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1 【蒼狼/荻花題葉】《玫瑰、硝煙與玩笑》75樓更新21|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01 【蒼狼/荻花題葉】《玫瑰、硝煙與玩笑》75樓更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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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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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1-06-07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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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開始期待兩個人身份互相暴露的那天了，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場面，但我感覺花受到的打擊應該會更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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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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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1-06-07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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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患生於所忽，禍起於細微。荻花題葉在逼瘋自己之前曾經無數次回想自己婚姻裡的細節，許多他不明白與自認為明白的細節，但沒有一樁失敗的婚姻能夠單純歸咎於單一原因或事件。
　　他未曾察覺的其中一個瞬間發生在約結婚一年後，攝影師終於結束為期兩個星期的出差。（殺手的目標逃去東瀛，荻花題葉帶著禹曄綬真和星宗出借的兩個幫手千里追殺，卻被反將一棋，總之是個令人很不愉快的案子，回家時他還沒有完全從殺手的狀態脫離。）
　　在家門口擁抱丈夫時，蒼狼竟然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蒼越孤鳴感覺到的是令人焦躁的壓力，不同於近在眼前的逼命危機，他並未感到恐懼——但孤鳴大當家迴避刺殺的本能是如此敏銳，身體早於理智先行動作，他甚至對自己的行動感到困惑。）
　　『怎麼了，有菸味嗎？』昊辰緊張地聞著自己衣服：『同事在接駁車上抽菸，我沒抽，真的。』
　　蒼狼同意是菸味，沒有別的理由。怎麼可能會有別的理由呢？

　　不可能有別的理由。這是蒼狼一直以來說服自己的理由，是他嚇到昊辰了。譬如下令處死姚明月的那天，拒絕金池的懇求讓他非常不適（她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且總是關懷備至），蒼越孤鳴必須將自己武裝起來，藉由憤怒與暴戾。得知姚明月搶先自殺後他只能更加憤怒與暴戾，命令處罰相關人等以維持當家的權威，女暴君連死亡都要是一種挑釁。
　　當晚蒼狼回到真正的住家時已是深夜，他悄悄進門，聽見廚房裡有嘈雜聲。電鍋發出鳴聲，抽油煙機運轉著，煎鍋也滋滋作響。他太晚回來了，昊辰等到焦慮的時候總是做很多菜，蒼狼只好經常帶給手下們吃。（風組長就很喜歡。）
　　當蒼狼出聲時，他的丈夫回身警戒持刀的方式是如此迅速，彷彿下一秒就能撲上來揮砍。我嚇到他了。蒼狼這麼想。都是我不好。以前交往的時候，蒼狼還可以好好沉澱情緒再與男友見面，但結婚後就大大縮短了這種安全距離。都是我不好。（而荻花題葉體內那股戰或逃的本能撕扯著直到天亮，殺手的敏感神經讓他根本睡不著。）
　　都是我不好，太常工作了。當婚姻出現異樣感的時候，這些外在問題往往是最常被檢討的。荻花題葉認為自己的工時太長、出差太頻繁。雖然蒼狼並不反對他出差，他們的職業都經常面臨突然的出差，很能體諒彼此。又或許是太體諒彼此了，夫夫兩人都不希望對方干涉自己的工作，不論是表面上那個還是實際上那個，所以他們約定不看彼此的手機、不突然查勤、不把工作帶回家。當某件事情的起因出於隱瞞時，就必然通向過多的謊言，或者無言的冷漠。

　　他們並非漸漸變得無話可說。事實上，一直深愛對方的兩人不斷尋求重新接觸彼此的可能，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安排度假，遠離工作獨處。在那短短的幾天裡愛情閃耀如新，但他們都無法遠離真正的自我太久。深愛對方的那一面是真正的自我，殺戮、背叛、陰謀與出生入死也是真正的自我，然而這一面卻不能坦誠相對，於是溝通與體貼都逐漸變得蒼白無力。
　　蒼狼認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但他無法改變自己的身分，只能忍耐另一半日漸增長的不滿和焦慮（關於過多的出差、偶爾起伏的情緒與懷疑的欲言又止），不管這令他多麼疲累與壓抑。
　　荻花題葉認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但他不知道如何改變，而蒼狼的溫柔包容只讓情況變得更糟。蒼狼既然沒有做錯事情，那麼錯的必然是自己，這種焦慮變成焦躁，他試圖隱藏，看見蒼狼黯然的眼神時又覺挫敗。
　　到結婚第三年時，荻花題葉已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們的婚姻明顯出了問題，非常大的問題。但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有時他們甚至沒有辦法自在地同處一室，而且兩人的感覺都是如此。不論說什麼或做什麼，他們都想從對方身邊逃開。（若不逃走，自己真正的那一面就會暴露無遺。）
　　這就是當愛情走到結局時的模樣嗎？但荻花題葉知道自己依舊深愛對方。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蒼狼身邊時他就像出擊失敗時一樣緊張，心跳過速，呼吸困難，身體的本能總叫他馬上逃跑，但他究竟為什麼要逃離自己的丈夫？那種直覺不可能是真的，蒼狼永遠不可能傷害他。這必然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但荻花題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蒼狼發現自己越來越常找理由待在孤鳴家總部，或者其他工作地點，只要能讓他延後回家的時間。他覺得自己讓昊辰失望了，就像讓母親失望、讓父親失望一樣。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熟悉，父母看向他的眼神……昊辰越來越不快樂。蒼越孤鳴知道當一個人因自己的存在而不快樂時的眼神是什麼樣子，那就是母親在他記憶裡最熟悉的樣子。那樣失望與迴避的眼神。即便昊辰躺在他的身側或懷裡，也總能感覺到那股悲傷的濃濁的苦痛，就像最初認識時那樣。
　　這不是蒼狼一開始設想的結局。他原本以為這場婚姻會終結於自己的死亡，昊辰拿到他規劃好的遺囑之後才得知丈夫的真實身分，然後寬容地原諒這份隱瞞。（好像多數婚姻都會結束於愛上其他對象，若是那樣就會簡單得多，蒼狼可以……他會……他會……他也說不上自己會做些什麼。但總之會比現在簡單。他們之間的問題並非出於不愛對方，而是蒼狼從最初開始就做了錯誤的選擇。他誤以為自己可以擁有這樣的幸福很久，直到生命終結之時。）
　　他愛這個人並非出於一時興起，而是確切地意識到自己會愛到生命終結之時。（當他求婚時，昊辰看著他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你真的要，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嗎？』是的，一生一世。他知道自己這一生會如何結束，而在那之前要和這個人在一起。）

　　蒼越孤鳴知道自己會以孤鳴家當家的身分死去，如同所有父祖輩的命運。他將死亡視為相當日常的概念。久病而逝是一種死亡。亂槍之下是一種死亡。因為毒藥而在睡夢中永眠是一種死亡。被緩慢地切割成肉末好幾天甚至好幾個禮拜是一種死亡。在死人堆裡等著巨車將你碾碎是一種死亡。懷抱著秘密自殺是一種死亡。在最親愛的人面前被他親手開槍是一種死亡。
　　蒼越孤鳴知道自己會為了孤鳴家而死，或者為了許許多多效忠他的人而死。但當他想到昊辰的時候，想到或許他們將會不可避免的分開，只因為再也不能讓彼此感到快樂的時候，蒼狼覺得彷彿有一部分的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更糟的是，他只能看著這件事發生，就這樣緩慢死去。

做人失敗沒關係，做魚成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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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1-06-08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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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開始了嗎⋯⋯我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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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方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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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21-06-08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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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只想給深愛的人看到的一面，與真實黑暗面，兩者的分界線在時間下開始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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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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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21-06-08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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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蓋一個謊言，就必須要更多的謊言，當謊言越積越多，有時候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感情的磨合很重要，雖然喜歡一個人，希望他永遠看到的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但想要真正的永久，還是要將另一面也讓他知曉。只有彼此包容，彼此愛護，才能走的更長久。希望花和蒼狼能夠解除危機，攜手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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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樹拖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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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樓發表於: 2021-06-08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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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他們太完美了，儘管這不是缺點。作為孤鳴家的當家/殺手做得太完美，在生活中也免不了流露刻進骨子裡的東西。作為情人又太體貼，太愛對方，不肯讓對方受到傷害和驚嚇。一對不管是在工作還是愛情中都近乎完美的愛侶卻不得不忍受因為這種完美帶來的齟齬，因為柔情而編織的謊言反而成了婚姻中不能直面對方的枷鎖……希望兩位能早日坦誠相見攜手一輩子但不妨礙我現在就要大喊：媽咪！好香！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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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方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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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樓發表於: 2021-06-08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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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親愛的人面前被他親手開槍是一種死亡。
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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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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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樓發表於: 2021-06-13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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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這是荻花題葉接過報酬最高的案子。訂單不公開，因為有特別指定手法與地點，而且過程不能出半點差錯，所以泰玥皇錦特別分派給擅長特殊任務的荻花題葉。
　　最近幾年來他接案特別挑目標，不喜歡太過高調，但這次反覆考慮後決定接單。委託金太誘人了，即便只能拿到學宗底下的分成，加上二十年來的血汗錢儲蓄，夠他向學宗買一個永不打擾的辭職。殺手自嘲地想著：我這是要贖身了。
　　玲瓏雪霏與荻花題葉在靶場練習狙擊槍的時候得知此事。「昊辰，我借你錢吧。」
　　「我以後也還不了。」
　　「你曾說過再也不高調行事，但這次的案子……」
　　「所以一結案我就走。」非走不可。他已全盤計畫好，趁蒼狼在國外出差的時候辦好差事，結案馬上搭機，他們就不再回來了。苗疆要找到東瀛也不容易，他們得過幾年不停轉移的日子，但最後總會值得。
　　「再不走，我就得離婚了。」
　　他從未有過如此堅定的、清晰的、與前半生截然不同的渴望。如果不是蒼狼，他永遠不會有這種想法與勇氣離開養育他長大的學宗。
　　荻花題葉與泰玥皇錦談條件的時候，宗主沉吟了半分鐘，眼神彷彿想將他刺穿，最後只說一個字：好。
　　學宗中人很少脫離，其他三宗有感情牽繫，此處卻不然。或許是因為逃走也無用，他們的人生早已定型。但為了蒼狼，他必須做到。
　　兩人打好契約，檐前負笈做證人，然後荻花題葉拿了目標的電子資料就走。時間不多，他要周密計畫。
　　目標是孤鳴家從不公開露臉的大當家。

　　藉著簡單的易容，荻花題葉順利混入苗疆著名的賭酒娛樂場所，並且在工作人員的通道預先設置隱形拍照裝置。委託方告知了幾個時間點，苗王有可能在此經過。雖然敬業的殺手從不好奇案主的身分，但荻花題葉還是忍不住推測是不是銀槐鬼市，兩者的確在博彩業上有很強的競爭關係。
　　鬼市出得起這個價錢，但他們自己就有暗殺組織。把生意往外推不是鬼尊的作風。
　　在等待照片的同時，殺手持續深入調查苗王周遭成員的公開資料。風也曾經被這樣派去苗疆，但他臥底太久，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在風斷了與刀宗的聯繫之後，道域知道他已經不可用。若在學宗，這樣的前資產必死無疑，但刀宗竟然就這樣默默容忍了這種行徑。荻花題葉沒有去找這個太久未曾聯絡的義兄，變數太大了。
　　荻花題葉總算得到幾張苗王貼身護衛的照片。他覺得有點眼熟。尤其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他應該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叉玀曾經尾隨著主人去度蜜月，搭同航班飛機並且住同一間飯店，她扮做孤身出遊的女子，從未刻意接近過他們。）
　　藉由護衛的照片對比，殺手總算得到苗王遙遠的背影照片。

　　工作時蒼狼打電話給丈夫捎來問候與想念，他正在國外出差。（千雪從友人那裡得知道上有人懸賞現任苗王的性命，而且亮出了很高的賞金。蒼越孤鳴目前已被隔離起來，在需要苗王出面的場合，月荒涼是他的替身。昊辰在這個時候出國再好不過，省得他擔心。）
　　藉口人在國外的荻花題葉此時端詳著苗王的背影，並且同時在電話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孤鳴家把這個獨苗保護得很好，但委託的金額顯示了這個年輕人非死不可的命運。（在成年之後，月荒涼經過細微的整形與長期的模仿，外貌與舉止都與蒼狼像得有如孿生，有時連千雪都分不出來。）
　　殺手白天收集資料、進行準備工作，晚上回家收拾行李。他很快就做好隨時逃亡的準備。
　　最後隱藏式攝影機總算拍到幾張被保鑣環繞的半張側臉。
　　荻花題葉試著將畫面調到最亮，然後他盯著那肩膀，那耳朵的線條……那茂密的捲髮。
　　不會的。
　　他想：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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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樓發表於: 2021-06-15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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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開始掉馬甲了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始興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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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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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樓發表於: 2021-06-16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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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殺手知道自己的雙手穩若磐石，他凝視著瞄準鏡，整個人已經與狙擊槍融為一體。委託方傳來消息，苗王必須親自出面監督一樁生意。或許是陷阱，但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
　　荻花題葉一身黑衣潛伏在棄船的駕駛艙，以同樣的姿勢等了六個小時。深夜時分交易隊伍才出現在港口邊緣。
　　蒼狼與他通過訊息，剛剛才要入睡。不可能的。那只是……一個形似的苗疆人。有同樣高大的寬肩，有相似的髮色。不會的。
　　不可能。
　　荻花題葉扣下扳機。

　　中年醫師一臉疲累，像是剛熬過辛苦的大夜班。儘管如此，他身上並沒有久未清潔的體臭，也沒有複雜的藥物混合氣息。傷患是昨晚送過來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得去檢查，然後再往點滴裡注射毒藥。那從背後貫穿胸口的一槍本就沒有打中要害，在醫院裡讓傷患苟延殘喘幾個小時是委託方的指定死法。雖然麻煩，但這種要求很多的甲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進了病房，他就會看到傷患真正的長相。
　　在灰白的醫院走道上，他忽然被迎面而來的另一名陌生醫師攔住，「華醫師，這個病患的術後觀察需要你幫忙。」
　　那聲音是檐前負笈，他也易了容。
　　「好的。」
　　荻花題葉被帶到無人的樓梯間。
　　「做什麼？」
　　「你聽這個。」檐前負笈遞出耳機。
　　錄音裡，泰玥皇錦正與變了聲的機械音交談，討論作案細節。
　　『……等目標確認死亡三小時後，再將殺手交給我。』
　　『我們提供服務，不出租資產。』
　　『宗主將兇手活捉交我處置，再加上作案證據，總支付額再加五成。但若目標沒有死亡，或超出這個期限，整筆交易作廢。』
　　『訂金不退，除此以外沒有問題。』
　　泰玥皇錦要他去死。荻花題葉對此並不驚愕，但這也代表學宗要他去死，這個事實更令人想要嘔吐。
　　「你沒有幫我的理由。」裕鉑是他姊姊的左臂右膀，他們之間的同宗情誼還沒有深到能讓人背叛親生手足。
　　「將自己人當成棄子，不能成為學宗的慣例。」
　　荻花題葉馬上明白，裕鉑維護的是他照顧的那個孩子的未來，士心。碧松影的學生能被犧牲，那麼碧松影的孫子也可以被拋棄。
　　「你現在就走，否則走不了。」
　　苗王未死，但這也代表殺手目前還不需要面對苗疆的復仇；其他三宗會袖手旁觀，只有學宗有理由追殺他。這還不算太棘手的事情。事到如今，苗王死與不死已和他無關，必須馬上銷聲匿跡。
　　「為我拖延半天的時間。」荻花題葉轉身大步行走起來。

　　在開車途中，昊辰不停打著電話。他必須去安全屋拿東西，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裡有能穿梭各地各國的身分證件、現金、還有蒼狼父母的遺物。一拿到馬上就能在半小時內登上私人飛機。但他必須先確認丈夫人在哪裡。
　　在高速公路上飆車時蒼狼的手機總算開機並且接聽電話。
　　「我已經到家了，你快點回來。」
　　昊辰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感謝天地神明。蒼狼在家裡等他。他高興得差點叫出聲音。
　　回到家時已經入夜。花樹在夜裡也垂下花與葉休憩。隔著院子，昊辰看見蒼狼坐在客廳裡平常的椅子上看書，他特別喜歡那張椅子，原木打造，毛邊靠墊還是昊辰自己縫製的。苗疆人就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東西。
　　他一路想著：我要怎麼告訴他我們必須馬上走？如果你愛我，現在就馬上……
　　蒼狼一定會馬上收拾行李（他可能還沒拆自己帶回來的行李箱），因為他們相愛，昊辰從未如此確信過任何事情。
　　但踏進屋門後，殺手馬上感覺不對。細節不對。氣氛不對。有更多事不對。就像他走進一個錯誤的場景，錯誤的情節。
　　地上有新的行李箱。他的行李箱。蒼狼為他收拾了行李。客廳裡點了閱讀燈，除此以外一片黑暗，但為什麼他覺得不只如此？
　　「昊辰，我們要離開這裡。」
　　這是蒼狼的第一句話。
　　屋裡有其他人。他聽見了，在若有似無的黑夜的鳴聲裡（風與鳥的呢喃），他聽見呼吸聲。
　　「……你不是才剛回來嗎？」
　　彷彿全身的神經都在尖叫，快逃，快逃。但他的丈夫面容溫柔如常。
　　「現在沒有時間解釋，抱歉，是苗疆的事情，我已經訂好……」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昊辰幾乎全身驚顫地發抖，寒毛直豎，腳底發涼。
　　蒼狼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得不接聽，用苗疆話低聲說：「……叔，我在忙……什麼？一定要現在？」
　　他在手機裡仔細聽著什麼。
　　（快逃！）
　　（不，我不離開他。）
　　（不逃就會死！）
　　（不，我要知道究竟是不是。）
　　殺手敏銳的本能讓他閃避過無數次的生死關頭，但這一次，荻花題葉的腳下彷彿生了根，即便想逃走也動不了。他只能全身發冷地想著：怎會如此。
　　而苗王那雙凜冽的藍眼在殺手身上每多看一秒就彷彿多冷一分。
　　蒼狼正聽著手機線路裡傳來的錄音，懸賞要殺他的委託，還有接單的殺手的回答。他枕邊人的聲音正說著：宗主放心，蒼越孤鳴很快就會死。
　　這是惡夢吧。蒼狼心想。而苗王心想：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畫接近我？父親死前還是死後？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謊？在我第一次吻他之前還是之後？還是這些細節對於安排好的殺局而言無關緊要，我也同樣無關緊要？那麼，他會看著我的眼睛殺我嗎？
　　這是一場惡夢。這是一場不停下墜的惡夢。昊辰這樣想著：我是遊戲還是消遣？多麼惡毒的玩笑。這個令人眷戀的名字又是真的嗎？我告訴他我的真名。我和他結婚。我像個傻子一樣痴愛著他。我葬送自己所知的一切。我葬送自己。他沒有對我說過真話。
　　兩人幾乎同時從懷中掏槍。
　　交往四年與結婚三年，他們從未見過彼此舉槍的樣子，但都知道對方的手法是如此熟練、無情、果斷與殘酷。不論是否相愛，他們依舊能夠槍口相向。
　　他們的距離這樣近，近得能看見彼此手槍的口徑，卻又如此遠，連一句解釋都聽不見。
　　開槍，總之有人會死。荻花題葉模糊地想著，他其實已經不能真正思考什麼，彷彿有種巨大的壓迫無法承擔的東西堵住呼吸，痛苦的濃霧佔據思緒。他還可以開槍，他還可以……
　　可以什麼？殺了蒼狼？（他不如殺了自己。）他要逃去哪裡？（他不如殺了自己。）一生一世，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他不如殺了自己。）
　　荻花題葉的槍口往下滑了幾寸。他感覺手臂沉得舉不住槍。感覺眼睛沉得再也不想看見丈夫。他乾脆閉上眼睛。眼睫因心碎的預感顫動著，但沒有人發現。
　　蒼越孤鳴的嘴唇動了動，但沒有人發現。
　　就在沉默的下一秒，窗外有車疾駛而過，然後機槍子彈掃射進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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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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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