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穆仙鳳轉》配對龍劍默鳳燕西等续更第5页|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9 《穆仙鳳轉》配對龍劍默鳳燕西等续更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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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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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40樓發表於: 2014-06-11 21: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国庆假期过完，所有学生收假。D中高一届学生除了对假期的不舍之外，还多了一层紧张。一放完假就回来拿第一次大考的成绩，弄的整个高一民怨沸腾。

仙凤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紧张，连出门都磨磨蹭蹭垂头丧气的，被龙宿数落了几句，心里更郁闷了。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躺在床上装病……可是在薄红颜的淫威之下，这是不可能的。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仙凤极其不情愿地迈着仿佛捆了一大袋泥沙的双腿，幽怨的蹭向学校。

“呵呵呵呵呵呵呵……仙凤你来啦………………”

“……西风你黑气好重……”

“……我紧张……”

“……我也是……摸头……”

交流完了乌气森森的等分数（死）感言后，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就相对着呵呵干笑。

“西风？仙凤？你们来了？”

“啊……哈哈哈哈无艳你嚎啊……”西风一脸死相回头趴在姥无艳桌子上，仙凤则是紧张的连
头都没回，一脑袋空白地瞪着语文书。

姥无艳疑惑地看着两人：“这是怎么了？”

“……今天要发成绩……你不知道嘛……”

姥无艳啊了一声：“对哦……”

“你好像不紧张的样子啊……”

姥无艳抿嘴一笑：“反正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怎么担心都没用啊~”

“……你怎么这么淡定……难道已经知道成绩了？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语文别挂……”

“我也不知道，姨妈不愿意告诉我……”

西风仙凤不禁同情地看着姥无艳。

前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摔开，前排的学生纷纷惊叫，接着学习委员嚷起来：“成绩单在这里！对分数有疑问的同学试卷发下来以后，拿着试卷去办公室找老师改！”

“我次奥！什么况！”西风蹭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以豹的速度冲向门口那张被人头包围的小小纸片。仙凤早就被吓得浑身冰凉，全身僵硬地梗在座位上。

西风一窜进人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抄过成绩单，仔细一看，大叫：“哇！我去！仙凤你人品怎么这么好！快请我吃饭我去！无艳我们悲剧了嘤嘤嘤……”

“啥……？”

仙凤姥无艳还没回过味来，西风又窜了回来：“穆仙凤快请吃饭！我去年纪19你这个大丧失！”

西风佯作嗔怒，却是满面红光，一脸喜色，看出来考的不错。

“我多少？”

“年级35，我跟你一样。年纪前20有500奖学金哎！仙凤土豪快请我们吃饭！”

仙凤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冲的昏头昏脑，只会呵呵地傻笑。姥无艳似乎也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西风疯疯癫癫地闹嚷。

仙凤仍然有点木愣愣的，直到面前忽然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就听见薄琼珏的书桌被砸出一声巨响。

“琼玦……”

薄琼玦死死地咬着牙，白了姥无艳一眼，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抽出一本数学习题哗哗地翻，书页翻覆错乱了几次，她才拿起笔来重重地在本子上划。

西风抻着脖子往薄琼玦的本子上乜：“哟~好勤奋呐~”

仙凤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扯着西风袖子，西风挣了挣，仙凤就是不放手。

“要你管！”

“啧啧，别这样嘛……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你！”薄琼玦寡淡的脸倏地抬起来，面上一层愤怒的血红，双眼翻白死死地盯着西风。

“话说……如果你稍微不那么冲动，我或许还会辅导你功课哟~”

“谁要你辅导！考得好了不起吗？你也只是会做题而已！”

“那也比你连题都不会做好一点点呀~唉，谁叫你一定要来D中，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考
得好就了不起的~”

薄琼玦似乎被什么人打了一拳似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双手紧紧攥着，眼睛本来就红彤彤的，这会儿几乎要喷出血来。姥无艳看着不好了：“西风……别这么说，琼玦也只是发挥不好而已……她很努力的，下次……”

“滚！不用你假惺惺！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真的帮过我！每次都是你抢了本应该是我的东西！你……你们……”薄琼玦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哽了一会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姥无艳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找纸巾，又是擦又是哄，西风脸色冷冷地，既不安慰，也不往下说。仙凤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开口：“西风，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哼，过分。你现在可怜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过分。”西风冷冷地瞟了一眼伏在桌上哭的昏天黑地的薄琼玦，转过身去。

只要是考试就永远都不会变，几家欢喜几家忧。薄琼玦因为考的不好，这几天一直通红着眼睛刷题。西风依旧是老样子，该学学，该玩玩，冷嘲热讽只是一时，薄琼玦不理她，她也坚决不去招惹她。仙凤和姥无艳遂放了心。

过了一个星期，学校要开期中考总结大会。薄琼玦当天下午就请假不去，薄红颜在办公室里怎么劝都不行，只好脸色乌青地把班里的人带到操场。

“仙凤土豪~~~~”

“雅蠛蝶！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西风！！”

西风嘿嘿一笑：“明明是你太呆……土豪，你今天要拿奖学金哟~~~记得请我跟无艳吃饭~~”

“唉，别提了好吗？”仙凤一脸沮丧，“我哥这几天一直在念我，说我不用心学，考的不好……”

“喂喂，要人性么？你哥那种人当然觉得你考的不好了好嘛？在学渣我的眼里你可是高大上~~闪闪发光的穆学霸……”

“好了好了别这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觉得我哥说的对……他看出我好多问题……本来我觉得我考的还好，给他一说，我觉得我确实还有改进的空间……”

“你等着做你哥的小学妹吧~~”

“切，我哥那种人，等我到了大学，他没准都不在国内了。”

“西风！仙凤！”

“无艳？你怎么现在才来？”

姥无艳跑的满面通红，喘了两口气才回答：“我在办公室里安慰琼玦……她太伤心了……”

西风闻言立刻紧张起来，恰好薄红颜过来巡视，她立刻压低了声音：“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姥无艳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等薄红颜走过去以后才叹了口气：“西风……我觉得你上次说的太过分了。”

“哼，她说是因为我伤心了吗？我还真是面子大啊？”

“唉……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她是我表妹……”

西风轻轻冷笑一声，双眼微眯：“你知道吗？我那天说的话，是她曾经对我说的。一个字都没改。她有薄红颜在保驾护航，我有什么？中考的时候但凡我一点疏忽，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破学校荒废青春呢。她呢，就算苍天有眼让她考成渣渣，她娘也有本事把她弄到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里”。

薄红颜似乎听到了后排学生的窃窃私语，又慢慢走过来，乜斜着眼珠一路眼神扫射过来。西风顿了顿，本来还想说什么，也只好闭了嘴。

仙凤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又想安慰西风，又想劝姥无艳。姥无艳被西风一席话弄的七荤八素，心知得罪了西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站在那里尴尬地抚弄着衣服上的挂件。

奖金发的很是逗比，仙凤被叫上台之后还在舞台旁边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上台领奖。领的奖还不是现金，而是一块写着“500元”的巨大红牌子，若不是“数额巨大”，仙凤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被人瞩目。终于示众完成，还要拿着牌子到下面跟老师换钱。走完这一趟流程，仙凤觉得学校发的根本不是奖学金，而是示众的精神损失费。

拿着血泪钱，仙凤回到队伍里，西风仍然是一脸愤懑。仙凤咬咬牙：“西风……无艳，晚上
我请你们吃饭？”

“啊……？呃，不要吧……这是你的钱……”

西风不说话。姥无艳便忽然觉得自己开口唐突，咬了咬下唇，又低了头。

“别这样嘛……西风，我们都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得罪薄琼玦，你在班里日子也会不好过啊……”

西风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仙凤心里长出一口气，正要再接再厉，主持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忽然整个人群“哗”地一下沸腾了，把三个人吓了一跳。仙凤正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西风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过身问鱼晚儿。

鱼晚儿一面兴奋的鼓掌，一面悄悄说：“你们不知道？高三的节目啊！为了给新生增强学习动力~~”

“那上台的是谁？怎么这么激动？”

鱼晚儿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穆仙凤：“霜琉月珂！我们学校校花，冰楼总裁的妹妹！能文能武次次年纪前三的学霸！哎哟不行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去拍照，这可是大好的赚钱机会……”

鱼晚儿话音未落“刺溜”一下混入人群不见了。仙凤和姥无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想说些什么，一波人潮涌来，把三个人都挤开了。

人潮忽然又一下炸了锅，仙凤手忙脚乱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浮上人潮的一瞬间才能往舞台上看，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小洋装裙的女生蹬着高跟鞋昂着头往台中间走。远远看去，也能看出女生眉目如画，烫一头栗色的长卷发，显得皮肤尤其白皙，几乎没了血色，无端给人高傲的感觉。

那女生在台上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话筒，微侧着头，对台下莞尔一笑。女生们大多反
应不大，有些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男生则是又一次哄然，争相往台前涌。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你们好吗！”

回答她的是山崩地裂般的“好——！”

霜琉月珂撩起长发，满意地一笑：“大家这半个学期学习都很用心！都是乖孩子！我知道，学习很辛苦！为了慰劳大家，接下来，我要给大家带来一手青山黛玛的Fighting soldier！”

仙凤好不容易从人潮中折腾出来，一抬眼，居然被挤到了台前。她还在惊异，忽然音响打开，放出震耳欲聋的音乐，仙凤赶紧捂住耳朵。

这回她才看清霜琉月珂的打扮。她穿到一条宝蓝色的裙子上缀满了蝴蝶结，竟然还不觉得累赘，胸前和裙摆缀了一串串珠饰，华贵繁复。仙凤从来没见过这样穿的人，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确实挺好看。

霜琉月珂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群体簇拥的感觉，她用脚点着节拍，很是陶醉地闭上眼睛放声高歌：
“
今キミの頬に光る
止めどなく流れるこの涙
それこそがキミの希望を映しだす
感情が波打つ
不安と梦の隙间を
込み上げる悔しさと
今日も戦う……”

下一句，她忽然把话筒往前一递，台下观众立即会意，大声合唱：
“逃げるんじゃないここから
また1から start itover”
キミがキミで生きれる最高のchance
负けるんじゃない自分に……”

仙凤不会唱这首歌，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学姐，想起自己上台领个奖都如芒刺在背，心里不禁对这位学姐升起了一股崇拜之情。

十月匆匆忙忙的过了，期间剑子终于攒好钱认真请了龙宿一顿，当然，龙宿自然舍不得某人大出血，于是剑子的十月过的虽然有些紧巴但还顺利，这暂且按下不论。月考之后，D中两年一次的艺术节要到了。鱼晚儿上次靠着霜琉月珂的签名照赚了一笔，有了本金，又筹划着在艺术节的跳蚤市场上再赚一笔，月考之后就忙进忙出的进货。仙凤想着自己家里有挺多用不着的小玩意，跟晚儿商量之后，周五晚上就回家收拾东西。

仙凤打包打到一半，龙宿洗完澡出来，一头湿漉漉的紫发一绺一绺的挂在肩上。

“仙凤，吹风机在哪……你干什么呢？”

仙凤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装着吹风机的柜子前：“嗯……哥，给你……学校要搞艺术节，我们班里有人要卖东西，我凑个热闹”。

龙宿接过吹风机，刚想用，一听仙凤的话又回过头来：“你要卖东西？注意点别乱卖啊。”

“知道，都是我自己买的，我知道价。我爸妈的东西不会卖。”

龙宿嗯了一声开始吹头发。

仙凤要把东西装起来，一个不小心发髻蹭到了门槛，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剑子送给她的那支发簪掉了下来。

“哎哟！”

龙宿关了电吹风：“怎么了？”

穆仙凤一脸惶恐地捡起那只发簪，捏在手里反复检查，好容易才松了口气：“啊……还好还好……没坏……”

龙宿闻言，忽然莞尔：“哈，我就说，剑子大仙选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禁用……”

仙凤一面绾头发一面问：“哥，你们上次吃饭吃的怎样？我听说剑子哥这个月过的还挺好嘛？”

龙宿一听这话，莫名地觉得自己又被坑了，心里恨不得给那晚一脸肉疼欲死的剑子戳一刀，
一看仙凤一脸趣味地看着自己，马上回头：“这个星期的作业给我检查”。

“！！哥~~”

“拿来。今晚要总结。”

仙凤自知触了逆鳞，只好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面如菜色地去拿作业。

那一晚的作业龙宿讲的有点心不在焉，仙凤听的也有点三心二意，一心想去弄自己的小东西。在嚼了两个小时蜡之后，龙宿终于放过了仙凤。仙凤眨着因为呵欠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龙宿：“哥……你在看什么？”

龙宿呆了一呆，别过头：“没什么。”

仙凤眨了眨眼，仔细看了龙宿一会儿：“嗯~~我猜猜~~……唔……”她眼珠一转，“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簪子？”

龙宿没说话，仙凤知道他的心病，直接把簪子拆下来给他：“呐，哥，你拿着。”

龙宿皱眉：“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你自己拿着。”

仙凤当作没听见，掰开他拿着笔的手，把簪子放在龙宿掌心。龙宿果然没有抽回手，仙凤在心里暗笑，脸色却还波平如镜的。

“好啦！这算是我给你的报酬……”

龙宿二话不说，从自己箱子里翻出一个发卡递给仙凤。

“我只要我该要的，这算是交换”。

仙凤退了一步，把小脸皱的像苦瓜：“哥~你不要那么认真嘛，这个簪子本来我也不是很必要啊……好啦好啦你拿回去，这个贵的要死我知道的，我还不想变成活动钱包……”

龙宿眉一挑：“穆仙凤，你是不是想今晚把数学第二册预习完？”

“哇哇哇不要！！”

“那就拿好。”

姜还是老的辣，这是至理名言。仙凤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发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塞回去，就听到龙宿斩钉截铁地说：“别想着往我箱子里塞，要是被我发现了，以后每次补课五小时。”

人性啊！！人性何在！！！大学生你不能因为你闲就来折磨我啊！！

仙凤含泪收下了发夹，转身把前面选好的东西往房间里收。刚刚到房间，她的手机响了，是
晚儿打过来的。仙凤简单的跟晚儿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出售的东西，又聊了一会儿八卦，觉得手机有点发热，才挂了电话。仙凤刚挂电话，回头又看到龙宿倚在门口。

“哥？你怎么了？还不去睡吗？”

龙宿没所谓地一笑：“你刚刚手机铃声挺好听的，我过来问你是什么曲子。”

“……哥你站了多久了……”

龙宿回头瞄了瞄钟：“你这个电话打了30分钟，那我就站了30分钟吧。”

……真的好闲……仙凤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忙成白痴的高中生活点了蜡烛。“呃……好吧，刚刚那曲子是青山黛玛的Fighting Soldier。”

“嗯，好，谢谢。”龙宿略一颔首，直起身来慢慢踱往房间。仙凤在心里默念“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几百遍后，才郁闷地睡着了。
校艺术节在月考之后。一群倒霉孩子被考题重重碾压过，都筋疲力尽的扑倒在艺术节的入口前。仙凤把东西卖给鱼晚儿之后，就和姥无艳到处乱跑。

夜幕如同巨鹏的双翅，慢慢垂了下来。上午乌七八糟的节目车轮一样滚滚而过，终于结束。学生们急匆匆地开始摆摊整理货物，动作快的已经开始招呼了。学校把校门一关，就保证了学生们的营业额。仙凤和姥无艳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没吃晚饭，考虑到学生小摊上会更坑，迫不得已两人终于咬牙买了一个十块钱的甜甜圈，掰开了你一半我一半慢慢吃了。这时天空还是靛蓝的，有隐隐的星光闪耀，仙凤和无艳走在被姿态诡谲的巨榕遮盖的小道上，四周忙忙碌碌的，到处是压抑的嘈杂，仿佛一戳就会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有小吃摊的炉火升起来了，空气里漂浮着粗糙的炭香和颗粒状的烤肉味，仙凤在即将开始的夜市中游走着，仿佛悠游地漫步在时间与空间的悬浊液中，软凉的风吹来，化成轻柔的纱，把她的全身轻柔包裹。

天越来越黑了，嘈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小小的林荫道上越来越拥挤，许多人凑在摊子前讨价还价，还有人为了看清商品品相翻开手机照明。仙凤跟姥无艳在人潮里被挤来挤去，实在有点受不了，就退到花坛上等人少了再走。倏地，夜市的灯都亮了起来，如黑天中乍然出现的银河，仙凤顿觉满眼琉璃。

尽管是学校的跳蚤市场，尽管交易的都是认识的同学，但仙凤仍然有一种这并非人间的错觉。一切都在自然的乌黑与柔软的灯光里朦胧了，漂浮了，连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好像被棉花堵住了，变得渺远。仙凤不由自主地往夜市最热闹的地方凑，仍然是被挤了出来，还跟姥无艳走丢了。还好这是学校，仙凤回了回神，看见自己被挤到了铁丝网围的小操场里。

这里是另一部分的跳蚤市场，一些想自己卖东西的学生聚集于此。学校不给这种小摊位接电线，于是很多人自己带了充电台灯。那灯光亮不够，只能照见摊主面前的货物，摊主们和顾客都隐匿在黑暗中，简直如同鬼魅。

偏偏仙凤天生就是喜欢奇奇怪怪的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很多人卖书，兴致一下就来了，在各个摊点钱前慢慢逡巡。穆仙凤在别的方面可能不如龙宿，但在看书上的狂热却不亚于龙宿。兄妹两个对书从来不挑食，从漫画到名著甚至说明书，只要有字的都能认真看上许久。这会儿仙凤两眼直勾勾地就着不甚明了的灯光慢慢看着那些二手书，偶尔有一两本精彩的，仙凤几乎价都不还就拿下了。走着走着，仙凤忽然发现一本她找了很久的唐诗鉴赏辞典。

“哎呀！这本！老板，这个多少……唉唉唉？”

“啊！仙凤同学！是你啊！”默言歆穿着一身白体恤，在黑夜里十分显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体恤的缘故，他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明亮。

“唉唉唉？？我我我……默默默学长你好啊！那那那那个这这本书怎怎怎么卖……”

默言歆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又不知道想到什么，闭嘴顿了顿：“呃……这本书我读理科以后基本没用……品相不算好……有点划拉的痕迹……10块给你。”

“10块？！”仙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价60啊！”她激动得一把抓起书来翻看，也顾不着紧张了，“哇！品相很好啊！学长我不能坑你，我给你30吧！”

“呃……不要吧，我不靠这个赚钱……”

“30就30，这本书对得起这个价格……”仙凤斩钉截铁，“我哥说不要贬低书的价值……我拿钱给你…………”

默言歆看着仙凤一脸坚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仙凤在身上东摸西摸。等了许久，仙凤忽然“啊”地惨叫一声。

“……仙凤同学？”

“啊啊啊！！那那那那个我我我没钱了对对对不起学长！！我我我打扰了……”

“啊……”默言歆眉毛忽然一扬，“没关系没关系，我送给你就好……”

“不不不，不能要！这对书可是亵渎！”仙凤忽然很认真地皱眉望着默言歆，弄的默言歆好不尴尬。仙凤转而抑郁地低下头，看着手里早已捏的热乎乎的唐诗辞典。

默言歆看着她无比纠结，忽然说：“这样吧仙凤同学，你用一本书跟我交换好么？”

仙凤瞪大了眼睛，忽然笑了：“哎？也好啊！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些书我刚刚买的没
看……这个不好意思……唔，我包里还有一点，你看看吧……”

默言歆随便扫了一眼，又看看仙凤，挑了一本厚度和辞典差不多的：“那就……这个吧。”

“嗯……《少年维特的烦恼》……好的给你啦，其实我不是特别爱看……哎哎不能这么说要被我哥骂……好啦！谢谢你学长！”仙凤拿到新书，开心得像个小兔子，说话都流畅了起来，仿佛忘记了对面是她暗恋许久的人。她把书认认真真收到背包里，还想再跟默言歆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呃……对不起学长，我接个电话……喂？西风？你们人手不够了？哦哦，好，我过去帮你们……嗯……嗯……”仙凤很是苦恼地皱了皱眉，抬头却依旧阳光灿烂，“学长，我要帮班里照顾摊子，学长好卖哦！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她给默言歆鞠了一躬。

“呃……不要紧的……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仙凤咯咯地笑了：“路那么短，不用太小心啦！学长再见！”说着就跑出了小操场，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校艺术节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高中的生活本来就紧张的不让人喘息，更何况是即将分班分科的D中高一学生。期中考之后分班的压力更加大，仙凤还不确定自己学什么科，所以哪样都不敢放松，整天坐在座位上埋头苦干，偶尔抬起头望着窗外发呆，这一望，就到了年末。

薄琼玦的成绩虽然有所起色，但多在小考，真正记入成绩单的大考成绩依然不尽人意。越到年末，她脸色越差，连带着姥无艳的情况都开始不稳。西风知道猫腻，找机会总让姥无艳往自己家跑，仙凤掺了一脚，干脆又劝又哄让姥无艳到西风家住，因此姥无艳期末还算可以。西风自从姥无艳不需要受制于薄红颜一家之后，对薄琼玦越发没有好脸色，两个人半学期话说不过十句，却也没再爆发什么大的矛盾。

期末越近，仙凤在学校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龙宿心疼妹妹，也不再天天揪着她补课了。恰好Z大各个社团都准备元旦联欢，学校话剧社要排个话剧迎新，龙宿见闲（剑）着（子）无（参）聊（加），就去凑了一脚。

南方的冬天大多阴湿，偶尔还要飘些零星的雨雪，鬼天气看的人都恹恹怏怏的。龙宿初彩排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天气，他出门的时候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息呼出来，是由浓至浅长长一道白雾，最终散在虚空。

这是他脱离家庭的第一个冬天。

路又湿又滑，稍微站久一点都会感觉寒气从脚底往上偷偷的钻。风像冰水里泛起的涟漪，一缕一缕地往他衣缝里悄悄地钻，又像一把温柔的，薄薄的剔骨刀，精准狡猾地刺进他的关节。真冷。龙宿又哈了口寒气，略略往衣领里缩了缩。

这次说是初排，还不如说是初会。话剧社虽然办的不错，但是规模太大，管理比较松散，又加上上戏的都是新生，很多人如果不是报名想演出，估计四年都不一定见面。这次彩排其实是敲定角色分配剧本。龙宿一如既往的守时到场，早早的跟学长打了招呼，就坐在位置上等剑子。

剑子依然是临近开会最后一分钟才装作匆匆忙忙地冲进来，龙宿冲他抛了个眼色，剑子像个偷了糖的老鼠，窃喜地猫着腰坐到龙宿旁边。

社长咳嗽了一声，横了一眼剑子，一本正经：“开会了开会了啊。嗯……来齐了？齐了就行……不过请某些社员下次不要踩点，提前一点来比较好。我们今天开会，就是初次彩排，内容也没什么，就是选角。

这次我们选的剧本是……曹禺的《日出》。没跟大家商量有点抱歉，但是这次时间比较紧急，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个人认为这部作品比较经典，人物性格还有文化背景都挺好把握的，而且有很多借鉴资料，演出难度不大，比较适合大家。”

戏剧社的新社员们都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社长。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届的男生好像挺多啊，不错不错……”社长皱着眉头看着社员名单，“嗯……男生多有助于创新，我们前几届的话剧社都是学姐多，好多男角色都是女生演……嗯，废话不多说，第一个角色……”

“哎哎哎！社长那个！！”龙宿循声一看，却是月灵犀。曲怀觞在旁边好像想要阻拦什么，却被月灵犀打了一掌，只好不支声。

“怎么了？”

“我有个大胆的提议！！绝对能让我们这次话剧大获成功！”月灵犀一脸兴奋，脸色都有点潮红。

“哦？嗯嗯，学妹有想法很不错嘛，别卖关子，说说。”

“让疏楼龙宿同学演陈白露！”

正在偷偷喝茶的剑子差点没一口呛死，噗地一声把茶喷了一脸，又想笑又被茶呛到，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还不能咳出声，只好低下头死命捂着嘴又是咳嗽又是笑，抖得跟筛糠似的。

“疏楼龙宿……？啊，这不是个男同学吗？”“社长！这位就是龙宿同学！”月灵犀说着一蹦就蹦到龙宿身后，献宝一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话剧社社长。

龙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曲怀觞，后者立刻别过头装作事不关己。龙宿鎏金色的眼睛暗暗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如刀的眉一挑，薄唇略勾，瞥向话剧社社长。

社长先是皱眉，但一看老神在在的龙宿，不知怎么就改了口：“男同学怎……哦，是这位同学啊……那确实可以。”

新生里有几个女生也想演这个主角，先下忽然被一个男生抢了，自然不平，开始还有些骚动，但众人一看龙宿，却都没声了。

“陈白露……就龙宿同学演了，可以吗？嗯，不过交际花的声音还是……”

龙宿忽然清了清嗓子，拖长了语调，有点戏谑地，用话剧特有的那种腔调，抑扬顿挫地：“‘我喜欢春天，我喜欢青年，我喜欢，我自己！——’”

龙宿的嗓子底蕴略带些磁性，捏细作女声时，居然像爵士女伶的烟嗓，说不出的性感。一时举座皆惊，呆了一会儿，社长马上敲定了龙宿，还想说些什么，龙宿忽然笑：“对不起，学长，我可不可以提点要求？”

“呃，合理范围内的，应该可以。”

“我想让……这位同学演方达生。”

剑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听到龙宿真要演陈白露，有种不详的预感，索性弯着腰装没人看见，没料想被龙宿猛戳了一下腰间，被刺激地一下直起身子，刚好对上社长的目光。

剑子本来就长得老实，当然，他也就长得老实了。社长被这老实的长相震惊了一下，本身方达生戏份不多，又也是个老实人物，心头一喜：“这位同学，你来演方达生怎样？”曲怀觞被社长的决定惊的目瞪口呆，不过只一瞬之间，就反应了过来。社长不傻，龙宿除了性别之外，其实挺适合这个角色的，再者，龙宿的性别正好让话剧社一炮而红。心领神会的曲怀觞悄悄看了一眼月灵犀，后者极其大家闺秀地朝他微笑，他不禁想，灵犀成为话剧社领导人的日子或许不远了。

只是那两位……这么明显的暗示，不知那一位如何反应。

剑子雪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忽然一笑：“我认为，既然女角已经反串了，倒不如男角也反串更好一些？我们社团那么多女同胞，我觉得应该男女平等，给一些机会给女生吧”。

龙宿没什么太大反应，这种推脱剑子早就驾轻就熟，只是一边眉头微微一挑，总是露了些端倪。

社长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有点动摇，他推了推眼睛，笑道：“陈白露能找到同学反串我已经很意外了，方达生……我想是想但是……”他扫视了一圈，女生们对这个有点书呆子的角色不敢兴趣，没人看着他。

“只有一个主角反串，轰动效应可能没有全部反串的好吧？”剑子继续慢悠悠地提议。社团里一众腐女顿时窃窃私语，无非是男生脑回路果然不同，男女都反串哪里有萌点云云。何耐社长是男同胞，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社长这回彻底动摇了，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从大二或者大三借一个女生来。剑子笑得温吞吞，事不关己地抿着茶水。龙宿瞥了他一眼，心知剑子也在想着拖谁下水，心中快速地把剑子认识的女性（重点）好友排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志得意满地简直想摇扇子。

“啊！那个……”剑子忽然出声，龙宿心头一紧，“社长，我考虑了一下，似乎这个角色……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社长正在苦恼：“谁？”

“赭杉军。他也在社团里的，今天因为生病没来。”

社长挠了挠头：“这个人我见过吗？不一定合适吧？而且……这好像是个男生的名字？”

剑子依然笑容满面一脸正直，“报名表上就有啊。呃，我想了一下，这个角色可能女生真的演不来……不是我推脱，我演技着实不好，进社团就是想磨练自己……第一次演话剧就让我上场，我怕砸了社团……”

社长一听会砸社团招牌，脸色微变，“好”字都含在口里了。龙宿直接打断剑子：“社长不好意思，如果别人演方达生的话，我就不想演了。”

所有人都哗然了，不知道龙宿是什么意思。

龙宿沉默了一会儿，情态却一如平常：“是这样，我对于我的演技是很有自信的，当然，我承认，我脾气不太好，比较傲气，不希望和演技不匹配的人搭戏。这位赭杉军同学，我认识，他是一个比较木讷的人，演技……恕我直言，并不如何。如果是他，肯定会让整个戏剧效果欠佳。就是有好演技的同学与我配戏，我与他们相处不来，也很难说会演成什么样。”

“而且……”龙宿看了一眼剑子，“这位同学，在高中的时候，就和我拿过全校话剧大赛的一等奖第一名了。”

剑子这回真是被逼到墙角，再没有迂回的余地，老老实实被社长安排了角色，还被社长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散会之后，剑子接了通电话就走了，也没跟龙宿说话。

龙宿看着他冲进风雨里的背影渐行渐远，知道他恼了。

你生气了？哈，你也会生气，你也会生我的气啊，剑子。

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呢？知不知道我的生气更加难过，因为我生气的原因不能对你诉说，永远埋在心底。

对于剑子的推脱，龙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在看到剑子的不断推脱时仍然控制不住怒意上涌。面对剑子他永远不能把握好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推脱？？！你为什么要推脱？

为什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我们都是男的，关系都还挺好，而且是朋友，这么演……？龙宿，我脸皮不比你的龙鳞啊！高中那次就够我受的了。

他几乎能想象剑子的回答。高中第一次和剑子搭戏，是班上那群腐女的主意。剑子老好人去做了回冤大头，他心知肚明半推半就。然后那出戏果然红了，剑子却苦着脸说自己居然也有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一天，哀叹被坑的惨。

龙宿满面笑容地听他抱怨，偶尔还损他两句，然而，心里冰凉一片，五内俱焚。剑子很少提到这个话题，多是被损友提及，才不得已愁眉苦脸的应付两句。他不知道，身边的龙宿，从心尖凉到指尖，五脏六腑如同泡在极寒的冷水里，又突然被扔进火中，碎成了渣滓又拼接起来，再碎成渣，每一个细胞都在破碎的疼。

你知道吗？

……你知道了又会怎样？

你……也没必要知道吧…………
很多年后，剑子都会记得那个夜晚。

《日出》家喻户晓，人物性格也好把握，即便是一群大一的新手，也在不久之后把戏排的很好了。剩下的事就是不断地熟悉，彩排，继续磨合，寻求更好的可能。

龙宿演的陈白露获得了戏剧社上上下下的赞赏，美名甚至穿到了社外，直接导致这出戏未演先红。社长为了轰动效应，马上开展了保密工作，同时又安排人拍一些彩排照刊登在校刊上，玩的一手饥饿营销。剑子摄影方面是专家，又加上曾经推脱社长，正好戴罪立功。

他什么都拍，角度新奇，又喜欢用电影的构图，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社长很满意，除了一点。

他从来不拍龙宿。

啊，也许是记恨吧，过段时间就好了。反正也需要保密不是？

那天晚上的彩排是配着灯光音效的，结果排了一个小时，灯光忽然坏掉了。室内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让演员们休息一下。剑子百无聊赖，就拨弄起随身带着的相机，想着这样的光线也拍不出什么东西，却还是下意识地带着相机站起身来。

到处逛逛也好。

他舒展了筋骨，在舞台周围悠游地踱步。呆了一会儿觉得闷，又想起今天似乎是晴天，晚上可能有星星看，也不管灯会不会随时修好，他快步往排练厅外走去。

排练厅在活动中心最高层，而外面的大厅周围又全是落地玻璃窗，天然是个绝好的看风景的所在。剑子一进大厅，便看到满天的星光，星空下是笼罩着昏黄灯光的大学路，路边的合欢树影影绰绰的，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星星仿佛感受到地球的寒冷，发出的光也是冷冷地，银色的，蓝色的，白色的，灰色的。有一些金色的，也是泛白的，冷淡的金色。冬天的星空本来就不够璀璨，不过胜在这夜万里无云，虽然星星零零落落的，也还有一点疏疏落落的美，更有种遗世独立的沧桑感。

这样的夜适合发呆，不适合干活。剑子默默地叹了口气，龙宿还真是会找麻烦。
鼻端有一缕烟气。

剑子的鼻子似乎有某种天生的敏感，他不一定记得某人的名字，但对于某人身上的味道却印象深刻。即便有人喜欢用同一种香水，他也不会弄错这两个人的味道。
是龙宿。

这时候他应该叫一声，然后到龙宿在的地方扯闲篇。但那个晚上，剑子鬼使神差似的，一声不吭，还蹑手蹑脚地朝着味道发出的地方慢慢靠近。

可能他是想起了龙宿还没脱戏服，所以才想去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吧？

也可能……那时候，什么都没想。

往前三步，轻轻转个弯，皮鞋轻轻磕出一声响，舞步错了，收回，来，轻轻地，再来一次。
小心，转身别碰到那个珍贵的中国花瓶，步调轻缓，别吓着这位舞步不熟练的淑女。
一，二，三，四……原来的舞步，再来一次，再轻轻转个弯，对，这回对了，站定吧，舞曲要结束了。

仿佛若有光。

那个人立在窗前，一只手抱胸，正抽着烟出神。他一头蜷曲的发，水润光滑，一丝不苟，正是旧上海最浓艳的风情。黯淡的光勾勒出精致的侧影，希腊式的侧影，从额头到鼻头，没有一丝犹豫的线条，尖翘的下颌，烟雾恰好笼住了薄薄的唇。

旗袍，这最阴柔的衣物却讲他健硕的身材修饰成了流线型。黑夜，又使他显得较本身瘦削。

但愿，你的舞步没有惊扰到这位孤独的中国淑女。

龙宿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那两条剑眉为了上戏扯细了一些，眉形依然规整，还特意上挑了一些。

达生，你猜几点钟了?
大概有五点半吧,天就要亮了.

陈白露回过头来，看见方达生。
太阳不是我的，我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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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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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14-06-11 21: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汇报演出结束，晚上十点，剑子在厕所里卸妆。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人，又狠狠地用水揉了把脸。再抬头，镜子里的人眉毛鬓角都湿漉漉的，刘海一缕缕耷拉下来，黏了一些在额上，颊边。

话剧社的人都散了，偌大的活动中心只有日光灯冷冷地泛着光。剑子慢慢地走出门，脸上的水珠被风一吹，冷的他一个激灵。他往衣领里缩了缩，哈了口气，看见自己嘴里呼出一团白雾，在夜里蒸腾，翻滚，渐渐融于夜色。

抬起头，也是寒星点点，远处路上树影婆娑，颇像彩排的那个晚上。剑子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在喟叹什么，脑袋有些空白。他站了会儿，继续往宿舍走。

树上乌桕鸟，赚奴中夜散。
不恐绣鞋湿，只恐郎无伴。

明明是春夏的相思，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想起来，却意外的更加合适。似乎不知从哪里就会飘出一段幽幽的鬼唱，在这寒夜里，格外分明。

似乎真的有琴声。剑子又停了脚步，左右顾盼了一阵。风中确实有若隐若现的琴声，随着风忽明忽暗的，旋律绵长细密，似乎是提琴。他一向是胆子大的人，对鬼怪之谈只有好奇，心中不禁燃起一股好奇，没多想就循着琴声去了。旋旋转转，弯弯绕绕，竟然绕到了宿舍楼里的琴房。这琴房平时乐队经常用，人来人往的，根本跟鬼气沾不上边。今天人出乎意料的少，虽有些幽静的意思，但跟鬼也扯不上边。剑子脑回不太一样，只觉得有些失望，想来是有闲人练琴，没什么好看的，还不便打扰。他转身要走，那琴声似乎知道他决定一样，忽然停下了。看来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这样的话，不进去打个招呼就不合礼数了。

剑子揉了揉脑袋，扭开了门。

琴房里只开了一盏灯，一个人坐在灯下，背对着门，驾着一把大提琴，正在翻谱。

那一头浅棕色的头发，不是苍却是哪个。剑子一看是老友，肩膀一松，正要笑。苍先开了口：“剑子？”

“啊，我在啊。你好兴致嘛，这么晚练琴”。

“总没你兴致好，”苍头也不回，托了托镜框，“啧，方达生演的真是传神啊~”

苍就是有种让人难堪的本事。剑子让那戏谑的语调刺得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又厚脸皮地回敬：“过奖过奖，不过苍的称赞实在难得，我嘛，就收下了”。

“我的称赞你也敢收，脸皮真比龙鳞还厚”。

“这没关系吧！”

苍终于一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剑子：“哦？我说你跟谁有关系啦？”

“咳，嗯。你今晚都在练琴？”

“啧，这话题转的真生硬。我要都在这里练琴，怎么能领略到你那出神入化，神乎其神，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演技？”

一向能言善辩的剑子，此生最无法应付的人，一是佛剑，二是苍。剑子终于挂不住脸，没好气地吐槽：“怎么就吐槽我一个，另一位还男扮女装呢”。

苍又托了托金丝边眼睛：“哟哟哟，你自己来琴房找我，怪我咯？”苍话锋一转，一脸意味不明的坏笑，“再说，我哪敢吐槽那一位，吐槽你嘛，就你找我麻烦，不足为惧。吐槽那位嘛，不单单是他，还有你……”

“哎哎，剑子向来是好友情仇一肩挑的，若是苍你哪天遭遇不测，剑子也会义不容辞地帮你报仇的。”

剑子一脸正经，那眼睛里写满了“我很真诚”四个大字。苍不咸不淡地甩了他一眼：“啧，人心总是偏的，苍自认不值得剑子这般付出。若是好友哪日真为别人奋不顾身，苍定然半声不吭，双手赞成，绝不会夹枪带棒，醋意横生的。”

剑子终于说不出话了，一脸欲语还休。

苍默默地笑了，嘴角依然戏谑：“哟，脸皮薄了？”

“我还馅大呢！”剑子没好气，找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即沉默。苍也不理他，径自练琴。

一曲拉完，苍停下弓：“说真的，你今天演的确实好。”

“……谢谢夸奖。”

“你其实……不想演这么好的吧。”

剑子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苍轻轻叹了口气。

“你真的舍得放弃？他……很在乎你。舞台上隔那么远都看得出来。”

剑子自暴自弃地捂住了头：“有那么明显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

“不，你不知道……”剑子捂住了脸，声音闷闷的，“……我这样的人，对他没有好处……反正，反正本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

“开始了没有结果，又会给龙宿带来污点，你觉得不值得？”苍又是一笑，却带了几分轻蔑。

剑子又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地揉着脸。

苍慢慢地接着话：“龙宿知道你这么想，大概会想勒死你。哦，以他那种性格，估计还会把你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渣，都，不，剩”。

剑子的一双眼睛终于从手背后面冒出来，直直盯着地面。他绒绒的眉和雪睫正好挡住了眼里一切神情流转，苍也不去看，自顾自地在谱上写写画画。

“……呵，这笑话真冷”。

“是啊，不过没你的冷。”

剑子失神地盯着地面，忽然喃喃：“没办法……不同世界的人……”

太阳不是我的，我要睡觉了。

陈白露站在落地大窗前，一手环胸，一手拿烟。她半侧着回过头来，修理得一丝不苟的长眉微微一挑，一双丹凤眼妩媚而疲惫，复杂又天真，如一颗滚落尘埃的铂金。

铂金啊……

剑子忽然干涩地笑了起来，这种华而不实，贵的买不起的东西。

苍停了笔，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想说很多话，又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死结。他本想笑剑子懦弱，但剑子的理由，又有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事实。

半晌，苍拍了拍剑子的肩膀，千言万语也只有四个字：“别想太多”。

《日出》一时轰动了校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一这届的话剧社了不得，有个男生叫疏楼龙宿的，演陈白露是一绝。龙宿理所当然的出名了，走在路上总会招人多看两眼。他对此十分习惯，不过从前被多看两眼是因为脸；而今被看了两眼，还要再被议论几句。这出戏的影响实在太大，连带着中文系的教授，教近代文学的时候，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课上念叨什么“中国最杰出的艺术便是男人扮女人”之类。剑子本来就算“本色出演”，角色又不算讨好，依然是该干嘛干嘛，偶尔被人认出，也不过说是“似乎是演那个追陈白露的作家”的人。剑子对此倒不在意，他本是随意洒脱惯了的人。倒是龙宿，不知怎么的一改懒散姿态，趁着这股东风，过了不久就进了学生会高层。

“呼呼，所以说龙宿那小子，果然开始蠢蠢欲动了嘛……”慕少艾半倚在摇椅上，一个美人枕垫在腰下，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好不舒适。

朱痕取下戴在左眼上的放大镜，把镊子一放：“慕姑娘，有时间在这里八卦，不如想想怎么慰劳我？这表修好了，好好保管，别再虐待它了”。

“哎呀呀真是坏朋友，”慕少艾哈了一口烟，“我不过就是摔了它一下，朱痕你就说我虐待它……唉唉，这年头好人真难做……”

朱痕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好人，这世界上可满地都是好人了。”慕少艾正要反驳，朱痕马上插话：“好了慕姑娘别计较了，是我不对不该跟你说学校里这些八卦，行了吧？”

慕少艾双眼微眯：“别人的八卦嘛，也就算了……呼呼，那位满腹墨水的八卦，我怎么能放过啊~~呜呼呼呼~~”

“你别那呼呼呼了，语气那么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起什么色心了呢。”
“哎呀呀，知好色则慕少艾！发乎情止乎礼，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朱痕实在不耐烦跟他扯闲淡，直接站起来：“你罗嗦够了没慕姑娘，没事我就走了啊。”
“哎哎别走啊！真是坏朋友，都不多陪陪老人家！唉好好好我不吐槽了，不说了，不说了行吧！”

朱痕看了他一眼，才坐下来。

“龙宿……哼。”慕少艾的表情隐没在袅袅的烟雾中，看不分明。

“他这是要激剑子？剑子那个人简直……唉，折磨自己。”朱痕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没那么简单。”慕少艾又哈了口烟，“要激那白毛猴，话剧这一回也差不多了。学生会……好个学生会……这小子估计又瞄上什么了，这次，激剑子倒在其次。”

“他瞄上什么，我懒得管。横竖我不是学生会的人，跟他也没什么瓜葛……就是看剑子那样，心里也不好受”。

“啧，”慕少艾半眯着眼，眸色却带着几分肃杀，“傲笑出事之前，跟他有什么瓜葛么？”

朱痕闻言动作一僵。

“凡事小心为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慕少艾又磕了磕烟管，“这人年纪不大，城府却不是一般的深。当年要不是剑子插手，傲笑坟上的草都不知多高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摸不清他的盘算，只能劝你小心。”

“剑子……知道当年的事？”

“他不但知道，还插手了呐。他倒插手插的漂亮，我还是问傲笑才知道的。”慕少艾冷冷地笑了，“哼……就算现在，知道龙宿当年手段的人，也没几个。”
“剑子喜欢这人……真是……”

“孽缘呗！”慕少艾从躺椅上支起来，“剑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飞蛾扑火似的。老人家也只能多想办法保他周全。他什么都不表示，在他，是为了龙宿好；在我……呼呼，老人家可也是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啊……”

“这么说来，弄得我也不想剑子有什么表示了“朱痕阴郁地蹙起眉，”苍说龙宿那人狠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咽了口唾沫，“这话……我信”。

“不值得啊……不值得，”慕少艾深深地吸了口烟，“唉，情之一字误人深……”

忽然有人敲门，慕少艾略一蹙眉，“哪位？”“慕医生在吗？我是穆仙凤，我们班有同学脚扭伤了！”

慕少艾脸色丕变，与朱痕面面相觑。门外穆仙凤依然笃笃地敲着门：“医生？医生？可以让我们进来吗？”慕少艾心念电转，随机换上平日里那副可亲可爱的懒散神情，慢悠悠地拖拉着开了门：“哎呀呀，是仙凤小美人。我怎么会让你们不进来呐？来来来快坐下，我帮你同学检查检查。”仙凤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把同学搀扶到椅子上，略一抬眼，却看见朱痕坐在那里摆弄着一个小镊子。

“朱痕学长！学长好久不见了！”

朱痕闻言抬起头来，略一点头：“学妹好”。接着又低头摆弄自己的小工具。

仙凤见朱痕似乎有点冷淡，不由得尴尬，本想说起那根簪子称赞一下朱痕的手艺，又发觉发簪早就给了龙宿，半句话哽在喉头，好不难受。

慕少艾在边上检查那位同学的伤脚，捏捏看看，吩咐：“朱痕，打盆热水来”。

“哦”。朱痕放下工具，径直往水房里去了。仙凤有些惊讶：“朱痕学长和医生认识？”

“呼呼，坏朋友不提也罢……这位同学伤着筋了，水泡泡，等会再正过来。”说着慕少艾把那只伤脚轻轻扭了一扭，疼的伤者倒抽一口冷气。“啧，怎么扭到的？”

“我们今天上体育课，投篮的时候我同学落地不小心，就扭着了”。

“这会还上体育课？你们过不久不是要期考了吗？”慕少艾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目光流转，全在仙凤身上，“哎呀~仙凤，二八年华，正是青春逼人呀~啧啧，老人家真是羡慕……”

“慕姑娘，你顶着那张好比泡过防腐剂的脸说这话，真没说服力。”朱痕端着水出来，“水好了，先给学生治病吧！”

慕少艾不咸不淡地甩了朱痕一眼，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开始给人治病。穆仙凤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慕少艾的调戏攻势，这会被朱痕解了围，心下十分感激。

朱痕放好了水，正要回头继续摆弄他的那套修表工具。穆仙凤不好直接感激朱痕，于是没话找话，顺口问了句：“朱痕学长，你们刚刚一直在里面聊天？”

朱痕脸上没什么表情，“啊，是啊。”

“哎呀！”

“按疼了？哎哎，老人家下手把不准，同学你不舒服的话就说，就说啊。”

穆仙凤不禁“扑哧”一笑：“慕医生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吗？”

“哎~老人家嘛，不比你们这些青葱少年呀~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坏朋友一堆，还只会给我找麻烦……”

“老人家打住打住，年纪大了就别做为老不尊的事。”朱痕白了眼双眼乱放电的慕少艾，“仙凤，龙宿最近还好吧？”

“谢谢学长关心，我哥还行，就是最近好像忙了点。”

“出名了嘛。听说《日出》演的真的挺好的，唉，可惜我那天有事，没去看。”

“谢谢学长称赞。”仙凤一听有人夸龙宿，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如同弯月，两颊凹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要紧啦，要是学长真的想看，我们家里还有录像”。

慕少艾已经把那个学生的脚放进热水里泡着，撒了点云南白药。他一得闲，又开始细细端详仙凤，呜呜呼呼地笑：“哎呀呀，仙凤笑起来真漂亮~”

“呃，谢谢慕医生……”

“别理他。还是不麻烦仙凤了，下次龙宿再有戏，我一定捧场，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龙宿的风采。”

仙凤报以一笑。

几人又谈笑了一会儿，那学生的脚已经消了肿，仙凤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跟慕少艾道了别就搀着同学回了教室。姥无艳已经在座位上做作业了，西风还没来。

仙凤刚刚坐下，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姥无艳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菠萝面包给仙凤，两人推托一阵，无奈姥无艳十分坚持，仙凤没法，只好收下。

仙凤嚼了几口面包，心里忽然挂起一件事。她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状似无意地问：

“无艳，傲笑……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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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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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14-06-11 21: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寫好的就這些了………就是覺得如果在貼吧發了這邊不發對不起看的人
如果很多人喜歡那就繼續大家看的心塞就讓它自生自滅吧…………因為看這個樣子可能會寫的很長篇幅比非限可能還要長都說不定
對作者也是個很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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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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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14-06-13 09: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還以為這文坑了呢，意外看到下文

無艷要遠離恨不逢，那貨不是好人。

西風的真命天子有了，仙鳳和阿默也有戲，無艷的良人在哪裡？

喜歡看西風損瓊玦，對這種女人不該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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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14-06-13 22: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傲笑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是说本来穆仙凤视角多轻松多甜这文。。
但是你BE的思想咋就不下去呢。。
龙剑的戏份一加。。就OJZ
说真的看到冰楼那位我就。。梗死了。

一般戳微博啦：http://weibo.com/xprjthj
欢迎各位同好勾搭哦~唐潇潇很好勾搭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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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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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45樓發表於: 2014-10-06 02: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不注意找到一好文日出什么的简直太赞了【拍桌狂笑】希望太太千万不要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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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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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46樓發表於: 2014-10-09 00: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姥无艳抬起头来，一脸莫名。穆仙凤见问不出什么端倪，也就罢了。

  期末大战好不容易过去，学校却还不肯甘休，非要趁着刚刚出了答案，人心惶惶的时候分科。理科学的人多自不用说，要学文科的学生还必须要递申请表上去。仙凤考虑了一天，又打长途去问穆容止，穆容止只说随她自己兴趣，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么着，仙凤终于选了文科。姥无艳横竖是没人管了，但她擅长化学生物，选了理科却也没生出什么波澜。西风一向是痛恨死记硬背的人，毫不犹豫地选了理科。薄琼玦依然是脸色苍白，那两天几乎24小时下唇都是紧抿着的，也不怎么找碴和西风斗嘴了，也不知是因为烦恼分科的事，还是烦恼着自己的期末成绩。只是仙凤去交申请表的时候看见她手里也往办公室里去。仙凤交了表，薄琼玦却还在门外徘徊，脸色更加苍白，手插在裤兜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穆仙凤瞥了一眼她的裤兜，心里大概明白几分。想了想，仙凤装作无意的样子，堪堪擦过薄琼玦，张望了一会儿，轻呼一声：“啊呀！薄老师！快回班快回班……”随即抽身就跑。

果然，仙凤前脚回到班里，后脚薄琼玦就跟了进来。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微微从泛青的脸颊里透出来。穆仙凤心里微微叹气，又一次深深的觉得薄琼玦可怜。

薄琼玦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等气息稍稳了一些，才像做贼一样左顾右盼。穆仙凤也不说什么，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偷偷观察着薄琼玦。过了一会儿，薄琼玦的嘴唇轻轻颤抖起来，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慢慢从口袋里掏出她刚才一直攥着的东西。

果然是那张申请表。

托西风的福，仙凤大概知道薄琼玦的成绩是怎么一种情况，高中老师多看重理科，她也能料到薄红颜会为琼玦选择怎样一条道路。即便都能猜到，仙凤依然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可怜她，又能怎样呢。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认识薄红颜，就算薄琼玦顺利把申请表交上去，为了同事情谊，收表的老师大概也会向薄红颜建言几句。薄琼玦是不可能读成文科的。老师家的孩子，似乎是学校里呼风唤雨的人，占尽天时地利，但实际上却连自己学什么，人生路往哪里走都不能自主。穆仙凤不禁唏嘘。

果然到了寒假，姥无艳跟仙凤通电话时说到分科的事，薄琼玦依然要学理科，据说薄红颜因为她私自填了申请表还大发雷霆，这都是后话。

成绩出来之后，穆仙凤如愿分到了文科尖子班，仙凤终于松了一口气。穆容止也兑现承诺，免了龙宿房租。兄妹俩都很开心，可惜穆容止和仙凤的父亲依然要做空中飞人，仙凤家里依然只有两人。虽然平时兄妹两人相互照应，基本的生活倒也没什么大碍。但到了年关，家里只有两个人，看起来多少有些冷清。往年穆仙凤呆在家里无聊，还可以跑到龙宿家里玩一玩。但如今这种状况，别说去龙宿家玩了，就是往家里请人也不行。自己哥哥是什么个性，穆仙凤知道的不能再清楚。

龙宿的导师让他把自己的论文拿去投稿，指点了他几个地方让他回去修改。过年前十几天，他一直埋头于资料之中，时不时地还要到图书馆去坐一天，倒有几分浑然忘我的意思。腊月二十八图书馆提前闭馆，疏楼龙宿终于在饭点之前回到家。仙凤在厨房里不知忙活着什么，半天没出来迎接，等龙宿放好了资料换好了鞋才从厨房里出来。

“哥？你今天回的这么早？”

“嗯，今天图书馆提前闭馆，明天就不开门了。”龙宿低着头套拖鞋，弄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就先看见一双白得深浅不一的，沾满面粉的手。

      仙凤见他只盯着自己的手看，就噗嗤一笑：“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要发面做糕啦。哥你不会不记得了吗？念书也念得太浑然忘我了吧？”

      龙宿抬起头来，只见仙凤的笑脸上沾着一道一道深浅不一的白痕，连鬓发都浮了一层白粉，额角还有细微的汗意。他心里蓦地一动，微微地有点发酸，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厨房里忽然冒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仙凤脸色大变：“哎呀不好！我的枣糕！”话音未落就急匆匆地冲进厨房。龙宿略一迟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穆仙凤手忙脚乱地关了火，把锅盖一掀，蘑菇似的水汽迫不及待地翻腾出来，好像发了的面一样“呼”地一下发成了一大团，急匆匆地往上冒，瞬间就把厨房蒸腾得水雾弥漫。饶是仙凤别开了脸，脸上也还是被蒸汽熏得热乎乎的。好容易等水蒸气散的差不多了，仙凤才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向锅里探头。龙宿见她一会儿惊叹一会儿抱怨的，就问：“蒸的怎么样？”

仙凤拿起筷子，往枣糕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又选了几块翻了翻：“嗯……嗯嗯，还好……呼，差一点就焦了……哥你到外面坐着吧，等我把它端出去。”她说着就要拿抹布，龙宿几乎是把抹布抢过来，下巴一抬：“仙凤，你去把手和脸洗洗，我来端。”

穆仙凤呆了一呆，想要说什么，龙宿却已经开始麻利地用湿抹布包住了锅柄。厨房逼仄狭小，两个人挤在里面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仙凤怕碍着龙宿的路，只好“哎”了一声，到外头洗手去了。

仙凤做了一堆面点，龙宿回来得早，也没来得及做饭。晚饭就吃馒头，就着龙宿新炒的两个小菜。穆仙凤忙活了一天饿的狠了，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平时叽叽喳喳的，只顾埋头吃。龙宿虽然也饿，但细嚼慢咽惯了，又不说话，一时客厅里安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往常龙宿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地总要制止一下仙凤的滔滔不绝。但现在，面对安静得几乎寂然的客厅，龙宿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了。另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面点，有圆墩墩的，有小兔子样子的，还有花儿果儿样子的，一大堆放在一起，显得精致而敦厚。那些有样子的糕点，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点细巧欢庆的颜色，红的点在兔子眼睛上，绿的点在娃娃衣服上，粉的点在花瓣上，白的有些死的面团瞬间就焕发了生机。那盘刚刚端出来的枣糕黄澄澄地冒着热气，方头方脑地站在盘子里，蒸的蓬松的身子仿佛很是骄傲地挺着。桌子上仿佛正在开一场热闹的晚会，可却悄然无声，忽然就有些莫名的寥落，连枣糕的骄傲也显得有些落落寡欢。

仙凤吃的急了，额头上沁出汗来。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馒头，仙凤嘟嘟哝哝地找纸巾抹额头，龙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仙凤，过年的时候叔叔阿姨回来么？”

仙凤擦了擦脸，显出几分颓丧：“肯定不回啊，国外又不过年。”她一转念，赶忙笑起来安慰龙宿：“他们不回来才好呢，就我们俩，多自由啊！”

“仙凤你……”龙宿本想说“你不用这样”，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过年的时候，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正好我要做社会实践。”

从前龙宿嫌仙凤太小，虽然照顾她，但假期里学校做什么活动，却不爱带着仙凤。仙凤虽然想跟着龙宿，但知道自己太小又是个女孩子，也就从来没主动要求过。现在一听龙宿要带她出去，穆仙凤兴奋得双眼都亮起来：“好呀好呀！要我做什么？”

“哈，也不用做什么，社会实践也就是玩一玩。”

仙凤嘟起嘴来，苦着一张脸拽着龙宿撒娇：“哥~你别骗我~我不高兴呆在旁边看你们忙活……”

龙宿不禁失笑，仙凤见他没回答，拖着步子还要再撒娇。龙宿笑够了：“想做大事了？先把饭吃完再说。”

这就是说还有商量的余地，仙凤欢呼一声开开心心地落座吃饭。本来穆仙凤就吃了个半饱，折腾了一圈下来食欲也减退了一半，塞不到几口，仙凤的嘴巴就开始闲不住了，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念叨。这回龙宿难得地没有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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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發表於: 2014-10-09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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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疏楼龙宿就带着穆仙凤做社会实践去了。题目是弦知音定的，叫什么《准市场组织在中国金融业发展中的运用研究》，一看就让人雾煞煞，倒是很有弦知音的风格。这种题目，就凭几个学生的社会调查能查出什么来，龙宿弦知音几个人心知肚明，出来发问卷做调查，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他们的汇报论文还有资料早在放假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八成。穆仙凤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倒是开开心心地跟着到处收发问卷。

弄了一天，几个人看做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餐馆歇脚吃饭。弦知音为了“修行”，吃得粗淡清寡，月灵犀长期被父亲要求勤俭节约，也不怎么好吃，曲怀觞自然是跟着女朋友，而龙宿虽然挑，但也只好随着这几个人。所幸这餐馆虽然都是家常菜色，做的倒也新鲜干净，几个人都吃的挺满意。

“哎？弦知音，你们怎会在这？”

“嗯……？哦，是蔺无双啊，我们刚刚做完街头调查。你们呢？你们怎会在这？”

“我们也是刚刚做完调查。”苍从蔺无双身后走上前来，嘴角衔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细框眼睛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也不知是近视看不清路，还是想与弦知音一道领会神棍的境界。龙宿听见苍的声音，心底蓦然一动，不由得回过头去，果然看见剑子心不在焉地站在一行人最后面，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围着一条灰黑格子的围巾，眉头微皱，一双点漆似的眼睛神光散漫，不知正望向哪里。

正好弦知音一桌旁边就有空位，苍便就近坐下来。剑子不知是一直没反应过来还是怎样，打了声招呼之后，也没跟龙宿就近坐，倒是朱痕坐在了离龙宿最近的位置上。穆仙凤悄悄看了一眼龙宿，果然见他眉头一跳，却没做声。

点了菜之后，苍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很是随性地把椅子拖到弦知音旁边：“你们在做什么题目？介意给我看看吗？”

弦知音倒是爽快地把问卷递给他。苍看了看，故作高深地闭起眼嗯了好几声：“果然……很有知音你的风格嘛。”

月灵犀心直口快，扑哧一笑：“弦学霸最大的特色就是——让人看不懂。”

闻言，两桌人都哄笑起来。弦知音倒也不介怀：“哈，说到这点，苍你也不遑多让啊。”说罢，两个神棍相视一笑，以茶代酒对饮一杯。

原来这两个神棍还有自知之明啊……穆仙凤不禁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弦知音饮尽一杯，笑问：“苍，你们做的是什么题目？”

苍没有立即回答，却看了蔺无双一眼。蔺无双讷讷地没什么表情，耳根却蓦地泛起红来。曲怀觞一看就明白了八九分，咳嗽一声问道：“你们……做的是有关公安的？”

“算是吧。”“不算吧。”苍和蔺无双却同时开了口。月灵犀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蔺无双被这么一激，脸腾地就红了：“咳咳，峨眉她们部门……不能，不能这么高调的。”

弦知音看蔺无双局促得手足无措，总算良心发现带开了话题：“你们今天调查的是这个城区的分局？”

一旁沉默许久的朱痕开了口：“嗯。交警部也去了。”

龙宿的手心条件反射一样蓦地攥紧了，他只觉得心尖骤然抽紧，仿佛身处悬崖一脚踏空。他不由得几乎慌张地想去看剑子的反应，但剑子与他隔了两张桌子，那张桌子刚刚上了菜，热气蒸腾间，剑子垂着头扒饭，表情不甚分明。

苍眯了眯眼：“春节嘛，交警部现在是最忙的一个部，几乎没人有时间接受调查。我们好不容易才收了几分问卷，干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龙宿攥紧的手渐渐放松下来，暗地里松了口气，抿了口茶定定神。蔺无双咽了口热菜，有些含含糊糊地说：“收获也挺大的，不完全是干站。我们采访了一个以前从一线退下来的交警。峨眉挺欣赏他的，当时我们来的时候，她特地跟我提起他。”

朱痕微微扫了一眼剑子，随即很是赞同地点头：“傲笑确实是条汉子。这家的酸汤肥牛不错，再多放点辣就好了。”

“朱痕你口味越来越重了，这已经辣的要起火了吧？”

“哎，我们那可是‘怕不辣’。再说，酸汤肥牛哪有不放辣的？”

剑子咽下一口米饭，反驳道：“有啊，我就吃过，龙宿大厨做的。”他说着别过头去看龙宿，笑眯眯地问：“是吧龙宿？”

“嗯，哈。能让向来挑吃挑喝的剑子仙迹称赞，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龙宿略略合了合眼，捡了半块红烧肉放到碗里，“不过那次只是试验品，后来我又改进了，有时间再请你鉴赏鉴赏。”

苍侧了侧头，眼镜泛起一道灯光，又哈地笑起来，手肘作势向龙宿拱去：“早就听说龙宿会做饭，我以为是吹牛，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有几手嘛。光请剑子可不够义气啊，什么时候让我们也‘雨露均沾’一下啊龙老板？”

“哈哈，也无不可啊。不知道我的一顿饭能不能换来苍的绝顶茶艺？”

“唉唉，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泡的不如剑子你可别嫌弃啊。”

“我怎么躺着都中枪？唉，你们集体蹭我的免费饭票是几个意思？我一年可就那么几次能打打牙祭……”

月灵犀用一种百转千回，很是奇妙地语调“哦——”了一声：“原来龙宿是剑子你的饭票哇~哇哇哇，难怪你说话这么酸~”

穆仙凤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捂着嘴直咳嗽。月灵犀嘻嘻哈哈地笑得没心没肺，曲怀觞看不下去，总往她碗里夹菜劝她吃。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渐渐地也就引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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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樓發表於: 2014-10-09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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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仲冬的夜格外的冷，一到暖呼呼的车厢里，乘客们冻成冰块的睡意就慢慢地化作了一滩，从心底缓缓地，温软地流向四肢百骸。车厢里晃晃荡荡的，在昏昏沉沉的人眼里，车厢恍然如一个巨大的摇篮。仙凤累了一天，在车上坐了没五分钟就撑不住合上了铅一般的眼皮。龙宿把她前后晃荡的脑袋扶靠在肩膀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昨日种种恰如昨日死，这句话说起来倒好听，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恰恰都是“昨日”还活着的人。龙宿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当初说好的落子不悔，怎么到了现在就这么患得患失起来？怎么一看见那个人，半颗心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但另外半颗心却又殷殷切切，几乎想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想要把自己完全暴露给他看？

苍和朱痕提起傲笑红尘，绝对不是偶然的。朱痕且不论，苍是什么个性，龙宿知道得不能更清楚。从这两人的反应来看，傲笑红尘就算没对他们说什么，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几分。连苍和朱痕都知道，他还能瞒住剑子多久？疏楼龙宿不禁咬紧了牙。

或许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更可能的情况是，他已经不需要“瞒”，剑子早已知道了一切，只是从来没有提起过。又或者，剑子对他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可能似一击重拳重重地砸在龙宿胸口。他狠狠地闭上了眼，忽然又轻蔑地低笑，好像一个被逼至绝境的枭雄对所谓的仁人志士发出最后的诅咒。剑子是什么人？剑子是什么人？他必然早就知道疏楼龙宿做过什么，是一个什么人，也早就明里暗里地回绝了自己的暗示。而他，疏楼龙宿，还一直在劝服自己，安慰自己，不断地反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剑子迟钝，只是因为他不解风情。

你不是早就清楚吗？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龙宿感觉心尖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仿佛一大瓶被人剧烈摇晃的福尔马林，躺在里面的尸体都被振荡得痛苦不堪不得安生。龙宿蓦地想起那个出走的夏夜。那时候的他是多么决绝多么志在必得，但是如今，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心头一闪而过的那种情绪，确实可以称之为“后悔”。

或者那并能算是“后悔”，只是“怀疑”，怀疑他出走的意义。龙宿从来都不缺乏独立生活的
能力，“出走”本身没有意义，出走的目的才是意义。

现在，“意义”在哪里？

蓦地，他心底的恐惧忽然山呼海啸般地朝他袭来，一种可怕的可能如同沸腾的热水涌上心头。

如果傲笑红尘拿到了新的证据，旧事重提，翻案了怎么办？

虽然龙宿自信那件事做的手脚干净，但那也是通过父亲的公司达成的。如今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有关疏楼龙宿的许多资料恐怕也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是真调查起来，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更甚者，傲笑红尘可能连查都不用查，就会有人向他提供有关疏楼龙宿的线索。

剑子仙迹。

如果剑子认识傲笑怎么办？如果剑子对他的情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厚怎么办？如果在正义与朋友之间，剑子选择了他所谓的正义怎么办？

那件事在法律上也许无法指摘，但是在道德上必然备受指责……如果真相真的被曝光，社会上会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而在父亲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他到底能不能应付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质疑？疏楼龙宿惶然了，这是他二十年生命里最剧烈最深刻地一次惶然。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活，他以为自己的底气都来自自己。但现在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单薄和弱小，发现自己前十九年的满满的自信的来源，竟然都是父亲雄厚的实力。

公交车剧烈颠簸了一下，仙凤的脑袋磕在龙宿肩膀上，她疼得皱起脸嘟囔了几句，却仍是困的不想睁眼。

仙凤呢？仙凤是不会背叛他的。仙凤是他的妹妹，血缘是不会背叛他的。可是她一无所知。

龙宿轻轻把仙凤露在外面的手收到口袋里。看着她安静的睡脸，他心底微微感到一丝轻松，却又倏然抽紧，好像有满心的话涌上喉头对她说，可一想起她懵懂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恰如窗外不断变幻的城市，反复交织着的灯光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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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樓發表於: 2014-10-09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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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穆仙凤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使劲睁了好几下，上下眼皮依旧灌了铅一样，不停地打架。
她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壮士断腕般接通了电话。

“喂？是仙凤吗？”

穆仙凤一听是西风，立刻头一仰，放松地倒进了软乎乎的被窝里，懒懒地回答：

“嗯——”

“嗯什么嗯啦！都九点了，还不起床！”

“哎呀……放假嘛……”仙凤说着说着，眼睛又迷迷瞪瞪地合上了。

“切，你也不怕睡傻了！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无艳的妈妈回来了，她昨天刚刚从薄红
颜家里搬出来。”

“嗯……什么？！太好了！”

“精神了吧？你下午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再到我哥酒厂玩玩？”

“呃……”想到上回的酒厂之旅，穆仙凤默默地打了个寒颤，“咳，我哥要来我们家玩，我要是出去玩，他就没饭吃了。”

“你哥怎么寒假还来你家玩啊？……大学生这时候不应该忙着找女朋友吗~~~”
女朋友……啊。仙凤默默地在心底干咳了几声：“不知道哎，反正他从来没告诉我。”

“哦……这样啊。那好吧，等你有时间我们再约出来玩。你要不找个时间给无艳打个电话呗？”

“嗯嗯嗯，好的。”

西风挂了电话，仙凤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又睡了过去。

穆仙凤一觉睡到11点，龙宿依旧没回家。她搔了搔脑袋，磨磨蹭蹭地拖进浴室洗漱，然后开始准备午饭。深冬的自来水冷的几乎结冰，仙凤皱了皱眉头，拧开了热水准备淘米。逼仄的厨房除了水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仙凤想来想去，就把昨天的剩菜热了吃。
吃完饭龙宿来了短信，说中午不回。仙凤窝在电脑椅里懒洋洋地看了几集电视，磨磨蹭蹭地往闹钟投去一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往电脑椅里重重一倒，长长地嘘了口气，决定打电话骚扰西风。

“喂？”

“喂——”穆仙凤懒洋洋地拖长了声调，“西风啊……我好无聊哦……”

“你哥不是要你家玩嘛？你无聊就帮我问你哥要签名啊！”

“你——能不能稍微从钱眼里钻一点点出来？他说有事，不过来了……”仙凤无聊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见无名指上长了根倒刺，就闲闲地用拇指一下一下地抠。

“那我叫无艳出来？她也无聊嘛……反正。”

“嗯，嗯。那在步行街口集合怎样？”

“行。先挂啦~”

穆仙凤穿了条红色的羊绒裙站在步行街口，西风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拉着姥无艳高声招呼：“仙凤！这边这边！”

“我看见啦。喂喂，你别这么大声好吧？这是在大街上哎……”

“就是要在大街上啊，叫多大声都没人认识我。”西风得意地一甩头，胸前的围巾也跟着一晃一晃，她微微偏过头去努努嘴“无艳，你不冷吧？看你穿的那么少。”

“还好啊。”姥无艳笑笑，把大衣领子微微松开了一点，“我还觉得有点热。”

穆仙凤突然想起来：“哦对了……无艳，恭喜你啊。”

“是啦是啦，好不容易脱离魔窟哎！今天我跟仙凤就请你撮一顿啦！”西风很是夸张地叫道，“走啦走啦，我知道这里有一家自主烤肉店，今天你放开吃就好！”

“哎，其实姨妈她也不算……”姥无艳有些为难地略略低了头，勉强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似乎是想把什么不好的回忆甩掉。“算了……我今天带了钱，不用你们请啦……”

“唉唉婆婆妈妈什么啊！走啦走啦！很快就到了！”西风很是不耐地拖着姥无艳的手往步行街里走。仙凤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听见西风絮絮地念叨着那家烤肉有多么多么好吃，价格有多么多么便宜，嘴角不禁悄悄弯起。

切成薄薄的牛肉片在铁板上烤得滋滋响，还没放进烤盘里的羊肉红白相间，肥瘦均匀，铺在翠绿翠绿的新鲜菜叶上，旁边还放着几根包裹着厚厚的鲜肉的小排。姥无艳又往烤盘里放了几丛金针菇，盘里顿时冒出浓郁得结成烟雾的香气。西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双手“啪”地一合，闭上眼睛很是满足地笑：“呜——哇！我要开动啦！”

仙凤盯着那几片烤肉，也是口水直流。趁着西风闭上眼，她赶紧偷了几块烤得刚刚好的
牛肉塞进调料盘里。等西风睁开眼，眼前的烤肉已经少了好几片。

“穆——仙——凤！”

仙凤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怎么了怎么了？西风你看这块要熟了！快吃快吃！”

“装无辜是不！我刚才看上的那块肉呢？”西风装作生气的样子，作势要去抢穆仙凤调料盘里的肉。仙凤赶紧把肉捞出来塞进嘴里，一面嘻嘻哈哈哈地笑一面含糊不清地嚷：“没有啦~我哪有偷肉！你看你看盘子里都没啦~”

姥无艳忍不住笑出声来。西风嘻嘻哈哈地推了仙凤一把，给姥无艳夹了好几块肉：“无艳你太瘦啦！不行不行，多吃点多吃点~来来来我们别理她，赶快吃掉吃掉，别给她剩下！”
“喂喂断雁西风！人性何在！要是燕归人在，我看你还吃的那么多不！给我留点！这块是我烤的！”

“切，他还整天觉得我太瘦呢！啧，你才吃的太多好不好，要是默言歆过来我看你怎么办。”

“你你你……”穆仙凤的脸腾地烧红了，咬了半天牙，才恨恨地抢了好几块肉，把肉当成西风拼命嚼。姥无艳看着有趣，又给她添了几块。西风看了看满脸通红的西风，对姥无艳耳语了几句，两人都偷偷地笑起来。

西风还要再说些什么再激激仙凤，姥无艳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一脸惊讶地拉住了她。“西风，你看那边……是不是狂华？”

“啊？”西风惊异地往姥无艳指的方向探头，“唉……好像是哎，那个男生是……仙凤，穆仙凤别吃了！那个男生我们上次见过，校运会的时候！还记得不？”

“啊？”穆仙凤赶快把嘴里的肉咽下肚子，顺着西风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别见狂华跟一个男生对坐。她远远地只能模糊看出那男生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棱角分明，正是校运会的时候跟别见狂华牵手的男生。

“嗯……？”姥无艳微微皱了眉，“狂华……恨不逢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恨不逢！”西风嗔怪着推了姥无艳一把，“啧，看来别见狂华是把恨不逢甩啦~~花花小少也有今天，啧啧啧……哎呀，今天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啊~~”

穆仙凤对这两人是否是情侣有所怀疑，一时也没附和断雁西风，又捡了几块烤好的肉放进盘里。姥无艳盯着别见狂华的方向看了许久，脸色有些微妙，似乎有些欣羡，又好像有点不太高兴，穆仙凤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她都没发觉。

别见狂华不知听到那男生说了什么，忽然笑得前仰后合。仙凤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觉得别见狂华往这边看了一眼，当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西风则好像什么也没察觉似的，依然兴致勃勃地往那边看，一面看还一面往嘴里送烤肉，仿佛那边的情形是什么可口的酱料一样。

突然，别见狂华毫无征兆地夹起一块肉往那个男生嘴边送，男生似乎很是诧异，怔了一怔，就不停地推拒，一面摇头一面往后退。别见狂华却好像不依不饶，嘟起嘴硬是要将肉送到男生嘴边。西风很是兴奋地“哦——”了一声，连双眼都一下瞪得老大。

“啧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别见狂华那么奔放！”

“……喂喂喂，西风收敛一下好吗？还有，‘奔放’是这么用的吗……”

姥无艳倒探过头去看了看，出乎意料地笑了：“是啊，我也从来没见过狂华这么主动。”

仙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姥无艳打量了好几遍：“无艳……你是不是突然被外星人换魂了？”

“切，那叫英雄所见略同好吗？”断雁西风咬着吸管白了仙凤一眼。

几人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巨响，烤肉店的门被突然人撞开。店里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一齐看向门口，只见恨不逢阴沉着脸大步向别见狂华的座位走去。

别见狂华却是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双眼平平稳稳地直视着恨不逢，一脸淡定自若。穆仙凤忽然明白过来，别见狂华刚才的举动大概是专门做给恨不逢看的。那男生却颇有些不
知所措，见恨不逢走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恨不逢略略顿了顿脚步，似乎借着这一点拖延的时间把两人比较了一番，然后一言不发地直接冲到别见狂华面前劈手就是一个耳光。另一个男生彻底反应过来，登时惊怒得满面通红，反手一拳就把恨不逢打翻在地。

西风见状激动得一挥拳头，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向恨不逢的方向冲过去：“卧槽！！爷们儿！！妈蛋，姐姐我也要去揍恨不逢！！居然打女孩子！！”

“唉唉，西风，西风！”仙凤一时不查没拦住西风，只好也跟着过去。姥无艳看了看情势，最终还是呆在了座位上。

恨不逢捂着脸恨恨地瞪了两人许久，指着别见狂华骂：“别见狂华！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背着我勾搭别人！”

别见狂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去捂被打的通红的脸颊，只是静静地看着恨不逢。她身边的那个男生神色愧疚，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却被别见狂华按了下去。

恨不逢被她看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又看见人群渐渐向这里聚集，以为别见狂华是怕了，冷哼着又想再说些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别见狂华抬起脚一下踹在恨不逢的小腹上。她穿着一双铆钉靴，饶是恨不逢下意识挡了一下，也依然被踹得嗷地一声惨叫，顿时刷白了脸色。

别见狂华这时才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打我那一下吗？”

恨不逢很是警惕地觑着她，刚才那一点问罪而来的嚣张气焰全都没有了，这一会儿竟然连“不知道”都不敢回答。别见狂华略略抬起头，半垂着眼睨着他，那张被刘海遮了三分之一的脸仿佛含着一点怜悯，更多的却是不屑。

“自从你打了我那一耳光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欠你的了。恨不逢，现在是你欠我的。”
别见狂华口气淡淡的，仿佛在述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西风看得热血沸腾，压低了声音欢呼：“GOOD JOB！太帅了！”

仙凤赶紧拽了拽她：“喂喂喂，你别跟着瞎掺合啊……”

“知道知道。”西风敷衍地摆了摆手，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仙凤无奈地干咳了一声，也只能防着她一时冲动上去帮着别见狂华揍人。

“我……？我欠你的？笑话，哈！”恨不逢强作镇定，一面忍着痛想要站起来，挣扎了几番却又瘫在地上，“光天化日的，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是谁背着男朋友勾搭别人的？”

人群里悉悉索索的，有好几个人对着别见狂华和另一个男生指指点点，也有人听见别见狂华的一番话之后怀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恨不逢。别见狂华仿佛充耳不闻，往前跨了一步，恨不逢吓得连忙往后缩了好几缩。

“恨不逢，你背地里怎么招蜂惹蝶，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两个月之前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希望再跟你有任何联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之后做那么多恶心的事情。”别见狂华向另一个男生伸出一只手，“元祸。”

恨不逢本来就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别见狂华刚一接过手机，他猛的扫出一条腿想将别见狂华绊倒。元祸下意识地踹了他一脚，恨不逢“哎哟”一声又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别见狂华看都没看他一眼，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顿时，整个烤肉店的人都听见了恨不逢的声音：

“别见，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去找别的女生了……”

“别见狂华！我求你不分手是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的！”

“我知道你找了别人，哼！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

手机里一连放了好几条恨不逢或是哀求或是威胁的语音信息，恨不逢的脸渐渐地由白转红，狼狈地挣扎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从人群里钻出去溜走了。

好戏散场，人群窸窸窣窣地也逐渐散了。别见狂华却依然站着，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做。忽然，她往姥无艳的方向走去，穆仙凤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妙，赶紧跟上去。
姥无艳正在埋头往烤肉上刷酱料，感觉到有人接近，手腕蓦地一顿，又慢慢动作起来。别见狂华也没打招呼，只把一张存储卡放在姥无艳面前。

“你回去看看。”

姥无艳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哦”了一声。别见狂华目光炯炯，眼神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她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紧紧抿起，脸上依旧是表情寥寥。最终，她还是转身拉着元祸走了。

“……唉，所以说恋爱中的人真是恐怖……”

电话那头的陆华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不就见了这么一对嘛！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对吧？”

仙凤抑郁地吐了口气，翻身倒在床上：“谁说就这一对了？我现在每天都深陷在情侣们的光波中，就算心没操碎，眼也要闪瞎了！”

“哈哈，摸摸头摸摸头，我特别的理解你，啊~别郁闷啦~”

“我要吃你的蛋糕……”

“好啦，给你做给你做。我们什么时候出来聚聚？还是你到我家里玩？”

“去你家玩……”仙凤懒懒地翻了个身，“我要监督你！省得你一不注意就往里面放樱桃，超难吃……”

“真是，给你吃还挑。”陆华娥抱怨了一句，“对了，下个学期是不是要来交换生啊？哎哎，我听说你们站长的男朋友也要来了！”

“什什什什么？？公公孙月的？？”

“哎哟，又不是我们这一届的，你紧张什么？听说是个高富帅？哎，我们这届的那个章……章什么来着？”

“……章袤……”

“哦！对，他应该也知道吧？你们一个站的，有时间去打听打听嘛~”

穆仙凤撇了撇嘴：“那个章袤脾气不好，感觉小肚鸡肠的。再说开学就知道结果了，打听个什么劲？”

“哎呀，八卦一下又怎么了？你怎么跟薄红颜似的一点情趣没有啊！”

“嗯哼我手机好烫要没电了先挂了啊！”

仙凤对着手机叹了口气，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飙升的话费。她摸了摸头，想起床洗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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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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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