “你这是在干嘛？”
       天迹感受到从地冥身上传来的温热，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
     “提前做准备。你在这里躲好。”地冥说完就出了洞，踩了踩第二段台阶的第一级，然后迅速躲进洞里。
       料想中的隆隆声如期而至，一块巨石风驰电掣般从上面滚下横扫过两人藏身的墙洞，响动震耳欲聋。
       后来，他们就这样爬一段台阶挖一个洞，可是越接近顶层，洞也越来越难挖。
       一样的套路啊……天迹在心里叹息。
      他大概知道这地宫是依据什么建的了。
      墙洞越变越浅，天迹在一次两人躲在洞里后，把地冥拉近自己，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轻声道：“抱紧我吧。”
      地冥身体一颤，紧紧地拥抱住了天迹。
      他们像世间所有亲密的爱侣那样，身体相贴，呼吸相闻。
      还剩最后一层的时候，地冥吻了天迹。
      天迹没拒绝。

      顶层是一个宽阔的房间，房间里堆金积玉，丝绸锦缎铺陈了一地，到处是货真价实的奇珍异宝。
      房间中央，两个彩绘棺椁并排靠在一起，后面的墙壁前是一块竖起的巨大石碑。地冥走过去看了看，双目微凝。
       天迹也来到石碑前，看着满石碑的异域文字觉得分外眼晕：“……这都啥意思啊？”
     “是西方国度的文字。”地冥看着碑文耐心解释翻译道，“这上面说，建造了地宫的这个国家的国王外出打猎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女子，他爱上了她想让她做自己的皇后。可是因为皇后是东方国家来的人，会很多这个国家没见过的戏法，大臣们认为她是邪恶的女巫，因此强烈反对他们的婚事。国王苦苦经营周旋，仍然没能成功迎娶他的心上人，那位女子最终相思成疾病重而亡，国王悲痛欲绝，一生没有再娶任何人。他临死前留下遗言，希望能和女子葬在一起。大臣们出于对国王的愧疚，同意了让女子葬在国王的陵寝里，但另造棺椁，没有和国王同棺。”
       他停下来，神情复杂：“怪不得这个地宫里既有苦境文字又有西方国度的文字。”
       天迹叹气：“怪不得这个地宫里设置的机关都这么莫名其妙。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这个国王当的还真是惨。”
       地冥的目光落到这块石碑旁边的一个小石碑上，眼神恍惚了一下。
      “这个上面说的什么呀？”
       天迹顺着地冥的目光看向那块小石碑，问道。
     “……这块石碑是国王给那位女子雕的。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
     “他说，他造了这个陵寝给她，并设置了首尾相连的关卡，意味着无尽轮回。”
     “他说，他会在每一个轮回里，生生世世，永远忠于她，永远爱她。”
       天迹听完，愣了好一会儿，吐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地冥呆呆地定在原地，胸口仿佛被大石压得死死的，令他呼吸困难。千百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底漫溢上来，全面侵蚀了他经年累月堆砌出的厚实的壁垒，逼得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他深深地起伏了几下胸膛，才硬生生稳住情绪的堤坝。
       戴上面具，勾起笑，他就又会是那个无比强大的冥冥之神。
       可是，在现在，在这里，在天迹面前，他没戴面具，他勾不起笑容，他的心意卑微到尘埃里，什么都不是。
       地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移了话题：“说来，你的账单上，除了耳环，还得加上修理我的鬼谛星宿劫和七罪命晷操的费用。”
     “啥？！”天迹一愣，随即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之前是有奉天在我没好意思提，就上次去你那儿，你那个破耳环，金属圈又凉又硌得慌，羽毛又挠的我痒痒，你知不知道我很不舒服呀？”
       地冥面色微微发红，嘴上却不肯落了下风：“哼，所以你是故意报复才揪我耳环的？真是幼稚。”他顿了顿，轻声道，“下次我会记得摘的。”
      天迹想了一下地冥的话，脸也红了。
      地冥说完后愣住了，脸颊儿越发地烫起来。
    “十七。”
      天迹突然开口，惊得地冥浑身一抖。
    “你究竟为什么要制造血劫？玄尊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你当年又为何会被囚禁？又是被谁囚禁？”天迹叹气，“我真的，真的有太多关于你的问题想明白的了。”
     “你在说谁？”地冥看着别处。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天迹无奈，“你背后有疤吧？至于我怎么确定的，是上一次我……”他用手捂住脸，声音低的几不可闻，“腿蹭到了……”
       地冥咳了一声，神色略微不自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到了胸口的刻花之后。”天迹瞟了他一眼，“还有示流岛那里，我没告诉过瑟斯，我的师弟姓君吧？”
     “……”
       大意了。
      地冥暗恼。
     “还有同修时候的事，我没忘，谁想到你当时那么激动。”天迹扯了扯嘴角。
     “那么，你的答复呢？”
     “啥？”天迹反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我以为在墙洞里已经回答你了。”
     “你……”
       地冥猛地瞪大眼惊愕至极地望向天迹，声音颤抖。
       他朝天迹扑过去，两人在丝绸锦缎上滚作一团。
     “玉逍遥……”
       他抖着手摸上他的脸，火热的吐息打在天迹鼻端。
       他狠狠地吻住了他。
    “唔……”
       天迹被地冥猛烈的攻势搞得头脑发昏，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放任事态发展，两人斜上方的地顶忽然大开。
       君奉天的声音自地顶上传来：“天迹？地冥？你们在这里吗？”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地冥额角青筋暴起，跳起来大吼出声：“君、奉、天——————！！！！！”

       君奉天先看到天迹跳上来，他很开心地跑到自己这边，激动得热泪盈眶：“师弟你真是太棒了！”
       然后君奉天看到地冥也炸着毛蹦了上来。
       各种意义上的炸毛。
       地冥打上来后自始至终未发一语，他先是狠狠瞪着君奉天，然后又去瞪天迹，气的胸口急剧起伏，最后控制着力道用秃了尾巴的鬼谛星宿劫使劲儿敲了一下天迹的头就消失在原地。
       君奉天：“……”
       天迹被敲得发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吼出声。
      历史总是在重演。
     “地冥你个神经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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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20-05-16 1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十一章狂欢前夕
     地冥冒似是在什么教堂担任着乱七八糟的职务，天天早出晚归。想来他回中原那么久，肯定积累了一大堆事要处理。天迹对他那些事毫无兴趣，闲的无聊，在古堡里四处乱看，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坐在钢琴前让手指和噪音一起飞扬，或者在花园里荼害一下花花草草，权当自我娱乐。
       这天，天迹在顶层一个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阁楼里找到了一些旧书。他生平本不爱读书，来了这儿后对那些歪歪曲曲的蝌蚪爬似的文字更是觉着看得眼疼，然而鬼使神差，他心血来潮地翻开书看了看，看到里面的插图，突然起了兴趣。

      “童话故事？”
       地冥面目扭曲地注视着那些灰扑扑的书，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天迹问：“你让我给你读这个？”
      “是啊。”天迹坐在床边晃着腿，朝地冥眨眨眼，“有哪里不对吗？”
       有。
       哪里都不对。
       他，万千信众嘴里无所不能的冥冥之神，居然要给别人读童话故事？
       地冥翻开一本童话书：“读哪个？”
       嘛，凡事总有例外。
       而天迹刚好是地冥的例外。
       读到一身黑衣的坏女巫乔装打扮去陷害某位善良的公主时，天迹抬头，眸光闪闪地看向地冥，然后兴冲冲地把他拉到了高大的落地镜前。
       他一手勾上地冥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朝镜子努努嘴，眼神玩味，打趣道：“呐，你看你这样是不是特别适合女巫这个角色？”
       地冥望向镜子，镜里的人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拖曳至地，亮丽的橘红色发丝垂落在胸前，强烈的对比显出异样的鬼魅。黑色纱边的半圆形立领围着的面庞是病态的苍白，猩红的唇微翘弯出优美的弧度，仿佛因饱饮了鲜血而无比餍足。一对儿暗绿的眸子阴郁妖冶，宛如幽幽燃烧的鬼火，搏动着死寂的脉搏。
       像是具象化的死亡与黑暗，昭示着可怖与不详，途经之地，邪恶猖狂，绝望丛生。
     “怎样？不如你就写个剧本然后亲自上场扮演女巫的角色吧？”
       天迹不怕死地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地冥，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开玩笑，地冥不生气才有鬼。他还是做好准备跑路吧。
       地冥微眯眼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伸手覆盖住镜子里他的脸，透过镜子看向快要挪出镜框的天迹，咏叹般回答道：“可以啊……”
       ————！！！！！！
       天迹如遭雷击，木立当场，眼睛瞪得滚圆，大张着的嘴可以塞进两个叉烧包。
       真真儿是白日见鬼。
       他一时怀疑自己幻听了，一时又怀疑地冥是鬼上身被夺舍了，他晕晕乎乎地扶住脑袋，神情迷茫，轻声喃喃：“天啊，我在做梦吧……”
       地冥低低一笑，转身走向天迹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扮演公主，我就答应你扮演女巫。”
       哦。
       呵呵。
       他就说嘛，地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同意他的要求。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天迹瞬间清醒，他翻了个白眼给地冥：“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因为想拖我下水，我差点儿以为你被夺舍了。”他打了个哈欠，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一摊手，“唉——可惜逍遥哥又记不住台词又没有演技，如此艰巨的任务我可担当不起呀。”
      “没关系，我相信你。”地冥微笑。
      “免了，我不相信我自己。”天迹摆手。
       地冥抱臂，状若惋惜地叹息道：“哎呀，那这样的话，我也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了。”
       天迹抬眼看着地冥，突然有些挣扎。
       能看地冥出糗一次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啊！他是不是应该为此做出点儿小牺牲？
       然而他逍遥哥堂堂男子汉，竟然要他去穿裙子么？不行不行不行……
       但是，好想看地冥吃瘪一次啊……
       天迹眼珠子乱转，犹疑地打量着地冥，地冥嘴角勾着笑，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回望着他。
       ……好像对方没为此多困扰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该死的地冥鬼谛！
       天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恨不能挠穿门板。
       地冥看着天迹的表情走马灯似的变来变去，有些好笑道：“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吧。我去写剧本了。”说完便要离开。
       豁出去了！
     “等等！我答应！”天迹一把抓住地冥的胳膊，表情纠结地咬牙切齿道，“你也不许耍赖！”
     “好。”地冥笑着捏捏他的脸颊，眼神兴味盎然，“放手吧，我去给你写个合适的剧本，然后让人去做衣服。”
       天迹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我要是记不住台词怎么办？还有语言不通的问题。”
     “无妨，我挑的演员都有极高的表演素养，你只要能记住大概就行，到时候他们会随机应变的。”地冥神色轻松，毫不在意，“至于语言不通的问题，我会解决，你无需担心。”
     “那好吧……”天迹悻悻地放手，目视着地冥的衣角消失在门外。
        他站在原地蹙眉沉思了半晌，仍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总觉得他被坑了呢？！

       剧本很快就写好了，天迹拿着翻译过的剧本从头到尾大致扫了一遍，看着大段的台词觉得实在是脑壳痛。
     “已经把那些唱词都省了，没法更简略了。”地冥坐在一边端着杯子啜了口咖啡，微微一笑，“是你之前要我给你读的童话风格的故事，趁你还有兴趣，我们赶紧把话剧演了吧。”
     “什么叫没法更简略了？这些名字！”天迹气咻咻地用手指戳在剧本上演员们名字的位置，崩溃道，“为啥都这么长啊？还这么拗口，你叫我怎么记嘛。”
     “西方国度的名字基本都这样，到时候台上他们会再介绍的，而且有些人你不用称呼他们的名字，现在我给你大致说下重要角色……”地冥点点剧本，开始了对天迹而言的精神折磨。
      “……ta是你的吉姆，记住了吗？”
        天迹头昏脑涨地听着地冥念经，嘴里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吉姆嘛……”
       地冥一顿，略有疑惑地看了看天迹，没怎么在意他敷衍了事的回答。
       天迹大大打了个哈欠：“简而言之，这是个被女巫坑了的姑娘找到真爱并披上公主的马甲历经波折最终和真爱在一起的故事。”
       地冥抽了下嘴角：“……大致正确。”
     “啧啧啧……”天迹摸摸下巴，兴致勃勃地上下扫视地冥，憋笑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女巫装的样子了。”
     “你会见到的。”地冥从容不迫地回答，然后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现在，来试下你的衣服吧。”
       天迹瞪着突然出现在地冥手里的盒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地冥打开盒盖，从里面抽出一条比较朴素的宽松裙子：“这是你小镇姑娘的裙子，你应该能穿上去。关键是这条，”地冥又拿出一条白色的蓬蓬裙，大大的裙摆围着一层层精致的薄纱，往上是蕾丝花朵点缀的纤柔束腰，胸部又是叠密的短垂纱边，压着细碎的珠链，而后是两根较宽的吊带吊住整条裙子。
       如果不是它即将要穿到自己身上，天迹还是很想由衷地赞叹一句的。
     “白色在这里是圣洁的象征。这是配套的短裤、手套和鞋。”地冥将盒子里其他的衣物摆出来，望向天迹，“那么，请试试合身合身吧。”
       天迹死死盯着裙子，恨不能用目光将它焚为灰烬。
       地冥见天迹不动弹，歪歪头，挑起一抹笑：“怎么，需要帮忙吗？我不介意代劳。”他说着就伸手向天迹的衣领，作势要解他的衣服。
     “咳。”天迹不自在地向后躲了一下，按住衣领，扭过头，耳垂泛红，“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好。”
     “呵。”
       地冥轻笑一声，转身出去。
     “换好了叫我，我看看效果。”
       天迹听得关门声，脸上火烧火燎地烫起来，他懊恼地把头埋进裙子里。
       ……他果然还是不该答应地冥吧！

       地冥在门外倚着墙转着一块怀表，看着指针滴滴答答走过半个小时，才听见房间里面响起几声不情不愿的敲门声。
       他勾勾唇走进去，看见天迹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镜前。
       银河自九天垂落，卷挟万千星子闪烁，流淌蔓延在一尘不染的裙摆。是峰顶云，是山间月，是枝头霜，是檐上雪，是永恒而瞬息的光艳，是天上宫阙里遗世独立的仙，皎皎其华，熏醉了清涟，悠悠荡开心尖。
       察觉到地冥进来，天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转身，却被人从后背抱了满怀。
       地冥将脸埋在天迹颈窝，声音沙哑：“别动。”
       天迹本就很僵硬的身体更僵硬了。
       地冥炙热的鼻息尽数扑在天迹颈侧，天迹哆嗦了一下，觉得浑身血液快要点燃。
       地冥压抑着喘气，努力平复心里横冲直撞的欲望。
       怎么办……突然就不想放他这副样子出去了呢。
     “咳，那个地冥呀……”感觉到地冥高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天迹为了避免接下来发生点儿啥导致他明天无法登台表演的事故，他果断推开地冥，转移了话题，“这里……需不需要塞点儿什么？”他指指自己胸口，眼神躲躲闪闪地瞟着地冥。
       地冥后退一步，看了会儿地板，才勉强压下心中对天迹做些什么的冲动。
       他抬眼看了下天迹的胸口，抿唇一笑：“不用了，胸口的垂纱就是为了营造那种效果，不必再额外塞东西了。倒是……”他抚摸上天迹的腰肢，轻轻捏揉了一下上面的软肉，挑挑眉，“长胖了点啊……”
       天迹羞愤地把他作乱的爪子扒拉下去，红着脸咬牙：“还不是被你喂得太好了！”
     “哦，看来还是我的错了。”地冥抱臂，“不过，我不打算改。”
       天迹悻悻地撇撇嘴，又有些小开心地睨了眼地冥：“知错不改，善莫大焉。”
       地冥：“……”
     “是知错不改，腰莫粗焉吧？”地冥笑着去搔天迹的腰眼。
       两人气喘吁吁地笑闹了一会儿，天迹被地冥按在镜子上，半撩起眼帘喘息着问：“现在你看完我了，也该让我看看你的女巫装吧？”
       地冥笑笑：“还没做好。”
       天迹：“……”
       信你有鬼！
     “你可别忽悠我，到时候扮成巫师表演。”天迹噘嘴。
     “不会。”地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不会忽悠你的。”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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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5樓發表於: 2020-05-16 17: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十二章黑童话
      演出话剧的地点最后定为一个小镇。地冥抵着嘴唇告诉天迹：
     “适合作为惊艳众生的故事的起点。”
       天迹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地冥的神神叨叨，他看向地冥手里的东西，捏起那个小小的金属勺：“这是什么？”
     “集翻译，变音，传声功能于一体的可以戴在耳朵上的小法器。”地冥叹息一声摇摇头，“为了迁就你，我可真是牺牲不小啊，头都要秃了。”
       天迹瞥了一眼地冥那头浓密的长发，嘲讽道：“你这发量，都够去给生发剂做代言了。”
       地冥：“……”
     “好啦，奖励你一下。”天迹凑到地冥跟前捧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啵”吻，“这样行了吧？”
       地冥摸了摸嘴唇，耳根发红，唇角无法抑制地翘起，扭头哼了一声：“勉强满意吧。”
      天迹撇嘴。
      死傲娇！
      天迹和地冥都戴上各自的法器对了下声音，天迹是比较轻快活泼的女声，而地冥是比较低沉冷艳的女声。
      天迹心道：唔，倒是合适。
    “我昨天又让人做了两件小袄。”地冥捏了捏天迹的腰，揶揄道，“遮一遮你的游泳圈。”
     “我腰哪有那么粗！”天迹不满地嚷嚷，“再说了，逍遥哥可是男人，腰怎么可能细得过女孩子。”
       地冥笑笑：“这里的女人们为了拥有魔鬼的身材，可是不惜以鲸鱼骨束腰的。”
     “想要什么总该付出些相应的代价啊……”
       天迹听着地冥低声喃喃，神色微动，清晰的思考还未形成，地冥就打断了他的思路：“好了，你先去后台准备吧，待会儿是你先出场。我要去见一位剧作家。”
       天迹只好把心中的异样拍散，他盯着地冥恶狠狠道：“别忘了你的女巫装！”
     “知道了，去吧。”地冥好笑地推了他一把。
       地冥送走天迹，去剧场前迎接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青年剧作家，而青年也为今天可以跟已经成名多年的前辈交流而异常激动。
      “所以您今天剧本的主题是什么？”青年异常激动地牢牢注视着地冥，神情兴奋快要手舞足蹈，“我对它期待已久了！”
      “是关于善与恶碰撞的故事。”地冥轻笑，“虽然是以童话的形式演绎的，但我认为艺术的高明表现理应是以小见大……”
      “听说你是冥教信徒？”
      “是的，前辈！”
      “很好。”地冥的眼神意味深长，“我相信今天你会看到真正的冥冥之神降临世间，为挣扎在痛苦中的芸芸众生带来——”
      “救赎。”

       舞台、灯光、道具、演出人员全部准备就绪。
       可容纳上百人的剧场里，观众们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滑向两侧的红色帷幕缓缓拉开了演出的序幕。
     “在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里，有一位善良的姑娘为了救治自己重病垂危的父亲，决定找传言里住在远离小镇的荒僻之地，拥有神奇魔药的女巫做交易。”
       旁白的声音落下，一身灰扑扑衣裙的天迹就从舞台一端登场，向另一端用木板简单搭成的“女巫的小木屋”走去。
      他一出现，台下就响起了几声低低的抽气声，而坐在第一排的那个青年剧作家更是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笔直接掉在了脚下。
       嗯？我难道有哪里奇怪吗？
       天迹对观众的反应略有不解，不过他也不好扭头去看，只能揣着一脸的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靠近小木屋。
       来到小木屋的门前，他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一时没把心思放在表演上，他上手拍了拍门：“有人吗？”
       门板应声而倒。
       哐当一响后，台上台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啊……天迹尴尬地想。我该轻点的。
       不过，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的舞台道具搭建啊，差评！
       天迹打眼朝屋里看去，并没看见地冥，但也不能就这么进去。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露出微笑：“女巫阁下在吗？我是来……”
       屋里幽幽传来一个人声：“拆迁的？”
       天迹：“……”
       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台下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话剧一开场就画风诡异，天迹感到无比的头痛，正准备开口解释，屋里那个欠扁的声音又继续道：“这屋子我还打算住，拆到这就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想揍他一顿。
       天迹忍住怒火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崩：“我是来向您给我重病的父亲求药的。”
       对方略一沉吟：“既然如此，那请进吧。”
       天迹提起裙子抬腿迈过门框，避开横尸当场的门板，一抬头，就愣在原地。
       要不是为了演出，他绝对会立刻转身就走。
       端坐于桌后的地冥一身黑袍裹住大部分身体和头脸，要不是黑袍下露出的暗红色拖地下摆勉强能看出是裙子，天迹几乎要以为他只是把之前自己那身做了个简易版穿出来了。
       太过分了！！！！！
       凭什么他的女装和地冥的女装差别这么大！
       天迹以眼神狠狠地控诉地冥“严以律迹，宽以待己”的不耻行径，而地冥淡定地回望他。
       童话里的女巫都这个样子。
       地冥的眼神如是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缠斗，你来我往，火花噼啪乱溅。
       最后，还是天迹先败下阵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好歹是看见他的女装了。
       ……虽然跟之前也没太大差别。
       他咬牙切齿，在心里把地冥小人扎了一遍又一遍。
       既然答应出演话剧，当然不能做出中途罢演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天迹只好按下气，面无表情地公式化背台词：“只要您能救我父亲，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您。”
       听他语气不对，地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换上一脸玩味的表情，走到天迹面前抚摸上他的脸颊，眸光痴迷：“你的眼神是如此干净澄澈，我就要你纯洁无暇的灵魂。”
       天迹把涌到嘴边的吐槽咽下去，装出神情悲伤的样子哀求道：“我答应您，只是恳求您让我照顾我的父亲到他好起来，然后我就来找您献上我的灵魂。”
       地冥颔首：“好。这是你要的药，七天过后，你父亲就会完全好起来，第七天晚上，我要在这里看到你的身影。”他递给天迹一个小瓶子。
       天迹震惊：“……我还没说我父亲的症状。”
       地冥装模作样地闭上眼：“刚才我已经占卜到了。”
       ……行吧，掌控着剧本的剧作家女巫说怎样就怎样。
       舞台的灯光暗下，话剧第一幕结束。一片漆黑里，天迹老大不高兴地对地冥压低声音吼道：“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在戏弄我！”
       地冥把一个“嗯”字嚼碎在嘴里，脸上一派从容：“怎会？我是认真研究了那些童话里女巫的样子的。还有，不是你说我之前就很像女巫吗？”
       天迹无言以对。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快去准备下一幕吧。”地冥轻拍天迹的肩，有些不高兴道，“待会儿和王子的扮演者保持距离。”
      “哼！”
       天迹拍开地冥的手，大步从他来的那一侧舞台下场。
       醋死你算了！

     “七天过去了，女巫神奇的魔药果然治好了姑娘父亲的病。于是姑娘依照之前的约定在第七天晚上来到了女巫的小木屋。”
       旁白落下，善良的小镇姑娘天迹登场，他走到女巫恢复原状的小木屋前，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轻轻敲了敲门：“女巫阁下在吗？我是来……”
     “咚！”
       天迹应声而倒。
       刚刚用魔杖为非作歹完的地冥女巫勾唇一笑，蹲下身捏起天迹的脸颊将一颗药放进他嘴里，迫他吃下去。
       天迹咬紧牙关，拒不配合。
     “把它吞了，你是想接下来含着它说话吗？”地冥淡淡的掺杂着戏谑的声音在天迹头顶上响起，“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嘴喂你？”
       天迹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嚼嚼咽了，咂咂嘴。
       唔，山楂丸呀，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地冥满头黑线地站起来绕到小木屋后。
       他一点儿也不想解释为什么被敲晕的人会自动咀嚼还咂嘴。
       他刚才果然应该喂毒药吧！
     “这时，一位英俊潇洒的王子追逐一头鹿来到了此地。小鹿消失在了灌木丛深处，王子失去了他的鹿，却开启了一段命运的邂逅。”
       旁白落下，金发碧眼，面容俊秀，完美符合众多姑娘心目中对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形象的憧憬的王子扮演者登场了。他动作夸张地在台上垫脚，手搭凉棚向远眺望，比他的肢体语言更夸张地大声道：“哦，天哪，我的小鹿跑去了哪里？哦，这里居然有座小木屋！”然后他慢慢下移视线，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天迹身上，“哦，天哪，小木屋前居然还有位美丽的姑娘！”
       他走到天迹跟前蹲下，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朝观众，展开双臂高声道：“哦，上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这一定是命运的邂逅！我对她一见钟情，我要把她带回去做我的妻子！”
       此时，躺在地上的天迹呻吟一声，悠悠转醒，他坐起来看着王子，装出怯怯的样子：“你是谁？”
       王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把握上他的手：“美丽的姑娘，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愿意嫁给我做妻子吗？”
       天迹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仿佛看见了地冥扭曲的五官，忍笑道：“哦，英俊的王子，我也对你一见钟情，愿意娶……咳咳，愿意嫁给你。”
     “那真是太好了！美丽的姑娘，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知道你动听的名字？”
       天迹对他夸张的表情和话还是有些适应不良，他嘴角抽了抽，努力微笑：“我叫莉莉……莉、莉莉……”
       坏了，他叫莉莉啥来着？
       王子困惑地听天迹结结巴巴地一直重复“li”，表情茫然地唱接了一句：“你难道是会唱歌的小黄鹂？”
       天迹：“……”
       他想起来了，地冥说过王子的扮演者好像对苦境文化很感兴趣，难怪会懂苦境歌谣。
      “嗯……你就叫我莉莉吧。”天迹放弃摧残自己的脑细胞，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改了名。
      “那么王子殿下，你叫什么名字呢？”
        王子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天迹刚站起来拍着裙摆，闻言险些脚底一滑栽回地上：“……啥？”
     “我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什么翁？”
     “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达拉什么？”
     “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什么贝迪什么？”
     “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
       天迹晕晕乎乎地看着王子一张一合的嘴，听着他左一个翁右一个翁，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好像几百只蚊子在脑袋里演奏交响乐。
      他艰难地让自己晕成转圈蚊香的眼睛恢复聚焦，端出一个摇摇欲坠的笑：“那我就叫你嗡、蚊子、蚊……温文王子吧。”
      王子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刚见了一面的姑娘就随随便便地给他改了名。但他不愧是拥有极高的表演素养的优秀演员，当即从善如流道：“天哪！美丽的姑娘，你居然猜到了我的小名，哦，我们的相遇一定是上天注定的安排！”
      天迹尴尬地笑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圆回来就好。
    “现在，我就带你回王宫，告诉父王我要娶你为妻！”
    “天哪！亲爱的王子。”天迹顺着他夸张的语气，热泪盈眶道，“我真是太感动了！”
       两人从舞台一侧下场，地冥从小木屋后面转出来，长长的下摆拖曳在地上发出宛如蛇类爬行的“沙沙”声。他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计划进行顺利，亲爱的姑娘，让你吃下失去部分记忆的药就是为了考验你的灵魂是否足够纯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天迹，你果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话剧结束后咱们再算账！

     “王子带着姑娘回到了王宫，并在路上问清了她的家世和昏迷的原因，女巫半路追上了他们。姑娘说女巫是她的恩人，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王宫。国王好生款待了姑娘和女巫，但并不赞同王子和姑娘的婚事，而王子努力想要说服他的父亲。”
       换场间隙，工作人员紧急搭建了临时的王宫房间，而天迹事先拿芥末油熏了熏眼睛，在王子敲门时他开门的那一瞬间无比精准地落下泪来。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天迹假装抽噎道。
      “不，亲爱的，我一定会让父王同意我们的婚事的！”王子一脸痛心，他离开门口，一步三回头道，“你一定要等着我！”
       天迹勉强挤出笑容：“嗯，我等你。”
       哇，这谈个恋爱糟心事真多，太考验他的演技了。
       天迹悄悄舒口气，刚要关门，一个暗色的影子就闪现在门口，一把掰住了门板。
       地冥鬼魅一笑：“不请救命恩人进去坐坐吗？”
       天迹瞪他一眼：“怎么会？请进吧。”
       关上房门，天迹摆出感激的神情：“说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地冥施施然进了屋，看着天迹轻笑：“报酬不急，你很为配不上王子而苦恼吧？”
     “是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小镇姑娘，但他却是尊贵的王子。”天迹黯然神伤道。
     “不必担忧，事实上你拥有让这个国家所有人折服的美貌，只是没有合适的衣裙衬托，所以不能让你的美貌完美的展现出来。”地冥晃了晃手中的魔杖，“你就跟王子说，你要一条像大海一样蔚蓝，像天空一样湛碧的裙子作为聘礼，这样你才会答应嫁给他。当你穿上这条裙子时，你的美丽就会征服所有人。国王就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真……真的吗？”天迹又胆怯又期待地看着地冥。
       地冥弯唇：“好孩子，这是当然的。”
      天迹：“……”
      听到地冥这一声好孩子，天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吧……那我听你的。”
    “几天后，王子送来了姑娘要的衣裙。”
      旁白的声音落下，天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光华流溢，闪耀着万千星光的深蓝色礼裙，不禁发出惊叹：“哇！它真是太美了。”
       他打量了一下裙子那格外纤细的腰身，悄悄传音给提早来到这里的地冥：“不过我觉得我穿不上诶……”
      “没事，反正也没打算让你穿。”地冥无所谓道。
      “……那你准备这一出？”天迹疑惑。
        地冥突然对他诡异一笑，提高了声音：“好孩子，你想知道我真正的用意吗？”
       某位不知名的喜剧大师说，搞笑的艺术在于重复。
       地冥显然是这位喜剧大师的忠实拥趸，他坚定地贯彻执行了这句名言警句。
       于是咚的一声响，天迹再一次拥抱了大地。
       弥留之际，头顶上空某没良心的剧作家凉凉的话音传入天迹耳中：
     “逃跑可是需要路费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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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6樓發表於: 2020-05-16 17: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十三章完美的结局
       闭眼装昏迷的天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嘴里又被塞了个东西。
       唔，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天迹嚼着山楂丸想：真是没新意，回头一定要激发下地冥的创新意识。
     “女巫卖掉了王子给公主的裙子，并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国度，给她喂了药后将她放在了海岸上。”
       旁白落下，灯光亮起。观众们看到小镇姑娘天迹躺在舞台边缘，身上盖着绣有白色浪花的蓝布，而他的身后地面上是淡黄色充当沙滩的黄纱。
       此时，国王的扮演者从舞台一侧登场了，他先是看了看周围，捋了捋下颌浓密蓬松的胡须，赞叹道：“这里的风景果然很美。”
       他身边一个大臣打扮的人随即附和道：“是啊，是啊，亲爱的陛下，您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像我这种庸俗之辈果然是只有跟着您才能领略到此等美妙的风景啊！”
       国王高兴地又多捋了几把胡须，然后他把目光落在天迹身上：“哦，天哪！这里怎么有个姑娘！”
      天迹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思考了一下。
      不对呀，难道是他记错了，听这一脉相传的口气，莫非这个国王是温文王子的亲爹？
      国王快步走到天迹跟前，蹲下来看了看他，突然神情激动道：“哦，我的天哪！这个姑娘竟然是半岁时走丢的我的宝贝女儿！”
       一时之间，天迹愣是没从“半岁小姑娘怎么能走丢”“半岁就丢了的女儿见了一面居然就能确定是亲生女儿”和“其实我还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才取了小名叫温文的王子爹您看看要不要认领下”中找出一个合适的槽来吐。
       他深深地觉得这是地冥的恶趣味。
     “陛下请您三思啊！怎么能让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混淆皇室血脉呢？”
       唔，这个个大臣倒是个明眼人。
     “她才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她就是我的女儿！”
       可惜国王是个瞎的。
       挺尸的天迹听两人争执听得津津有味，置身事外般时不时在心里点评一句。
       一番折腾后，国王用固执己见的瞎完败理智在线的大臣。于是昏迷的由小镇姑娘成功升级为一国公主的天迹被装上马车带回了王宫。
       工作人员效率神速，灯光一暗一亮间，天迹就从刚才的简易马车上被抬到了迅速搭起来的王宫的床上。
       怪不得是豆腐渣工程，这么心急绝对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吃豆腐渣了。
       到目前为止被灌了三碗豆腐渣的天迹感慨道，他回忆了下剧本，自己现在该醒了，于是他再次慢慢睁眼——
       然后被迫关上了眼。
     “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想你想得食不下咽，寝难安枕……”一位面容艳丽，气质雍容的美妇人抱着天迹的头失声痛哭。
      “……”
       天迹平心静气地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妇人声音渐低，有把胳膊拿开的迹象，紧急回忆了一下剧本。
       没回忆起来。
       ……也许他回去后该找天不孤开副治老年痴呆的药。
       不过现在自然是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天迹沉思：一对儿母子久别重逢，女儿应该怎么表现？
     “我亲爱的女儿，向你介绍下，这是你之前未曾见面的……”
     “母亲！”从沉思中拔出来的天迹猛地高叫了一声，扑到妇人跟前，热泪盈眶，声音颤抖，“我终于再次见到您了！您生育了我，我这么多年却未能在您跟前尽孝，这真是太……”他卡壳了一下，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哭腔接下去，“真是太遗憾了！”
       天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国王和应该是王后的美妇人的下文。
       嗯？怎么了，是他话哪里说错了？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凝固的国王和王后。
       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国王好像说，他们未曾见面？
       这时，从石化状态活过来的国王艰难地补完了后面的话：“……继母。”
       这次换天迹凝固了。
       他忽然记起了他耳朵和大脑惨遭地冥念经摧残的演出前那段时间地冥提到的一句话：
      “……他是你的吉姆。”
        现在，真相终于大白。
        原来是继母啊。
        天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臭地冥，不把发音咬清楚！
        作为地冥亲自挑选的有极高素养的优秀演员，王后不负冥望，轻轻松松用一句话把无辜地冥身上背的锅取了下来：“呵呵，孩子毕竟那么小就走丢了，记不清了也正常。”她探身拍了拍天迹的手，“好孩子，从今往后，我会像你亲生母亲一样对待你的，不用担心。”
       “嗯，谢谢母亲。”天迹垂头，低低应道。
       “我很高兴看到你们能和睦相处。”国王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我明天就要举行一个加封仪式，在全国宣告你公主的身份。
      “谢谢国王陛下。”
      “好孩子，该叫我父王，叫王后母后啦。对了，还没问你之前是在哪里生活的？又是谁将你抚养长大？”
       天迹想起自己因吃山楂丸被迫二次失忆的设定，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茫然：“我……我不记得了。”
       国王颔首：“无妨，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真正的公主。”
       王后的眼神里是深深的怨毒。

     “当晚，王宫的后花园。”
       旁白落下，幽幽的冷色灯光亮起，营造出朦胧寂静的夜晚氛围。
       两个人影在灌木丛后对话。
     “不行，我决不能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必须想办法除掉她！”
      “当然，亲爱的王后，我也不会对混淆王室血脉这种事坐视不理的，可叹陛下一世精明，现在居然看不清事实真相。依我看，这分明就是敌国的阴谋，好兵不血刃地控制我们整个国家。”
      “你说的没错，可是也不知这野丫头用了什么妖法，陛下铁了心相信她是真正的公主。”
       “亲爱的王后，不必担忧。我已联系好一个女巫，她答应会帮助我们除掉公主。”
       “哦，亲爱的菲利普，你果然永远是我最忠心可靠的帮手。”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这场没有天迹的戏，他从灯光亮起看到灯光暗下，嘴里发出一声惊叹，兴致勃勃地屈肘碰了碰了身边被他硬拉来的地冥：“该说不愧是你扮演的女巫吗？生命不息，搞事不止啊！”
       地冥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这种表演腔，看来王子不是国王亲生的……我还以为大臣和王后有奸情呢，害我白激动了，啧。”天迹惋惜地摸摸下巴。
       地冥嘴角抽动：“把你脑子里的垃圾倒一倒，这是面向所有年龄段观众的童话风的话剧。”
     “哎～不是我带坏小朋友，早点启蒙对他们也有好处呀！”天气眨了眨眼。
       地冥不想理会他的疯话，转身离开：“快点准备下一场吧，该我们的戏了。”
     “山楂丸还有吗？”天迹朝地冥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
        一个小玻璃瓶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他手里。
       天迹又喊了一声：“下次记得有点儿创新啊！”
       快要消失在天迹视野里的人影明显停滞了一下，随即另一个装满糖果的小瓶子和一句话被那个精通如何养活一只天气的人远远掷来：
     “知道啦！烦死了！”
       天迹打开装满各色糖果的小瓶子往嘴里倒了两颗，得意地品尝着香甜的糖果，嘴里甜滋滋，心里甜蜜蜜。
       哼～死傲娇。

      “我宣布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蒙达克鲁琉斯伯古比奇巴勒国的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公主！”
       舞台一半的灯光之下，一身月华流银礼服，头戴王冠的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天迹公主的表情十分僵硬。
       这王冠怎么死沉死沉的……地冥你一定是故意的！还有，他们究竟是怎么记住这比小默云的唠叨还要啰嗦冗长的名字的啊？
       果然地冥身边的人大都……嗯，不是正常人。
       暂时成为非常君名义上的姐妹的非常人天迹公主顶着沉重的王冠，在大臣和百姓的山呼声中保持着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总算盼到了舞台灯光暗下。
      天迹还没舒一口气，又听得国王一句：“对了女儿，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履行你小时候和邻国王子定下的娃娃亲婚约吧。”
       天迹受惊过度，一个没绷住，脱口而出：
     “啥？！”

     “女巫阁下，我相信那位蒙达克鲁琉斯伯古比奇巴勒国新册封的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公主就是我的莉莉！听说他还和某个目前为止还没名字的邻国王子订了娃娃亲婚约，不久就要举行婚礼了！”温文王子捶胸顿足地对地冥嚎道，“您一定得帮帮我，我得去找她，您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您！
      “王子殿下，您真诚的心意打动了我，所以我会帮助您的。”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真人不露相的女巫笑得高深莫测，“至于报酬，我们之后再谈。现在，我有个计划。”
       舞台彻底陷入了昏暗中。

      “亲爱的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公主，某个隶属于王宫的果园里的苹果已经成熟了。但是国王和王后都没有时间，你愿意代替他们去巡视一番吗？”
       天迹看着眼前谦卑地向他行礼的大臣，忽略扯淡的理由，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能为父王母后分忧，我乐意至极。”
     “很好，亲爱的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公主，您果然深识大体。”再次重复了那个长得让天迹牙酸的名字和违心的称赞后，大臣又鞠了一躬，“那么，请您跟我来吧。”
       灯光暗下又亮起，天迹眨眨眼，十多个纸板苹果树蓦然充塞了视野，只有位于舞台中间的那一棵苹果树做得格外逼真，树枝上坠着沉甸甸的红苹果，看起来水润可口。
       天迹两眼放光，嘴上还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优雅公主人设。他努力装出矜持的样子问大臣：“这些苹果看起来真好吃，我可以吃一个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公主殿下。”大臣嘴角划开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
       善良的天迹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大臣的异样，她高兴极了：“那太好了！”
      大臣恭敬地垂头：“我这就给您打下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十几个砰砰砸地的苹果。
       深谙“自己动手，苹果我有”的道理，所以毫不犹豫迫害了苹果树的自力更生的天迹公主心满意足地盘腿坐下来，将苹果们捧到了自己宽大的裙摆上，对他们挑挑拣拣：“这个太小了……这个颜色太轻了……这个长得太别扭了……哇！这个又大又圆又红，一看就很好吃，就你吧！
       大臣在一旁僵着脸看着公主如此卖力地为自己挖坑，一时感慨万千。
       看来就是陛下眼瞎捡了个脑子不灵光的小镇姑娘回来，如果敌国间谍就是这样的，那他着实觉得他们未来堪忧。
       至于未来什么堪忧，咳咳，不可说。
       天迹丝毫没有在意身旁入戏太深因而内心戏格外丰富的大臣，他三两下啃完了那个大苹果，打了个饱嗝，幸福地躺倒在了刚才被他扔在身后的苹果组成的苹果堆上，闭上了眼。
       大臣见状，阴狠地笑道：“哼，我今天已提前调开守卫，并吩咐他们不准进来。等明天他们发现你时，你早已气绝身亡，如此你就不会阻碍王后，也不会混淆王室血脉了。”
       大臣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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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57樓發表於: 2020-05-16 17: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舞台幕布后。
     “温文王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行？我今天准备了丰厚的礼物拜访贵国，主要就是听说了这座美丽的果园慕名而来。喏，这还有国王陛下给我的手谕。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难道还能高过国王陛下吗？”
      “这…好吧。”
       如愿以偿的王子从幕布后显现身影，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女巫说她会在苹果里下药，药倒公主，那么公主在哪儿呢？啊，在这里！”
       他小跑到天迹跟前捧住他的脸，深情地望着他：“哦，我亲爱的莉莉，我终于找到你了，与你离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心痛如焚，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天迹拼命忍笑才没有在王子那怪腔怪调的话剧腔下破功。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王子没有又重复一遍他那个冗长的名字。
     “虽然你现在是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公主，但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因你的身份而改变的。”
       算了，看来以后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太早，容易被打脸。
       王子试图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抱起天迹。
       没抱动。
       他静止了两秒，然后站起身跑向舞台幕布后：“守卫吗？我在苹果园里发现了个姑娘。”
       然后天迹听到了一片兵荒马乱的嘈杂人声。

       灯光再次亮起时，天迹已经躺进了水晶棺里。
     “亲爱的国王陛下，在之前公主流落在外的那段时间里，我们早已心意相通，互许终身。我们发誓此生非对方不娶不嫁，我知道她已跟邻国王子有婚约，但我实在难以割舍心头挚爱。虽然现在公主已经故去了，但我仍会遵守之前的誓言，请您允许我用水晶棺将她带回我的国家。”
     “呜呜呜呜呜……”国王已是听得眼泪汪汪，他用手帕抹了抹眼角，“你们的爱情太令人感动了，我同意你的请求，我会向邻国说明实情的。”
     “您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父亲，相信公主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的仁慈和宽容的。”王子垂下头做出悲伤的表情。
     “去把孩子，愿冥神保佑你们。”国王吸了吸鼻子。
       天迹听了国王这一句，不屑地撇了下嘴。
       地冥往他自己脸上贴的金撕下来够做一根金条了吧。
       然后天迹感觉自己被装上马车，慢慢移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马车轮子有问题还是舞台地面凹凸不平，走几步水晶棺就要咯噔一下，走几步水晶棺就要咯噔一下，颠得天迹五脏六腑上蹿下跳。而更奇怪的是每次咯噔一下王子都要问一句：公主醒了吗？
       答案当然一直是没有。
       奇怪，难道这里还有他的戏吗？
        就在天迹绞尽脑汁回忆剧本的时候，马车终于走完了这段短暂而漫长的路，回到了温文王子的王宫。
     “女巫阁下，您快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说只要在路上把公主嘴里的毒苹果颠出来就行了吗？”
       地冥看了焦急的王子一眼，走到水晶棺前掀开棺盖，捏开天迹的嘴。
       里面空空如也。
       地冥咬牙切齿地小声问天迹：“苹果呢？”
       天迹不明就里：“我吃了啊？”
        地冥松手离开水晶棺旁边，冷静了一下，然后对王子言简意赅地淡淡道：
     “无力回天，埋了吧。”
       天迹、王子：“？？”
       这故事走向好像有点儿不对呀。
       王子艰难地扯开嘴角：“那就这样埋……咳，真的没办法了吗？”
       地冥沉默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被天迹的脱线揉得七零八落的心情，开口道：“被魔法祝福过的真爱之吻能起死回生。”他用手里的魔杖轻轻碰了下王子，“现在我用魔法祝福你了，你献上真爱之吻给公主吧。”
       说完地冥死死盯着王子，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王子顿时汗如雨下。
       我懂，我都懂。
       他以眼神示意地冥，然后抬手放在嘴唇上，隔空给天迹飞了个吻。
      观众：……好敷衍。
      感受到观众们的不满情绪，王子差点儿哭出来。
      他也不想这样的呀，但是身边这位他实在惹不起呀！
       地名虽然还有些不爽，但浑身的低气压稍微消散了一点，让王子得以喘口气。
       他倒是想亲身上阵，奈何目前这个身份实在不合适，只好作罢。
     “亲爱的公主，不要在耽溺于甜美的梦境了，你该醒了。”地冥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天迹说。
       天迹缓缓坐起来看了下周围，装出茫然惊慌的样子：“咦，我这是在哪里？”
     “哦，我亲爱的莉莉，你终于醒了，感谢冥神！”王子神色激动，几欲落泪，“我在女巫的帮助下设计让你假死离开蒙达克鲁琉斯伯古比奇巴勒国到了这里，现在你是公主，我的父母不会再因身份而阻拦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哦，亲爱的王子，这是真的吗？这简直是梦里才会发生的好事。”
       天迹故意用深情而饱满的语调大声回答王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地冥黑下去的脸色。
     “好了，王子殿下，现在公主刚刚醒来，还请让我为他好好检查下身体，以免有魔法使用后的后遗症。”
      “好的，你们慢慢聊。”
       王子顶着地冥几乎要杀人的视线忙不迭地跑下场。
     “那个，女巫阁下，检查身体是要脱衣服吗？可是，我害羞……”
       地冥冷眼看着天迹故作扭捏地低头，哼了一声，声音阴沉：“亲爱的公主，你想考验王子的真心吗？”
       天迹坚定脸：“我不想，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
       地冥微微一笑：“不，你想。”
       第一声咚，是天际的头被地冥的魔杖击中。
       第二声咚，是天迹倒回了水晶棺里。
       天迹暗暗磨牙：哼，可恶的专制的地冥！活该你在剧里是单身狗。

     “女巫将公主带回了她的小木屋，而王子发现公主不见后，迅速朝女巫的小木屋赶来。”
       灯光再次亮起后，天迹已经被吊了起来，当然他脚下踩着短木板。他的斜下方地冥正在搅拌一锅热气腾腾的汤药。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把我吊起来？”天迹低头看着地冥问。
       见地冥不吭声，天迹便大胆的给自己加了段戏：“你难道没有名字吗？这个剧里的每个人都有名字。”
     “国王和王后没名字。”地冥不紧不慢地搅拌着汤回答，“还有那个邻国王子和守卫。”
        天迹：“……”
       “除了他们。”天迹咳嗽一声，决定略过这个小小的失误，“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永昼。”
       地冥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如果你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这段话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跟剧情也吻合。可是只有天地二人知道，它背后的深层含义。
      “你看到的就是真相，你所探求的真相从来都不曾存在。”地冥转身背对天迹，一如过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试图打开心扉不成，天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下方的热锅，好奇道：“你锅里煮着什么？”
       地冥直挺挺站着不说话。
       天迹抻长了脖子想看看锅里煮着什么，然而他忘记了地冥怕他受伤故意绑得很松的绳子。
      ……于是他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倒栽葱栽进了锅里。
      水花溅起两丈高。
      王子上场时，刚好看到一身狼狈的公主从锅里探出个脑袋，旁边站着手里拿着个汤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的女巫。
       王子愣了一下，但他不愧是热爱苦境文化并且具有极佳临场应变能力的优秀演员。他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女巫，正义凛然地大喊道：“你这邪恶的女巫，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一定是听说吃公主的肉可以唐僧……啊不，长生不老，所以才想把公主煮了吃掉吧，我是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天迹听了王子的话，垂头看了看锅里。
       葱、姜、蒜、花椒和大料，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八成也是调料的东西。
       很好，煮了有一会儿了，快入味了吧。
      这边天迹还在苦中作乐地自嘲，那边地冥对这宛如脱缰野马朝着崩坏的方向一去不返的剧情陷入了沉默。
       一股香气直入王子的鼻腔，他情不自禁道：“……好香啊……”
      地冥看着他自暴自弃地开口：“要来点儿吗？”
      天迹：“？？？”
      不是，他就那么想了想而已啊，他还不想就这样上桌啊。
      天迹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于是他扒着锅沿凑近地冥小声道：“你快想想办法，至少先把这锅的加热术法停一下，不然我真的要熟了。”
       地冥冷漠脸：“九分熟正好吃。”
       天迹：“……”
       除了天迹在努力自救外，王子也在苦思冥想如何挽救歪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剧情。
       对了，那个苦境不是有个什么什么马缸砸光的故事吗？就它了，反正锅和缸差不多，都砸光！
       王子拿下自己头上的王冠就冲到锅边开始咣咣砸锅。
       几下之后，冠锅俱破。
       看到铁锅货真价实的破口，天迹十分怀疑王子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是因为终于摆脱了他头上那顶王冠里的重量级选手。
       天迹油然而生一种和王子患难与共、同病相怜的感情。
       没想到地冥混蛋起来是无差别攻击，辛苦你了，兄台。
       热滚滚的汤水从锅里汩汩流出，这一回，台上台下的肚子咕噜声此起彼伏。
       ……这次演饿演员，看饿观众的话剧大概可以被载入史册，留香千古了。
       汤水流干后，天迹撩起裙摆准备从锅里翻出来，就听地冥淡淡道：“不矜持。”
       天迹矮下身准备从洞里钻出去，又听地冥淡淡道：“不优雅。”
       天迹冷静地思考了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拿下头上的王冠，继续王子的砸锅大业。
       当天迹提着裙摆从锅里走出来，顺便扔掉手中的破铜烂铁的那一刻，他才切身的体会到了刚才王子的心情。
       终于爽了！
       天迹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被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的王子拉到了身后。
       王子紧盯着地冥：“你到底想干什么？”
       地冥唇角扬起：“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现在你通过了我的测试，我就要你那坚定而正直的灵魂做报酬。”
       王子的脸显而易见地一白：“那这样我就不能和公主在一起了。”
       地冥诡异一笑：“我之前和公主也做了相同的约定，并且刻入了灵魂契约里。如此一来，你们同样不能在一起。”
       王子面色如纸，他嘴唇哆嗦了一会儿，而后坚定地举起剑，大吼出声：“我绝不相信那是我们的结局！只要烧死你就一定可以终止着个契约。卫兵，抓住这个邪恶的女巫，我要将她烧死在火刑架上示众！”
       被从舞台两侧冲出来的卫兵团团包围的女巫毫无惧色，她淡然地看着公主轻声道：“我很喜欢你送我的名字，你的王冠坏了，这顶王冠就当做是我的谢礼吧。”
        一顶精致小巧的王冠轻轻落在了公主发上。
       天迹摸了摸头上重量正常的王冠，对地冥这一行为表示困惑。
       王子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忍了忍把一句“我的王冠也坏了，求王冠！”憋在了嘴里。
       女巫没有做任何反抗地被带走了。

     “将女巫带回王宫关押起来后，王子昭告全国将在某个重要日子于广场上搭建火刑架烧死女巫。经过数天的对女巫的审讯定罪，这一天终于到了。”
       右侧的舞台中央是高高搭起来的火刑架，下面是成堆的木柴薪草，地冥站在上面，神色淡漠。
       火刑架周围人头攒动。
      “嘿，你知道吗？听说这是个邪恶的黑女巫，竟然妄图夺取咱们王子尊贵的未婚妻，也就是莉莉公主的灵魂。真是太可恶了！”
     “没错，没想到公主的灵魂力量太强，他竟然又盯上了王子的灵魂。谁知道她哪天会不会又要夺取别人的灵魂，像这种祸害就应该趁早铲除掉才好。”
      “对，烧死她！”
      “烧死她！”
      “距离点火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火刑架下的行刑人高喊了一句，围观这场死亡盛宴的群众的热情更加高涨，他们叫着，喊着，跳着，笑着，欢乐的人声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动。
       天气不由苦笑出声。
       地冥，这可真有你的风格。
       许久未曾动弹的女巫突然开始唱歌，美丽动听的旋律从她的唇齿间流泻下来。音符轻盈而朦胧，比最深的夜里的月色更加温柔。
       天迹怔怔地听着，周围杂乱喧嚣的人声再不能入他耳。他一时仿佛置身于风浪中飘摇起伏的小船上，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蝴蝶停在他的鼻尖，唱着安眠曲伴他进入甜甜的梦乡。
     “点火！”
       头顶上灯光大亮。
       他转身离开。

       天迹走出小阳台，来到外面，迈步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们纷纷自发地为这位步履坚定，披霜着雪，美的仿佛误落凡间的仙子的公主让道。
     “我都想起来了。”
      天迹仰头看着地冥。
      地冥神色平静地回望他。
      火舌舔舐上最下层的柴草。
     “我之前为了救我的父亲，答应把灵魂给你。”
       黑色的浓烟升腾翻卷，仿佛张牙舞爪的死亡幽灵。
     “我不可能劝服王子放了你，但我能在最后履行我的承诺。”
       赤红的火焰灼灼燃烧，热浪的高温扭曲了空气。
     “忘了你，我很抱歉。”
       时间突然静止，烈火定格在地冥的脚边。
     “女巫身上散发出点点光芒，从火刑架上飘落下来。黑袍从她身上坠落，露出了她原本美丽的面容。女巫对公主微笑道：“我其实是一位被诅咒的仙女，只有拥有纯洁灵魂的人自愿给我她的灵魂才能解开诅咒。亲爱的公主，谢谢你拯救了我，我会用魔法祝福你和和王子的婚姻美满幸福，长长久久。”
       回忆着剧本内容，天迹期待地看着从火刑架上飘下来的地冥，猜测他会以怎样的面目现身。
      然而事情发展远超天气所料。
      地冥落到地上后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黑袍和耳朵上的法器。
       天迹瞪大了眼。
       一身红色王子礼服的永夜剧作家地冥印入了天迹眼帘。
      地冥对天迹微笑：“我其实是跟你订了婚约的邻国王子洛克。因为对其他生命残忍冷漠，毫无怜悯之心而被诅咒，只能扮成女巫。诅咒我的人说，只有我得到他人的真诚和爱，懂得爱，学会爱，才可以变回王子。亲爱的莉莉公主，我被你的善良、真诚、勇敢所深深打动。我诚挚地希望，我可以遵照原有的婚约迎娶你。”他隔空轻点天迹头上的王冠，王冠落下来收缩为一个戒指。地冥单膝跪在天迹跟前，抬起他的左手，将它套在天迹手上。然后地冥亲吻天迹的手背，深深地凝望他：“你愿意吗？”
       天迹被地冥这一顿操作弄得满面通红，头顶滋滋冒烟，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搞、搞什么？这是求婚吧？明明剧本不是这样的呀。
       台上台下，下巴满地。
       天气羞赧地扭头，余光瞟到地冥一动不动，大有他不答应就等到地老天荒的架势。他用右手捂住发烫的半边脸，小声道：“……我愿意。”
       地冥笑了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天迹狠下心，一咬牙，豁出去地大吼道：
     “我愿意！”
       满场鸦雀无声。
       地冥终于满意了，站起身。
       本来准备上场迎接仙女的祝福的王子机械地从幕布后走出来，机械地挤出一个疲惫心酸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带头鼓起掌来：“祝你们幸福。”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在台下爆发，尖叫声、口哨声响彻整个剧场。
     “天、天哪！那是前辈吧。没想到他居然亲自上场表演，呜呜呜……真是太精彩了。反转出乎意料，不落俗套，果然公主的真爱是女巫吧！啊不，现在好像是洛克王子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青年剧作家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紧紧抱住怀里的笔记本，“哦，前辈，我一定会大加宣扬今天这一精彩的话剧的。”
       他激动地大叫起来：
      “真正的冥冥之神降临了！”

       幕布刚一落下，地冥就拽着天迹把他拉到了化妆间。
       地冥锁上化妆间的门，伸出胳膊一扫，旁边桌子上的东西全都乒乒乓乓落地。
他把天迹按倒在桌子上深吻起来。
     “唔……地冥……”
       天迹推拒着他，艰难喘气。
       他两眼发黑，胸口剧烈起伏，用因缺氧而眩晕的大脑勉力思考堪比世界顶尖的难解之谜的问题：
       地冥这人又发什么疯？
       好不容易等地冥放过他，天迹深深呼吸了两下，把地冥推离一点点：“你这是又怎么了？为什么最后临时改剧本？”
       地冥埋首于天迹的颈窝，闻言咬了他脖子一口，不满道：“只准你乱改剧本，不准我改吗？”
      “我那不是因为记不住嘛……”天迹讪讪地挠挠头，“结局那么重要，不能随便改吧？”
       地冥不说话了。
       他本来确实是打算按原剧本来的，但只要一想到他要祝福天迹和另一个人幸福美满，天长地久，他就嫉妒得快发疯！
       这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能忍下来之前天迹和王子各种挑战他忍耐极限的互动已经算是他好耐性了。
       向来思虑缜密的地冥难得地因自己的失算而暗自懊恼。
       排演这出话剧原只是想戏弄一下天迹，没想到灌了自己半吨醋，还改动了原本完美的结局，好在观众反应还好。
       真是失策。
       天迹见地冥不说话，想了想，试探地问：“你吃醋了？”
     “是！”
       地冥这一声把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否定回答的天迹吓了一跳，接着他就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刺痛。
       地冥恶狠狠地又使劲儿咬了天迹一口：“我吃醋了！我醋死了！”
       哇————哦————
       天迹无比惊奇，在心里赞叹不已。
       能听这个万年死傲娇坦诚一句，实在太不容易了。
       天迹在地冥看不见的地方眉开眼笑。
       这波不亏，那他就大方地不计较地冥之前坑他的女装了。
      天迹捧起地冥的脸亲亲他，笑眯眯道：“好啦，我和王子只是演戏而已，又不是真的。反正最后你也得偿所愿了不是？咱们现在回家吧。”
       地冥耳根发烫地看了一眼天迹，轻声道：“嗯。”

        回家路上，天迹挑了几个疑点问地冥：“莉莉到底是不是公主啊？还有女巫真的跟莉莉签订了灵魂契约吗？”
      “这些很重要吗？”地冥轻轻叹息。
      “莉莉会是女巫心中永远的公主。”
     “她把这句话刻在了她对她的灵魂契约上。”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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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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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20-05-16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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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Carnival

      回到家后，洗完澡的天迹裹着地冥之前顺手挂在浴室的黑色外袍出来，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滚了两滚，幸福地喟叹一声：“好爽啊——”
       坐在床边的地冥盯住他，暗绿色的眼眸里，两盏鬼火幽幽摇曳。
       地冥看着天迹，看他白皙的身体裹在自己的黑袍里，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上元夜，那碗被玉逍遥戳漏的芝麻馅汤圆儿，像极了八卦图的阴阳两极，相生相克，也像极了他与天迹之间那些纠葛不明，撕扯不清的黑白善恶，天道地理。像极了光与影，明与暗，像极了他与他，本是同出一源，却注定要相背相逆的两端。
       地冥头疼地按住太阳穴，眼底聚起奇异流转的漩涡，又逐渐演变为狂乱撕卷的风暴。天迹愣愣地看着他，地冥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尖叫着要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似的绷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现在的地冥给天迹一种非常奇怪莫可名状的感觉，他好像崩解着，又好像融合着，好像冷静着，又好像疯狂着。分明该一身黑暗血腥的人，此时天迹却看出了他狠狠压抑深藏心里的痛苦，以及眸底最初始的最本真的纯粹。
       地冥安静地一动不动，只是呼吸却越发急促，眸子时而清明，时而混沌，眉头也时拧时松，好像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拽撕扯着他，而他在努力抗拒着不偏向任何一方，撑持着不被撕裂两半。
       怎么说呢。天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地冥。他现在看起来真是……矛盾极了，挣扎极了，混乱极了，也……痛苦极了。
       最后，地冥眼底肆虐席卷的混沌慢慢消散，重新恢复了理智。然而眸色姗姗暗下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又似暗潮涌流的深海海底。他死死地盯着天迹，爱不释手般反复摩挲着天迹的脸颊，语调喑哑：“天迹，你知道吗，乱穿别人的衣服是要接受惩罚的。”
        地冥伏下身，在天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无比。
        然后便是狂风骤雨。

       地冥将天迹的手腕死死按在枕侧，极尽缠绵地舔吮天迹的嘴唇，描摹每一个细节。长舌滑过唇缝，一举撬开唇齿的关隘，抵入口腔深处，又卷回来如狂风过境般刮过齿列和口腔黏膜，勾弄天迹的舌来回翻搅，疯狂共舞。
     “呜……”
      天迹皱眉，偏过头躲避地冥的亲吻，地冥松开一只手掐着天迹的两颊迫使他再次陷入狂乱的深吻中。
       手腕桎梏解开，天迹胸膛急促起伏，他扭动着身体推着地冥的肩膀。地冥一把扣住天迹的手，微微抬起头，在极近的上方俯视天迹，幽绿的眼睛里沉淀着深深的情欲。他声音低哑道：“别抗拒我……”
       天迹停止了挣扎，他也近在咫尺地凝望地冥，紫眸里银光流转，地冥几乎疑心他看到了星海浩瀚的宇宙。
       在这宇宙中，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的脸庞，好像时空长河里来来往往的众生万相终于坍塌凝聚为一点。
      而他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点。
      这个感觉让地冥心潮澎湃，胸腔里的心脏汹涌搏动，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冲刷着理智的堤岸逐渐溃软。
       天迹合上眼，顺从地伸臂环上地冥的脖颈。
       顷刻之间，堤坝崩陷，心防沦陷。
       地冥发了疯似的扯开天迹身上自己的外袍，探近衣里揉捏那具白皙的躯体，在上面留下一个个青紫斑驳的指印。
       潮热的吻从下颌滑到喉结，天迹配合地后仰，颈项弯出优美的弧度，宛如垂死的天鹅进行最后的献祭。
       湿漉漉的吻痕一路蔓延到胸口，地冥张口将栖息其上的左侧红樱含住，激得天迹一挺身子，又将红樱往他口中送了送。地冥细细地啃噬吮吸，头顶上咬不住的呻吟声登时钻入了耳里。
     “哈啊……哈……别碰那里……”天迹死死揪着枕头，身体紧绷，两颊嫣红，颤动的睫羽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哦？哪里？”
      地冥松口，细长银丝落在天迹胸腹上，仿佛月色下蜿蜒着的闪闪发光的溪流，艳红的唇抿起一个兴味盎然的笑：“是这里？”
       他揉捏上刚才惨遭他唇舌蹂躏的左侧乳首，直揉得它充血肿胀，颤巍巍立在空气中，十分可怜。
       地冥又伸手抚摸上另一个乳首，用指甲打着旋儿搔刮：“还是这里？”
       天迹胡乱地摇摇头：“都不要……”
       地冥不置可否地一笑，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天迹胸口的两粒红樱桃，转移阵地到了小腹上。那里线条流畅的肌肉起伏如低矮的山丘，浅浅的沟谷在其上绵延，向下汇聚在一处。
       地冥张开五指顺着沟谷由上至下慢条斯理地划过，然后绕到旁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天迹略有肉感的腰，嘀咕了一句：“果然还是变胖了……”
       天迹本来沉浸在情欲里晕晕乎乎的脑袋听了这一句瞬间清醒，他不满地抬腿踹了地冥一脚：“还不都是因为你！”随即他红着脸把头偏向一边，“把衣服脱了，硌人。”
       地冥甩掉衣服抓住天迹的脚踝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架上自己的肩头，微微一笑：
     “如你所愿。”

      不同于第一次的直贯到底，简单的扩张后，地冥一点一点撑开内壁进入，变换着角度徐徐研磨花穴。
     “嗯……唔啊……”
      天迹有些难以忍受这样细致的进入，快感被无限拉长，层层叠加却始终无法被实实在在地满足。
       他小幅度地扭了扭腰，催促道：“快、快点……”
       地冥加快了速度，迅速抽出又狠命撞进去，天迹被顶得一哽，从头皮麻到尾椎，绵密的快感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他瑟瑟颤抖着失声哀求道：“别、慢点……”
       撑在天迹上方的地冥停下动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会儿叫我快点，一会儿又叫我慢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嗯？”
       天迹气急，欲火和怒火一起将他的全身染上粉嫩的色彩，他努力将气喘匀：“你个混蛋……”
      “哦，既然我都被你叫混蛋了，那如果不干点什么名副其实的事，岂不白白担了这恶名？”
       地冥眼角带笑，从天迹身体里抽离出来，然后扶住他的后腰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坐上来。”
     “你！呃啊——”
        天迹被地冥一拉一按，对着蓄势待发坐了个正着，前端堪堪卡在入口不进不出。天迹僵着身子不敢动，汗水滚滚沿着背脊淌入臀缝又落下，洇湿了床单。
       地冥朝上试探地顶了顶，就被天迹惊慌地摁住了肩膀：“等等！”
       地冥不动了，妖冶的红唇扬起仿佛勾人的精魅，瑰丽的眉眼越发鲜艳妖娆。他音色发哑：“那你自己来。”
       天迹轻喘两下，定了定神，才慢慢将自己往下沉了沉。
      紧窒的内壁徐徐打开，肉衾谄媚地缠卷上侵犯的异物，热情地邀请它做入幕之宾。盛情难却，异物欣然赴约，以同样的热情回馈好客的主人，尽情享受这次盛宴。
       宾客辞别时，主人恋恋不舍地挽留，而宾客再次登堂入室，主人又欲迎还拒，半推半就。
       如此几番下来，地冥再也忍耐不住，握着天迹的腰狠狠顶入花心再迅速退出，抽送的速度越来越近，渐趋极致。
       天迹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只能靠抱着他的肩膀来勉强支撑自己，甜腻喑哑的呻吟从半张的唇齿间漏泄出来，一声塞过一声的挠人心痒，让地冥恨不能就此将他拆吃入腹，两人融为一体再也不要分离才好。
       天迹身体内部传来阵阵痉挛，而地冥也至极限。他咬着牙最后大力抽送了几下，他们随即共同攀上了快感的巅峰，释放出来。
       盛宴结束，宾主尽欢。
       地冥喘息着慢慢将天迹放倒在床上。
       天迹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他意识迷蒙地半眯着眸子看着地冥，似乎想要说什么。
      地冥伏下身凑近他的嘴唇献上一吻。
      天迹彻底昏睡了过去。
      黑暗里，地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披衣离去。

       夜色下的小镇早已酣眠于沉梦，山坡上一处远离城镇灯火通明的教堂却像一只巨眼，硬生生在这眠梦中撕开清醒的一角，冷冰冰地俯瞰着安眠于美梦而愚昧无知的万千生灵。
       教堂里。
      “快看，是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来了！”
       地冥的出现宛如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炸弹，刚才还安静等待着的人群轰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他们视线追随着地冥的身影，眼神里狂热的崇拜如沸水烹油灼灼翻涌，轻易引爆了教堂内的空气，喧闹的人声响成一片，惊破寂静的长夜。
     “各位虔诚的冥神信徒们——”头戴面具的地冥登上高台，对着人群张开双臂，语调激昂高亢，“告诉我，你们今天是否去观看了话剧？”
      “是！”
       人们整齐划一的回答，注视着地冥的目光炙烫无比。
      “那么，”地冥弧度夸张地扯开嘴角，笑容诡异而扭曲，“你们是否见到了冥冥之神降临？”
      人群此时已难以抑制激动，肯定的回答以尖叫的形式震响整座教堂。
    “敬爱的祭司大人。”人群的最前面，金发的青年剧作家眸光痴迷，“哦，请您相信我，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当时心灵所受到的震撼。”
       他的声音抛入高空，上扬拉长到尖锐的极点——
     “莉莉公主是真正的冥冥之神！”
       地冥的笑容继续扩大。
     “很好。”
       他一挥手中的鬼谛星宿劫，天迹的虚影赫然出现在信众眼前。
       天迹的虚影合着双目面容悲悯，一身圣洁的白衣轻盈而飘逸。
       地冥望着天迹的虚影，神色莫名。
       是博爱而仁慈的仙人，是普渡众生的救世主。
       是这个国度冥教的“冥冥之神”。
     “如大家今日所见，真正的冥冥之神降临只为解救苦难中的民众，为世人带来福音。所以你们为什么还要甘愿忍受不公正的压榨和剥削呢？为什么要承担那些你们本不该承担的痛苦呢？”
     “冥冥之神钟爱他的每一个信徒，你们的灵魂已在入教那天就被他洗涤干净。你们都已经洗脱了罪孽，为什么还要违逆自己真正的欲望？”
       地冥勾着猩红的唇，笑容扩大到极限：
     “不要再压抑心中的欲望了！他们本该为人称道！冥冥之神欣赏每一个忠于自己欲望的人，并为他们保驾护航。你们不该忍受饥饿，不该忍受贫困，不该忍受他们定义的卑微和低等，你们都该为自己争取一切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你们值得，你们配得上！”
      “承认欲望，接纳欲望，利用欲望吧。欲望会是你们心中最强大的动力！你相信你自己，于是你主宰你自己！”
      “冥冥之神！冥冥之神！冥冥之神！”
       教堂里的氛围高涨到顶点，激越的吼叫声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地冥满意地看着台下疯狂的信众，愉悦至极。
       天迹，这真是场空前绝后的盛会，对吗？
       感谢你的隆重“出席”。

       此后，冥教迅速崛起并发展壮大，开始了和旧教长达数百年的对抗和争斗，无数的信徒前赴后继，用鲜血点亮冥教的荣光。
       漫漫殉道路，万骨枯，万骨哭。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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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樓發表於: 2020-06-05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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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天宫生涯原是梦，地府居处本无郎

    “地冥。”
       来到西方国度后平常的一天，天迹对地冥说。
     “我们该回去了。”
       他没有看他的眼睛。
       地冥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好。”
      他回答道。

      两人乘船回到了苦境中原。
      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长夜阔远，玉轮冰洁，天地间清辉寂寂。
    “我记得你告诉我西方的传说里，有个叫圣诞的老人会架着麋鹿拉的车在天上飞来飞去给孩子们送礼物。”
       天迹突然说道。
       地冥不明其意地看着他。
     “你不送我一程吗？”
      他朝地冥微笑。
     “仙脚可是很远的，走过去太累了。”

       地冥召来了逐日马车，白色的独角兽拉着金色的马车飞过夜空，仿佛一颗流星擦亮暗夜的一角。
       是湖中星影，是昙花一现，是镜中的月圆。
       天迹一上马车就躺倒在刚刚坐好的地冥的膝盖上：“累死我了，借大腿枕一下。”
       地冥轻笑一声，低头捏捏他的脸颊：“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喊累吗？不过，倒是给我写命运规划书提供了灵感。”
       天迹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瞬间直起身子，警惕地盯着地冥：“啥灵感？你要写啥？”
       地冥自顾自地翻开命运规划书拿出笔开始写，看也不看天迹，淡淡道：“养猪日志。”
     “地——冥——！快给我！”天迹瞪圆了眼睛，作势就要抢书。
       地冥把书举高：“是谁之前说的对我的烂剧本没兴趣的？”
     “哼！把你的烂剧本跟我英俊潇洒的逍遥哥结合，就更没人看了！”
       天迹大吼，急得脸上晕红，一双紫眸流光熠熠，像夜幕上镶嵌的闪闪发光的星子。
       地冥扭动着身体躲来躲去，猫逗耗子一般勾着天迹去够他手里的书。
       天迹把地冥扑倒在座椅上，按住他的肩膀，从他手中把书和笔抢过来，得意洋洋地划掉上面地冥刚才写了的几个字，嘿嘿一笑：“哼，让你瞎写。”
       他垂头看向地冥，却发现对方一双眼睛幽沉晦暗，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渊，将他牢牢吸入。
       天迹怔住了。
       地冥起身把天迹一拉一摁，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
       地冥压下来贴近天迹，温热的吐息扑在他鼻尖。地冥轻柔地弯指划过天迹的脸颊，长睫颤动，好似欲飞之蝶。
       地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天迹。
       天迹也静静地回望着地冥。
       他们慢慢拥吻在一起。
       星海浩瀚，银河悬泻。逐日马车像是沙漠里的一叶绿，汪洋中的一帆白。他们在此时孤独地漂泊天地间，相贴的心跳却盛大而热烈。
       他们不费心寻找方向，因为彼此，就是方向。

       仙脚下。
       地冥从背后抱住天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下次见面，又该刀剑相向了。”
      天迹痛苦道：“你为何非要布下这些血劫？为何要杀师尊？如果你回头，我们……”
      地冥打断他：“不必再说，我绝无停手的可能。”
      天迹苦笑：“那我们这样……又算什么？”
      背后是良久的沉默，然后落下一声叹息。
     “重要吗？天迹，你我都不可能为对方放弃自己的道，又何必在意这些呢？”地冥声音轻下来，“毕竟，什么都不会改变，不是吗？”
     “既然如此，”天迹闭上眼，咬紧牙根，“三日后，逆鳞之巅续战，终结一切吧。”
     “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地冥松开手，眼神漠然：“如此甚好，天地之争相持偌久，也该画下句点了。”
       天迹一言不发地飞上仙脚，不曾回头。
       地冥转身，望向空中明月，蓦地想起一句古文：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他方才已挟飞仙遨游过，于是此时只好独抱明月而长终。
       地冥机械地步上逐日马车，一身黑衣落寞好似流离失所的游魂，不知归往何处。
       他离开了仙脚，呼啸的风扯碎唇边苦涩的叹息。
       知不可长得，寄风以悲声。

       三日后，逆鳞之巅。
       人觉长身而立：“见证人都来了，二位主角呢？”
     “夙风寒，明月勾，豪杰照古城；天有行，地无迹，千秋怎堪一剑扫，神毓逍遥。”
       伴随诗号落下的，是一道仙衣飘逸的身影，正是天迹·神毓逍遥。
       君奉天面色微凝，人觉观他神色不对，问道：“尊驾，为何失神？”
       君奉天眉头紧蹙：“他……不是天迹。”
       随即，另一道与之前分毫不差的身影吟着清朗诗号落下，来人双目逼视此前的天迹：“时间不多，现出真身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一人身影幻变，顷刻之间，天空缈碧之色尽褪，地底幽玄之色遍染。冷傲笑声中，地冥无神论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天迹别无二致的脸孔。
       人觉大惊：“什么，这张脸……为何与天迹一模一样？”
       君奉天沉吟，昔日在无常天看到的画面浮现心底：
      “玄天九脉第七章，血元造生，此法乃取天命者之血，取其血气，纳天地八荒之精，合云海仙境之神，方能造就奇迹之生。”
       君奉天心思已定，看向地冥：“血元造生？”
       地冥狂傲一笑：“没错，我才是真正的奇迹之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迹乍见地冥真容心中亦是无比惊讶，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攀升向上堵塞了胸口。但之前他已下定决心，很快冷静下来：“无论你是何种模样，都影响不了我。”
       地冥冷哼：“呵，那就……厮杀吧。”
       地冥：“天地对决！”
       天迹：“至死方休！”
       身瞬动、掌即发，天地飞身对掌，磅礴气劲轰然四爆，移山走海，乾坤昏暗。
       试探过后，便是凶猛攻势，两人各展绝学，誓取对手。
       天迹：“天无二月！”
       地冥：“地拥独日！”
       无独有偶，天地竟同现吞月之招，瞬间月华如双，双月并行天际。
       人觉见眼前奇异之景，讶然道：相同之招？
       天迹怒视地冥：“模仿我的招式有意义吗？”
       地冥表情波澜不惊：“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哼！”
       天迹深知对手难缠，准备现出最强之招。他高喝道：“降神谕！”
       地冥轻蔑一笑：“哈，降神谕。”
       君奉天震惊：“什么？”
       天迹厌恶地看着地冥：“你模仿得真彻底。”
       地冥将目光落在剑尖：“那就一试吧。”
       天迹：“天罡玉旨！”
       地冥：“地煞王令！”
       极招相对，天地变色，瞬间逆鳞之巅有如末日之境，令人惊心动魄。
       惊涛骇浪过后，又是一片的宁静。看不见的烽火战意，早已狂燃两人的心。
       天迹面如寒霜：“该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这次定要逼你施展杀害玄尊之招！”
       地冥嘴角一扬，将剑插入地面：“地刃冥断！”
       天迹将剑浮空旋转：“天剑圣决！”
       君奉天震色：“这！”
       人觉疑惑：“尊驾，有何不对？”
       天迹地冥同出裁断之招，骤然，大地崩裂，长空震荡。
       天迹高举神谕：“嘿！”
       地冥亦神泣在握：“杀！”
       最后一剑，两人同时动作，殊不料战局忽变。
      “天转乾坤！”
       君奉天倏尔出手，将天地的招式转打到旁边一座山峰，山峰立时全部塌毁！
       天迹望着君奉天，讶异高呼：“奉天，为何！”
       君奉天面沉如水：“他不是凶手。当初逆鳞之战我不在现场，而你身陷鏖战中，非常君也非仙门之人，所以你们皆难以察觉端倪。”
       天迹皱眉：“是我忽略了什么吗？”
      “而且他身上的血暗之气非是天生，代表血暗之灾的起始力量另有源头，杀了他无济于事。”
      “这……”
       地冥大怒：“胡说什么！”
     “地冥，虽然你一直想以血暗之气掩盖，但我非常清楚，你所用的乃是仙门秘学。玄尊死后，现场留下的气息邪异诡谲，并非你身上的血暗之气。我原以为那是杀招特殊的气息，所以一直等待你用出此招。”君奉天不疾不徐道。
       地冥转身将剑抵在后背，硬邦邦道：“难道不是吗？”
     “你的招式虽然神似玄尊的致命之招，但却多了一分偏差，而气息也只是模仿而来。”
       天迹眉头紧锁：“奉天，你的意思是？”
       君奉天笃定道：“杀害玄尊的凶手另有他人。”
       天迹眯眼看向地冥：“地冥，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地冥转回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九天玄尊乃我亲手所杀，要寻仇尽管来找我，我不反对今天同时收拾奉天逍遥。”
       天迹怒吼：“笑话！”
       眼见气氛不对，人觉赶忙圆场：“诸位，冷静！”
      “天迹，既然有人插手，那就改日再来，我永远等你，哈哈哈哈哈……”地冥最后扫了一眼天迹，大笑着化光离开。
       天迹神情复杂地注视地冥离去，心潮翻滚，求证地看着君奉天：“奉天……”
       君奉天道：“离开这里再谈。”
       天迹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绪：“嗯，也好，回仙脚再说吧。”
      人觉走到两人身边，叹气道：“我也一起，今日之事真是出人意料。”

       几天后，永夜剧场。
       地冥接住忽至的飞信，拆开查看：“哼，潜藏的棋子终于也妄想反抗命运了么？可惜你从始至终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愉悦地勾起唇角。
     “也是时候揭开谜题了，只希望你能承受得起谜底啊。既然你的故事已定，就由我为你亲自谱写终章。”地冥化出七罪命晷操和命运规划书，书写几笔后微微鞠躬，“永夜剧作家，将以最虔敬之姿，为你的末夜祝祷。”
       地冥动身赶往风之谷。

       永夜剧作家刚刚到达风之谷，便被暗处的人一刀刺穿胸口。他抬眼盯住偷袭者：“这就是你的选择？”
      大漠苍鹰又将刀推进几寸，语气冰冷：“一刀还一刀。比起天迹，你也占不了便宜。”
       浓郁的讥诮之意充斥永夜剧作家的眼底，他嘴角上挑：“痴人做梦啊。”他身影一闪变成人壳，而后出现在大漠苍鹰背后，烈掌贯入大漠苍鹰体内，大漠苍鹰登时武脉尽碎！
       剧痛在身体的每一处爆发，大漠苍鹰立刻口呕朱红，他声音艰难道：“呃……怎么会？”
      大漠苍鹰身后的人影却是一袭黑袍裹得严实，面巾之上一双露出的眼睛寒厉慑人：“还记得我吗？
       风之谷被灭的惨象瞬息涌上心头，大漠苍鹰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死死瞪着眼前人。
      追寻百年，等待一生，最恨之人近在咫尺，此刻却已无能复仇。然而命运从未停止拨弄。
       黑袍崩碎，地冥以无神论的形象现身：“每一个人死前，都该有享受美梦的权利。”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大漠苍鹰惊骇不已：“啊……怎么会？！”
    “意外吗？每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在误导外界之时，多的是障眼法啊。”地冥讽刺道，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
       大漠苍鹰意识已趋模糊，他神情恍然地摇摇头：“不对，你……不是他。”
       地冥冷笑：“哼，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大漠苍鹰强撑着自己不倒下，他勉力咬牙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哼！
       明明只是他安插在天迹身边监视他并传递消息的一枚棋子，竟得天迹如此信重，甚至为了他不惜违抗自己的命令！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自己苦苦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让自己怎么能接受？！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地冥双眼死锁大漠苍鹰，滔天杀意在心中暴涨！
       而天迹偏偏如此重视他……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各种情绪叫嚣着在地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疯狂地互相撕扯，几乎将每一条思维的神经切割得支离破碎。地冥最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傲然侧身，一杖击飞大漠苍鹰：“重要吗？天迹的命，只能属于我。你……不配！”
        大漠苍鹰重重砸到地上，口中血如井喷，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逼迫自己强行站起：“我……绝不向仇人屈膝。”
      “哎……含恨而死的你，会永远是我的剧本之中最可贵的一页。哼！”
       地冥眼锋如刀，蓄积法力，鬼谛星宿劫发出耀眼的光芒。
       大漠苍鹰缓缓闭上眼，等待他最后的裁决。
       神毓逍遥……这包木炭，我送不回了。
       炽光一闪，终曲已定。
       寂静的风之谷，风声瑟瑟，黄沙漫卷，拍打在矗立的失首人身上，无边萧索，无边凄凉。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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