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5 【天魔X圣母】闻岸生蒹葭（22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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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2-11-16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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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秋季还未结束，魔界就已经接受了圣女司，这位异族送来联姻的女子成为当之无愧的魔界圣母。青年才俊对于这位温和美丽的女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她的善良、真诚与仁慈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去，仿佛这就是圣母的全貌。他们在圣女司举办的宴会中展现着力量与才艺，只为夺魁，能够得到圣女司的注视，还能够得到一杯圣女司亲自斟的酒。圣女司早已不再穿些白色衣物，多数以玄紫二色为主，头上珠翠卸下，除了那一只乌色的蝴蝶外也只剩下几个珍珠点缀，显得沉稳素雅。
侍女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宫殿里的东西搬进圣城，即使珠宝如山，圣女司却还是喜欢头上的这只蝴蝶，那蝴蝶来历不明，被人猜测可能是从花凋族带来的嫁妆，魔界很少会有以蝴蝶为主的东西。
不过这些猜测也只有一瞬，有时在圣女司参加宴会前会有侍女推荐其他的珠宝，而圣女司还只是选择这只蝴蝶，被侍女提问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只蝴蝶饰品时，圣女司半真半假地说这只蝴蝶首饰曾经救了她的命。
“何况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只是喜欢这个，就没有喜欢别的道理，”圣女司从侍女献上的胭脂里挑选一个与她颜色最相衬的点在嘴唇上，她也觉得这个蝴蝶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适合她的，但好像又是最喜欢的，没来由总会选择的。好看吗？在妆容完成后，圣女司对着身边的侍女提问，侍女们也被圣女司的容貌所震慑：这张毫无缺陷的脸称得上是绝色，即使魔界对于美的理解更加狂放，却也不得不承认圣女司的美丽。得到侍女们的回答后，圣女司忽然收起笑意。
“我也觉得好看，”圣女司像是咬牙切齿，“但总有人不看。”说完这句话，圣女司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仿佛刚才冷意只是错觉。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告诉圣女司外面来参加宴会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她可以直接坐在主位上宣布宴会的开始。
“所有人都在等您。”
“所有都在等我……”听到这句话，圣女司脸上浮现出不合时宜的茫然，很快又一扫而空，人们所熟悉的魔界圣母再一次出现，刚才的情绪好像只是一截错觉，那是不属于魔界圣母的横截面，像是某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等待着某种不被回应的期待。
圣女司在主持大场面上还是有天赋的，在花凋族就能够主持对外的战争，在魔界虽然不曾主持过任何一场战争，她知道天魔不喜欢战争，也乐得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不过即使是和平的时候，也总会有人提出质疑。“您有喜欢什么吗？在魔界，”一个魔界青年向她发问，大概是喝了太多酒，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您喜欢，魔界里什么……”
“我喜欢和平。”圣女司不轻不重地说，“对于魔界而言，我从来都相信大家的勇武，为了魔界，我相信你们的忠诚。不过对于魔界而言，我希望看到和平，不管是为了新出生的孩子，还是别的什么。”
“您真是善良的人。”台下的人不知真心假意的称赞，最早他们还会带上天魔，圣女司的名字就跟在天魔的后面，一起享用这些人的尊敬，渐渐地，提到天魔的次数变少，取而代之的只有魔界圣母，天魔就像是一轮月亮，他的确存在，也独一无二，但圣母的光辉压过他，天空中也只需要一个发光的存在。
天魔消失了，不管是从人们的口中，还是现实。对于魔界，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就和侍女们曾经嚼过的舌根一样：谁都愿意将天魔当成没有实体的魂魄，他出现在阳光下，又消失在阳光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天魔消失之前，他曾经找过圣女司，两人像是亲近的朋友一样坐在床上，天魔给她带了一坛酒，说是之前与开世花王一起埋在神花树下的，现在开世花王不在了，他也把酒挖出来，只是他对酒没什么兴趣，就送给她。圣女司看着这坛浸透神花香的酒，突然问天魔这是谁埋下的。
“是我埋下的。”天魔说道。
“那开世花王肯定希望你带走是他的那一坛。”圣女司叹了口气。
天魔像是说着一个朋友的事情，也只是朋友：“开世花王的想法，对于二世花王并不是什么好事，花王的留给花王，我并不想要插手。”听着天魔说出这段话，圣女司心中燃起片刻的疼痛：所以从联姻那一刻起，天魔就知道花王所有的心情，可是天魔却装作一无所知，他是当真不在意。
“你给了我很多东西。”圣女司碰了碰发上的蝴蝶，又看了眼这次送来的酒，“送了太多东西了，无功不受禄。”
“你是我的妻子，魔界的圣母，大可以享受整个魔界的供奉。”
“那你要什么呢？”圣女司问道，“我，或者爱，你也拿一个去吧。”
“我不愿意去拿走你任何东西，”天魔似乎在看她，也可能没有，“总有一天，等你真正想要给我的时候，我会让你看到我真正的样子。”说完这句话，天魔又一次离开了，他将整座圣城都留给圣女司，他的话是承诺还是借口，圣女司也一无所知。
窗外已经是深秋，距离寒冬也只有一步之遥，室内却是温暖的，火盆里烤着珍奇香料，弥散在空气中，带起一股安心的倦意。圣女司像是怕冷地将新制披风圈在身上，同样是温暖，却又有所不同，先前本来打算要去处理的花凋族公务被搁置，现在圣女司竟然快要记不起花凋族的样子：在少女时代狂热信仰的东西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现在她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对花凋族提议的和平条约指出其中不妥的地方。
到底是有什么改变了，圣女司坐在王座上，这个位置本来是属于天魔的，旁边也另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是她就是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什么不同了，却又有什么顽固地生长在灵魂里，圣女司不需要感情，她现在又在等待什么？思考着无益的事情，直到天边泛白，火盆里的香料也燃尽，外头的寒风吹开残存的香灰，圣女司眨了眨眼，忍住了泪水，她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指甲上的蒹葭还饱满鲜活，仿佛随时都能带她去早已经失落的季节，在是非河畔还长着一簇簇洁白的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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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2-11-16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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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天魔送来的那坛酒很快就被喝完了，比起进贡的酒水显得逊色不少，圣女司也有些好笑地想天魔对于这种事情或许也是随手，如果拿走的真的是开世花王埋下的那一坛，大概会是很好的酒。何况开世花王埋下的岂止是酒，更是某些难言的情绪，经过岁月与死亡，这些情绪会发酵出什么滋味，她也好奇。
开世花王和天魔埋下酒水，大概也是想着有朝一日与天魔共饮，却不曾想到至死天魔也没有完成开世花王的心愿。现在她饮下的酒水味道寡淡，与魔界任何一坛酒都不相同的滋味，心中又是哪些想法。
天魔很少出现，魔界也不再记得他，只记得圣母。这种颠倒的关系让圣女司怀疑自己踩在一个奇怪的土地上，脚下的泥土只是天空的云，头顶的天空才是瓷实的土地。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持续多久，她就看到一个粉色的影子站在面前，原来是天魔来了。
是了，消失许久的天魔又一次出现，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来看看圣女司孕育出来的孩子，第一代金魔。她带着天魔走到隐蔽的偏殿，里面的陈设还保持着久远前的样子，放着书桌的地方被改成摇篮，里面躺着第一代的金魔。
“小心些抱他，他才刚刚出生。”圣女司说道，她抱起金魔放到天魔的手中，天魔应该是第一次拥抱这样弱小的生命，却依旧能做得很温柔，他伸出手指碰了碰金魔的脸颊，被吵醒的孩子也不哭，只是拽着天魔的手指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咯咯地笑了起来。
婴儿看起来并不好看，至少没有继承到母亲的容貌，不过婴儿的眼睛是纯黑的，像是什么东西被烧化后凝聚起来的灰烬，这团灰烬嵌在婴儿的眼眶里，直愣愣地看着天魔，他对于自己父亲的面容无比陌生，但他又笑了起来，好像天魔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粉色的长发，用黑布来替代的脸。
“你要不要为他起一个名字？有些人问我这个孩子——魔界新主的名字，我想了很多，但还是没有确定下来，我觉得作为他们的父亲，你才是最有资格给他赐名的人。”圣女司说着，却想要从天魔身上看出哪怕是一点的情绪波动。
“叫做金魔吧。”天魔随便想了个名字，又从怀里取出一顶金冠，纯金打造的王冠上镶嵌着几块硕大的宝石，如此重量的王冠就这么放在婴儿的头顶，几乎要压断新生的脊椎。而圣女司为了避免这个孩子被重量压得早夭，便把纯金王冠放在婴儿的身边，婴儿把权柄的象征当作是新的玩具，却在触碰玩具时被冰冷的温度吓到，咿呀哭泣着寻找父亲的拥抱，而天魔似乎耐着性子重新把孩子抱在怀里，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折腾了。
“这个名字听着像个代号。”圣女司说道。
“你我的名字也像个代号。”天魔回答。
看得出天魔对于这个孩子并没有多少期许，圣女司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同样也不多，于是也不在意名字的问题，换了另一个话题。“还有一些孩子，它们并没有和预期的一样，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圣女司毫不掩饰厌恶，仿佛这些同样从她身体出来的孩子只是一群失败的怪物，“我将它们驱逐了，魔界不需要这种生物。”
“那就不要。”天魔对于流淌着他血的后人也没有多少感情，对于怀中的生命更像是看着好用的工具，“一段时期内，只需要有坐在王座上的象征物，既不能太久，也不能太短，六十年怎么样？”
被抛弃的无形孩童被天魔轻描淡写地略去，他能够抱着怀中的婴儿陪他玩闹，也能够将与怀中婴儿同源的孩子弃之不顾，他似乎对于后代的亲情很是淡薄，就连正常父亲的爱都稀薄得可怜，甚至已经为了这个孩子以及之后的孩子写下冷酷的宿命。
“六十年，会不会太短暂了。”圣女司说道，或许她对于这个孩子同样没有多少感情，但总归涉及魔界继承人，她也乐意施舍些母爱，“六十年还不够让他做些什么事情，可能他才刚刚有了起色就要面对衰老。”
“那不是刚刚好？”天魔这句话说得不知是阴阳怪气还是当真是这么想的，“我并不期待魔界有什么变化，也不在意它最后是什么样子，这样的继承人对于魔界或许不是好事，但对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对于你也是。我很了解这些孩子如果拥有长久的生命会做些什么，所以就连这个可能我都不会留下。”
“他们会恨你的。”圣女司说，“我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但他们最后只会憎恨你。你作为他们的父亲，却残忍地夺走了未来与幸福。”
“他们如果有了任何可能，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推翻你我了。”天魔看着金魔稚嫩的脸颊，婴儿稚气的脸上还不知未来是如何冰冷，还抱着自己的父亲微笑，他觉得幸福，于是又对圣女司伸手，对于现在的金魔而言，他还没有坐在王座上，不需要面对着广阔的疆土不知所措，也不需要在记忆中拼凑着父母的样貌。
他看起来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至少还在父母的身边，他坚信自己曾经被亲情笼罩过。
“你问过我这个孩子应该起什么名字，金魔不是很好的名字吗，”天魔将婴儿重新放回摇篮里，轻轻地推着摇篮，等待着他沉沉入睡，做完这一切天魔站起身走到圣女司的身边，“我不需要历史上留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痕迹，他以及后来所有的继位者共享着金魔的名字。他们不需要名字。”
“如果他们最后得到了名字呢？”圣女司问道。
“那他就要推翻我们，”说到这里，天魔温和地笑着，“也离死不远了。”
“不聊这个话题了吧。”圣女司淡淡地说，“你之前说要带我去看的冥河，今日就带我去。金魔会有专门的嬷嬷照顾，我也应该少插手些才对。”圣女司说出这句话更多也是不想要继续掰扯孩子的问题，她已经如天魔所愿地生下这个孩子，更多的感情她也没有，而天魔为孩子们决定的未来她也不打算插手，这样就足够了。或许是偏殿中的气氛压抑，她只好提出一个许久之前的事情转移目标。
本来以为天魔并不会实现这个想法，但天魔的确带着她去了，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不想要继续面对孩子的借口。顺着是非河一路往下，圣女司看到的景色并不算美丽，但天魔却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不必介意，这里只是河流，除了水之外如果还有其他生命，也只是被抛弃的存在。圣女司并不知道天魔对于这个地方的评价为何会如此差劲，她思考片刻告诉天魔这条河在花凋族被称作圣河。
冥河或是圣河，此刻潺潺流淌，外头看着清澈见底，到了深处又是浓郁的血色，河畔开满了赤红的花朵，像是这些花的颜色都渗透进了河水。
“宇外群雄对于苦境的渴望会让他们一股脑地想要占有这里，我交手过的几个多数没成功就离开了，我有问过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没有名字。唯一被我杀死的那个人，她有名字。”天魔说着，从河边随手折了一朵花递给圣女司，那是一朵赤红的花，花瓣鲜红，浓稠如血。
“她叫什么名字？”圣女司接过花，这朵花她在花凋族也没有见过，只是颜色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安，于是她将花丢入水中，看着本该漂浮在水面上的花朵被什么东西拽着融进水里。
“她叫类神嫄。”
“那她告诉你名字之后就死了，真可惜。”圣女司道，即使她对于这个女人半点兴趣也没有。
好在天魔同样如此，他带圣女司来到这里，说出那些故事，也只是履行约定，看到圣女司对于这里兴致缺缺后又带着她离开了，距离圣城越近，圣女司脸上的表情越是自然：带着悲悯与仁慈，与故事中圣母的面容逐渐贴合在一起。这一瞬，天魔对于自己的妻子是满意的，却又觉得陌生。那个曾经拔刀、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自戕的女人，在河畔清洗血迹放了大火毁掉过去的女人，那些记忆与画面并没有随着时间褪色，反而像是藏在光辉的正脸下，一个理所当然的影子。
但他不会抱歉的。
在天魔发呆的时候，圣女司突然伸手想要掀开天魔的面具，天魔被这一举动惊到闪身避开，看到天魔的反应，圣女司满意地笑了一笑：“别在我面前发呆。这次我们的见面是因为金魔，等下一次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的时候，你的面罩也得为我揭下。”
“本该如此。”天魔回道。
他们回到了圣城的宫殿里，在天光下为后来的魔界奠定了基调，也为金魔制定诅咒与限制，他们现在还很自信，而在襁褓中的婴儿还对着他们微笑，很快这一幕就再也不会有了，但至少此刻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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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2-11-18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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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05 【圣母X天魔】闻岸生蒹葭

20
金魔成为魔界名义上的王者，圣女司从一个任务中解放出来，她不必再去考虑魔界的事情，只需要尽情享乐。圣城完全地属于她，除了那一日突然出现的书房外，其他地方都留下圣女司的足迹。这座巨大宏伟的城池建筑结构与魔界的版图相似，等到圣女司完全熟悉魔界时，她甚至可以做到闭着眼睛就走到想去的地方。
后来的宴会就如同流水一样，有男人，有女人，圣女司见了许多人，他们将圣女司当作理所当然掌握魔界权柄的圣母去崇拜，为她说着不重复的祝词，而圣女司只觉得无聊，摆了摆手让他们尽情狂欢。
宴会上的酒与乐曲都带着强烈的情绪，不把人彻底沉醉其中不罢休。宴会之外的地方传来乐声，圣女司问身边的侍女是否听到，但没有一个人听到这个声音，但声音模模糊糊、由远及近，圣女司确信自己听到而非错觉。“不会有错，只有我才能听得到。”圣女司这样说道。
“或许是您的错觉，圣母，您需要休息了。”侍女温言安慰。
那并不是错觉，但圣女司也没有兴趣与侍女谈论这些事情。她继续坐在主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宴会上的人都醉倒了，圣女司却依旧清醒，她似乎不会因为外物而醉，即使她想要放纵，天赋般的清醒却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也正因此，她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沉醉的魔族，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像是被雨水浇得可怜的花，垂在面前的桌子上昏睡。
原来魔族人和花凋族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喝醉的样子都是那么丑。圣女司自诩见过无数人的醉态，却突然发觉自己记不起天魔醉酒的样子，她有没有看到天魔喝醉？圣女司不由懊悔片刻，她有太多的机会灌醉天魔，却一次又一次地坐视机会流失，至少结婚当天，她怎么没哄着天魔多喝些酒啊。
就在圣女司懊悔的时候，侍女送来了温好的酒，酒香显得更加柔和，逸散出柔白的气，偶尔有几片细雪落在酒面上，像是一滴还未被排解的泪水，还没流干就消失了。圣女司握着酒杯一饮而尽，却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指甲：那是她刚刚来到魔界的时候绘制的图纹，过这么久也没有变过，尤其是无名指与小指处，勾勒着一点别的色彩。
那乐声越来越轻了。圣女司揉了揉额角，她在想些什么，最后又从纷乱的记忆中突然看到了天魔。眼前的雪越下越大，可圣女司的眼中分明见到天魔的影子，陌生的醉意从身体里被唤醒，圣女司忽然觉得自己醉了，强烈的欲望和快感淹没了她，抛却理智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外面是大雪，雪花一片片落在她身上，却炽热得几乎将她烧化。
但圣女司不在意，只是朝着那个声音走去，把侍女们与整个宴会都抛在身后。
随着距离声源的地方越来越近，圣女司也逐渐地意识到这首乐曲：不是任何抒情的曲子，只是一首悼亡曲，在她的梦里出现，从未以真实的方式存在于世上的曲子。而这首曲子指引着她找到天魔。
随着乐声拔高，圣女司眼中出现了连续不断的幻觉：她看到自己坐在案前处理公文，而看不清脸的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匆匆离开，脚步轻得带不走尘埃；看到久远的花凋族宴会中，她用匕首杀死了那些人，最后一个死去的男人血肉模糊，血与灰烬不断切换，只有坐在最末的男子看着一切，他敲着面前木制的杯子，音符连贯仿佛安魂曲；看到在大婚前一日的是非河畔，男子被连绵的芦苇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轻轻的笑声，他从火焰里折下一支最纯白的蒹葭递给她。这些幻觉有的真实出现过，有的却不在记忆中，但圣女司却坚信着一切都发生过，或许在别的世界，或许只是她忘记了。
圣女司追着幻觉与乐声一直跑到河岸，终于在是非河前止步，她低头看着水面，水面倒映出一个凌乱的影子：发冠散落，长发如瀑，头上的珠翠不翼而飞，只剩下那只蝴蝶还落在发上。
天魔就在对岸，仿佛从来没有变过，阳光从他的身上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他似乎等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当圣女司看向他的时候，断断续续的乐声就消失了。过去的见面有太多的必要，有太多的原因，唯独只有这一次是偶然的，他们站在河岸边，沉默地看着彼此，只有是非河还在流淌。
圣城里的季节已经到了冬季，河岸边却还停留在深秋，河畔开的花早已经凋零，只剩下干枯的芦苇，在萧瑟的秋风中折断脆弱的枝叶。他们之间只有一条河，此刻却如一道天堑。
“你有没有为我醉过。”圣女司轻声问道，“我做到了，你有为我做到吗？”
对岸的人仿佛踩在河水上，他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她，伸手揭开黑布，那张脸曾经在圣女司早已经遗忘的梦境中出现，现在再一次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而那张脸上的表情让她感到温暖与幸福。
身体里还未挥发的酒精让圣女司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绵软，脚下踩着的不是大地，而是云。她对对岸的人伸出手，发上的金属蝴蝶扇动翅膀，河边所有的芦苇疯长，饱满得几乎垂在水面上，铺开一层坚实的白霜。
于是圣女司走过这层白霜来到天魔的身边，天魔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往前走，把过去都抛在身后，圣女司的心中翻涌起幸福，她像与天魔相爱许久的恋人一样靠在天魔的怀里，不管天魔会带她去哪里，去爱，还是去死。
身后的是非河潺潺流淌，寒意刺骨的河流边开满了属于夏末秋初的蒹葭，这些雪白的植物纷纷扬扬，落在水面上又化作瞬间消失的霜，只有河岸边的脚印还顽固地存在，头顶上的阳光证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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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05 【圣母X天魔】闻岸生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