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神谕正法】中篇合集玉逍遥X君奉天（不定时更）|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2 【神谕正法】中篇合集玉逍遥X君奉天（不定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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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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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0樓發表於: 2020-03-02 18: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逍遥奉天】山海经

山海经里的妖怪都跑出来了！
＊现代灵异paro（世界观有私设）
＊嫖客x牛郎（假的）
＊……（不剧透）逍遥x除妖师&……（不剧透）奉天
＊老大不好了，那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弟把我们的优秀人民除妖师打包扛回家了
老大：急什么，好事
＊妖怪都来自山海经，能力和设定私设胡扯

01 上门服务吗？

    家里的煤气灶打不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深棕色长风衣的男人从二十四楼的窗户外走进来，站在窗台上，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将皮靴底下的泥擦得干干净净。

    乌云滚滚的天外一声闷雷响过。

    这三件事情同时发生的时候，正关了灯在自家厨房偷吃自家速冻叉烧包的玉逍遥仿佛被抓到的贼，在昏暗的光线中哆嗦了下，才慢慢抬起头。
    大敞的窗户灌入呼啸的风，撑开男人的风衣下摆，宛如长裙飘动。
    双手是白皙而骨节分明，身材是细腰窄臀。脊背挺而直，小腿紧绷、线条流畅漂亮，一具充满了力量和曲线美的年轻身体。
    ----居然还留了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可爱的小辫子！
     玉逍遥在心里默默打了个满分。
     “上门服务吗？诶，新来的吧？我不记得那家店有你这么漂亮的MB啊。”
     玉逍遥再次提醒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坐吃山空、吃喝嫖赌、欺男霸女、声名狼藉的浪荡子弟、无业游民。
     男人双手插兜，抬起尖尖的下巴环顾了室内一周，然后才垂下眸俯视了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刚刚那句话：“我敲门，你没有开，就从楼下翻上来了。”
    “哦，”玉逍遥摸摸脑袋歉意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厨房做饭呢。”
    男人没有理会，从窗台上直接跳到地上，双手仍旧插在兜里，衣摆只带起一丝丝风。皮靴轻得没声，像猫一样。
    “酷啊。”玉逍遥吹了声轻浮的口哨。
     男人走到煤气灶前按下开关：“又打不开，你做的什么饭。”
    玉逍遥毫不慌张，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的叉烧包：“速冻食品，听说过吗？”
    “……”男人似乎懒得理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四处检查了一番：“对不起，它跑进来了。”
   玉逍遥：“什么他？诶等等等你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有高考恐惧症啊----”
    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数学五三，咬着笔打开煤气炉柜子看那上面的数字：“告诉我你家前三个月的煤气使用量。”
    “诶？呃……原来你是抄煤气表的啊，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已经交---”
   “快点！”男人皱紧了眉，语气严厉，一看就是刚刚压着怒火很久了。
    玉逍遥飞快地报了两个数字。
   男人一边记下一边面露狐疑。
   “没骗你，”玉逍遥举手投降，“我穷得揭不开锅，全靠朋友接济。”
    “好……”男人揉揉眉头，似乎是叹了口气，“谢谢你的配合，我走了。”

    玉逍遥把人送到门口：“诶对了小哥哥，你到底在哪家夜店坐台啊？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下次来找你喝酒好不好？你叫什么？”
    “……”男人忽视了他一堆问题，一边拿着酒精棉球擦拭被橱柜积灰污了的袖口一边迈着长腿走远，“我姓君。”

   玉逍遥站在门口，若有所思：这位君先生，很爱洁啊……

02 卿本佳人……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异现象。
    但如果是这样一幅图景呢？

    深夜，郊外，墓园，抛锚的车。
    猫头鹰在叫。
    玉逍遥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抱着臂瑟瑟发抖。
    怀里一碗半凉的关东煮。
    他总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像要发生什么一样。
   嗯，一定是他的错觉。
    车道旁的丛草忽然开始无风自动，飒飒作响。
    玉逍遥警觉地绷紧了身子。
    草丛里钻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留海遮住脸，但却穿着一身他熟悉的长风衣。
   “你是谁？在那里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男人看见玉逍遥坐在那，愣了下，然后皱眉呵斥。
    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头发被露水沾湿，白皙的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鲜血。
   玉逍遥毫无自愧地惊喜道：“我参加一个朋友的烤肉派对，导航导错了。小哥哥你怎么在这？脸上怎么了？不会是有人想强/奸你，你把人给……”
    男人没有理他，一双翠眸望着他身后，神情严肃。
    “别回头。”他走到玉逍遥身后，几乎无声无息，几秒钟后玉逍遥听见了车后盖被打开的声音：“你的车没抛锚，只是轮胎漏气了，换个新的就可以走了。”
     玉逍遥：“……”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能不能走点心。”
    玉逍遥从引擎盖上跳下来真诚道谢：“太感谢了，没有你我今晚绝对回不了家！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让我请你吃关东煮吧！张嘴，啊……”
    他举起了一个空的牙签。
    关东煮已经吃完了。
     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玉逍遥看他孤身一人在郊区荒野小道上渐行渐远，仍旧双手插兜衣袂飘飘，毫无紧张畏惧，如同那天在他家从窗台上跳下来的那种从容与帅气。
     按说玉逍遥本应大呼小叫，说他一个漂亮的单身男子孤身一人走夜路不安全，强迫送他回家，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离开。看了一会，他忽然重新翻上引擎盖上坐着，叹了口气。
   他想起刚刚透过手机反射看见男人用一张纸包住意图袭击他的鬼火的画面。
    鬼火虽是最低级的妖，但是单单靠这么一张薄薄的符纸去抓，不烫伤手才怪。

   卿本佳人，奈何……

03 你不是要泡我。

    市郊某废弃厂房。
   “臭小子，你自己看看你！不是为了追祸斗翻住户的窗子，就是徒手抓鬼火把自己烫伤了，我都懒得骂你莽莽撞撞把人家好好的守法良民给吓了，但是你心里什么时候能有点自我保护意识？”
   “还有上次……”
   “更上次……”
    见老大的训斥如江河湖海滔滔不绝，生怕他眼皮一翻又心脏病发作了，尹潇深小心翼翼地打圆场：“老大老大消消气……上次不也是那家住户太猪队友吗？我们好好追了一个月的祸斗，就眼睁睁看着消失在了他家里！关键是我们敲了那么久的门这家伙还故意不开，奉天为这事付出最多，也不怪他一时情急，坏了规矩。年轻人嘛，有些浮躁冲动也应该谅解……”
    “臭小子，我说了多少次我们不能打扰普通人的生活，”蔺天刑兀自余气未消，“你当拍美国大片呢！还翻窗，玩从天而降……”
    “上次那个住户，我觉得他有问题。”君奉天任由老大骂完了，毫无改过态度地转移话题，“我看了他煤气炉的消耗量，祸斗在他家待了至少三个星期。”
    “巧合吧，或许他家煤气比较好吃？谁知道祸斗喜欢吃什么种类的火。”尹潇深说。
    “可是昨晚我们捉住祸斗时，他就在路旁边，说是车子抛锚了，祸斗最后放出的鬼火……也在他身边环绕。”
    “我查过了，他叫玉逍遥，是附近很有名的败家子，一穷二白，一有点钱就混迹夜总会，醉生梦死……看起来就是我们需要保护的小市民而已啊，”映霜清笑了笑，“应该是那种吸引妖怪的体质吧，有这种人。”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这声音君奉天很熟悉。
     “我去看看。”他不等蔺天刑阻止就冲了过去。

    玉逍遥身后跟着一只四翼大蛇，正在一边大呼小叫一边飞奔。
    君奉天来不及在乎他到底看见了多少，拉住他的领子往身后一甩，挡在他身前，取了怀里的金色厚书摊在地上。
    刹那之间沙飞石走，日月无光，地上的书页疯狂翻动，君奉天眼疾手快地撕下几张纸，画了符咒，往妖怪身上扔去。
   这符纸的力量似乎挺强，妖怪也似乎只是意在试探，一会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君奉天收了书，玉逍遥一眼瞥见那是……一本周年纪念加强版五三。
   “你什么也没有看见。”君奉天说。
     玉逍遥：“……啊？哦对对对，我怀疑刚刚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谢谢小哥哥你又一次救了我！”
    “拿去。”君奉天从口袋里掏了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
    是全城最大的一家夜总会。
     玉逍遥：“……啊？”
     君奉天用外套遮住左手臂，转身就走：“你不是要泡我。”

     “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玉逍遥……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臭小子你手怎么回事？！不要遮遮掩掩！映霜清快给他看看！”
    纤细的左臂上有一个被咬的伤口，深可见骨。
    君奉天咬着牙，仿佛那正被直接淋上酒精的不是他的手：“……我刚刚给他名片了……”
    “为什么？你还是怀疑他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他确实是我们需要重点保护的吸妖体质……”君奉天笑了笑，“你们以为什么都可以伤到我吗？刚刚那个是……凶兽鸣蛇。”

04 ……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床了。

    本市最大的夜总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玉逍遥坐在华贵的天鹅绒沙发上，翘着脚喝香槟。
    君奉天一身齐齐整整的西装衬衫推门而入：“玉逍遥。”
    “奉天，”玉逍遥眉开眼笑，“等你好久了。”
    君奉天看了看表：“我很忙，只有三十分钟可以陪你。”
    玉逍遥很痛心：“有那么多人点了你吗？我真的好伤心……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把你赎出来，只做我一个人的人，好不好？”
    君奉天：“……你能有钱把自己养活了再说话。”
   玉逍遥：“诶你坐那么远干嘛？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君奉天：“我以为，我只是陪你聊天？”
    玉逍遥：“我说你业务水平怎么那么不熟练啊，你应该坐我腿上啊，还应该跳脱衣舞的。”
    君奉天随手抓了瓶绿茶来喝，衬衫领子下白皙颀长的脖颈可见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单是看着玉逍遥就觉得这花了钱好像也不亏。
    见不得回应，玉逍遥取了两个高脚水晶杯倒红酒：“我们来喝交杯酒吧。”
    君奉天：“？”
     玉逍遥叹了口气：“没人教过你吗？经理不负责任啊……来就像这样，互相穿过对方的手臂喂对方喝酒……张嘴……啊！”

    夜总会秘密地下室。
    君奉天一边徒劳地清洗被红酒彻底毁了的衬衫，一边再次对蔺天刑的任务分配提出不赞成。
   “怎么不好了？我们暗中保护，总要跟被保护人有个适当的联系，”蔺天刑在电话中说，“而且我看你对那小子特走心，为他烫伤了右手咬伤了左手，这任务是非你莫属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不是牛郎！你们要玩自己去玩！”
    “……怎么了小子，没必要那么生气吧？你又不是个姑娘……”
    “……”君奉天没脸说玉逍遥这个混蛋是怎么对他耍流氓的。
   ----用红酒脏了他的衬衫，又趁乱在他胸前乱摸，甚至还特别抱歉地要他当场把衣服脱下来给他带回去洗。
    ……虽然这一切都做得特别无辜，配上他真诚的俊脸让人连火都不能发。
    果然名符其实的浪荡子弟，他就不应该对他有同情心。
   君奉天抚摸着左手臂上开始发痒的伤口愤愤不平地想。

    “玉哥，您来了，”浓妆艳抹的前台小姐笑得妩媚，“今天要小姐还是少爷？”
    玉逍遥斜靠在柜台上暧昧一笑：“你今天新来的吧？”
   小姐一愣：“是啊，也都是前辈们……教我认识您这位老顾客。”
    “那你可能不知道本少爷现在彻底转性了，”玉逍遥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就要一个人。奉天有空接客吗？”
    一墙之隔。
    “我受不了了，他这个月已经来了第十次了。”
    “臭小子废话别那么多，又不是让你卖身。我们是国家培养的除妖师，本来就应该迁就我们的人民---”
   君奉天很想说玉逍遥这人不是人民，怕不是妖精：“老大，你还不明白吗，他是真心要泡我。”
   “怎么可能，”蔺天刑挥挥手，“我就问你，你们浑到要上床了吗？没有的话别来跟我说---”
    “啊哈奉天你果然在这里，”玉逍遥半边身子挂进门里，“上次说的你想好没有……总该跟我上床了吧？”
    蔺天刑：“……”
   “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无论你以前有多少个男人，我都可以接受！奉天---”玉逍遥含情脉脉地拉着君奉天的手，半拖半拽地进了酒吧包厢。
   一张超大水床，华丽大气，该有的应有尽有。
    玉逍遥看起来满脸期待。
   君奉天站在他身后，在想从那个角度把他打晕比较不会伤到脑子。
    却忽然听见屋外大喊一声“失火了！”
    君奉天松了口气，一开门看见尹潇深神色有些慌张：“是祸斗，它摆脱束缚了，我需要水符，快！”
    君奉天在玉逍遥震惊的注视下飞快地打开床板，从床底捞出一本冰蓝色的英语五三，反手朝尹潇深扔去。尹潇深顺利接住，喊了声nice。
    君奉天拉了玉逍遥的手：“走。”

    夜总会的地下一楼被彻底淹没了。
    君奉天和玉逍遥隔着玻璃看楼下水漫金山。
    “你怎么了？”
    “没……”玉逍遥还有些后怕，“我只是想到我刚刚差点要和你在一床五三之上一夜春宵，有些不寒而栗。”
    “那是符纸，”君奉天笑了笑，“特别有效。”
   蔺天刑从楼下走上来，严肃地与玉逍遥握了握手：“玉逍遥先生，你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吧？对不起欺骗了你，你知不知道……除妖师？”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有许多妖怪存在。
   神秘而强大的除妖师是默默保护人们不受妖怪侵害的人。
   昊正小组都是有国家编制的除妖师，负责着这一块的除妖工作。由于工作性质的保密性和获得各种消息的方便，他们隐藏在夜总会地下室，接洽各方除妖师和被保护者。
   君奉天是从特种兵部队调来的高材生，蔺天刑老大捧在手里的宝贝。君除妖师白天装老师晚上装牛郎，据说一本一本的五三从学校里拖回来藏满了夜总会的床底----充满学生怨念的作业纸是妖怪的天然克星。
    “经我们组织上判定，您是第一级的吸妖体质，所以我们决定在“山海经”计划结束前派遣专人保护您的安全。当然，如果您对我们的安排不满意，也可以申请调换保护人员---”
   “等等，为什么不是奉天啊！”
   “我是一级除妖师，”君奉天一点也不废话，“怎么可能做你的保镖。”
   “确实，前几天我们在等待外地的同志回归，因为听闻您比较……好色，就让奉天先顶上---”
   “我不好色，我就好他。”玉逍遥一本正经地说。
    “别胡闹。”君奉天瞪了他一眼。
    玉逍遥立刻蔫了：“奉天……”
    玉逍遥又撒娇：“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君奉天：“除了工作时间，可以。”
    玉逍遥立刻又喜上眉梢：“谢谢你奉天！我爱你一辈子！”
    君奉天：“……”好像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儿。

05 无往不利的神仙大人又一次求爱被拒了。

    事实证明君奉天的预感是正确的。

    “奉天奉天奉天！要死了要死了快来救我！”
    君奉天正和几个同事走在路上，玉逍遥正创造着本月第42次与他的“偶遇”。
   “搞什么啊，”身边一位同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是怎么办到的，上哪找得这么弱又粘着他不放的花妖。”
   “人家可是我们君学长的忠实粉丝，天天给我们除妖小队打电话提供妖怪线索，”另一位同事吐槽道，“要不君学长你就下嫁了吧，你看我们的小学弟跟在后面多累。”
   负责保护玉逍遥的小学弟--默云徽是个刚刚从除妖师学校毕业的小菜鸟，没想到就分配到了保护这么个超级大麻烦，整天还要跟在超级大麻烦后面看着他调戏自己仰慕多年的男神学长，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光荣牺牲在伟大的除妖师岗位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是默云徽小学弟最常见的怒吼。
   “等等，”君奉天伸手拦住两个同事，扯过玉逍遥的领子：“退后，喝！”
   “奉天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扯我的领子，你这样我很受伤嘤嘤嘤……”
    君奉天活捉了那只花妖，捏着它的一片烧焦的花瓣：“是祸斗……”
   两个同事的眼睛立刻亮了：“前几天逃走的祸斗？太好了！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
    他们兀自兴奋，君奉天却转头问玉逍遥：“你找我做什么？”
   玉逍遥一只眼睛写着小默云你们居然不爱护受妖怪攻击的无辜群众一只眼睛写着果然还是奉天最好了，可怜巴巴泪眼汪汪：“我好饿，奉天，给我买叉烧包好不好？”
   君奉天打开皮夹，随手抽了一沓钞票：“给。”
    “谢谢！奉天你最好了！爱你！”他乘君奉天不备，啾了口他的脸颊。他身高比君奉天还要高一点点，一米八的大男人当街做出此等小女儿情态，令在场的另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君奉天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又或许是玉逍遥这副嘴脸他早已习惯，实在生不起气来：“你当心着点，别去吃个叉烧包也能吃出妖怪。默云徽你跟着他。”
   默云徽反应很大：“不要啊学长！我要跟你们去追祸斗！请您一定要给我历练的机会！”
   玉逍遥：“不用不用，这小子跟着我相看两厌，知道你疼我、担心我，我会小心的，掰了～”
   君奉天：“……”
   默云徽愤愤不平：“他哪来的资本自我感觉那么良好。”

    街角一家便利店，玉逍遥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一边吃着叉烧包一边笑：“傻奉天，这世界上只有叉烧包是不会成精的，因为他们可是我的救命药呀……”
    “你看起来好像恢复得好了点。”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还行吧，凑合，”玉逍遥耸耸肩，“坐。”
    那声音幽幽道：“拜你所赐，我现在寝食难安，你还让我坐。”
    玉逍遥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不过兄弟你身手退步了啊，怎么会被除妖师捉去了。先说好，我真没背叛你，你放鬼火烧我干嘛？”
    “哼，”那声音带着怒气，“听说除妖师都是饭桶草包，哪知道遇见一个不要命的小子，我给栽了。”
   “厉害吧，”玉逍遥悠闲地嚼着叉烧包，“他是我老婆，你嫂子。说起来，你让我老婆破了相，这账我还没跟你算。”
   “你老婆？”那声音--祸斗惊讶说，“那个除妖师？你居然看上了人类？”
    “怎么？不可以？”玉逍遥终于吃完了叉烧包，抹抹嘴，“我找你来呢，也是为了这事儿。为了哥的终身幸福，就委屈你----再被抓一次如何？”

    十分钟后，祸斗满载被背叛的悲伤一身伤痕地出了便利店。
    “多谢你了，”玉逍遥在它身后招呼，“到时候我会替你向天帝老儿多美言几句，给你减减刑……诶对了，别忘了告诉别的弟兄，主动寻天迹自首者，降罪一等啊！”
    “哼，小心我向天帝接发你与人类男子的儿女私情！”祸斗远远威胁道。
    “接发就接发呗，”玉逍遥不屑地自言自语，心里美滋滋：大不了拜托地府的好兄弟将他阳寿一减，娶回天上做他的正妃……
    想他天迹可是三界通吃，无往不利呀……

    过了一会，无往不利的神仙大人又坐下来叹了口气，皱起眉，开始纠结他送给他的人类情人的下一封低声下气的情书了。

06 想……扑倒他。

   夜总会地下室有整整一层是除妖师用来封印妖怪的地方。
   “这一带本来很平静，近几年忽然出现了大量有巨大攻击力的凶兽，君师兄他们这个精英小组才会被国家特派过来，”默云徽向玉逍遥介绍着，“因为这些来历莫名的凶兽都恰好是记载于山海经的怪物，所以这个秘密除妖计划又被我们称为山海经计划。”
    “更可恶的是这些山海经异兽不可消灭……封印从来不是个好办法，它们凶暴成性，很可能挣脱逃走，就比如前几天那个祸斗，不仅凶恶，还狡猾得可以，在监禁区里呼朋引伴的……哼，它的朋友都不是好人！”
   玉逍遥：“……”
   默云徽又说：“可是只有我那菩萨一般的君男神！啊！居然天天跑过来试图感化这群凶神恶煞的！他居然还给这群妖怪喝他的血！这群饥肠辘辘的妖怪们还不得爽翻了？”
    听到这里，玉逍遥立刻恶狠狠地瞪了扒着符咒看好戏的祸斗一眼。
   祸斗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玉逍遥：“操……你们谁再敢喝他的血，当心九天玄雷。”
    默云徽没听清：“你说什么？”
   玉逍遥：“……没……我家奉天在哪里？”
   默云徽这回听清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君奉天在哪？
   哦，他正在向书厂定制三十箱最新版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嗯？新出了地理的？”君奉天一边接电话一边飞快地研究起地理考卷可以开发的新符咒，“好，来三百套，学生们会喜欢的……对，送到老地方……谢谢……”
   “要去抓鸣蛇？”玉逍遥粘在他后背上，搂了他的腰。
    “放手，”君奉天挂了电话，“你怎么知道？”
    “鲜山多金玉，无草木，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玉逍遥摇头晃脑地背着山海经，“喏，我看你们这个计划案，要去首饰店还有沙滩侦查，挺天才的呀。”
   “谢谢夸奖，这个天才就是我，”君奉天道。
   玉逍遥这人声称自己熟读山海经倒背如流，而且真的对一些妖怪的弱点了如指掌，整天摆脱默云徽的保护凑到他们特别行动组出谋划策，君奉天已经把他当作了半个参谋：“抓鸣蛇你怎么看？”
  “再怎么厉害，终究是蛇，蛇你知道的呀，蛇信还有三寸，”玉逍遥心里对那位和他关系不错的蛇兄弟有那么一点点小愧疚，“不过这地方可别乱打，它会疼。”
   君奉天疑惑地看了玉逍遥一眼：“知道了。”
    玉逍遥继续蹭蹭蹭：“你们这次行动也带我去好不好？”
    君奉天：“你去干嘛？鸣蛇可是凶兽，很危险的。”
    玉逍遥继续撒娇：“好奉天，不是有你保护我吗？你那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君奉天：“……好。”
   玉逍遥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上次看见君奉天带回来一身伤差点没忍住劈雷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直接烧死！他忽然生出一点理解蔺天刑的心思，君奉天这小子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盖个戳，好让那些兔崽子们都认清这是他们嫂子……不错的想法。

    “臭小子，我和尹潇深去隔壁看看。”
    “嗯。”
    “奉天，你是打算……守株待兔吗？”玉逍遥把下巴搁在首饰店的玻璃柜子上，睁大眼睛卖萌，一张玻璃反射出四个水灵灵的紫葡萄。
    “我有预感。”
    “你有预感？”玉逍遥很惊奇，因为他感觉到鸣蛇正化了形藏在他下巴下面。
    君奉天正翻着面前一本语文五三无聊看着学生的作文。
    “……”玉逍遥有些替这位蛇兄弟担忧，因为语文试卷有作文，那是学生怨念的集中处，君奉天拿出这本来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玉逍遥犹豫着说：“奉天，或许我们可以……出门喝杯奶茶，休息一下？”
    君奉天从书页间抬头看了他一眼：“累了？你去吧，我守着。”
    玉逍遥：“……”
    玉逍遥：“诶，蔺天刑前辈他们去哪了？我觉得这里妖氛很浓啊，我去把他们叫来？”
    玉逍遥：“奉天？”
   君奉天：“玉逍遥你怎么了？饿了？饿了就去买叉烧包，不需要羞于向我开口。”
    玉逍遥：“……”
    鸣蛇蠢蠢欲动，他还是决定先去把不靠谱的蔺老大喊回来。
    ……然而蔺天刑和尹潇深这两个大概是觉得附近太平静，又或许是君奉天太优秀导致他们翘班翘习惯了，已经跑没影了。

    玉逍遥急匆匆转了一圈，飞奔回来时才发现，坏了。
    整个首饰店一片火海，碎裂的玻璃橱窗惨不忍睹。
    君奉天踉跄着跨过玻璃走出店外，小腿被破碎的玻璃扎出一片片血迹。他蹲下来，对一个恰好经过的小孩说，快走。
    玉逍遥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臂上，用熟悉的手法盖着他的外套。
   他一个健步向前，抓住君奉天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掀开那外套----
    整条手臂已成森森白骨。

     ----天知道，他当初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个小子，就是为了那道藏在皮衣外套下的入骨伤痕。

    君奉天用右手托着那只陷入沉眠的鸣蛇，朝玉逍遥虚弱地笑了笑：“回去给你炖个蛇汤怎么样？”
   ----这个笑容，太倔强，太骄傲，太刺眼……有点招人恨了。
   玉逍遥活得长了，头一次发觉自己有那么强烈的情感：想……扑倒他，压在他骄傲的脊梁上，让他哭着记住教训，明白自己也是个人……不是铁打的……
   他迅速收起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天际闪过紫色的霹雳。

07 为了泡老婆，玉先生今天也在努力挣钱呢。

   “活死人，肉白骨，是有这种药……”映霜清担忧地看着病房里的人，“但是这材料嘛---”
   “鸣蛇，”玉逍遥抱着臂靠在医院走廊墙上，脸色很不好，“这事儿是它造成的，就让它提供妖胆好了。”
    映霜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玉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妖胆是妖怪最大的宝贝，比性命还重要的修为，而且只有主动献出才能发挥作用……”
    玉逍遥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兜慢慢走了：“你现在可以去问问那条被雷劈得半死的蛇，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玉逍遥位于二十四楼的凌乱居所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是一张桌子和一方小小的排位。
    排位没有照片也没有祭品更没有观音菩萨相伴，只是很不走心地写了“亡父”二字，字迹一看就是玉逍遥的，特潦草。
    拉上窗帘，幽暗暗的仿佛进行什么神秘仪式。玉逍遥很不情愿地、慢悠悠地点上了九根蜡烛。
   “天帝陛下。”
   “逍遥，你尽胡闹，今天那雷是怎么回事？还好你只劈了一道，我立刻申明说是我不小心错放的。你要是再来一道，怎么可能不引起三界震动？要你行事低调……”
    “是，”玉逍遥低着头都快听睡着了，“反正不是有您老帮我托着，您神通广大四海无边万寿无疆……”
    “就一张嘴！别转移话题……山海经的妖怪收回来多少了？”
    “一半吧，”玉逍遥打了个哈欠，“徒儿这么优秀您老又不是不知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时候不许叫我---”
    “是，臣领旨---”玉逍遥答应着，带了点戏腔，“要不要再加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呀？”
    “……”
    玉逍遥一拍脑袋，发觉自己提起天帝师父的伤心事了，赶紧转移话题，不负责任地决定用怒气来冲淡老人家的悲伤：“陛下，向您禀报个事儿……我爱上了一个人类，非他不娶，准奏吗？”

     君奉天出院了。
     玉逍遥撩开他的袖子看，发现漂亮的小臂完好如初，连上次的齿痕也消失不见了。
    “躺床上被蔺老头骂了三天，”君奉天不爽道，“你怎么不来陪我？”
    玉逍遥受宠若惊，小心翼翼说：“你……你也思念我吗？”
    君奉天头枕胳膊潇洒道：“并不是，只是因为你嘴贱，可以分担老人家的怒火。”
   玉逍遥：“……”
   他觉得他发现了君奉天一个新的技能点。
   ……欠收拾啊。

   两个人都被骂得心情抑郁，因此干脆找找小妖精们的麻烦。
    正在城市角落各处呼呼大睡的纯良无害小妖精们并不知道有两个被家长骂了窝火的交警公报私仇来突击检查乱停车了。

    玉逍遥觉得他和君奉天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
   他动嘴，奉天动手，配合得不要太默契。
   ……君奉天太能打。玉逍遥只需要抱着自己在他身后装柔弱，时不时发动言语嘲讽攻击或对奉天的爱的鼓励buff，然后再装作不经意提醒君奉天一二妖怪的弱点，最后等着收割革命成果就可以了。

   “什么？你居然吃过一整只活的小狗？罪大恶极！罚款，奉天快罚它款，罚了好带我去吃叉烧包……”玉逍遥对一只无辜的豺狼精这么说。
   “什么？你居然偷窥女主人洗澡？变态啊！奉天洗澡我都还没看过！你也要罚款！奉天心软，趁他不在你快把钱给我交出来！”玉逍遥对一只无辜的镜子精这么说。
    “什么？你居然---”
   “玉逍遥，”君奉天把发抽的人拽了回来：“你是不是很缺钱啊。”
    那当然，天帝老儿卖他到人界不包售后，他可是穷得叮当响。虽然理论上神仙根本不用吃喝，但是泡老婆需要钱啊！还需要很多的钱！
    “谅你也不缺，”君奉天又说，“都是我在养着，你惭愧么？”
   “不惭愧啊，”玉逍遥大言不惭地说，“现代社会，靠老婆养着难道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吗？”
   君奉天：“……”
   玉逍遥得寸进尺：“不说话？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咳，我知道你害羞，但是哥这么优秀……”
   君奉天：“你闭嘴好吗。”
   玉逍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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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0-03-02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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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奉天你是要召唤神龙吗？

   “最近，总感觉有人先我们除妖师一步抓走了盯了很久的大妖怪。”
   君奉天皱着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玉逍遥正在吃冰棒，闻言咳得惊天动地。
   君奉天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就这样也能噎到？”
   玉逍遥委屈：“奉天，你还是不是我爱的男人了？这么没爱心的吗？”
   ……他觉得和君奉天熟起来之后越来越能看清他的本质了。原来高贵冷艳的气场呢？把他当普通无辜群众保护时的无奈和温柔呢？
   ……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浪小子。
    但谁让他就喜欢他这点。
   君奉天丝毫不感到愧疚，转眼说起了正事：“有同事发信，穷奇在这附近。”
   玉逍遥：“哦……穷奇呀……等等，穷奇？！”
    穷奇可是远古传说四大凶兽之一，山海经中级别最高的妖怪，凶兽之上再加一级的大凶……要知道那家伙发起飙来他都头疼。
   玉逍遥立刻蹲在街上了：“诶呦诶呀……奉天……我肚子疼。”
   “这里人员不够，不足以对付穷奇，你们快撤，”君奉天对着对讲机吩咐完，又慌忙来顾玉逍遥：“你怎么了？”
   玉逍遥无辜道：“我……饿，奉天你给我去买叉烧包好不好？我去上个厕所，一会见！”
   君奉天：“……”
   肚子疼的人为何跑得比兔子还快。

   邽山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
   君奉天赶到的时候，满天的高考模拟卷飘落如雨，可怖的怪兽膨大如山，震天怒吼。
   “你们怎么会遭遇它的？！”

   与此同时，玉逍遥正在他家三十天没换的垃圾桶里狂乱翻找着什么。
   “醉逍遥你在哪里？快出来！不可偷懒！当心我下次喂你大圣果，哼！啊哈，找到了！”
   玉逍遥拨弄了下那把脏兮兮的蓝色牙刷翘起的白毛，跳窗而去。

   玉逍遥这辈子从来没看过那么令人热血沸腾、叹为观止、荡气回肠的……五三法阵。
   赤橙黄绿青蓝紫……苹果金高端银少女粉深空灰，宛如天上霓虹坠落人间，又似苹果手机拍卖现场，各种各样的五三，你能想到的应有尽有，甚至有千金难求的典藏版、下架版……
    他又一次低估了人类除妖师的奇葩以及变态能力。
    ……奉天你是要召唤神龙吗？
    玉逍遥本来真想运起神皇之气化龙而降，可是又怕奉天错认了救命恩人，移情别恋要以身相许，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可是，这一切念想在他瞥见穷奇赤红的双眼之后，就来不及继续发酵了。
   不好！它刚刚估计吃了人！现在的法力可不是你们几个人间除妖师可以抵挡的！
    “奉天！”玉逍遥站在阵外叫魂一样，“你快出来！”
    君奉天还是他初见他时的那一身长风衣，站在满天飘飞的书页中身影显得模糊。穷奇的怒吼震耳欲聋，但君奉天还是听到了玉逍遥的声音，转头朝他笑了笑，吩咐默云徽带他走：“默云，你去那边，保护好无辜群众。”
    “十二色五三法阵，起！”
   除妖师们个个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嘴角逸出鲜血，竭尽全力用自己天生的灵异抗体与穷奇强大的灵能对杠。

   默云徽穿过法阵结界飞奔而来：“快走快走，你这拖后腿的别让我师兄担心了！”
   玉逍遥爆炸轰鸣的脑海中现在只有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作的死自己偿---
   法阵的结界已经变成猩红的颜色，那是除妖师们祭的血，玉逍遥挣脱了默云徽的钳制，发疯一般向那里飞奔----
   “奉天！”
    君奉天脸上失了血色，如同一个漂亮的白瓷娃娃一样倒在他怀里。
    玉逍遥穿着拖鞋t恤大裤衩，正对着穷奇颤抖着举起了他在垃圾桶里待了一个月的牙刷：
   “黜神聪，定百会，仙心却尘染，一指点灵犀！喝！穷奇，你看清楚我是谁！”
    那一刻，君奉天勉力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睫，看见白发白衣的卓然仙者，神圣之巅，居然是刻入骨髓的熟悉。
   恍如隔世。

09 我对他是尊崇，对你是情爱。

   时隔三个月，君奉天再次敲响了某公寓二十四楼那扇油漆剥落的房门。
   所不同的是，这回房门不待他敲第二下，就自己开了。
   “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回事？”

    玉逍遥坦白得很坦诚，就是总喜欢扯无关紧要的话题。
    玉逍遥说他是个神仙，原来叫天迹，是天帝他老人家干儿子，下一任天帝的继承人。有天天庭藏书阁的哥们儿被他请去喝酒了，一本山海经忘在桌上，被不知底细的清洁工扫到了人界……
   如此奇葩，很符合玉逍遥一贯的行事风格。
    “然后我就被迫下界了你知道吗，啊不是我说错了，是我自愿的---”玉逍遥在心里祈祷他刚刚那句话天帝老儿最好没听到，“真是，抓个把小妖还要劳动我这个仙道巅峰第……三人，未免大材小用……”
    “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下界半年才捉了一半妖怪？”君奉天逼问道。
   “这……这是有原因的，”玉逍遥讪笑，“我……我刚刚来的时候法力不全，过界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所有的法力都分散到人间的叉烧包里去了……”
   君奉天皱眉不信：“你是个差错神仙，那为什么不再派别人来？”
   “你别不信呀，”玉逍遥解释道，“我们这事儿，说起来是内部失误，又不能明开天门让我下来，我只好偷渡了呀，是要遭天谴的！天帝可担心人界了，派了一群人下界，就我一个成功过来了，说起来，还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第二例。”
    君奉天喝了口茶嘲讽道：“你还真是……没有第一名的命。”
   玉逍遥这回却难得安静又伤感：“论仙道巅峰，我自然比不过我师父。但师父……以前有个儿子，我们个个都捧在手里爱若明珠的小太子，啊长得特可爱，我以前还抱过他、捏过他脸的，我还骗他承诺长大了嫁给我，他应得一本正经……”
   君奉天：“说重点好吗。”
    玉逍遥撇撇嘴：“后来师父怕了我，护儿子护得紧，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大了生作什么样？不过大概没你漂亮。”
    君奉天：“说重点好吗。”
    玉逍遥：“好。后来最后一次听闻他的消息，就是他辞别父亲，说什么不认同他这样自私的安排，要身体力行去行人间正道……我们都没想到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贵小太子居然只身跳下人界……我敬他爱他，尽管已过了几百年，我的修为天下独步，但还是宁愿列名于他之后。”
    君奉天笑了笑：“上天入地，三界寰宇，就服他一个？”
    玉逍遥难得认真：“是，”又忽然话锋一转，“但是奉天你不要想多了啊！我对他是尊崇，对你是情爱，我可以为他死，但是我可以为你生不如死！”
    君奉天完全不理会他的深情告白：“你知不知道神仙下界时间太长的后果？”
   “当然啊，”玉逍遥瑟瑟发抖，“耽搁久了，神皇之气慢慢消失，人世尘埃蒙蔽一身灵识，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好不好！奉天，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儿多脏，我刚刚下来的时候以为空气污染，还想去挂急诊……”
    君奉天：“说重点好吗。”
    “哦……”玉逍遥放轻了声音，“神皇之气散逸天地，肉身渐渐与凡人无异，寿命变短，堕入轮回，一次一次地死去又重生。”
    君奉天：“……”
    玉逍遥抱住自己：“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为夫的吗？我知无不言。”
    君奉天：“……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装作……装作……不许回答是为了调戏我，听到没有。”
    “哦，”玉逍遥笑了笑，“你以为我像那么低调的人吗？三界之间不可过多地互相干涉，若是他们知道我堂堂天迹亲自干涉人界，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再说了，我这样效率也不低……我告诉你啊，你们除妖师的封印办法是无效的，我这里这本空白的山海经才是真正的收妖法宝……”
   他翻开随便丢在茶几上的一本破烂小册子，里面空空如也：“啊，兄弟们都出去放风了啊……”
    君奉天：“？”
   玉逍遥笑着解释：“以前我经常去藏书阁偷吃鸡腿儿，这些妖虽然都是被天帝封印的凶兽，但本性真的不坏，被关在那里也是怪可怜的，我和它们都是难兄难弟呢……呃虽然像穷奇那样的跟我不熟……”
   玉逍遥关上书册叹了口气：“它们大多数也是好奇才来人间搅和，估计回去又要被关个好几百年……有改过态度良好的，回了我的书册受了我的招安，就放它们一定自由，比如那个祸斗啊，”他又笑了笑，“可惜又被你们抓了。”
   电光火石之间，君奉天想起玉逍遥家里那三个星期的煤气、“去朋友家吃烧烤”以及鬼火的事儿。
   ……这人真是业务熟练，做戏满分。
   看他的脸色，玉逍遥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那天祸斗也是故意自投罗网的事儿为好。

10 太纯洁的妖不适合看现场版。

   君奉天回到夜总会地下室的时候，一群同事聚集在会议室中等待着他，目光诡秘，令人不寒而栗。
   “来，奉天，坐。”蔺天刑清清嗓子，头一次没叫他臭小子。
   君奉天这人干脆：“什么任务？”
   “小君啊，你的在办公室放着的生活用品我已经帮你打包收拾好了，”迟到的尹潇深推门而入，非常热情，“你看看还缺什么，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去……”
   君奉天：“……”
   坐在会议室一角唯一愁眉苦脸的默云徽：“君、君师兄……你别生气……老大……老大为了苍生大义把你……把你卖了。”
   这事还算正常。以前蔺天刑也不是没有为了任务安排君奉天假扮夜总会小哥，通常他只要穿着一身正装坐姿笔挺沉默喝茶，客人就会知难而退。
   然而现场的气氛还是有些不同寻常。
   “是这样的奉天同志……组织上这次安排你呢……与我们的特级除妖师，玉逍遥先生组成双人搭档，执行山海经计划的特别任务……除了默云徽，我们已经全票通过了，现在赞同的人鼓掌！”

   一个小时后，玉逍遥开着大门等到了去而复返的君奉天，贴心地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看见君奉天还是那一身第一次跳进他家屋里的长风衣，忍不住感慨万端地调戏了句：“你这上门服务真的好快。”
   君奉天抱着臂走进去，长风衣下摆蹭过玉逍遥的小腿：“我很贵的，你准备好倾家荡产了吗？”
   玉逍遥跟在后面心都要化了：还杠上了？奉天就是奉天，好可爱……
   经历了生死与共的同事们残忍背叛的君奉天，在踏进玉逍遥家客厅的那一刻，又遭受了视觉折磨----
   丑得要死的红色台布和俗得要死的红色蜡烛，还有一些不知道可不可以吃的黑暗料理摆在桌上。
   “我们天上的美食，我按照记忆做了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天上的美食……君奉天没有说出口，觉得室内有些暗，转而去点蜡烛。
  一根、两根……七根、八根……
   “奉天奉天，你喜不喜欢这烛光晚餐？我为了你准备了好久，”玉逍遥按住他搭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就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与我---共度一生？”
   九根……
   玉逍遥忽然大喝一声：“住手奉天！”
   就在君奉天点亮第九根俗不可耐的红蜡烛的当儿，天花板上响起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逍遥，你要和谁共度一生？”
   不用一秒，君奉天淡然地吹熄了一根蜡烛。
    玉逍遥心有余悸：“奉天你别在意，这楼层高，靠近天堂，刚刚那是我爸的鬼魂，他死前一直念叨着让我结婚。”
   君奉天指了指那个排位：“就那个？”
   玉逍遥：“对啊……是不是很可怕，我有一种天天被人盯着的感觉。”
    君奉天看了看那极不走心的排位：“既然你爸在天堂，一定吃得惯天上的料理吧，我是无福消受了，不如给老人家送去？”
   玉逍遥急了：“别啊奉天！真的……诶！”
   然而君奉天已经把玉逍遥那一堆黑暗料理堆在了排位前，还煞有介事地拜了拜。
   玉逍遥：“……”
   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被他气死。

   蜡烛不能点了，房间里又陷入黑暗。
   不过好在玉逍遥早有准备，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四周立刻飘来了幽幽鬼火。
   ……还是七色彩虹，色彩斑斓。
   玉逍遥：“我上次看你那个十二色五三……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种……”
   “祸斗啊……”君奉天冷冷道，“你又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玉逍遥：“我……”
   君奉天叹了口气：“好了，别藏着掖着了，都出来吧。”
   君奉天是赫赫有名的除妖师，不知道有多少妖怪吃过他的亏，所以妖怪们都很怕他。

   黑黢黢，静悄悄。

   玉逍遥见四周没反应，开了口：“没事的，奉天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我上次跟你们怎么说的？他可是你们的----”
   “嫂子好！”黑暗的客厅里忽然冒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脸，有的像兽有的似人，有的浮在空中有的倒挂墙上，仿佛拍鬼片。
   君奉天：“……”试问一个除妖师被满屋子的妖怪这么称呼应该作何反应。
   而且这些妖怪还一个个如同玉逍遥一样难缠，尤其是那个祸斗，与玉逍遥兄弟情深沆瀣一气，又仿佛是为了报复他两次活捉之仇：“嫂子，哥可喜欢你了，你就从了他吧……看今天良辰好景花前月下，正是卿卿我我的好时节……”
    君奉天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妖怪一边不停地碎碎念一边在声音中加入了一些故意惑人情动的妖气，转头看神色紧张忐忑不安的玉逍遥：“私自与妖怪勾结诱/奸人类是犯天法的，你……何必呢？”
    玉逍遥正惴惴，完全没有注意到君奉天为何那么熟悉天界法律：“我……太喜欢你了，怕你不愿意……但是---”
    君奉天一言不发地将尹潇深塞在他包里、他看见了也没扔掉的某个小盒子扔到桌上。那东西滑到玉逍遥面前，大神仙看了居然红了脸。
   “让他们都出去，”君奉天说的是那些妖怪，脑中再想背一背天庭私通罪，却发觉早就一团浆糊，“……我给了你吧。”

   搂着君奉天的腰倒在床上前，玉逍遥忽然想起了什么，抓起一沓钞票朝空中扔去：“祸斗儿别装了，我知道你还在----出门帮我买个套！”
   屏气凝神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祸斗：……你让我一个不会化形的妖出去买、买什么？

   太纯洁的妖不适合观看现场版。玉逍遥亲着人的耳垂美滋滋地想。

11 没错老掉牙的做戏情节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作者的脑海，不适请跳戏。

   君奉天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真的穿了露背紧身衣、披散了头发遮住脸颊，坐在玉逍遥腿上与他热吻。
   夜总会的一角灯光昏暗，嘈杂的人声和斑驳的色彩在不远处浮动。玉逍遥一身浪荡子弟的衣着炉火纯青，慵懒地靠在华贵沙发上，君奉天分腿跨坐他身上，吻得不甘示弱、水声啧啧。
   温热的手掌绕到身后，捏了捏裸露的肩胛骨：“宝贝儿，再近些……”
   君奉天觉得这个称呼不要太恶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侧头将他耳垂咬出血，轻声道：“凭什么我留了长发就要我扮女人？”
   玉逍遥答非所问：“九尾妖狐狡猾、疑心重，而且它只对男女情爱特别有兴趣……”
   君奉天不耐烦：“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招安它？”
   玉逍遥无奈道：“九尾妖狐恨我入骨，它曾经向我表白被拒了。”
   君奉天：“……”
   玉逍遥点了点他嘴角银丝：“乖，再来一个？”

   玉逍遥好好一个卓然玉质、清圣高洁的神仙，在夜总会混得风生水起，要是被天庭巡视知道了又得写检讨。
   “啊哈哈哈……对，这个不是我小情人，是老婆，大老婆……不，没有小老婆……”
   玉逍遥第十三次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之时，君奉天敏锐地瞥见了一双狐狸眼。
   “那边那个小姐姐长得不错，要不要一起过来玩呀？”玉逍遥笑吟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声音暧昧、沙哑、如此诱人，诱人到君奉天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顶，看看有没有长草。
   ……以后不能随便放玉逍遥这个妖精出门。
   正当君奉天严肃地计划上述想法之时，玉逍遥已经与九尾妖狐化形的女人聊开了。
   “哎呀，你们一晚上几次呀……”女人掩着嘴娇滴滴地问。
   “不多，我怕他受不住……”
   “谁比较主动呀？”
    “肯定是我啊，老婆就是拿来哄的……”
    “她……嘻嘻……喜欢叫你什么呢？”
     “害羞着呢，一般直接叫名字吧，可是有时候也会叫……老公啊、哥哥啊……”玉逍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平时，有玩些什么吗？”
     “……”
    君奉天伏在玉逍遥身上，红了脸又觉得自己做戏何必羞涩，但是玉逍遥这流氓口无遮拦，不知道哪里听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还津津有味似乎很懂的样子，君奉天不想听也不得不入了耳……
    ……忽然感觉身下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反应……
    操。
    “妖孽吃我一招！喝！”君奉天怒极羞极，战斗力爆表，伸手从他和玉逍遥交叠的身体中间取出一本出版十周年感恩同行纪念版五三，朝九尾妖狐砸去……

    玉逍遥摸着胸口：“奉天，你太冲动了……”
    君奉天捡起转头厚的五三冷笑：“哦？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12 别放手。

   玉逍遥的加入让山海经计划进度突飞猛进，接近完美收官。
   这天，君奉天送来了最后一只山海经上的妖怪，是一只鸾鸟。
   “最后一只……”玉逍遥翻着满满当当的山海经闷闷不乐，“寓意挺伤人啊。”
    君奉天说：“你要走了？”
    玉逍遥握了他的手：“没啊，你说我们把这书的禁制再一次解开好不好？我留在人间捉一辈子的妖，和你一起。”
    君奉天：“……”
   玉逍遥居然觉得这个想法真的不错：“我怎么那么天才的？太好了奉天我们现在就---”
   君奉天抱着那只鸾鸟，小心翼翼地放进书里。
    玉逍遥垮了脸：“一本正经、公正无私、没情调，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君奉天：“天理自有定数，有缘定当相会。”
   玉逍遥：“不是吧奉天，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话了？难道是为了我肝肠寸断，偷偷上寺庙拜佛被老和尚洗了脑？”
   他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君奉天早就习惯了，完全不搭理：“你看看这本山海经……怎么回事？”
   “怎么……”玉逍遥看了一眼，奇道：“怎么还有一处空白？应该不会呀……”
    “这种奇书的封印，一般都有很高的要求，你不知道吗？”君奉天皱眉沉思，看着他。
   玉逍遥拍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嘿嘿……”
   君奉天懒得跟他废话：“你根本本来就知道，什么方法？说！”
    玉逍遥：“没事，奉天，交给我吧，我来搞定，你不用管了……”
    君奉天：“……是不是活人祭祀。”
    玉逍遥：“！！！你怎么知道的？”
    君奉天：“……我猜的。”
    玉逍遥：“……”
    君奉天抱着臂：“你怎么搞定？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玉逍遥：“我……”
    君奉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像是他们相遇那一天他在玉逍遥家窗台上擦鞋底的那块，用它擦拭着一把从玉逍遥凌乱的书房里摸出来的锈了的美工刀：“习惯改不了，还是觉得脏……”
   “奉天你要干什么！！”玉逍遥想要伸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股熟悉的神皇之气所限制，眼睁睁地看着君奉天划破自己的咽喉……居然是要祭书。
   ……他早该想到他就是这样的人。

   殷红的鲜血洒满了山海经的末页，泪眼模糊中玉逍遥仿佛看见了冲霄而上的灵魂。
   “别放手，天上地下，你一定找得到我的。”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说。

13 做我太子妃吧。

   “奉天？！你终于回来了……”
   “父亲。”
   “还走吗？”
   “不走了。”
   “为什么？”
    “天迹·神毓逍遥……他回来了吗？”

    苦境大地某一区域的人民总是生活在阴雨连绵之中，传说当地正对着神仙天迹的寝宫，那雨正是神仙睡觉流的口水。
    ……最近那里开始下倾盆大雨，尝一尝咸的，貌似是眼泪。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没有看仔细，”玉逍遥对地府的使者吼道：“我老婆！他！那么漂亮一个男的！怎么可能不起眼！你们长没长眼睛！啊！”
    使者可怜巴巴：“或许……已经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了？”
   玉逍遥哼哼：“不可能！他对我情深如海，哪里有随便抛夫弃子的道理？再查，你们再查！”
   “天迹大人，”使者扭扭捏捏，“人家这次上天来就不能待得久一点吗？”
    玉逍遥：“怎么了？欣赏我这三界第一美男子还没欣赏够？先说好，我对男的没兴趣，呃除了……”
    使者晶晶眼：“天迹大人您这几天相思愁苦，没注意外界风声吧？您知不知道我们的小太子、啊就是几百年前下人界的那个，他回来了啊！”
   “什么？！”玉逍遥拍案而起，忽然又颓然坐下：“算了……老婆重要……”
  “你这样说我可要不……算了，还挺高兴的，”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地府使者欣喜若狂，赶紧跪下磕头：“太子殿下！”
   玉逍遥：“！！！”
   君奉天着一身华贵的龙纹云袍抱臂站在那，抬了抬下巴：“我是来通知你，你的继承权被取消了……做我太子妃吧，开不开心？”
   玉逍遥：“……开心！不要太开心！”

   苦境大地某一地区的人民……开始准备搬迁了。
   ……这帮做神仙的能不能走点心，翻云覆雨也要有个限度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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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0-03-02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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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0-03-02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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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小哥哥
＊大四学长雷文作者逍遥哥哥x大一新生美如天仙奉天……小哥哥
＊俩人原来都很直
＊大学日常傻白甜，就是想宣传一下年轻奉天小哥哥的美貌
＊注意女装雷

01
    玉逍遥这辈子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事儿是某天走错了一间多媒体教室说错了一句话。
    那时候他正和哥们儿闲聊，无意间瞥了一眼台上：云海大学附属高中的小同学们正在排练校庆节目，忠孝节义的经典样板剧：董永卖身葬父。
    按理说这故事感人肺腑、又红又专、积极向上、毫无问题、校长开心班主任落泪，除了……这故事里有个仙女儿。其实仙女儿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仙女的饰演者还挺高，高挑纤瘦，玉逍遥站得远一眼也能瞥到的那种：
    啊，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不对什么鬼，串戏了。
    “漂亮？”身边贼兮兮的损友捅了他一下，“勾搭去？这个江湖这个天下还有我们逍遥哥勾搭不上的人？”
   玉逍遥当时是云海大学大三学长、蝉联表白榜首席三年资深校草。自称热爱温柔婉约的小姐姐，但女友数至今为零，理由是常年被表白飘飘如仙、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眼界高得能上天。然而年轻人的血液说冲头就冲头，一对眼一钟情一听怂恿，男神校草的节操碎作劣质假酒咕噜噜热辣辣冲上头皮，酒意绕了几圈回来烫伤了嘴唇，对着台上就是一句响彻整个教室的大喊：“喂，神仙小姐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少年人的声音听起来慵懒随意，却带着真诚与热烈，宛如什么老套狗血的青春偶像剧，属于一段轰轰烈烈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的开场白，众望所归。
    ----但是一低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桌子，一手撑脸一手朝台上勾了勾，两条腿晃荡晃荡，神情暧昧而挑衅，又像什么混进高等学府的社会流氓。
    台上，神仙小姐姐正织着布，听了这话回头一瞪，随手一个梭子往台下扔。
    ----啊，三分球，漂亮。
    玉逍遥额上一痛双眼一眨，潋滟紫眸汪汪洋洋，无辜一瞥，天上掉下来的小姐姐莫名其妙就被偷换成了小哥哥，还一脸凛然霜雪地站在他跟前，面色不佳。

   当时云海附中高二1班的同学们都觉得，他们英俊潇洒、美如天仙（划掉）、高岭之花、公正肃穆、兢兢业业、十项全能的班长大人，十几年如一日的优雅与风度，就在这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几秒钟之内，轰轰烈烈地……炸成了天边的烟花。
    然而，显然更令班长大人----我们为了班级荣誉以及抽签失利被迫女装的君奉天同学生气的是，远远坐在教室另一头的人，通过这一句欠打的发言，得到的并不是应有的谴责，而是……疯狂的尖叫。
    比如---
    “玉逍遥学长！我暗恋你十年了，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这位小妹妹，说话前可不可以算一下十年前你进没进小学？
   再比如---
   “真的是玉逍遥学长！男神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上次那个绯闻女朋友是真的吗？为了这事儿我们一个寝室一起哭了三天！”
    更有甚者---
    “学长我考云大全是为了你啊！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你一定要等我！我要跟你过一辈子啊！”

   当时一见自己的忠实小迷妹对这位笑得欠揍的神经病学长趋之若鹜的样子，虽然从不以被崇拜为乐但是还是默默自恋着的君奉天心中更火。他赤脚踩着碍事的戏服长裙从舞台上潇洒地一跃而下，全然不顾自己走光的大腿和玉逍遥看直了的眼睛，随手摸了一把道具宝剑，气势凌人地指着那人脖子，宛如黑社会叫街对骂：“你，玉逍遥？”
    玉逍遥一脸无辜：“是啊，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彬彬有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逍遥是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然而君奉天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甩着水袖淡淡丢下一句：“我记住你了。”
   玉逍遥：“……”

02
    “上周的数理竞赛，是你赢了。但这周的辩论赛却未必，”少年站在宿舍门口，身姿挺拔，一张俊脸被阳光勾勒得更加精致，“所以你不能缺席。”
   没骨头一般瘫在床上的人从被子里勉强把自己扒拉出来，像某种只露出眼睛的猫科动物，小心翼翼地意图打商量：“奉天，我们这次比吃叉烧包的速度好不好？”
    “行，”君奉天抱臂冷冷说，“那我们下次就比鉴赏苦茶三十杯。”
    “……”玉逍遥无言以对。他看着眼前人，这个他亲老师的亲儿子、他被拜托照顾的同系亲学弟、执着又骄傲的少年，也是他的……神仙小哥哥。

   当年玉逍遥年少轻狂不知厉害，加上完全不知道学校论坛这种玩意儿，导致平生第一次乌龙告白不知不觉流毒甚深，当他回过神来，“玉学长礼堂告白事件”的谣言已经传偏成了“快看这个神仙小哥哥，男神也忍不住变弯”。这间接导致了君奉天一念之差女装的黑历史从云海附属中学一路盛传云大，一进大学就被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学姐们兴奋围观，一面一口一个叫他“神仙小哥哥”，一面争先恐后趋之若鹜地八卦他和玉逍遥的关系。
    所以也不怨君奉天从此记了仇，进了大学以后处处寻他比拼，还经常态度不好来宿舍踢门。
    宿舍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玉逍遥叹了口气，默默保存了一张告白事件的偷拍照，习惯性地放大吸了吸君奉天一袭长裙在身的颜值，觉得完全就不怪那群没节操的怪阿姨们一见这图片就大呼“神仙小哥哥”：男孩子长得白净，站得挺拔，神情有些冷有些青涩，带着一种很漂亮的傲气。微微侧头望过来，那冰雪颜色仿佛刚刚乘鹤游太虚一遭的仙人，但那神情却又似小神仙离家出走自堕尘埃的任性与轻狂。
    奉天怕不真的是违反天条坠落下界的神仙吧……玉逍遥抚摸着照片，莫名其妙地想着，那他是一不小心爱上的是哪个人类呢？
    食指不知不觉点在那照片上粉嫩的唇瓣，轻轻一擦---
    等等他在做什么，怎么像个真正的变态一样？
     ……如同君奉天头疼地被“神仙小哥哥”的外号环绕一样，玉逍遥也觉得这外号怎么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简直疯了。
    ……难道自己有弯的潜质？

    他决定压压惊，点开自己正在云海附属初中读书的妹妹的头像，没想到那姑娘心有灵犀正给他发消息。
    小玉：哥，听说你有很多女朋友。
    什么鬼？！我怎么没听说？玉逍遥哭笑不得地想：流言可畏，都传到初中部了吗？
    他刚想维护一下自己在小妹面前的形象，严肃认真地否认一下，却忽然想起刚刚困扰自己的事情，鬼使神差地打下了“是”。
     小玉：那你一定很有经验吧。
    玉逍遥心中警铃大作：什么经验？？？是谁教坏了我纯洁可爱的小妹？？？敢不敢出来我们单挑一场？？？
    小玉：我是说，你应该很善于描写女孩子的美貌。
    玉逍遥松了口气，立刻回复：那当然，你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作文从小被老师表演到大的，文笔那是一等一的棒，这有什么难的。
     结果玉箫这丫头继续高冷地钓鱼：你说的哦。
    玉逍遥虽然心里毛毛的，但还是要在小妹面前保持面子：当然。
    小玉：那你帮我写篇连载同人文吧，姐妹们催得急，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女孩子的外貌描写部分。
   玉逍遥关掉手机想静静三秒钟。思考了一下用时光机回到几秒前阻止自己上套的可能。
   接着又认命地打开手机，认真地对玉箫的表达表示疑惑：这篇文的外貌描写占比多少？
   小玉：百分之八十。你自己答应的，不可以反悔。
   玉逍遥当时抱着手机蓬头垢面地窝在宿舍床上就沉默了。
   ----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03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玉逍遥。”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玉逍遥！”
    含辞未吐，气若幽--
    “奉天你干什么很痛诶！”玉逍遥抱着被掐的手臂泫然欲泣，“你这年轻娃子手劲可真大，要爱护老年人懂不懂？”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君奉天说，“你在发呆吗？那么入神。”
   玉逍遥这才想起来本是他约了君奉天，结果在等他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让昨晚上恶补的“美女描写语词经典”绑架了头脑，仿佛眼前一身爽利干净的白色运动衣的男孩子正凌波微步，踏水而来。
   ……他被自己雷到了。
    “晨跑，”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救命的词儿，“对，我说要带你去晨跑来着。晨跑可是我们云大的一大奇景，我作为师兄，一定要带奉天你好好见识一番。”
    ----晨跑大约是每个大学都要求的强身健体项目，并且还配有恐怖的打卡检查机制，是大学懒惰人生的一大折磨。
    君奉天莫名其妙地被他拉去了操场边上。他们是穿过小竹林而行，因此有一种穿花分叶得见洞天的错觉。
    结果他并没有看见想象中气喘吁吁口吐白沫的急救现场，而是正好撞见一个看起来跑动轻盈的兄弟一边跑一边戴面具。
    “专业代人打卡服务，了解一下，”玉逍遥分开竹叶，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总有一种方法适合你。”
    这许多的晨跑者身上，果然全都挂着超过一张的卡，有些手上腿上都缠绕着丝带，如同迎风飘扬的彩旗……
   看见那位戴面具的仁兄拆下面具和头套，露出黄橙橙的头发，立即变得恍若两人，然后退回一百米处悠哉悠哉又跑回来的熟练操作的君奉天：“……”
    “瓜这种变装早就过时了，”旁观的玉逍遥啧啧有声，“只能刷两张卡，low爆了。”
    而另一边的一百米线上，有个人持着小镜子和眉笔一样的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十七号的美妆技巧，”玉逍遥热情地介绍道，“一人如八人，负责打卡的同学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很厉害？”
   远处，被玉逍遥称作十七号的某室友十分满意地在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的成品，顺便在新买的假发上喷洒过最近在化学实验室里鼓捣出来的新香水，优雅地迈开步子----慢走到了围观了他一整个彩妆过程并且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打卡负责员小学弟面前，递卡的动作宛如用信用卡购买万元名牌那样雍容华贵。
    君奉天被玉逍遥拉着走进了点，看见那位小学弟正想拜师……这学校里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然而，正当那位小学弟准备跪下之时，忽然被人扯住了肩膀：“对不起，请问一下为什么我不能刷卡？”
   打卡员头疼道：“你已经跑了七圈了！一张卡只能刷一次的！”
   “有吗？”那人说，“欲婪，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跑了？”
    “没有啊枭，”他自言自语道，“我就跑了自己应该跑的一圈而已，是这位小同学记错了吧？”
    “话说我们不需要帮破坏神跑一圈吗？”他又尖细着嗓子用女音说了一句。
    打卡员：“……”
    玉逍遥站在旁边拍了拍君奉天的肩膀：“看到没，这就是所谓的……八人如一人啊！”
    最后，当这位八人如一人的兄弟迈步开始跑第八圈之时，玉逍遥终于采取了行动----只见他摸出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奶茶，拿过君奉天的校卡和自己的一起交给那位打卡员：“朋友，今天是红茶玛奇朵，记着你的要求，加波霸的哦。”
    执勤了许久的打卡员立刻满面笑容：“谢谢逍遥哥！我懂的！”
    玉逍遥拍拍他的肩膀，煞有介事道：“互相帮助，友谊长存。”
   “诶！”打卡员欢快地应了。
   ----秋老虎发威，一阵暖一阵凉，贴心的学长每天都会按照天气变化购买不同暖热程度的奶茶……打卡员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吸了一大口微凉的红茶，甜丝丝清凉凉的口感入喉，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君奉天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明目张胆、正大光明、冠冕堂皇、充满了感人同学爱的……行贿行为。
    “咱们的打卡员都是我好兄弟，”玉逍遥还在那边得意洋洋，营造一种“大哥罩你”的气势：“你要是有需求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谁让你是我带的第一个亲师弟呢！”
   对此，君奉天并没有发表评论。

   第二天，玉逍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花式操作晃荡着手里的奶茶，潇潇洒洒往操场走去。
    手机上是打了一半的小说情节（虽然情节只有20%但是我们的作文优等生还是很认真在写的有没有！）：
   〖虽然她是一个大公无私的纪检部长，但是还是时常借职务之便代他打卡……〗
    玉逍遥默默羡慕了一下这位不用天天买奶茶的男主，然后熟练无比地将手中的袋子往红色塑胶跑道起点处那双静止不动的鞋子边上放：“兄弟，今天老样子，这个黑糖小恶魔珍珠撞奶一听名字就很高级，还是新品，保准你满意！”
    站着的打卡员没说话。
    玉逍遥弯着腰，忽然发现那双球鞋有些眼熟：纯白色的、一丝泥污也没有的跑鞋，脚跟规规整整地并拢，鞋尖张开成一个标准而漂亮的角度。再向上看，是修长的小腿，包裹在运动裤中的线条若隐若现，十分好看。
   一时之间，玉逍遥动作幅度太大，差点闪到了腰：“怎么是你！！”
    ----怪不得他莫名感觉今天认真晨跑的女生那么多，有些还一圈一圈超额地跑，不带停的！
    君奉天一双翠眸藏在汗湿的留海后面，静静看着地上的奶茶，薄唇淡淡蹦出三个字儿：“纪检部。”
    “不是，你什么时候入的学生会，”玉逍遥十分惊奇，“我怎么不知道？”接着又一脸茫然如同忘记做暑假作业的小学生：“我不是学生会长吗？”
   太过分了！他心中愤愤不平：哪个如狼似虎的老阿姨敢跟他抢人，不打招呼就拐骗走了奉天？一定是贪恋奉天的美貌吧！这好歹是他玉逍遥这辈子亲自带的第一个亲师弟好吗！千万不要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君奉天一脸鄙夷：“大会长，听说新干事的名单昨天就放你桌上了。”
   玉逍遥：“……”
   玉逍遥不甘不愿地抓抓头发：“啊哈哈，那真是恭喜你了奉天……”然后话题猛然一转：“所以帮我打个卡怎么样？”
    君奉天理了理肩膀上工工整整的红袖章，凉凉地瞥了一脸谄媚的大会长一眼：“你觉得我会答应？”
   玉逍遥：“……”
    玉逍遥忽然深刻地发现君奉天这个人不适合跟他做好兄弟。
    “奶茶帮你留着，跑完喝，”君奉天大发慈悲地捧起那杯超大号“贿赂”，对行贿的学生会会长同学命令着----顺便不动声色地借机暖手。
    玉逍遥：“……”
    “干什么？你还有哪种逃打卡的方法，不妨试一试？”君奉天得意地看着一脸挫败呆愣在原地的玉逍遥，“你昨天可是一条一条都详细地说给我听了。”
    “靠，”玉逍遥愤愤不平地拿吸管戳开奶茶，就着君奉天的手吸了一大口，接着壮志慷慨、如同发表长征已经胜利的感言：“你等着吧，我认真跑起来，连牙买加的闪电也不够看！”

   一分钟后，当时所有有幸在操场上跑步的学生们都看见了千年难遇的奇观！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见到玉逍遥学长跑步的英姿！虽然气喘吁吁、步履蹒跚，但是一样很帅啊啊啊啊！
    至于最是了解玉逍遥本性的室友则是一边摘面具戴面具一边大呼小叫：“不是吧你居然跑步了！究竟是哪个神人收服了你！还是说你终于谈恋爱了？？？”
    ----不幸的是这位室友同学这么气壮山河地一喊，立即岔了气，最后把自己搞得很凄惨。
   君奉天旁观着操场上所有女性生物以及部分男性生物的疯狂，心中只有疑惑与不屑。可是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手上，又看见了那杯被玉逍遥喝过一口的奶茶----他已经懒得吐槽的粉红色吸管插得歪歪斜斜，隐约可见吸到一半的所谓的黑糖小恶魔珍珠，而吸管顶端晶莹一片，毫无疑问是某人的口水。
   ----可以说是一杯喝得很没形象的奶茶了。
   出于强迫症，君奉天摆正了那根吸管，接着告诉自己，自己只是想要尝一尝被玉逍遥吹到天上的那什么“黑糖小恶魔”，并且看着那颗珍珠不上不下强迫症犯，才会这么做的----
    他凑上那根粉红色吸管的顶端，轻轻啜了口。
   浑圆的珍珠被吸溜入了喉，还是温的，甜丝丝地呛在那，软而粘，竟有些让人舍不得吞了。
   于是君奉天慢条斯理地嚼碎了它，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去，最后舔了舔嘴唇。
  与此同时，正在一整个操场对面的玉逍遥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心有灵犀地抬头望过来----君奉天看见他双手做成喇叭状，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控诉些什么，却不妨把自己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君奉天忽然有些报复得偿所愿的奇妙快感，在玉逍遥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吸了第二口。

   顺便一说，玉逍遥跑完回到宿舍后直接累瘫在了床上，看着那小说情节怎么看怎么来气，最后干脆把自己的真实经历运用入了情节之中。
    ……改完之后还觉得挺得意的。

04
   〖“给我的吗？”她忽闪着一双如剔透宝石一般的眼，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雪白的脸颊上晕开害羞的火烧云，春葱一样的柔荑小心翼翼地拈起那只天蓝色千纸鹤的翅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如同对待千金难买的珍宝：“谢谢你……”〗
     学生办公室中，坐在主位的玉逍遥正翘着二郎腿皱着眉认真琢磨小说的男主应该在千纸鹤中写什么告白话语，手机备忘录的光标茫然闪烁，硬是打不出下一个字来。
   室内冷气十足，不远处几个女生干事正交头接耳，讨论着教师节礼物的事情。
   ----由于在教师节赠送老师藏着感谢话语的折纸爱心已经成为本校传统仪式，自动来帮忙的都是心灵手巧的女生。
   “会长，”有人开口询问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开小差划手机的房内唯一男性：“我们申请的彩纸批下来了吗？要我们去搬吗？”
    “不用，正在来呢，”玉逍遥挥挥手，还在纠结男主用什么颜色的水笔写告白，“怎么能让女孩子搬那么重的东西？我自然是抓壮丁做苦力了。”
    正在此时，房门伴随着撞击的声响被大力推开，君奉天双手抱着有他半人高的纸箱子，留海全被汗水粘在额头，看见玉逍遥悠闲的样子就来气，一脚揣在他椅背上。
   玉逍遥被踹得与椅子一起挪动了点，但是技巧十足地保持了平衡，随即不满地哼哼：“又不是小姑娘，搬个东西脾气那么大做什么？”
   君奉天反唇相讥：“又不是小姑娘，秋高气爽的天窝在空调房间里写同人小说？”
    然而，这场争锋自然是玉逍遥败下阵来。因为几乎所有在场的活人都对她们神仙小哥哥手上勒出的红痕心疼不已，并且强烈谴责了会长不负责任的行为，最后弄得君奉天都不好意思了：“呃，真的没关系，手没事……”
   但是热心的学姐们还在絮絮叨叨向他推荐各种牌子的护手霜。
    “神仙小哥哥的手那么好看，毁了多可惜啊。”
   玉逍遥忍无可忍，终于拍案而起，扯着君奉天的胳膊把他从人堆中拉出来：“别欺负我的人，他会害羞。”
    君奉天：“……”越描越黑，不如不说。
    果然，女生们发出暧昧的惊呼，眼中光芒疯狂闪烁：“会长你终于知道心疼了？”
    刚刚一下拉力太大，玉逍遥揉着被君奉天的肩胛骨撞疼的胸口，没多想揽住他的肩膀：“是啊，我家亲师弟嘛，必须要好好疼着。”
    君奉天在忽然亮起的闪光灯中甩脱了玉逍遥的手：“别动手动脚！”

    两分钟后，玉逍遥与君奉天肩并肩无所事事在长桌一角，看着女生们运纸如飞。
    玉逍遥忽然伸手搭上君奉天的手背。
    君奉天立马就炸：“你干什么？”
    玉逍遥疑惑道：“真的碰一下都不可以？你是小姑娘吗？”
    君奉天：“……白痴，绯闻。”
   玉逍遥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生是他的绯闻对象，而且罪魁祸首便是自己的事情。
   “咳咳奉天……”他收回手掩饰性地捂住嘴咳了咳，“我们来折纸怎么样？”
    君奉天根本懒得理他：“……你会？”
     没想到玉逍遥真的抽出一张大红色的手工纸，凑在一个女生旁边认真地学起来。他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属于那种小时候妈妈看了会忍不住让他学钢琴的类型，但无奈这双手徒有其表，笨拙得很。
    君奉天默默看着他把第三张纸扔进垃圾桶，然后发起了呆。
   ……这人真是有够无聊。
   “奉天，你看我做好了！”玉逍遥如同宣言什么重大科学发现一样兴奋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只见他双手一上一下紧紧盖住那件作品，宛如小心翼翼隐藏珍珠的蚌壳：“送你！”
   ----那“蚌壳”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皱巴巴歪斜斜的大红色爱心来。
    君奉天：“……”
    他接过这个四不像玩意儿，不走心地道了声谢，然后好心地建议玉逍遥哪凉快哪待着去，不要糟蹋纸张。
   玉逍遥一根手指点着那红心的一边，压在桌子上往君奉天身边推去：“这可是我的一片真心，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动！”
    “确实是个心形没错，那你的真心岂不是纸糊的？”君奉天一边随口吐槽，一边按着红心的另一边，打算往玉逍遥那边推。
   皱巴巴的红色爱心不堪重负，蜷缩在了一起，两根因用力而发白的食指顺势碰到了对方，两片淡粉色的指甲盖来了一次疼痛的亲密接触。
   “……”
   尴尬氛围中，玉逍遥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心疼他的垃圾作品，痛心疾首如丧爱子：“我的爱心！”
   君奉天恨铁不成钢地把那破破烂烂的玩意儿拈起来，动作熟练地抚平、翻折，随着手指灵活的动作，很快就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弧度如经严密计算一般、十分漂亮的折纸爱心，然后两根手指一夹，把那红色爱心甩在玉逍遥的鼻梁上：“别大呼小叫了，头疼。”
   然而玉逍遥惊呼更大：“你居然会折纸！！”
    结果桌边一排低头认真的妹子刷地一下望过来，全体向这两人吵吵闹闹的小角落行注目礼。
    君奉天耐心耗尽，也吼了回去：“你刚刚练习了那么多遍，我又不是傻子！”

    后果就是，君奉天和玉逍遥被迫加入了折纸大军。
    虽然君奉天觉得玉逍遥根本就是不来添乱得好，但是那人不知又哪里发了抽，见君奉天折过一个完美的爱心后，仿佛相信了自己能达到那个水平，因此糟蹋纸张不亦乐乎。
    ----折完那些如同化掉的巧克力一样的各色爱心，就往君奉天这边传。传也不好好地传，偏要用扔，使得一堆色彩缤缤纷纷地糊在君奉天身上，有的甚至落入他的衣领、缠绕在他发间。
   ……通常玉逍遥的“得意作品”，没有不需要君奉天加工重造的。这家伙根本就是增加工作量。
    君奉天正不耐烦地再次拆开玉逍遥扔来的垃圾，忽然一个什么东西弹到了他头顶上。他伸手一模，居然是个青翠碧绿的跳蛙。
   栩栩如生，折得还蛮好的。
    君奉天一脸鄙夷地看向自己身边已经开始旷工的人，发现他正在折下一只淡紫色的小跳蛙。
    ……其实他挺好奇玉逍遥这个手残怎么偏偏就会折小跳蛙。
    “我也就这个会折得好，”玉逍遥说，“以前做志愿者的时候碰到一个小朋友哭着要折跳蛙玩，我大概练了几百张纸吧。”
    君奉天：“……”
    仿佛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能力，玉逍遥一手托着那只楚楚可怜的紫色小跳蛙另一手朝君奉天招了招：“奉天，斗蛙来不来？”

   于是长桌的一角立刻鸡飞狗跳得色彩斑斓，还时不时响起一些拍桌声、感叹声、争吵声、拖拉椅子声，蹦跳的青蛙甚至殃及了一边的爱心生产流水线……
   “对不起对不起，”玉逍遥从认真工作的人群中小心翼翼抱回自己的紫色小青蛙，得意洋洋：“我儿子跳了15厘米，我赢了！”
   “但我们现在的比分是平手。”君奉天严肃地纠正他的口误，一边护着脑袋弯下腰去桌子底下捡自己虽败犹荣的参赛蛙。然后把那小家伙放在手心，修长的食指压着它的背部，眯起眼睛轻轻一弹，成功袭击了玉逍遥的----衬衫领子。
   结果君奉天立马就对这个无比幼稚的行为感到了后悔。因为玉逍遥立刻哇哇大叫控诉他的偷袭行为，并且顺理成章地把斗蛙比赛升级成了百团大战----纸团的团。
   幼稚！无聊透顶！君奉天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抓起一个纸团恶狠狠照着玉逍遥扔去。
  玉逍遥匆忙一接，顺势展开，无意间看见纸团上一句教师节赠语，正是----“我爱您”……

   这场恶战直到女生们的声音介入才被打断。
   “会长！”
   “会长我们折完了哦！”
   “会长和我们小哥哥果然好有爱啊！”
   “虽然很想讨要会长说好的奖励但是不忍心打断他们诶……”

  君奉天跳开一步，与玉逍遥保持距离。
  玉逍遥两手抓着纸团，一脸茫然：“奖励？是我帅气无敌的签名海报吗？”
  君奉天看不下去了：“没有那种东西，不是你让我带的放在包里的那个神秘礼盒吗？”
  “对哦，”玉逍遥恍然大悟，“多谢你奉天，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特地给姑娘们准备的感谢礼……”他掏出那个小盒子，在众人好奇和期待的注视中缓缓拆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女生们眼睁睁看着礼物的大小从马克笔变成派克笔变成小胸章，结果最后啪的一声滚落到她们会长手里的居然是一个小零食包装袋……大白兔奶糖。
   众人：“……”
   也只有君奉天敢于开口了：“真好，真符合你的幼稚园画风。”
   “多谢夸奖，”玉逍遥说，“我想了半天，觉得也只有这种充满童年记忆的糖果最符合大众审美了。”
   君奉天：“……”
   女生们自然是没那么好打发的，纷纷商量着其他稀奇古怪的要求来向会长讨要她们应得的福利。
  玉逍遥随便听了一耳朵，很无辜地说：“脱衣服？可以啊，但是只脱上半身你们能接受吗？”
  君奉天立即提出了反对：“不行，有伤风化。”
   他不发声还好，一发声玉逍遥立刻主意打到他身上：“不如我让奉天脱了给你们看吧？老学长多年不运动伤不起啊……什么？我保证！奉天一定比我好看！”
  有个女生悄悄递上一个便签条，君奉天站在后面没看见内容，只见得玉逍遥认真看了会，然后故意十分暧昧地说：“看过啊。”
  “哦！！”女生们的尖叫声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哪里看到的！”
   玉逍遥笑眯眯，坦坦荡荡地说：“宿舍公共浴室啊！”
   这时候君奉天终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红了耳尖，随便抽了张报纸，卷成筒反手就拍在玉逍遥头上----那人还极尽委屈之至，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奉天你好暴力！”
   君奉天无言以对，不过还是成功阻止了玉逍遥在学生办公室公然脱衣的意图。

   吵吵闹闹的十分钟过后。
   “好了，都闭眼。”
   君奉天睁着眼睛看着那些排排坐脸蛋红扑扑的女生们，很好奇玉逍遥会选择哪一个实践他“投喂大白兔奶糖”的诺言，其实他是好奇玉逍遥这个传说中女友无数的校草，会喜欢什么型的。
  ----补偿福利最终商讨下来，便是由男神校草会长大人亲手投喂一位幸运的女生。玉逍遥说为了不引起纷争，让她们都闭上了眼。
  “我真好奇你这个极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迷妹，”同样从小男神到大的君奉天对照自己的经验表达了疑惑，趴在桌子上舒展筋骨，惬意非常。
   玉逍遥走过去，双手遮了他的眼：“你也闭上。”
   “为什么啊！”
   “保密原则，不然你想她们缠着你问？”
   “哼，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喜欢哪个女生罢了，”君奉天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闭上了眼。
   玉逍遥这人感情方面一直被人津津乐道，他偷偷刷校园论坛时都看了上千个版本了，但是正主儿一直很迷，令人好奇。
   君奉天竖耳细听，希望通过脚步声判断玉逍遥的动向，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反而传来剥糖纸的淅淅索索声。
   他皱起眉，这说明玉逍遥要么走路没声，要么----根本没动。
   忽然，一股浓重的奶香萦绕鼻端，半边脸颊感到温热的皮肤轻轻擦过，接着，一块化了一半的、带着暖和的阳光气息的奶糖抵到了唇边，敲门一样叩了叩紧闭的门牙----“张嘴……”玉逍遥说。
   君奉天差点一声“靠”就骂出来了。
   “帮个忙，师兄手很酸，”因为闭着眼，所以清晰感到玉逍遥湿润的唇瓣凑在自己的鬓发边，还吐着带奶香味的热气。
   君奉天觉得空调大概是坏了，总之他当时一定是脑子烧了，居然就这么闭着眼，听话地张开了嘴----半截手指和一块甜腻一起入侵了来，他舌尖一卷，恰好舔到了那带着点凉意的指尖……
  这回是玉逍遥差点骂了脏话。
  君奉天忽然发现了报复的方式，立即抓住机会轻轻吸了口----然而玉逍遥正准备抽手，被他一动作，不小心带出了一段银丝，不偏不倚落在君奉天的唇角……
   君奉天十分无语：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吃个糖也可以吃成这样？！
   但其实更令他疑惑的是，玉逍遥的感情生活一直成迷，莫非因为……他是弯的？
  总之，当天讨要福利的女生们最终还是没能打探出来他们会长到底选择了哪个幸运儿。

    〖他悄悄展开那只再次回到他手里的千纸鹤，发现彩纸的中心是她娟秀的笔迹：我也爱你。〗
    当晚，玉逍遥托腮坐在台灯前，看着手机里的狗血言情文发呆。思考着同样是折纸，为什么小说男女主一片粉红色泡泡，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某人鸡飞狗跳地斗蛙。
    口袋里不知什么东西硬邦邦，摸出来一看，正是今天被君奉天“重融再造”的红色爱心，其上折痕纵横，薄薄的纸张在台灯下透着光，楚楚可怜。
   玉逍遥不知道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居然真的有淡淡的蓝黑色笔迹！
   君奉天的字，瘦瘦的，笔迹淡，转折处颜色会深一点，筋骨有力而潇洒，暗暗蕴藏着遒劲的风骨。作为男孩子的字来说，略微秀气了点，与主人一样漂亮。
   虽说在折纸爱心里写字是国际惯例，但玉逍遥还是深深地震惊了。
   他蓦然回想起今天白天君奉天的舌尖蹭过他的指尖，那有些粗糙又有些柔软的触感，令人心跳莫名漏跳半拍。
   他还没看清那字，就猛地大力揉起那张纸，内心弹幕疯狂刷过：奉天不会喜欢我吧？我当初为什么想喂他吃糖？奉天确实又漂亮又懂事又优秀……不对不对，可是我是他学长，怎么能带坏他？可是他还小，喜欢我是他的自由……
  十分钟后，他忐忑地展开那张纸，却没有看见能令他纠结许久的那三个字。
   取而代之的是另三个字：玉逍遥。
   玉逍遥一手盖住眼睛苦笑：言情小说流毒害人，他刚刚是在纠结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弟闲极无聊，随手写了他的名字而已。
   嗯，还写得挺好的，比自己潦草的字迹好多了，下次考虑让他帮忙签文件。
   玉逍遥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折起那张纸，细心藏好。

05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君奉天正咬着笔杆皱眉写题目。
   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玉逍遥一撑前排的椅背，斜坐在他桌上，抽走了他手中的笔。
   “靠玉逍遥你干什么，”君奉天本来还想着哪个大逆不道地敢抢他笔，结果一抬眼皮看见这人，只觉得头疼。
   玉逍遥屈起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没大没小，敢靠我？”
   “怎么不敢了，”君奉天懒得理他，抽了只笔继续咬，翻了一页纸，嫌弃地拨开玉逍遥的衣角以便看题：“做我师兄？你比过我了再说话。”
   玉逍遥：“……”
   他只得安静了几秒，居高临下地看君奉天学习。男孩子睫毛不长，但是有些卷、有些软软的，低下头时轻轻地眨，莫名有种很乖的错觉。暖暖的斜阳被窗户切出一个方块，悄悄爬上桌沿，用平行四边形的一角试探性地够上习惯性弯曲的小拇指尖……
    如此安静美好，只是这咬笔杆的坏习惯……
    “别咬笔杆，”玉逍遥托着腮，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君奉天唇边，“咬我吧。”
    君奉天抬起头，一脸嫌弃已经变成了莫名其妙：“你又写小说写入迷了？”
   玉逍遥尴尬地咳了声：“没呢，最近卡文，玉箫都催烦了，打算暂时放养我。”他才不会说出自己是想不出怎么写男女主樱花树下确定关系时的白痴对话呢。
   “那真是你的福音，”这回君奉天很真诚地说，“真的，我都为你心疼。”
   玉逍遥：“……”
   接着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奉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君奉天不是很愿意：“可是我还有作业----”
   “诶呀作业师兄帮你做啦！”玉逍遥不由分说地把他拽起来往外推，还顺势给他头上扣上了一个帽子。君奉天瞥了眼玉逍遥头上的白色棒球帽，发现那上面贴着“DIY帽子制作社团”的标签。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君奉天忽然觉得有些如芒在背，他很快发觉这种不舒适的感觉来源于很多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如同观赏野生大熊猫。
   君奉天顿住脚步，蹙起眉四顾：“……”
   玉逍遥转身：“怎么了？”
   君奉天：“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玉逍遥一脸坦然：“你还没发现吗？因为你师兄我长得帅啊，回头率100%的那种！”
   君奉天完全不信他的鬼话，其实内心深处也思考了一下因为自己太帅这项可能，应该说跟玉逍遥很同步了……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们继续走了起来。
   君奉天忽然发现那些双眼亮晶晶的女生的视线大多集中在他的头顶，于是他第二次顿住了脚步。
   玉逍遥再一次立即转身了，笑容有些心虚：“奉天啊，怎么又不走了？”
   君奉天若有所思：“我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吗？”
   玉逍遥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小小年纪迷信什么？我们学校不闹鬼的！”
   君奉天将信将疑：“……”他伸手到自己的头顶摸了摸，只摸到一片软软滑滑的触感，觉得这帽子大概材质不错。
   只是玉逍遥的表情变化很精彩，让他疑心不减。
   “走啦走啦，”玉逍遥直接拉起他的手，不待君奉天反应就大步迈开。
   “喂你干什么！”又不是小学生，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是什么后果这个神经病不知道吗？君奉天跟在后面怒其不争：再这样下去他和玉逍遥都要找不到女朋友了！
   跑动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经历了一个冬天渐渐冒出嫩芽的树枝拂过少年汗岑岑的额头，有些痒，有些闹心。
   君奉天烦躁地捋了捋被风吹得狂野的留海，却忽然惊觉：“帽子！”
   他转过身正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那个可怜巴巴的帽子，按照地点和角度严格计算，应该就是原本他头上那一顶没错，只是----
   那是一顶黑色猫耳帽，纽扣眼睛浑圆发亮，如同玉逍遥的奶茶里忘记吸干净的珍珠，简陋的毛线绣出猫脸腮边红晕，毛茸茸的耳朵垂在两侧，俏皮可爱。
   君奉天：“……”
    玉逍遥揽着他肩膀：“怎么样？纯手工制作，心灵手巧不？”
   ……于是他是不是就戴着这样一顶帽子一脸严肃地走过了一条人来人往的走廊……君奉天抓着帽檐，抡起猫耳帽直接糊在了玉逍遥脸上。
  ----第二次了。他觉得玉逍遥这么喜欢这些小女儿情趣，说不好真是个弯的。
   “这是他们社团这次校庆的义卖品，”见君奉天没有表现出特别生气，玉逍遥放开了继续喋喋不休，“校庆义卖你知道的吧？特别有趣……”
   “所以你为什么要故意给我戴这顶帽子？”君奉天完全不受他干扰，一针见血。
   因为她们说只要能让神仙小哥哥戴猫耳帽给她们看就可以给我半价啊……玉逍遥咽了咽口水，顺口溜出一句：“因为我想看啊，奉天你这样好可爱。”本来只是借口，玉逍遥却觉得这句话仿佛自己的心里话----因为帽子盖住的关系，猫耳下面两边留海中分，宛如更多出一双弹性十足的兔耳，配上少年清冷不屑的神色和有些桀骜不驯的眼角眉梢……或许就是她们一直在说的“反差萌”？
   君奉天：“……”
   他觉得自己对这人的脾气真是莫名其妙越来越好了。

   玉逍遥口中的校庆正是每年开春云海大学的重要大型活动，其中更以学生们千奇百怪的义卖创意为重中之重、每年带来无限欢乐的看点。
   说起云大校庆义卖这个传统，还是近几年刚刚建立起来的。据说当年发起和组织的全部工作都是现任学生会长玉逍遥同学一人完成，君奉天还听说他联系了好几家孤儿院……而那一年玉逍遥刚刚大一。
   这当然又是云大男神校草的传奇故事之一卷了。

   君奉天加入了书法社，他们这次的义卖品是定制扇面。说起来就是写字而已，但与DIY帽子制作和许多其他的社团一样，背后付出了多少功夫和努力，君奉天非常了解。
  所以当学生会干部前来通知他们取消义卖活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愕不解的。
  “不知道……听说是今年校庆会来什么什么高级领导校友，校长说义卖群魔乱舞，影响不好，”女干事有些委屈地解释着，看见君奉天在一边，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不要担心，你家的那位已经跑去和校长交涉了，我相信他。”
   君奉天挑起一边眉，十分疑惑：“……谁？”
   “小哥哥别害羞嘛，”该说某些东西总能让女生立马忘记忧愁，总之这句话对这位女干事非常适用：“会长是你男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虽然呢，我们也很不舍得神仙小哥哥你，但是如果对象是会长的话----”
   “等等，”君奉天头疼道：“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君学弟，”书法社的社长，一个戴着眼睛一看就很老古董的学长打断道：“我听朋友说你们已经交往一年了，虽然我不支持同性恋爱，但是如果对象是你们俩的话，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祝福呢！”
   君奉天终于不堪其扰：“不，并不是，玉逍遥和我其实不熟----”
   “什么？你是我亲师弟呢，怎么能这么说！”忽然出现并且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的玉逍遥委屈至极，整个人从身后挂在了君奉天身上。
   “会长！”周围的人立刻兴奋起来：“交涉得怎么样了？”
   玉逍遥撑着君奉天的肩膀，朝着众人比了个帅气的ok手势----玉逍遥式的潇洒和夸张，动作太大导致额上一撮头发甩出晶莹水珠----君奉天这才发现他的衬衫全湿了，胸腔起伏，一股大力借着他的肩膀才勉强站稳：“好说，我玉逍遥是什么人？不过，哥可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才让老头松口，你们都给我乖一点，准备迎接领导视察！”
   ----一贯的自恋，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帅得天哭地泣。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周围却如同高中时代一般的热血，欢呼雀跃起来。君奉天也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抓紧了玉逍遥挂在他身上的胳膊。
   玉逍遥摆摆手谢绝赞扬，匆匆准备离开。走出一步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顿了步子，转头刮了刮君奉天的鼻子：“等会，你说，你和我熟不熟？”
   “熟，很熟，”君奉天觉得他真的无聊，却不由得不顺他的意：“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大会长。”

   玉逍遥走后，君奉天才知道刚刚玉逍遥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小时，然后用天天畏惧晨跑的身子骨儿长跑三千米，只为了履行向校长保证的诺言：亲自带着那位领导参观他一手组织的义卖现场。
   玉逍遥站了一个小时，换来整个操场的欢腾。
   君奉天忽然想起那几百只跳蛙和一个破涕为笑的小孩。
   ……玉逍遥好像专门干这种蠢事……
   还干得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此刻光芒万丈的人正在他的视线远处陪着领导走路，看那手舞足蹈的样子明显是侃侃而谈。
   君奉天笑了下：他完全想象得出玉逍遥一张嘴把领导说得一愣一愣的画面……
   “那个……”站在摊子前的女生看他愣神，出声提醒：“同学，我要写这几个字。”
   “嗯，”君奉天熟练地展开雪白的扇面，提笔舔了舔墨，结果打开那张纸，平生第一次手抖，淋漓墨笔脏污了一大块洁白的扇面----
   因为这名女生的要求是，写“逍遥我爱你”这五字。
   “对不起，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补一枝梅花吧？”他保持着优秀的职业素养，礼貌地道歉，一边琢磨着怎么改进这个污点。
   “不，能不能画点别的？”一看就很内向的女生纠结地对手指，“比如说叉烧包、香肠一类……？”
    君奉天差点又没拿住笔：“你说什么？”
    “叉烧包、香肠，”女生抬起头，大胆了点，“我了解玉逍遥学长的喜好……”
   君奉天简直无言以对。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给扇面画了梅花，字体君奉天自作主张用了小篆，这样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他写了什么。
   ……莫名羞耻是怎么回事？一个“爱”字空在那里，兜兜转转难以落笔，最终咬咬牙着了墨，却是歪了字形。忽闻一声清脆的“咔嚓”----他那位腼腆的顾客笑得大方自信，举着手机正大光明地偷拍。
   君奉天这就不解了：“你干什么？你不是要追他？”
   “嘻嘻，”女生笑着说，“我想要追他和我吃你们俩cp并没有本质矛盾啊。”
   ----君奉天这时候尚且并不知道，不要几天这张照片便会在校园网刷屏。
   “谢谢神仙小哥哥，”那女生终于不演了，挥挥手潇洒离开：“学姐的扇子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好吗？记得哪天亲手帮我送给会长哦！”
   君奉天：“……”

   这把扇子被冷落到了一边，和写坏的作品扔在一起，却没有被丢掉。
   不过君奉天并不认为那是因为这扇子上写着某人的名字，而是单纯不舍得他画得特认真、特得意的梅花罢了。
   “这位小同学，工作态度不够认真啊，”忽然有根手指敲了敲他的台面，“发呆呢？”
   看见玉逍遥，君奉天本想好言相待，但那人忽然像调戏小女生一样摸了摸他的脸，让他有些膈应：“要写字交钱，不写字边儿待着去。”
   “诶，别啊，”玉逍遥整个人沐浴在逆光里笑眯眯，仿佛自身在发光一样：“我买字，付钱付钱。”
   “什么字？”君奉天提笔压纸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赏心悦目。
   玉逍遥其实也没准备，忽然想起君奉天当初写在折纸爱心里的那三个字，觉得奉天写得真的好看，令人爱不释手----“写我名字吧？”
   君奉天手中动作一顿，凉凉瞥了他一眼。
   玉逍遥不由失笑：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熟练掌握了君奉天的各种表情，因此完全读出了“你能不能不要自恋”的意思。
   “你们这儿，还有规定什么字儿不能写的吗？”他也不知为什么起了心思，又或许是今天交涉成功太得意，故意想逗一逗可爱的师弟。
   “没有，”君奉天说，“只不过你这要求太高，我去找我们社长来写。”
  “别啊，”玉逍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手还插在兜里，此时是半倚着桌子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流氓现场：“说了买定离手，我买的是你又不是他。”
   君奉天：“……”
   “谁要那个啤酒瓶眼镜儿的字啊，”玉逍遥又歪头笑得可爱，“而且说不定你的字儿还带着仙气呢……神仙小哥哥？”
   ----君奉天这众所周知的外号还是第一次被罪魁祸首亲口叫出来，一时间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玉逍遥得寸进尺：“不生气？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神经病闭嘴。”君奉天终于开了口。
   然后玉逍遥就眼睁睁看着这位神仙小哥哥在白花花的纸面上写了一个“神”字。
   ----君奉天这回用的是行楷，笔意潇洒不羁，狂得很。不用几秒，宣纸上就飞上四个大字，却是----
  神毓逍遥
  “这什么？你给我取的新名字吗？神仙小哥哥，跟你姓？”玉逍遥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啧啧赞叹：“好字好字！”
   君奉天垂了眼沥干笔墨：“别自作多情，我这是因为三个字不好安排扇面。”
   ----神灵生养，天机孕育，怎么就造就了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奇葩----这是君奉天没有说出口的。其实他就是想送玉逍遥这么几个字……
   然而君奉天并没有感动加感慨多久，玉逍遥又开始作妖了。
   “多谢师弟，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玉逍遥笑着说，“那这把扇子我可以一并买走吗？”
   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那把被君奉天扔到一边的小篆梅花扇，悠然自得地扇着风。
   君奉天一噎：“你！”
   “奉天呀，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说，不过写出来我一样很感动的，师兄也爱你！”
   君奉天终于体会到“羞恼”为何物，急着去抢玉逍遥手里的扇子：“这个非卖品，还给我！”
   “我付了钱的，不给！”
   “给我！”
   “不给！”
   ……
   当君奉天反应过来他们俩就像一个抢了另一个的日记的小学女生一样幼稚斗嘴之时，周围早已环绕了一大圈喜闻乐见的吃瓜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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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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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0-03-02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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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校庆过后就是云大的樱花节。
   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云大樱花，象征着比情人节更热烈的表白季。
   通常樱花节这一天玉逍遥都是躲在宿舍里防范敌情一般度过的。
   ----不是他自恋，但是一出门就可能被撕碎。
   可是今年偏偏……他对着手机里卡文了一个月的小说哀叹一声：这个男主和女主的樱花树下相遇到底怎么写啊啊啊啊啊啊啊！

   飘洒如雪的粉白色落英纷纷扬扬，落在少年的眉眼和鬓发，有些好奇地绕着他呼出的热气打转，有些粘上他汗津津的额头。凌乱的步伐踩过凌乱的落英小道，君奉天心有余悸地回头，向他索吻的学姐已经消失在远方。
   ……太，太可怕了！
   樱花最盛的主干道上，架着相机的摄影师、穿着汉服的游女、坐在地上摆拍的小孩子……热闹非常。真正的落花如雨迷人眼，他第一次见识这番景致，稍稍驻足了会，不料走个三五步就被学姐们的巧克力砸了满头满脸，如果他拉个车子说不定真的可以满载而归……
   好不容易逃脱拐入这条小路，虽然樱花少了点，但也景致怡人。君奉天正想松口气，却不料脊背又被什么东西砸中----一块巧克力。
   他拔腿就走。
   “诶，你跑什么啊！”玉逍遥的声音传来，“师兄一个人会怕的啊，快过来陪我！”
   君奉天脚步一顿：“玉逍遥？”
   ----感情他们躲告白躲到一处来了。

   玉逍遥本来真的只是出门想小说的。
   他经验丰富，一边穿街走巷地躲告白，一边思索着那位女主的外貌描写。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啊，老套了点。
   站在樱花树下的人凝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浓黑的眉不似画出来的黛色，却生气勃发而骄傲，那淡粉的唇不似朱砂艳红，却微微地翘起，像晶莹的果肉，像柔软的花瓣。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段很好的外貌描写。

   君奉天和玉逍遥背靠背坐在樱花树下，前者打开一瓶汽水咕嘟咕嘟往下灌，后者抱着手机乐不可支：“哈哈哈，她们满世界找我们呢，千万不能露馅了！奉天我们抱团取暖相依为命啊！”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午饭怎么办？”君奉天表达了疑惑。
   “不能出去，你别小看这些老阿姨，她们战斗力超强，而且我尤其不放心你，你不知道你长得有多好看，”玉逍遥仿佛很有经验：“我的巧克力分你一半，汽水借我喝口？”
   君奉天刚想说“可是我已经喝过了”，玉逍遥却直接凑下来就着他的手叼住了那个易拉罐----
   “你干什么！自己拿着！”君奉天很不自在地把易拉罐往玉逍遥怀里推：上次奶茶也是，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别人喂他！
   玉逍遥乐呵呵地接过来：“就知道师弟心疼我，谢了！”
   然后玉逍遥喝汽水，没带手机的君奉天沉默发呆。
   本来就想出门看看花，却沦落到与人背靠背相依为命在校园角落的樱花树下。干干净净的西装裤沾染了泥污，手肘撑在粗糙的樱花树干上，湿润的青草气息从地里冒出来，伴随着空气里弥漫的芬达汽水味儿，还有身后人吞咽传来的轻微振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啊！
   “累了？”玉逍遥看君奉天闭起眼，积极道：“师兄的肩膀借给你，枕腿也行，或者我抱着你？”
   君奉天没理他，自顾自躺倒在草坪上。
   ----头顶上是一整片粉红色的云，摇曳着晃动着，缝隙之间透过薄薄的阳光，像梦里浮起的那种光怪陆离的光影。
   玉逍遥不甘寂寞，主动躺在他身边。
   “玉逍遥，”君奉天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估计在说胡话：“我们这回……比谁先脱单好不好？”
   “啊？？”玉逍遥十分惊异地转过身对着仰躺的君奉天，想起他们现在的处境，犹豫地说：“……这么没挑战的吗？”
   “怎么没挑战？”君奉天忽然也转过来，两人面对着面，鼻尖对鼻尖：“我们……比谁先找到男朋友？”
   ……这距离有些近。
   玉逍遥觉得君奉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粉嫩如樱花瓣的嘴唇，眼看着就要亲上来了。
   神仙小哥哥果然是神仙小哥哥，人好看得玉雕似的，但是却又是会喜怒哀乐的……那翠眸一瞪眼骄傲而漂亮，看起来冷傲，却又是口是心非、尽纵容人的……
   漫天樱花飘落，玉逍遥躺在草坪上舒展身体，闭上眼睛，轻数着君奉天的呼吸：一、二、三……十！
   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这种时候他的小说女主早就亲上来了好吗！
   “玉逍遥，”君奉天坐起了身，奇怪地说：“你在干嘛？为什么那么紧张？”
   玉逍遥此时心里其实很乱、非常乱。这源于他刚刚不小心围观了一场众位老阿姨对她们的神仙小哥哥的线上yy，丧心病狂到玉逍遥怀疑她们简直想把君奉天拆吃入腹。开什么玩笑！他玉逍遥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亲师弟，怎么能被她们就这么祸害了！对于那个“初吻劫持计划”，玉逍遥更是看了莫名如遭火焚，君奉天干净的、淡色的唇就凑在他耳畔，他想着，为了师弟不受她们的欺负的话----
   “玉逍遥，”君奉天看着玉逍遥的神色都有些慌张了：“你没事吧？”
   然后玉逍遥忽然偏过头，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就着一片抵在两人唇间的花瓣，笨拙地厮磨。
   君奉天口不能言，全身僵硬，瞪大了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那一片浸泡了东风的花瓣，被玉逍遥带着汽水凉意的舌顶进了他的咽喉，恼人的疯狂的春天气息无孔不入，激起了他不习惯的咳嗽和呜咽，却被吞进了身上侵略者的喉咙里，慢慢嚼碎吞咽。
   大概一分钟之后，玉逍遥才撑起身子，好心地拿袖子擦了擦君奉天的唇角。
   躺在他两臂之间的少年白皙的脸颊泛起一点红，眼里雾蒙蒙，反射着头顶凌乱的粉红色光影，仿佛蓝天白云和千百片樱花一起落进了他的眼眸里。
   一时之间，君奉天喘着气，玉逍遥咽着口水，尴尬的沉默。
   其实玉逍遥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如果他的智商没有因为跟君奉天接吻这件事而蒸发的话，他或许会想明白这是一种由保护欲升级的占有欲……人总是这样不了解自己。
   所以，当君奉天终于抑制住喘息，轻声问出“为什么亲我”这句话的时候，玉逍遥回答了一个让他以后很想打死自己的答案：“呃……因为今天天气很好？”

07
   〖“我喜欢你”他站在樱花树下，向她告白说。她----，，，，〗
   玉逍遥崩溃地在句子后面打着逗号。什么时候开始的？当他准备提笔描写这位姑娘的美貌时，脑子里全是那翠色的眼、黑色的留海、汗湿的额头、淡薄的唇、刀削的侧脸，站在樱花树下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的身影……
   他不知不觉想着君奉天文思泉涌，落笔千字文不加点……一直写到凌晨3点钟，才终于下定决心思考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
   ……就，自己是不是个弯的。
   虽然当他发自内心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男孩子按在草地上舌吻了一分钟然后再来思考这个问题显得特别没诚意就是了。
   其实玉逍遥毫无恋爱经验，他能开窍，完全是拜那篇卡文的言情小说所赐。
   那么好，第二个问题就是……君奉天喜不喜欢自己？

   凌晨四点，玉逍遥孤魂野鬼一般晃悠出宿舍，往某人宿舍的方向走，忽然月光中一个人远远走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有毒的小说洗脑了。
   让他失眠了一整晚的神仙小哥哥踏着月色飘摇而来，仿佛从天而降，仿佛千里梦魂。
   玉逍遥双眼充血，晕晕乎乎的，仿佛在做梦：“你小子……勾魂呢？”
   君奉天莫名其妙：“我背英语啊。”
   “对了，”他又说，“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我室友都是那种货色，我看我还是认输吧。”
   君奉天把装样子的英语书合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装作很随意地说：“平手吧。”
   玉逍遥：“啊？”
   君奉天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平手吧。”
   玉逍遥：“奉天？”
   君奉天：“嗯。”
   玉逍遥伸了手，轻轻把人揽怀里，有些不真实，凑在君奉天耳边小心翼翼：“真的？嫁我了？不许你反悔哦。”
   “靠，”君奉天踢了他一脚，却没有挣扎：“为什么我嫁你！”
   “这仅仅是作者的喜好问题……”玉逍遥想起了自己的小说，含糊地回答，顺便埋首在君奉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别动，让我多抱一会……”

08
   话说这两人告白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包括玉逍遥的小说……其实那应该叫雷文。
   向亲妹子交稿的那一天，玉逍遥刚刚知道这篇文本是一篇性转雷文，而且是以他们云大两位可怜的男同学为原型的同人小说。
   玉箫对亲哥的文笔和不由自主加出的许多剧情表达了赞扬和满意，并且顺便暗示他写一篇番外。
  “番外的惯例是什么你知道的吧，”这姑娘气势逼人地说，“是开----车，开车你懂吗？”
   玉逍遥举手投降：“我没考过驾照！”
   玉箫姑娘：“没考过也给我上路！”
   于是玉逍遥抱起手机苦哈哈地开始研究小黄文。
   其实按照他的逻辑，文学来源于生活，比如上次写男女主接吻，就是真情流露，所以不如……
   想什么来什么，他忽然刷出一个名为“神仙小哥哥”的文包，以为又是那群老阿姨在yy他家奉天的肉体，结果一眼瞥见了似曾显示的情节----
   “诶？这不是你的文吗玉逍遥。”君奉天忽然出现在身后，含着冰棒声音含糊，好奇地读出来：“她满脸绯红地说----操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玉逍遥做梦也想不到他妹妹向他定制的言情小说，事实上是一篇以自己为主角的同人文……自己被骗写自己的同人文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的神仙小哥哥性转……甚至开头，还喜闻乐见地加上了男主和女主在多功能厅大礼堂排练“董永卖身葬父”的戏码，正大光明地照搬了cp粉津津乐道的礼堂告白事件。
    ----文下评论中，饥饿的妹子们叫好声一片。
   一个小时天旋地转，这篇神仙小哥哥的性转文，把两人雷得外焦里嫩两眼发黑。
   “玉逍遥，分手吧，”君奉天很严肃地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真的不能怪君奉天。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你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在偷偷写你和他的性转同人文，还连载了三万字，算算时间他开始写文时你们刚刚认识，你会作何感想。
   “不是这样的奉天，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玉逍遥欲哭无泪，只能死死抱住君奉天的腰：“其实是小玉她……”
   君奉天指着那篇樱花树下的告白怒了：“你敢说你不是yy着我写的？！我去这个樱桃小口粉嫩双唇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乌龙事件，新账未清旧账又提：“你当初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玉逍遥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哄住了面沉如水的男朋友，不过从此以后君奉天再也听不得“神仙小哥哥”这个称呼就是了。
    ----一听到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都是玉逍遥雷文的锅。
    ……可偏偏玉逍遥情动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他。

   “我说了多少遍，”君奉天又一次坐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的讲台桌上，徒劳无功地整理自己凌乱的领子，嫌弃地扯了餐巾纸擦去自己胸前玉逍遥的口水：“不要叫我那个言过其实的外号！”
   “没有言过其实，”玉逍遥站在他两腿之间，双手伸入桌子上的人衬衫里面胡乱抚摸敏感的腰侧，撒娇地磨蹭：“你就是那么好看嘛！”

   终于有一天，君奉天忍无可忍，揪着玉逍遥的领子掼到墙上：“打个赌吧，什么赌都行，赌约是你再也不要叫我那神仙小哥哥！”
   “奉天，我那篇文章要写个番外，你懂的吧。”玉逍遥说，“赌你敢不敢跟我……那啥？”
   “那啥是什么？”君奉天气势汹汹。
   “就是开房、上床的意思，”玉逍遥很官方地说，“隐晦地来说叫做爱，严格的来说是性/交。”
   君奉天：“……谁怕谁。”

   第二天早上，君奉天一醒来，顾不得腰间胯下奇怪的酸疼，一掀被子对着身后的玉逍遥就是一个肘击：“愿赌服输，说话算话。”
   “……不叫你神仙小哥哥了就是，”玉逍遥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的腰，扯了被子把浑然没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少年包起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改成……我的、小哥哥，嗯？”

〖最后请大家根据文中语句自行想象一下玉逍遥同学的雷文，体会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雷滚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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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0-03-02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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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0-03-02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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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20-03-0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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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

*这篇文是美丽小夜灯逼我写的
*本来想写一个“两个公众人物在众人讶异目光中搞到一起去”的故事，大概就是我臆想仙魔1第34集之前两人不见面的各自纠结。但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关于离别和等待的虐虐发想
*鸽子作者一滴也不剩了，把故事发生的时间设定在他们俩生日中间，就当提前生日贺文吧

01
〖这是一个有关离别和等待的故事。
时间会坍缩，记忆会毁灭，你的满不在乎其实在乎……却是唯一的理由，让我超越对于一切有穷性的悲哀和恐惧，看见亿万光年外的恒星闪烁着永恒。

我想对你唱一首来自古文明的残章，可惜我记不得名字了：
“秋夜之长，空有其名。我们只不过相看一眼，即已天明。”〗

一行行黑底白字滚动在全息投影大屏幕上，缓慢得令人发指。吹拉弹唱的背景乐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却是为了被演奏者折磨的可怜乐器们。
这是一部微电影的片尾画面。画面模糊，看得出有些年份了。电影叙述的是被意外抛入宇宙的科学家和他的恋人分别百年又重逢的故事。画蛇添足的片尾字幕毫无疑问暴露了它题材老套至极、语言矫揉造作的事实。作为致敬银河系同性恋平权运动胜利500周年的上千万部作品之一，它几乎一无是处，除了两位男主角的颜值----但男主角显然还是被临时抓的差，词儿背不熟，煽情的场面嬉皮笑脸。
玉离经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按了按耳朵。厚重的假发下，他眼神示意了下放映机器人，然后提起法槌----这个动作牵动了他不知哪一块酸疼的肌肉，以至于他脊背一僵，忽然有点想骂云忘归----
好气哦但是还是要保持严肃。

联盟最高法院的昊正庭上，广阔的玻璃穹顶正对宇宙苍穹，据说是为了让人敬畏灿烂星海里至高的道德法则。恢宏的殿堂肃穆威严，柔和的仿真月光不放过一切死角里的黑暗，照见一排排座椅上神情严肃的听众。
玉离经清清嗓子，把手按在牢牢固定于审判台的《科学律典》上，朗声发言：
“关于被告的电影作品是否对上述作品构成抄袭，本庭认为……”

地球东八区时间凌晨12点，鞠躬尽瘁的人民好法官玉离经先生离开庄严的法庭，把第103顶被汗水浸透的假发扔进垃圾桶，在性冷淡风的法院走廊里，隔着门听见办公室里的同事笑出了鹅叫。
玉离经保持微笑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被转椅上的云忘归转身扒拉住了腰：
“哈哈哈今天叹希奇又偷录了一段主任的语气词墨倾城把它发给了我我用仪器分析了一下哈哈哈哈离经你猜猜结果怎么着哈哈哈哈哈！”
且不论这一串没有标点的发言含义为何，如果一天前刚刚和你领了结婚证的爱人一句话里和另两个男人亲密不已狼狈为奸，估计你都会不怎么高兴。
玉离经甩开云忘归不安分的爪子：“你们那个语气词语音分析器还没玩够？当心亚父知道了办你。”
云忘归恍若未闻，继续自说自话：“离经你看，这是我们收集到的主任的第13075声‘嗯’，分析结果是……75.2％平静，21.8％悲伤，2.99％愤怒，0.01％娇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娇羞？这个分析器的发明者太有才了，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双膝一跪拜他为师----”
“你已经跪过了，”玉离经被他的鹅叫嘲得头疼，越过他，触屏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又有新的案子了，系统，请帮我唤醒我的机器人法官。”
云忘归不甘寂寞地凑了来：“嚯！又是科学理事会和艺术理事会，他们打官司打的是情趣吗？”
----当今社会，唯二的两个跨银河系超级垄断组织就是科学理事会和艺术理事会。物质资料极端富足，公众每天的精神消费就是围观它们俩你方唱罢我登场，互捧互踩相爱相杀。
玉离经毫不费力地一目十行过自动生成的案件报告。大概是科学理事会投诉艺术理事会在他们的地标建筑物“仙脚”外墙上“乱涂乱画”，而艺术理事会则优雅地坚称那是“印象派创作”。这个案子麻烦就麻烦在现有资料对于“印象派”这一极其古老的艺术风格的定义模糊不清，媒体已经闻风而动，玉离经无奈开始设计请柬邀请一些老古董前来参谋----无聊的围观群众是不会放弃这个艺术大讨论的大好机会的。
云忘归在一边絮叨着废话：“仙脚？就市中心那个旅游景点啊。云海市最高楼，小时候进去春游野餐的那个？哦好像是为了纪念人类历史上首个创造了虫洞但是不小心自己掉进去的科学家----真是个值得同情的哥们儿，诶他叫什么来着？”
玉离经压下质问云忘归当年科学史是怎么合格的冲动，回答：“天迹先生。仙脚其实是他研发的 ‘天宙之间’飞行器的发射台。科学理事会把那当作顶峰的荣光。”
“难怪，”云忘归恍然大悟：“地球的地皮儿每年成几何倍数涨价，那些科学理事会的老头们却宁愿穷到脱裤也要续期仙脚的地契。”
“应该的，”玉离经说：“天迹先生是个天才，如果没有他，”他指指身边正在打印请柬的机器人法官：“我们现在的工作能多上百倍。”

100年前，天迹带头研发的全银河系法律条文、法律案件、法庭公文综合云端系统正式启用，前几天此事件的百年纪念仪式才刚轰轰烈烈地开展。这是一个风风雨雨争议不断的系统，因为它意味着长久以来存在在人类设想里的机器人法官成为可能----通过在千分之一秒内筛查所有条文、过往案件判决，再用万分之一秒综合分析，人工智能能够“理直气壮”地独立裁决案件。
当然，“理直气壮”的是科学信仰者，在艺术理事会眼里，这实在是“对高贵的圣洁的道德和良知的最后堡垒的不可饶恕的亵渎”。
最后双方妥协。虽然只有原告和被告都同意机器人法官的判决，玉离经才能偷点懒，但他已经很满足于不用二十四小时都戴着假发的日子。
说起假发。白发的法官更有威严感，他理解联盟法院这有些幼稚的要求，但人类的基因技术发展到今天，生命周期增长，头发白起来越来越困难，他也很无奈啊。
他曾经向云忘归抱怨过这个。法官也分三六九等的，他们这儿从高到低全算上，除了院长也就是他们喊主任的君奉天，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假发的噩梦。
“不过亚父一百来岁也不算很大，怎么会头发全白了呢？”
“嗨呀这个问题你别猜，”那时候云忘归这个大嘴巴子胡说八道：“你漏了圣司这个少白头的例子吧？什么无端沧溟轩邈正御----”
“用情太多，相思憔悴喽！”
玉离经对这家伙翻了个白眼。
他要有义母？那看来绝对只能是庄严的《科学律典》了。

02
“尊驾，您已经在那页报告上停留了3分钟了。”玉离经迟疑地提醒道。
对于一页1000字的报告，阅读时间超过1分钟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缓慢了。那简直是古人类的阅读速度。
坐在他对面的白发男人并没有抬头。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他抿着唇，嗯了一声。
玉离经心中叹口气，有些得不到关注的小幽怨：又是“嗯”，早知道他就把云忘归的那什么破语气词分析小仪器带来了。
他飞速运转的头脑开始情不自禁地分析----自从凌晨五点半君奉天出现在办公室并开始工作之后，唯一接触到的案情报告之外的东西只有他的私人终端----玉离经敢确信他只看了三秒钟，但这个时间可以看百来字。
毫无线索。他懊恼地开小差。打开自己的终端，云忘归这个烦人精又发来十几条轰炸，随手点进去跳出条标红加粗更闪烁的热搜：
特大新闻！“天宙之间”飞行器昨夜凌晨回归，“虫洞之父”、天才科学家天迹是生是死？科学理事会对外宣称……
玉离经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抬头偷瞄。君奉天毫无异状，修长食指一划，报告终于翻页了。
感受到玉离经的目光，他抬起头，征询而严肃地看着他。
寒潭似的双眼古典而幽深……玉离经不合时宜地想起某篇八卦花边媒体报道对君法官的描写，瞬间如同被最喜欢的教授点到名字的小同学，局促不安：“呃，没事，亚父----今天休庭吗？”
因为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君奉天并没有在意他脱口而出的称呼，工作如故：“为什么这么说。”
“亚父看见新闻了吧？”玉离经说：“我想今天陪审团、原告、被告甚至机器人都会集体告假。”
如他所料，决定着千千万万同僚命运的最高法官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嗯”。

与此同时，警车消防车救护车集体出动，市中心交通彻底宣告瘫痪，仙脚四周如同围了十个人声鼎沸的运动场。
作为一个航空器发射台，仙脚被设计得过分浪费了。巨大的玻璃幕墙构成了万层建筑的主体，特殊的设计使其在阳光下反射着变幻莫测的七彩光芒。
前几日艺术理事会的天才们在玻璃幕墙上的“印象派涂鸦”还未洗去，科学理事会主席焦头烂额，本来就没几根的白发被大太阳烤得冒油滋滋。十几个话筒拉扯警戒线：“主席先生，请问天宙之间成功开启了吗？主席先生！”
“还没，还没，大家稍安勿躁，我们遇到了一点技术问题----”主席满头大汗：“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即公布！请大家关注科学理事会官方信息平台，这是我们唯一的对外媒体，千万不要轻信小道消息----”
新一浪人声盖过了他的声音，主席狼狈地缩回楼内。

联盟最高法院。
法官们欢呼着下班，机器人们自动进入休眠。阒无人声。最高层的法官办公室里，君奉天倚靠在窗边。打开的终端投影上是仙脚的现场直播，场面一片混乱。
忽然，一个电话呼入。
“君法官，非常不好意思打扰您，真的不好意思，联盟保密太严，您的通讯方式我们审批了好久才问到，”科学理事会主席毕恭毕敬、语无伦次，捂着嘴压低了声，尽力冠冕堂皇地掩盖着羞赧：“请问您知道天宙之间飞行器的开门密码吗？四位的。”
君奉天透过窗户凝视着不远处的仙脚。搭在窗台上的四指下意识地紧了紧，他沉默了会，并没否认也并没承认，说：“试试看1216。”

100年前，这个传奇的科学家在地球大气层外创造了一个虫洞。却在虫洞没有完全稳定前，因为一次实验意外，自己连着飞行器一齐被吞没入这个美丽的陷阱。
他一个人在人类从未知晓的时空间穿梭。在这种时候，人类自鸣得意地以为粉碎了古老巴别塔的一切通讯技术都是那么地虚弱无力。消息是黑洞。科学理事会申请联盟审批在科学家的家乡云海市降落一个月的人造雨，带头集体默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联盟生命健康统计局最最小儿科的技术倒是同步着科学家的心跳----他一直活着。

直播画面中，仙脚最高层，飞行器的大门缓缓开启。科学理事会主席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结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快点，这里需要抢救----给我送十笼叉烧包来----不，二十笼！”

“喂，先生您好！”机器人说：“您匿名购买的五十笼叉烧包到了，送餐服务只能送到仙脚下面，这里有警戒线阻拦，非常抱歉！”
“没关系，请呼叫这个号码，”君奉天发去科学理事会主席刚刚打给他的私人号：“会有人下来签收。”

“虽然被关在天上一百年，但逍遥哥不还是活跳跳的吗，你们一个个像哭丧的做啥。”
科学理事会主席正焦头烂额地阻拦媒体和群众，声称“天迹先生经过漫长的宇宙旅行身体未复不能接见一切人等”，岂料带笑的清朗声音响起，众人讨论的焦点实在太奇葩，居然啃着包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了楼，直接曝光在闪亮的聚光灯下。
“主席老伯啊，我知道你是想让科学理事会的媒体做独家报道，”他穿着100年前的宇航服，披散着一头柔顺长发，笑眯眯地说：“可是我实在太怀念地球的新鲜空气了，把我关在仙脚上多残忍啊你说是不是。”
主席老头儿当年是这难缠学生的教授之一，被他轻而易举地当众说中心思差点想吐血----所以谁知道他是怎么解开楼上各种最新型密码锁系统的？
玉逍遥拍拍他的肩膀，飘然越过他，毫不羞怯地直面媒体：
“大家好，我回来啦！！！我知道你们一定都非常想念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我，”他用手背随便抹抹嘴角的包子屑：“趁着逍遥哥被请了顿饭心情好，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错过这村没这店了哦~”
一边科学理事会高层看到这场景几乎要晕过去。
----公众人物做到这个份上，也是真够逍遥了。

自从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君奉天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终端投影。
他的头发和他一样，全白了。
一百年的时光，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一样的跳脱欢快，一样的嬉笑怒骂，动作夸张表情浮华，说是戏精却又隐含深意----说要好好回答问题，答案却八成不正经，也没让尽等着添油加醋的媒体们捞到一星半点实际的好处。
比如----
“啊？现在法院里居然真的在应用机器人法官？”
“是啊，您又多了个‘机器人法官之父’的头衔了，”记者说：“我们很好奇您当年设计机器人法官的初衷是什么？据我们所知，您个人与科学理事会的理念还是存在分歧的。”
玉逍遥摆摆手：“嗨呀，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啊，只是不想我男朋友天天看公文，晚上都没时间陪我。”
“爱情是第一生产力。”
厉害了我的天迹先生，骚话一套一套的，连艺术理事会的都双眼放光打开小本本刷刷刷，记录金玉良言。
君奉天关上终端投影，离开了法院。
法院门口，一辆悬浮出租车自动打开车门，机器人为他递上一杯热茶：“先生您好，到仙脚？”
“嗯。”

03
“一对二。问仙籙你是今天的买下午茶预定。”
问仙籙扶了扶额，和对面的品愁惶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
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最优秀的研究生，诚惶诚恐地来到仙脚最高层的云汉仙阁联盟一级研究室，渴望一见出现在他们各种教科书上的大活人。结果从早到晚被玻璃外的观光客当猴看不说----这已经是他们陪着传说中的天迹打牌的第三天了。
唯一有点用的“理论实践”，大概就是一轮下来，谁输了就要背一条科学理论——科学理事会早已建立了将包括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医药学、计算机科学等等学科在内的所有科学理论排序标号的云系统。编号的数字每天都在呈指数倍增长，科学院的学生都把它当永远写不完的小说读。
“我觉得还是有一件很爽的事情的，”品愁惶犀利吐槽：“你没发现那些观光客大老远跑来却只能眼巴巴看我们打牌吗？”

有时候好学的品愁惶实在按捺不住，便旁敲侧击天迹关于虫洞漂流的事情。
玉逍遥倒也答得真诚：“虫洞把我带到了未知的时空，每时每刻都无法判断自己在哪一段时空碎片里漂流。”
“那时候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地球，”他抓起一把瓜子：“还不如吃喝玩乐——天宙之间装配有自人类电影文明起源后所有的小电影。”
……在漫长的漂流中，被剥夺了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意义，对于一度掌控它们于股掌之间的科学家来说，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可是反正你在天迹身上看不见这些，让你简直怀疑这些猜测都是你强加给他的多余。只听专送食物的室内电梯叮咚一响，他手里扑克牌一扔——又无比欢快地去迎接自己订的10份烤鸡腿外卖了。

君奉天难得请了半天假，因为他需要去云海市基因中心一趟，注销自己在“水晶棺计划”中的预约。
“水晶棺计划”，顾名思义，是为了保存每个时代最优秀的基因，对少数人的身体提供永久的冰冻服务。当更高的医疗技术和基因技术被发明，他们便会被唤醒，延续寿命。
高昂的技术费用使得这项计划的筛选标准异常严苛。不过君奉天早在名单之中，只要他想。
面对无论是科学还是艺术层面上的无穷宇宙，人类这个反抗速朽的挣扎更像是一场孤芳自赏的跳梁表演，这实在是一种放弃尊严的卑微求生。但是为了某种目的，人总归是可以不要这种尊严的。
他是在天宙之间消失在虫洞里的第二年签下的预约申请。
幸好现在，他可以取消这个预约了。

“天迹先生，您似乎是科学理事会里唯一反对‘水晶棺计划’的成员。”品愁惶趁着天迹啃鸡腿的间隙，见缝插针地提问。
玉逍遥翘起兰花指拈过第十一根鸡腿，用油汪汪的袖子抹嘴唇越抹越油：“水晶棺？哦你说那个骗钱计划啊……大家看法不同吧，反正我个人是不赞同的。”
“为什么啊？”问仙籙抬起头，忘了争抢最后一块鸡翅。
玉逍遥捏着鸡骨头随便指指点点：“假设你，品愁惶你和孤踪隐影是一对儿。”
被乱点鸳鸯谱的孤踪隐影从开小差中惊醒，莫名躺枪。
“假设你们都有资格进入那个什么鬼‘骗钱计划’，当然只是假设，你们智商估计都不够，”玉逍遥说完找打的，后半句突然情真意切：“可那说明什么呢？说明你们延长寿命，只是为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分别。”
“因为你们不知道谁会先醒来，谁又会先睡去。一切都依靠着未来某个未知科学家的未知发明。踏进水晶棺的那一刻，你们面对的就是这种不能掌控的分离。”
“经历过一次之后，我更加确信了，那是绝望的。”

〖云海学院，4915年12月12日〗
可能是学习了太多的东西，我们都非常害怕未知，特别是那种任何努力都无法挽回的所谓“命运”——科学和艺术都是胆小鬼用来壮胆的发明，在害怕“时间”这一点上殊途同归。
关于“水晶棺计划”的辩论，玉逍遥是这样结尾的：
“我不想把你托付给离别，再把离别托付给未知尽头的等待。我讨厌被永远无法掌控的命运压过一头，真的很讨厌。”
我答应了他。我们互相许诺，永远没有等待。

君奉天在悬浮出租车上关上100多年前的电子日记，揉了揉疲惫的眼角。13分14秒前云海市忽然开始大雨滂沱，雨水的小溪在车窗上源源不断地流淌，外面的城市光影模糊一片，仙脚柔柔的蓝光尤其醒目。
三天前他去了趟仙脚，但是过门不入。仙脚主人回归，很多人便想着近水楼台，所以那时候门口很多研究机构和科研人员正忙着入驻。
“进门要刷卡，科学理事会的ID card，”仙脚门口的黄牛热情地招呼他：“十块钱一张，嗨呀反正我今天生意做完了，我老婆还在家里等着我呢，就免费送给您吧。”
君奉天接了，道了谢。愉快的黄牛一定不知道他刚刚向联盟最高法官行贿了一张非法假冒伪劣品。
“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您要预约见天迹先生吗？”
“是的。”
“好的，您是第1929247685位预约者，预计要等待10天，请问您怎么称呼？”
“不用了谢谢----我暂时，”他顿了顿：“取消预约，不好意思。”
匆匆出门，把ID卡扔进垃圾桶。并不是不好透露姓名----君奉天真的一点不在意花边媒体的八卦报道，他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能以“第1929247685位预约者”的身份与玉逍遥久别重逢。
他大可以使用他办公室的内线拨打任何一个银河系居民的终端号码，可是他也没有这么做。
多奇怪，他手足无措了。

04
“血暗结晶塔？”
“艺术理事会伙同环保协会搞的事情。和上次那个仙脚的案子一样，这次他们用红色颜料涂满了东西南北四幢高楼，还给它们取了个中世纪吸血鬼风格的名字----真是惊人的毅力。”
玉离经头疼：“我希望这次这个案子不要再分到我头上。圣司不是回来了吗？能者多劳呀。”
“你忘了他还在停职审查吗，”云忘归叹了口气。
“那御均衡呢？”
“和凤儒尊驾度蜜月去了。”
“……编外人员呢？说起来，最近怎么好久不见叹希奇？”
“别提了，”云忘归一脸故作沉痛：“据说他和他监护的未成年侄子关系不清不楚，组织上正对他审查着呢。”
“……”
云忘归主动略过了自己，给出了一个说了等于白说的建议：“你别指望他们，实在不行就求助主任吧。”

仙脚。
“他们在下面喊什么？”
“反抗科学技术对人和自然的异化。”品愁惶用望远镜观察了会唇语，笃定地回答。
“哦，”玉逍遥兴致缺缺：“我还以为是‘天迹你好帅我们都爱你’一类的呢，真可惜。”
在场众人已经能毫不犹豫地对他翻出一排整齐的白眼了。
“不管不管，我们继续刚才的比赛----大家集思广益：进入联盟最高法院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在法院门口躺倒，装作低血糖头晕，等着法院工作人员把你抬进去。”简单粗暴。
“不好不好，这个有损形象。特别是要是我去做的话那是越发成倍地有损我逍遥哥完美的形象。”
“参加陪审团，或者报名当听众。虽然最高法不经常开放公众参观，但天迹先生您要是想，是没问题的。”
叹气：“这个法子不行，我要是去了，科学理事会的老头们得以死相逼。”
总是跟不上上课节奏的孤踪隐影不明情况，插入一句：“违反联盟法，不就可以进法院了吗……”
玉逍遥溜达到他身后，笑：“孤踪隐影啊，我忽然觉得----要是我现在把你从仙脚上踢下去----或许就可以构成犯罪了哦？”

“大新闻，血暗结晶塔的案子居然升级加码了----离经，你让机器人法官去处理的设想估计要泡汤。”
玉离经叹了口气，接过报告：“还能有什么事。艺术理事会事情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能----呃，他们要检举----”
“检举天迹，”云忘归帮他把话说完：“理由是他浪费社会基金公然在仙脚上打牌。媒体说他涉嫌渎职。”
玉离经扫过慷慨激昂的告发信，有点儿哭笑不得。
“艺术理事会抓住了这个由头，反告一把。他们甚至翻出了天迹101年前组织大型烧烤会违反环境保护法的黑料，证据链十分完整，我看了下居然还能定罪。”
玉离经笑说：“好吧，那看来这个案子不归我管了。”

于是玉逍遥人在家中坐，法院传单从天上来。
真是从天上来。威严的联盟法院到如今还在使用纸质传单，由无人机精准配送，如果不签收它会噪音扰民，于是你立刻又违反了《银河系反噪音法》。
玉逍遥对于法院直升机的态度，如同几千年前迎接解放军将士的人民群众。
他笑眯眯地接过传单，正想奖励任劳任怨的无人机一口高压电加一个飞吻，却不料一眼瞥见执行法官的名字，笑容褪去，震惊：
“什么？？？”

“天迹的这个案子，你以‘社会影响重大’为由推给了最高法庭。所以你把案件报告发给主任了吗？”
“发了。”
“他说什么？”
“还能什么？----‘嗯，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玉离经幽怨叹气。
“当初分到他手下第一天，见面十分钟，上百条规章要求发到我终端能吓死我。结果战战兢兢过了半年实习，他给的评价都是超宽容的，”云忘归难得严肃地情真意切：“主任根本不会教训人----他不是不能，他就是不会。”

被科学理事会派来的大漠苍鹰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他除了做天才科学家的专属外卖员之外，居然还能有幸来个法院一日游。
“天迹，今天那个一百年一次的宇宙科学研究峰会邀请你做主席剪彩，你真的不去了吗？”
“还做什么科学研究啊，结婚证都过期了！！！！！！！！”玉逍遥在法院传单上画圈圈，委屈得不得了，悲伤程度如同回乡游子发现全世界的秘制烧鸡都换了配方。
“什么跟什么？什么结婚证？”
玉逍遥愤愤不平：“等着吧，这个案子结束以后我一定要告民政局。婚姻结合不应该是终生有效吗？为什么期限是一百年？《科学律典》的编者脑子里都进水了吧！！”
说得就好像自己不是脑子进水的编者之一一样。
大漠苍鹰仍旧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结的婚？这和现在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雕兄我真的不想和你说太多，不然读者会觉得我在浪费她们的时间，”玉逍遥一脸无奈：“你想啊----如果大法官是我的合法伴侣，那他怎么可能会受理我的案子呢？”

联盟法院的办事效率极快，从开庭到判决一天结束。媒体风尘仆仆来风尘仆仆去，法院车库都没能赚到点停车费。
君法官从侧门走出，手里夹着沓文件。
走道里有个白衬衫男子抱臂倚墙，正是玉逍遥。他没有穿当代十分流行的恒温服，这一身复古倒与君奉天身上的便装莫名相配，就是看起来冷飕飕。
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显而易见地在法院走廊里卖跨越年代的言情女主剧本。他缩起胳膊，轻轻跺跺脚，抬起双眼皮，一双蛊惑人的眼睛注目着经过的法官。
君奉天并不看他，侧头问身边的秘书：“法院的控温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秘书穿着恒温服，一脸莫名其妙：“啊……控温系统好像关了，这不是为了节约能源嘛。”
君奉天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放在我办公室桌子上，辛苦。”
秘书：“啊，哦……”
总感觉自己待在这边有点奇怪。所以他需不需要提醒大法官，私自会见被告是违反规定的这种基本的事情啊？

现在仍旧执著于复古服饰的人很少了。恒温服都是一套头，倒是少了不少言情古装剧里的情节。君奉天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沉默地递到那人面前。
玉逍遥立刻一脸灿烂：“谢谢法官大人！”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接过来并不穿上，而是深深嗅一口衣领上的体香：“我记得这件衣服还是我送给你的。”
“找我有事。”
“嗯~”玉逍遥欢快地发出一声鼻音，却并没有下文。只是滴溜着双漂亮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把君奉天来望。
君奉天等不到回复，只好再问：“什么事？”
玉逍遥眼睛粘着他，笑：“权色交易啊。”
作为联盟法院成立以来第一个被被告堵在法院走廊上的法官，君奉天对这样的公然贿赂报以沉默。
玉逍遥继续：“知道吗师弟，刚刚你在庭上一共2小时43分钟，看了我21次，这个统计数字居然和机器人法官不相上下----真是太无情了~”
“……”
“哦对了，还有三次看我是因为我故意和原告律师吵架。”
“……”
“唯一一次跟我说话居然还是说什么‘被告请注意法庭纪律。’”
“……”
“师兄委屈死了~”

君奉天想起他三小时前走进法庭的时候，仅仅是与面前这人存在在同一个空间里的认知，就让他有些恍惚。
金碧辉煌的苍穹星顶，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桌角的《科学律典》，肃穆的律师，小动作频频的当事人。
近乡情怯。
“天迹，被告席上不能吃东西！”
“厚~雕兄你也太严格了吧，我跟你嗦我不是在吃东西啊，这只是烧鸡味棒棒糖罢了，新产品哦~”
“快点收起来，法官都来了！”
……
“你到现在还不敢看我。”
玉逍遥用一根手指尖沾染了法官大人高贵的下巴，拨回他意图转过去的侧脸。他肆无忌惮地描摹过刚刚隔着审判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眉眼，自己凑上前：
“快点好好看看师兄，看个够，今天特别优惠，不收钱的。”

頂端

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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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8樓發表於: 2020-03-02 18: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5
“奉天你明明盼不得和师兄一起出来吃饭，别假了。”
“我并没有不愿意。”君奉天垂眸，把整齐切好的牛排放进对面忙着讲话的人盘里。
“是说，联盟法院变了好多，我差点都不认不得了。不过法院旁边这家酒馆倒是还在，也不知道老板换了没换？”
“哪位老板？我也许久没来了。”
“哦，就是那个每次都问我们为什么只要一间房的老板。不瞒你说，我真怀疑他是八卦小报的兼职狗仔。”
“……”
“你忘记了吗奉天？”玉逍遥托着下巴可爱歪头：“以前你成天加班，我也忙，得空来看你，就一起在小酒馆过一夜。”
“傍晚六点你需要回到法院领取判决报告。”君奉天完全不打润滑地转移话题。
“知道了，谢谢法官大人提醒！”玉逍遥笑眯眯：“这一百年过去，亲爱的师弟你已经成为联盟最高法官了，师兄我忽然有一种傍上金山的安慰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一些账单寄给你。”
君奉天毫不留情地戳穿：“你累积的专利费我一直有帮你打理，现在已经足够再建十座仙脚了。”

“你说亚父刚刚和谁一起走出去了？？”玉离经抓住云忘归的肩膀，急问。
“天迹啊，”云忘归压低了声音：“离经，这事儿我们得瞒着。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主任和天迹见报率都太高，要是传出去造成爆炸新闻估计是核裂变级的，到时候咱们网都刷不动。”
玉离经气：“这是网刷不动的问题吗！”
云忘归委屈巴巴：“很严重的离经，明天是双十二3000年纪念日，网速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玉离经想起刚刚结案前他向君奉天提出被告陈词里有一处值得怀疑的地方。虽然这个案子显而易见就是一场满足媒体的儿戏，但疑点讨论也是该然。而且就算是再小的疑点，君奉天每次都会耐心地为他条分缕析。
岂料，君法官听了他的问，不由分说只有一句：“被告陈词属实。玉离经法官，请不要质疑我的判决。”
离经宝宝委屈x10！
x100！
x1000！
粗神经的云忘归点着手机说：“我看他们就是出门吃个饭。主任和天迹不是旧识吗？伟大的《科学法典》就是他们在大学里一起编的。”
“可午休已经结束15分钟了！”玉离经担忧：“我入职以来从未见过亚父翘班离岗！”

君法官翘班离岗的原因，是吃完饭后被玉先生强制绑架去参观一个科技艺术展。
其实那个展览宛如路边传销，玉先生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欢迎来到我们的展览，这是一个充斥着记忆碎片的殿堂。”
这个展区叫做“记忆回廊”，说明上写着，一个人、两个人、多个人一起进入，会有不同的效果。
君奉天犹豫了下，玉逍遥直接拉起他的手：“当然是一起。”
他们站到特殊的全息放映室内，灯光瞬间熄灭，看不见的精神传感器在黑暗里获取着他们的记忆，分析、组合、重构着属于两个人的共同部分，然后随机放映。
逼真还原的视觉场景是云海学院法学院大理石雕刻的长廊，雨后清凉的阳光铺散在长廊走道上。气味模拟仪散发出薄荷糖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房间里湿度略微增加。
穿着学院服的君奉天臂弯里抱着本书，玉逍遥面对着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倒着走，两人正在辩论。
“古典文学真的有那么令你昏昏欲睡吗？”
“我不知道，大半节课就听了一个海伦，还是因为觉得荷马那老头在夸大其词----你肯定比她美。”
“修辞学是你的选修课，我想你不应该翘掉的----至少你会醒悟到你刚才的比喻不太合适。”
“奉天你真幽默。不过看起来我们都挺喜欢的大概只有机器人伦理学？今天教授的开放讨论题你有什么看法？”
“我并不反对机器人法官这个设想，”君奉天说：“关键是你要怎么说服我。拥抱人工智能的法学必将是一个完全重构的体系，就像当我使用一条法条，必将启动整部法典。”
“我们需要厘清一个定义，奉天。你所质疑的是重构的难度还是重构的可能性？”玉逍遥思忖了半秒：“哦显然是难度，你不相信不可能，看我多了解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觉得这没有难度。”
君奉天做了个请的手势：“畅所欲言。”
他们当初根本不会想象到，这场再寻常不过的、与其他上千次没什么区别的、为了辩论的情趣而产生的辩论，成了标志着全新法学体系诞生的《科学律典》的滥觞。

黑暗里，君奉天摇了摇头。玉逍遥听见他仿佛是叹了一句“年少轻狂”。
下一秒，灯光亮起，他们在身前地面上的人造泉水里看见了自己年轻模样的倒影。不同于刚刚的放映展示，这个镜像让人产生虚实混淆的错觉。
那一刹那，君奉天愣了，因为他忽然觉得，他似乎更熟悉泉水里的那个玉逍遥。百年浑似梦，身边这个失而复得的白发版本，他才相处了不到半天。
他正呆愣，泉水里的黑发少年从背后拥抱了他。
玉逍遥蹭在他耳边说：“其实有点不习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说法官当久了有职业病，一天天那么严肃干什么？”
他玩笑里面带了点凄然，但随即立刻察觉到君奉天听出来了，改口说笑：“诶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师兄喜欢禁欲款，你知道的。”
泉水中的黑发君奉天挣脱了背后黏糊糊的玉逍遥，一脸嫌弃。现实中的玉逍遥仍旧赖在君奉天肩膀上，嗤笑一声：“还挺还原。”
三维幻象仅仅是一些冰凉数据的把戏。黑发少年自然而然地嬉闹，完全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跨越了多少时空，才仅仅得以站在这里相拥。
接着画面骤变。幻象褪去，一闪而过他们现在的倒影。
玉逍遥嘟囔着骂骂咧咧：“什么破展览。”就不能让他再欣赏会青葱水嫩的青年奉天吗。
接着出现在眼前的倒影----是骨架。是散发着荧光的骷髅。是骨头在拥抱骨头。
屏幕说：【然而你们终将变成这副模样。】
如此逼真的骷髅，虽然经过适当的艺术处理，但看得见骨片和腐肉。通常观众体验到这里都会被惶恐和悲哀捕获，所以布满了微型传声器的墙壁贴心地放起了诡异阴森的音乐。
玉逍遥这个奇葩观众却说：“奉天跟我跳舞。”
“干什么？”突然被转身拥入怀中的君奉天轻斥。
“快点，我们让骷髅跳华尔兹，”玉逍遥兴致勃勃：“吓吓这个自以为是的策展人。”
他甚至使出激将法：“快点奉天，当年的舞池王子呢，你不是忘了吧？”
全宇宙大概也只有玉逍遥先生敢于邀请联盟大法官为了他跳女步，而且最后他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成功。
于是屏幕里的骷髅在荧光中翩翩起舞。那些曼妙的旋转踏着音乐的节拍，轻盈而骄傲地踩踏着死亡。
事实证明肉体记忆是惊人的。玉逍遥简直兴奋得想要再去申请一项生物学专利发现。他嘚瑟：“完美的默契。”
君奉天正退步，被玉逍遥逼得极近，难得哼了声：“也不想想你踩了我多少次脚。”
----他们两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练习什么旧世界的华尔兹，只是当年为了拍一部微电影被赶鸭子上架。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当年演那部微电影前玉逍遥还在暗恋君奉天。
看到那个狗血言情老套剧本的那一刻他是坚决拒绝的。开玩笑，学生会大会长一天天那么忙（忙着翘课追人），哪有空被你们文艺部的抓差当什么临时演员。
但听说文艺部不知道靠着什么神秘迷魂药把君奉天坑来与他对戏的时候，玉逍遥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可是同性题材恋爱剧，虽然编剧水平堪忧，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胆热烈的告白、情话和爱称。

……最后杀青那天，他满脑子只有床/戏那段君奉天衣衫半褪一脸冷淡地喊他“亲爱的”。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编剧还在对自己的文艺结尾津津乐道：
〖这是一个有关离别和等待的故事。
时间会坍缩，记忆会毁灭，你的满不在乎其实在乎……却是唯一的理由，让我超越对于一切有穷性的悲哀和恐惧，看见万亿光年外的恒星闪烁着永恒。

我想对你唱一首来自古文明的残章，可惜我记不得名字了：
“秋夜之长，空有其名。我们只不过相看一眼，即已天明。”〗
----可惜观众都是来看男主的脸的，根本没人理他。
凄哀的歌声响起，那是古老年代一个东亚岛国的和歌。编剧说：
“最后是一个小彩蛋。这首和歌其实没那么悲伤，它背后是美丽的女诗人逗引山僧的故事，她向他求借僧衣来抵御寒冷。山僧也回了她一首诗：
这遁世的
苔之衣只有
一件，不借
未免薄情，两个人
一起睡好吗？”
此言一出，全场倒是配合地哄笑起来。

玉逍遥正想跟着笑，一片阴影却投在他身上。
君奉天一身修身西装小立领，那腰那腿看得玉逍遥心痒痒。头发还涂了发胶，衬衫领口处别了朵红玫瑰。
于是在全场的哄笑、香槟的迷醉中，玉逍遥果断出现了幻觉。
“玉逍遥我们交往吧。”
就像电影中科学家年轻的恋人在他离开地球的前夜闯入他的房间，不着寸缕。那神奇那语气，和君奉天现在一式一样的。
于是当晚，玉逍遥披着作为电影道具的被单裹住了两个人：“亲爱的，两个人一起睡好吗？”

“当时，你以一己之力，把这个故事演成了喜剧。”
“本来就很好笑嘛！”玉逍遥嘟囔着反驳：“是那个编剧脑洞大开，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异想天开的故事----”
他住了嘴，因为忽然想起来还真有。
君奉天：“……”
玉逍遥愤怒：“我现在就很想找到当年那个学生编剧，然后揍他一顿。”

06
人类的培养年限越来越长，人脑也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基因改造，光速的超文本阅读使得他们都能掌握亿万级数量的知识。学科分流得越来越细，却互相融合，以至于大学专业只剩下了大文科和大理科。

亲亲奉天这几天消息不回、见面不见，宛如人间蒸发，令玉逍遥寝食难安。他们俩上课地点隔着十万八千里，要偷渡过去还得预防特务样的老教授一哭二闹三上吊----自从玉逍遥上次在古典文学课上被捉个正着后，老教授给他下了严格的“闺禁”，生怕哪天他得意学生被蛊惑人的艺术理事会勾了魂去----“你要是离开，科学界的发展会停滞一百年！”
但是玉逍遥是什么人，规则存在在那边就是用来违反的嘛。
不同于他们理科生“闪烁着最新科技光芒”的被自嘲为“太空监狱”的教学楼，大文科的广袤教学土地上遍布了从远古到如今的各式各样的建筑形态。高大的希腊式大理石屋柱间，一个路过的女生索要完签名后，回答了玉逍遥的问题：
“奉天学长和一个男生边走路边说话，好像从那边过去了吧。”
玉逍遥一秒钟凶神恶煞：“边走边说？谁？奉天笑了没？”
“没、没有……”女同学吓了一跳，小声嗫嚅：“奉天学长不一直是那个样子吗，面无表情……”

后来玉逍遥说：“那天我找你找了133间教室。”

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教室，君奉天翘着二郎腿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双手抱胸。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两人直视着彼此的眼睛。
玉逍遥酸得牙根疼，几步上前，特别没礼貌地撞开人家：“奉天----诶，是个机器人？”
预想中的“情敌”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撞击，仿佛真人的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您好，玉同学，我是法律法条背诵机器人003号。”
君奉天抬抬下巴：“玉逍遥让开，我们还没比赛完呢。003，《太空垃圾处理法》第234条是什么？”
玉逍遥目瞪口呆：“奉天你和机器人比赛背法条？”
003开始流利地背诵《太空垃圾处理法》，君奉天烦躁地啧了声：“没赢过，最高纪录十分钟。”
玉逍遥对君奉天此人何其了解：这是又杠上了，怪不得这几天不见人影。一边内心暗骂发明这破机器的某个无聊的同学，一边试图争宠：“就是啊，跟他背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帮你背吧！”
君奉天看他一眼，嫌弃地嗤笑：“你？你脑子里有些什么？哥德巴赫猜想的149种解法？”

把牛皮糖样的玉逍遥赶走后，君奉天继续进行他和机器人的比赛事业。却不料十分钟后----
居然背赢了。
君奉天不敢置信，他瞪大眼睛问003：“你不记得《同性恋婚姻法》的第99条了？怎么可能？为什么？”
003奶油小生的俊脸上满是忧郁的歉意：“对不起，君同学，我的程序遇到了一点点病毒bxshcbjscbaljj……”
君奉天大怒：“玉逍遥你怎么那么无聊！”
“别介意嘛奉天，”去而复返的玉逍遥一步一步从教室后面蹦下来：“刚刚你背赢的时候明明暗暗高兴了好一会，面部表情识别系统都把你定义为‘欣喜若狂’了。”
君奉天咬牙切齿：“面部表情识别系统又是什么鬼，你发明了那个语气词语音分析器还没够吗？”
玉逍遥从身后挂在他肩膀上：“谁让你总只有一个‘哼’，我怎么知道你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话说现在你可以陪我一会了吗，男、朋、友？”
“叫机器人陪你去。”君奉天头也不回。
“不是吧奉天，”玉逍遥大受打击，委屈不已：“你忍心让机器人陪着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去学校旁边买烤肠？这太浪费社会资源了，你的经济学教授绝对不会同意的。”
君奉天哼了声：“浪费了什么资源？”
玉逍遥恬不知耻：“我的美色。”

也有真的很针锋相对的时候。最严重的一次，钻了牛角尖的君奉天当众把正在上机械动力原理的玉逍遥拖走关进小房间里落了锁，从下午争论到晚上。
“玉逍遥你这句话存在语境之外发生有复数解答的可能性。”君奉天说。
“不要习惯性用你的法律语言，奉天，”玉逍遥说：“因为你男朋友会听得很累。你直接说歧义就好。”
君奉天反唇相讥：“那你也不要试图用几何来解释思维，我并不认同。”
唇枪舌剑到了悬崖的边缘，又都是血气方刚心高气傲的年纪，谁也不想先认输。正在这时玉逍遥的个人终端响起了闹钟，倒是缓和了气氛。
玉逍遥说：“奉天，到点了。”
君奉天挑眉：“什么？”
“做/爱的时间，”玉逍遥理所当然：“半夜十一点。研究表明荷尔蒙激素在这个时间段最需要平衡，而且均衡激素有益身心健康。”
君奉天还有点赌气：“我不信这一套。”
玉逍遥这时候毫不坚持，立刻改口：“好吧，我想你了。”
“……”
君奉天双手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脱下的毛衣直接往玉逍遥头上扔：“你给我弄轻点，做完再接着讲，你今天别想睡觉了玉逍遥。”

君奉天喜欢收集法典。从古至今有名的法典，包括传说中古老的《拿破仑法典》和《195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原版的在旧书店里都是天价，还不知是真是假。但每年生日的时候玉逍遥还是送他这个，一年年堆起来能堆到他下巴。
但是毕业前一年，玉逍遥“啪”地一声在书堆上面放下一本兰波。那是一个远古欧洲大陆上年轻的诗人。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诗集增加的高度盖过了君奉天的下巴，玉逍遥双手撑在桌子上，越过书墙亲吻了那淡色的薄唇----
“不想再等了，今天和我去结婚好吗？”
“不行，下午有个法学研讨会----”君奉天问他：“我们俩都这样了，结婚证的意义在哪里？”
玉逍遥班门弄斧：“就是说你不能和其他任何人发生性关系，不然侵犯我的婚姻权。”
君奉天眉峰一挑：“听起来我的损失好像还挺大？”
玉逍遥笑了：“奉天你再跟我装傻我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嗯。”君奉天看似勉强地点了头。他推倒那一人高的书墙，法典全部散落在地板上。他跨过千百年先贤密集的灵魂，温热的鼻息紧紧贴近玉逍遥的。
“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科学试图探求宇宙的宏大，法律试图追求最高的法则，这是人类注定失败的悲壮征程。可是当时间嘲讽我们的有限性，我们仍旧要相爱并且跳舞。

07
看完展览后，君奉天陪着玉逍遥回到法院。
过了下班时间，法院里只有机器人法官在安静地运转。君奉天在门口等着玉逍遥，夕阳正沉没，他独自咀嚼着刚刚一路上和玉逍遥回忆的往事。
玉逍遥嬉皮笑脸地拿着判决书出来了，他们往外走。
这小半天下来，能说的都说了，想说的都说了，除了一百年之内的所有。情绪沉淀得差不多了，君奉天想起他还没问过他关于虫洞的事情。
玉逍遥与他心有灵犀：“奉天啊……”
“嗯？”
“有个秘密我没写进科学理事会的报告里，全宇宙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嗯。”
“刚刚开始漂流的那会，忘记是第三年还是第五年，天宙之间遇到了虫洞，面临着两条路线选择：一条是正常的时间点，未知终点的旅程；另一条却能让我立即回到出发之前，况且我那时本来就没老几岁。”
“但是你选择继续漂流，就这么一直到了一百年后。”君奉天叹息。
“是啊，”玉逍遥笑着：“虽然回去的话，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们就不会分开，但是，这个平行世界的你就等不到我了。”
“说起来真是便宜了科学理事会那帮老头。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还会在此时此刻这个时空替他们做牛做马。”
“但是没办法啊……你是我的奉天，独一无二的奉天。”
君奉天看着他，过于厚重的情绪全部沉在眼睛里：
“……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从未忘却。”
玉逍遥与他对望，忽然噗嗤一笑：“好啦好啦，都怪师兄我把气氛弄得那么伤感，”他偷袭地一勾胳膊，两人拥抱，脸贴着脸。
和华尔兹时的拥抱一样，君奉天一瞬间僵硬，然后渐渐放松身体。玉逍遥暗自叹气，心说看师弟这副硬邦邦的模样，怕不是一百年没被人这么抱过了吧？
借着拥抱，他灵巧的指尖偷渡入法官大人的衣袋，两根手指拈出来一本薄薄的红色小册子，笑：“大法官，你出门还带着一百年前的过期结婚证，是想干嘛？”
自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身侧人的呼吸骤然一紧。那瞬间玉逍遥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眼眶甚至有点热。他侧头，双唇轻轻贴了贴君奉天的脖颈，低声：“嗯？回答我，奉天。”
回应他的是君奉天生涩的唇舌。
正在此时。
“尊驾，啊----”
走道里“砰”的一声门响，传来门后玉离经强自镇定的声音：“对不起玉离经打扰了，稍后会把报告发到尊驾的终端上。”
他只道天迹和亚父是一起编写《科学律典》的知交好友，哪知道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层关系！这么说来，亚父对天迹那各种破例与维护的姿态……便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了。
还真被云忘归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这事情传出去绝对会毁了全宇宙人民的双十二的！

全然忘记了自己会成为信息爆炸源头的两位主角走进了夜色里。
艺术理事会胡搅蛮缠，玉逍遥的打牌事件和遥远的烧烤案最后判刑到派出所接受环境保护教育1小时。结果君奉天动用了大法官仅有一次的无条件赦免权，把他这教育也免了。
“其实没关系的奉天，我在派出所和他们唠嗑一晚上也挺好啊，这辈子还没进过监禁室呢。”玉逍遥笑嘻嘻。
君奉天走在前头，没回头，淡淡一句：“你牢还没坐够么？”
玉逍遥咬了咬舌头，他几乎快忘了那群多事嘴碎的媒体把天宙之间称作“宇宙监牢”。正想说笑地转移话题，君奉天又来一句：
“而且你今天晚上有事。”
“诶？”玉逍遥赶紧表衷心：“没有没有，奉天你要信我，我真的没干过别的违法乱纪的事情了，更没有科学理事会的烦人会议----”
“今天晚上我们去结婚。”

不幸的是，为了迎接全宇宙最大的购物节，民政局的机器人都提前下班等着抢购机油去了。玉逍遥黑系统的尝试宣告失败，又不想网上随随便便办理结婚，气得把人家大门的密码给锁破坏了。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星空下面。
玉逍遥仰头看天，做出一个很孩子气的向上伸展双臂的动作：“奉天，你知道么，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什么时刻？”
君奉天也抬起头，璀璨的星空与许久前他们分别前那夜也一般无二。
玉逍遥转身看着他，笑：“就是所有监禁过我的星星，都逆流进你眼睛里的时候啊。”
君奉天沉默了会，淡淡评价：“你做科学家，确实有点浪费才华了。”
玉逍遥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奉天你还相信吗？当年你自己说的。”
“相信什么？”
“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于是君奉天也把目光全部奉献给了玉逍遥的双眼，他开口：
“嗯。”

天何所杳？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永恒仅仅是我们相看一眼，彼此相爱。

End

08（番外）
“奉天，可以么？”玉逍遥虽然这么问，但他其实已经直接上手了。君奉天的浴袍带子被他一把扯散，松松垮垮的领口立即露出半遮半掩的胸膛：苍白的肤，淡红的乳晕，延伸向下的沟壑。
“嗯。”
在愉快的情事中，玉逍遥从来担任主导，展露深埋在他性格里的强势。君奉天曾一度沉迷被他掌控的快感。现在依然。
他半边脸埋在凌乱的被褥里，梗着染上粉色的脖子，压抑着隐忍的呻吟。
玉逍遥的手指浅浅没入他的穴口。过分的紧致让两个人都不好受。
“乖，放松，不疼的。”安慰性的柔声诱哄亲吻在耳畔，这勾引起君奉天久远的记忆，因为这是句他每次都身不由己相信的谎话。

玉逍遥满足地喟叹。
几个小时前这双唇还在隔壁最高法庭里、众人瞩目中对他说过“注意法庭纪律”的，现在却哆嗦地在他脸颊侧流连，有时候被他捉住亲吻翻搅，毫无保留。
而终日遮掩在长袍下面的双腿莹白如玉，正没什么力气地夹在他两腰。那双手长久以来只触摸法槌和书卷、或许流连更冰凉的电子屏，但现在正被他扣在火热的掌心，交缠的掌纹里浸透汗水。
他掌下还是那么柔韧的躯体，惯于威严挺立的脊背为他弯曲，几乎有那么一点销魂的弧度。隐秘的洞口一旦为他打开，君奉天并不介意被他摆弄成任何姿势。
他的骨子里是否还深埋着一百年前的放浪形骸？就像诉求于原始快感的他们，其实是用这种方式来蔑视漫长的分离。

天亮了。
有人在亲昵地触摸他的额头，玉逍遥的声音：“再睡会，我帮你请假了。”
君奉天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意图离开的玉逍遥。
只因记忆回笼，他想起他们分别前的那天。

玉逍遥又坐在他的庭审观众席，什么也不看，就看他。这无疑非常影响君奉天的工作，然而他数次眼神警告都宣告无果。庭审进行到一般，一半观众都悄悄离席了，实在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说是要去仙脚看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人造虫洞。结果君奉天一下庭，虫洞创造者悠然自得地在走廊阴影里等着他，邀请他去小酒馆开房。
他其实蛮庆幸，长久分别前的晚上，他们在做爱。
第二天清早玉逍遥不得不回仙脚。君奉天趴在床上，懒得穿衣服。玉逍遥就这么吻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再睡会，我帮你请假了。”
太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以至于之后的一百年时常拿出来咀嚼也没什么意味，他几乎就要忘却了。

玉逍遥其实有些愧疚昨晚把人折腾得太狠，因此感觉君奉天拉住他的时候很惊讶。
君奉天清醒之后立刻放了手，沙哑着声音试图严肃对他说：“我能自理，你去工作。”
不需要花半秒，玉逍遥也想起了百年前的事情。于是他立刻坐下了，演得逼真：“哎呀奉天，我不小心手滑，给自己也请了个假。”
“你说说怎么办呢，嗯？”

所以千防万防，双十二当天的信息网络还是瘫痪了。

頂端

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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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29樓發表於: 2020-03-02 18: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校服与西装

＊又名监守自盗
＊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听某太太说的监护人拐带未成年梗
＊就是普通的流水账，想写办公室恋爱写作失败的产物。另掺杂作者个人经历大量私货。并且大概是烂尾惹

01
那是遥远的高一第一学期。周五下午放学，君奉天背着书包，等在学校旁边那个很大的百货超市边上。
他在等人。是手机上一条来历不明的短信让他等这儿的。这个发信人很奇怪，打字儿不用标点符号。
应龙叔叔和麟凤姐姐（叫阿姨她会伤心）搬进了二人婚房，于是他离家已久的父亲又不知从他那公司里随便抓了个什么人，负责照顾在S城读书的他。
他长这么大就见过父亲十几面。从前台小姐到部门经理，从司机大哥到总裁秘书，都有或长或短地照顾过他。他简直是被什么叫做“云海集团”的人养大的。但是他们的态度，表面逢迎心里鄙视的那个样子，其实敏感的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甚至看着他长大的应龙和麟凤，有时候也那么顾忌和拘谨。
君奉天克制着想直接离开的冲动。他已经长大了，不想再和一个陌生人过互相应付的日子。
一片干瘪而发黄的叶子被一阵风揭下来了，颤巍巍地往地上飘----却在半当中落到一辆白色跑车的车前盖上。
君奉天抬起脚，愣了。
这拉风到欠揍的车大喇喇地斜插进人行道，完完全全堵了君奉天的路。他敢肯定现在方圆百里之内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们一定已经沸腾了。
接着一声喇叭声欢快地响起，“欠揍”车的车主摇下车窗，摘下墨镜，别在领口。他穿着标准的工作衬衫，耳边上蓝牙耳机一闪一闪，公司姓名牌还别在胸前。他笑了笑，露出很整齐的白牙：“小朋友，上车。”
君奉天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回他爸居然找了个这么帅的司机大哥！
虽然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也仅仅体现在0.1秒的瞳孔微微张大上。他很矜持地一点头，拉开了“欠揍”跑车的门（那门把还是风骚的金色），然后不得不再次受到了惊吓----
一整个狭小的后车厢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琳琅满目、花团锦簇，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就在他呆愣的那一秒钟，一大包薯片正从一袋子各种口味的pokey上面滑下来，落在他脚边。
----最新款，芥末味。你值得拥有。
君奉天：“……”
毫无疑问后座是绝对无法坐人的。
“不好意思啊，你来坐副驾驶，”很帅的司机大哥终于知道尴尬：“呃虽然这副驾驶脚底下还有一盒杏仁牛奶，我给你拿掉……”
当君奉天终于在副驾驶座上坐下（他还被迫靠着一个据说是跳楼价甩卖的鹅毛抱枕），他居然无言以对，许久憋出第一句话：“请问……是最近又有核辐射还是你刚刚抢劫了超市？”
驾驶坐上的那位先生----此时正忙着倒车驶上柏油马路----闻言愣了两秒，然后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君奉天简直莫名其妙了。
“你这孩子一本正经地说种话还真可爱。”司机先生缓过气儿，捂着胸口解释道。
“我这不是还要逃班来接你吗，”他又试图解释说：“什么也没带，在学校外面等得无聊就进超市去买点吃的……”
买“点”吃的……
君奉天说：“哦。”
“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棒棒糖和小熊软糖你要哪一个？先说好甜甜圈是我的哦，不许抢！”
君奉天：“……”
他观察着身边这个人。他长得很有亲和力。眉骨很高，鼻梁和眼窝的线条深刻，光洁的额前偏偏有一小撮不驯翘起的发在那边乱抖乱颤，这使得他总是看起来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懒散地托着后脑勺（当然单手开车的行为是绝对不能提倡的），侧脸转向另一边的后视镜的时候，君奉天发觉他的睫毛很长、眼皮很细嫩……一种挺孩子气的长相。
----幸好这长相不像坏人，否则为人这么奇葩，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车了。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的司机先生歪过头，试探着叫了一声：“奉天？”
那语气听起来像个做坏事的小孩子，蹑手蹑脚偷偷摸摸去撸野猫的毛。
事实上君奉天感觉自己的毛也确实像野猫一样自动自发地炸了。
十五年来第一次这么样被叫名字，这体验有点新鲜。新鲜到他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男人看起来很想把手放在君奉天柔软的头发上，但是在作死的路上适可而止了。看到君奉天盯着他的古怪神色，毫不尴尬，笑了笑改口说：“小少爷？”
“不，”君奉天听见自己说：“刚才的就好。”
“好的，奉天，”男人从善如流地再次改口：“我呢，你已经知道了，是你父亲的手下。但是，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以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越过高架桥。桥下面有河，夕阳正洒下一片静谧的波光粼粼，掠过君奉天惊诧的眼底。

车程不远不近，他们到了市郊的一间高档公寓。
发现自己的“个人简介”被君奉天丢在邮箱里忘了打开后，司机先生显得大为惊喜，热情洋溢地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自我介绍。
一开始君奉天表示自己学了一周很困，想睡觉。
结果司机先生穿着纽扣散乱邋里邋遢的“云海集团”衬衫，光着脚站在那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叫玉逍遥，今年28岁，是云海在S城分公司的CEO。”
把君奉天直接给说醒了。
28岁的年轻总裁玉逍遥先生，热爱叉烧包甜甜圈烤鸡腿和游戏机，讨厌古典乐和话剧，很喜欢小孩（特别是长得漂亮又乖巧的那种），不喜欢洗碗……
君奉天觉得再给他一寸舞台他能继续叨叨上三小时。
“《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第19条规定：「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不得让不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脱离监护单独居住。」”玉逍遥先生正在说：“由于你还没到十六岁，你爸把你的监护权暂时交给我了----不过不要担心我管你，你就快成年了啦。”
玄尊是老来得子，今年已经将近七十了。虽然君奉天并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才让他终于可以解除对自己的监护义务，还是因为真的太信任这位首席执行官先生。
但不得不说这次给他安排的保姆的级别可真高，关键是人还……很奇怪？

02
公寓是顶楼两层的复式，宽敞明亮。欧式风格搭配水晶琉璃摆设，显得优雅高级。
但是，厨房里凌乱的锅碗瓢盆和储藏室里准备冬眠一般囤积的大小零食，暴露了屋主人的本性。
真是如同玉先生的自我介绍一般：“你逍遥哥天下独一无二！”
好在应龙和麟凤似乎早就因为不放心而实地考察过，安置好了君奉天的房间。是楼上一个采光挺好的大房间，最大的特色是地上有片小玻璃，可以看见楼下的餐厅。气氛愉快地共进由外卖组成的晚餐之后，玉逍遥热情地帮君奉天搬进他的书包和箱子，君奉天熟练地整理完东西，看向四周：“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整理一下？”
玉逍遥怎么可能会介意。
君奉天其实是一个生活挺粗糙的人，只是跟玉逍遥比起来就勤劳得像个田螺姑娘。玉逍遥紧随在后打下手，看着君奉天把厕所里的洗碗剂放回厨房，将床底下的薯片送回餐厅，顺便在沙发夹缝里找到一只大白兔奶糖抱枕----而玉逍遥坚持声称那是他夹娃娃夹到的，每晚上陪他睡觉，亲如手足。
君奉天毫不犹豫地把他那积着陈年灰的好兄弟扔进了洗衣机。
之后玉逍遥的手机收到了公司来电，跑去阳台里打电话。君奉天就利用这睡觉前的一小时把周末作业做完了。
关灯睡觉之前，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可正准备睡下，房门忽然被敲响。他吓了一跳，警觉地坐起，却听见屋外打完电话的玉逍遥委屈的声音：“小朋友都不跟我说晚安的吗？”
君奉天有一瞬间怀疑这人记错了自己的年龄。不过他还是站起来给他开门，给面子地道了声晚安。
“晚安！”玉逍遥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伸手摸他的头发，却又收回去了。他随口问了句：“明天几点起啊？十点？”
“六点，”君奉天说：“我可以帮你带早饭。”
玉逍遥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的。

君奉天不仅早睡早起，还有晨跑的习惯。当然，千方百计想要了解小朋友的生活的玉总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十点钟才起床。
当他拖着皱巴巴的睡衣眯着眼睛翻柜子找咖啡，找到一半想起来找眼镜时，君奉天已经敲着电脑开始学编程了。
玉逍遥大呼小叫：“奉天你看见我可爱帅气迷人的小眼镜了吗？”
君奉天抽空瞥了他一眼：“你眼镜在头顶上。”
“哇真的耶，它怎么那么调皮！”玉逍遥愉快地把眼镜划拉到鼻梁上：“爱你哦奉天~”
君奉天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告诉你个秘密，”玉逍遥搅着咖啡杯晃过来享用君奉天买来的早饭：“其实我不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在工作时显得深沉帅气一点。”
……所以刚刚为什么要找那么久。
想到这里，君奉天打字的手一顿，把玉逍遥用来搅拌咖啡的温度计抽出来，放了根筷子进去。

可以说他们俩这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在“同居”的第一天却意外地非常合拍。
以至于晚上玉逍遥以“整天盯着电脑不好”为由逼着君奉天盯着电视时，两人吃着零食看着电影，玉逍遥伸手揽住君奉天的肩膀，后者也不觉得排斥。
最后君奉天眼皮打架，玉逍遥则直接睡倒在他肩膀上，呼噜声震天响。
从未有过的经历。

君奉天也第一次睡到了早上九点半。
虽然当他睁开眼，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就是了。
玉总绝对是把他当作那个口水糊了两三遍的大白兔奶糖抱枕了。双手箍着他的肩、双腿缠着他的腰，八爪鱼。
君奉天没收住轻轻一踢。玉逍遥醒来，下意识地蹭蹭蹭，蹭着蹭着发现不对，“咦”了一声。
君奉天本来黑着的脸又泛上点红，色彩更加丰富，他说：“玉逍遥，你是不是缺女朋友啊！”
神奇的是，都这样了，玉逍遥居然厚颜无耻地不愿意放弃他的暖炉：“奉天，男人早上那啥是正常的现象。乖，再借我抱会啊。”
到这种程度君奉天觉得自己再不炸都不是自己了。
于是玉总终于在“大清早”被踢下了自家的沙发。
更令人难过的是，他今天就要把自己的暖炉送回学校了。

下午，玉逍遥开着他拉风的跑车十八相送，千叮咛万嘱咐仿佛君奉天住宿不是五天而是五年。甚至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因为拉拉扯扯戏太多被保安盯上：“这位先生，请不要向我们的学生传销。”
玉逍遥觉得自己纯良友善的长相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正要辩解，已经转身的君奉天扔下一句，掷地有声：“叔他是我家长……嗯监护人。”
玉逍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丛从树影后面，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03
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学校旁边简直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
君奉天路过时经常感慨地看着走读生的家长等小孩，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羡慕的。
可是今天，当他匆匆走过时，忽然看见了熟悉的车。其实也不算熟悉，但像“欠揍”车这样一眼难忘的车毕竟也不多。
路灯投下的树影轻轻摇曳。他站在驾驶座敞开的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玉逍遥专注于打游戏：“你在干什么。”
“这关打不过去你帮我打。”玉逍遥笑嘻嘻说。
君奉天抬腿就走。
玉逍遥赶紧扯住他：“你们宿舍楼停水！”
君奉天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
“今天应酬，有个总管你们这个区域物业的，吃一半说出事儿了，”玉逍遥说：“万能的餐桌，你说是不是？”
君奉天看着他不动。
玉逍遥疑惑：“干嘛奉天，不相信吗？”
“所以你也吃一半跑这儿来了？”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过来？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君奉天还是忘不了玉逍遥当时那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伸手穿过车窗，无比自然地扯过他的书包带子：“载你回家洗澡啊。”

没错，你独一无二的逍遥哥就是可以干出那么多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儿。

就比如这周还没过完，君奉天却见到了他第二次。
晚上九点，纪检部长揣着个小板子亲自检查家长违规停车。
对此，君奉天对疑惑的同学们表示：“我也不知道，德育处闲得无聊。”
学校对停车位规定虽然三令五申，但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还是我行我素。君奉天于是公事公办地一路抄牌子，直到忽然抄到自家家长的车牌。
一无所知的车主摇下车窗，吹了个风流哨：“晚上好，小朋友！”
君奉天用铅笔敲了敲他的引擎盖：“停到三条街之外。”
“遵命！”玉逍遥毫不犹豫地陪笑脸，却在少年离开前迅速在车窗外抓住了他的手腕：“不问我来干什么的吗？”
“今天没停水。”君奉天说。
“你看，别人家长都给小孩准备了各种吃的……”玉逍遥指指点点，一边忙着用眼睛卖笑，一边飞快地说：“我给你带了巧克力、爱的抱抱和爱的亲亲，你要哪一个？”
君奉天：“……”

工作完之后君奉天果真是在三条街外找到玉逍遥的。
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买好了星巴克的两杯大杯抹茶拿铁和各种芬达蛋糕，吃得正欢。
玉逍遥嘴里塞着东西，含糊地继续坚持上一个话题：“乖小孩只能选一个哦……”
君奉天叹了口气：“巧克力。”
玉逍遥扁了扁嘴：“没劲……”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块蔫巴巴的白巧。君奉天并不喜欢吃巧克力，但他还是接过那团甜，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然而玉逍遥得寸进尺：“收了我的巧克力，为了感谢我，应该让我抱一下吧？”
不待少年反应，他一把揽过他的肩胛，出其不意地一靠近，然后立即松手：“你的骨头太硬了，抱着搁手。”
君奉天愣在那里。
玉逍遥继续自说自话：“所以啊，我要把你喂胖一点，这样可不行blablabla……”
他皮肤白，眼睛又湿润又亮，嘴唇挺红，嘴角动不动就勾起来，仿佛是一个习惯性动作那样自然。这种面相显得鲜活又热情，仿佛眉眼揉一揉能挤出阳光来。
君奉天受蛊惑了一样，低头拆开那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见状，玉逍遥忽然话锋一转：“贿赂已经吐不出来了，部长大人，不如把我的车牌号擦了吧？”
从此以后，君奉天发誓他再也不吃白巧了，因为它甜得发腻。

04
真正看到医务室温度计上的数字才意识到自己发烧，君奉天的第一反应是：“没事，我回寝室休息就好。”
医务室老师却不这么认为：“你们现在的男孩子就知道逞强，都39度了还休息就好？叫你家长来带你去医院吧。”
君奉天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大概是第一次碰见那么倔的孩子，老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可不行，你这样子不能自己出去，你爸爸妈妈的电话给我，我帮你打。”
打给他爸有什么用，他爸远在B市呢。君奉天十分头疼，再加上烧得有点神志不清，略略思索，点了玉逍遥的电话。
医务室老师没注意到他的犹豫，接起电话就是一句“喂，君奉天同学家长吗？孩子发烧了，很严重，快点来学校吧！”
电话那边是玉逍遥的女秘书的声音，显然一头雾水：“请问您是……玉总在开会啊……”
君奉天忍着头疼拉了拉老师的袖子：“没关系，我自己----”
然而老师已经答应上了：“哦好的好的，您越快越好，诶诶诶……嗯。”她挂了电话：“等着吧，接电话的是你爸爸还是哥哥？好年轻啊。”
君奉天：“……”

过不了二十多分钟，玉逍遥居然亲自出现在了医务室门口。
说实话君奉天挺意外的，他其实还并没有习惯玉逍遥作为他的监护人对他各种亲力亲为的关心。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悄悄蔓延起来。
然而玉逍遥第一句话就十分欠揍：“漂亮小姐姐，谢谢你照顾我家小朋友啊。”
很好，君奉天知道刚刚女老师为什么一脸好感疯狂上升的样子了。
总裁先生穿着深蓝色高级定制西装，金色的领带和银色领带夹，英俊潇洒人见人爱。
“奉天，走，带你去医院。”
“不用，”君奉天说：“我就在学校----”
“不起来我就抱你了啊。”玉逍遥半开玩笑半威胁：“你长那么好看，早就想抱你了。”
“……”君奉天无言以对，扶着他站了起来。
玉逍遥还有空转头问医务室小姐姐：“诶这小孩是不是你们学校男神啊，我进来的时候外面一堆忧心忡忡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可担心坏了。”
医务室老师深以为然地点头：“奉天同学要是再大点儿，年轻女老师都想倒追呢。”
“哦？”玉逍遥若有所思地笑着看了君奉天一眼，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没门儿，”他说：“我是他监护人，我不同意她们想也别想。”

君奉天坐在椅子上吊水。
玉逍遥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一趟，回来时肩膀里挎着的大塑料袋让人误以为他打算就地露营三天。
“吃点东西，”他剥开一个豆沙小餐包，不由分说地塞到君奉天嘴里。
他的手离得太近，小拇指还蹭到了君奉天的嘴角，后者下意识皱起了眉，视线不自在地落在总裁先生袖口外面偏瘦的手腕上。
他西装的袖口湿了一块，隐隐还闻得到男士香水的气味……
“我今天见外宾，帅吧超帅的吧，”玉逍遥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整了整衣襟，昂首挺胸展示给他看。
“有你这么自恋的吗。”君奉天立刻偏过头，不屑一顾。
玉逍遥笑笑，忽然掏出一块天蓝色的毛巾，猝不及防往君奉天头上按。
毛巾里包着冰，触到额头一阵清凉。
君奉天疑惑：“冰是哪来的？”
“楼下便利店要的。”
“人家给？”
“我笑一个小姐姐就给了啊。”玉逍遥理所当然。
君奉天：“……”
不得不说，总裁先生卖色的效益真是一流。
“你不回去上班？”
“不去啊，什么事情比我家小朋友重要啊，”玉逍遥说：“而且我在这儿也能办公。”
说着他真的支起笔记本电脑，开始看表格。君奉天一瞥之间，只见QQ微信闪得此起彼伏，看来找玉逍遥的人不少。
“其实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这事儿没商量，小朋友，”玉逍遥微笑着打断：“或者你愿意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把自己累到发烧的吗？”
“……”
“不舒服就靠我肩膀，”玉逍遥把那倔强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按了按：“别逞强，至少在我面前不必。”

一觉醒来，玉逍遥正一脸严肃看着电脑。
君奉天看了看手表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对总裁先生的工作热情很佩服。凑近一看，却见他电脑屏幕上五彩缤纷----打游戏呢。
“靠奉天你帮我看看这个攻击为什么没效呀，”玉逍遥一急差点抓了病人打点滴的手：“快死了快死了完蛋。”
“笨，你看蓝条，”早被玉逍遥带上不归路的君奉天迅速进入状态：“快点快点----不对等等，你怎么在打游戏呢？！”
“工作做完了。”玉逍遥得意道：“我是一个多么高效的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君奉天就算根本不想了解他爹的公司，也知道S城总部管的是整个江南地区的业务。并且显然，玉逍遥能做到这个职位，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该说深藏不露，可他整个人平易近人的气质散发自骨子里。和君奉天以为他爹整天与之为伍的那些高管们，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有种独特的魅力。
正这么想着，独特的事情就接着发生了----便利店的小姑娘下了班，居然跑上楼找卖笑的帅哥告白。
玉逍遥显然也非常意外，游戏打到一半，半截耳机来不及取下来，就被奔放的姑娘拽走了。
君奉天觉得他到28岁还没结婚简直是个奇迹，并感到莫名其妙的失落。
然而，几分钟后玉逍遥就回来了：“我付了她冰块的钱。”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打起了游戏。
君奉天后来回想，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怀疑他的性向的。

05
严格来说玉逍遥并不是很弯。没有女朋友只是单纯因为没遇见喜欢的。
他是个天才，当年跳级上的大学。父母早逝，和老家也断了联系。到后来受玄尊赏识身居高位，虽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但本质上还是孑然一身。
他其实是个非常细腻的人，第一眼看见君奉天，就在这小少年的眼睛里看见了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只是他藏于心，他露于外。少年的固执倔强像坚硬的壳，包裹着再柔软不过的内心。惹得玉逍遥忍不住想扯开自己棉花包被的伤口，去拥抱他。

但他真的不想那么快扯开棉花，比如现在。
“去医院。”君奉天坚持说。
“不去，没事没事的啊小朋友，我这样常有的事儿----”
“我说去医院，”君奉天冷着脸毫不通融：“不去我就揭露你上班时间打游戏。”
“谁上班时间不打个游戏啊，”玉逍遥捂着肚子笑得勉强，脚步悄悄往玄关里挪。
“还有公款吃喝，”君奉天并不放弃，拽住他的胳膊：“用云海集团的季度报表折十二层高的金字塔？”
“……”玉逍遥惊呆了：“你怎么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因为金字塔的事儿被捉住了软肋，玉逍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君奉天拽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少年臭着脸，显然不太高兴。玉逍遥有心花言巧语骗骗他，然而胃里的疼痛早已让他冷汗直冒，三寸不烂之舌因为心虚，一时僵硬了。
不幸的是，急诊室护士是个热心肠的大妈，一看到他便是了然到不得了的口气：“小伙子又来看胃病啊？”
玉逍遥叹了口气。
如他所料，君奉天站住了，语气又冷了几分：“又？”
玉逍遥无法再打哈哈，只能虚心认罪：“是的，我错了男神大人，以后再也不敢不吃饭了……”
君奉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护士一边挂号一边分心八卦：“诶呀这小帅哥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们老总的少爷，托我照顾，”玉逍遥赶紧指了指君奉天刚刚随手糊在他身上的冲锋衣，送出不要钱的夸奖：“特别乖一孩子，你看他对我多好！”
君奉天：“……”
护士和蔼地笑笑：“是啊是啊，比上次那个女朋友贴心多了----”
君奉天：“？”
“不是女朋友，”玉逍遥忍着疼分辩：“那是我助理！”

玉逍遥进去了许久，君奉天怀疑他胃里是不是真的查出个洞。期间，实习小护士恰巧经过，护士大妈又忍不住对她絮叨上了：“啊呀小玉这个病，好几年了，经常来着挂急诊，到后来我们都认识了……有时候是他司机陪着，有时候又是员工……年纪轻轻做成功人士不容易呀……是是是，条件好人品也好，就缺一个女孩子照顾……我也想啊，上次给他推荐我侄女来着……”
君奉天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起来：便利店售货员小姐？漂亮的女助理？护士大妈的侄女？……他觉得玉逍遥还是疼死算了。

虽说这年头挂水的很少，但或许是报应，玉逍遥也轮到了吊点滴。
位置互换，但聒噪的依然是玉逍遥。君奉天拒绝休息后，他正讲到第十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忽然发觉身边人没了声音。
君奉天睡着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需要睡眠。刚刚还嘴硬，果然抵抗不住生理需求吧。
玉逍遥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偷偷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一阵酥酥麻麻的痒从心底爬起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医院急诊室深夜的灯光不怎么灵光，恰好昏昏暗暗渲染君奉天精致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像浮泛起来的釉彩那样，亦真亦幻的。
玉逍遥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蹭了蹭少年翘起的睫毛----软的，有弹性。
他忽然感慨：什么莺莺燕燕小红小翠，哪有他家小少年好看。
嗯，以后找女朋友至少得有奉天那么好看才行。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06
清晨的小区里，出现了千载难逢的一幕。
“奉天，奉天等等我！”玉逍遥气喘吁吁，向前挥舞双手，简直如同在空气里溺水。
君奉天稍稍放慢速度，嫌弃道：“跑步的时候不要大喊大叫。”
起因是，玉逍遥声称经历了一场大病，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从此跟着君奉天健康生活----从晨跑做起。
可惜玉总是个“酒囊饭袋”加“烟筒”，哪里跟得上祖国花朵稳健的步伐。好在他耍无赖的技巧一流，找准时机直接抓住了君奉天的手：“男神大人，带带我！”
自从去过他学校之后玉逍遥就喜欢喊他男神大人，且百禁不止。君奉天无可奈何，却居然越听越受用----这不，他愣了半秒就被身后人缠上了。
有谁见过两个大男人大白天在小区里手牵手跑步的？！
但君奉天没有松手。
玉逍遥的手骨比他大一点点，骨节瘦，显得非常修长，还总是泛着点空调的凉，写字的地方长茧，其他都很细腻光滑。
丝丝汗水在他们的掌心与掌心之间流淌。
玉逍遥一边跑，一边盯着君奉天后脖颈的汗珠看。少年的脖子非常白皙，汗湿的运动衣衬出线条漂亮的腰背。随着他前后摆臂，衣服下的肩胛骨像振翅的蝴蝶。一滴滴汗珠从发梢滑落到脖颈，在阳光下刺目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
玉逍遥最后还是提早投降了。但他投降的对象不是漫长的晨跑路，而是舔一舔那样的汗珠的欲望。
他最近的想法有些危险。

远在B市的玄尊老总打来电话时，玉逍遥正在厨房里搬椅子。
玄尊是问他公司的情况。前几年云海投下天价重金在科研上，S城又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科技和金融中心，玉逍遥立过军令状的。
“工作上的事情，您完全不必担心，”玉逍遥晃悠悠地踩上凳子，左顾右盼确定安全后，伸手去掏柜子。
“嗯，”玄尊很欣慰：“那你自己呢？找女朋友了吗？”
哐当一声，玉逍遥的手机砸在地上。
----因为君奉天出其不意地打开天窗，为了人赃俱获不惜趴在楼上的地板上：
“玉逍遥你又在偷吃蜂蜜，你是维尼熊吗？”
……还穿着燕尾服踩着凳子偷吃。
本来是因为总忍不住买太多零食而让小朋友帮忙管理家庭财务，没想到他居然顺带管起了饮食。
玉逍遥看着悬挂下上半身的少年，本该哭笑不得，然而内心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全是蠢蠢欲动的心猿意马。他趁他不注意，拿沾了蜂蜜的筷子点了点少年的红唇白齿：“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君奉天切了一声，快速关上了天窗。
玉逍遥根本没发觉自己对着关上的窗扇傻笑，直到他发现摔在地上的手机。
……幸好老总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玉逍遥是个无药可救的吃货，这一点君奉天深有体会。但奇怪的是，每次令他印象深刻的都是吃之外的事情。

比如上次玉逍遥定了个网红餐厅带君奉天去吃，结果等位要等两小时。君奉天恰好在复习期中考试，玉逍遥为了表达歉意，掏了张银行卡，大有霸道总裁架势地宣称：这幢大楼里的东西随便买。
最后君奉天在大楼顶楼颇有小资情调的花店买了一排绣球花，还不知不觉买了玉逍遥喜欢的蓝色。
玉逍遥把那些蓬松可爱的小圆球搬到车上，脑回路清奇：“正好，养几年，以后把你嫁出去的时候剪下来当绣球用。”
君奉天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是不是在调戏他。

还有一次君奉天正和同学一起在某百货公司浪，结果忽然收到神秘兮兮的短信：你往左后方看。
玉逍遥坐在哈根达斯店外头的秋千座椅上，面前摆着插在玻璃瓶里的玫瑰花和爱心蛋糕。干冰不断喷涌，增加着浪漫气息。
短袖衬衫、单肩背包耍帅的少年回过头来时，他热情挥手，就差喊名字了。
君奉天顶着同学们八卦的眼神走了过来。
玉逍遥飞快地说：“这一桌四百块钱呢都是替公司客户买礼券的赠品。”
君奉天心想原来如此，这是总裁先生当着少东家的面公然贪污啊。然后他就坐下来舀了一勺冰淇淋。
玉逍遥用犬牙咬着半边勺子，笑得像朵花，开始喋喋不休：
“刚刚那个小姐给我送爱心蛋糕，居然说什么‘先生今天我们只剩下这个蛋糕了和您女朋友一起享用吧’。”
----“她哪只眼睛看见我像有女朋友的人了？”
君奉天切蛋糕的手一顿。
忽然觉得还是有点太甜……
殊不知，他额头上浮着薄汗，有点缺水干燥的嘴唇点上了红酒冰淇淋的暗红色，有那么一点儿像胭脂。
也就在那一刹那，玉逍遥偏过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或许得早日找个女朋友的。不然按这心动的架势……早晚完蛋。

07
玉逍遥不小心把君奉天桌上一本书碰了下来，立刻弯腰去捡。书页之间掉下来一张书签，他发誓他不是刻意一瞥那刚健漂亮的钢笔字----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玉逍遥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靠在书架上，看了看那本书的封皮。
果不其然，《洛丽塔》。
心里有鬼的人，联想能力丰富，什么都会被吓到。
就比如这时候君奉天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嗯，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还……挺好看的？”玉逍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晚玉逍遥做了一个梦。
蓝天，阳光，草坪，喷泉，亲友，欢笑。
梦境用无可反驳的意识告诉他，这是他自己的婚礼。
在梦里他的心情很局促、忐忑，又有些兴奋。他反复看着自己身上的礼服和胸口的玫瑰，还庆幸地想：终于梦到了。
未来的新娘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他身前，在阳光里剔透得像一块水晶。他揭下她的面纱。
然后他就醒了。
他是被自己吓醒的。
……恋童癖。洛丽塔。小朋友。糟糕。完蛋。
玉逍遥先生你是真的要完蛋啊。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洛丽塔》之中的几句名言。Every hug is killing me.那么，他会不会心甘情愿地、一点一点被隔壁住着的那个小孩杀死呢？
玉逍遥被自己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把这个忽然矫情的想法赶出头脑。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打开了一条亮眼的门缝。玉逍遥立即住眼睛：“别、奉天别开门！”
也不知道是怕亮眼还是心虚，毕竟他被子里现在还有些罪证没有处理。
君奉天显然很惊讶：“你没走？”
玉逍遥万分恐惧地发现，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少年被汗水粘在身上的运动衣----他显然刚刚晨练回来。头发很湿，留海在滴水。运动衣太薄，从脖颈到胸口的肌肉线条都清晰可见。逆光里身体的轮廓不是很丰满，模糊而青涩，但是已经有了漂亮的雏形。
刚刚醒来，喉咙难免有些发干。某些地方又有再抬头的趋势。
玉逍遥心里骂了一句该死。
然而君奉天好死不死地蹭了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没发烧，放了点心。
“嗯，我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不去公司了。”玉逍遥解释说。
君奉天随口戏谑：“晚上不睡白天睡，你倒美国时差呢总裁先生。”
然而玉逍遥莫名心跳加快----平时怎么没发觉这个又拽又别扭的小孩这么关心我？

他这一整天都在想着君奉天。
自欺欺人从来没什么用。玉逍遥自己清楚，像奉天这样的性格，他注定根本无法不爱上他。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且复杂，但这小孩跟他的理想型贴合得严丝合缝，像齿轮对着齿轮。
只是他仅仅是个临时维修工。他实在不能拥有他的齿轮。

08
君奉天邀请玉逍遥去他们学校演戏。
就那个恶俗的国王王子巨龙公主的故事，团学联的神经病们搞事情，为了讨好观众无所不用其极。
临时演员一听到那魔性的音乐就在王座上笑成了筛子，王冠都笑掉了，所以被请下了台。
于是大家商量着场外求助：找个家长来演国王吧？

于是玉逍遥穿金戴银坐在宝座上一脸哀怨地看着君奉天潇洒地挥舞长剑与巨龙搏斗。
公主在旁边优雅地苍蝇搓手：“实话说我一直站王子和巨龙。”
玉逍遥：“……”

君奉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请玉逍遥来。那人很忙，三不五时开大会，但答应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与他的同学打成一片，俨然有成为男生群老大哥的趋势。君奉天组织众人比较忙，也没来得及关注他，转眼见他和演公主的漂亮女生谈笑风生。
君奉天：“……”
好在玉逍遥也待不长。
“好了，十二点到了，灰姑娘要走了。记得留着我的水晶舞鞋----”玉逍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门口，胳膊里挂着他皱巴巴的外套，回首一个很浮夸的飞吻：“再会了孩子们！”
导演惊了：“诶逍遥哥？”
“他今晚上有应酬。”君奉天简洁地代他回答。

君奉天放学回家，到了门口，正好看见两个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下车库楼梯走上来。
很不巧，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害得他走路绊了一跤的玉先生。
值得注意的是从学校飙车离开的时候还T恤牛仔的玉先生换上了他帮他选的那件西装小立领，腰细腿长，帅得像杂志封面的男模。
扶着总裁先生的司机小刘非常负责，正大汗淋漓地挪动非常不配合的醉酒帅哥。
君奉天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居然看到无辜的司机搭在玉逍遥身上的手，也会莫名不爽。他走上前：“我来吧，辛苦你了刘叔叔。”
刘司机甚为惶恐：“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不不不，我来就好，玉总他----”
“不需要。”君奉天觉得自己坚持得都有些生硬了，赶紧多加几句解释：“没关系的，几步路，还有电梯。”
刘司机摸摸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凶狠？

夜已经很深了，24楼窗外看得见零零星星的灯火。除了这点亮光之外，就是一片黑暗了。
“你今天和那个公主关系很好啊。”君奉天把软骨头的醉猫糊到墙上，试图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去开灯。
正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开关时，忽然一股大力压在他肩膀上，他能感到半边脸颊立刻被温热的酒气熏热了。
“嗯……”玉逍遥在他耳边迷迷糊糊地哼哼。
“嫁给我公主。”他的声音模糊又沙哑，和平时那样子大相径庭，却莫名让人脸红心跳：“你再不下嫁，我就要被你折磨得崩溃了。”
“……”君奉天挣了挣没挣脱，扶着他的背，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居然脑子短路道：“……好。”
不料玉逍得寸进尺，抱上了他的胳膊：“那公主给亲一口呗？亲一口好不好？”
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君奉天到底是个思虑不重的少年，他拍着玉逍遥的背，认真而缓慢地说：“好，但你得先求婚。”
意料之外，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套上了无名指，君奉天一摸，好像是个易拉罐的拉钩。
湿润的唇吻擦过他的脸颊。
君奉天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你----”
轻微的鼾声从耳边传来。
玉逍遥居然睡着了。

09 （这一章520个字，我好强）
那个倒霉的易拉罐第二天被放在了桌子正当中，如同被审问的被告。
两位昨天一个微醉一个根本没醉的当事人，大概都有点罪，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家庭会议？”
“对。需要检讨。我先检讨，”玉逍遥的表情比平时严肃了不少：“我以前没喜欢过男生，你是我第一个有感觉的男孩子。”
“现在有两个解决措施，选择权在你，”玉逍遥说得井井有条，但指尖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第一个，我跟老总申请换人，消失在你的生活中。第二个，我和你签订恋爱契约……”
“我选后一个。”君奉天直接打断了他。
“到你高中毕业的时候必须分手，”玉逍遥把话补完：“你才16岁，奉天，整个未来都是你的。你必须尝试更好的，而我绝对绝对不能挡在你的路前。你可以当作可怜我，不然我会愧疚终生。”
君奉天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伸出手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玉逍遥却反应很大地向旁边一避。
他苦笑地扯扯嘴角。
Don't touch me! I will die if you touch me!
“还有，我们要像高中生一样谈恋爱。比如，不能亲嘴。”玉逍遥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小声补充。
君奉天古怪地看着他。
“你现在一定不想知道我整天都想对你做些什么。”玉逍遥叹息。
君奉天确实不知道，但他想做的倒是有挺多。
“还有条约吗？我都同意了。”
玉逍遥惊诧地看着在阳光中微笑的少年。
心口的速度告诉他：这回大概是彻底完蛋了吧。

10
玉逍遥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君奉天正和几个学生会部长一边讨论一边扒饭。游园会将近，有一堆任务要安排，全堆在团委办公室桌上，他忙得不可开交。
“诶谁手机？有电话！”一个干事忙乱之中把手机从杂物堆中捡了来：“会长好像是你的！”
君奉天咽了口饭：“点免提谢谢。”
接着，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一个悠闲的男声：“小朋友，想看电影吗？”
大会长一口饭差点噎住，抢过手机，把耳机胡乱塞进薄红的耳朵里，走出门去了。

“你又翘班。”
“只要你不告诉你爸，就没人能查我的岗。”玉逍遥想着自己是否有些胡闹过分了，但刚刚想见到君奉天的冲动在办公室里俘虏了他，回过神来已经开着车来到校门口了：“在你们学校门口。你不来算了，我回去加班。”
然而君奉天却回答得毫不犹豫：“等等，我过来。”
于是学生会干事们面面相觑：会长刚刚是……提着包走了？
“我们下午好像还有课的来着？”

君奉天正想吐槽一下偷工减料的爆米花，话却还没出口就被咽在喉咙里。
一只微凉的手盖上了他的手背。
他立即转头。玉逍遥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看着屏幕。
他穿着印有云海商标的短袖衬衫，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荧光打在脸上，使得原本就立体的眉目显得更加深刻。
君奉天愣了几秒，而后轻轻唤他：“玉逍遥。”
“嗯？”玉逍遥转头，弯起的眼眸里盛着亮晶晶的笑意：“害羞啊？都是男朋友了牵个手怎----唔！”
君奉天毫无预兆地凑上前，咬在他唇上。然后像只是为了叼走一块甜蜜蜜的空气一样，迅疾地缩了回去。
玉逍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真可以啊小朋友。

灯光一亮，君奉天立即起身往外走，两边红着耳尖，后脑勺上就差写个“别跟着我”。
但玉逍遥怎么可能那么“善解人意”，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于是当君奉天犹豫地转身时，差点撞进玉逍遥怀里。
“你----”
“长这么大，好歹是个总裁级别的人物，初吻就那么随随便便被你夺走了，当然不甘心。”那人双手插着兜，微笑着看他，“而且你还记得我们约法三章约了什么吗？”
“知道，”君奉天难得有些心虚：“所以你要怎样。”
玉逍遥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同场的观众都走光了，于是牵起君奉天的手腕，轻轻把他抵在电影院走道墙边。
“也不能怎样啊，罚你让我亲回来。”
那一刻，玉逍遥其实纠结了许多。这个流氓是耍还是不耍呢？规矩是自己定的，再进一步无疑是危险的，但现在要是不亲回来，怕是他嘴里的甜和心中的惦记能吊着他失眠三天……
短短几秒之中，心思缜密的玉总那可是思虑千千转，最后把心一横、把眼一闭----苍天保佑菩萨宽容----混蛋就混蛋了吧。
他一只手撑着墙壁，凑近了身，温柔地含住君奉天的唇。他以一种虔诚的方式品尝过下唇，然后轻轻撬开了主动开门揖盗的上唇，慢慢地用舌头顶开了那觊觎已久的密齿白牙----
不知舌吻为何物的少年果然慌了，可脾气却硬得可以，胡乱地憋气，笨拙地与他欲拒还印。
玉逍遥眨了眨眼，好死不死瞥见他脸上淡淡的红和眼里薄薄的雾，暗道一声完蛋，情难自已，伸手搂了人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君奉天并没有推拒，只是睁大了眼睛----玉逍遥侧过脸，一心一意地舔遍他的上颌。
腰间的手臂收紧，轻轻地颤抖，像在压抑着什么。
许久许久，玉逍遥才放开他。
“你在要我的命。”男人的唇在他耳边逡巡，声音都低哑了几分。
语气是笃定的。
偏偏君奉天不知天高地厚。只见那男孩子双手插着兜，往墙上一靠，在他双臂之间挑衅地看着他：“反正都坏了规矩了，你要再来一次吗？”

……最后直到被电影院工作人员赶出去，他们才终于能相安无事地逛百货。

“我没带手机，百货公司那么大走丢了怎么办？”玉逍遥煞有介事地说：“我连钱都没有，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君奉天觉得莫名其妙：“比如？”
玉逍遥伸出一只手蹭了蹭他的胳膊：“手牵手啊男朋友。”
君奉天闻言，把双手插进口袋，快步往前赶了几步。
玉逍遥倒也不坚持，只是在后面笑：“害羞什么嘛，明明那么喜欢我。”他舔了舔嘴唇，心想奉天亲的时候那么浪，亲完居然还害羞，实在是……太可爱了。
少年听了他的话，脚下一顿，接着走得更快了。
“你在我这边就是个易燃易爆品。”他远远地说。
“抢我台词。”玉逍遥在后面笑着回答。

过了一会，君奉天回过头，没看到玉逍遥的人影。
总裁大人连个百货公司也能走丢。
他略略驻足，扫视四周，却忽然被转弯处冒出来的胳膊揽住了肩膀：
“奉天，给我点钱呗！”玉逍遥要钱要得毫无负担。
君奉天吓了一跳：“干嘛？”
玉逍遥挂在他身上，凑得很近，用诱惑的语气说：“那边有做糖人的，看起来很好吃。”
“你是小孩子吗？”
“是啊。”
“好不好嘛，这样吧一块钱亲一下，回去结账！”
君奉天抽了张百元大钞。
结果他走过去在半途上看见玉逍遥在和一个老大娘聊天，聊着聊着兜里的钱全给她了。
“她说她饿得不行，要钱买煎饼。”玉逍遥说。
百货公司里买煎饼？肯定是假的啊。
“其实我知道是假的，但特地跑出来讨钱，总归是有困难吧？而且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正困难的情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玉逍遥解释。
君奉天耸耸肩：“反正玉总你钱多得用不完。”
“我是很有钱。”玉逍遥一副谢谢夸奖的表情。
君奉天想起一句名言，嘲他：“茅草屋顶下住着自由的人，大理石和黄金下栖息着奴隶。”
玉逍遥反将一军：“是啊，我是爱情的奴隶。话说奉天，你还记得刚刚说一块钱亲一口吗？”
君奉天愣了愣：“我给了你一百块钱……”

11
自从确定关系后，玉逍遥发现自己的小男友越管越宽了。
比如----
“从今以后不许抽烟。”
“为什么？”
“一根烟里的成分同样存在于打火机、硬脂酸蜡烛、蓄电池、砷、甲苯、杀虫剂、洁厕灵、火箭燃料、汽车尾气、焦油……”
“等等，”玉逍遥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发胃病那天，我等在外面无聊随便看的，而且----”
“而且什么？”玉逍遥语气疑惑。
君奉天：“……”
“而且什么？”玉逍遥看见他红了耳根，存心想逗他：“奉天，理由不充分我可是不会听你的哦。”
少年噎了噎，接着飞快地说：“而且我不希望你亲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
这语气像护食的猫，却又没有底气，耳根的红色蔓延到脸颊。
玉逍遥听了真想把这个小朋友按怀里揉一揉。
“好呀，我答应你。可是……”他笑眯眯道：“那我以后万一烟瘾犯了，是不是随时随地可以亲你呀？”
“……嗯。”君奉天佯装严肃地点头：“可以的。”
玉逍遥：“……”不作死就不会死。

于是，不久之后朋友们就开始问了：诶，你干嘛不抽烟不喝酒啊，有女朋友了？
玉逍遥就很妻管严地回答：“怕我家小朋友知道。”
他真的过上了健康生活，没再犯胃病。

比如像这种事情，他以前是从未想过的。
总裁先生开会开到一半，纠结犹豫的时候，老毛病还是会犯：“我去抽根烟。”
去厕所，还没来得及找打火机，正好接到奉天的电话，问他生意谈得怎么样。
玉逍遥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很自然地放松了。
“不许抽烟。”心有灵犀的少年冷冷地说。
玉逍遥闭了闭眼，半承认半挑逗：“你又不在，我亲不到你。”
谁知道，半小时后，本该在家放假的少年出现在他公司门口，神色冷淡：“除了我，不允许你亲别的东西。”
小情人太可爱，总裁先生又不工作了。

君奉天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闲书。
玉逍遥把资料翻得哗啦哗啦响，时不时往他那儿瞟一眼。
“专心。”君奉天轻轻说。
“我的男神大人，”玉逍遥哭笑不得：“你存在在那儿就是我最大的分心。”
君奉天放下书：“你在想什么？”
玉逍遥托着脸直直看着他：“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君奉天抓住了重点：“你的欲念和罪恶？”
领子被不属于自己的小拇指拉下一点点，玉逍遥虚虚扶着少年的腰，吸气：“小脑袋瓜里想些啥呢。”
君奉天凑近，无师自通地咬一口他的锁骨。
玉逍遥又把这口气吐了，默念清心寡欲：“找那啥呢？”
“什么那啥。”
“草字头。”
“……”
“奉天，”玉逍遥有点痛恨自己的油嘴滑舌：“你……能不能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预料中的回答：“不能。”接着又加上一句意料之外的暗示：“等我成年。”
君奉天叼走了玉逍遥盘里最后一块苹果，跨过玉逍遥的膝盖，若无其事地走了回去。
弯弯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促狭。
玉逍遥发现他最近感叹最多的就是：要命了。

12
周五下午放学，阳光的尾巴没从窗边溜走。君奉天在客厅丢下书包，就直接闯入了书房。玉逍遥大概是刚刚开完会，千年难遇地穿了西装，背影看起来像是杂志社的男模。他正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如有所感地转过身来。
他们一个校服一个西装，看着彼此。青涩和沉稳，成熟和张扬。
君奉天走过去，玉逍遥背靠上书架，把他的双手抓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然后微笑着打量着他。他耳边的蓝牙耳机有规律地一闪一闪。“一周不见，有没有想我呀？”他用口型说。
君奉天没回答。只是看着。
他们在彼此眼里看见了阳光的反射，使得瞳仁的颜色都变得浅了一些，于是便可以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剔透的倒影。
玉逍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边。但是君奉天凑过去，把他压在书架上，啄了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他得意地看见玉逍遥眼里惊诧的神色。
“唔，”玉逍遥对电话那边说：“你的报告我知道了，一小时后看你邮箱。”与此同时，他用胳膊虚虚圈住怀里作乱的人的腰，撩开校服下摆，在柔软的腰侧惩罚性地捏了一把。为了以防再出什么事儿，他又收紧了胳膊，逼迫君奉天下巴磕在他的肩膀，起不了身。
“好的，嗯，不要紧，再见----嘶……小朋友你在干嘛？”
“用舌头舔湿了你肩膀上的衬衫布料，然后咬了一口。”君奉天说。
玉逍遥无奈道：“你这样做真的很危险，我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你这样会很容易让我想把你裤子扒了扔床上去你信不信。”
他本来就是想吓吓小孩，但没被吓到的小孩笃定地说：“不信。”
玉逍遥：“……”

下午没事，玉逍遥拉着君奉天去打羽毛球。
君奉天体育很好，因此自然而然也觉得自己擅长羽毛球，根本不把玉逍遥的挑衅放在眼里。
“既然这样的话，”玉逍遥笑眯眯说：“你输的话要惩罚的哟。”
君奉天淡淡道：“惩罚什么。”
玉逍遥本来想说让奉天主动亲他，但转念一想慌忙改口：“我要你写免撩券，就是不要随便撩我。”
玉逍遥这个人很没品，自制力差还要怪到别人头上。君奉天非常无辜地说：“我没有。”
“你有！你现在不要用眼睛笑了，”玉逍遥心想：不然我可能会瞎。
……
第三次，羽毛球掉在头上。
羽毛球就是这么神奇的运动。与运动细胞无关，只看技巧。
君奉天穿着黑色T恤，显得皮肤很白。他撩起衣服下摆擦汗，神情有些懊恼。衣服下面掠过一小截白皙紧致的腰腹。
玉逍遥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去喝水。
凉水流过喉咙，惊鸿一瞥的美景在眼前晃荡。过了一会玉逍遥才悚然惊觉他喝的是君奉天的水。
然而一转身发现君奉天无比自然地打开他的水杯。
虽然接吻都接过不知道几回了，但这样默契的日常……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甜蜜啊。
只是他的自制力一日不如一日，倒是甜蜜的烦恼。

13
最近学校里爆发了春季流感，仿佛蠢蠢欲动的种子在每个人喉咙里发了芽。咳嗽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君奉天给玉逍遥发了条微信，一张意味莫名的照片，拍的是一条润喉糖。
玉逍遥正在开会，飞快地回了一个问号。
那边没有回音，估计君奉天上课去了。
等他开完会，才看到了小朋友的回信：
我同桌她男朋友给的。

作为机器人社的社长和指导老师眼中的种子选手，君奉天每周都要去特训的。
F中是S城数一数二的名校，他们的机器人社团是公认的全国第一，总是从国外抱奖项回来。
指导老师是退休大学老教授，平时最喜欢夸云海集团。因为云海是做人工智能的，在业界非常有名。
“咱们这好多器械都是他们资助的，他们玉总是个非常有趣的人。我俩啊，是好哥们。”老教授正乐呵呵地说。
极巧的是，玉总本人正在这时推门而入，扫视了一圈找到了自家小朋友：“给，润喉糖。”
老教授十分惊喜：“小玉啊，你怎么来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正低头做笔记的男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这孩子真的是前途无量----”
玉逍遥眼里闪过一瞬惊讶，接着礼貌地摆摆手笑说：“这不用，我认识。这是我们家小少爷。我其实是个代理家长。”
还是男朋友。
这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告别老教授，玉逍遥堵住了君奉天，笑着带点问责的意思：“好啊，前途无量的优秀队长，都不告诉我的，嗯？”
“怕你告诉我爸，”君奉天说：“我还没有完全决定方向。”
他看着远方：“而且他们说做研究没有前途。中国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放一张安静的科研桌。”
他没料到玉逍遥忽然很认真地来了句：“我帮你搬。”
“什么？”
“安静的书桌。”玉逍遥看着他，不是嬉皮笑脸的笑而是淡淡的微笑：“这诺言一辈子有效，就算不是男朋友也一样。”
君奉天愣了：“真的？”
“吃不起叉烧包也不反悔。”玉逍遥轻声拿他小老婆赌咒。
君奉天默了默，又听见玉逍遥低声娓娓道来：“云海原来是做传统芯片的，照着别人的图纸、循着固定的路线，说是高端技术产业，其实就像个加工厂一样。五年前我年轻气盛，对老总下保票，要搞产业转型。结果呢……四年零八个月都在烧钱。”
他看进少年非常非常清澈的眼睛，朝那里轻轻啾了口：“我是学金融的，我不懂技术，奉天。”
君奉天不常有机会可以窥探玉逍遥的内心，除非这男人自己主动展露，比如现在。他可以感受到他回忆里的落寞和现在的惊喜，他的情绪与他共振。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玉逍遥亲吻他。不带一丝情欲色彩，温柔地含着他的唇。君奉天主动攀附他的肩膀，回应。
“对了，你不是为了润喉糖把我喊来的吧？”
“嗯，”当然不是，他又不是任性的恋爱中小女生：“快要情人节了你知道吗？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玉逍遥很感兴趣：“什么东西？”
君奉天语出惊人：“一颗小行星。”

“Internet大奖赛的冠军，可以获得一颗小行星的命名权。”君奉天拿出文件：“你看这里。”
玉逍遥还兀自受宠若惊：“你不需要……呃问问你爸什么的吗？”
“事实上，”君奉天眯着眼睛说：“把小行星送给女朋友什么的是我们学校的浪漫传统。”
“好的，资本家表示收到了来自未来科学家的藐视，”玉逍遥笑了笑：“甚至有点想把未来科学家娶回家藏起来。”
君奉天忽然睁开了眼，满眼写着：那你增加恋爱契约的年限啊。
“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的，”玉逍遥艰难转折：“你还要去见识高山和大海。”
君奉天很想说：可是万一你就是最完美的那个？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玉逍遥也有不输于他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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