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7 鬼願　－全文(完)+番外|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27 鬼願　－全文(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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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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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20樓發表於: 2005-07-11 12: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久沒看見閣下的文了呢~今天真開心啊!!閣下辛苦嘍~
唉~不過看到文中的銀狐.也是為了心裡最重要的人而奔波....真不知最後一切是否都來的及啊!!

雖已陳跡,不減心中風采
過往雲煙,難忘雄圖謀略

頂端

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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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1樓發表於: 2005-07-13 01: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晨飛您好^^

記得子蘭最近才發的文呀！應該沒有很久才對（驚）
有人閱讀，作者就不會感到辛苦的，也感謝您的浮水呢！
銀狐雖然奔波，可是他的心始終放在一個人身上，到最後會得到他所要的，
至於結局，還要請閣下靜待了，謝謝觀文>//<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頂端

煉

勘不破‧是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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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5)

22樓發表於: 2005-07-13 02: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銀狐還是很希望臥江能對他坦白所有的事情。
而臥江的個性總是位他人著想，不想讓自己的事耽擱到。
焦急與無奈不斷侵蝕兩人的心。
吾看的很心疼QQ
請大人給個好結局吧~~~
其實壞一點也不錯(毆飛)

曾經的唯一，曾經的所有，都已是過去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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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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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3樓發表於: 2005-08-10 13: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鬼願　－後篇之六　
　

　　清晨時刻，柳無色正徘徊在昔日與鬼面約見的地方，落葉繽紛，那裡充滿著自己從前依靠黑暗力量的無數記憶。

　　在安頓好臥江跟銀狐之後，他便到處遊走，似乎在找尋什麼，亦或是等待什麼。

　　這次，他沒有主動約見自己的師尊，但是今天，鬼面卻到了。

　　再也熟悉不過的冷傲威嚴，是與銀狐不同的傲氣，也是自己一向尊敬的長輩。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如今他卻掙扎了，究竟自己該不該？所做的是不是背叛？

　　以鬼面來說，或許自己是個違逆的叛徒；但對於自己以心相交的朋友，那他自己又是什麼？所作所為是對的，還是錯的？

　　「師尊……」柳無色以無懼的眼神，望著鬼面輕聲喚道，「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這是他一直在心裡的疑問，想問卻問不出，而今他想，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鬼面嚴冷的目光直視柳無色一臉質問的神情，似乎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準備拍落的掌，在停止向前之後，緩緩地放下。「那你又為何背叛我？」

　　柳無色瞠目無言，因為他說不出為什麼，也說不口。

　　究竟是為什麼？是因為理念不同，或者想法不同，還是自己的追求已在時間的日積月累之中，不自覺地改變，直到對上銀狐外冷內熱的硬脾氣，與體會出臥江能言善道的圓融思維。

　　十幾年來的漫無目的，只為鬼面的一道命令終日奔波，從未想過師命難違這四字詞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無數生活只能用平淡無奇來形容，而只有與家人相處的短暫時刻，他才能真正體會到自己的心，是否還有一絲生氣。

　　而今，在碰到銀狐與臥江之後，讓他感到的是不同以往的友誼，是自己從未有過的真實，甚至還有一絲難得的趣味，改變了他的茫茫度日，回想自己總是以師令為命的愚蠢傢伙。

　　「無話可說了嗎？」鬼面冷哼一聲，卻不改嚴肅的神情，「那你有什麼資格問我？你以為你是什麼立場？」一步步逼問，更讓柳無色頓感愧疚。

　　「師……」也許是第一次聽到鬼面對自己說了那麼多話，對於一向惜字如金的他，柳無色忽然有些不習慣，原來這幾日的分道揚鑣，已讓過往記憶自動模糊。「徒弟有愧師尊教誨，若你今天要殺，就動手。」意思是他不願再多作解釋，因為不管如何，結果都不會改變。

　　鬼面似乎微微一怔，隨即便問：「臥江現在人在哪？」

　　柳無色只是低著頭，不答。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在十里亭吧！」他要的不是柳無色口中的答案，而是借用他來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方向。

　　追尋臥江的氣息，時存時滅，但只要臥江不動，他便能再次尋獲方向。

　　聽到鬼面的直接道出，柳無色眼神一變，閃爍之間又迅速地恢復，嘴上卻依舊噤聲，不發一語。

　　「他倒是有時間喝閒茶。」冷然一笑，便轉身離去，「今日不殺，不代表日後不殺，你該好自為之。」

　　望著鬼面離去的背影，柳無色雙手緊握，此時清晨剛至，微亮的四周顯得格外寂靜，不見人聲與人影；再度看向眼前消失的黑影，確定了鬼面的離去，舉手輕敲胸膛，此刻他只感覺到漸強的心跳隨之劇烈，幾乎快要穿出他的胸口。

　　「呼……半條命沒了。」柳無色彷彿是自嘲地道，接著便往接下來的指定目的地奔去。

　　黃色身影頓時穿梭密林，向著與鬼面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狂風似乎掩蓋了奔馳聲，樹葉交雜則是互相打響著，時有時無。柳無色不時抬頭看著黯淡天空，卻不知道現在內心浮起的複雜心思究竟是因何而起。

　

　　位於城邊的十里亭，雖然與城門尚有一段距離，但是來往過客總是喜歡聚集在此，尤其在清早至午時之間，人潮更是明顯地較為熱絡。

　　茶鋪小攤搭著屋簷，正好擋了午後稍減的陽光，三三兩兩的客人圍坐，走了一批又一批，不時響起的閒聊鬼扯聲，竟隨著吹起的焚風四處飄散；直到天邊透著微紅，成群的人影逐漸疏散，起風後，開始聽不清對方的談話聲，到最終徘徊不去的人也都盡皆離開。

　　然而，在眾人一一離去的時候，屋簷下始終坐著那一身綠意的人，對於眼前的來往流動只當風景來觀，仍舊優雅閒適般地飲著手中微熱的溫茶，眼中透著精明果決的光芒，望著四方，宛若在等待著什麼的到來。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辦好了。』
　　忽來沉沉平靜的說話聲，在臥江內心響起，正是銀狐的心識傳音。

　　『辛苦你了，銀狐。』
　　放下手中的茶杯，臥江隨即閉上眼，淡淡地笑問：『他有及時將人送達嗎？』那個他，自是整件事成功的關鍵。

　　『若沒有，那你的安排都會前功盡棄。』
　　知道這是臥江的小心謹慎，銀狐理所當然且冷淡地回答。

　　『那真是感激大家的盡心盡力與全力配合了。』知道銀狐言語中些微的不快，臥江一反常態地笑著搭腔。

　　銀狐回答的言語有些遲鈍，時間就像思慮在腦子轉了一圈過後，隨即又開口道：『你今天的語氣特別不一樣。』這是來人敏感的察覺。

　　『是嗎？』臥江一聽，便搖起手中的葉扇，灑然答道：『也許是因為心情不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這樣的喜事倒也不算好，或者可以說，根本不是好事。

　　『哦……』揣測意味的一應，便落入沉默。

　　見銀狐久久沒有回話，臥江好奇問道：『怎麼突然不說話？』

　　似乎是想了想，銀狐才回話，卻避開了臥江原先的問題，反道：『你要柳無色對鬼面說的話，真能達到效果？』要讓一向思慮精細、手段狡詐的鬼面產生誤判，不應該是簡單地說說幾句就能達成。

　　『對一人來說，看似虛幻其實為真，相反的，就心思縝密的鬼面想來，自然也會半信半疑，足以造成相當效果。』臥江輕輕地解釋，不時稍稍停頓，啜飲著杯中熱茶。

　　『你果然知道。』銀狐語氣有些氣惱，卻無奈的多。

　　『我知道，倒是難為了他。』明白銀狐的語意，臥江只是淡淡一言，也不再多做解釋。

　　正當兩人之間陷入一片空白，誰都沒有發言出聲時，彷彿一道強烈的殺氣襲入亭邊四周，氣氛頓時隱藏著不安，由遠而近，先淺漸濃。

　　隨後望向空曠四周，原來此地早已不見他人蹤影，只剩自己一人霸佔著座位，貪戀著杯中苦澀。

　　想起銀狐的一句苦澀，倒是令自己內心砰然而起了牽腸掛肚，微微撼動；飲著茶，他突然想通，原來一直衝擊著自己的並不是手中這又苦又澀的幾片茶葉，溫熱入喉的觸感如此真實，但真正令自己感到真實的又是什麼？

　　嘴邊上揚，忍不住自嘲的一笑，原來那人一旦不在身邊，自己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收到風中警訊，臥江放下了心中雜思，隨即心神一凜，似乎是感應到風中一股不尋常的氣息般，熟悉到自己不須多想便知原因，溫潤的唇離開杯緣，不自覺地輕嘆。『唉……』

　　縱使如何的不願意，畢竟該來的總是要來，該解決的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既定的宿命誰都無法逃避。

　　『你在做什麼？』聽聞臥江的嘆息，銀狐心下生疑，直接便問。

　　『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喝喝閒茶，清幽度日，以及……等你。』臥江一笑，誠實地說出自己的內心，更將十足曖昧的言語說的極為自然，全然不知這已讓另一邊的銀狐聽得內心一陣悸動，莫名的熱度襲身。

　　『……嗯，我知道了。』銀狐緩緩輕吐，宛如極力之下才恢復平靜的無波聲調。

　　天曉得，他現在多想待在臥江的身邊。

　　『在回來之前，萬事小心，尤其是鬼面。』臥江放下手中空杯，一邊重新斟茶，一邊大聲叮囑，似乎存心讓藏匿在幾步之遙外的有心人聽聞。

　　說完，便切斷了與銀狐之間的聯繫，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看著前方一片詭譎的寧靜，他才緩緩站起身，踏出茶鋪之外。

　　此時夕陽偏低，逐漸西沉，天邊一片嫣紅渲染，已無烈日高照之態，自然也不需要屋簷的遮蔽。

　　忽然之間，腳步聲雜亂響起，一步步清晰地向自己靠近，直到一點黑影變成了偌大人影，且看清楚了對方慣於掛在臉上的面具。

　　「臥江恭迎鬼面大人大駕，小小地方，請恕招待不周了。」臥江自然地一笑，說著表面的客套話，找了茶鋪之外的椅凳，緩緩坐下。

　　「你好像十分愜意？」鬼面冷冷地道，展開沉穩的步伐漸漸走近，臉上恐怖的面具遮掩著而看不見表情。

　　然而走在鬼面之後，接著出現在身後的人，正是上回交手的陰陽師，也難怪腳步聲所顯示的並非只有一人，但卻出現的無聲無息，令臥江心下頓感疑問。

　　「人生苦短，只要知足常樂，有何愁？」對於內心的疑問，臥江不著痕跡，依舊悠悠地回答，對於鬼面的諷刺完全是處之泰然，且應答得體。

　　「只可惜，越是處在垂死邊緣的人，越是容易盲目掙扎，這樣，可是必然的離死不遠了。」鬼面淡淡的言語，雖聽不出情緒，然而字字句句卻明顯地都是刻意威嚇。
　　
　　縱然威脅力十足猛烈，可是他忘了，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臥江，自然不會把他的任何話當作一回事。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要死，那在死之前，可不能讓敵人那麼好過。」知道鬼面乃是興師問罪而來，心性灑脫頓起，既然人都主動來了，自己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可以大方地踩在鬼面的痛處之上，徹底揶揄一番。

　　「哼，壞了我的計畫，銀狐非死不可。」面具下的冷眼一瞪，吐出如刀一般寒冽的言語。

　　「你怎麼不說，壞了你的計畫，臥江非死不可？」臥江一臉無動於衷，直視鬼面暗藏面具之下的銳利雙眼，閃爍的眼神似乎意味著接下來將是一觸即發。

　　「因為你已是必死之人。」話一說完，鬼面忽地傾身向前，手中長劍光芒瞬間耀眼，突然發難地襲向臥江面門。

　　「你倒是有萬分自信，但臥江並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依舊平穩的回應，對於眼前的突擊，臥江只是輕輕站起，手上卻沒有絲毫動作。

　　「鏘！」猛然一計大響，正是兵器相撞之聲。

　　鬼面手中長劍頓時縮緊，冷眼一瞪，只見擋在劍身之前的金屬物，正是自己熟悉的犽月。

　　看到來人，鬼面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表現卻依舊不著痕跡地說道：「你讓銀狐一人到京城去，甚至識破我將人藏在皇甫廢墟，為的就是想藉皇室之力掃蕩我佈署在京城的勢力？」

　　來人正是柳無色，只是這個柳無色與前日見到已有所不同，蒼茫神色完全不見，正感奇怪之時，耳邊已聽得臥江的聲音。

　　「說的一點也不差。」臥江滿面笑容，卻讓心下疑惑惱怒交雜的鬼面看的分外諷刺。

　　「所以你讓柳無色洩漏你的行蹤，轉移我的注意力，好讓銀狐完成你的寄託？」如此一來，使得自己真正潛藏的力量突遭打壓，一時間騎虎難下，若要挽回落敗局勢，在此之後已是太遲。

　　原本早已暗中脅持貴為萬人之上的朝廷天子，在自己親自帶人滅了皇甫室家之後，知道此舉定會引誘有心人的查探，倘若是一無所獲，那麼等到風頭過後，只剩殘骸的皇甫遺跡便是個絕佳的藏匿人質之處，尤其是如天子這般重要的人質。

　　不料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仍舊讓臥江看透了一二，甚至要柳無色將人救了出去。
　　一時的大意，竟讓自己就要滿盤皆輸，早知事實如此，他在當時便該一掌斃了柳無色。
　　本該遭受自己利用的柳無色，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一步踏入了他們早就射好的陷阱。

　　在自身暗藏的勢力分毫未顯的情況下，臥江還能看穿自己一直在緩慢進行的謀反，而在發難之前事先揭露，導致大半勢力因自己不在一旁坐鎮而不慎被剿滅，一夕劇變，優勢頓失。

　　若是接下來的後續動作處理不妥，自己就要全盤皆輸，落得兩邊均失；一邊是用以奪取皇室大權的黑暗力量，只待時機成熟，而另一邊則是自己無法掌握的臥江。長久以來的籌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只是此刻都已被臥江不動聲色的反將一軍。

　　如今一方已然失勢，在自己重新整頓、東山再起之前，他絕不能再受到任何絆腳石的阻擋。

　　「如今閣下已是皇榜通緝有名，這樣拋頭露面可說是大大不利，在下更是受當不起。」沒有給予鬼面的反應極快做出正面的回應，臥江此刻就像逮到了機會般，以氣定神閒的態度輕鬆調侃。

　　毫不理會臥江的針鋒相對，鬼面只是冷然地問道：「你何時發現我將人藏在廢墟裡？」在承認兩人輸贏之前，他必須明瞭自己輸在何處。

　　「與其說發現，不如說是你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心知鬼面不是一個粗心大意之人，也絕不會浪費時間與氣力在多餘的事情上，但就是因為太過盤算，力求精細，才會讓臥江看出這些端倪，進而逐一猜透。

　　「哦？」鬼面沉冷地疑問道。

　　「你滅皇甫一族的用意，並非只是嫁禍銀狐這般單純，除了向我示威，重要的是除去所有阻礙你勢力發展的絆腳石。」既然有人問了，臥江當然毫不吝嗇，開始一步一步地詳細解說。「皇甫世家一夕被滅，至今成了一樁懸案，試問誰敢擅自進入呢？」

　　鬼面只是冷眼對視著臥江一雙看透的眸子，並不答話；望向柳無色，只見他面色平靜，也可說是毫無表情。

　　「賭定無人敢入，那豈不是一個藏人的絕佳地點？」臥江倒是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正巧說中了鬼面的想法。

　　看了一眼臥江身旁的柳無色，不慍不惱地說道：「你要他來，為的是干擾我的判斷來爭取時間，好讓銀狐一舉成功？」要自己無暇分身，更讓自己在一夕之間損失過半。

　　「可以這麼說。」要柳無色透露自己的所在，在一切都已攤牌之下，無疑是簡單之至的道理，用意卻令自己吃了慘虧。

　　「你果然是個可怕的人。」彷彿就像簡單敘述一般，鬼面側頭笑道，卻散發出極為冷冽狂性的氣息，讓人察覺不到一絲憤怒，卻不寒而慄。「你的一言一笑裡，究竟藏了多少算計？」同樣地問，卻再也不需要回答。

　　「不敢當。」臥江大方一笑，氣度自是與嘴上所說不同。

　　緩緩前進一步，鬼面盯向臥江自信精練的雙瞳，沉冷說道：「讓我迫不及待的想看見你的死狀。」

　　聽不出情緒，沒有切齒的激烈，鬼面仍如鬼面一貫的冷靜態度，縱使面對突如其來的失敗，也不減其懾人之威。

　　臥江毫不迴避，也同樣冷冷地對上鬼面隱於面具下逼人的眼神，不發一言。

　　眼看臥江的沉著應對，鬼面似是露出淺淺地笑容，語調突變揚抑地道：「但是首先要死的，你知道是誰嗎？」

　　問話一出，只見鬼面的身上頓時紅光大作，然而身處當中的人卻始終臨危不亂，簡直就像理所當然一般。

　　直瞪著不動的鬼面，臥江感覺到眼前對上雙眸眼神已變，手上緊握，隨即恍然地道：「原來是妳，陰陽師。」

　　一聲叫喚，讓本來無所動容的鬼面，神色一變，隨即便復。

　　臥江再看向眼前的『鬼面』身後所站，卻始終未發一句話的陰陽師。「這是……符咒！」說完，那位面無表情的『陰陽師』果然燃起火光，化作焦黑一團的符咒紙。

　　「呵……好一番解說，你放心，剛才的人的確是鬼面，你說的話他可是聽的一字也不漏，只是他現在得去辦一件大事。」陰陽師突然開口，輕輕地笑道，如銀鈴般的熟悉嗓聲，正是上回所聞，同樣地深沉的令人聽不出目的。

　　「哦，走的如此匆忙，想必是一件大事。」亡羊補牢，可時卻已晚。

　　「對你來說也許算是一件大事。」知道臥江刻意嘲弄，陰陽師絲毫不惱。
　　
　　臥江心裡一跳。『……銀狐？』頓起的心緒不寧，竟導致心識傳音失效，而無法與銀狐聯繫；輕閉上眼，心中已然明瞭，當再度睜眼，臥江冷靜銳利的目光射向眼前有意故弄玄虛的陰陽師，一身表現的讓人抓不出任何弱點。

　　「你們若想去找他，就必須先過我這關。」纖細修長的手指，指著前方兩人，有心擾亂地說道：「但不知道他孤身一人，能等你們多久？」
　　
　　聞言，臥江突然否定道：「妳錯了，孤身一人的非是他。」

　　一句話，讓陰陽師自信的笑容彷彿在短短時間內凝結，卻又從自身的詫異之中迅速恢復，一瞬間，便依然是笑著邪魅，且透著沉靜的術法高手。

　　剎那間一目了然，陰陽師嘴角微微上揚，說道：「這是……幻術？以假亂真的計倆。」隨即望向臥江，愉悅地稱道：「真是好個臥江呀！」

　　非是僅僅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是在一切事情發生之前便已佈署好，將所有威脅的可能性盡力排除，增加銀狐的成功機率。

　　「彼此彼此。」臥江承認地說道。「只可惜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維持到現在。」說罷，身旁的柳無色也同樣在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原來這個『柳無色』只是臥江用來模糊焦點的幻術，真正的柳無色已從皇甫帶出落難天子回歸朝廷，之後便一直留在城外等待銀狐處理完畢，然後回程。

　　當然對於鬼面大逆不道的行為也毫不保留的四散京城，一夕之間聲名大作。

　　對於敵人，臥江一向不會客氣，縱使顯現的依舊是謙和有禮的態度，然而在言語上，可以伺機挑釁的時候他不會忘卻，更不會猶豫；當自己一步步緊逼他人的時候，他會更加收斂心神，謹慎以對。

　　「獨自一人在此，難道你認為以你現在這種情況能夠與我抗衡？」說起來，連自己也不禁佩服臥江的勇氣，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勝券在握？

　　「試試便知。」臥江從容地說道，輕轉扇面，等待接下來的一觸即發。

　
　

　　黃昏夕陽西墜，天空已然黯淡下來，驀然地，已是黑夜。

　　一道白影忽然出現在城外叢林之中，身形之上，高聳垂掉的枝葉彷彿簇擁著一輪明月，不時搖曳生姿；低踩泥地塵土，輕盈的身影飛快地掠過層層樹叢，傳來陣陣稀疏的打草聲。

　　馳騁林間的銀狐，完成了臥江所託，正邁著腳步，飛往葬心鎮。
　　突然，四周氣息改變，縱然靜謐毫無殺氣，但自己確定有人持續地往這裡靠近。

　　意念之間，銀狐剎然停步，隨即點步輕躍而起，回身閃至突來的氣息前，按上刀柄的手迅也速地對準聲音的來源出擊，正當狐刀出鞘將要劈落之時，銀狐感覺到十分熟悉的身影亮在眼前，但下降的手勢依然不停。

　　「等等是我！」本能似的舉刀阻擋，在撞擊聲之後，才聽得柳無色的大呼。

　　「藏頭露尾小人行徑。」收刀回鞘，銀狐冷淡地說道，也不管來人的繼續往前走。

　　一聽銀狐擺明指著自己說小人，馬上跟著反駁道：「拜託講點道理，此地本就荒野小徑，草木參天，你難道要我沿路大喊你的名字嗎？」這豈不是告訴敵人自己的所在之處。

　　「來這裡做什麼？」習慣似的沒有搭理柳無色的大聲嚷嚷，銀狐轉而問道。

　　明白銀狐的脾氣，柳無色也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臥江叫我來找你。」至於理由，相信對方也一定心知肚明。

　　銀狐果然沒有詢問理由，只是接著其他問題而問：「那他呢？」

　　幾刻之前，兩人透過心識傳音，銀狐只知道臥江那時正在喝茶，喝到最後竟然無聲無息，自己多次叫喚盡皆失效不得回應，心下不禁開始胡思亂想，使得見到柳無色之前的他正是一片冷氣團圍繞四周。

　　「他說他自有安排，所以要我帶人來給你之後直接在這裡等你。」很明白地，意思就是自己也不知道。

　　聽聞柳無色如此說，銀狐不予置評地走著自己的路，腦中卻在思考著臥江此番做法的真正用意。

　　「怎麼？我想他應該不需要你的擔心。」看見銀狐面有異色，柳無色有意無意地說道。

　　也許，臥江的主意一向比自己來的多且深，擔心並無意義。想來神色一改，銀狐忽然瞥向柳無色直接問道：「你對鬼面說的話，可是真心多於假意？」

　　話題的轉變性，快的讓柳無色幾乎要摸不著頭腦。

　　但最後還是讓柳無色明白了過來，對於銀狐的直截了當，他只淡淡一笑，不暇思考便道：「臥江不也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才要我去的嗎？」

　　銀狐沒有回答，自是默認柳無色的話。

　　「你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知道銀狐所想，柳無色坦然言道，露出一抹讓人放心的笑容。

　　看著柳無色，銀狐忽然覺得自己辭窮了，對著屢屢保證無事的柳無色，他不如臥江一般能夠說出人心道理，就自己總是冷漠成性來說，更是無法軟言安慰，只能低著頭冷著俊顏，壓著嗓轉移話題道：「快走。」說著，便加快腳步。

　　「怎麼？」柳無色忽問，也隨即跟上。

　　「現在不能讓鬼面有任何個個擊破的機會。」銀狐第一次耐著性子解釋地道。

　　「你是說臥江？」一把捉住銀狐的臂膀，一向自謙生鏽的腦袋，猛然想到這個可能性。

　　不等柳無色還想開口追問，銀狐已轉過身，似是惱著說道：「還有你。」

　　如此一說，除了想通臥江的做法之外，順便也將柳無色一起歸類為個個擊破的目標，變相地就是要他承認自己能力稍嫌不足，捉弄意圖可謂明顯之至。

　　「你……」柳無色一聽，瞬間領悟銀狐的言外之意，睜著大眼，抓起眼前一臉欠揍的狐狸，正想反駁之際，一道聲音阻止了兩人沒事找事的閒情逸致。

　　「在擔心旁人之前，何不先擔心自己？」一句話，是讓銀狐聽得熟悉又感到厭惡的聲音。

　　隨著風靜，銀狐停下腳步，冷冷盯著眼前擋路的人，正是自己恨之入骨的鬼面。
　　
　　無視銀狐冷峻鄙視的眼神，來人輕踩著腳步，步步前進至遠遠佇立的兩人身前，以洋溢著平緩的語調說道：「又見面了，銀狐。」

　　同樣的面具下，又是不一樣的笑容，卻仍舊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算計。
　　空氣中盪漾的氣息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卻充斥著濃烈殺意。

　

　
　　【待續】

　　－－－－－－－－－－－－－－－－－－－－－－

　　感謝煉的回言，請容子蘭延後幾天回您，很抱歉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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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24樓發表於: 2005-08-10 17: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驚險的一篇啊!!雙方都在想辦法令對方認定自己"分身乏術"計有所缺.
可沒想到卻是都來個計中計啊~鬼面真的很不簡單呢...而小臥也不遑多讓喔~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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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5樓發表於: 2005-08-29 08: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煉安安^^

非常抱歉這麼久之後才回您的言，最近才回到親愛的電腦身旁，導致很多事都停頓了。

其實他們兩位都各有各的心思，有時會為他人著想，可是有時候也有私心，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對方，並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開口直說，
當然臥江若堅持，銀狐會心有不甘，畢竟他不希望臥江對他有所隱瞞，
才又引起內心的掙扎，或者口角．．
說實在，這也不能怪他唉！畢竟做法人人不同便是了，
說到結局的，本篇也快結束了，希望到時對您來說，
是能讓您喜歡的結局才是最重要的唷！^____^

－－－

晨飛安安^^
為了這個計，子蘭不知道死多少腦細胞，但是死更多的是下一篇（汗）
雖然鬼面吃鱉，不過他倒還是鎮靜的很，沒有出現弱點，
倒是狗急跳牆，恐怕會逼極了鬼面，
兩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對戰起來才夠刺激呀^^
希望接下來的劇情您也會喜歡。///

感謝兩位回言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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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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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6樓發表於: 2005-09-01 02: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鬼願　－後篇之七

　　交錯的光輝，乍起之下，剎然間停頓。鬼面已長劍在手，一擊回擋銀狐手中靈巧卻鋒利的紅狐刀，便迅速地收勢，輕躍一旁，形成兩人對峙。

　　立於一旁的柳無色雖已執起手中犽月，卻遲遲未有接續的動作，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兩人的一來一往，彷彿在任何時刻都可能爆發的崩天大戰。

　　銀刀猛烈一揮，漫天氣旋席捲飛沙走石，場面頓時一片混亂，銀狐側身邁入，藉著紛亂砂石的隱蔽，白色身形稍閃，已不見蹤跡。待鬼面精神一凜，正欲氣凝周身之時，一陣殺氣襲入，緊接著刀光刺眼，正向著自己身上招呼，便不多想地手起劍擋，運上了五成功力，登時石光電火。

　　「看來一陣子的安逸生活，讓你逍遙太久了。」鬼面硬是抵擋之後，閃避似地一退，力道之大雖是意料中的一著，卻仍覺得虎口大震，而嘴邊出口的挑釁言語狀似輕鬆，更像刻意惹怒銀狐一般。

　　不想聽鬼面的得意言詞，銀狐縱身一躍，邁向前方：「廢話少說。」瞬間揮刀，橫身又是一砍，毫不遲疑。

　　鬼面也毫不示弱，從不在人前展示的劍招，此時竟隨心所欲的流暢使出，撤擋銀狐攻勢之餘，迴身一招『橫霸天下』劍身一偏，手上運用得當，霸道之氣勁更是狠絕而出，所經之處無不是毀壞殆盡，直衝銀狐。

　　只見眼前一晃，柳無色已動，迅速地介入對戰的兩人之間，然而縱使從小便清楚鬼面的慣用招示，自己卻不了解這位教導自己的人，武學底子究竟深至何處。

　　柳無色舉起犽月，欲助銀狐共同抵抗眼前漫天襲來的強烈劍氣，無法獨自化去，但至少可以減輕銀狐的負擔，以保存足夠體力迎接接下的局面，而面對這足以震傷五臟六腑的殺招柳無色絲毫不以為意，只是看過眼前攻擊，望向鬼面，他的心中卻不由一慟。

　　當因撞擊而爆裂的聲響大噪之時，餘勁卻趁來人恍神之際，從柳無色身旁削去，劃破肩側，黃色衣衫瞬間染上一大抹殷紅。

　　同樣橫臂擋去前方的衝擊，銀狐一躍向前，看了身前的柳無色一眼，冷冷地道：「柳無色，別在這裡礙手礙腳。」手一推，便將人置於身後。

　　「銀狐，你……」對於銀狐突來的動作，分明是藐視，柳無色不禁氣結。

　　知道柳無色心裏不甘心，銀狐以刀尖對峙，背著低聲說道：「我的意思你應該知道。」至於自己是什麼用意，他深信柳無色絕對心知肚明。「還需要我多說嗎？」

　　「我……」本欲辯白，卻接觸到銀狐一雙洞悉的銳利目光，令他一時間無言。

　　「兩個一起來也無所謂。」鬼面忽然在一旁插嘴道，神態寫滿了挑釁，令人直想往他戴面具的臉上狠狠揍上幾拳。

　　此刻僅是聽到鬼面的聲音就感到厭惡，銀狐怒目而視，腳步輕移，瞬間地，手上極招『零式』便順勢而出，刀光一閃，在黑暗中僅見銀白虛晃，如幻非真，如零式字面上所言，無招始成招，只在意念之間，冷絕果斷之勢，迫至鬼面身前。

　　恍如舖天蓋地之勢，夾帶殺氣的刀已掠向鬼面，縱然已全力向後一退，臉上面具卻仍不敵強悍刀鋒，霎時間碎裂了一半，露出鬼面下半蒼白的肌膚，以及肉眼望不見真意的淺笑。

　　縱使如此，鬼面仍微笑而立，也並未準備反擊，只是輕跳在一旁，雙臂橫抱胸前，冷眼卻詭異地望著這裡，宛如接下來準備看場好戲般的裝腔作勢。

　　「小心，是埋伏。」柳無色看到如此陣仗，直覺不對，不禁低喊，隨即犽月一拋一縱橫『月犽流』竄出，刀氣勁走，襲向兩旁湧出的黑影。

　　這些人正是鬼面為了消耗兩人體力所佈置，雖然在臥江巧妙的打擊之後，鬼面所能利用的打手早已被削去大半，然而此役所剩的盡皆是鬼面自行培育的親信，眼光掃蕩之下數量竟是不少，就算打頭陣的數人已被月犽流一招紛紛送進了地府，但接下來依舊不容小覷。

　　「清醒一點了沒？你若再猶豫，死就是我們。」銀狐退至柳無色的身邊，冷然地斥道，表示柳無色的猶疑都讓自己看盡眼裡。
　　
　　「抱歉，銀狐，我想清楚了。」柳無色慘然一笑，不願自己再陷徬徨地道。

　　看著柳無色掙扎過後的無奈神情，銀狐隨即回過頭，輕輕抱怨道：「真是麻煩。」眼光一閃即逝，便也不再多言，挺身就欲闖出圍繞周身的眾多打手。

　　刀光閃耀，天邊又是一陣白芒參天，與寂靜之下的分外喧囂。
　
　
　
　
　　而在另一邊，叢林之密，兩人正感受著城外不遠處所傳來的焦躁之感，劇烈竄動的樹影，看來是意料之中的不寧靜，且伴隨著幽謐氣氛下，不時的轟然巨響。

　　「怎麼？你就算想祈求他們趕來援助也是無用。」陰陽師轉過身，彷彿習慣性的高高在上，對著身前的臥江百般諷刺，像是期待看到什麼反應似的。

　　聞言也不惱怒，臥江似乎想了想，淡淡說道：「不，我想目前的他們應該也是自身難保。」如此大好機會，他可不相信聰明狡詐如鬼面，會白白地放掉。

　　「哦，你倒是很明白。」一聽臥江自行說破，陰陽師也不隱瞞，語氣甚至有些驚嘆。

　　「不是明白，而是太了解鬼面，若非如此，閣下又豈會在這裡？」這種非自願性的了解，尤其又是這種對象，他自己倒是不怎麼想要。

　　「所以？」陰陽師問道。

　　「沒有所以，就一招。」簡明扼要，只為節省時間。

　　「一招？」陰陽師一愣，隨即笑容滿溢地道：「是你太高估自己，還是小看了我？」就連鬼面，在自己面前也不曾說過如此大話。

　　她心中更是明白，以臥江現在的狀況，縱使出得一招，又怎可能擋的了自己一招？

　　臥江緩緩地搖頭，明白說道：「只是一招定勝負，在下若僥倖勝了，自當請閣下讓條道路，若是在下技不如人，不也是閣下所望？」所言倒是溫和自謙，乍聽之下也顯得誠懇。

　　心知臥江用意只在速戰速決，也明白鬼面要自己在此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然而最後的做法卻僅在自己一念之間，如此簡單的二選一，戰與不戰。頓時想法一轉，陰陽師輕笑似地應道：「可以，那你可要謹慎了。」

　　臥江聽到這對著自己道出的警告，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自己可是一直都很謹慎的。
　　
　　驟然間，兩人身形一穩，全神貫注，隨著風翼奔騰掃過，四周氣息凝然一變，緊接著是周圍如山崩地裂的震盪。

　
　

　　鬼面始終一副高傲姿態地立於一旁，就算看不出面容，只見下方隱隱微笑的唇瓣，也能知道他正趣味地觀賞下方混亂一片，等待屬於他鬼面出手的時機，突然耳邊一聲大響，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

　　「看來隔壁可激烈了。」鬼面有意在銀狐面前提起，隨手一指，指向另一邊猛然竄起的黑煙，直霄天頂。

　　「你給我閉嘴。」突然一聲大喝，銀狐已從人叢中躍出，絕頂輕功頓時再現。

　　「你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讓臥江這麼死心踏地的要保護你，為了完成對你的承諾，不惜放任自己的生命走到終點。」鬼面說這話，竟是全無情緒，似在簡單敘述般，卻句句帶刺，刺向銀狐毫無防備的內心。

　　「你說什麼？」什麼終點？為了承諾，為什麼自己卻從未聽聞？一連串自問，銀狐憤然地將疑問脫口而出。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我想也是，以你這完全不相干又毫無能力的人來說，知道這些也於事無補。」掩飾的面具，碎裂的半部之下，只見嘴角一撇似乎露出淺笑，然而透出的言語卻是此時此地最為刺耳的冷嘲熱諷。

　　「銀狐，不要聽他的。」仍在獨自奮戰的柳無色一聽，馬上衝著銀狐破口大喊。

　　銀狐手中不自覺的緊握，刀依舊揮舞，只是在隱隱之間，失了準頭與俐落；不願再聽鬼面的任何挑撥與干擾，銀狐縱身而上，刀身一舉便劈向鬼面的所在。

　　然而連番惡戰，銀狐體力急速流失，握刀狠絕的手，竟因吃力而有些顫抖，額上滴落的汗水，在在說明銀狐此刻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態，導致落刀之處，縱使奪命銳利，卻已失了精準，原本足以削下鬼面一條臂膀的機會頓失。

　　對於柳無色的出言阻撓絲毫不理，鬼面舉劍一擋銀狐攻勢，仍舊字字如針地說道：「就連現在無色也為了你們而脫離組織，背棄我，你又想害他嗎？」

　　「胡說八道。」手勁一壓，相觸的刀劍重心一偏，利刃隨之快速轉向，毫不客氣地在鬼面身上留下長長的一道口子，卻不夠深。

　　趁著銀狐一招得勢的空隙之中，鬼面如雷電般一掌拍出，養精蓄銳之後，此時已是蓄勢待發，夾帶的勁力虎虎生風，猛烈穿過銀狐雙手間隙，正中右胸。

　　胸口受掌，銀狐不禁後退一步，強壓下喉頭湧上的腥甜，臉上已是冷峻的表情更顯冰寒，雙眼拼射光芒，似乎是越挫越勇。果然，銀狐不管傷勢，一跨步便是輕功攬上，再度向前，刀已朝上，揮擊如烽火噴燒。

　　一刀一劍的僵持，橫越兩人之中，然而早已阻止不了的是鬼面刻意道出的事實，聽者只能回以惡狠的眼神，不斷重複的猛烈回攻，卻不能使之閉嘴。

　　「怎麼？」忽然停手，隨意擦去手臂上快要乾涸的血痕，鬼面冷著言語，繼續嘲弄地道：「刻意冷著面孔，但總還是惱羞成怒了？」
　　
　　隨著減去大半的人數，猶如成功僅在此次，鬼面手下似乎是毫不保留的傾巢而出，再加上此舉應能率先消耗兩人氣力，此等算計，雖是無所不用其極，卻可說是謹慎之至。
　　
　　「混帳！」柳無色咬著牙罵道，從一旁竄出，突如其來的惱怒，一者是為砍殺不盡的攪局者，另外，則是出於鬼面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語，緊握犽月的手猛烈揮動，所到之處無不是殷紅遍地。

　　縱使之前因內心迷惘而感到躊躇，此時卻早已受不了這種刻意煽動的對話，若再這樣與旁人糾纏下去，還未真正對上鬼面，自己與銀狐已是筋疲力盡，無法堅持力戰之餘，便如同待宰羔羊般任人擺佈。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

　　只見柳無色襲刃而來，鬼面傾身一偏，攻擊隨之落空，更在柳無色回擋之際，撤手制住了他接下來的側踢，對著一同擊來的銀狐問道：「無色自小武功都是由我指導，若對上我，你覺得勝算幾分？」一邊發問，另一邊手勢已如風速般凝聚在黃澄之人的胸前。

　　看出鬼面眼中的殘毒，銀狐心下一寒，隨即伸手欲將身旁的柳無色推離，毫不多想地便挺身代替柳無色承受鬼面的重擊，但卻被鬼面看透地一把截下，順勢地踢出一腳，銀狐看準方位，稍一閃身，擦身避開，也讓鬼面的掌勁撲了個空。

　　此時三俱極為貼近的身軀，似乎僅僅一刻，便已過了上百招，拳腳來往間，不時伴隨著刀劍銀光，與下方和四周，因受不住雙方力道如此震撼，而引起的滾沙和飛枝。

　　纏鬥至此，就在雙方正要退開之時，柳無色氣血奔亂，體內忽然竄入一種異樣感覺，就像渾身靈魂都要被抽離般，從未有過的涼意襲身，讓柳無色一時分心，眼光卻迎上鬼面那笑的詭異，脫口而問：「師尊，你……」然而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已似被堵住一般。

　　看著鬼面嘴邊露出的嚴冷笑意，就像在嘲笑自己，竟然妄想要擊敗這教導自己一身本領的師尊。

　　「你還有臉叫我嗎？」冷冷地說完，只在一瞬之間，毫不容情地便已一掌拍出，正中柳無色胸口。

　　胸口正面直接受到重創，無疑是傷勢極重，縱使柳無色奮力凝氣格擋，內腑卻依然受創，頓時口吐鮮血，俯臥在地。

　　「柳無色！」銀狐迅速回身，欲趁鬼面出手空隙反擊，卻因失血過多，腳步一晃，只在鬼面可恨的臉旁劃上一道鮮紅，隨即浮地後退，散去刀上血痕，狠狠地瞪著鬼面。「你果真下手不留情。」

　　「鬼面又豈會留下不必要的情？」看進銀狐有些心亂的眼瞳，鬼面悠然地表態，神態狂妄至極。「知道你為什麼輸嗎？」

　　輸的人指的是銀狐，而非柳無色，代表鬼面用意只在對銀狐的打擊，極欲摧毀他如天高般的傲然自尊，且不容許失敗的意志。
　　
　　銀狐冷眼望著，對於鬼面的問話，他早已作下一概不予回答的決定，但他知道，他此刻失去的是鎮靜，喪失的是以靜制動的隨心所欲，讓自己一時看不清，更何況處在下風之勢，若是失了冷靜判斷，那結果就是一敗塗地。

　　突然之間，銀狐找到了心裡一遍清靜之地，內心的急躁逐漸沉澱下來。

　　「你覺得以臥江現在的情況，還能撐多久呢？」故意提高的語氣，正是有意一步步逼近銀狐的內心。

　　「哼，你鬼面也不過如此。」聞言也不作回答，銀狐忽然冷哼一聲，反問道：「平時的你話可有那麼多？」盡是說些毫無用處的廢話。

　　真的無用嗎？他承認，銀狐果真不簡單，聽出話語中的反諷，鬼面沒有回答，只是露出淺淺的笑意，一種足以挑起鮮血戰慄的冷笑。

　　縱使銀狐不上當，他鬼面還是有辦法，能讓銀狐失去自我，失去沉著的心，讓自己走上挫敗的路。

　　無視鬼面裸露的森然，銀狐依舊冷冷地道：「說的都是一些廢話。」不等說完，便暗自提氣，白色的雪影已狂襲至鬼面身前，絲毫不理身上因一連打鬥併裂的傷口，與狂亂四濺的豔紅。

　　正當銀狐手中的刀光一閃，呈現在鬼面眼前之時，銀狐忽然手上一鬆，狐刀頓時落下，直立地插在地上。

　　「唔……」不自覺的一聲痛呼，卻馬上又讓銀狐緊緊壓制，不再發出一句。

　　抬頭瞪向鬼面，知道這突來的狀況絕對不單純，就像傀儡咒上了身，讓自己每個動作都痛徹心肺，運氣周身更是經脈劇痛，彷彿要迫得自己，使出一切狂性遏止身上這無盡的痛楚。

　　只見鬼面得意的模樣，讓銀狐看的怒火中燒，竟在寸步難移之中，再也忍無可忍，使勁拋棄內心不斷淡去的冷靜，衝破一切自我理智，只欲殺得眼前之人體無完膚。

　　看到銀狐的狂態，柳無色猶如被恐懼襲上了心，深怕最終銀狐會不知不覺地走向與鬼面玉石俱焚的地步，若真如此，他勢必要阻止。

　　亂了心智的銀狐，此刻出手混亂毫無章法，又豈是鬼面的對手？若再這樣下去，結果絕對是死。

　　「銀狐！不行！」掙扎起身，拾起身旁犽月，便迅速跳入銀狐與鬼面之間。只見鬼面手中長劍正穿越狐刀刃面，直往銀狐狂亂中疏忽的要害，正是『獨步天下』之起手式。「你怎麼可以隨便就往死跳，讓開──」無暇多想，柳無色隨即揮動手中犽月，代替銀狐對上鬼面殺招。

　　『師尊，這招叫什麼？』
　　『這招名為獨步天下，是師尊費時三年獨創的殺招，今天傳授與你，看好了……』
　　『師尊這招完全不留餘地，若是運用十成之力，那對方豈有活路？』
　　『既是殺招，又哪須留什麼活路，所以未到必須，決不輕易使用。』

　　「哼，我就是在等你出手呢！」鬼面露出一絲冷笑，言詞彷彿就像等待獵物誤中陷阱得手一般，橫擋柳無色的攻勢，鬼面手中本應撞擊而斷裂的長劍，就如逮到招示的死角般，毫無預兆地克制了飛掠的犽月。

　　「什麼？」突來的毫無警訊令柳無色大驚之下，一時無法反應，另一隻手卻已按上了他仍在流血的傷口。

　　『無色，獨步天下的破解式，殺傷力足可將被使用者性命奪去，當然，連使用者自己本身也難逃自損，所以師尊至今只傳授你一人，望你自行斟酌用之。』
　　『徒弟必不負師尊所託，那麼……師尊，這招又叫什麼？』
　　『……嗯，那就叫兩敗俱傷好了。』
　　『這名字不好！』

　　「唔……」柳無色咬緊牙關，堅決不讓痛呼從自己的口直中發出，然而冷汗卻已冒出，流淌額邊，沾濕了兩旁金黃色的髮絲，遮蓋了視線。

　　然而掩不住的是他驚愕的眼神，與受挫的內心。

　　「虧你還記得，但是……」望著掉落的犽月，鬼面忽然哈哈大笑，響徹四周的嗓聲，卻更增添一股寒氣凌人，他緩緩貼近柳無色的耳邊，悄然的語氣，但仍能一字字聽的清楚：「我不會有弱點的。」

　　「要殺銀狐，所以你必須先死。」說完，又一掌拍出，將柳無色擊飛，瞬間，鮮血盡灑。

　　「柳無色！」銀狐發出叫喚，人也瞬間清醒。

　　銀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悽慘，卻顧不得受傷的柳無色，隨即搶上，提刀擋住鬼面的步步逼近，手上咒力還在，狐刀吃力一揮，交擊之下便又後退，但鬼面的劍已受不住連番對戰，應聲而斷，掉落一截在地，身上也不住湧血。

　　「鬼面，你真該死。」看著彷彿已然昏死的柳無色，銀狐憤恨地說道。

　　「我說過了，若不是你強迫他，他又豈會自找死路？」再三說道，卻仍是令人聞之怒火狂燄的言詞。

　　銀狐卻不再答話，只是緩緩的走到鬼面的面前，他知道不管是說再多還是聽再多，都是毫無意義。

　　「該結束了。」鬼面伸手擦去遮擋視線的鮮血，也不管自身傷勢，一手抬高，舉向天際。

　　悠悠說著，突然將沾血的手緩緩舉起，驀地，又一把長劍出現在鬼面手裡，一眼望去，是那令銀狐內心緊揪的熟悉，綠影一出，誰與爭鋒，瞬間，天地精華如盡吸引，彷彿悲嚎，又如低鳴，凜冽殺氣掩天滅地而來。

　　「把魂魄還給臥江。」看見綠影，銀狐握刀的手一緊，冷汗早已隨著長長銀髮，不住流下。

　　「想要，憑本事。」冷然說道，劍已隨之出鞘，指著銀狐。

　　「你……」看到鬼面的目標突然轉移，銀狐一瞬間省悟，刀身一轉，攻向鬼面腹部。

　　「哦，被你看出了。」旋身一閃，避開銀狐手上致命的攻擊。

　　「卑鄙！」銀狐切牙咒罵。不因鬼面的避開而放棄攻擊，銀狐更挺身向前，阻擋下所有襲向柳無色的凌厲招示，然而手上虛浮，再對上鬼面的飽滿的氣力，雖感不支，但卻始終強撐。

　　「銀狐……快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來，柳無色挺著全身骨頭快散的痛楚，掙扎起身，望著眼前的激撞光芒四射，氣海翻騰，腦中竟感到一陣暈眩。

　　「說什麼傻話，快給我閉嘴。」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這人還在說這種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話。

　　「走？」鬼面諷刺地一笑，說道：「你們還有走的機會嗎？」縱使雙方三人身上盡是傷痕累累，但從鬼面的神情舉動看來，竟像是急欲一網打盡般，依舊展開綿密攻擊，不讓喘息。

　　柳無色眼看著仍和鬼面糾纏的銀狐，知道連番惡戰兩人早已體力不支，加上鬼面對銀狐施了咒術，若他再強行逼迫自己反擊，恐怕將不利脫身。

　　正當柳無色努力壓制渙散的理智，冷靜思考對策之時，鬼面手上的危險一擊，正趁隙襲向銀狐腰間命門，柳無色心中一驚，想也不想，便硬撐著疼痛叫囂的身體，跳入兩人戰圈之中，向後頂開銀狐的躍進，自己面對鬼面的致命之招。

　　一瞬間冰冷的貫穿似乎麻痺了所有痛覺，隨之而來的疼痛彷彿要奪去僅存意識，由傷口週邊傳至大腦，柳無色努力強忍，咬破自己的唇，只能緩緩說出幾個幾乎僅由齒縫透出的字句，對著身後的銀狐說道：「……快走啊！」

　　他的用意，卻只是簡單催促著銀狐盡快趁機離開。

　　「你……」銀狐沒有依言離開，只以自己的軀體挺著身前逐漸加重的重量，驚愕的久久無法言語。

　　看不見鋒利無比的劍尖，只見散發著駭人光芒的長長劍身，銀狐彷彿不能呼吸，如此突如其來的景象，發生僅在一瞬，卻幾乎要讓他窒息至死，讓他渾身發冷，眼前一陣昏暗。

　　但銀狐知道，他不能在此刻倒下去，也顧不得手上的刀落在哪，當下凝氣於掌，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賭上最後一般地拍向鬼面。

　　警覺忽起，卻已來不及閃躲而中掌，鬼面頓時口吐朱紅，冷然發出一聲：「哼……」腳步向後，卻扯出了埋藏在柳無色胸前的長劍，沾染血色的綠影，更顯鬼魅豔麗，與逐漸濃厚的血腥味同樣，懾人心魂。

　　「唔……笑話，怎麼能讓你死在這裡。」早已不知道該不該呼痛，柳無色彷彿知道自己的情況，無力地自嘲，卻因腳邊一滑再次扯痛全身：「痛……」忽然，他覺得眼皮的重量，讓自己快要張不開。

　　托住柳無色倒落的身體，銀狐隨即搶上問道：「柳無色！你這是做什麼？」言語神態之中，透出銀狐從未有過的焦急，不再是那總以冷言冷語來看待一切的獨行人。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柳無色虛弱地閉著眼，說著破碎的語句。「母親…小湘……」然而氣息卻逐漸潰散，直到紊亂不安平息，咬著懸掛心頭的名字，才甘心歸於平靜。

　　「柳無色！」銀狐大聲喊道，卻見身下的人早已沒了氣息，一瞬間暴怒，「可惡，你……你這笨蛋！」他不相信，柳無色竟然就這麼樣的離開，說是為了自己，只說那麼一聲抱歉，一句添麻煩，那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堆無用的廢話。

　　手上觸及鮮血的冰冷的感覺透骨清晰，混著微熱的體溫，銀狐知道，再過不久，這點點的溫熱，就要消失，他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身邊的人都會如此消逝不見？甚至如此快速的，柳無色是這樣，那麼臥江呢？

　　他想到了柳無色灑脫又不失俠義的個性，說不上天真卻無半點心機，他無法忘記那刺眼遍布的黃色，那字句說來逗弄玩味卻表現體貼的熟悉。

　　「我一定會殺了你。」渙散的眼光逐漸凝聚，發著紅，銀狐終於站了起來，放下了雙眼緊閉的柳無色，手上緊握著刀，使得染血的白衣顯紅光奪目，然而此刻銀狐腳下卻已無力，只能拚死撐著全身劇痛，迎擊。

　　為了柳無色的仇，臥江的生……

　　甩去長劍上的血液，一地殷紅，鬼面冷笑：「你恐怕沒有機會了。」他給的機會一向不多，也只放在足可利用的價值之上，反之，則既無任何機會，且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原本受到掌勁的身軀，因為銀狐一時的忽略而趁機暗自調息，此刻要奪銀狐性命，可算是綽綽有餘。

　　再一次浩劫之後，一刀一劍第二次交錯，然而這一劍已非是原本的普通長劍，而是奪命名劍綠影，裡面有著自己日思夜想，煩心不已的魂魄，等同於臥江的生命，若他豁出性命，是否也粉碎了臥江的生命，正當他陷入猶豫時，長劍竟已刺入他的腹間，滲出了鮮血。

　　鬼面一擊得手，長劍正待深入之時，周邊一陣光芒大作，將自己連同緊握的綠影，彈至處呎之外，抬眼一望，只見銀狐周身綠光忽起，是為保護，而襲擊自己的，正是曾經再也熟悉不過的結界。

　　鬼面睜眼一怔，便知道來者是誰，隨即笑道：「你可終於來了，比我預計的時間還要快。」後退一步，將長劍拄於地面，算計似的瞧著來人，從漸弱的綠芒結界中邁出，一身墨色染綠，光亮如洗，全無虛弱之態。

　　只聽臥江嚴然說道，語氣不脫隱含的威儀：「你的計策是我破壞的，現在我來了，你認為以你現在的情況，會有勝算嗎？」一望身後同是遍體鱗傷的銀狐，此刻已然昏厥，鬼面能將他傷於此等地步，相信也要付出相當代價。

　　果不期然，鬼面雖仍能表現的自在，隨意談吐，舉止間看不出絲毫不適，但臥江看的出，鬼面內腑也已受創，程度且與銀狐相當，差別只在鬼面竊得短短半刻的調息時間，此刻勁自強壓傷勢，只怕自己看出了端倪。

　　臥江冷冷望著鬼面，雖然這等趁人之危的事，實屬小人行徑，但若對象是眼前這令人不齒的鬼面，這小人之名自己可是當之無愧。

　　「你的力量恢復了。」盯著臥江的目光也變得銳利，下著肯定的結論，緩緩問道：「是她嗎？」除了陰陽師，試問還有誰能幫助他。

　　果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他鬼面所未料到的第二件事，雖然時間比自己預計還要快了些，但只要結果依舊，也無不可。

　　預料中的反應，好似對鬼面來說，沒有什麼事是絕對一般，「她本無心權謀，自然不會與你繼續下去。」臥江輕輕地道，卻也明顯地避重就輕。

　　「你這可是自殺的行為。」鬼面一語道破，卻不見臥江的絲毫詫異，他終於明白，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比任何人都還要清醒，走的每一步彷彿都有無數後路，能將旁人的死棋化為生機，但諷刺的是，他總不是為了自己。

　　「但為了阻止你，我別無選擇，況且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臥江道出事實，神色如初，無奈中卻多了一分怨懟，眼神飄過身後早已不動的黃色身影，突然瞪著鬼面說道：「所以，將綠影交出來。」

　　原來如此，鬼面才這般的有持無恐，絲毫不擔心臥江的趁虛而入。

　　「看來這東西你是勢在必得。」鬼面森然一笑，知道臥江言下之意，便道：「要的話，就親自來拿，我在艷陽坡等你。」收起綠影回側，帶著詭譎不明的語意，看不出目的的笑意，一躍離去。

　　留下的人無言而立，望著滿地血腥，臥江內心微微一緊，那種令人發寒的笑意，自己又豈會不知是何意義？

　　確定鬼面已然走遠，臥江回過身，走到銀狐身旁，朝他傷處四周點下數指，若鮮血不趕緊止住，銀狐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看著銀狐緊閉的雙眼，曾幾何時，他有過如此脆弱與狼狽？伸手掩去銀狐溼亂的髮絲，輕撫臉上，微探淺淺的鼻息，不忍心地望著滿身的血污與創口，臥江內心早已隱隱生痛。

　　再轉眼看到不遠處橫躺著柳無色的屍體，是如此令人怵目的血跡斑斑，他才真的不禁輕輕地，一嘆出聲。

　　都走到了此步，早已不容回頭。

　
　
　　
　　【待續】

　　一整篇的武戲，只有一句話：寫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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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霜

【百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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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2-06-15

鮮花(1)

27樓發表於: 2005-09-03 05: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覺得武戲的感覺很不錯啊^^
把那種對彼此敵對仇視以及小心謹慎的感覺寫出來。
還有互鬥心機的樣子，不過好像只有鬼面在耍心機^^"
那種只要一放鬆就隨時會落入對方圈套的感覺真讓人捏冷汗。
不過小柳丁居然這樣就走了？不會吧QQ...
但鬼面真不是普通的狡猾，讓人很想痛毆呢...

頂端

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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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8樓發表於: 2005-09-05 07: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月霜您好^^

謝謝您對文章的肯定，讓子蘭鬆了一口氣^^
因為一開始他們就是敵對，所以比較好拿捏，至於耍心機，
也許吧！畢竟銀狐比較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既然是拿刀拿劍，自然要看起來緊張些，深怕子蘭火喉不到就是了＞＜
不過激戰如何，至少已經停下，讓人鬆口氣（其實是讓某蘭休息）
當然，鬼面也滾蛋了，只差人到仙山賣豆干而已→儘管歐吧！^^

至於小柳丁，就要等到後來了，還請月霜您不吝指教！／／／

在此謝謝月霜的回應^^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頂端

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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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29樓發表於: 2005-09-07 05: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鬼願　－後篇之八　
　
　
　

　　十里亭塵土輕揚，風起漸落，煙飛杳然，飄灑這矗立於滄海之中，長絲飄逸蕩蕩，揚袖錦袍，對立的兩道身影。

　　招起招落，卻看不出招示，有聲無聲，卻望不見型態。此時，一招已過，在兩人不動聲色之下，無形的氣海翻騰，勝負已分。

　　『沒想到你還有如此身手。』陰陽師飄然落下，出聲讚道。『但你也只剩這次機會了。』

　　『妳說的沒錯。』臥江文風不動，任由衣袍輕擺，神態悠然說道：『臥江自會遵守賭約。』

　　『……不，我認輸。』陰陽師沉吟一會兒，才緩緩出口，似乎對自己所言的甚是生疏。

　　『臥江以為以陰陽師這般才智驚艷，可以勝得臥江。』這是事實。

　　『但如此勝法，卻是敗得難看。』以陰陽師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如此得勝。『陰陽師非是不願輸之人，也只有你，讓我甘願認輸。』而她對鬼面的承諾，也將敗在自己的自尊心。

　　『但只此一次，下次勝敗將會易主。』絕對肯定的語氣，充滿不容忽視的氣勢。

　　『臥江期待。』能否期待？臥江暗自苦笑。『奉勸閣下一句，若閣下心中毫不戀棧權勢，不喜鬥爭，那麼自該遠離鬼面。』這是勸告，裡中卻有由不得人不信的誠懇與理由。

　　『哦？』陰陽師笑問。

　　『當然我對他的了解或許不及妳，也許妳早已明白。』臥江緩緩言道，身為鬼面的對立，他說的是曾經自己的經歷。『利慾薰心，蠱惑人心，他對妳還會有半分情嗎？』

　　看著陰陽師微微頷首，卻不答辯，臥江稍稍欠身，以示答謝，也表示自己欽佩這甘願認輸的胸襟，除此之外，他不再多說，便欲轉身離去。

　　『等等。』眼看臥江就要離去，陰陽師忽然出聲。

　　『閣下還有何事？』被喚之人緩緩回身，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看不出狡詐算計。

　　『今日你贈我一言，這個拿去，可保你七日。』說完，走向臥江遞上一物。

　　臥江接過。『這是？』

　　『七日柳絮，世上僅有兩顆，可讓你功力恢復七成七日，但七日之後……』陰陽師一頓，她知道自己不須言明。

　　『便如柳絮般隨風消逝，是嗎？』臥江接續道，眼中飄過一絲淡意。

　　『使用與否，操之在你。』權衡輕重，不就是臥江現世以來一直在做的？

　　臥江不禁慘然一笑，從未想過如此了解自己的竟是敵人。『在下能問一聲，為什麼嗎？』

　　『……你不也以命來賭這個交易嗎？』陰陽師淡淡言道，即使如此，她還是甘願認輸，因為臥江此時有著不敗的籌碼。『還你一情，還有……阻止他。』說完，人便離去，似乎不願再多留一刻。

　　那時，臥江依稀看到，陰陽師臉上總是保持不變的偽裝表情，雖然仍是美艷妖魅，卻有了一絲名為感嘆的神情浮上。
　
　
　
　
　　一睜開眼，銀狐便已本能似地坐起，環顧四周，自己身軀所躺的是乾草舖起的底墊，外加一件細軟的布料，而岩壁間隱約透著微光，泛著亮芒，耳中所聽只有風聲鳥鳴，與樹葉間細微的摩擦響聲，除此之外，其他皆可歸為一片靜肅。

　　記得自己倒下之時，那熟悉的身影……銀狐撐著沉重欲墜的身體，發線自己的傷勢都已處理，便緩緩起身，走向洞外，頓時所見光明，神智雖然恍然，但仍心下自我警惕地四處望去，注視到洞外一側，那井然有序的岩石排列，挺立其中的石碑，隱約刻著字，是他不想見到的三個字。

　　欲往外出，卻發現鄰近四周排有陣式，好似已將此地圍住，而為了確認，銀狐便又往外走近了些。

　　「銀狐，現下是調整身子為重。」遠遠的聲音，由外傳來，卻十分熟悉，且向著自己愈來愈近。「為什麼出來？」

　　銀狐一聽，知道是臥江，便不再走動：「你無事嗎？」

　　「嗯。」臥江輕輕一答，走至銀狐身邊，伸手便扶，銀狐沒有推拒，任由臥江帶有涼意的手貼上自己。「這裡是城外小徑中的一處岩洞，位置還算隱密，對你的傷勢復原有助。」

　　「你出城了？」銀狐掩不住驚訝一問。

　　似乎是若有若無的偏頭，只讓銀狐看到臥江垂落的黑色羽睫，而臥江遠遠望著前方一絲明亮，理所當然地答道：「無妨。」

　　銀狐看了臥江好一會兒，才道：「當你說出無妨這句話時心裡是不是正在思考該如何瞞騙我？」他從未說破，只因他希望是由臥江親口來說，縱使鬼面說的再多再明白，但始終都不及臥江的一句。

　　「呃？」臥江聞言，猛一回頭，正對上銀狐那冷然分明的金瞳，竟一時說不上話。

　　「當你會露出這種表情時不就說明了一切？」這次銀狐回答的很快，快速地不夠臥江辯解，更別說思考。

　　臥江只能緩緩搖頭，對上銀狐逼迫的眼神，腦中思慮盡轉，彷彿在搜尋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般，銀狐舊傷未癒，此時又怒氣已極，想必多說也是有耳卻聽不進去，而最好的，就是什麼也不說，等銀狐心自行消氣。

　　柳無色遭逢大變，而銀狐又重傷受辱，在此多事之秋，銀狐的心境早已不同當初，不平靜渲染之下，刀法的揮灑更是有所顧忌，就連自己性情的異變也猶未察覺，也或許銀狐早已知道了一切，只是內心掙扎著說破與不說破，鬼面如此擅使心計，又豈不會利用這大好機會，藉機擾亂銀狐？

　　想到此，臥江忽然明白了，而當自己的臉色逐漸淡漠之時，自己攙扶的手已被甩開，聽得銀狐說道：「你認為我還會再信你嗎？」短短幾個字，卻殘忍至極，不斷重擊著臥江。

　　看著銀狐如此使勁，臥江別無他法地提醒道：「銀狐，看在我為你細心包紮的傷口份上，動作別那麼大。」

　　「你若不想說實話就無須再管我，柳無色的仇我一會報，但不一定要有你在身旁。」話一出口，如覆水難收，言下之意，就是分道揚鑣。

　　臥江又笑，他說的哪些不是真話？只是有所選擇而已，知道銀狐有意試探自己，一瞬間滿腹無奈，便淡然道：「果然是隻硬脾氣的狐狸。」語氣輕的就像自嘲。

　　「你笑什麼？」銀狐瞪著臥江問道。

　　「笑我拿你沒輒，你想聽實話我也可以告訴你，就是……」臥江暗自深吸一口氣，附和著銀狐，悠然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真的該分開了。」

　　「你說什麼！」可想而知的暴怒。

　　「喜歡便在一起，受不了自然分開，臥江從不強求。」說的極為理所當然，當然到一種連自己都不禁暗自點頭的道理，但他若是點頭，也許下一刻紅狐刀已威脅上自己的生命。

　　不料，「唰」地一聲，銀光忽閃，銀狐手上從不留情的刀，已架在自己肩上。

　　銀狐沒有多說，只是眼中冒火地盯著臥江。

　　「你有什麼理由阻止我？甚至拿刀威嚇。」臥江淡淡地道，面不改色，彷彿肩上的沉重不是刀一般，仍無懼地向前一步。

　　「我不懂為什麼你什麼都要自己擔。」將刀往外移開，銀狐終於吐露自己內心的疑問。

　　「臥江只擔自己的事。」一轉身，朝著離開的方向說道。

　　「你胡說！」

　　「事實。」

　　「我的事你都插手完了，最後你卻要獨自攬上全部。」銀狐咬牙地道，他不甘心，憑什麼臥江可以如此絕決？可以如此不顧自己感受？

　　「那是我的事。」

　　「你！」銀狐氣極，卻無可辯駁，姣好的形貌已然變色。

　　「你有傷在身還是別動氣了。」臥江好心再次提醒，若讓傷口惡化，就不是如此簡單了。有意無意地催促道：「回去休息吧！」

　　盯著臥江單薄的背影，銀狐忽然緩緩開口，語氣漸漸轉為平和：「若是我的一命必須以你一命來換……」似乎無法狠心說完一般，停頓良久，等到銀狐轉身回洞，不見身形時，才隱約聽到：「那我絕不會領情，你記住了。」

　　才說完，「砰」地巨大聲響，從洞中傳來，彷彿是石塊碎裂般的聲音，隱含著怒火暴漲，若然墜石堵住洞口，那銀狐豈不是要死在裡面？

　　「銀狐！」內心一急，臥江隨即轉身，只見洞口路徑還在，心下才稍稍減緩。

　　踏進洞口，只見銀狐站立石牆邊，身上與手上沾滿了血跡，顯然是因發洩撞擊而扯裂了身上還未癒何的傷口，殷紅迅速擴染著白色布條，也由淺入深，印上了銀狐穿在身上的白色單衣，一臉無動於衷，卻令走至身旁的臥江看的心頭一緊，無助望著。

　　看了銀狐良久，原本毅然的決定瞬間崩潰，努力克制著自己驚動情緒，最後卻只能做到淺淺一笑，彷彿有著什麼要從喉中湧出，只能低啞地道：「現在若想後悔，早就來不及了。」說的是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銀狐。

　　「……我從不後悔，那麼你呢？」銀狐也低啞著嗓子，似乎說不出話，卻更怕聽到令自己心傷的回答。

　　他不後悔識得臥江，不後悔與柳無色結交，更不後悔這一切在遇上臥江之後，所發生的任何事，他身上所留下的吋吋傷痕，正是臥江曾經存在過的證明，而留於內心深處，便絕不言悔。

　　望著銀狐始終屹立的身子，不動不搖，彷彿在等著自己無情的話語，而他，又怎能真的冷下心，無視這難得牽繫的情分？

　　臥江嘆了一口氣，答道：「不，從不。」就算時光倒流，機會再有，為了保全銀狐，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唯一的一條。

　　聽到臥江如此答覆，銀狐緊縮的心一揪，猛一回身，將臥江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完全不顧自己滿身傷勢，卻聽到他火氣微減地道：「現在是你自己回來的，要就聽我的，否則我不會再承你的情。」

　　「這是威脅嗎？」耳邊的溫熱，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置身何處，臥江沒有迴避推拒，只是緊貼著銀狐，感受他上身溫暖遍布，與自己內心久違的悸動。

　　「就是威脅。」一樣的不得商量，暗潮洶湧，但奇怪的是兩人的姿勢還是沒變。

　　「那我還是走好了。」刻意擺出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語氣卻比之前稍稍弱了下來，故作躊躇之態，逗得銀狐心急。

　　「你若非要走，我就讓你走不動。」銀狐氣結，且知道臥江有心逗弄，一口氣出不了，隨意便道，卻不知此刻兩人的動作，若再加上這一句話，可是含意的十分明顯。

　　「銀狐大俠現在還有多少力氣讓在下走不動？」看著銀狐眼中隱含的危險氣息，臥江哪裡不懂，卻只好裝糊塗，輕輕推開銀狐的懷抱，正色道：「站都站不穩，還逞強什麼？」

　　正當臥江的手欲離開銀狐的碰觸之時，卻被銀狐反手一抓，不慎又擦到包紮處，頓時傷口裂開，鮮血又滲了出來。
　
　　「銀狐……快放手！」話剛出口就已後悔，看著銀狐不顧一切的表情，臥江知道自己這話是多餘的，看來自己剛才還不夠狠絕，此時報應來的真快。

　　「不放。」果然……

　　正當臥江想要轉開臉，尋求片刻平靜時，手上忽然一個用力，讓臥江滿腹疑問才要回過頭，銀狐的手已放開，卻迅速地掐上他的下顎猛一抬起，引的他一陣劇痛，正要阻止，銀狐溼熱的唇瓣已緊緊貼上，包覆住一雙微啓的粉色，連帶地將他欲吐的聲音一同吞入。

　　似無止盡的深吻，彷彿無法褪盡銀狐的滿腔慾火，比起之前如蜻蜓點水般的輕觸，此時如轟炸一般的燃燒，炙熱地由唇外傳至內裡，銀狐探索的火舌恣意地宣誓著領地，如霸道強佔、侵襲著臥江，濕潤夾帶挑逗的觸感，愈見深入，愈顯力勁，幾乎快要麻痺臥江敏感的神經，令他呼吸一滯，一陣暈眩。

　　好不容易逮到了空隙，臥江使勁地推開銀狐，當一接觸到空氣，腦筋剎然清明時，才發覺自己早已連拉帶扯地被銀狐推到了石牆邊，低頭一看，身上和手上都沾滿銀狐的血，心下不由的惱怒起來。

　　百年難得一見臥江動怒，銀狐看著眼前喘著大氣瞪著自己的人，原本不滿的情緒，好似因為怨氣得以舒緩，臉上的表情頓時俊俏了許多，隱約還帶有一絲歉意，卻是稍縱即逝。

　　「傷是你的，你若不想讓它痊癒，那麼仇也就不用報了。」看著銀狐表情變換，臥江倒是了然於胸，突然間便換回一慣說話的語調，只是意外地裡中隱藏了些許氣話。

　　說著，卻還是拿出手中的布條，準備為銀狐重新換藥。

　　銀狐知道以臥江之能，縱使沒有武功，也一定有辦法阻止自己，便安分地讓臥江上藥包紮，雖然臥江適才語氣強硬，但手上動作卻很溫柔，一圈一圈地圍繞著自己。

　　身上散發著濃濃藥香，正薰的銀狐腦袋發暈，怔怔便道：「……仇當然要報。」卻是回答臥江良久之前的冷言，而能夠說出如此肯定的語氣，裡中包含著對鬼面的殺意，正清楚的說明，代表自己體內的冷血還未盡散。

　　想起剛才在洞外看見上頭刻著柳無色三字的石碑，銀狐忽然說不出話，只是遠遠望著那直立的深灰，上面蓋著這兩天下來，落下的稀疏葉片，黃中泛紅，卻襯的四周一遍寂寥，眼光晃下，銀狐注視到石碑前，平平放著的褐色木杯，杯中的水波隨風漣漪，卻未溢出。

　　心中似乎被什麼觸動了般，銀狐茫然站起身，一瞬間，眼神逐漸轉換，宛如透出了一抹精光，鋒芒如刀，銳利無比，而他依舊未發一語，只是邁開腳步，往洞口走去。

　　「柳無色……」臥江靜靜地看著，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他知道，銀狐的內心正為著自己的無能為力怨恨中，所以他一醒來才會如此的反常，或許更該說，自柳無色在他手邊斷了氣時，他便已無法原諒自己，甚至恨著自己。

　　想著，銀狐已走到了直立的石碑之前。

　　「他是朋友，更是一個真正有著俠義心腸的人。」很少能在銀狐口中聽到真心的稱讚。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也知道這個仇你非報不可，但是以你現在這種情況，恐怕連砍到他的衣袖都有問題，到時報仇不成反送死，可有損銀狐大俠格調。」沒有理會銀狐此時面目慘然的情況，臥江倒是毫不客氣的直言。

　　「連安慰都要說成這樣，這麼怕我想不開？」銀狐回頭，隨口問道，眼神已恢復的與之前無異。

　　「你如果要這麼說，我不否認……」看到銀狐恢復正常，臥江也忍不住眉開眼笑，只是飄忽的神采，似乎轉向了遠方。

　　「看著我。」知道臥江閃避的目光，銀狐雙手攬上臥江，沒來由地便將人往懷裡一擁。

　　臥江忍不住一笑，想說這人是抱上癮了嗎？開口欲嘲弄：「銀……」話卻還沒說，就被銀狐打斷。

　　「為什麼不相信我？」只聽銀狐在耳邊緩緩說道，聲音卻低了很多。

　　「若是不相信你又豈會事事交託你？」臥江失笑道。

　　「那你的身體？」到了最後還是同樣的問題，從頭至尾，早已懸在心上許久，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安。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答應你，等你傷養好了，我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你，好嗎？」雖是徵求，但是只要是臥江的意願，又有誰能駁回？

　　銀狐沒有作聲，只是突然放開臥江，轉身面對著『柳無色』三字。

　　「我們的時間不多，你與鬼面算是兩敗俱傷，你要養傷他也同樣，所以為了爭取復原時機，你可別再輕舉妄動。」深怕銀狐又開始反常，最後鬧得什麼都忘了顧，便習慣性的曉之以理，再三告誡。

　　只見銀狐向臥江露出緩緩一笑，一副銀狐式的冷峻笑臉，再將斟滿酒水的木杯舉起。

　　「銀狐……」正想阻止，說飲酒對傷勢有害，但看他如此堅持，也只好放棄。

　　「柳無色，這杯酒敬你，讓我報仇成功。」而後舉杯，一飲而盡。

　　臥江一旁看著，只能隱隱嘆氣，就當是任由胡鬧了。
　
　

　　銀狐醒來的那天，正是遇上鬼面之後的第二日，此地看似與世隔絕，其實只因臥江以結界讓此處與外界隔閡，而不受外界輕擾，已達銀狐療傷效用，兩人在洞中相安無事，不時上演久違的意氣之爭，相伴又鬥嘴，最後的結果總是某人面紅耳赤，惱不堪言。

　　一人閒來無事，便飲茶賞風，不時幾句吟詩作對；而當另一人看不過，便提刀演練，疏通因傷閉鎖的經脈。
　

　　這一天，又是兩日過去，兩人翠綠樹下，窮極無聊，便直言對決。

　　「你心不在焉？」丟下一子，銀狐冷冷說道。

　　「有嗎？」焦距又回到臥江一雙漂亮的眼瞳，怔怔答道。

　　僅僅半刻過後，樹上的鳥兒鳴啼展翅，在葉中穿梭，湊合著底下極度緩慢的落子聲。

　　「你又在發什麼呆？」銀狐又似忍不住，開口質問。

　　「啊？沒有啊！」神智在喚醒之間突然一亮，臥江隨即否決。

　　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下子的速度果然是恢復了正常，但是約略一炷香過後，臥江換了換優雅坐姿，只是東一望，西一瞧，最後眼光落在銀狐裹滿布條的胸前，神情像是說不出的沉重，卻又浮上了些微輕柔。

　　銀狐一直盯著眼前之人沒離眼，然而臥江不經意的目光卻看的他心中一陣蕩漾，按耐不住之下終於拍桌道：「臥江！你給我專心一點！」

　　「呃……」臥江一驚，低頭下棋。

　　一個時辰後，兩人終於將棋下完了，各自在數著自己圍去的子數，銀狐冷眼一望臥江，始終默不作聲。

　　臥江數著數著，忽然笑著反問：「吶吶銀狐，究竟是誰心不在焉，不專心的在發呆？」

　　銀狐一瞪，隨口牢騷：「哼，好狗運。」

　　「豈敢，承讓承讓。」衝著銀狐的話，自然又一陣得意。

　　一聽這閒極無聊的自得回話，銀狐不禁咬牙，然而看著如此笑意的臥江，他不得不承認，就連自己紛亂堅硬的心也變的沉靜，且柔軟無比。
　
　

　　翌日，天還未亮，已聽得洞外呼嘯的刀鋒氣勁，臥江走出洞外一看，正見銀狐手握狐刀，運氣直升，隨著刀勢反動，然而身形卻似受制般無法隨心所欲。

　　「銀狐，成事不在於急躁，從前的你可不是如此輕易被看穿。」樹枝輕指，指出銀狐手上弱點。

　　銀狐側臉一瞪，像是在說：這又是誰害的？

　　「狂性不能阻止災難發生，若你能找到心中一片明靜，便能不受外界影響，判斷與分析能力也同樣提升。」臥江繼續道，對銀狐的白眼一副視若無睹。「若能突破，以後只要是控制心性的咒術都對你無效。」

　　「以後？」銀狐一愣，隨後握住臥江的手，圈的死緊，問道：「以後你不在我身邊嗎？」

　　沒有掙開銀狐的手，遲了會兒，臥江才淺淺一笑。「我……當然在。」

　　銀狐目光落在臥江蒼白細緻的面孔上，望進了一雙清澈，似是蒙上了朦朧霧光，卻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眶早已白花盈熱，只是低頭而不再答話，兩人若有所思地沉浸在這片刻風淋雨熱的寧靜之中。
　
　

　　夜晚，玉盤照下，皆映的地面片片樹影，不時搖曳生姿。而樹影之下，只在洞口之前，臥江依舊一襲墨綠，風吹袍動，輕柔飄忽，似墜入凡塵的臨江仙，佇立一端。在幫銀狐換藥後，吩咐他一人在這最後關頭好生靜養，自己便獨自出來透氣。

　　仰天觀看，原來已到了月圓時刻，望著天邊盈滿無缺的剔透白玉，將黑夜映襯地更加黯淡深漆。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對二人來說，這樣的事實也許是最諷刺的。

　　今夜已是第六個夜晚，臥江嘆息一聲，深知自己外表總顯得泰然自若，但他的心中，不安的牽掛始終是那個人。

　　頭有些暈眩，暫時恢復的七成功力好像已開始游離，臥江不禁自嘲起來，陰陽師給的這粒丹藥，還真是守時。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臥江喃喃自語，聲音不大，但自己本身卻是聽的十分清楚，思緒因而千轉百迴，似窮無盡，再望遙空，臥江終於坦然地自言道：「原來到最後，相思無窮的人是我。」

　　說才剛說完，身後熟悉的氣息已然襲上，將他一身絕頂輕功發揮的淋漓盡致。

　　「啊！」臥江一聽，驚在心底，而又鎮定地道：「是銀狐，你怎麼出來了？」自己明明就交代他要好好儲備精神。

　　銀狐二話不說，就拉著臥江道：「……我也一樣。」早在與臥江同行的無數夜晚，他就已是如此想法，只是臥江的推託與承諾，讓他曾經一度忘記他與臥江還有這份難分難解的糾葛未明。

　　不等臥江內心的稍稍掙扎，也不理會臥江暗自懊惱的神情，銀狐一把將人抱了起來，便往岩洞裡走去。

　　「你……快放我下來，這樣成何體統？」臥江只能失笑，什麼時候自己與銀狐的關係變成這樣？連自己從不遵守的體統也能搬出來，相信對銀狐來說更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銀狐沒有答話，只是睜著迷濛燃火的金色雙瞳，將人往乾草堆上的長布一放，隨即靠上著臥江身旁，以幾乎貼近的距離騰空壓上。

　　臥江雙手並用抵著身前寬闊的胸膛，鼓著勇氣看向銀狐，嘴上冷冷地道：「銀狐，以你的自制力，不該輸給這點情慾？」嘖！看起來不止一點。

　　「是不該，可是我今天想輸。」低沉的聲音，絕對的語調，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這麼遠距離的火苗，竟然也能點上，臥江只能盯著銀狐，啞口無言。

　　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人撫上，迅速地扯開了衣帶，臥江實在很想說話來引開銀狐的注意，但無奈嘴上已被封的死緊，感覺滾燙的火舌，正在不斷地挑起自身的反應，這令臥江既陌生又恐懼的反應。

　　再這樣下去，就連自己一向自持的理智，都會被銀狐這麼一下焚燒殆盡。推拒的手已然抬起，卻深怕按到銀狐身上的傷，功虧一簣，騰空掙扎了許久，又頹然放下，只能咬牙忍耐地道：「……銀狐，快放開。」

　　「不放。」一燃便燒起了狂性，銀狐現在就像分不清東西南北般，紊亂的眸子，時而緊閉，而時睜開，意亂情迷，卻仍不放開自己手上的動作，對著身下如強佔般一路疾行。

　　知道喊了也是白喊，臥江索性放棄，看著銀狐如此深陷，自己無法逃離之下，身體竟不自覺地開始回應，甚至背叛自己的意志，對著銀狐一舉所點起的火苗，任由它如席捲狂瀾般，再也無法撲滅。

　　終是應驗了自己所言，臥江緊閉著眼，忍受著身後不斷劇烈地衝擊，卻感受到似毒一般的灼熱快感，一點一滴地襲上他的身，蝕入他的骨，腐化他的心，但那似被吞噬的深處，卻才是真正與心最接近的真實。

　　滑落臉龐的溫熱，碰觸猶如植入臥江骨髓，他不知道那究竟是汗，還是令人心慌的淚，他看不清銀狐的臉，酸軟的身軀無法動彈，就連抬手的力道也在緩緩流失，茫然之中，卻仍依戀那熟悉的臉龐，與自己一心相伴的身形。

　　浮游夢境中，他憶起了七日之期，催促著他接下來該如何做，而後，他看到了銀狐怒極的臉。

　　微微的睜開眼，臥江記起了自己身在何處，還與銀狐一夜瘋狂，細想，他擰著眉，不自覺笑了笑，站起身來，逕自穿起衣服。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身後突然冒出了聲響，原來銀狐早已醒來，且聲音恢復了正常，又是一般冷淡。

　　「故意什麼？」內心一驚，不自覺伸手攏上自己的衣服，臥江警戒地問道。

　　迷惘之間，竟忘了注意銀狐是否已醒。

　　「你原本可以推開，可是你覺得虧欠，是不是？」對著背對自己的臥江，銀狐一字字道，深怕有人故意聽不清楚。

　　自己努力隱瞞的心事就這樣地被揭開，臥江發覺自己的手正在顫抖，卻仍佯裝鎮靜的想著該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

　　沒想到理由還沒說出口，就被銀狐從後面一扯，頓時腳下踉蹌，跌到乾草堆中，因為吃痛還沒體會頭頂金星的狀態時，銀狐就已壓上，以極近的距離說道：「現在，你可以將一切都說明白了嗎？」八成認為壓迫感越大，臥江說實話的機率會越大。

　　臥江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看著銀狐，似乎還不打算坦白，眼神流轉之間，彷彿在試探銀狐不足的耐性。果然，只見銀狐的臉越來越近……

　　「唔……」溫熱的氣息撲上，灑在臥江的臉頰側邊，而自己的唇瓣早已抵上一片輕柔，卻逐而加深，越漸猛烈，帶有火苗的舌尖靈巧地滑過唇齒之間，正一點一滴的捲起體內狂浪，漫遊竄燒。

　　臥江緩緩地闔上眼，雙手緊抓著銀狐兩袖，任由他的體溫在自己的身上逐漸擴張，眷戀地滑落唇畔，一路順著臉頰顎邊，泛過頸間鎖骨，軟麻的刺激令臥江有些情亂，隨著江流般的浪潮急撲，手竟不自覺的往銀狐腰上探去。

　　正當銀狐停止猛烈的攻勢，抬眼看向臥江時，神色忽然一變，睜大的眼瞳似要冒出火般，發出近似齒冷的聲音說道：「臥江，你！」但腰間傳來的麻感已然奏效，登時倒臥在臥江耳邊。

　　銀狐一陣心亂，卻已知道臥江如此做法的最終目的，心下便暗自提氣，欲衝破穴道，猛然地右肩一麻，臥江已封住他周身大穴，氣海頓失，是以防止他運氣突破。

　　一瞬間受制，銀狐怒火一下子湧出，氣得些微抖動，卻礙於自己無法動彈，只能咬牙忍受地悶不吭聲。

　　臥江知道銀狐肯定是氣的不輕，也不馬上開口，伸手攬緊偎靠自己身上的寬厚身軀，輕撫撩撥他銀白的髮絲，停頓良久後，才輕輕地道：「原本我的身體已達極限，而那次我與陰陽師互贈一言一術，她助我度過最後這七日。昨天過後，今天就是第七日，銀狐，這次我們真的要分開了。」

　　「你想拋下我獨自去赴約？」近乎平靜的聲音，雖是出乎臥江之意料，但卻聽比想像中還要煎熬。在他昏迷的同時，無意識之間，感覺到外界仍舊爭鬥不斷，混亂之時，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地名。

　　臥江扶起銀狐，刻意避開他質問的眼睛，站起身道：「我勢必要去。」理所當然的回答。說完，也是理所當然地走。

　　「站住！」不等臥江踏出一步，銀狐已在身後忿恨地道：「你怎能如此殘忍，要我眼睜睜的看你離開？」

　　是生是死終不知，連帶他的心，都會破碎不堪。

　　臥江無言，因為他知道他是真的殘忍，為了自己的私心，他可以繼續殘忍下去，但他卻不願再聽到銀狐說出任何一句令他心痛難當的話，雖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

　　「你不說話，是因為你心虛，你若不放開我，我絕不會原諒你。」狠話一出，銀狐便不再說話，只是等著臥江回頭。

　　只見臥江清瘦的身影微微一震，才緩緩回過身，走向銀狐，他慘笑道：「究竟狠心的是誰？」說出這樣的話，到底誰比較痛心？

　　銀狐對著臥江的眼，喉間卻似哽咽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望著銀狐憤怒卻欲言又止，臥江主動貼上銀狐那張微啟的嘴唇，深深一印，宛如要將心都留下一般刻骨，留連之後，才願放開，離開之際，卻感覺到一股溫熱烙上鼻尖，濕潤臉頰，引起心中一痛，隨即決斷地道：「此後我們誰也不欠誰。」

　　如腦中轟炸一般，「你休想！」只將頭一偏，銀狐不再看著臥江，因為他知道，臥江是鐵了心。

　　「穴道三個時辰後自行解開，那時……你也不必趕來了。」對著銀狐淡淡說道，臥江再度伸手點了銀狐的啞穴，收回之際，翻轉手勢，輕柔地擦去了他因忿恨，而咬破下唇所流出的血跡。

　　銀狐始終沒有理他，只見他額上冒汗，顯然是不斷地試圖運功，想藉此衝破受制的穴道。

　　臥江縱然心知，卻只能默然無語，腳步停在洞外，才傳來一道撫平情緒的聲音：「抱歉，銀狐。」但他始終知道，僅僅抱歉兩字，是無法打動銀狐，也化消不了他心中對自己的怨氣。

　　竟然讓他如此生氣，臥江不禁在心裡暗自嘆息，深怕日後無法妥善收拾，自己所剩之力已然不多，而他卻勢必要完成所有剩下的事情。
　　
　
　
　
　　【待續】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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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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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