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二十）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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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21-08-30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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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十四）元鱗、鰲鱗章 ..

“你是說真的？！”
　　燭九陰沒打算隱瞞，除了自己的一點內容，和北冥封宇之間種種他幾乎全盤托出，在北冥皇淵無比震驚的表現下，他點點頭，認下北冥封宇打算復活北冥觴的事。
　　“大皇兄也太……”
　　“覺得不可思議？我起初也這麼認為，但是自從瞭解到他的內心後，我就不這麼想了。他想復活他兒子，是情理之中，我幫他，除卻虧欠，也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果迴圈，這件事竟也只有我能幫他辦到。”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北冥皇淵不解，即便是他們“結盟”，也沒有能好到說出這種私密事的程度，何況他倆才作對完了沒多久。
　　“我是擔心……”一想到北冥封宇，燭九陰滿臉憂色，“別看他現在沒事人一樣，但京王霄王還在他心裡頭梗著，大概是沒找到由頭不好發作，可保不住哪天就爆發了。加上你又是個未知數，你自己心裡也清楚……萬一什麼時候過了頭，讓他壓不住了，也就完了。”
　　“我的意思是，你是叔叔，作為長輩，在這種情況下，有些話也好說些。你和那兩個小子都有意，不如打開天窗說明白，直接點，然後再合計合計，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或者是能讓他接受的。你們幾個都是他的血緣至親，唉這叫什麼事……”似乎是覺得這家子貴亂，燭九陰無奈的歎氣，絲毫沒有自己也摻了一腳進來的意識，“總之，你們必須商量好，絕對不能給封宇壓力，你們對著幹，就是讓他不舒坦，讓他糾結，要是真把他惹毛了，咱們都得被踢出去。”
　　千言萬句下來，燭九陰也不免口乾舌燥，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喝下去，緩了一會兒，發現北冥皇淵沒答話，眼神也呆呆的，好像神遊去了。
　　燭九陰怒了。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當然有。”
　　北冥皇淵眸子裡重新聚起神彩，烏濛濛的眼珠子靈巧得很，卻也帶著悲傷。
　　“他看似隨性溫和又心軟重情，可這樣的性子在吸引人的同時也最是要命。有朝一日他若是在心中定下最在意的那個，是絕對不會給其餘的人留情的，他到時候半點餘地都不讓，屆時恐怕都將萬劫不復……”
　　“咱們都是深知這點，才都拼著勁頭要在他心裡搏個一席之地。但只要我們保持平衡，哪怕只能分到一些，沒法全占，也總比被拋棄得好。”
　　聽聽，燭九陰認識北冥封宇才多久，都給看得透透的，那他北冥皇淵幾十年了，能不清楚嗎？其他的人，能不曉得嗎？
　　北冥皇淵壓抑住心中酸澀，一點不敢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沒說話，用沉默回應了、認可了燭九陰那一通陳詞。
　　北冥皇淵重新“得寵”，燭九陰又基本都在實體狀態下，而且可以隨意變換虛實。如果說兩人之前的“並肩作戰”是權宜之計，那在現在的局勢下，便已經是真正的朋友了，當然在特定時候特定地點，他們還是情敵。
　　北冥皇淵也難得秀了一下自己的茶藝，燭九陰鮮少品茶，一時也覺滋味甚好。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他們還是有些急了。北冥皇淵便道自己去看一看，順便提點吃的過去，等到人事情辦完就把他帶回來。
　　燭九陰欣然應允。
　　原以為北冥封宇忙得不可開交，不料北冥皇淵還在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個做作的聲音：
　　“父王～好不好嘛！”
　　北冥華那嬌裡嬌氣的賣乖聲讓北冥皇淵心頭火起。
　　他努力屏氣，忍了忍，耐心等到侍候的人通報了，他大皇兄同意了，才撩袍跨檻踏了進去。
　　然而看見裡面的形狀，北冥皇淵好容易憋回去的火苗跟澆了一瓶油似的滋滋滋又燒起來了。
　　北冥華北冥異一人一邊坐在北冥封宇左右，一個紮起袍袖敷衍地研墨，但叫得一聲比一聲甜，空下的那只手這捏捏那捶捶，另一個裝得一副乖樣在那兒整理桌子，見他進來，還給北冥封宇塞一塊切好的水果入口。
　　他忽然覺得大皇兄跟個昏君一樣。
　　而那個北冥異，心眼兒也比以前更多了。
　自己在位時，都封了他做太子，也不見這孩子這麼用功殷勤過。北冥封宇被自己囚禁在鱗皇宮，他時常偷跑來看；自己被廢他來鎖龍潭一番試探……真以為他北冥皇淵是個傻子？
　　北冥皇淵暗自歎氣，他本來惱火著，閉著眼睛都還是忍了下去，不想追究。想著終究是年輕人，逞一時之快，片刻歡愉，毛頭小子太稚嫩。
　　但……
　　兩個小兔崽子坐在那兒，一臉討好，而北冥封宇一副開心又憐愛的樣子，可真是讓他嫉妒啊。
　　北冥皇淵一靠近，這對兄弟就避開北冥封宇的視線區朝他笑得明媚而挑釁，真他媽的讓人憋氣！
　　北冥皇淵忍不住在心裡爆了粗口。
　
只是他不知道這倆半大孩子已經結了盟，兄弟齊心，定要牢牢把住北冥封宇的身心，完全是勢與妖妃比高低的架勢。
　　若是知道了，估計得把從前幾十年沒想過的髒話都罵出來。
　　而且他還傷著，直到現在腰腹都還隱隱作痛，看見這個場面，北冥皇淵覺得身上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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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21-08-31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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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十五）元鱗鰲鱗肉 ..

玉樓春（十六）這章有點長
　　
　　北冥皇淵咬著牙暗恨，可面上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站在下頭，北冥華北冥異相視一笑，得意極了。
　　“你怎麼來了？”
　　“大皇兄不想看到我嗎？”北冥皇淵眉頭一皺，“臣弟以為您被瑣事纏身許久沒有回去，才帶著點心前來看望。”
　　其實北冥皇淵著實冤枉了他，本來北冥封宇的意思是驚訝於他忽然出現在此地，不想有那兩個小子的加成，被北冥皇淵添油加醋自動代入他大皇兄不耐煩的表現。
　　北冥封宇聽出來他不高興，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就聽見北冥異開口：
　　“能這樣走動，皇叔應該好了吧？恭喜啊。”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真摯，仿佛真是為他高興，“之前我們想來看看皇叔的，只是父王說您需要靜養，就沒有同意我們的請求。皇叔不會怪我們吧？”
　　“當然不會。”
　　北冥皇淵咬牙切齒，四個字幾乎是從唇縫裡擠出來的。
　　北冥華興沖沖緊接著來一句：
　　“那皇叔今天就可以出宮回家了！”
　　“不許胡鬧。”北冥封宇彎著指節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們兩個，還不向皇叔見禮。”
　　兄弟倆磨磨蹭蹭站起來，不情不願地拜揖。
　　“我回府倒是應該的，就是兩位皇侄成天不著家淨往宮裡跑，也是早就過了弱冠禮的年紀了，這可不像話。”
　　北冥皇淵慢條斯理地說著，自己找了個位子坐，還覷了一眼北冥封宇的模樣，見他還是拿著紙張細細的看，好像沒什麼變化，他便繼續道：
　　“京王霄王年歲不小了吧？我想該是成婚的時候了，我倒知道一些適齡的女……”
　　“皇叔年紀比我們更大，也沒見府裡有個側妃姬妾，活了這些年膝下都沒個一兒半女，依侄兒看來更不像話！”
　　沒等他說完，北冥異面如寒霜，冷冷吐出一句，十足地不給自家皇叔面子。北冥皇淵聽了也滿臉陰沉，目光如炬直射向北冥異。
　　突生變故，北冥華嚇了一跳。
　　他偏頭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北冥異，又小心瞧瞧階下臉色難看的北冥皇淵，而北冥封宇竟然毫無反應，像是出神了。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皇叔，但他知道北冥皇淵的底線，平時頂多也就是陰陽怪氣地懟一懟，可沒有北冥異那樣硬剛北冥皇淵的膽子。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叔侄倆結怨已久，碰上北冥封宇，更是水火難容。
　　北冥華提心吊膽，生怕兩人打起來，感受著周圍的氣氛冷凝，他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悄悄拽了拽北冥封宇的袍袖，小孩兒似的貓在他耳朵邊喊：
　　“父王……”
　　北冥封宇心頭一緊。
　　他哪裡是去神遊了，分明是糾結。
　　一個是弟弟，一個侄兒，兩人突然針鋒相對，說著成婚之事，可言下之意，無非就是因為他蹉跎了兩人，或者說，誘著兩人不娶王妃不誕子嗣，沉淪在欲念之中。
　　之前這些男人和自己一對一的時候，他好像沒什麼感覺，可這會兒除了燭九陰，他們在屋子裡全集齊了。
　　對他虎視眈眈，又互相劍拔弩張。
　　讓他立馬就緊張起來。
　　同時，他也害怕。
　　觴兒復活在即，這兩天他甚至開始夢見觴兒，夢中父子安寧，一家和諧，可醒來後，他一度陷入沉思，後半夜輾轉反側。燭九陰知道他憂思，從來都是將人抱著，不多言不多語，默默陪著，哪怕至魚肚破曉。
　　他怕，萬一觴兒醒來，自己要怎麼面對這混亂的局面，鬧到這個地步，外人或許可以遮掩一二，可北冥觴是他親生的兒子，兄弟之間，叔侄之間，他可能沒有發覺嗎？
　　父親、弟弟、叔叔，有著這般令人不解的關係，觴兒他一定接受不了，而自己一直教他禮義廉恥信，身為海境的王，做出這樣的事，光偉的形象崩塌，觴兒肯定更加無法承受。
　　從北冥皇淵始，他衝動任性，縱容自己，容忍他們，享受這背德快感的同時，儼然忘記東窗事發後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因果，屆時群臣斥駡，百姓指責，北冥王室蒙羞，整個鯤帝一脈都將因他慚悔，一切打在臉上，是他死了都不能平息的。
　　“父王……”
　　北冥封宇愣愣地望著身旁的人，北冥華那張肖似他的面龐充滿了擔憂，原先是他引以為傲，如今看來好不諷刺。夢裡北冥觴那一聲“父王”與眼前愛子的呼喚重疊，他忽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被北冥觴打了一耳光似的，他面色一變，倏地站了起來。
　　北冥皇淵和北冥異之間的僵局被打破，北冥華也給他這反應驚住了，三人連攔他都來不及，就見北冥封宇匆忙忙推門而去。
　　不過片刻，他們就連忙追了上去。
　　北冥皇淵不住的懊悔。
　　來之前燭九陰便告誡過他，不要在北冥封宇面前和人嗆聲起矛盾，他本也想過了，要是能這樣長久下去，自己老老實實占著北冥封宇心裡一個地方也就夠了。可剛才一見面，那兩兄弟的表現著實給他濺了火星的柴堆裡潑了好一把油，他頓時妒火中燒，頃刻就將燭九陰的囑咐拋之腦後，不管不顧地發難。
　　果真惹得北冥異生氣冷語後，也把北冥封宇推上了高臺下不來。
　　大概是明白是自己闖的禍，北冥皇淵幾十歲的長輩，路上被兩個侄兒不陰不陽懟了幾句竟也沒有發火，而是默默忍下了。
　　興許是運了功體，北冥封宇動作極快，三人趕了好一會兒，還在路上問了看見他去向的宮僕才找到了人。
　　太廟。
　　幾人都是王室子孫，鯤帝一脈的所有榮耀和威儀都在這扇門後，饒是他們，也不禁有些犯怵。
　　還是北冥異，長長吐了一口氣，抬手都沒怎麼用力，就推開了門。
　　北冥封宇跪在蒲團上，一拜一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沒有說話，只有衣服之間互相摩擦的窸窣的聲音，叔侄三個不敢開口打攪，關上門，放輕腳步站到他背後，就那麼盯著他，一動不動，像是三座泥塑凡胎。
　　良久，等到他們腳都麻了，面前的人才停下，長時間重複彎腰又挺直的動作，讓北冥封宇感覺上半身都是僵的，也就沒有起身，原來他也不打算起身。
　　“不肖子孫封宇，逢三王之亂，自登位以來，外有鰭鱗會為禍，內憂常在，使海境百姓受其困苦。又任王室中父子兄弟逆倫，罔顧綱常人理，是晚生教子無方，禦下不嚴，本心不穩，罪孽深重，無以為繼，唯有一死，相告祖宗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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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21-08-31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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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十五）元鱗鰲鱗肉 ..

“父王——”
　　“北冥封宇你瘋了！”
　　北冥皇淵猛地大吼出聲，發狠似的撲上去，雙膝跪地，兩手抓著他死命地往自己懷裡貼。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此刻他是真的咬著牙，恨不得再把北冥封宇綁起來，讓這人一輩子不能見天日，永遠淪為他北冥皇淵的囚徒！
　　“你究竟是有什麼坎兒過不去？！非要用死來折磨我們？！”
　　像是洩憤一樣，北冥皇淵又一把把懷裡的人推開，然後用虎口用力掐著他的雙頰，胸膛上上下下起伏，雙眼含著悲憤，一字一句全是給這人氣出來的惱恨：
　　“委屈你了是嗎？我不配？還是他們兩個不配？！你喜歡燭九陰？所以你一直對他有所偏頗，見著我們三個就猶猶豫豫是不是？”
　　“不……”
　　北冥封宇先前跪久了，又接連被他推搡幾下，耳邊是他暴跳如雷的吼聲，早就頭暈眼花，反對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怒不可遏的北冥皇淵再次打斷：
　　“就因為我是你弟弟，因為我們有讓我無比噁心的血緣，你就要拋開我，是不是？”北冥皇淵雙目眥紅，連鼻尖也染上那抹令他難堪的粉，“那好，擇日不如撞日，反正我也不喜歡北冥這個姓氏，那我今天就當著這些牌位立誓和海境北冥一脈斷絕關係！”
　　“從北冥宣開始我就知道整個北冥家全是冷血無情不講道理的混蛋，尤其是你——”似乎是氣得狠了，一時大腦充血，北冥皇淵沒站穩，還往後退了兩步，北冥華北冥異都忘記自己也被罵進去的事兒，連忙去扶著他，又被他掙脫甩開，“北冥封宇，我希望你講講良心……原來是我行事偏激傷害到你，可是，你不能、不能以血緣來否定我的心……你本來是我一個人的，現在變成要和別人分享你，那對我不公平……”
　　北冥封宇嘴唇幾度開合，囁嚅著，欲言又止，眼裡卻是一片驚愕。
　　“你如果不願意，為什麼要給我希望？既然重新接受我，又為什麼要在這兒說出這樣的話？”北冥皇淵走過去，單膝跪下和他平視，提掌小心翼翼蓋住他一隻手背，“我認輸，我跟你一起認罪，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
　　不知什麼時候蹲過來的北華北冥異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顯然被北冥皇淵的話感染到，聯想到了自己。北冥封宇看了看粘著自己的這兄弟倆，又注視著面前已經平復下激動的心情，一副謹小慎微模樣的北冥皇淵，他輕輕搖頭：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的。”
　　“很難嗎？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了，也沒有什麼損失。你明明心裡有我，為什麼要抗拒？你何必糾結那麼多，事已至此，無論做什麼都挽救不回來了……大皇兄，我們永遠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你聽著，對你有不軌之心的人是我，強迫你的人是我，累苦百姓的是我，不是你沒有經住誘惑，而是我存了心千方百計勾引你，與你無關。這樣，我不要那三年，也不要江山，更不要你以死求先祖原諒，只要你同意，我便自我流放，我們從今以後不再相見。”
　　“你未免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們先招惹我，現在全變成我的錯了。”
　　北冥皇淵聽到他的回答，如釋重負一般，額上的汗也顧不上擦了，把人攬進懷裡，輕聲說道：
　　“感情的事，從來沒有什麼招惹不招惹，喜歡就是喜歡，哪怕你心裡抵觸，厭惡，我還是喜歡你。”
　　“可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觴兒……”
　　“你都能想到的事，我們幾個也不是傻子，會想不到？你管他做什麼？等他活了，你傾囊相授教他帝王權術，他那麼聰明很快就能上手。到時候你一退位，咱們就出境去，誰知道我們是兄弟？”
　　“我知道你的顧慮，如果說，你的拒絕只是因為這個，那你大可放心。”他吻在他發頂，平息了心驚膽戰，求得了一個心安，“我向你保證，北冥觴在時，我一定規規矩矩不讓他發現端倪，不讓你難做，相信我，封宇。”
　　北冥封宇不知怎的，開解的話已經結束，而北冥皇淵最後一聲溫柔的“封宇”，他心頭被堵住的感覺突然就消失了，一片豁然開朗。
“皇叔，你又想吃獨食嗎？”
　　北冥華雙眼亮得出奇，嘴巴卻抿得緊緊的。
　　北冥皇淵瞧著這兩個，活像被自己叼走了肉的小狼崽，他眼眸深深：
　　“我只要公平，你們能做到嗎？”
　　“……能。”
　　兄弟倆異口同聲。
　　不得不說北冥皇淵這招釜底抽薪實在漂亮，打了他們倆一個措手不及，到底是根老薑，行事果決，當機立斷，該狠的時候就不該留手，北冥封宇心軟，這時候行動是絕對的勝利。
　　北冥皇淵卻仍心有餘悸。
　　剛開始他確實被北冥封宇嚇得夠嗆，他知道北冥封宇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所以他才下意識沖過去擋下了後面可能更嚴重的話題。
　　可是在一番剖心剖肺的表白後，他看到北冥封宇那時候的狀態，就覺得似乎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嚴重，他立即想到燭九陰對他說的話，便知道北冥封宇彆扭的是什麼，也確確實實利用了北冥封宇對他的心軟和不舍，使了一點心機……
　　卑鄙就卑鄙吧，總歸他是一顆真心，再也放不了其他人了。
　　雖然自己足夠愛他，已經不在意北冥封宇會怎樣對待自己，但這種被喜歡的人完全接納的感覺，是難以言喻的滿足。
　　北冥皇淵的事情一松絡，北冥華和北冥異就像買一送二，也連帶著一塊兒解決了。
　　兄弟倆雖然不爽被他先下手為強搶先一步，但他的初衷是為了防止父王做傻事，也明白這兵行險招，放自己身上不一定成功，又因為他讓父王也接受了自己，北冥華北冥異算是難得誠懇喊了“皇叔”道了謝，也就罷了。
　　公平？
　　那是什麼玩意兒？
　　這可不是他北冥皇淵說了算的，反正父王的心被分成了幾瓣，誰知道是不是平均的？
　　還是那句話，各憑本事，誰哄得父王偏心，誰厲害唄！
　　兄弟倆心底裡腹誹著，臉上卻笑著去靠近北冥封宇，北冥皇淵瞪他們一眼，終究是歎著氣鬆開懷抱，任其親昵。
　　燭火瑩瑩，拂帳飄動，堂內烏金色的牌位疊了幾層，其上鐵畫銀鉤記著代代鱗王和有功之人的名字，一側的牆上，是北冥氏先祖的畫像，下首香火時刻供奉，周遭潔淨無垢。
　　畫師妙手丹青，將各位先靈在時的生活狀態描摹下來，卷上一雙雙眉眼活靈活現，或喜或憂，或驚或怒，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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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21-09-05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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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北冥封宇在太廟的“以死謝罪”把叔侄三人嚇得不輕，在裡頭磨了半天，直到入夜回了寢殿，他們都推脫著不肯離去，非得和他在一起睡。
　　除此之外，對他們來說，今天是個良辰吉日，適合……
　　摸到幾個人心思的北冥封宇不禁氣結。
　　他下意識看向那張床，五個大男人，能睡嗎？
　　本來也……荒唐。
　　而那四個男人立在各處，除了燭九陰，另外三個都用狼幽幽的眼神盯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吃。饒是見慣大場面的鱗王，這時也開始怵了，若說單打獨鬥，他倒也還行，多了一個，就不免力不從心，上次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就已經攪得他天翻地覆，這幾個要是一起來……
　　北冥封宇唯恐史書記他一筆荒淫無道。
　　連忙擺首，北冥封宇毫不客氣下逐客令：
　　“都回去，拿王宮當客館了？自己的王府要是不願意住就給我去睡大街。”
　　三人本來還想厚著臉皮狡辯幾句，被北冥封宇冷著臉瞪了瞪，又看他都快要發火了，才委委屈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離去前，北冥皇淵都還怕北冥華北冥異這倆小子偷奸耍滑背著他搞事，一手拽一個硬是給拖走了。
　　剩下一個無處可去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燭九陰，感受到北冥封宇的目光，燭九陰淡笑，並不說話，放下手裡的書，主動擰了一帕給他擦臉。
　　北冥封宇皺眉，並不認同他的行為。
　　“你不用做這些。”
　　燭九陰像照顧小孩子似的，單掌扶著他的後腦，一手拈著濕帕子給人細細擦拭，不在意道：
　　“今天高興，想做一下試試。”
　　太廟的事，在他意料之中。
　　他知道北冥皇淵這個老醋罎子是憋不住的，也知道那兄弟倆也已經在北冥封宇身邊待了好一陣，所以才故意在這男人提出要去看他兄長時說出那些話。北冥皇淵果然去受了刺激，從而引發北冥封宇心態的重大轉變，緊接著他們在太廟裡的一番剖白，也終於讓這位放不開面子的鱗王接受了大家。
　　燭九陰便知道自己這記猛藥沒下錯。
　　只要北冥封宇能放下芥蒂，自己才好安心過日子，過他無比珍惜的難得的日子。
　　燭九陰這麼直接表達自己高興地情緒還是頭一次，他也從不會做這種服務人的事，北冥封宇現在也明白了白天的變故有他的參與，索性就任他去了。
　　珠光燈影，兩人的面貌都十分柔和，燭九陰正湊近了，認認真真為北冥封宇擦拭臉頰，後者的腦袋被制住，便微微抬了點頭。鼻息下，兩股熱氣交纏，周圍逐漸升溫，呼吸也慢慢亂了。
　　燭九陰深深凝視著眼前這張旖旎的面龐，擦拭的動作停下，帕子也丟開了，隨之取代的是無比繾綣的柔吻。
　　斷斷續續的嘖吻聲在靜謐的室內想起，惹得他們臉紅心跳，也更激發了對對方的渴望之情。
　　他們還站著，身體卻已經合在一處，密不可分。
　　大概是忍到極限，燭九陰忽然彎腰撈住北冥封宇的膝窩將人橫抱而起，一個從沒這麼抱過男人，一個也沒被男人這樣抱過，兩人身形相差其實並不太大，他意外又大膽的動作竟驚得北冥封宇忘記反抗這不妥的行為。
　　燭九陰還沒鬆開他的唇舌，雙臂緊緊攏著北冥封宇的腰腿，腳下卻沒有停，在自己不斷對人索吻的同時，長腿一邁，便已跨上床榻，就那麼站著把人抱上了床，甚至因為個子太高，不得不彎腰才能進帳。
　　燭九陰緩緩蹲身用半跪的姿勢將他放下，但並沒有讓人離開自己的懷中。扣在他膝窩的手收了回來，轉而攀上北冥封宇的腰，故意挑撥他心弦似的，抽開腰帶的動作極其緩慢。
　　燭九陰的吻並不猛烈，卻綿長不斷，幾乎掠去北冥封宇所有的呼吸，只能靠他渡去的氣息而活，等如玉冠面已然漲紅，眼皮松絡下來，神態也愈發迷離，燭九陰方才戀戀不捨給予他一抹新鮮的空氣。
　　北冥封宇大大的喘了兩口。
　　“你……你硌著我了……”
　　燭九陰沒想到已經被自己纏成這般模樣的北冥封宇張嘴就是令人產生無限遐想的話，而兩人現在的樣子也確實曖昧又符合這句話的意思，戲謔的眼神掃過他那處，燭九陰伸出舌尖朝著他軟下的鰭耳舔了一記，道：
　　“哪裡硌到了？又硌到哪裡了？”
　　北冥封宇眼睛還紅著，聽得這調侃，伸手就塞進他下首，怒道：
　　“腰帶！是腰帶！”
　　這氣急敗壞的樣子著實令他喜愛不已，燭九陰埋在他頸間低低地笑出聲來。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我換個別的來硌一下？”
　　北冥封宇真是覺得今晚和這個字過不去了，自己還被他半摟著，他推了推燭九陰的胸膛，燭九陰卻啞著聲音對他說：
　　“封宇，我忍不了了。”
　　我想，佔有你，用力地佔有你，讓你把你的一切都給我，屬於我。
　　北冥封宇從未體驗到過燭九陰今晚這樣的熱切，不同與原來的激烈，他今天似乎特別興奮，除了身下接連不斷的大力撻伐，他細碎的吻落了一處又一處，體位嘗試了個遍，口中是往日裡絕對講不出口的羞恥之語，還逼著他說出一些不堪的話，那副橫衝直撞興致勃勃的模樣，好像真的要把他榨幹了似的。
　　北冥封宇只能在他身下吐露痛且暢快的高吟，燭九陰也是存了心不讓人壓抑快感，故意搗得刁鑽深重，或者吊著胃口半天不給一個痛快，激得北冥封宇頻頻宣洩出似哭似怨的哀鳴。抓著錦被的指節泛了白，數次讓燭九陰捉了摟住自己的脖子，而始作俑者則掐著他的腰在人體內橫行無忌，最後撞得埋住了半邊臉的北冥封宇字不成句，喘不成調，支離破碎的呻吟盡數灑在淩亂的被褥上，透得一室豔情。
　　……
　　覺得自己大腿根都在發麻顫動的北冥封宇實在禁不住他放浪激烈的情事，抖著聲音問他：
　　“你好了沒有……燭啊——燭九陰——”
　　“還早……”
　　北冥封宇連叫的力氣都快沒了，渾身是汗，腰腹和腿下全是兩人的體液，除了急促地喘息，再沒有別的地方有點鮮活勁兒了。
　　忽然，從外面傳來門板被拍動的聲音。
　　“大皇兄，你睡了嗎？”
　　冷不丁聽到有第三個人的叫喊，北冥封宇下意識渾身一抖，絞得燭九陰差點丟了個大臉，沒忍住狠狠一入，頂得北冥封宇險些碰到頭。
　　“快、打發他走！”
　　這種事被人打斷是個男人都不會高興，何況他還在興頭上，但他不方便出聲，只能壓著北冥封宇的身子讓他趕人離開。
　　北冥封宇此時也極為敏感，被他那樣一撞，幾乎是立刻就驚叫出聲，高高揚起下巴露出脖頸，像是在獵人手中即將受戮的天鵝。
　　“大皇兄！開門！你沒睡對不對！”
　　聽到此起彼落的大力拍門聲和叫喊聲，燭九陰這時候脾氣壞得很，外頭的人讓他不爽利，他這會兒全報復在北冥封宇身上了。
　　兩人一頭的汗，這會兒都剛好在緊要關頭，誰都不想抽身前去理會那個煞風景的人，北冥封宇被吊得不上不下難受得緊，沒有辦法，只好咬著牙道：
　　“……在忙。”
　　“這時候了忙什麼？我有事要問你大皇兄讓我進去吧！”
　　“你一個嗯啊……兩個時辰後再來……”
　　聽到這裡，北冥皇淵像是失了耐心，直接伸腿一踹就走了進去，而他後面竟然還跟著北冥華北冥異。
　　幾乎在同時，燭九陰迅速脫出來，一手扯下垂著的輕紗帳，還偏過身子，齊齊擋住北冥封宇裸露的風情，也攔了叔侄三人探尋的目光。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北冥皇淵氣不打一出來。
　　“……看不出來嗎？你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孩子。”燭九陰不動聲色地扯過被子給北冥封宇蓋上，自己倒是無所謂一般大敞著交領，露出精壯的胸膛，兩腳下榻端坐在床邊，十足地正房派頭。只是由激烈情事導致的通紅的眼睛看起人來並不友好，緊貼臉頰和胸背的頭髮，還未穩當的呼吸，以及那張因為欲求不滿而烏雲壓頂的臉，讓他顯得頗為兇惡。
　　再看他們三個黑臉門神似的立在當口，好像自己是天大的仇人，燭九陰不禁皺眉。
　　“我說，你們那副表情是什麼意思？大家都不光彩，見不得人上不得檯面，三張捉姦在床的臉做給誰看？全是偷摸著來的，又是哪來的底氣？”
　　“你——”
　　北冥華最沉不住氣，張口就想還嘴，卻發覺這老男人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沒辦法，他下意識看向北冥皇淵。
　　北冥皇淵調整得快，沒像小年輕那樣準備破口大駡，只是陰惻惻冷笑幾聲，只是沒等他發問，燭九陰又開口道：
　　“你不是說有什麼事要問？”
　　“也沒什麼，不過是來打斷你好事的藉口。”
　　語氣十分得意。
　　“……”
　　燭九陰偏著腦袋去看被自己遮了大半身子的躺著的北冥封宇，他閉著眼，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弓著身子去探了探，安靜的眉眼如畫，胸口的起伏平穩，竟是睡著了。
　　唉……
　　燭九陰心內一歎。
　　“他太累了，讓他睡吧。”
　　北冥華擠過前頭的北冥皇淵，幾步就沖到床前，被一股濃烈的味道差點衝昏頭腦，他不敢和這位邪皇硬碰硬，只能暗自白一眼，氣鼓鼓地替北冥封宇收拾好身體，老媽子一樣重新鋪床疊被，燭九陰自覺起身坐到旁邊的貴妃榻上，看這個孩子脫了衣服甩開鞋子就爬上床，害怕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似的，緊緊摟著北冥封宇躺下，眼睛還盯著他。
　　燭九陰啞然失笑。
　　北冥異不冷不熱來一句：
　　“你得了便宜，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莫名被懟了的燭九陰又看見那個面相乖覺的北冥異十分自然地霸佔了北冥封宇身側的另一頭，似乎還不解氣，末了還把幾重帳子一起放下來不讓他看。
　　“真是孩子啊……”
　　“當我死的？”
　　北冥皇淵氣得個顛倒，幾步過去掀開床帳，這會兒居然以叔叔的身份拿喬，逼著兩個侄兒自己商量給他讓位，等他安安心心在北冥封宇身邊躺下的時候，硬生生被搶走這個位置的北冥華差點氣哭。
　　燭九陰吃了甜頭也懶得和他們爭，自己清理好後取來毯子輕輕撣開，在貴妃榻上睡去了。
　　直到第二日醒來，北冥封宇發現自己床上多了那麼些人，而最高大英偉的燭九陰反而在那張榻上將就，想到昨晚來搗亂的北冥皇淵，鱗王大發雷霆，除了不能見光的燭九陰，把那幾個一通轟了出去。
　　當朝的千歲皇子接連被鱗王趕出門，這一幕被宮僕見著，又免不了生出了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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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21-09-05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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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表面是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暗地裡卻有不少刺激。北冥封宇在他們幾個獨處時明目張膽的拈酸吃醋中已經度過了好些日子，對於上趕著來的殷勤討好也覺得習慣。他想了想，其實這樣挺好，至少他們之間，叔侄兄弟的關係緩和了很多，又從燭九陰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在復活北冥觴的事，都很高興，在特殊時期，各自也有諸多退讓。
　　關於三年之期，北冥皇淵和他一樣，默認不作數了，但是北冥皇淵並沒有鬆懈自己，該做的一件不落，慢慢在朝中壘起不少聲勢，北冥華北冥異知道大哥會回來，主動避開了一些不該沾上的事，互相插科打諢鬧得歡，燭九陰三天兩頭關心他丹田聚氣，復活北冥觴的事看起來他比北冥封宇這個做父親的還積極，也不知是不是沒見著影，燭九陰每次看完心情都不是太好。但總的來說，大家日子過得倒也不錯，連前朝都是四平八穩沒什麼糟心事，一切好像都在往安寧平靜的方向發展。
　　除了……他的身體真的有點吃不消。
　　欲星移看著座上精神不濟神飛天外的北冥封宇，心中五味陳雜。
　　他正了正聲。
　　“王，臣之言，是否表述清楚了？”
　　北冥封宇理智回籠，見欲星移面上是坦然之色，公事公辦的口吻，他不禁有些羞慚，但還是裝作和原來一樣玩鬧調侃的樣子。
　　“抱歉，師相，是本王心不在焉……你再講一遍可好？”
　　欲星移長聲歎息，沒有複述剛才的話，反而用一種北冥封宇看不懂眼神凝望著他，然後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王上現在開心嗎？”
　　北冥封宇收起笑容，興致一下子垮了下來，不知道欲星移所指為何，也許知道，但他永遠不會回答，就如同現在，正襟衣冠，一言不發。
　　他們本就許久沒有私下在一起過了，或者說，兩人見面獨處的時候屈指可數，除了上朝時的君臣相對，此刻的靜謐已彌足珍貴，可又在欲星移的一句話裡，在北冥封宇沉默的態度裡，顯得那麼多餘，那麼尷尬。
　　欲星移不理會不在意這樣的情景，自顧自地說上了。
　　“王比從前看開了很多，也比和臣在一起時，輕鬆了很多。臣原來想，幾十年的相攜，哪怕是……是君臣，是師生，也總有許多情分在的，但現在看來……臣是多想了。”
　　欲星移苦笑，說出來的話品著滋味，是能麻到心裡的澀然。
　　他當初還天真地向北冥皇淵挑釁。
　　那時候的鼇千歲好生落魄，可他神情倨傲，對自己不假辭色，他怎麼說的？
　　“欲星移，緣這一字，你是沾不上半點的，若是能像我放手一搏，或許能有收穫，不過你鼠兒膽，怕是死也抱憾了。”
　　“我此生得到的，是你永遠無法企及的，臣子就是臣子。”
　　臣子啊……
　　欲星移細細想著，越想，越痛徹心扉。
　　大概是那時候他由境外匆匆趕回海境，而北冥皇淵攔住他，自己無法前去搭救北冥封宇之時，他就錯過最後的機會了。
　　他又想，若是當時他將一身榮耀拋卻身後，像北冥皇淵那樣孤注一擲，他現在在北冥封宇心裡，應該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吧？
　　這些時日，京王霄王頻繁進宮，鼇千歲在朝中勢力大漲，這些沒有鱗王的授權，是根本不可行的事，更別說夜裡時常燈火通明的鱗王寢殿，裡面是怎樣的光景，他一切都知。
　　然，鼇千歲之事過後，他們都變了。那些情深意濃，耳鬢廝磨，別說參與，他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哪怕是一點交心的慰藉，都不可以了。
　只因為他是師相。
　　被訓斥過後，鱗王主動避嫌，唯恐他深陷這錯綜複雜的情欲的漩渦，鮮少召見，起初他憂心忡忡，午硨磲數次的欲言又止，所有人都說他“失寵”，浪辰台一日比一日安靜，而他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
　　朝中皆言道，原來鱗王秉燭夜談的是師相，現在換成了兄弟鼇千歲，還有膝下的京王霄王作陪，變成了一家人相處，所有權力盡歸北冥家，或許鱗王是在培養鼇千歲做攝政王，栽培兩位皇子從中挑出太子人選，更有可能師相會隨著此任鱗王的退位而銷聲匿跡。
　　外人如此，可他怎會不知呢？
　　明明他還在朝中任職，明明事務大小都還有他的決斷，明明在外人面前鱗王還是同他親近一如既往，只不過是在私生活裡，沒有了他的餘地而已。
　　他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師相，海境的師相，不再是北冥封宇的欲星移。
　　北冥封宇心頭一堵。
　　欲星移難過的面容，那些言外之意，他又何嘗不清楚？
　　“本王……再做不成原來的北冥封宇了。”
　　他說得艱難，像是商酌了很久，不得不做出取捨，和對二人的曾經道別。
　　“臣明白。”
　　北冥封宇現在糾纏太多，情感太過紛雜，他不願意把欲星移牽扯進來，為了這點私情，讓他沉浸在這荒誕怪異的夢中，害他成為眾矢之的，害海境失去一個冷靜持著的師相。
　　對他來說，欲星移亦師亦友，兩人的羈絆太深，反而讓他們發乎情止乎禮，進退得當，從頭到尾，只敢保持著簡單純粹的君臣關係，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有絲毫僭越。
　　而欲星移從來克己守禮，哪怕對北冥封宇有所想念，他也謹記這是鱗王，是海境之主，是他背負了許許多多的王上。他不敢，也不能，用一己私心來成全自己，拋下鯤帝代代的顏面和正氣，視道德於無物，他只能將一顆拳拳之心緊緊包裹、埋藏，用他向來最優秀的面具偽裝好，原來如此，現在亦如是。
　　他們兩個從來都這麼默契，不需要過多言語，就能明白各自內心的考慮。
　　為了彼此，放棄自己。
　　罷了，其餘的心思，就任他散去吧。
　　只要他心裡還不曾斷念，就夠了。
　　歷經幾朝，他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即便北冥封宇以後退位，有了新的鱗王繼任，他也還是師相，只不過失去了心裡的那個王。
　　唯有他才是他的君，他心甘情願要予以一生忠貞的君。
　　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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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21-09-25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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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十七）元鱗小車，千 ..

（十八）

“師相，其實本王有一事相求。”
　　欲星移深深一拜。
　　“為人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理所應當，王是君上，‘求’字不可。”
　　“你從父王一任開始便做了師相，直至本朝，行無差錯，忠君向民，又于本王有輔佐之功，我是極信任你的，況且你仍在青壯……本王沒有太多時日去挑選栽培合適的人來接替你去輔佐下一任鱗王，所以本王想，新王登基後依舊由你繼任師相之位。”
　　“至於後續的事，便全權由你做主。”
　　欲星移不解。
　　鱗王春秋鼎盛，身體康健，依照他現在的狀態，再有三十年都不成問題，若說想退位，給新王鋪路，眼下這個時間也太早了些，何況儲君未立，哪有越級先挑出師相繼任者的道理？
　　想到頻頻進宮的北冥華和北冥異，欲星移心頭一跳，莫非……
　　欲星移當機立斷，現在的鱗王異狀頻繁，他唯恐北冥封宇一時糊塗真在京王霄王之間選出儲君，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想法。
　　“臣以為，相較京王霄王，鋒王更適合太子之位。”
　　北冥華行事乖張跋扈，文不成武不就，只堪得中庸；北冥異再如何聰慧，終究不是鱗王親生血脈，加之心機城府太深，這二人實在不適合做天下之主。
　　未盡的話，不需欲星移直說，他便明白北冥封宇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北冥封宇語塞。
　　他一聽這話，就瞭解是欲星移想岔了，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就又聽欲星移道：
　　“雖說先太子過世，但王尚在不惑之年，為何到此時突然要甄選王相人選？”
　　北冥封宇凝神聚氣，體內那股蓬發的力量愈加明顯，隱隱有沖出之勢，他便知這已是迫在眉睫，面對欲星移誤會之下的發問，他解釋道：
　　“師相，並非你想像的如此……其實，”感覺是有些難以啟齒的荒謬，北冥封宇吞吐了一會兒，才繼續陳情，“這太子之位，仍然是觴兒的。”
　　“我如今德不配位，多坐一刻都深覺羞愧，觴兒不日便可重生，我也就退了。我思前想後，能在他身邊對他有所裨益的人，只有你最合適。我也不拘你太久，觴兒為君前期是少不了你的，屆時你一邊輔佐新王一邊給自己找接班的人，反正，之後的事，就都是你說了算的。”
　　欲星移在這些話裡讀到了太多資訊，一時竟不能接受，好半天都沒回北冥封宇，完全一副被鎮住的模樣。
　　一個人死而復生，這種事，放到誰身上，也是會驚訝甚至覺得荒唐的。
　　欲星移本是不信的，可此話出自北冥封宇之口，又見他半點沒有開玩笑的語氣，神色如常，仿佛是知道了很久。
　　“王……是準備卸任了麼？先太子怎麼……”
　　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問出口，但最後他也只挑了重中之重的來。
　　北冥封宇不做保留，將燭九陰之事，告知了他。
　　得知原委後，欲星移恍然大悟。
　　北冥封宇趁熱打鐵，又將北冥皇淵一些事同他說了，餘下的意思就是讓他多多包涵，北冥皇淵已無奪位之心。
　　但當時鎖龍潭異象鬧得沸沸揚揚，他又怎能突然就釋懷呢？
　　“王可能確認那是鼇千歲人力所為？”
　　北冥封宇聽出他言外之意，立時眉目一凜，心思幾轉，陷入回憶中慢慢細想。
　　“臣未曾放鬆懈怠，從鼇千歲復位後便一直暗中追查。鼇千歲為人心機深沉，性情陰晴不定，想必王最是瞭解。先不說裝瘋一事，他當時在鎖龍潭清修不成，走火入魔，而後接連生出異象，鎖龍潭上，神光夜現、龍騰雲湧、金柱臨宮，傳言他有帝命，被囚只是龍入淺灘，而王終究會被收服。但王所知道的，或者說，鼇千歲想讓王知道的，是他利用舊部做出的手腳，粗粗一略，是他不滿多年苦心經營毀於一旦，部下救主心切利用天象為他造勢，都符合常理，但推敲下來，未免太過牽強。鼇千歲一心……一心皆在王身，且功體尚在，有造反在之事前，想出來不必做些虛名頭，何苦多此一舉？鼇千歲也從來不喜歡這些東西，何況他衷心的人隱藏這麼些年，想來是極為小心，那樣的異狀佈局出現數日，得見者不在少數，人為操弄是一定會暴露的。”
　　“況且鋒王將這些人收押詢問得知，有看得更真的人說，那道沖向王寢殿的並不是金光，而是紅光，他們形容之下，用‘血光’二字更為貼切。”
　　欲星移說到此處，打量了一下北冥封宇的臉色，王者已然處在驚疑之中，感覺到他的停頓，機械一樣僵硬地移動頭部去看他。
　　“王不久前去了一趟太廟，鼇千歲、京王、霄王隨之前往，發生了什麼臣不得而知，但……太廟先靈神在，需得明白暗室虧心，神目如電，王，這非同小可。”
　　“臣便是懷疑，鼇千歲隱瞞了什麼。”
　　北冥封宇兩者一聯繫，頓覺一背的冷汗。
　　欲星移明明什麼都已經清楚，但還是點到為止，有些東西不能讓外人言道，只能他們自己溝通。
　他歎氣，也不等北冥封宇回應，躬身退下了。
龍潭異象他不曾見過，但被人傳得繪聲繪色，在太廟時，北冥皇淵說了好多話，北冥封宇卻記得清。
　　他想，他又被這個弟弟蒙蔽了。
　　北冥封宇又怒又急，匆匆回到寢殿，果不其然看見北冥皇淵坐在桌邊，笑得輕鬆，一點沒有說謊話被抓包的自覺。
　　燭九陰在一旁沉默著，顯然是覺得自己做了這事的傳聲筒，此時虛心不敢瞧他。
　　“我本來想瞞，沒瞞得住，欲星移這個大嘴巴，大皇兄可別怪我了。”
　　北冥封宇顧不得什麼君子禮儀，大步走過去一手揪住他的衣領往上提了提，又怕外人聽見此等秘辛，壓低了聲音怒道：
　　“那究竟是什麼？！你瞞了什麼？！”
　　北冥皇淵撫上他的臉頰，眼神裡多是不舍。
　　“做了壞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那本來是我的！”
　　“你的我的，有什麼分別？原本是我之過，不該讓兄長你受苦，那天我就說了，是我引誘得你墮落，一切就都該我來承擔，祖宗聽得見。”他笑得更加開懷，仿佛要出事的人不是他，趁北冥封宇松了力道，將人抱住，把臉埋進他的腰身之中，“大概他們覺得可惜，洄森崗沒徹底要了我的命。”
　　“蠢人，你真是蠢人！愚不可及！”
　　什麼身負皇命，什麼天命之人，那道耀眼的光柱，帶著血淋淋的痛恨直奔寢宮，分明就是北冥氏先祖給他北冥封宇降下的天罰！
　　怒他身為父兄，不知人倫，身心不清，作為君主，治下不嚴，難辨正邪，誘得王族子弟同他糾纏，穢亂宮闈，實乃大罪。
　　可北冥皇淵早早發覺，在鎖龍潭第一次出現這道警示時他便開始動作，對外宣稱這是因他而生，又對人言道是衷心他的部下所為，暗地裡卻將罪孽轉到了自己身上。
　　後來陰差陽錯幾人走一遭太廟，他更是把所有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在祖宗面前徹底坐實了罪名。
　　他的大皇兄，只要安安穩穩做他的鱗王就好，那些醃臢的東西，先祖憤怒的懲罰也好，世人不容的指責也罷，就給他來受吧。
　　北冥皇淵語氣輕輕的，還摟著那把腰身，額頭上砸了幾顆淚珠，順著弧度淌下來，和他的匯在了一起。
　　“大皇兄，我的心意，在太廟的時候就已經和老祖宗們說明白了，你不用擔心會傷害到你，不肖子孫有我一個就夠了。”
　　話音剛落，北冥皇淵臉色驟變，甚至來不及說話，只鬆開雙臂將北冥封宇推出去，隨即氣息上湧吐了一大口血，然後脫力似的整個人向前一撲，眼看就要跪倒在地，北冥封宇箭步上去雙手把住他的肩膀將人定住，急急喚他：
　　“淵弟！”
　　不過轉瞬之間，北冥皇淵已經面如金紙，唇上沾著猩紅的血跡，衣襟前深深一團泛著腥味的烏黑，他仍舊單膝跪地，明明心口一陣陣劇痛，卻還是笑著：
　　“大皇兄你聽，老祖宗罵我孽障呢……”
　　“住口！休要胡言！”
　　北冥封宇也不嫌髒，伸手就去擦人嘴邊的血，不料他剛一咧嘴笑開，就又是幾口心血嘔出來，給北冥封宇沾了滿手。
　　燭九陰雙眉緊蹙，也覺事態不對，趕過去同北冥封宇一起把他撈起來扶進床榻中，並指在他腕上探了探，神情鮮少嚴峻起來。
　　“怎麼毫無徵兆突發這樣的急症？莫非是洄森崗那次的傷還未痊癒？”
　　燭九陰在岐黃之術方面不甚精通，他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提醒有些慌神的北冥封宇趕緊宣太醫。
　　“對……太醫，我去叫太醫……”
　　北冥封宇連忙點頭，口中還念念有詞，轉身就往外走。
　　“封宇！”燭九陰看一眼床邊虛弱的北冥皇淵，快步到北冥封宇身邊，用了些力氣摁住他身體不讓再動，“這樣六神無主的模樣，不該是你！鼇千歲突然病變，未必是他嘴裡說的什麼天罰，別被他唬住了，先讓太醫來看，咱們光急是沒什麼用的。再說了，”燭九陰示意他低頭看看自己，“你是鱗王，身上到處都血跑出去，你想把他們都嚇死嗎？”
　　北冥封宇這才像被燭九陰拉回了魂，他眼睛動了動，就覺得天旋地轉，在燭九陰身邊穩住身形，才去看那邊的人。
　　北冥皇淵仰面躺在床上，閉著眼，嘴角微微上揚，略去那一身的髒汙，仿佛就是沉浸在美夢中的完好的人。
　　北冥封宇見狀頓覺膽寒，顧不得什麼威儀，當即大聲宣傳太醫入宮，沒曾想語音未落，就見一直被他掛在自己床頭的那顆繡球忽然無風自動。
　　與此同時，北冥封宇燭九陰心神巨震，一股怪異的感覺包攬住二人，讓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一個人：
　　北冥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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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21-09-25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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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06 【all鱗|北冥封宇】玉樓春（嘗試各種鱗王cp，續《辜悔》，線會鋪大）更新（十七）元鱗小車，千 ..

繡球越轉越快，流蘇飛旋，漸漸變成一道藍影，而北冥封宇忽覺丹田之處熱氣騰湧，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似的。
　　“燭九陰！”
　　他急忙喊道。
　　“你要平靜下來，太子快現世了。”
　　燭九陰鎖住他幾處要穴，單掌運氣，緩緩將燭龍之力注入他體內，北冥封宇逐漸穩定了心性，凝功聚形推動周身，果然覺得身上愈發灼燙，仿佛從身體深處燒起一團火，燒得他心慌意亂，衣裳也很快被浸濕。
　　北冥封宇閉著眼，汗流順著眼尾滲進去，刺得他微痛，而腦海中莫名閃現許多從前的畫面，不時也鑽出一些光怪陸離的、他從未見過的場景，加上心火燎原，和想要完成儀式見到愛兒的迫切，不遠處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淵弟，都讓北冥封宇頭昏腦脹，面上也現出痛苦之色。察覺到他的不適，燭九陰從背後給他加了些力，想令他鬆快一些，也想儘早結束這局面。
　　浮在半空中的光團，已經隱約有了一個人形，燭九陰見狀手下一重，所剩無幾的內力再度輸送出去，屋內頓時紅光大盛，又在頃刻間消失匿跡，像是從未出現過。
　　此時北冥封宇的懷中則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赤裸著身體，兩眼閉合，嘴唇微抿，雙手握拳放在胸前，仿佛在笑。
　　燭九陰見他眼眶微紅，輕輕撫上淺藍的胎髮，然後低下王者的頭顱，以一個父親的姿勢貼了貼孩子的臉頰。雖落下幾顆淚，人卻是由衷地高興著，便不由得松了口氣。
　　連帶著因為失去過多能量導致的虛弱都覺得好了些。
　　這時，北冥觴忽然動了動腿，兩個大男人才驚覺他沒穿衣服，北冥封宇趕緊到床邊扯了條毯子給孩子包起來，笨拙地拍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別看我，我也沒養過孩子。”
　　燭九陰臉色有些白，迎上北冥封宇的目光，他還不忘玩笑一句轉移注意力，北冥封宇卻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抱著北冥觴有一陣了，雙臂都開始發麻，但怕弄醒孩子，只能小心地動了動手，眼睛始終望著有些氣息不穩的燭九陰，“剛才就覺得你不太對，臉色這麼不好，你是不是消耗過度了？”
　　“可能有點脫力……待會兒多吃點，晚上好好睡就沒事了。別擔心。”
燭九陰還哄小孩似的撫了撫他的發頂。
　　這話聽著輕鬆，但剛才自己背後那股充沛的力量不是一星半點，北冥封宇想著，他此時不比曾經，這約莫是花費了他大半還多的功體，現在明明不舒服，都還強撐著陪著自己。
　　北冥封宇空出一隻手去推他：
　　“去榻上躺著，沒得商量。”
　　燭九陰被他搡著過去，一下子跌坐在榻邊，隨即兜頭一床薄被，想想最近和這張貴妃榻親密接觸的次數，燭九陰覺得自己估計還得在上面睡一陣。
　　也許是兩人鬧了點兒動靜，北冥皇淵醒的時候正好看到燭九陰蓋被子，而北冥封宇抱著一個孩子在旁邊給他掖被角。
　　他人還沒太靈光，看到這樣情狀居然傻住了。
　　他昏迷了多久？！
　　怎的大皇兄就又有了一個孩子？！
　　燭九陰能忍嗎？北冥華北冥異竟也能忍？！
　　北冥皇淵覺得吐點血都不算什麼，哪怕是死了也無所謂，他已經和另外三個男人分享他了，可這突然冒出個孩子，他是萬萬不能忍的！
　　他死了，也要把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起拖下地獄！
　　之前還是傷重的模樣，此刻除卻身上的狼藉，北冥皇淵幾乎都沒變過，好像那陣猛烈的痛感都是做夢。
　　“淵弟！”
　　北冥封宇歡欣激動的聲音傳來，他眼前一花，就見兄長緊坐在自己旁邊，一隻手在他身上四處摸索，一邊念叨：
　　“你醒來就好、太好了，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太醫在外面候著，我叫他進來給你看看。”
　　太醫來得湊巧，北冥觴甫一現世他便到了門外，北冥封宇一時之間編不出什麼瞎話來解釋自己懷裡怎麼多了個孩子，那時燭九陰又肉眼可見的不適，他只得讓人在外頭等候。
　　“等等。”
　　北冥皇淵攥住人手腕，樣子並不怎麼開心，大概是憋著邪火，盯著他懷裡的北冥觴的目光都很不友好。
　　“這孩子是誰的？”
　　“他是……”
　　“難不成我昏迷了一年多讓大皇兄把孩子都生出來了？”
　　北冥封宇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調調，終於忍不住曲起指節狠狠往他額頭上一敲。
　　“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北冥封宇木著臉，不管人的痛呼，扯下他捂住額頭的手，再把人拽起來，將北冥觴遞過去，挑了挑眉頭，示意他接住。北冥皇淵嘟嘟囔囔的，好似不太情願，礙於自己說話沒分寸惹了哥哥不高興，只得把小團子抱過來，僵硬地姿勢讓北冥封宇看了直皺眉。
　　只一眼，北冥皇淵心神巨震。
　　“……觴兒？”
　　北冥觴當年出生，北冥皇淵還抱過他，作為他大皇兄的嫡長子，北冥封宇對其寄予厚望，而他不過是愛屋及烏，對這個孩子也是愛大過了恨，在後來北冥觴的成長中，他也曾數次給予幫助教導。
　　可以說，在北冥封宇所有的孩子中，他唯對北冥觴有些叔侄真情。
　　是真情付出後的血脈親緣作祟，加之他對北冥觴初生印象極深，所以接過這個孩子的一霎那，他立馬就認識到這是誰，卻也不敢相信似的，詢問的聲音都有些不穩。
　　北冥觴重見天日，不但讓大皇兄如願以償，也意味著他退位的時刻越來越近，一旦卸任，他們幾人便可以離開海境，去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屬於他們的日子。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指責斥駡，什麼道德倫理，什麼祖宗懲罰，都不會存在，即便是尋常百姓家的粗茶淡飯，也都值得。
　　“多虧了燭九陰，否則還沒有這麼快。只是……我沒有想到觴兒會以這個模樣重新開始。”
　　北冥皇淵臉上的笑容一僵。
　　是啊，他成了還不會說話的嬰兒，大皇兄怎麼也不可能把鱗王之位傳給一個小崽子，等到北冥觴可以獨當一面，那豈不是至少還要等上十幾年？！
　　兄弟倆面面相覷，也是犯了難，臉上發愁的表情如出一轍。
　　“大皇兄……他、他醒了……！”
　　從未為人父的北冥皇淵忽然看見小團子不知何時睜了眼，正滴溜溜的看著他，發現男人低頭，一咧嘴露出了牙床。北冥皇淵卻當他要哭，渾身都繃緊了，兩隻手像托了一塊上頭疊滿了瓷碗的木板，一動都不敢動，難得哆嗦著聲音問：
　　“我……我要怎麼辦？”
　　往小了說，他沒帶過孩子，卻也知道孩子是如何難纏難養，北冥觴如今奶大的小不點兒，萬一在他懷裡扯著嗓子嚎，他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的，他大皇兄雖然孩子是有幾個，可他是鱗王，在這方面也盡是生手，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要哄孩子，那是一點不會的。
　　又往大了講，北冥觴要是哭起來，准讓外頭聽見，他們又怎麼解釋鱗王宮中突然多了個奶娃娃？豈不是徒生事端，平白惹出一些流言蜚語？
　　北冥封宇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可還沒說話，就和北冥皇淵兩人一起聽到了他“咯咯咯”的笑聲，北冥觴似乎來了勁兒，手舞足蹈的，軟和的五指還抓住了叔叔的頭髮好一陣拉扯，痛得北冥皇淵直抽氣，好容易把那“三千愁絲”解救出來，臉上一熱，原是他小腿蹬來蹬去，趁著自己低頭弄頭髮的時候直接腳底貼臉踹了上來。
　　“臭小子這時候就這麼不老實……”
　　北冥封宇忍俊不禁，看叔侄倆鬧了一會兒就打算把人抱過來，不料剛一伸手北冥觴就咿咿呀呀地扭動著身子，兩隻藕臂還朝著北冥封宇的方向揮舞，北冥封宇心頭軟著，接過了這小小的一個。
　　大概是父子情深，北冥觴到了父親懷裡乖得不像話，北冥封宇抱孩子的姿勢還算得體，沒讓這小孩兒有半點不舒坦，整個人就窩在他父親寬厚溫暖的臂彎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北冥封宇，臉上紅撲撲的，偶爾吐出一聲奶音，倒像是在叫人一樣。
　　饒是北冥皇淵也不禁感歎，父子就是父子，不枉這些年他大皇兄的疼愛。
　　“他都不餓嗎？”北冥皇淵盯著北冥觴看了一陣，覺得很是奇怪，“醒了不哭不鬧，一出生就好像認人似的，他不會……”
　　北冥封宇光顧著抱兒子，失而復得的興奮感持續了很久，弟弟不問，他都沒發覺這個問題。想到了那個可能性，北冥封宇把他舉起來和自己平視，輕輕喊了一聲：
　　“觴兒？”
　　北冥觴又一蹬腿，張嘴吐了個口水泡泡。
　　沒得到回應，北冥封宇覺得遺憾又慶倖。重塑父子情雖然麻煩了點，但是，如果他真的還有著原來的記憶或者能識人識物，那他那些混亂的關係他肯定就得知道，這當爹的私生活不正常讓長子曉得了，確實非常不妥……
　　北冥封宇松了口氣。
　　北冥觴又伸手要去夠他的臉，北冥封宇湊過去給他摸，他就又笑出了聲，緊跟著嘴巴也貼了上去，親了北冥封宇一臉的口水。
　　北冥封宇笑著把人托起來抱好，拍了拍他的脊背，也知道他乖巧，便轉身把北冥觴放到內間藏了起來。又揚聲對外叫太醫進屋，強按著北冥皇淵看病，太醫皺著眉摸脈老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道是舊傷復發，要好生調養，在北冥皇淵陰惻惻的目光之下逃也似的跑了。
　　沒找著真的病症，北冥封宇始終不放心，又偏頭看向那邊還睡著的人，想著因他的身份連叫人為他看診治療都不行，心中愁思更重。北冥皇淵順著他的目光而去，也是不悅，但嫉妒歸嫉妒，那男人的反常還是讓人覺得不安，便開口問他：
　　“這燭九陰睡了這麼久還沒醒？”
　　北冥觴都折騰這麼久，他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北冥封宇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疾步過去，欲探手在他身上查看，豈料指尖剛一觸碰上燭九陰的臉頰，他整個人就像散了功體似的在周身顯現出一圈光暈，在轉瞬間消失不見，隨即就在兩人注視下，燭九陰的軀體以極快的速度變得半透明起來，恢復了最原來的狀態。
　　燭九陰驀地睜開眼，失神喃喃道：
　　“他來了……”
　　兄弟倆還沒從他突然的虛弱和奇怪的話裡反應過來，就聽外頭想起宮奴的聲音：
　　“王，宮外有人來報，中原俏如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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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21-10-0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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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不該是在巡遊九界嗎？海境之事早已平定，他突然來此，並直接要見他，莫非……
　　北冥封宇英眉深鎖，面上擔憂之色顯露無疑。
　　“大皇兄，不然換個地方見客？燭九陰在這裡，俏如來待會兒恐怕……”
　　北冥封宇搖搖頭，沒有打算退縮遮掩。
　　“墨家與魔氣相克，他們本就是敵手，剛才燭九陰感知到他來了，想必俏如來也察覺到此處的不尋常。再者說，如果他真是為了燭九陰的事，躲也沒有辦法，”北冥封宇吩咐著待客事宜，本人卻崩起了一根弦，嚴陣以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俏如來進來時，滿屋的魔氣，一瞬間濃郁得差點將他逼退，他幾乎是一眼就鎖定了小榻上的人。
　　元邪皇！
　　俏如來卻立刻發現這時的元邪皇極為虛弱，功體相較原來，所剩不過寥寥，恐怕霎時就能斃命消隕。
　　他再感屋內的氣氛凝滯，鱗王坐在上位，神情肅穆，那位鼇千歲望向自己的眼神裡則充滿了戒備，只是不知為何，胸前一大團烏黑的血跡。不僅是眼前的一處，里間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附著著邪皇之力，而鱗王身上的魔氣似乎比元邪皇本身還要多，俏如來甚至覺得墨狂都有隱隱發動之勢。
　　“俏如來，久違了。”
　　“參見鱗王。”面對北冥封宇的客氣，俏如來也實實在在行了禮數，接著便開門見山，“那處躺著的人，可是元邪皇？”
　　兄弟兩人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
　　俏如來是墨家钜子，身負止戈流，和燭九陰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伏羲深淵一戰，天下靖平，世人眼中元邪皇早已煙消魂散，不復存在。誰料時隔數年，因緣際會，陰差陽錯，竟讓鱗王成了他複生的載體，不管他有沒有那顆想再度稱霸九界回歸始界的心，於眾人來講，那場邪皇之亂都足以使人們膽戰心驚，他的復活，只會讓人害怕，讓大家不自覺地要重聚合力將他圍殺。
　　俏如來起初也是一驚，元邪皇的重生實在令人恐怖。那段時光太過灰暗，辛苦鏖戰，犧牲了許多義士，才得以倖免，沒有人會想再來一次。
　　可他在見到鱗王的一霎那，卻動搖了要想除魔的決心。
　　若說魔患，恐怕眼前的鱗王比隨時可能死去的元邪皇更容易成為威脅，況且在他發問後，往日一心匡扶正道視妖魔為仇敵的鱗王竟遲疑了，面對躺在那裡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元邪皇，他沒有當即反駁，也沒有做出解釋，而是怔怔地看著小榻上的“人”，連鼇千歲在旁邊叫他都不回答，好像元神出竅了似的。
　　“他……是元邪皇無疑。”
　　好半晌，北冥封宇才開了口，聲音乾澀，帶著明顯的不情願，回望向俏如來的眼神，竟也不那麼友好了。
　
       這些表現和事實太過明顯，不過須臾，俏如來心中就推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短暫的震驚過後，俏如來向燭九陰的方向走了過去。
　　北冥封宇瞳孔一縮，北冥皇淵只覺得眼前一閃，他便已越過俏如來擋在了榻前，直言正色道：
　　
　　“钜子請放心，海境斷無元邪皇生存之機，現在的他只是殘魂一縷，生不出什麼威脅。魔氣是因本王受其魔刀所傷而留下，我必守正本心，不會助其滋長，倘若因我之故導致邪皇再生為禍世間，本王會在災難發生之前，性命相抵，以自身煉化為容器，封印魔首，保九界安寧。”
　　“大皇兄！你……”
　　北冥封宇對北冥皇淵當著外人面激動的高喝感到有些不適，便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俏如來見縫插針，明確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鱗王所言折煞晚輩了，俏如來並非急命相逼，也無意如此，只是有人算得海境不日禍臨，俏如來與海境頗有因緣，故親自前來相告。近日墨狂時常躁動不安，在我踏入海境之時愈發明顯，俏如來也感應到邪皇魔氣，離鱗王越近就越是強烈，才因此感言。”
　　“海境有難？”
　　不遠處的白袍青年不置可否。
　　北冥封宇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俏如來了。
　　似乎他在位時，總是禍亂不斷。
　　“不過……俏如來覺得，鱗王您似乎有著更大的危機。”
　　“海境鯤帝一脈，本就屬陰，鱗王身負武學仍為水性陰體，魔氣和元邪皇陽氣極盛，勢必會有劇烈的衝突。俏如來沒猜錯的話，元邪皇所剩的靈能有十之八九都在鱗王您的身上，您現在體內魔氣竄動，與自身功體相克，大概有別的什麼人物替您擋下一部分解脫了出來，但……”
　　俏如來說到這兒，目光不自覺朝里間看了看，“即使如此，這也並不是好兆頭。”
　　“本王會有性命之憂，是麼。”
　　兩個人沒有接話，俏如來不敢，北冥皇淵不願。
　　“元邪皇怕是氣數已盡了。”
　　俏如來雖然不曾見過，也知曉這件事的複雜，可他是局外人，也是止戈流的傳承者，必須保持冷靜旁觀的態度，他沒有辦法參與，只能給予建議，或者在必要時，採取手段制止一些事情的發生。
　　北冥封宇失了聊天的興致，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又一個令他心慌的麻煩，但他也無法對俏如來直接下逐客令，只好帶著歉意地對人笑了笑，正想委婉地請人去歇息，早就在人身邊的北冥皇淵站在他身側，兩手掌心把住他的肩頭做成安撫保護的姿態，卻對外人一副惡人的模樣，揚著下巴對俏如來說道：
　　“我們就不留你了，钜子請自便。”
　　儼然還記著當初的仇。
　　俏如來目光在兩人身上稍一遊移，報以微笑，言道：
　　“在下確有要事在身，鱗王美意俏如來心領了，希望鱗王能保重身體，俏如來能幫得上的，請不必客氣。告辭。”
　　俏如來明白自己在海境只會讓局面更加複雜，鱗王既已向他承諾，就不會食言。以鱗王的為人，如果元邪皇果真有心作亂，無論兩人有什麼糾葛，他都必定會在魔運壯大前將其扼殺，而自己也還趕得及過來收拾殘局。
　　他如此放心，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誰生誰死，其實早有註定。
　
       兄弟倆誰都沒說話，沉默地氣氛快憋得人喘不過氣。
　　“大皇兄，我害怕了。”
　　北冥皇淵從背後摟住他，抱得緊緊的，懷裡的人像變成了一陣煙，不知何時何地就飄走了。
　　北冥封宇和俏如來的對話讓他恐慌、緊張、無所適從，從天而降一張大網把他攏住，他掙脫不掉命運的擺弄，深深的無力感遍佈全身，他忽然覺得膽寒。
　　明明懲罰都已經降臨在他的頭上，他只要能熬過去，他也相信自己能熬過去，他們的將來是一片坦途，為什麼又讓他的兄長有斷命的危險？
　　
        北冥封宇為海境操持了幾十年，現在他的繼承人也還活著，難道，他想為自己活，都不可以嗎？道德的約束、鱗王的枷鎖，全都成了他們兄弟的牢籠，以前他囚禁兄長，現在想想，是自己也被他絆住了腳步，困住了心，也許，他們兩個都是命運的棋子，痛苦，煎熬，到最後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弟弟怪病突生，燭九陰躺在這裡氣若遊絲，俏如來預示海境又將不寧，這些都很快沖淡了愛兒複生給他帶來的喜悅，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元邪皇的確已無力為禍，他明白，自己又背負太多秘辛恥辱，是為天地所不容，俏如來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斟酌下來，何嘗不是對他的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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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21-10-02 20: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直到北冥觴在裡面發出有些微弱的哭聲，兩人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北冥封宇掃開珠簾進去，心疼地抱起他，北冥觴感受到父親的氣味，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張開嘴望著他笑，北冥封宇看見他可愛的模樣，不禁伸出食指指腹去刮他的臉頰，北冥觴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往自己嘴裡塞，北冥封宇這才意識到，這麼半天，他什麼東西都沒吃。
　　北冥皇淵點點頭，換下髒衣準備出去叫人備下牛乳，卻被他有些急切地攥住了手。
　　“你不要走太遠，儘量離我近些……”
　　北冥皇淵聽出他言下之意，抿抿唇，湊到他臉旁，用鼻尖蹭了蹭，溫聲道：
　　“放心，我不會的，只是觴兒需要進食，我去吩咐。況且我也擔心你，不敢遠離。”
　　“好。”
　　本以為這麼小的孩子，喝一點就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餓狠了，膳房以為是鱗王和鼇千歲需要，端來的是兩份大人的量，眼見他都喝完一碗了，兄弟倆怕他撐著，便不再給了，不想他還眼巴巴盯著另一碗，看大人不給，癟癟嘴要哭了似的，北冥皇淵試探著喂，居然都叫他喝了下去。
　　吃飽喝足的北冥觴露出嬌憨可愛的樣子，總算給了兩人一點放鬆和慰藉。
　　北冥皇淵頭一次主動要離開北冥封宇身邊。
　　一天之內就發生這麼多的變故，不得不讓北冥皇淵的內心也敲起了警鐘，前期的風平浪靜，如今的風雨飄搖，那在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何況這個日子，並不遠了。
　　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北冥皇淵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沒抓住，答案明明就在嘴邊可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種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迫使他不得不去找能夠與其分享的人說出這些事來。
　　京王府今日註定徹夜難眠。
　　臨睡前，燭九陰都還沒醒，北冥封宇給他換了乾淨的衣裳，還是讓他在那張榻上。入夜後沒了什麼事，北冥觴也哄睡了，想了想，北冥封宇搬了個小圓凳坐在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觀察過燭九陰。
　　燭九陰的面相是比較具有攻擊性的，面部輪廓分明英朗，凜眉鳳目，挺鼻厚唇，身材偉岸，嘴角卻又有一點往上勾，看起來就多了一點屬於魔族人的邪氣，一頭張揚霸道的紅發在再遇自己之後就柔順下來，發間和額前的龍角也少了幾分血性。此時在燈下，他眉眼親和溫暖，長髮散開鋪在枕間泄出一片紅色的流光，胸口均勻平緩的起伏著，雙臂被擺到腹部交疊起來，很是“乖巧”的樣子。
　　北冥封宇恍然，從前的夜裡，除了抱著自己入睡，其他時候，燭九陰都是這麼規矩的睡姿，看起來古板得很。
　　可是這麼一個人，在面對自己時，又那麼大膽熱烈，毫不掩飾他的喜愛，為他出謀劃策，為他設身處地的著想，北冥封宇自詡冷靜持重，但在他面前，自己都顯得弱了些，甚至逐漸開始依賴他。
　　“燭九陰……”北冥封宇歎氣，“你是不是，也有什麼瞞著我？”
　　“我們不是心意相通的麼？可我現在已經看不到你的內心了。”
　　“燭九陰，活著，不管以什麼方式。”
　　一連幾天，北冥封宇情緒都非常低落。在人前，他神色如常，努力去做好一個君王該做的事，行事沒有絲毫偏差，甚至有條不紊地在暗中開始散播先太子復活的傳聞和做些小動作，以此來為北冥觴鋪路。
　　而當天晚上就從叔叔口中得知一切的北冥華北冥異兩人也在推波助瀾，亦非常識趣，白天協同鼇千歲處理政務，晚上去殿裡陪伴北冥封宇，以及看望他們的兄長。
　　北冥觴比原來大了一點，胃口還是一樣的大，身體也靈活了很多，只是因為沒長牙，還不會說話，但在第一次看見弟弟時，也十分興奮，通過拍手表達了自己的喜歡。還對北冥華帶來的繡球戲珠有著濃厚的興趣，玩兒了好幾天，都還沒有膩。
　　眾人對沉睡的燭九陰都奇異的在北冥封宇面前避開這個話題，反倒是北冥封宇本人，隔三差五就問一遍“有沒有看見他醒過”，大家這時候都很有默契的不說話，北冥封宇也不生氣，只是晚上會在他榻前坐一夜。
　　在這期間，北冥皇淵的急症發過一次，和第一次如出一轍，身體上瞬間帶來的劇痛，眼前發黑，口吐鮮血，意識昏迷，可過一會兒，又恢復如初，除了那灘血，根本找不到這病存在的證明。
　　他們又試著找原因，皆是無功而返，後來一想，就乾脆不找了，本來它就沒法用常理來解釋，老天有心捉弄，又怎麼會讓他們如意呢？
　　北冥封宇幾頭轉，要操心國務，還要照看年幼的北冥觴，日日要給燭九陰按摩，還要提防著北冥皇淵的急病，尤其是北冥觴和燭九陰，都是不能見光的，他更不敢假手於他人。北冥華北冥異看不過，索性收拾包袱住進了父王的寢宮了，朝臣非議，被北冥異幾種毒藥一下，很快就老實了。
　　至於北冥縝，眾人一致認為他沒有什麼心機城府，藏不住事兒，告訴了他大概沒兩下子就被人套出話來，所以只能委屈他被排除在外。
　　如此過了快一個月，北冥封宇忽然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一身鐐銬枷鎖，跪在太廟，而殿上威嚴者，正是北冥氏先祖，數以百計的白燭火光飄飄忽忽，反而照得太廟陰森森，連著先祖的面目都襯得可怖鬼魅起來。
　　“後生封宇，你可知你犯了大罪？”
　　“晚生知罪。”
　　他面如死灰，閉眼應著。
　　
　　“你作為鱗王，一旦這些真相大白於天下，整個海境會面臨多大的動盪你明白嗎？恐怕就不是三王之亂那樣簡單了！”
　　“你是太虛海境的王，你若有了偏差，便等同於海境的災難，海境有難，說的就是你啊！你如何能心安理得！會有多少人因你而傷因此而亡！”
　　
　　“父子兄弟亂倫，你是為禍首，本應萬劫不復，但被北冥皇淵一力擔下罪責。你二人相較，你這鱗王也算做得體面周全，又是海境之主，那便不再議論，與元邪皇之事，姑且念你是為了愛兒，也是算是為了海境千秋萬代，你的懲罰也就免了，但，活罪難逃，北冥封宇，你終將遇到你該有的劫難，選了一條為世人所不容的路，就得承受那些苦。”
　　“你身負魔氣，早就算不得真正的鯤帝，正邪同生，陰陽共存，如今九界之中，已無你容身之處啊。”
　　鬚髮皆白的老者一番痛心疾首，對他既恨且憐，說完這些話，只道“孽緣、孽緣”，便消失了，連同那些牌位，都一起在北冥封宇的夢中粉碎，讓他置身於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
　　北冥封宇醒來就發現天吐魚肚白，想著那個怪異的夢，夢中先祖的話一字不落在心裡記得死死的。他抬手摸摸自己，一臉的冷汗，稍稍幾個吐息平復了一下呼吸，看了看隔窗下睡得平靜的燭九陰，近一個月的習慣讓他下意識伸手去向旁邊的繈褓，卻摸了個空。
　　他嚇得當時就完全清醒了，坐起身一瞧，淩亂的被褥上躺了毫無睡姿的人，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北冥觴變成了一個四五歲孩童的模樣！
　　小孩子起得早，沒過一會兒就揉著眼睛醒了過來，從床上翻起來發現心愛的父王正盯著他看，北冥觴在床上又蹦又跳，歡歡喜喜清脆喊道：
　　“父王！”
　　與此同時，燭九陰的身子也動了動，但很快就沒了下一步，短暫得讓北冥封宇根本沒有注意到。
　　北冥封宇木然。
　　北冥觴倒是高興得很，沒見過他父王迷茫的表情，湊過去“吧唧”給一口響亮的親親後就光著腳下地滿屋子的跑，卻也乖覺，只在北冥封宇身邊時發出聲音，每轉完一圈就在他面前叫一聲“父王”，一頭淺藍的卷髮飛在身後像飄帶似的，上頭撒了窗外折進來的初陽，幻彩得花了北冥封宇的眼。
　　真像是個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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