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赤俏】你是我沒有寄出的第十封情書 (三十一) 更新14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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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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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樓發表於: 2021-03-0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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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姑媽媽怎麼被你發便當了,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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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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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21-03-0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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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49樓(jasmineyang) 的帖子

雖然只看到亂碼，不過謝謝留言XDDDDDDD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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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樓發表於: 2021-03-0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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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0樓(luna0124) 的帖子

至少萱姑媽嗎還活在台詞中wwwwwwww
而且一個便當怎麼夠呢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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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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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21-03-02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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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姑馬麻在新劇還沒出現,如果有新偶,應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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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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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21-03-05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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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文筆真好，就是太虐了～～看得讓人心絞痛，嗚嗚，不管是俏俏還是軍師都很不捨阿～兩個人對彼此其實都很溫柔阿，就是不知道後面會不會甜一把哈哈！
支持作者！期待後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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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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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21-03-0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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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4樓(昏night) 的帖子

謝謝你喜歡這篇文~這是一個充斥悲歡離合的故事，我也用了很多心力構思情節，所以能被稱讚真的很開心呢
當然還是會有糖的~不然從頭虐到尾好可憐XDDDD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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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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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21-04-07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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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歷史小說的感覺,讓我們謹記當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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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o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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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樓發表於: 2021-05-14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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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午刚刷到这篇，今天终于追平了。感觉很少看到民国pa的文，忍不住来留个言~

讲真，这个cp，配上这个时代背景，取着这样的标题，简直是刀光都舞到眼前了啊！
但我居然果断点进来了…而且万分期待……这就是布袋戏人的自觉吗【先来碗卤肉饭压压惊

感觉文中的角色都很有那味儿啊！爱得广阔博大又深沉缄默的spa，决绝又心怀牵挂的小空，憨直可爱的牛，平凡柔弱又勇敢无畏的秋露……
最惊喜的角色目前应该是魔伶了。这个剧里连偶都没有、只零星地出现在台词中、甚至可能初次被人提及时就差不多快牺牲了的人物，当看到文中她与常欣是好姐妹，我竟然一·点·不·惊·异，甚至回想了一下她俩在正剧中是个什么关系……很欣慰能看到这样一个自信明媚、耿直又有点狡慧的魔伶！
至于目前最好奇的角色肯定是温皇啦~感觉这个似乎比较接近五温的样子？期待温皇的故事和苗疆的角色~（藏a是不是要出场了呢？

关于赤俏这俩，很喜欢他们相处时“针锋相对”的感觉，这种戏谑调笑之中的默契太棒啦~
而在情感方面，他们之间相对的立场时常将两人推开，但在关键时刻又总能因为一些微妙的意外或心有所感而重新将彼此拉回。冥冥中的爱恨纠葛让他们的生命不能相聚又无法离散，这种平行线般的若即若离实在太诱人啦！
至于把他们放在这样的题材背景下，（这类关于家国天下，关于战争、生命、责任与爱的话题对我简直永远破防啊1551）就像沉郁色调中的一抹赤忱与皎洁，两个极温柔的人在相互救赎。

总之很感谢太太产粮！~\民国pa yyds/~【刀！不刀不是民国文！（起肖ing

就像静谧的幽谷，足以拥抱川泽与苍穹；所有勇敢的呼唤，都能等到最温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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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jome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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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樓發表於: 2021-05-16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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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第一句活没定就好虐，背景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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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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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樓發表於: 2021-05-1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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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俏】你是我沒有寄出的第十封情書 (二十一) 更新59F

21

人間的四月春色正好，有水鳥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面，划出綿延的漣漪，而在綠草如茵的湖岸邊，史精忠和常欣並肩同行，共賞春意盎然的沿途風光。

常欣的請求在得到史艷文和常伯的同意後，便請兩位長輩先在家裡喝茶等候，他們則尋一處僻靜的地方談一談婚約的事情。常欣雖然一開始有些驚訝，不過他後來也明白爺爺為甚麼不願提早告訴他這件事，因為從小訂下的婚約與雙方長輩的期許並不是最重要的，爺爺只希望他所做出的決定是遵從自己的感情。

於是常欣在冷靜下來後並沒有著急地與史精忠談論此事，反而帶著他來到金雷村附近一座水潭邊隨興漫步，雖然偏僻鄉村的風景比不上壯闊的江河風光，卻也算平靜優美，令人心曠神怡，暫時忘卻塵世的紛擾。

當女孩濃黑的長髮和潔白的裙角被從湖面吹來的微風輕輕揚起時，史精忠忽然一陣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遙遠的從前，當時他的母親和常欣的雙親俱在，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的常欣好像曾童言童語的說過，她最喜歡白色的衣裙，因為和精忠的髮色一樣漂亮。

在坎坷的世道走過一遭後，如今回首在看，最懷念和捨不得的，果然還是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感受到史精忠落在自己身上的沉浸於回憶的目光，常欣偏頭朝他輕淺的一笑，私毫不遜於春光之明媚。

內心好似因為女孩真誠的笑容而獲得平靜，史精忠舒展眉眼，說：「上一次與你一起悠閒的散步，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阿，長大以後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與史精忠同齡的富家子弟大多都還庇蔭在父輩的羽翼下，可史精忠已經隻身在外求學多年，回國後又馬不停蹄的學習接手茶莊的生意，雖然兩人的交集不似過往親密，但常欣能明白，也願意支持史精忠的志向。

然而常欣一句無心的感嘆，卻從史精忠內心深處勾出幾分傷感，他驀然停下腳步，在常欣回頭看向他時，百感交集的問道：「常欣，你也覺得我變了嗎？」

朋友失望的目光自決裂的那一日後已然雋刻在史精忠的心上，如一道永不癒合的傷疤，每每回想起便隱隱作痛。然而當他忐忑於會再次得到物是人非的感嘆時，卻望見常欣望著自己的眼眸清澈明亮，微微帶著羞怯卻又真誠。

「沒有誰是永遠不變的，就算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我還是喜歡你。」

從天真無憂的富家公子到帶領上千人反抗日軍卻戰敗逃亡的天部首領，最終成為替兩國人民之間謀求平靜的茶莊當家。亂世中幾度浮沉，這一路的風雨滄桑，常欣雖然沒有陪他一起走過，卻能懂得他始終溫柔待人，心系蒼生。

深藏多年的愛慕，此刻卻傾訴以如此平靜的口吻，不只史精忠為之愣然，常欣也對自己的坦然十分不可思議。

「精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常欣忽然問起遙遠的往事，史精忠思索了一下，說：「好像是某一年春節，父母帶我前來拜訪，仗義和存孝都還沒出生呢。」

史精忠原來還記得與自己的初見的那一日，常欣開心的點頭，也沉浸於兩人邂逅的回憶。

「爺爺說你是個無憂無慮是小少爺，可是我卻覺得你看起來有點寂寞，所以我帶你去外面玩，結果自己卻跌了一跤，把膝蓋給擦破了。」

史精忠是史家長子，當時他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甚麼同齡的玩伴，因此認識常欣後，兩個孩子很快就玩在一起。史精忠其實比常欣年長一點，不過常欣見到他時卻一點也不怕生，還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帶著史精忠在金雷村四處玩耍，誰知自己卻一不小心受傷了。

小孩子受不住疼，忍不住就哭起來，當時年紀同樣還小的史精忠當然也非常擔心，甚至對沒有照顧好常欣的自己感到很自責。

「後來是我牽著你慢慢走回家的，大人們看到你受傷都很擔心。」

當年讓所有人都受到驚嚇的意外，因為遠去的時光也變作平淡的笑談，然史精忠本欲揚起的唇角卻在望見常欣的眼眸中不經意流淌的戀慕時驀然凝固。

「常欣，你從那個時候……」

在流年中被沖散的記憶，於多年後的某個午後，隨著輕輕晃蕩的湖水再次流回心間。他們都說長大後，幼時的記憶會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可常欣卻記得史精忠說的每一句柔聲安慰，記得他牢牢的握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守護，再不讓她受傷。

當常欣日後懂得情為何物時，她才明白原來人世間的牽絆，並不一定都像書本裡所描述的那般壯闊非凡。樹蔭下、碎光裡，他和她曾執手走過一小段路，這份美好的回憶雖然短暫，卻溫柔的蔓延至二十多年的寸寸光陰，成為這一生最綿長刻骨的相思。

「能把我的心意告訴你，我就沒有遺憾了。」

多年柔情終究迎來一場落花凋零，她一直都知道這一天會到來的。常欣露出一個酸楚卻又欣慰的笑容，如同第一次，卻也是最後一次握住史精忠的手。

「精忠，當年的事情你從來不提，但我知道你承受了許多沉重的責任，所以我不想讓這個婚約給你帶來更多壓力。」

人世間的無常化作殘酷的戰爭，傾覆了他們平靜的生活，殺伐四起，哀鴻遍野，在瀰漫的煙硝中，常欣才發現自己原來看不清也留不住史精忠遠走的背影。

嚴苛的律法拴不住人心，無法遏止人們嚮往自由、尋求公理，更何況相約白首的愛情，怎能被一紙陳年的婚約所束縛。

以前常欣只能目送史精忠朝理想奔赴的背影，獨自祈禱他的安然，可這一次，她終於也能用自己的方法，在風雨中為他遞上一把傘。

常欣拉住史精忠的手，堅定的往前邁出一步，同行最後一段路。

「走吧，我們去告訴爺爺還有伯父，將婚約取消。」

***

日本在中原設置的軍機處辦公大樓裡，神田京一徑直往其中一間辦公室走去，他站定在門口敲了兩下門板，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允許他進入辦公室。

踏進房內的時候，映入神田京一眼中的是赤羽信之介專注研究戰報的面容，清冷而淡薄的月光穿透窗戶落在了筆挺的墨綠軍服上，襯的他一身肅穆，而唯一亮色的豔髮則被一絲不苟的梳齊在腦後，將那張俊顏僅餘的一絲溫度也收斂的不著痕跡。

「赤羽大佐。」

彷彿遺失了許久才終於尋回的這聲稱呼，於他們而言都有各自的意義，神田京一尊敬的朝赤羽信之介行禮，可那人卻頓了一下，沒有抬頭。

「辛苦了，有帶回甚麼消息嗎？」

赤羽信之介聚精會神的研究手上的資料，像是無暇從千絲萬縷的各國情報中移開目光似的，然而不知為何過了許久卻遲遲等不到對方回話，他終於疑惑的抬眼望去，見到神田京一竟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

神田京一的身分雖然是赤羽信之介的下屬，但他們曾在無數個戰場衝鋒陷陣，經歷幾番生死相託，早已是過命的交情，互相信賴的戰友。

赤羽信之介沒有責備恍神的神田京一，反而放緩了語氣：「京一，怎麼看著我不說話？」

赤羽信之介關心的詢問拉回了神田京一飄遠的思緒，察覺自己失態，神田京一立刻想要道歉，然而有一種壓抑許久的情緒卻在這時奔湧至胸口，將本欲說出口的話輾轉變成一句感嘆。

「沒什麼，只是很高興你能回來。」

方才看見赤羽信之介坐在位子上認真翻看文件的身影，神田京一有一瞬間竟然懷疑眼前所見會不會是一場錯覺，明明應該是在熟悉不過的情景，可他卻覺得這的人好像屬於久遠前的一段回憶，在流逝的時光中逐漸模糊。

不過還好在眾人的期盼下，赤羽信之介終究沒有讓他們失望。神田京一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這是在如今緊張的情勢中，唯一能讓他感到高興的事情了，只要赤羽信之介回歸軍隊，那麼不論在何方戰場，勝利皆是指日可待。

然而在所有興高采烈的聲音中，只有赤羽信之介自己明白，這些象徵榮耀的軍服及徽章早已不再乘載過往的雄心壯志，也無法讓他的內心獲得片刻的安慰。為了回應神田京一的喜悅以及信任，赤羽信之介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微微牽動嘴角，隱藏從灰眸中一閃而逝的悲涼。

肩上所背負的東西越是沉重，奈何抵禦人世坎坷的城牆卻越發斑駁，稍一不留神，鋒利如刃的回憶便趁隙而入，留下椎心蝕骨的痛。

赤羽信之介緩慢地閉上眼簾，直到沉溺舊事的傷感被強硬的理智所打散，才淡漠的睜眼開口：「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有線索了嗎？」

赤羽信之介主動將話題繞回正事上，不願深鎖的心牢被撬開一角。神田京一雖然察覺他似乎神態有異，但想起赤羽信之介最近為了補回這一年多的空缺，不分晝夜地投入工作，或許他只是有點累了吧。

神田京一將寫有詳細調查結果的書面報告遞給赤羽信之介，並簡潔的描述這次暗中調查的收穫。

「是，我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派人打探戮世魔羅這個人的消息。雖然明顯只是化名，不過我們還是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用於掩蓋真實身分的假名能夠輕易變換捨棄，其實並不是一個足夠的線索，讓神田京一費了不少心力，然而他並不知道，這是赤羽信之介差點付出性命才得到的情報。

當時他誤踏雲十方在梅花塢設下的陷阱而命懸一線，神智也因為迷藥而昏昏沉沉，可赤羽信之介並沒有因此遺漏這個關鍵的名字。雖然這位叫做戮世魔羅的人並沒有現身，可毫無疑問的，他也是這場殺局中的參與者之一。

得知他的真實身分並且執意復仇的人，一定和當年的天部脫離不了關係，因此赤羽信之介大膽猜測與雲十方共謀的人，有很大的機率會是地部的人，或許還有可能就是他們的首領。

日本近兩年將重心忙於和魔世開戰的籌備，放鬆了對中原的高壓統治，卻也間接讓地部日漸成形，隱約有了天部當年的影子，對於危機的敏銳直覺用力敲響了警鐘，因此回歸軍隊後的赤羽信之介立刻讓神田京一著手調查此人，並且特意囑咐他必須行事隱密，以免打草驚蛇。

赤羽信之介翻閱神田京一交上來報告，並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正在聽，示意神田京一繼續說下去，可對面的人卻反而沉默了一瞬，試探地對赤羽信之介問道：「在報告之前，我能向你確認一件事嗎？」

瞧神田京一猶豫的神態，似乎是想以朋友的身分對他說些甚麼。赤羽信之介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謹慎，但還是點頭答應：「你問吧。」

「你在當巡查部長的時候，是不是與史家有往來？」

原本正要翻頁的手指驀然一僵，赤羽信之介像是因為這個單刀直入地詢問而愣住了，然而他很快又恢復原來的神情，用接近漠然地語氣回覆神田京一。

「史家剛好在我的管轄範圍，自然接觸過。」

既可稱之為巧合，也可說是理所當然，這本不是一個值得嚴肅探究的疑問，然而神田京一清楚的看見赤羽信之介的眼神在他提起史家兩個字時忽然暗下去，被一股莫名的愁緒深深壟罩。

如果在自己眼前的還是過往那個殺伐果決的赤羽信之介，絕不該出現這樣消沉的情緒。神田京一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收緊五指，又問道：「你沒有親自去查，是為了不讓自己被私情影響判斷嗎？」

死寂般的沉默因尖銳的質問在這恍若凝滯的空間裡蔓延開來，赤羽信之介交疊的十指在手背上用力留下了指痕，極力壓抑從胸口擴散至指尖的輕顫。

「戮世魔羅……確定與史家失蹤多年的二少爺有關，是嗎。」

當心中的猜疑得到確認之前，或許赤羽信之介曾希冀這不過是自己的疑心作祟，允許洞察先機的自己錯上一回，只求命運能出現一絲轉機。可白紙黑字上所列舉的證據和神田京一堅決的態度，一條一列、一字一句，都不允許他用美好的幻想逃避眼前的事實。

「你猜得沒錯，雖然還沒有取得直接的證據，不過地部日漸壯大和史仗義失蹤的時間點吻合，幾次零星的騷動也有他插手的影子，我們甚至可以大膽推測，這次地部的行動說不定跟史家也脫離不了干係……」

『記住我心口的位置，下次如果在戰場上相遇，要把槍拿穩，別再射偏了。』

神田京一繼續說著在此次調查中所打探的內容，可他的聲音在赤羽信之介耳中卻突然忽遠忽近，漸漸地聽不真切。是積累數日的疲憊，抑或是史精忠含悲帶怨的面容，如凶狠的浪潮捲起鋪天蓋地的愛恨終於將他壓垮，一股強烈的暈眩感猛然襲來，赤羽信之介倉皇的扶住額頭，幾縷殷紅的髮絲散亂的垂落在緊皺的眉頭上。神田京一見他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擔憂的想向前關心，卻被赤羽信之介抬手攔下。

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無礙，赤羽信之介做了一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別妄下定論。」

史精忠以前雖然是反抗軍首領，可眾所周知天部早已滅亡，回國後的史精忠也一直專注於經營正氣茶行，天天早出晚歸，根本無暇參與地部的行動。而且只要提起這位二少爺，每個人都說他在戰後生死未卜，就連史精忠偶而提及時都面露感慨，看起來對他的行蹤也不甚清楚。若赤羽信之介沒有猜錯，如果不是為了殺他，戮世魔羅應該和史家已經失聯許久。

雖然這段感情已經回不到過去，可赤羽信之介依然相信自己這一年和史精忠的相處以及對他的理解都並非虛假。

然而他的論點並不能說服神田京一，前中原政府雖然因為戰敗而投降臣服，可民間勢力卻一直傳出反抗的風聲，尤其擁有民心所向的史家更被視為眼中釘，這麼多年來軍政府一直想方設法地網羅或將他們除之而後快，然而史艷文為人謹慎又頗有手腕，竟讓人尋不到下手的機會，這可說是日本掌管中原以來最為挫敗的事。

這次神田京一好不容易取得史家二少爺參與地部的證據，這下任憑史家如何辯解，也無法讓人不加以聯想，這可是他們剷除心頭大患的好時機啊。

神田京一沒有聽取赤羽信之介的提醒，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關，把史家人帶來審問就知道了，還有那位史家大少爺，這幾年也是行蹤飄忽不定非常可疑。你接觸史家的時候有注意到甚麼不對勁嗎？」

縱使史艷文行事周嚴，也無法每件事都藏得滴水不露。赤羽信之介既然提供史仗義有可能就是戮世魔羅的消息，想必他與史家親近也是為了調查史家與反抗軍的關係，神田京一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應該掌握了不少重要的資訊，可赤羽信之介回應他的卻是一陣哀悼似的沉默。

這已經是第二次，赤羽信之介逃避了他提出的問題。神田京一恍惚中忽然發覺，赤羽信之介雖然只離去一年，然而事過境遷，有什麼已經不同以往。可神田京一還沒弄清楚這份轉變是從何而來，赤羽信之介已經慢慢站起身，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他面前。

「差不多是時候了，我有些事情要交付給你。」

赤羽信之介晦澀深沉的眼神彷彿一閃而過的凜冽刀光，將神田京一震懾的說不出話，因為他十分熟悉這樣的表情，每當赤羽信之介做出毫無退路的決定時，他就會像現在這樣，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最決絕的話語。

「日本和魔世一但開戰，我會自請前往前線，所以鎮壓地部的任務，上頭應該會讓你去做。」

「你自請去魔世？」神田京一詫異地瞪大眼睛，不理解他為何要這麼做。

不論是進攻中原或是鎮壓反抗軍，赤羽信之介的能力在軍中都是有目共睹，上頭理所當然要派軍隊裡的菁英前往魔世，赤羽信之介何須多此一舉。

許是看出神田京一的神情滿是困惑，赤羽信之輕輕搖頭，示意他先聽自己把話說完：「接下來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是我個人的請求。」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來，這是赤羽信之介第一次以個人的名義請求他的幫助，神田京一被這句話的重量驚愕的屏住呼吸，惴惴不安的聽著赤羽信之介接下來對他說的每一個字。

「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麼，盡你所能，別把史家牽扯進來。」

赤羽信之介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可神田京一卻耗費了一點時間才確認自己沒有理解錯這句話的意思，他難以置信的追問：「就算他們都是可疑份子？」

史家長年不肯完全服從政府的統治，現在甚至和反抗軍有所牽連，赤羽信之介卻要自己放過他們？

「史家是深具人心的名門，一旦動了他們，勢必引起更多中原人反抗，大多數軍人都即將調去魔世，現在對中原的治理應該以穩定為主，在這個節骨眼激怒中原人對我們沒有好處。」

經過赤羽信之介詳細的解釋後，神田京一才冷靜下來仔細思忖如今內外的局勢，對他的看法也表示認同。

「你說得有道理，如果上頭提起這件事，我會盡力說服他們。」

畢竟戰火隨時都會點燃，以日本現在的情況，實在無力承擔節外生枝的後果，只要是對國家有益處的事，即便是暫時的妥協，他們也沒有理由拒絕，該怎麼審視局勢他當然明白。可令神田京一不解的是，為何赤羽信之介還要以他們之間的交情為籌碼，就為了確定他一定得答應這件事。

「你說的這些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不是你真正想求我的事情吧。」神田京一自認為自己跟隨在赤羽信之介身邊，對他多少有一定的了解。他看向赤羽信之介僵硬的面容，問：「赤羽大佐，你是不是希望我保護什麼人？」

如果真是心有牽掛，又為何遠赴戰場。這是否真的是赤羽信之介經過深思熟慮後所做的決定？究竟是誰擾亂了赤羽信之介的心，讓他不顧自己的立場，也要確保那人安然無恙。

即便心事與他的經久未癒的傷口相連，此刻也必須忍痛將其再一次剖開，神田京一聽見赤羽信之介沉痛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依舊沒有辦法阻止，我希望你至少能保下史精忠。」

「史家大少爺！為什麼？」怎麼會是這個人？

赤羽信之介所隱藏的真相終於水落石出，可神田京一卻更加迷惘，甚至認為赤羽信之介的要求毫無道理。他剛才明明已經說了，這個人和史仗義一樣可能和反抗軍有關係，他不明白赤羽信之介為何堅持保住這個人，可更讓他沒料到的是赤羽信之介接下來所說的話。

「這是我應該還他的。」

當赤羽信之介看見神田京一先是迷茫不解，而後又突然想通甚麼而面露錯愕時，他便明白神田京一已經猜到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

在廝殺連天的戰場上，所有的殺戮豈有是非對錯之別。當殺紅了眼的那一刻，曾經宣示的忠誠和信念，一路支撐他們夢想和願景，在迎面而來的槍林彈雨中不過都是虛話，他們拋去人性而投入瘋狂的殺戮，到頭來僅剩的念頭都只是為了活下去，這怎麼能夠被稱為罪，誰有資格定他們的罪。

所以神田京一從來不曾因為手上沾滿鮮血而有過一絲愧疚，他也一直以為赤羽信之介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否則像他們這樣的人該如何熬過無數個被惡夢驚醒的夜晚。可他們彼此終究是不同的，當赤羽信之介穿著沾染血腥的軍服站在晚風中，憔悴的面容迎著被樹影揉碎的月光，卻朝他露出辛酸卻又欣慰的笑容時，神田京一早該認清這個事實，而不是只能像現在這樣悔不當初。

從驚人的事實中恢復鎮定的神田京一用力握緊拳頭，聲音透著咬牙切齒的狠戾：「你當年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救的人就是他吧。」

自從這個叫做史精忠的男人出現在赤羽信之介的生命中，原本該和戰友並肩作戰的他卻漸漸與他們分道揚鑣，神田京一於夜半無眠時常常感到悔恨，如果能找到這個人的蹤跡，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

「我願意向你坦承，不是為了讓你暗中殺人滅口。」

似乎是察覺神田京一身上瀰漫著某種危險的氣息，赤羽信之介警覺的瞇起眼，語帶警告。可神田京一卻是怒極反笑：「只要抓到史仗義帶領地部的證據，就算我不動手，他們史家還能安然無恙嗎。」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這個忙。」

不論是為了他的私心或是事關大局的利弊得失，這件事神田京一都非幫不可。

看來赤羽信之介早就算準了他的想法，所以千方百計的設法讓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他這個荒唐的要求。

神田京一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般氣的渾身顫抖，當理智驟然斷裂的那一瞬間，他也顧不得什麼階級和輩份，失控的衝赤羽信之介大吼。

「你到底在想什麼！不考慮怎麼彌補，竟然還想要加深這個錯誤！」

赤羽信之介難道沒想過史精忠是天部倖存者的身分要是被別人發現會有甚麼後果，他可以不在乎國家的未來，也可以不顧慮自己這輩子的成就，可是他難不成連命都不要了！一個中原人真的值得他做到這個地步嘛！

向來理智且克制的人，為何瘋起來會是這麼不顧後果的模樣。神田京一雖是氣急敗壞，可他只能強迫自己壓下怒氣。現在還沒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還有時間說服赤羽信之介放棄這個念頭，如果他的話不起作用那就將這件事告訴柳生少將，就算會違背自己說過要保守秘密的承諾，也必須讓他回心轉意才行。

神田京一慌張地邊想法子邊來回踱步，像是快把這裡的地板給踩出一個洞，赤羽信之介看著他獨自焦頭爛額，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參軍後的日子皆與無常相伴，眼中所見無不是生離死別，可他卻忘了這些倥傯的歲月，也給他留下一些真心相待的朋友。

有人為了朋友的安危而憂愁不已，誰知轉頭竟瞥見那個人好像在笑，神田京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這個時候了赤羽信之介怎麼還笑得出來。

神田京一不禁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打量赤羽信之介，失禮卻不無可能的懷疑他是不是病了。可赤羽信之介只是輕拍他的肩膀，說：「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你還有更糟的消息要說？」如果有選擇的權利，神田京一實在不想聽見這句話。

「其實擔任巡查部長的這一年以來，我曾經動過帶他去日本的念頭。」

這件事其實是個秘密，一直好好的藏在赤羽信之介心裡頭，他甚至沒有對史精忠本人說過。

「為了保護他？」

這是神田京一認為最合理的解釋，可赤羽信之介卻搖頭，他走到窗戶前，隔著玻璃仰頭凝望隱於雲層後的朦朧月光。

「從軍後我們就不停四處奔波，我已經很久沒去探望我的親生父母……下一次去的時候，我希望他能在我身邊。」

赤羽信之介曾經幻想過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那一天可能是個微風陣陣，日光溫煦的好天氣，他會帶著一束潔淨的百合花，和史精忠一起徒步走過一座小山丘，探望親生父母的長眠之地。雖然雙親的長相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日漸模糊，可追憶和眷戀卻沒有一刻因遺忘而停止。

赤羽信之介有許多話想要對他們傾訴，現在的他已經快要活到雙親最後在世時的年紀，卻沒有如他們所願過上富貴無虞的日子，在軍中沉浮數年，也算不上清白無辜的好人，但赤羽信之介依然讓他們無須替他憂心，因為不論前方還有何種難關，他以後不會是一個人。

赤羽信之介側頭時，他會看見史精忠就站在他可以伸手將其擁進懷中的位置，用寬容而寧靜的目光撫慰他的靈魂。

這個人是他在無邊黑暗中所捧在手心裡的一片月華，也是胸膛裡這顆傷痕累累的心所依戀的歸屬。他是那樣美好，美好的……令人心碎。

他想要好好珍惜這份珍貴易碎的感情，卻因為殘酷的現實而不得所願，便只能在月光投下的陰影中悄然釋放，赤羽信之介不過是微微掀開一角，無法遏止的情愫便無聲無形的蔓延，讓周圍的人也感到顫慄。

頃刻間，神田京一終於讀懂了赤羽信之介落寞的表情，有些答案他雖然未宣之於口，卻在此時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為甚麼對一個中原人如此執著，既然真心牽掛，又為何寧願將那人的安危託付給別人，也要堅持離開中原。

「你、你對他……你們怎麼會……」

神田京一因為過度震驚而語不成句，無法接受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明明有那麼多的理由和機會阻止赤羽信之介繼續沉淪，可他卻在每一次的選擇中，依舊朝甜蜜又痛苦的深淵走去，這份感情一旦雋刻在心中便彷彿是與血肉相連，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是阿，終究是不可能的。」赤羽信之介自嘲著說道，因滿腔的苦澀而微微泛紅了眼眶。

原來渴望擁有那人的愛意，比求得諒解還要痴人說夢，在戰火的灰燼中相遇的緣分，究竟是上蒼對他的贈與，還是一個殘忍的玩笑，赤羽信之介也分不清了。

赤羽信之介閉上眼，重新緩和自己的情緒後才轉身面向神田京一，他似乎還震驚於這段於世所不容的感情，久久無法回神，不過赤羽信之介已經沒有等他緩過來的時間了。

「魔世在我們和中原開戰時就開始暗中儲備兵力，他們準備許多年，這次一定是有備而來。這次戰爭恐怕勝負難料。我知道我拜託你的事情會讓你感到的困擾，但是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京一，等我離開後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赤羽信之介再次鄭重的囑託，相信他的朋友一定會完成他的心願，可神田京一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你是不回中原了，還是……」

一個軍人失去了堅守至今的信仰，也沒有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牽掛，那麼舉目所望就真的只是一片慘絕人寰的地獄，引領著他走向盡頭。

然而神田京一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清晰的兩下敲門聲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他們同時朝門口的方向望去，意外地看見進來的人竟然是他們的長官，同時也是赤羽信之介的義父─柳生鬼哭。

「柳生少將。」

見到來者是誰後，他們齊聲朝柳生鬼哭敬禮，並未因互相熟識而鬆懈怠慢。柳生鬼哭也回以頷首，並且朝神田京一瞥了一眼。

「京一也在阿。」

「少將與大佐有事要談，我先離開。」

柳生鬼哭親自來找赤羽信之介，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軍務機密不能輕易洩漏，神田京一識時務的準備退離，可他才剛邁步想走卻被柳生鬼哭攔下。

「不用，你也留下吧。」柳生鬼哭語重心長的說道。

自柳生鬼哭一進門便始終掛著凝重的表情，看來是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們。赤羽信之介試探的開口：「義父，我聽說你們才剛開完軍務會議。」

「是不是天皇正式下令向魔世宣戰？」神田京一著急地追問。

兩大強國明裡暗裡的對峙，這場衝突早就在所難免，當柳生鬼哭點頭時，赤羽信之介並不覺得意外，可向來無畏無懼的神田京一卻在這時坐立不安。

如果赤羽信之介將史精忠託付給他的用意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神田京一必須設法阻止才行，絕不能讓他以這種狀態上戰場，可赤羽信之介卻像是猜到了他想法，早他一步開口表明自己的決心。

「我隨時可以趕往前線，請問軍隊預計何時出發？」

這輩子既然已經辜負他人也辜負了自己，那麼赤羽信之介剩下能做的就是發揮自己的價值，不再留下太多遺憾，即使為此獻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這是赤羽信之介對國家最後的奉獻，然而他的一片忠心換來的卻是無情地拒絕。

「雖然我已經向總督建言，但是他剛才親自決定由天海光流和邪馬台笑前往魔世。」

「怎麼可能！這麼重要的任務竟然不是交給赤羽大佐。」

雖然神田京一想要阻止赤羽信之介去魔世，可他也對這個命令感到匪夷所思，為何他們不派打過無數勝仗的赤羽信之介前去戰場，要知道那無數場勝敗的背後，堆砌是每一個士兵的性命阿。

上頭共同商議後所作出的決定也在赤羽信之介的意料之外，他蹙眉問道：「難道他們要我回國？」

經過千錘百鍊且脫穎而出的優秀將領不是被派往魔世，便是回到日本保護國土和人民，如果這是他們共同商議的結果，赤羽信之介也能理解。可他又覺得柳生鬼哭沉重的表情像是在暗示自己，他接下來要宣布的才是他親自來到這裡的目的。

柳生鬼哭努力維持平靜的語調，對赤羽信之介說：「總督要你留在中原，鎮壓地部。」

短短的一句話，卻如一道貫穿身軀的驚雷，將赤羽信之介的魂魄震的顫動不已，彷彿即將脫離這具身體。

赤羽信之介臉上血色盡退，一旁的神田京一也驚愕地渾身僵硬，完全不敢轉頭去看赤羽信之介現在的表情，無措的喃喃自語。

「什麼！這……不行、不行啊……」

神田京一雖然從來不懂赤羽信之介的想法，可他也明白當年的天部事件是他心中解不開的結，如今他與史精忠之間又藕斷絲連，讓赤羽信之介帶軍鎮壓地部，無疑是對他的折磨。

「義父……」

赤羽信之介顫聲喚著，用無助地令人心痛的眼神望著柳生鬼哭，祈求他能告訴自己，這個命令不是真的，還有轉圜的餘地，這個世界不會真的對他那麼殘忍。

然而現實是，當年的天部事件以及赤羽信之介後來以暗中執行調查任務為由消失了一年，讓炎魔幻十郎對他的忠誠起了疑心，而軍隊裡對赤羽信之介日趨高漲的呼聲也讓手握重權之人產生不可為外人道的戒心。

柳生鬼哭當然察覺了炎魔幻十郎想要打擊赤羽信之介的意圖，他在會議中嘗試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回到日本，奈何炎魔幻十郎已經打定主意，堅持將赤羽信之介留在中原。

往事既然重演，那麼人也該如舊登場。

在過來的路上，柳生鬼哭已經預見赤羽信之介得知消息後會多麼痛苦，他多想安慰被悲傷佔據身心的兒子，然而他們身上的軍服卻又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服從才是軍人的職責。

「信之介，這是軍令。」柳生鬼哭忍痛說道，他背過身去，不忍再直視赤羽信之介的悲容。

身居高位又如何，身為日本人又如何，當命運降下絕望的苦難，他們同樣別無選擇。

而在赤羽信之介接到命令的幾個小時之前，夕陽下，河岸邊，史精忠在常欣轉身離去前忽然握緊她本欲抽離的手。

「精忠？」

常欣疑惑的回頭，看見從剛才就沉默不語的史精忠深深地望著她，而後淡然一笑：「常欣，你還沒聽我的回答呢。」

史精忠笑起來的時候，就連春日的繁花也為之失色，只一眼便誤人一世心動，可常欣卻很熟悉他這樣的笑容，當人苦於內心掙扎，於無數次的取捨下終於做出某種選擇，即便真心越埋越深，也會因為解脫而感到釋然。

從以前到現在，每當常欣望著史精忠的背影，告訴自己知足於當下，不必期盼那遙遠而未可知的將來時，她也會懷揣無望的相思淡淡地笑著。

然而多年來勸告自己平淡放下的念想，卻在這個平凡的午後，被史精忠溫柔牽起。

「這幾年我流浪在外是真的累了，好不容易現在終於穩定下來，能夠專心的經營茶行，也有你們的陪伴，我也會想要平淡幸福的生活。」

昔年種種，如今回想起來就像上輩子的事情一樣，逝去的已不可追，而未來……

「抱歉讓妳等了這麼多年，這次我想要認真回應妳的心意。」史精忠屈下單膝，抬頭注視愣住的常欣，以誠懇的語氣問道：「常欣，妳願意嫁給我嗎？」

傾注多年的感情如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有了安放之處，常欣下意識地頷首，許下願意結為夫妻的承諾。而在遠處的樹影間，遙望著二人身影的玄狐默默捏緊了手上的書本，忽然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白蛇與愛人分離時的刻骨心痛。

東風來，花零落，原是締結良緣，此情卻為何蕭瑟了天地。
逝去的已不可追，未來……也再無故人。

[ 此帖被董董在2021-05-18 09:36重新編輯 ]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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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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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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