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0【完結+番外二則】「千競」杯酒（糧食向小甜餅/中長篇）（真的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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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月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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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0樓發表於: 2016-11-05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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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的忘了可以把人拉起來親XDDD
是說，覺得後面小王的描述，確實有他的風格啊
畢竟他不是什麼傻白甜，雖然看在狼主眼裡是很好吃 ( 喂!

看來最近太累，竟然把小王臉上有小紅印這段
腦子自動補成狼主褲子有口水印

(有時眼睛看的會跟腦子讀取不同步

)
如果小王真的睡到這麼熟，嗯...那狼主是可以動手吃了沒錯XD(被毆飛

挖坑是天命、填坑是使命、棄坑是逃命
每天都要快樂的傲嬌+死目過日子
...o(°▽、°o)....

頂端

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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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16-11-06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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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2樓發表於: 2016-11-06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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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30樓(凜月紛蝶) 的帖子

口水印！！！！！！！！！！！！！好萌哈哈哈哈哈哈
是說跑進來的下屬要嚇壞了這樣的話！突然就進入了少兒不宜的畫面XDD
確實不用擔心小王屬性，還是黑的，黑的烏漆墨黑。

頂端

so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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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16-11-27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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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這發展！好揪心啊啊啊！嗚嗚嗚，好期待後續啊！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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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4樓發表於: 2016-11-27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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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這沉默如同複製當初在苗北那一幕，自那天起，一路上千雪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倒不是生氣，既然能得狼主之名，千雪自認也並非是像中原的史艷文那樣的濫好人，甚至乎，與他的王叔比起來，他倆誰殺過的人更多，還未可知。
  千雪所在意的是競日所表示出來的態度，他承認自己是太過想當然了，誠然此生是重來了，但有些東西，發生過便是發生過了，例如說競日孤鳴的背叛，又例如說喜妃的自盡。
  他一直在麻痺自己，沉醉于溫情脈脈的競日孤鳴裡，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這只是世人眼裡一廂情願的印象，他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
  競日孤鳴固然會留戀溫情，但是他本質還是那個運籌帷幄，機關算盡的苗疆智者，對於他而言，殺人不過彈指間。
  他沒有去追問競日為什麼殺那些百韃人，因為他知曉，這樣的問題是沒有意義的。
  或者說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問題，也不是那幾條命，而是刻骨的陰影與不信任。若是不解決，最後他們仍舊是棋盤上的棋子，身不由己，最終，或許最好的結局就是同死。
  千雪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開誠布公的談？先不說競日是否會相信他這荒誕的經歷，即便他掏出真心與他坦白，對方又肯坦然相對么？此時的他，距離喪母之痛不過十年，傷痕歷歷在目，迫害歷歷在目。更有甚者，他看待如今的自己，也不過是一顆監察的棋子罷了。就如同他看待姚金池一樣。
  上一世人競日孤鳴花了小半輩子去了解他，設計他，一步一步，方才換來最後九龍天書之局裡面用欺瞞來留住他的一線生機，這輩子呢？他們認識也不過是十年，十年的相處，能打開他的心防嗎？
  千雪自問不敢斷言。
  所以自那日後，千雪便不再流連車廂內，而是坐到了外頭趕車，而競日孤鳴，也再沒有露出幾分似那日般半推半就的邀約。
  車行數日，便到了苗北的邊境，只要出了這邊境，便是王都管轄的腹地所在。
  眼見前面的寨子已經露出個隱約的輪廓來了，連日來的疲勞使得眾人鬆了一口氣，可算是能找到落腳的地方歇息了。
  忽然，一隻白淨的手從車廂里伸出來，競日從車廂里探出來，道，“改道，我們走山路。”
  “是。”
  千雪真懷疑這傢伙給他的府將吃了什麼迷藥，這人明明方才看到村落才目露喜色，這突然改道竟然完全不問一詞。於是他開口道，“為什麼要改道，沿著這條路走，不出三天便可到了。”
  競日一直留意著千雪的反應，聽聞疑問也不忙著回答，只是似笑非笑，“肯與小王說話了？”
  “我哪敢不與你說話啊，明明就你自己......”千雪嘟囔道。
  “什麼？”
  “沒啦沒啦，為什麼要改道？”
  競日好整以暇，“因為，接下來我們就不同路了。”
  千雪手上一緊，勒得馬匹瞬間受阻，一陣急剎。“你什麼意思。”
  競日露出個笑容，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用不大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因為，我們不同路。”
  “下車吧，小千雪。”
  千雪的神情逐漸冷了下來，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一旁的府將識趣地退到一旁去了，競日卻搖搖頭，再無多言。
  車廂內傳來一句，“請狼主自便吧。”
  “我說，為什麼！”
  千雪伸手慾拉那張薄薄的珠簾，豈料一股沛然大力悍然襲來，不得已，他只得往後飄去。
  一種他熟悉之極的功體，他喃喃道，“輪迴劫......”
  勁道含而不發，似乎只是為了將他推開，千雪果然沒有再走上前，他只是望著那頭再無話語傳出的車廂，似乎要將那珠簾燒出個洞來。
  末了，終於，“走吧。”
  “是。”
  千雪目送著馬車碌碌遠去，他站在原地，他的笑藏刀遺在車上了，他的披風也未曾拿走，甚至——他的一切，都隨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
  他仿佛一匹被遺棄的狼，茫然四顧——
  天地之大，竟無一地是心安處。

第十四章
  劉二是雪前村的村民，每天天不亮便要進山拾柴，待到金烏西沉方才步履闌珊地回家。
  待到村莊遙遙在目，天已經黑沉黑沉的了，四下安靜，唯有幾聲寥落的夜梟鳴叫，這鄉道是他走慣的，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害怕。
  今天落了新雪，他未料及，只穿了件單衣便出來了，早知道應該帶上件獸皮的。劉二緊了緊衣裳，腳步加快了些，心裡想著家裡的婆娘肯定熱好了飯菜等他回去。
  想到這裡，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嚇——”
  走夜路碰到鬼，劉二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前方的黑影卻並未理他，只是站在那裡。
  劉二壯了壯膽子，便靠過去，藉由清淺的月光，他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面容，他眉髪上落了霜雪，睫毛上還掛著些許水珠，大概是雪融后的遺存吧，眼睛是好看的瑰藍色，簡直如同這野外的星空落入了他眼中。
  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啊——
  鄉下人淳樸，總覺得人長得周正，便壞不到哪去。
  於是劉二靠了上去，問道，“少年人，你在這做啥。”
  這人聽到聲音，似乎如夢初醒，紅髮上的雪便簌簌而下。他狠狠地抖了一個哆嗦，似乎才感覺到周身的冷意。
  “我在等人。”
  “尚晚了，說不定不會來了，你明天再來吧。”
  千雪搖搖頭。
  “少年人你在等誰。”
  “等一個永遠不會回心轉意的人。”
  劉二撓撓頭，鄉下人腦迴路簡單，自然不能理解千雪這難得的抒情。
  “不會回頭哦，那你就只能追上去啦。”劉二笑道。
  千雪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著劉二說話，卻在此時轉過僵硬的頸脖，呆滯的目光動了一動，“追上去？”
  “是啊，既然他都不會回頭，你又要等他，那不如追上去。”劉二樂呵樂呵地，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
  “是......對.......追上去。”
  在劉二看來，只覺得剛見這少年人時，他眼中沉寂無光，剩一片愴愴然的哀傷，餘一堆灰燼，如今卻又星星野火燃起。
  他點了點頭，“對，追上去。”
  “老伯，多謝你。”
  “啊麥客氣了，快些動身吧。”

  綠林中有一道殘影快速躍動著，這定然是個輕功身法極好的人，踩枝踏葉地往前飄去。
  此人正是千雪孤鳴，他停在了一棵樹上。
  狼的嗅覺是敏銳的，競日有不少附庸風雅的習性，焚香便是其中一項，所以當初在整理行李時，便捎上了一箱苗北特有的香料，他循著馬車所載的香料一路尋來，氣味卻在此盤桓停滯。
  這不對。
  他謹慎地掃視著周遭的一切，密林裡灌木叢生，千雪循著氣味最濃郁的地方走去。
  撥開樹叢——
  一口箱子半開著，被隨意擱置在地上。
  看上去像是被主動遺棄的，這並不是沒有可能，他甚至以競日孤鳴的智計，應該不難想到他會追上來，而靠的正是這香氣的導引。
  但是——
  千雪伸手去翻箱中的物什，香丸是冰心裝的，整整齊齊地分開一個個木匣子碼放。箱子雖被放置在地上，箱子的物什卻仍舊整齊，千雪閉著眼睛仔細辨別著周遭的氣息，這地方香氣濃郁，沉香、龍延、冰片、石蘭......多種香味混合在一起。
  千雪並不懂香，他所擅長的，從來都是藥。
  沉吟之後，他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木匣。香丸完整無損，安靜地躺在匣子之內，他伸手摸了摸匣子內壁，四周以及木蓋內壁都有香屑殘留的痕跡。
  望著手上的淡黃色粉末，千雪瞇著眼睛，只聞了一下便捻了捻手指，粉末便掉落乾淨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再不看箱子一眼，轉而認真觀察地上木輪碾過的痕跡。
  這痕跡他方才也看到了，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順著痕跡追去，是因為馬車的痕跡會騙人，香氣則不會，所以千雪選擇先找出香氣盤桓不去的原因。
  香氣、箱子、香丸......
  如今香氣的源頭既已找到——
  下一步，自然就是順著痕跡找出競日孤鳴的去向了。
  而意料之外的是，紅髮飛揚間，千雪目光一凜，轉身便往來時的路走去。

第十五章
  劉二的婆娘溫了羊肉湯，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圍爐夜話，外頭的風雪半點不能侵進這一方小屋當中。他不免便提到方才所遇到的那個一看便不是什麼普通人的年輕人，又說起兩人所說的幾句話，小女兒便嚷嚷著叫道，“爹親，我也想見好看的大哥哥。”
  劉二一拍她的頭，笑道，“那個少年人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武林人的腳程，這時候，說不定都已經出了這山頭了。”
  小女兒不滿意地嘟起了嘴，一臉不要理她爹親的樣子。
  嗑——
  “爹親，你聽是不是有人敲門？”
  劉二一愣，方才聊天的聲音太大，如今靜了下來，則又傳來了一聲。
  嗑——
  “我去看一下。”
  滋——呀——
  木門被打開，劉二猶然沒看清楚狀況，只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道人影便向他倒來。

  農家家境並不殷實，這種風雪天，一張棉被對於劉二家裡這群過慣粗茶淡飯生活的普通百姓來說，實際上已經夠了。
  但對於床上的人，顯然遠遠不夠。
  劉小橋鼓著腮幫子，抓著病人的手。這大冷天裡，這人的手卻帶著一陣灼熱的溫度，她握著覺得很舒服，便天真道，“爹親，這個大哥哥好暖和。”
  劉二則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人便是昨日敲門那人，待看清楚後，才發現這人一身血跡，已經凝結成冰，他不懂醫術，也不敢妄自處理他的傷口，稍稍綁了幾條繃帶以及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便只好將他安置在床上。
  只是沒過一個時辰，這人便起了高熱。
  他們的村莊並沒有郎中，要看病，要去十多里外的另外一個村莊找人。
  只是這一去一回——
  況且就算他肯深夜趕路前去，那郎中也不一定會答應出診。
  這——
  該怎麼辦。
  這頭劉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頭的千雪孤鳴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根據已有的線索，他順著來時的路一步步走了回來，腳步忒急，卻也不敢走的太快，以免漏過什麼重要的線索。
  可是一路上靜悄悄的，唯有月下雪落無聲。
  現在他又回到了他被丟下車的地方，只是這一次他再沒有心思去糾結些往事，身形一掠而過，直接飄向前方的村莊。
  那裡，已經是最後的地方了。
  以競日孤鳴的腳程，最遠，也便是那個村莊了。
  夜深了，村莊一片寧靜，滿眼黑暗中，唯有一間茅屋仍舊透著一絲光亮。
  嗑——
  好不容易安撫劉小橋睡下，劉二自己卻是睡不著，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今夜的經歷太過出奇，先是遇到之前那個少年人，現在又收留了一個渾身是傷的病人。
  而且這病人，雖然穿著一身麻衣，但是眉眼精緻，頭髮僅用一條緞子綁著，但觀那面料上好，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物。
  正在凝思間，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劉二當真是無奈了，只好起身去開門。
  一陣寒氣撲來，屋外的人落了滿肩的霜雪。
  “借問一聲——”
  “是你！”兩人同時出聲，眼前的人正是劉二在村莊前面遇到的少年人。
  “老伯，請問你有沒有看到生人進入村莊？”
  千雪也來不及客套了，單刀直入便問道。
  劉二心裡咯噔一聲，眼神有些閃爍，他思考了一下，問道，“是怎麼樣的生人？”
  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瞞不住千雪的審視，似乎有些不對，只是他按捺住了著急的心，“黑髮，長得很好看的，看起來比我要年輕一點的男子。”
  劉二幾乎可以肯定這少年人找的便是屋內的人了，只是——
  “這是你之前說要找的人嗎？”
  他不能隨隨便便就把那人交出去，他身上受了傷，若是仇家尋上門，現在把他交出去他毫無還手之力。
  “是，我在找他，我很擔心他。”
  紅髮的青年眼神真摯，看不出半點仇恨的情緒，劉二略一度量，此前他與這少年人有過一番談話，言談間並不是什麼惡人，而這話也說得誠摯。
  所以劉二點點頭，“屋內那個，大概就是你要找的人。”

頂端

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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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5樓發表於: 2016-11-27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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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進入屋內，血腥味逐漸濃重，千雪只道不好。
  果然——
  窩在棉被裡的人煞白著一張臉，額上冷汗涔涔，蹙著眉，手腳也不太安分，似乎很是難受。
  劉二在旁看著這少年人臉色的變化，便肯定了這人便是他所找的人。
  “他比你先來兩個時辰，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我不會處理傷口，村頭也沒有郎中，唉。”
  千雪臉色冷肅，他聽清了劉二說的話，卻沒有心思去管了。
  一點點將那被子掀開，未曾處理的傷口便裸露在空氣中，剛換上的白布衣被滲出的血跡染紅，顯得驚心怵目。
  他覺得自己的手一定是在抖，儘管小心翼翼，他在撕開劉二草草綁上的繃帶時，仍是聽到了布料與血肉分離的聲音，只用看的便能知曉有多痛。但是事實上，直到把全身的傷口處理好，競日都未曾醒來，也未曾喊痛。
  然後千雪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濕重背，雙手抖個不停。
  他將頭埋在競日的床褥上，渾身不停的抖著。
  這些傷口其實看起來觸目驚心，其實都剛避開了要害，並不致命。只要修養得當，並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甚至遠遠沒有他當年被打下懸崖受的傷重。
  他從前學醫學了小半輩子，治過無數病人，見過無數殘忍的傷口，甚至乎他在處理競日的症狀時，也並未如同今日一般。
  一陣恐懼攫住了他的心。
  這人從來都是雍容的，不慌不亂，從來不知道狼狽兩個字這麼寫。
  他從沒有見過競日孤鳴這副悽悽慘慘的模樣，那些傷口，砍在他自己身上，他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偏偏是砍在競日孤鳴身上。
  他不用想便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出離的憤怒幾乎要佔據整個心頭，若不是顧忌著此時的競日，他甚至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提著刀衝去王都，直闖王宮。
  問他的王兄，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

  競日孤鳴昏昏沉沉間，先是覺得渾身發燙，這極熱似乎又被寒冰包裹著，一條條傷口腫脹、發熱，讓他恨不得拿刀把那塊肉割掉才好。
  後來又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撕裂的疼痛，似乎有人拿刀活生生地把他的一層皮割下來。
  他在黑暗中咬著牙，他不是個不能忍受疼痛的人，相反，他對疼痛的忍耐程度，甚至比很多人都高。
  他能面不改色地用內力逆沖經脈，以營造出一種脈象紊亂的假象，哪怕那逆行的內力如同一根根細針，在體內穿透而過。
  言語上的示弱，不過是表面現象。
  漸漸地，痛覺神經便安靜了下來。
  然後他便感覺到旁邊輕微的震動，一項溫暖的物品被放置在了他的旁邊。
  一陣莫名安心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倏地放鬆了神經，陷入了一片無意識之中。
  等他真正清醒過來，已經是一日一夜之後了。
  競日孤鳴睜開眼睛掃視了一下周遭的環節，不難便猜出了身處的地方。繼而目光轉向身上，傷口敷上了藥汁，用輕柔地白紗包扎過了——
  嗯，這個手法。
然後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千雪孤鳴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推門而入，四目相對，一片尷尬的沉默。
  “千雪。”他一開口，發現聲音竟嘶啞得很。
  千雪皺著眉，快步走過來，先號了號脈，鬱結的眉頭不見放鬆。
  競日卻一副無所的模樣，甚至還扯著嘴角笑了笑，“千雪又救了小王一次啊。”
  “你哉要就好。”
  床上的妖孽眼波流轉，“那，千雪要什麼回報嗎？”
  “免了，你沒事別折騰我就行了。”
  “千雪是說小王趕你走的事情嗎？”
  “你還敢說！”
  “哎呀，千雪原來不明白，”競日孤鳴眨眨眼睛，一副誠懇的樣子，“小王可是為了千雪的安全著想。”
  “什麼？”
  競日抬抬眼皮，輕輕咳了兩聲，“這一身的傷，千雪還不明白？”
  “你知道有人追殺你？”
  “是。”
  千雪狐疑地看著競日，這人若是一副誠懇的模樣，那多半是在撒謊，但是他說的話......“算了，反正我永遠都猜不透你。”
  “哈，這話，小王聽得當真是難過啊。”
  似是而非的話語，琢磨不透的神情。
  千雪卻突然肅整了顏色，“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我不會再走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競日孤鳴似乎驚了一下，一時間竟想不出話作答，只是低著頭，沉沉地笑了。
  千雪啊。

第十七章
  “少年人，你們真要走了？”
  劉二手裡拿著一包沉甸甸的首飾——也不曉得競日孤鳴一身清湯寡水的裝扮是從哪裡拿出來這些珍珠瑪瑙的。相處不過兩日，分別時，依舊有些不捨。
  今日競日穿了一件白衫，頭髮便隨意披散著，平日里見慣他穿金戴銀，一身緞絨的，這突然樸素下來，倒是有幾分泠然的氣質。劉小橋扯著競日衣衫的下擺，仰著臉問道，“大哥哥，你們還回來嗎？”
  競日拍了拍千雪扶著他肩膀的手，示意千雪鬆開，然後蹲下來與劉小橋齊平，笑容可掬，“會啊，過一段時日，便回來看你。”
  劉小橋伸出有些嬰兒胖的手，握住了競日的手，一大一小兩隻手握在一起，一時間竟不知道誰更白些。
  她勾住了競日的尾指，然後摁了摁大拇指，“這樣就約定啦！大哥哥要吃多點東西，那才會很快好起來，我會在這裡等大哥哥回來！”
  競日是慣常笑的，溫柔的面具戴久了，便與原本的自己不再有區別。千雪若有所思地看著競日將另外一隻手放在她的頭頂拍了一拍，“好，你要乖，好好聽爹親娘親的話。”
  千雪有些出神。
  聽說，很久很久以前，千雪的祖父還在世時，競日是最受寵的王子。政變剝奪了他幼年快樂的時光，迫害奪去了他最親的人的性命。
  他學會了用溫柔與無害示人，最初的他，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會如同面前這個小女孩一樣，作出一個幼稚的約定，相信一份全然的真心嗎。
  也許他仍是很喜歡笑，但是那笑，便與如今大相徑庭了。
  從前的他，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競日話畢準備站起身，另外一隻手則在此時遞到他眼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手掌，掌心有些薄繭，競日抬頭，“我們走了。”千雪說。
  “老伯，拜別了。”
  劉二將一些乾糧塞到千雪手裡，點點頭，最後猶豫了一下，“少年人，記住我講過的話。”
  競日好奇問道，“老伯，你說過什麼話？”
  千雪心裡一慌，生怕劉二不小心說漏嘴，“走啦走啦。”他硬拉著競日的手，扯著人，背過身的一剎那，誰都沒有注意到，競日孤鳴嘴邊一閃而過的笑意。
  兩隻手握在一起，兩個人肩並著肩，逐漸遠去了。

  競日的腳程實在很慢，而且傷未曾大好，走久了臉便煞白煞白的，但是這人也實在倔得很，一句痛都不肯說。千雪看久了，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也痛起來了。
  “先休息一下吧。”
  競日正用大部分的心思去壓制痛覺，聞言腳步不停，“再走兩個時辰，走出這個範圍便好。”
  千雪皺眉，“追殺你的人，到底是誰？”
  “哈，”競日終於停了下來，嘴唇發白，額上有汗珠凝著，“千雪，你還不懂嗎？”
  王兄。
  千雪腦中幾乎瞬間便有了答案，只是——
  他按捺住心情，“甘講你們這些人，把話說明白是會少一塊肉嗎？”
  “小王，仍是在保護千雪啊。”
  “我不要這種保護！”千雪似乎含了氣，便不再問下去了，只是一道悶氣梗在心頭，也不說話，便直接走到競日孤鳴的身前，屈膝將他背了起來。
  “小千雪，你這樣，小王要覺得尊嚴大損了。”
  背上的人猶自不肯安生，是不是便要出言挑逗幾句悶頭趕路的人。
  “難得見千雪如此尊老，小王卻不甚歡喜啊。”
  “千雪，你須得再養胖些的好，這骨頭硌得小王不舒服了。”
  ......
  千雪一言不發，被逼得急了終於用手輕輕打了一下挨著競日的地方。
  “......”
  堂堂苗疆北競王，何曾受過這麼無禮的舉動？競日孤鳴只覺得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他正要開口之前，千雪搶在他前頭，終於開口了——
  “我還在生氣，麥講話，再叨叨我還要打。”

第十八章
  又過了兩個時辰，依照千雪的腳程來算的話，早走出了競日所顧忌的範圍了。雖然他家王叔並非太重的人，但是背著個大男人走了兩個時辰的路，千雪此時尚年幼，功體未成，倒是有些不堪重負了。
  放下競日之後，他便直喘氣。
  競日非但沒有同情心，而且還黑心地睨他一眼，尚還在氣著，冷笑，“知道辛苦了？”
  千雪大言不慚，“先練著，將來反正是要背媳婦的。”
  “......”這頂嘴的功夫，到底是跟誰學的了！
  “說起來，你是不是要把事情給我說明白了？”
  “千雪想聽什麼？”
  “為什麼要把我排除在外？”
  競日似笑非笑，“小王不是說過了，這是為了保護千雪。”
  千雪翻了個白眼，“麥再裝了。”
  “因為，”競日孤鳴把手放在背後，微微轉身，“小王，比你強。”
  “你說強，甘會給自己添一身的傷？”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們，只會比小王更淒慘。”
  “我在林中發現的香丸，那——”
  “是，王府中有內應。”
  “是誰？”
  競日孤鳴歎道，“小千雪，你是真不懂，或者假不懂？”
  握著的手一緊，千雪啞著嗓子，艱難地說道，“可是，可是她照顧了你這麼多年，怎會......”
  “哈，”競日扶著樹幹，微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無心之過，是否為過呢？小王......”當真是厭倦了啊。
  “你聞了香氣，又是怎麼逃出去的？”
  “對方多疑，從你下車開始，他便懷疑你是我安下的一步暗棋——派來的人手，自然也分派了一部分監視你。剩下的一部分，再被拋下的箱子與馬車的痕跡所惑，小王要對付的——不過是四分之一不到的敵人啊。”
  “你——！”沒有了功體保護，哪怕對付一個人也極為困難，你到底是怎麼，是怎麼應付他們的。
  那一身的傷，便是他付出的代價。千雪一念至此，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去將人抱住。
  他關心則亂，競日趕他下車的行為沒頭沒腦的，他早就該想到其中有詐，卻又為耽於過往無法自拔，直到劉二點醒方才恍然大悟。
  若他早點醒悟，追上去——不對，那只會讓敵人匯聚在一起。
  他功體未成，若是敵人數目眾多，死的——
  就不僅是競日一人了。
  競日如此算計，便是捨命求取一線生機。
  “小千雪，你是小王，保命的最後砝碼啊。這最後四分之一的人，不得不顧忌你的存在，出手時也不得不防背後的你。未敢捨命，如何取得了競日孤鳴的性命？”
  “小千雪，恨我嗎？”
  徐徐的風揚起競日的頭髮，細碎的髮絲順著風的方向，仿佛波浪一般。
  “恨我，再一次，欺騙了你嗎？”
  “我——”千雪聲音低啞，似乎竭力在忍受著什麼，“我恨你——你為什麼總是想當然地以為我不能幫上忙，想當然地以為我會站在你的對立面，想當然的以為——這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傾瀉而出的責問，無法自抑的憤怒，說不出口的追悔。
  但是那一場災難，誰又真的十惡不赦呢，顯露于外的恨，追根究底，不過是心中唯余的一點愛。
  愛之深，恨之切。
  “因為，你沒經歷過痛苦，千雪，你的人生，到目前為止，都不過是一個逍遙王爺過的日子，你沒經歷過親人慘死，你也沒經歷過忍辱負重，你不需要——對著一個你恨不得拆其骨飲其血的人笑。千雪啊，你——才是想當然的一個。”
  千雪倒退了三步，不可置信地看著競日孤鳴。
  他依舊背對著千雪，話語輕得很，聽不出一點刻骨銘心的怨恨，風輕輕一吹，便消散無蹤。
  他很想說，我有，我親眼看著你殺死了我的兄長，我親眼見證了你的背叛，可是到頭來，我仍要殷殷追在你的身後，為你的痛苦感到痛苦，為你的——親近，感到歡喜。
  可是終究，他什麼都不敢說，他什麼都不能說。
  “我會盡力，盡力讓你相信我，盡力讓你感覺到，我會站在你那邊，我會保護你，我會——陪著你。”
  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還什麼都沒發生，也許我是自欺欺人，也許——我終將對不起那個時空的王兄，但是，此刻才是真實的。
  痛、怨、恨、欺瞞、背叛，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
  相信我，王叔。

第十九章
  千雪蹲在樹頭，競日靠在樹下歇息，還好興致地拿出了千雪的水壺一點一點喝著水，嚥著乾糧。那麵餅是王府特製，跟外面那些硬邦邦的劣質貨色不同，競王爺能吃得下嘴的乾糧，那也得是軟且香的。
  看著競日嚼得有滋有味的，千雪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盡力維護住自己最後一點志氣。
  “那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裡去？”
  競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小王向來尊重千雪的意見啊。”
  “甘講跟真的一樣，免了，我也沒目標，你決定吧。”
  “小王啊，”競日吞下最後一口乾糧，把頭往樹幹上靠了一靠，閉上了眼睛，“我們去王都吧。”
  啥毀！
  千雪差點沒從樹枝上摔下來，他氣急敗壞，“你還敢去王都？”
  “哈，怎麼不敢呢？莫非千雪覺得王都有什麼危險？”
  “......沒。”怎麼沒危險，競日這一路上，既展示了他的智計，又展示了他的武力，苗王初登大寶，位置沒坐熱，就聽說向來疾病纏身、安分守己的王叔原來一身輪迴劫功力，而且還將他派去的人盡數殺了。
  這還沒到王都呢，鐵軍衛就得把他們剿滅了。
  可是他又不能說......總不能告訴競日，他什麼都哉吧。
  “可是——我不想要回王都。”千雪睜著眼睛說瞎話。
  競日眨眨眼，好脾氣地回道，“所以，小千雪要反悔讓小王做決定嗎？”
  “......是，”這人的心肯定是黑的，都流墨汁了！“是啦，是我出言反爾，我不想回王都。”
  競日笑，“小王向來尊重千雪的意見，千雪說不想，那便不回吧。”
  “要不我們，去孤雪千峰？”千雪試探性地問道。
  “千雪，”競日搖搖頭，“你能想到的所在，你覺得旁人會想不到嗎？”
  “那——”那怎麼辦。千雪沒敢問出口，說出來了競日還得拿話堵他。
  王都不能去，苗北估計也不能回，孤雪千峰也早就有伏兵，西苗是撼天闕親信的駐地——是了，還珠樓。
  “那我們——”
  “千雪作決定之前，要考慮清後果啊。”競日似笑非笑。
  若是他們往還珠樓去，目小溫雖說是會收留他們，但是這中間變數太大，競日是上智之人，隔得遠了還尚且能壓住心思，若是跑到黑心溫仔面前去，難免那人會壓不住一決高下的心思......嗯，況且，若是苗王得知他們的動向，說不定還會給還珠樓帶來麻煩。
  “王叔......”千雪的聲音，帶了一點不自知的央求。
  “哈，”競日優哉游哉地喝一口水，“小千雪，小王就讓你多看書，看的書多了，想問題才能更全面啊。若是敵人是己方之人，熟悉處皆去不得，剩下的——是哪裡？”
  他們哉的地方，認識的朋友，信任的人、所在，這些苗王都知曉，如果說苗疆還有什麼苗王不能探清楚底細的地方——
  黑苗！
  但是黑苗，並非善與之眾。
  苗疆地域廣闊，部族眾多，王室一脈以及所轄封地內，多是白苗、花苗、青苗族群，生性雖然好鬥，卻並非橫殺之人。而此三族與黑苗有世仇，黑苗之人殘忍好殺，就連其他三族也不能接受，歷史上便有智者設絕戶之計，在這場動亂中，紅苗置身事外，白苗、花苗、青苗三族合力將其時居於王位的黑苗趕下台，甚至趕盡殺絕。黑苗部族餘下的殘部，囤聚在苗疆南部，歷代苗王屢次出兵討伐，均無功而返。
  若是競日功力沒有受制，沒有受傷，或者他自己的星辰變已經大成，這其中只要有一項是現下所具備的，他便不會選擇黑苗。
  畢竟熟悉的敵人，才是最好對付的敵人。
  人往往因為未知而恐懼——
  但是如今，競日的功力仍受壓制，他不過初成的星辰變，對上王兄的虛空滅，沒有任何勝算。
  待在有利的環境里，幾乎是必敗的境地。
  他敗了，最多不過是被王兄收監，但是隨之而來的後果，則是葬送競日孤鳴的命。
  兩相權衡取其輕......
  “聽說南苗的姑娘——”競日睨他一眼，千雪一個哆嗦，“潑辣地要死，連姚明月也比不上，我們去見識一下吧。”
  “口是心非，私生活不檢點，千雪，你想抄多少遍定性書？”
  “......”
  千雪這回直接從樹梢摔了下來，他蹲在了競日的面前，瞪著眼睛氣急敗壞地喊道，“怎麼又是抄書！”
  競日看著千雪近在咫尺的臉，一個沒忍住，居然笑出了口。
  這人也是不知死活，一身的傷口，居然還能笑得這麼前仰後翻一邊白著臉一邊笑的，千雪也是前所未聞。
  “麥笑啰，傷口裂了你該哭了。”千雪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無奈。
  競日孤鳴好不容易忍住笑，“是啊，抄書。”
  “哉了哉了，先記下，本狼主回去一次給你抄完。”
  說這話時，千雪簡直覺得腦袋裡站着一個小尺寸的千雪孤鳴，指著他的額頭罵道，“千雪孤鳴，甘講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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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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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6樓發表於: 2016-11-27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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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章靈郡地處南苗，少有王管，屬於苗疆的三不管地帶。
  也因著沒有王室的影子，章靈郡亦是各方勢力盤踞的所在，其中局勢複雜，使得歷代苗王始終未能一窺究竟，此地得為苗疆一個禁地。其中風貌，更是苗疆其他地方所不能比的，中苗夷人混雜，各地的風俗便帶到了章靈，使得這個不大的城池秒彩紛呈。
  苗疆人是慣少喝茶的，一來沒有這個習慣，二來總覺得這是溫溫吞吞的中原人才喜歡的東西，放到苗疆來，便是牛頭不對馬嘴。
  風情豪放的種族，怎麼容得下這種半天飲一口水，說半句話的散漫。
  但是既說了章靈的情況，這裡有中原的影子，自然，茶館這種所在，也生根與其中。
  “到了。”
  兩個年輕人在雲來茶館門口停住了腳步，一人伸手摘了戴的頂笠，露出一行俏白的臉來。他抬頭看了看雲來茶館的招牌，筆跡鐵畫銀鉤，別有一番鋒芒。
  “就是這啊。”
  另外一個年輕人也取下了頂笠，一頭暗紅色的頭髮以頂冠束起，眉心有兩點水狀的舊痕。他極為自然地接受另外那人手中拿著的頂笠，皺眉道。“進去吧，外頭風大。”
  茶館內人聲鼎沸，便是冬日凜凜也是賓客滿座。
  “人客官，兩位是嗎？”白髮蒼蒼的掌櫃見兩人走進來，目光極快地掃視了一下兩人，便笑道。
  “是。”答話的人是競日孤鳴，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興致勃勃地盯著掌櫃的賬本。
  掌櫃從前臺走出來，不著痕跡地掩上了賬本，施了個禮，“人客官，樓上雅座。”
  競日孤鳴笑道，“掌櫃字寫得甚好。”
  掌櫃一臉受寵若驚，“人客官謬讚了。”
  千雪似乎想到了什麼，上樓的時候待掌櫃走了上去，便插到他與競日中間，隔開了兩人。競日突然被攔了一攔，一抬頭，千雪便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了。
  隨即他楞了一下，便明白了千雪的意思。
  掌櫃言辭閃避，有問題。
  然而這樣的保護......
  不可否認的是，競日孤鳴能感覺內心某處，裂縫更大了。千絲百紋，卻不知，是否有坍塌的一日。
  兩人在包廂內坐定之後，“人客官要喝什麼茶？”
  “萬花茶。”
  “......”千雪還還來不及反對，便由得競日一眼定下了。這名字聽起來便娘們唧唧的，不用想也是甜膩膩的味道。一念至此，千雪兩條眉毛都耷拉了下來。
  掌櫃卻沒有迅速應聲，只是略微奇怪地看著笑吟吟的競日。
  “萬花茶？”
  “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
  粗應一聲，掌櫃便下樓吆喝跑堂的小夥計去準備茶水了。
  萬花茶入口香甜，千雪啜了一口便歪著嘴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見競日品得高興，他拿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劃到：“黑”。
  競日搖了搖頭，也拿水跡在桌上劃到，“儺”。
  未及回話，樓梯上便傳來了腳步聲，千雪伸手一拂，桌上的水跡便消失了。
  來人腳步輕浮——
  普通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他們的包廂前。
  千雪皺眉，而競日瞇著眼喝茶，似乎沒在狀態。
  敲門聲響起，千雪正想詢問，競日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進來吧。”
  門應聲而開，未及看見來人蹤影，一股異香便首先傳來，“在下秋江鴻，北競王大駕光臨章靈城，有失遠迎，著實失禮。”
  “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秋江鴻，哈，好名字。”
  “競王爺誇獎了。”
  秋江鴻一身錦衣，高冠束髮，上哉綴以琳瑯金銀，貴氣非常，他手上拿著一支長簫，白玉為體，飾以金銀，稍顯累贅了。
  來者開口便點明了競日孤鳴的身份，來意非善，身上卻無殺意，千雪略一思索，便放開了摁著笑藏刀的手，只是不著痕跡地往競日那邊靠得更近了些。
  秋江鴻目光轉向千雪，略一審視，笑道，“狼主可以放鬆些，秋某並無惡意，只是想來問清楚，兩位的來意。”
  競日神色不動，“秋先生以為呢？”
  “競王爺真要讓秋某猜？”
  “有何不可。”
  “那麼，依據章靈與苗王的關係，在下只能猜測，苗王要挑起戰爭了。”
  “秋先生覺得自己猜得對嗎？”
  “哈，”秋江鴻一收長簫，“競王爺果然智計過人，其實，秋某最近聽聞了一個消息，競王爺的車隊遭受打擊，不知競王爺可有損傷？”
  “嗯，繼續猜吧。”
  秋江鴻露出個笑容，“競王爺氣息不穩，想來是有所損傷的。”
  “是，小王受了重傷，功體十不存一。”競日孤鳴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似乎不打算隱瞞。千雪看他一眼，手再次按到笑藏刀上。
  秋江鴻緊盯著競日孤鳴，“競王爺如此坦白？”
  “唉，”競日孤鳴歎道，“小王向來真誠，此事可以問千雪，小王前幾日，可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啊。”
  “那競王爺又因何來章靈？”
  “秋先生已有想法，又何必問小王？”
  “秋某聽說，苗王的死士，折損了不少人。”
  “秋先生覺得這與小王有關嗎？”
  “沒關嗎？”
  “小王說有，先生便相信了嗎？又或者說，這不過是一步棋。”
  “章靈已經營多年，豈是一代之功？苗王竟如此有自信？”
  “先生以為，苗疆一直不能攻下章靈的原因是何？是不能，還是不為？”
  “你——”
  “小王將情況據實以告，是否要相信，便由得先生自己選擇了。”
  話畢，競日孤鳴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水，茶杯扣在桌上，發出了沉悶的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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