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4原來，只是原來1~126，329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4原來，只是原來1~126，32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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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06-12-11 19: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二．

　　闇蹤一身狼狽，看樣子像是在草上打了個滾。白衣疾馳而至，便見他對著一處斷頭壁向下探望。

　　「皇弟？」白衣拉過他，難掩焦急，「為何一身狼狽？」上下探視他是否受傷。

　　「呃。」闇蹤手指那危險斷壁，「掉下去了。」

　　「什麼？」白衣聽不明白，抬首問道。

　　「掉下去了。」闇蹤低聲重複，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什麼東西掉下去？」闇蹤掐頭去尾的說法，實在讓白衣一頭霧水，隨即，他憶起闇蹤向素還真借的玩具，他四處探望，不見蹤影！「皇弟。」眉稍掦，微有怒意。

　　「對不住嘛。」闇蹤頭垂得更低，「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我差點連人帶椅一併掉下那斷壁，幸好我身手了得，若是素還真來坐，早就摔得屍骨無存。」說到後來，已是得意洋洋。

　　原想說闇蹤幾句，白衣卻讓他給逗笑了，「你沒事就好。待會兒，就好好向素還真賠罪。」他不擔心素還真，怕是回頭，洛子商不知會出何怪招整治他二人，欸。

　　＠＠

　　玉籬園前，洛子商正翹首以待。

　　一早發現素還真不在房裏，洛子商轉身又踢破憶秋年房門，問素還真行蹤。憶秋年瞧了再次慘遭毀屍的破門一眼，轉念說也許在黑白二人那處。他猜得沒錯。因為黑白二人各自留只字箋。

　　『素還真與我們一起。』白衣簡潔明瞭說明素還真安全無慮。

　　『洛小痞。我贏了！』黑衣絕對是挑釁的字句，著實令人看了礙眼。

　　知道素還真與黑白二人一起，洛子商反倒鎮定下來。就看在這幾日，黑白雙少做足他一個月工作量的份上，姑且好心地任他們休息一天，不予計較。

　　金黃日輪已暗了顏色，等待最是磨人，洛子商撫劍而立。劍舞了起，眼不見八方，順心而舞，唰唰的劍風利聲，漸緩去折磨的焦躁，劍輕盈舞動，身冉冉靈動，身隨劍躍，劃一圈圈的風波疾勁，他愈走愈狂，四週氣流起了劍鋒的斷利，彷彿會傷人似的。

　　憶秋年推全窗漏，往洛子商方向望來，若有所思。

　　「素還真！」走完一套招式，洛子商舞得興起，正要再走一套，回身卻見素還真已然歸返，劍一旋，旋進了劍套，他高聲喚道。

　　憶秋年聞聲，收起心緒，抬眼看向素還真等人，「哈。看來有人玩壞了洛兄精心打造的禮物。」因為素還真不是安坐輪椅之上，而是被白衣抱臥胸前。

　　洛子商迎向前。素還真是讓白衣給抱著回來，理所當然，一眼瞧得明白。

　　「累嗎？」和顏悅色，洛子商笑問素還真。

　　素還真搖首，欲言又止。

　　「兩位玩得愉快乎？」洛子商笑顏未變，溫良的過份。

　　黑衣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只覺頭皮發麻，直覺告訴他，最好離洛小痞遠遠的。但！他可是堂堂魔劍道太子，未來的皇位繼承人，豈有畏懼的道理！

　　「非常之愉快。」於是黑衣脫口說道。

　　「喔。」洛子商揚眉又笑，「那可真是不錯，改日，大夥兒一同出遊吧。」

　　黑衣只覺他笑如犲狼，再者，他寧可回孤獨峯也打死不和氣頭上的洛子商掛在一塊。

　　「當然。」素還真捉準時機，說道，「可大抵得延上幾日，洛兄弟為我所做的輪椅，在遊玩途中，不意摔落崖下，真是對不住。」

　　「是這樣啊。」洛子商瞥了雙少兩眼，也不點破。素還真尚無力自行推動轉輪，白衣做事向來謹慎周到，那就是黑衣了，「那也沒辦法，再造一只就是。」

　　「就這樣？」黑衣睜大眼看著洛子商和素還真入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好運，「哈。原來素還真竟剋得住洛子商，皇兄。」他神祕兮兮地擠到白衣身旁，低聲說道，「以後，我們每次都拖著素還真，洛小痞就沒皮條可耍，你說好是不好？」

　　白衣不予置評。他當然沒闇蹤這般樂觀，只因他深信，風之痕曾告誡的一句話，『種何因，得何果。』

　　而事實証明，闇蹤果真是想得太美了，欸。

　　＠＠

　　魔劍道。

　　誅天與右護衛仍在進行密談。與其說，是密談，不如說是誅天聽取右護衛的作戰報告。所謂上位者，只要做決策，至於計劃及成敗則是部屬們該擔的責任。

　　「嗯。」誅天眉微聚，「才喚醒一半屍鬼？三陰姥未免太不濟事！」他心急，因為天下正唾手可得。

　　「魔皇，容稟。」右護衛躬身低道，「三陰姥已是竭盡所能，畢竟十八萬屍鬼不是小數，進度落後，也正因三陰姥降蝕血、滅形等噩咒所致，只待屍鬼全數甦醒，中原還不盡落魔皇掌中。」

　　「本魔皇要的是成果。」誅天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他的說辭，「天策真龍有何動作？」

　　「除大力搜補刀王星，另在魔界線四方出口重地派駐葉小釵等人顧守。」右護衛指著桌案上地勢圖說明。所謂魔界線即是西疆與中土分界線所在。

　　「哈。再多的顧守也無濟於事。」他狂妄大笑，信心滿滿。

　　「是。我大軍自是無人能敵。」右護衛卻有他的看法，「但七星加身的天策也是麻煩，為省卻多餘之事，下屬以為，不二刀與瀟瀟應保其安危。」阻斷敵人壯大力量，便是強勝自我。

　　「嗯。這事便交由你辦。」誅天倒是可有可無，「對了，左護衛歸期定了嗎？」

　　「尚無消息。」右護衛問道，「需要下屬發信催促嗎？」

　　「不。」誅天難掩失望，「別催他。他想回，自會回返。甭打亂他步調，免得他惱我。」

　　「下屬明白。」右護衛垂首望地，似乎未注意到誅天表現異常。

　　「嗯。繼續。」誅天清了清嗓，要他繼續稟報探回的情況。

　　右護衛應聲是，再進一步說明天策真龍的佈署。

　　＠＠

　　憶秋年再度攀登孤獨峯造訪風之痕。這些日子，他來的次數可比過去十年還多，也非刻意，就是安排妥當事務，回玉籬園路上，順道轉個彎，或探望風之痕，或陪著他發獃，如此而已。

　　「風之痕。」憶秋年隨口打著招呼。

　　「結果？」風之痕似乎知曉他近日攬上某些閒事。依他性格，不插手不過問，奈何他遇上的是憶秋年。他的纏功不算一流，但絕對是地上無雙。

　　「和氏一族已遠居異人峯，音訊邈邈矣。」憶秋年大傷腦筋。按素還真所給資料，和氏的烈風劍法有醫療功能，亦是星靈分離最不可或缺的重要關鍵。如今人海茫茫，就算幸運找著傳人，倘若功力不足，一切皆是枉然。

　　「時間近逼了。」風之痕透露他所知的。

　　「我知道。」一人獨攬，最是吃力不討好。憶秋年不是笨蛋，看來該是向那人討回人情的時候，可在這之前，他得麻煩風之痕一事，「幫我個忙？」

　　「說。」風之痕難得破例。

　　「玉籬園得有個保護者。」憶秋年希望風之痕代他守護家園。以前他不擔心，隨著黑白雙少的來到，玉籬園有可能曝光，再加上，天策真龍一直積極找尋他與素還真的生死，他不能任小子們闖出大禍。風之痕在，小子們至少不敢太胡來。

　　「理由。」風之痕總愛問理由，再考慮是與否。

　　「黑白雙少正在那裏做客。怕會惹是非。」憶秋年說道。

　　「可。」風之痕頷首同意幫忙。

　　「還有素還真。」憶秋年大膽要求，「他需要通脈理絡。」

　　「我？」風之痕冷著眉，些許不滿。

　　「是有囑咐洛子商代勞，但，他功體畢竟有差。」是以他能回玉籬園總盡量回去。

　　「知道了。」沈靜須臾時間，風之痕勉為其難應了下來。

　　「多謝。」憶秋年放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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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06-12-11 19: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三．

　　憶秋年漫步林間小徑，已擬定計劃。正如風之痕所說，時間緊湊，單靠自己兩條腳，實在有限。於是，他來到騰龍殿。

　　與素還真截然不同的作風，天策真龍的強勢與實力，儼然成為中原最有力的領導者。然而，單靠武力做後盾，又豈能支天？尤其在面對魔劍道如此強悍的軍事威脅，隱藏天策真龍身後的謀略團更顯其重要性。其中，又以遺世老、屈世途表現最為亮眼。

　　　相反地，素還真以為可以信任的照世明燈似有韜光養晦之意，處身這殿堂之上，不爭言不搶功，彷彿在等待什麼。

　　憶秋年一個閃身，輕而易舉避過最後一隻巡行隊，鷂翻而上，來到看似休憩房舍的脊樑之上，他蹲伏而行，細聽屋瓦下方傳來的說話聲響，一盞茶的時間，已令他微感不耐，正好，有人開了房片走了出來，且就單獨一人！

　　憶秋年暗呼幸運，身有如流星，併指成劍，相準那人身後啞口穴位，就在三吋距離，那人若有所覺，身一轉，想躲過流星一指！憶秋年不免驚訝，以他之速之輕，竟有小兵可以及時察覺？他不想節外生枝，只是掌平移，不偏不倚，制伏那小兵。

　　憶秋年旋飛落地，捋著鬚，看著眼前小兵。哪想那小兵怒目瞠視，大有破口大罵之勢。憶秋年看了好笑，問道。

　　「你很生氣？」

　　小兵有口不能言，眼又睜大幾分，似想說廢話二字。

　　「你眼睛真大。」憶秋年露齒而笑，「只要小哥不大聲叫喊，老夫就解你啞穴如何？」小兵用眼瞪他，似乎不願妥協，於是他又說道，「老夫也不愛強人所難，小哥不應也就罷了。話說回來，小哥體格還真不錯，不知你怕不怕癢？」話才說著，他自袖裏抽出根白羽毛。

　　小兵馬上明白他的企圖，卻仍是副抵死不從的倔強樣。

　　憶秋年不以為意，笑容更耀眼了些，「就是。這樣玩起來才好玩。」他很欣賞小兵的態度，和小時候不知厲害的洛子商同個樣。「嗯，該從哪裏開始好呢？」

　　小兵不知自己怕不怕癢，但是他很不喜歡憶秋年盯著他的詭異笑容，接著，他便發現，什麼叫人間地獄！

　　「你很怕癢。」肯定地宣告答案，憶秋年收起羽毛，順勢好心地拉起笑到虛脫的小兵，依言解了他啞穴，但並未放開其餘禁制。

　　「你這該死的擅闖者！」小兵邊笑邊怒道，當然，他聲音是壓低的，因忌憚於老者。「有屁快放！」

　　「老夫沒屁想放。」憶秋年笑了笑，「請教小哥，照世明燈住哪座房舍？」

　　「你找他做什麼？」小兵似乎認識照世明燈，狐疑問道。

　　「找他要債囉。」憶秋年嘻嘻一笑，「看樣子，小哥知道。那就請小哥送老夫一程如何？」

　　「先解了我穴道。」小兵心底直打嘀咕。哪有人要債要到這龍潭虎穴？無妨，就帶老者前去，只要稍有不對，照世明燈附近住有葉小釵、劍君等人，就不信制不了老人。

　　「沒問題，沒問題。」憶秋年還是那無害笑臉，拖著小兵走出暗影。

　　兩人快步來到另一座裝璜較為華美的屋舍，最裏的一間房門前。

　　「我見過你。你是龍主通緝在案的無名氏。」小兵突然想起，「素還真為你所救？！」雖說天策真龍刻意封鎖素還真消息，但總會有風聲露出。

　　「素還真？」憶秋年佯裝不解反問，「他不是已經死在你們龍主手下了嗎？」

　　「沒有屍體！」小兵揮手，似想否認他所說的，「素還真呢？是生是死？」他焦急問著，流露出關心。

　　「老夫不知你在說什麼。」憶秋年堅決不肯承認素還真與他有關，「照世明燈。」他叩指輕敲門扉。

　　「何人？」照世明燈摸索地啟了房門，看向外面的兩人，「狂刀？這位是？」

　　「進去談。」亂世狂刀率先闖進，轉身對照世明燈說，「你看，他是搭救素還真的那人。」他指向憶秋年，難掩激動。

　　「狂刀，鎮定。」照世明燈輕聲安撫亂世狂刀難以自抑的情緒，繼而轉身對憶秋年說道，「前輩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有事相商。」憶秋年瞥向亂世狂刀，暗指他想與照世明燈獨自二人面談。

　　「狂刀。夜深，請你回房吧。」照世明燈心底暗自估量，還是決定請狂刀回房。

　　「可是！」亂世狂刀大表不願，「素還真呢？素還真怎麼辦？」好不容易有此機會，他怎能輕易任它流逝！素還真是他的朋友啊！他一直不懂，不懂照世明燈怎忍心當素還真落難時，卻擋著他們所有人，淡淡地說句天命如此的屁話，就此眼睜睜地失去素還真…

　　「狂刀。」照世明燈暗自搖頭，無奈地表示，「我會問，只要你答應不張揚出去，慈郎保証。」

　　「是嗎？」亂世狂刀緊盯照世明燈，這就麼對峙一會兒，他退下陣來，「我等你。」隨即轉身出去。

　　「你關心嗎？」憶秋年落座廳中唯一的漆木圓桌旁，自動自發的沏了杯茶水，問道。

　　「我知道他會平安無事。」照世明燈扣上門閂，轉身來到憶秋年面前，「前輩所來何事？」

　　「嗯。」憶秋年啜著茶水，「想請照世明燈代為尋找，異人峯下和氏傳人的行蹤。」

　　「和氏？」他蹙著眉，「是烈風劍法。」

　　「嗯。」憶秋年透過杯緣凝視照世明燈，「此人可助天策再添星靈之力，又不傷星靈本體性命，你可知？」

　　「當真？」照世明燈既驚且喜。為與魔劍道抗衡，遺世老已建言天策真龍，務必殺除不二刀或瀟瀟其中一人，雖尚未正式下達追殺軍令，恐也是遲早的事。「只要找著此人即可離星靈，亦或是－」

　　「已有所安排。」憶秋年站起身，「至於成敗，何妨聽天命。若有所獲，煩請照世明燈於公開亭暗示。」

　　「嗯。」照世明燈頷首，眼看憶秋年就要拉開閂，他緊閉的唇，忽地開啟，「他，是否無恙？」

　　「他？」憶秋年回身抿嘴而笑，「方才，你不是篤信他會無事，為何又問？」

　　「我…」他抿嘴不言。

　　「你有聽他人說起引靈山那幕嗎？」憶秋年凝著他半晌，才如此說道，「他認為自己該死去。」

　　「他－沒有。」照世明燈似踉蹌了下，背光的他，模糊了五官。

　　「沒有死去？」憶秋年似乎笑了，「是沒有。因為憶秋年的多管閒事。肉體可以治癒，但他的心卻比南極山的水還要凍人。你可有法醫？」

　　「沒有，沒有。」他也笑，卻牽不動嘴角，「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是如此。」這是代價。照世明燈在心底說道。

　　「是嗎？」憶秋年頓了頓，回身向門，準備離去，「對了。不要冀望他很快就能復出，在還未找到方法前，他，永遠站不起身。」門已敞開，憶秋年凌空而逝，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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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06-12-11 19: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四．

　　醉花嶺，是位於孤獨峯山群中的一座小山嶺。之所以名為醉花嶺，乃是因嶺上栽滿那小朵小朵的紅醉花。放眼所及，花紅花紅的醉花，引來彩蝶飛舞，正值美不勝收的季節。

　　突兀地，今兒個花紅間多了個小小的黑影。哈！竟是魔劍道少主－闇蹤。你道他在這兒做什麼？哈。來到醉花嶺，當然是採花囉。

　　「該死的！」闇蹤拋下竹簍，「想吃花蜜，上市集去買個百來斤不就得了，採個屁花！」他想了就氣，恨不得找人好好打上一架！

　　怒火無處洩，闇蹤踩花洩忿，左踩右踩，踩得他一雙鞋都讓碎花給染成紅黑色，甚至連褲管都沾上少許花色，「欸。」他蹲下身，突來沮喪，「皇兄不知在做什麼，別地給洛小痞欺負過頭，還認為應該。做壞事的又不是他，做啥搶著出頭，真是笨。」

　　原來，黑白雙少那日架著素還真外出遊玩，還打壞素還真的座椅，洛子商雖沒當場發難，但他可不是所謂的善心人士。以牙還牙，是洛子商向來謹記在心的座右銘之一。不用一晚，洛子商就想到該派給他二人什麼差事，並且很故意地將兩人拆散，讓以黏白衣為樂的闇蹤氣得跳腳。

　　支使闇蹤採擷醉花，可是洛子商的壞心。

　　醉花蜜是遠近馳名的甜美。小時，洛子商曾嚐過憶秋年帶回一小瓶道地醉兒蜜，味道是甜裏有苦，苦苦的甜蜜，讓他記憶深刻。但舉凡坊間看得到的醉兒蜜總是甜裏帶酸，好吃是好吃，可總不對味。於是，他開始學著釀造，就只為記憶中的甘甜。

　　醉花是種奇特花卉。花蜜不同其他，是壓釀自那葉形花瓣。而醉花不具花香，但只要折枝擷取，在花莖曲折那剎，它便會釋出所有暗斂氣息，吐盡一身醉人幽香。而那幽香如酒，是以醉花又名七夜醉。

　　闇蹤不嗜酒，因為體質特殊，偶爾聞上某些烈酒，他便能醉上一天一夜，如果不小心接觸到，不出半刻，所有酗酒後遺症一樣也不會錯過，讓他好生難受。

　　當然，洛子商總算盡責地告知闇蹤避去醉花花香的採擷方法。況且只是聞聞酒香，最多就是醉個幾天，要不了命。闇蹤臨出門，洛子商笑著對他這麼說。

　　洛子商笑得很無邪，可在闇蹤看來，就覺他是笑話他不勝酒力。再者，洛子商還畫了張簡圖，分明就是笑他路痴一個！可惡！

　　一想及此，闇蹤哪記得洛子商先前囑咐，踩花出氣後，他兩臂揮揚，掃著大片醉花進竹簍，腦裏只想快快回返。他速度之快，不到兩個時辰，兩尺高的竹簍已給裝盡，他得意地擢身而起，掂掂竹簍重量就想背上，猛地發現，十指讓大把大把摘下的花瓣染成淡淡的胭脂色，紅粉紅粉的，好像姑娘家愛美將指尖浸染上色料般。

　　「搞什麼！」他厭惡地搓揉指尖，卻怎樣也去不掉染料，「罷了。回頭再洗就是，反正一路上也沒碰到其他人。」他捉起簍筐，大步而去。

　　＠＠

　　「這下可好。」闇蹤看著眼前的岔口，頗為懊悔，「又一個岔道！我怎不記得上山時有走過？這回頭路怎全變了模樣，這山真是古怪至極。早知就不撕了那簡圖。」

　　眼下，闇蹤正是左右為難。洛子商臨行前交予他的簡圖，闇蹤在找到醉花植地，便毫不理性地撕個粉碎。為何說毫不理性？實因闇蹤認路能力之差，真可比為路痴。可這也不能全怪他，黑白雙少自小形影不離，闇蹤專注目光從來只落在白衣及新奇事物上，至於道路，他自恃有白衣領路，當然也不費心在此，久而久之，依賴成性，落得沒有白衣在旁，就是東南西北也迷迷糊糊。

　　闇蹤彎腰脫下一只鞋，看看天色，打他下山到現在，已過去兩個時辰有餘，較上山所花時間還多出半個時辰，雖說現下才過午時，心底仍不免焦急。他運氣一向很好，每當迷失方向，總會遇上貴人，但這座荒山除了野林，走獸似乎沒個幾隻，看來想要遇上獵戶幾乎是不可能了。

　　他注視手裏提的右鞋，又穿將回去，改拎了左鞋，奮力往上一拋。

　　他也曾試圖登高認路，眼底下盡是綠野野的深林，和峰峰相連的山脈，自是完全認不出山口正確所在。而他已走過好幾個岔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他迷失的很徹底，欸。

　　他的鞋不見了？！

　　分明就有聽到鞋落地聲響，睜眼觀望，卻不見鞋靴。闇蹤抿著嘴，往路旁矮叢擠身尋覓。好生奇怪，一番細找，仍是遍尋不著，莫不是這斜坡坡度把鞋滾遠了？如此一想，闇蹤隨隨跨過矮叢，延著斜坡繼續探索。

　　果然！那只落單的鞋正翻覆向天頂著塊石子。

　　闇蹤歡喜的快步接近，拾起沾了些泥沙的鞋，輕輕拍打繼而穿回腳上，才想回身摸路，就在旋身同時，他眼角似瞥見了什麼，像是一道影，人影！

　　「老天果然挺眷顧我！」雖只匆匆一瞥，闇蹤已然直起直追，飛身而去。

　　闇蹤箭步如飛，追了好一陣子還不見任何人，才覺疑惑，那道影即現蹤，心一喜，他快步向前，正待開口發話，然定睛一瞧，竟是隻野鹿，他不禁低聲咒罵。

　　野鹿向來機靈，一聽突來聲響，連水也不喝，跨溪慌亂逃逸。

　　闇蹤無奈之餘，抬頭四望，四週景色與原來低矮野林已有不同，是座枝椏參天的原始森林，定心聆聽，鳥鳴聲囀囀耳際，溪水潺潺滑動…水！沿著水流走向，說不定可到達平地。

　　如此一想，闇蹤走近溪岸，面帶笑容。

　　「好涼。」豪邁地將埋入溪流中的頭顱大力一甩，甩去方才的疲憊，闇蹤滿足嘆息。不克休憩，他彈身一起準備動身，再度背上簍筐，沿溪水流向而去。

　　撥過那等身高的濃密樹叢，闇蹤先是一愣，隨即笑將開來。

　　一把劍。

　　一把劍連著劍套入地約寸餘，不偏不倚，佇立著。

　　劍後，一人斜倚古木，似乎睡去，甚至闇蹤逐步欺近，亦不為所動，彷若陷入沈睡，難醒。

　　闇蹤行至劍前一丈，蹙眉暗忖是否打斷此人好夢，不是他有體貼之心，而是他最是明白熟睡時，硬生生讓人喚醒，何止殘忍二字。再抬頭察看天色，闇蹤決定卸除所背竹簍，隨意覓了個位置躺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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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06-12-11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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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待闇蹤幽幽轉醒，已是餘陽斜照，若有所覺，他擢身一躍，眼前立劍已不在！

　　劍，回到主人懷裏。連襟的紫黑外掛隨風輕揚，劍的主人望著他卻又未望著他，同樣闇紫的髮，隱然而動。

　　「請問，」闇蹤皺眉拱手拜候，「朋友對醉花嶺山路可有熟悉？」

　　那人似沈浸自我思緒，正當闇蹤以為他不會回答之際，他卻又開口說道，「你我，不是朋友。」冷冷的聲，宛若即將結凍似的。

　　「喔？」闇蹤揚眉以對，「閣下可知離山之路？」壓下不耐，再問一次。

　　那人抿緊唇，又過了好一陣才回道，「這兒，不是醉花嶺。」竟是回答闇蹤前一句問話。

　　「不是醉花嶺？」闇蹤先是驚訝自個兒怎糊里糊塗出了這山到那山，「那這是何處？」繼而對此人每次開口前總沈默一番的遲疑大感消受不住。

　　「向前百丈，」他似乎故意與闇蹤作對，偏不回答他現在想知的，「轉東而去便是和家村。」語畢，他旋身逕往河岸而去。

　　「往東？」別說東西，就連南北，闇蹤尚且有待釐清，他急忙攔下那唯一希望，「稍等！」

　　那人恍若未聞，闇紫外掛劃出了弧，張成了翼，下一瞬間，他已漂亮地迴旋過溪，且在彼岸與闇蹤對視。

　　「閣下留步！」闇蹤焦心不已，深怕此人自顧自離去，那他要上哪兒再找個帶路人！「你可知步雲崖怎麼走？」情急之下，話脫口而出。

　　「和氏村外自有人知。」他凝著闇蹤似想挽留而來不及收回的手指前端，疑惑一閃而過。

　　該死的！問題是他走不走得出這莫名奇妙的鬼山！

　　闇蹤暗自咒罵。正考慮是否拉下臉，坦然承認自己唯一的缺點，那廂，他已然開口。

　　「你，是男？是女？」他所站位置，正是下風處，迎面而來，恰是闇蹤摘採醉花所沾惹的一身花香酒香，加上闇蹤指尖綴著女兒丹蔻，於是不由懷疑。

　　「你！」闇蹤瞪眼如牛，氣極怒斥，「你才不男不女！」

　　闇蹤何嘗不知他體型尚在未完全發育的少年階段，是以他總努力的吃拚命的吃，為的就是儘快跨過這令人沮喪的青澀年代。而他的相貌更是一大敗筆！誅天容貌威猛嚴厲，怎奈他父子倆竟一丁點也無相似之處。魔父曾言，他完全遺自母親的妖野艷麗。他聞言氣結！鬼才希罕美麗這玩意！他可是堂堂男子漢！

　　「你好大的膽。」他美麗深邃的眸子，瞬息轉為幽冥的鬼綠，泛著怒意及殺氣！「即便是洛子商也不敢這般侮辱闇蹤，留下你的名來。」他要好好記在心底，狹路相逢之時，便是他付出代價之時。

　　莫名震懾，男子這時方才真正注視闇蹤，冷眸終於有了溫度，卻是詭譎的紫光。依然，在沈默須臾後，那冷磞子似的聲音，一字一字吐出，「和烈。」

　　＠＠

　　「嗯。」風之痕收掌如風，向著素還真挺直的背脊問道，「可有不適？」

　　應憶秋年要求，風之痕於昨夜攀上步雲崖，洛子商乍見他來訪，驚愕之餘，無奈將素還真轉由他接手治傷。就這麼地，風之痕與素還真在房裏待上一夜，直到晝光初現。

　　「沒。」緩緩張開雙眼，素還真沈著聲，「前輩呢？」不經意中，他又習慣這樣稱呼。

　　「我乃風之痕。」彷彿在笑素還真問的無義，他微微拈了唇。

　　「自然。」素還真改口喚道，「風之痕自是風之痕。」

　　「天已亮，是否稍事歇息？」風之痕下了床位，問著素還真。

　　「不。」素還真示意，請風之痕協助他躺臥床頭，「洛兄弟許正備上早齋，素某等他。」一夜未眠，眼睫下已略顯疲憊。

　　風之痕單腳盤坐床沿，碧若寒潭的眸，一瞬也不瞬。素還真不解為何風之痕這般注視著自己。

　　「你懂劍。」風之痕心緒總只這一事纏繞，自那日聽憶秋年說著有關素還真。

　　「不。」素還真否認，「素某不懂。」並非自謙，與憶秋年、風之痕二人相較下，多數人都是望塵莫及。

　　「不懂？」風之痕不信，「不懂如何教人劍術？」

　　「僅是術，而風之痕所追求的，是道。」素還真淡淡說著。

　　古井未波的瞳，竟似起了波瀾狂潮！

　　風之痕緩緩抿嘴而笑，是連憶秋年也未曾有緣見過的耀眼笑靨。「原來，這便是素還真。」像是讚嘆也是感嘆，「與我一試。」不是強迫，而是熱切希望。

　　「素某的殺生之術？」素還真拒絕，「怕風之痕將大失所望。」

　　「不怕。」風之痕覷著他，彷彿想凝進真正的素還真，「若會，亦是風之痕走眼。」

　　「為何？」素還真顰了眉，「素某非專於劍藝，若真要論，至多與洛子商在伯仲間罷了。」這話不假。洛子商習藝憶秋年，劍術自然超乎常人，但若就江湖實戰經歷，洛子商是絕無機會勝過素還真的狡獪。

　　「不。」風之痕又笑，頗為深意的笑容，「素還真不同。」

　　「怎有不同？」素還真不由苦笑，「況且，素某能否再頂天立地尚是個疑問，風之痕──」

　　「不。」風之痕截了他的話，「你會再站起。很快。」

　　＠＠

　　繁榮後的衰敗，最是悽涼景。

　　雲門七采是記憶的過往，隨著時間洪流顛簸，餘留下的，也只有回憶。殘垣廢墟的荒蕪，引來淒然然的殘風，誰來憑弔，殘風似正如是問。

　　倏地，空氣起了騷動，嘩嘩然。一道如雲如風的灑脫身影凌空而來。

　　「前輩。」原只有頹倒斑駁的殘樑灰燼，不知何時佇立了那幽靈也般的輕瘦男子。

　　「佾雲。」憶秋年蹙了眉，「你又不眠不休地練了嗎？」

　　「不是的。」幽靈似的男子，佾雲露個恍惚笑容，「吃了。睡了。可就是－」

　　「去找瀟瀟吧。」憶秋年無奈提點。原以為傳佾雲劍道可助他掙脫苦痛，但，佾雲是另一種心死，他治不了也幫不了。

　　「瀟瀟？」佾雲似乎極為訝異再聽到這名字，「是啊，還有一個兄弟，都忘了…」他忽地抬頭說道，「怎麼找？風雲雨電早情義盡絕，瀟瀟想做的是毀盡一切。為何找？就算找到瀟瀟，他亦未能化去所有傷痛。」

　　「去找瀟瀟吧。」憶秋年沈靜地，「他也許不能化去傷痛，可他的不亞於你的。他終究保不住深愛的女人。」此事，他曾聽佾雲提起，江湖軼事，想打聽還怕沒長舌者詳細道個明白，所以他也大抵知道風雲雨電間的恩怨。

　　佾雲抿了嘴，未發一語。

　　「他不同了，」憶秋年勸道，「一如你。」

　　「是啊，是啊。」佾雲低聲喃語，仍有遲疑。

　　「帶他回來。」憶秋年如此直言，「我需要化星星靈，為了中原。」

　　「星靈？」佾雲問道，「那豈不是－」

　　「不會。」憶秋年回道，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帶他回來，老夫再與之詳談就是。」

　　「嗯。佾雲明白。」他頷首，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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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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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06-12-11 2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先送上一朵小花
再来也要很不幸说一句,这部我差不多也看到40集左右了
比较让我郁闷的一点是,看了半天都没弄懂题目"原来,只是原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说一声,写得很棒,请继续~~~~~~~~~~~~

身口意清净　除灭诸垢秽　一心恭敬礼　十方三世佛

普贤愿力故　悉睹见诸佛　一一如来所　一切刹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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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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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06-12-1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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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月森林於2006-12-11 15:46發表的: |~)!8N.{
先送上一朵小花 }N@8zB~X
再来也要很不幸说一句,这部我差不多也看到40集左右了 {O24:'K&
比较让我郁闷的一点是,看了半天都没弄懂题目"原来,只是原来"到底是什仄N思 ]70V
最后说一声,写得很棒,请继续~~~~~~~~~~~~

謝謝小花^///^
40集...orz
阿憐在這裡打算慢慢貼的說
(有事咱們信裡說吧..O_Q)
原來這標題是要與文章結尾相呼應的啦
(嗚~這文快沒密秘了..bb)
所以不用現在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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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06-12-14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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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騰龍殿。

　　金龍大殿，位居騰龍殿至中要點，是天策真龍與其麾下謀士將士共聚一堂議事之廳。打殿門外向內探去，殿中兩列昂昂有神的將官們正細細聆聽同等謀士遺世老陳訴近日江湖大事。自然，天策真龍跨坐騰龍金椅，亦在聆聽。

　　「魔界線如何？」天策真龍揮手阻了遺世老過於詳細的報告，沈聲詢問最告急的前線情況。

　　「稟龍主。」遺世老恭敬回道，「除日前突發性突擊，近日皆了無動靜，安靜的奇怪，怕是－」

　　「嗯？」天策真龍露出不耐，輕斥，「說。」

　　「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左列的屈世途不急不緩，銜接了遺世老的後話，「依日前趕往支援的葉小釵等人所言，臨界線的腐蝕性瘴氣於昨夜轉濃，甚而近逼營地所在，持續未間的哀嚎嘶吼怪聲亦轉劇。」

　　「喔？」天策真龍輕皺眉頭，「對誅天狂言魔劍道領有十八萬大軍，屈世途你以為如何？」

　　「魔劍道之為魔，應是屬於魔域一系。」屈世途不無擔憂，「就情勢分析，魔劍道覬覦中原早有跡象，但為何拖至今日方大舉來犯？許是軍力尚未備妥，許是缺乏契機。再看魔界線瀰漫突如其來的詭譎瘴霧，即便是葉小釵、亂世狂刀也無法突圍破陣，恐其中有魔邪術法助陣，倘若真是如此，再強大的軍力也擋不了魔邪大軍。」

　　「遺世老，你以為？」天策真龍眉未解。

　　「不妙。」遺世老暗瞪屈世途一眼，「我軍雖有鷲默心，對上十八萬不明魔物怕也有心無力，敵暗我明大不利，老臣以為應選派死士潛匿魔劍道一探軍情。」

　　「死士？」天策真龍暗自思量，「遺世老可有人選？」

　　「這…」遺世老看了看在場將士，「葉小釵等人目標過於明顯，不宜。那就－」

　　「龍主。鷲默心願意前往。」低緩如流水的女聲，鷲默心竟表示自願前往。

　　「鷲默心！」另一側的孤跡蒼狼，錯愕回首。「為什麼？」在場將士也是驚訝莫名，紛紛問道。

　　「嗯。」天策真龍低哼一聲，制住場面，「有何理由？」

　　「毒。」說著同時，鷲默心瞳孔亦是一縮，「藉由毒物，鷲默心自信能全身而退。」

　　「龍主。」眼見天策真龍似暗自琢磨，孤跡蒼狼頓時心驚肉跳，正要開口，前方屈世途早一步說道，「大戰在即，鷲默心是陣前主將之一，此去魔劍道風險難料，不可。臣另有人選，稍後呈上，請龍主裁定，以為如何？」

　　「嗯。」天策真龍自對素還真一役後，對屈世途已是信任可加，既然他如此提說，也就不在這話題打轉，轉念問起另一要事，「化星與刀王星可有下落？」

　　「依星象顯示。」遺世老說道，「化星已漸掌握行蹤，不多時便有所獲，至於刀王星──」頓了頓，他面有難色續道，「星光隱蔽夜空，行蹤難覓。」

　　「什麼意思？」天策真龍不滿質問，「星象未現，你們就連個人也找不著！藉口！」

　　「龍主息怒。」原是安靜在旁的照世明燈，低低柔柔的嗓音剎時緩了殿中氣氛，「刀王星突失蹤影，應是有異人相助，由此方向查尋當有所獲。」

　　「異人？」天策真龍難有悅色，「這天下還是有人要反我，是不？哼！照世明燈聽令。」

　　「是。」照世明燈躬身領令。

　　「支一小隊，限期一旬，領刀王星及其異人來見，生死不論。」在這關口，天策真龍算是給了照世明燈極優惠待遇。

　　「得令。」推辭不得，照世明燈只有生受。幸運的是，他尚知魔劍道亦正積極搜尋不二刀下落，倒也有恃無恐，另，趁此機會，他可多做安排，關於憶秋年所託之事。

　　＠＠

　　徐徐和風輕拂，梢來輕淡淡香氣，是花香。

　　記憶中，只有一味香氣是他記得的，在哪兒嗅到的？他皺眉細思。想不起。他是如此疲憊，就是眼簾子也動不得，渴望的是，真正的睡眠。

　　「你需要休息。」那個少年這樣說道。

　　「休息？」聞言，他不禁好笑，解離一旁的刀，漫來冷冽氣息，有如冷笑，笑少年。

　　「你需要休息，放鬆。」少年似不受刀氣的威迫，如此堅定。

　　「身處江湖，」他幾乎嗤之以鼻，對少年。「鬆懈便是死。」

　　「這兒，不是你的江湖。」少年像是嘆氣。

　　「處處，是江湖。」他冷冷回道。

　　「是也好，不是也罷。」少年不願與他爭辯，「你來的目的，為的是什麼？治病不是？」

　　他閉口不語。

　　「來吧。」少年站起身，引他入內，「你的江湖進不到這裡，除非，你捨不得。」

　　＠＠

　　步雲崖，山道入口。

　　白衣劍少一身風塵，看似方遠行歸來，正待踏入山道，一人出聲阻下他的去路。

　　「主人！」一少年以風行之速疾疾趕到，手懷抱著一長精緻長匣。

　　「嗯。」白衣認出少年，是劍僮，劍理。為赴洛子商之約，他藉口將劍理留在魔劍道，以備戰端突起時，可及時得知。「何事？」他反手負背，冷靜詢問。

　　「主人。」劍理福身問安，繼而開口道出魔劍道之主所下指令，「魔皇御令，主人擇日往騰龍殿一探軍力。」

　　「嗯。」白衣頷首。

　　「另外，」劍理又道，「魔皇有言，大軍將備，騰龍殿一探，隨即回殿，開戰端！」

　　「終於。」沈吟須臾，白衣低聲說道，「劍，交我。」隻身涉險，隨身配劍怎可忘卻。

　　「是。」劍理拍匣接劍，恭敬呈上，「劍理祝主人，旗開、得勝。」簡潔有力，他對主子有十足的信心。

　　「嗯。」白衣凝注劍身，藍天般的眸子射出利茫，「回稟魔父，白衣三日內定當回返。」自然，黑衣亦是。

　　＠＠

　　「皇兄？」好不容易再度踏入步雲崖下，闇蹤一身漫延不去的妖邪霜氣正逐漸淡化，心緒歸位是一因，白衣亦一因。才想著皇兄，眼尖的他就見白衣在前不遠處，於是追上，「怎－」話未出口，劍光已折射而來，「劍理來過。」他認得白衣的劍。

　　「皇弟。」白衣停步，與他相對，「魔父口喻，即刻回返。」

　　「喔？」瞥過白衣手裡劍，闇蹤揚眉探問，「為何送來你的劍，卻不見我的刀？魔父派了你任務，是不？」

　　「你先行一步，我隨後趕回。」此行兇險，倘若黑衣得知，怕是甩不掉，白衣當然不肯說予他明瞭。

　　「什麼任務？」闇蹤豈是無智之徒，質問，「為何你不敢告知！」

　　「魔父御令。」冷著顏，白衣拒絕回答，「白衣獨力完成。」

　　「魔父？」闇蹤冷哼，「他是你的神，不是我的神！告訴我！」白衣愈是不說，他偏要知道！

　　「白衣的任務，」迫於無奈，白衣更形冷峻，「由白衣完成。」

　　「是嗎？」怒火昇，淡去的狂邪妖氣，更寒更濃，「你們個個當我孩子，自以為是的保護，我，不需要！」尖銳的聲，是狂怒是反抗！

　　狠狠甩去白衣的安撫，闇蹤，奔出了步雲崖，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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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06-12-1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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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午后，有種慵懶的氣息，不似朝時的光采精神，也無夜暮的沈沈寂寥，就是慵懶。打個小盹，才不失這樣的悠閒。

　　玉籬園後，那涼蔭遮天的古樹下，就有人偷著這般閒情。

　　枯木般的藤籃吊椅，隨風搖曳，盪呀盪的，盪漾出兒時的記憶，甚且是未出世前的。斜倚其中，素還真似已入眠。

　　枝葉沙沙，蟲鳴，風喃。倏地！風停，蟲靜。窒息感，悄悄包圍了這方天地，滯留不去。

　　「找到想找的嗎？」素還真緩緩睜開雙眼，對著空氣獨自言語。

　　無人應答。

　　「我不是？」素還真繼續說道，「亦或不知欲尋為何？」

　　「你，是誰？」一個冷得幾乎凍結空氣的男聲，自素還真左方樹叢冷冷傳出。

　　「我，是我。」素還真再闔上眼，「你呢？」

　　「我，」男聲遲疑地頓上一頓，「不是我。」

　　「是嗎？」素還真用著幾乎睡去的低喃說道，「你不是你，那你又是誰？」

　　「你是你。」男聲也問，「可你又是誰？」

　　「我？」閉著眼的他，依舊低喃，「一個人罷了。」

　　「什麼人？」男聲不放棄。

　　「素。」他回道，「素還真。」

　　「素還真？」男聲疑惑覆誦，「你－」

　　另一道冷冽氣息湧上，孤絕又冷傲。素還真睜了眸，而左後方樹叢若有似無地晃了下，方才滯留的壓迫氣息悄然、急速的退去。

　　「素還真。」風之痕負手來到，優雅步伐實是疾行如風，他已然察覺那陌生又似熟識的殘存氣息，「朋友？」

　　「不。」素還真回道，「路過者。」

　　「喔？」風之痕輕揚眉，「什麼樣的路過者？」若有所思的瞥過素還真左後方。

　　「迷了路的。」素還真試著移動沈重如鐵的軀殼，卻是難動分毫，不由輕喘。

　　風之痕腳一跨，滑了近素還真的咫尺矩離，雙臂一攬，將素還真斜倚的姿勢調正，順手拾回掉落地面的薄被，「如何？」拍去薄被沾上的沙粒，重新蓋回素還真腳上。

　　「謝。」素還真低聲道謝，「你在擔憂？」

　　「嗯。」眼對眼，風之痕眼未眨，看著面前的素還真，「憶秋年，重要你的安全。」

　　一個陌生人的誤闖，絕不只他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可以帶過。那意謂著，玉籬園不再隱密。

　　「安全？」素還真淺笑，「有風之痕，誰動得了玉籬園？」憶秋年請動風之痕，為的不就是素還真？

　　「少。」風之痕不謙不驕，「但也是有。」

　　「有嗎？」素還真又是淡淡一笑，無關要緊的，「不是說白衣回來了，怎不見他？」

　　原來，風之痕前一刻正與素還真作陪，許是師徒間的莫名感應，他突地告退，丟下「白衣」二字，逕自往主屋位置走去。

　　「離去了。」風之痕如此說道。

　　「離？」素還真微感意外，轉念一想，「魔劍道有變？」

　　「也許。」風之痕只是一語帶過，「你能否忍受劇痛？」

　　「劇痛？」這沒頭沒尾的一問，令素還真愣了一下，「我向來怕疼，可忍耐又是我另一項專長。」他笑，「怎麼？」風之痕自然有他的用意。

　　「我，」風之痕靜靜地凝注著他，「想你與我併肩而立。」

　　「是與否，重要乎？」笑顏淡去。

　　「倘若無關要緊，又為何抗拒？」風之痕捉住他語病，逼著。

　　「不是抗拒，」素還真闔了闔眼，「只是，究竟是何種良方妙藥，可解素某窘境？」

　　醫術，可說是素還真專長之一。就正常程序而言，素還真目前所遇困境，除了耐心與時間，幾乎，可算是束手無策。

　　「總會有。」風之痕語多保留，「既不抗拒，那便生受。放心。風之痕不要你的情，明白嗎？」

　　素還真的敏銳實是驚人，風之痕確已找著門路，但此事尚有待商榷琢磨，所以也就隱瞞不說。

　　「嗯。」素還真那對彷若看穿一切的明亮眸子，一瞬也不瞬地，「那便如此吧。」

　　＠＠

　　深夜時分，騰龍殿肅穆平靜，藉著夜光，可見站崗巡防小隊井然有序一遍遍地巡察守衛。今夜，負責巡守將領，正是寸絲飄渺步雙極及鷲默心兩人，一主前殿一主後殿，鎮守騰龍殿兩大咽喉位置，不敢輕怠。

　　忽地，前殿出入崗哨有股小小騷動，隱於夜幕中的步雙極，以著最快速的飄渺身形來到。

　　「照世明燈？」步雙極抿著薄唇，看著疲累歸返的照世明燈等人，「空手而回？看來你辜負了龍主的期望。」冷冷笑著。

　　「步將軍。」照世明燈提振精神，輕聲回道，「多謝關心。慈郎明日早朝自會向龍主請罪，夜深，恕慈郎少陪。」領著身後隊伍，他筆直而去，盼的是早一刻洗去一身倦意。

　　步雙極冷意不減，回首對崗哨守衛低斥，「安靜！好好顧守！」話才落，他身形已如鬼魅，再度隱於夜色之中。

　　＠＠

　　彎過迴廊，照世明燈總算擺脫步雙極利刃般的視線，遣散隨同隊旅，他轉往自個兒的廂房，緩步走著。

　　對院而居的併排房舍，正是照世明燈等人所居住。此時，除了照世明燈，其餘將領皆已因魔界線戰況有變，全數趕往前線鎮守。

　　照世明燈佇足，環視陷於幽暗中的空屋，感到疲憊不堪。

　　十日前，自騰龍殿出發，他便往刀王星最後行蹤所在地，展開地毯式搜索。一個人，尤其是像不二刀這樣顯目的刀者，自是讓人印象深刻，即便是離群索居，平民百姓仍舊很難不去注意到一個陌生人的出現。

　　果然，這不知名村莊來了名少年郎中，而刀者上門求診，不到數日，兩人相偕離去，到此，刀王星星光也莫名隱匿消失。

　　「郎中？」照世明燈心底似有盤算。

　　「是啊，是啊。」村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得白白嫩嫩、斯斯文文的小夥子，可醫術是好得不得了！就連底巷的張伯長年腰痛，給他一治就好了八分，簡直是神醫！」

　　「神醫？」照世明燈沈吟須臾，「不知他姓名是？」

　　「神醫不肯說。」村人神祕一笑，「不過我有看過他老背在身上的乾坤袋，後面繡了個小小的字。」

　　「什麼字？」

　　「真。」

　　追隨村人所指刀者離去的方向，展開百里追蹤，不待將士回報，照世明燈已心底有數，此番必是徒勞無功。

　　假若不二刀仍於中原各處行走，依遺世老嚴密的佈署網，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定能找著不二刀下落，即便不二刀是變裝而行。

　　如此看來，他二人應是背中原而去，一是北，一是東。東…

　　「將、離。」照世明燈囑咐左右隨將，「你二人領隊往北百里追捕刀王星，五日後，不論結果，申時於此整隊待命。」

　　「領命。」隨將二人隨即領命而去。

　　照世明燈也未停留，往東，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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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06-12-1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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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一路飛馳，照世明燈慶幸選對了方向。

　　十里後的茶亭，小二哥所形容的二人應是不二刀與少年郎中無疑，只是，為何往東而來？出海？還是另有目的？刀王星靈的突然隱遁，是那少年郎中的幫助，亦或是另有意外？

　　前頭又有個茶棚，照世明燈減了速，往茶棚走去。

　　「小二哥，來壺茶。」照世明燈要了壺茶止渴，照例向小二問起不二刀兩人的行蹤。

　　小二騷騷頭皮，皺皺粗眉，搖著頭說從沒看過這對組合在這路上出現。

　　謝了小二，照世明燈啜著茶飲，暗忖，「嗯，是走偏了？」

　　正考慮是否走回頭路的照世照燈，無意識地抬首看向茶棚子外的行者，突然露個古怪表情，有驚有喜有惱有憂，五味雜陳的。

　　他注意且注視著某個焦點，直到消失。良久，他擱下碎銀，筆直地往那方向掠去，未再遲疑。

　　＠＠

　　暖暖和風拂面，拂來青青藥草味，是那少年的。

　　「將它，還我。」他冷冷看著少年將那代表他的刀用黑領巾封印般地包裹，極為不悅。

　　「為什麼？」少年用了很長的時間，嚴肅地將解自頸項珍貴領巾一層又一層紮實的封印住刀氣。「這也是你的江湖。」

　　「它是不二刀的刁。」因為怒氣，他的嗓音又低幾分。他的刀寄有他的魂魄，享有他的靈氣，是以，刁是不二刀、不二刀是刁。

　　「它是屬於不二刀，卻不屬於你。」少年自手邊的乾坤袋抽出黃色錦繩，一圈圈纏繞住被黑領巾包裹的刀身。

　　「不屬於我？何不將它歸還不二刀？」怒極反笑，他決定就與少年玩上一局。

　　「我會。」少年繫上結，舉首對他一笑，「只要我遇上他的話。」反手將刀收入不過兩個手掌大小的乾坤袋中。

　　「你什麼時候會遇上？」他瞇著眼看少年。一柄沾滿他氣味的邪刀，怎可能任人要收便收？況且那小小的乾坤袋，如何納入那足足兩尺長的利刃？！

　　「你以為呢？」少年不答反問，推門走去。

　　＠＠

　　他仍想要回他的刀，那柄他曾丟棄、恨極的刀，那柄曾令他迷惑、失去方向的刀。

　　＠＠

　　他一直是安靜的。當時，刁還不是刁，不二刀也不是不二刀。

　　在義父死後。他安靜的就像死去的人。唯一不同的，他繼承義父的命運，刀王星的天命。

　　「義父，天策真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當他被老人收養時，老人就曾對他提過他將來最大的死敵。

　　老人低頭看向孩子。

　　「強者。」老人低聲言語，「一名真正的強者。」話意中，不見憎恨，倘若仔細凝進老人半閉的瞳，甚至看得見一絲思念，「足以搖天動地、足以翻山倒海、足以讓你粉身碎骨的強者。」雖是低喃，卻是這麼震懾人心。

　　「義父。」他雖不是很明白，但他總算知道天策真龍是他該畏懼的人，「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在他心中，老人方是全天下最應該畏懼與尊敬之人。

　　「他已死去。」老人彷彿沈浸於回憶，良久之後，這般回道。

　　「死？」他感到不解，「那，義父為何又要我──」已死之人，他為何還將他視為畢生死敵？

　　「他已死。」老人緩緩睜開眼，不再低喃，「但他會再次復活，展開殺戮、報復。」老人像在說最惡毒的咒語。咀咒自己。彷彿等待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義父──」他感到害怕。對老人、對天策真龍。

　　「孩子。」老人再次老態畢露，「也許你也遇不上他，那麼我請求你，將你的名和刀延續給下一個孩子。」近千年的等待，是如此磨人，終於，他決定不再繼續。

　　「是。刀兒知道。」於是，他，繼承了老人的名字與兵器。從今而後，老人沒有名沒有刀，而他成了不二刀成了刁的主人。

　　老人彌留之際，對孩子傾吐屬於老人的愛恨情仇。

　　豪情壯志，終究抵不過權勢慾望。七星之主與七星的關係自相輔相成的好友良臣，轉變至壁壘分明的仇敵宿怨，一切源自於貪婪及畏懼。

　　七星之主因貪，引殺。七星因懼，逼殺。

　　當天策真龍接納因戰死亡的星靈而逐漸轉變，老人與老人的朋友開始擔憂，擔憂難逃死厄，而緊跟在旁，遺世老陰沈沈的算計眼神，令人不寒而慄。老人明白，天策真龍終將誠服於天下無敵的大位。

　　於是，友誼成了謀殺的階梯。於是，引靈山那空靜的洞窟成了天策真龍千年的靈柩。

　　吐盡最後一口長氣，老人真正睡去，安寧且滿足。

　　孩子哭了。為自己的悲傷與寂寞痛哭。至於屬於老人的，直到他完全明白，淚，早已流不出。

　　＠＠

　　「請二位留步。」

　　一種低低柔柔的溫和聲音打斷他的思緒，他未依言停步也未回頭，因為少年仍繼續行走。

　　「續緣。」那低柔聲音隨他倆走了一段路，直到路上只見他三人走動，才又出聲喚道。

　　少年身子輕輕顫動了下，終於，回過身來，面對他與他。

　　「前輩。」少年似乎做過考慮後，如此喚著他身後的他，「續緣有禮。」

　　「續緣。」掩不住激動，照世明燈快步迎上素續緣，「我還以為──想不到你竟然──他何苦瞞我？」他激動不已，能再次見到素續緣，好比奇蹟！

　　他──不二刀靜靜佇候一旁，揣測少年──續緣究竟是何許人也？

　　「前輩有所誤會。」素續緣搖頭說道，「爹親仍不知續緣近況，自那之後，更失了聯絡。」

　　「怎會？」照世明燈不無訝異，「不是他治好你？」
「不。」素續緣說道，「爹親並非萬能，續緣如今完好如初，源於僥倖與機緣。」

　　「你──」照世明燈稍稍拉出兩人距離，靜靜看著眼前的素續緣。素續緣變得不同，變得更成熟，更像少年時期的素還真，眉角間的睿智更是如出一轍。看著他，很難不去想到他的父親…「可知他近況？」

　　「爹親不願我再踏武道，所以也就──」素還真的願望，他很難違逆。

　　「他──」照世明燈反倒不知打哪兒細細說起。

　　「災厄再度臨身，是不？」素續緣平靜如廝，神色未有一絲起伏，甚至可以說是冷淡的。

　　「是。」照世明燈不由苦笑。素續緣和素還真不愧是父子，就是冷淡的神情也是十足相近，「你，想不想與他會面？」試探性的問。

　　「前輩知爹親落腳處？」素續緣顰眉一問。

　　依素還真作風，一遇脫不出的生死大關，定是藏匿行蹤，不與任何人連繫，直至脫過生死劫才會現身。那麼，照世明燈又是如何得知素還真目前所在？

　　「不知。」照世明燈黯淡一笑，「但可託人帶領。」

　　「託人？」雖覺奇怪，素續緣依舊先回絕了照世明燈的好意，「不妥。爹親不會高興見續緣──」

　　「不。」照世明燈打斷他的話，「素──素還真會需要你的協助。」

　　「協助？」素續緣顯然不以為然，「爹親當可自理──」

　　「他──」照世明燈眉頭糾結，「傷得非常、非常的重。」見素續緣保持緘默，他又說道，「他已到了極限。」

　　素續緣神情起了波動，一閃而過的愕然。

　　「不。」照世明燈倏地明白素續緣誤以為什麼，「不是生命。」

　　「前輩。」經過良久良久的沈默，素續緣手指輕輕撫過身側的乾坤袋，「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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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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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9)

29樓發表於: 2006-12-1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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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沿著山路，他前進的方向轉往中原內地而來，他並不挺在意，往西往東，對他而言差別不太。

　　「你可以離開。」少年──素續緣對他這般說道。

　　「刁。」他──不二刀橫著眉。

　　「刁？」素續緣拍拍那平扁如無物的乾坤袋，「你不需要它。」似打定主意刁刀不再還他，見不二刀英眉上揚，他又續道，「這麼吧，只要你一把抽出刁刀，我便雙手奉上，如何？」

　　不二刀懷疑地緊盯素續緣淺淡淡的笑靨及那只扁袋。

　　「不相信自己的手氣？」素續緣輕輕的刺了他一下。

　　「不用激我。」不二刀抿了嘴，張臂伸入扁袋之中。

　　不二刀手伸入袋中，卻是空無一物。那日見素續緣將刁刀收入，便覺袋內另有乾坤，今日一探，竟有深不到底的錯覺，這…

　　不二刀正暗自驚疑，抬首見素續緣若有似無的笑顏，突生不服，低哼一聲，他靜心定氣，運勁入掌，一動！感受刁刀真正方位。二動！掌發吸勁，誘發刁刀與他共有的精氣。三動！掌隨勁走。直取刁刀所在。

　　就在他指觸刀身剎那，素續緣一個傾身，刁刀再失蹤影！

　　「看來你手氣不佳。」素續緣笑望他縮回手臂，閤上扁袋再放回肩側。

　　不二刀沈點不語。心生疑雲。刁刀怎可能無視他的呼喚，背向而去？！看來，不止那扁袋有古怪，素續緣恐怕也動了些手腳。

　　「你打算與我入中原？」素續緣停步，反身看向不二刀。

　　「你是郎中。」不二刀說道，「我是病者。」更不要說素續緣還霸著他的刁刀不放。

　　「你可以留在此處等我回返。」素續緣如此希望。

　　「只要刁也留下。」

　　＠＠

　　告別素續緣與不二刀，照世明燈疾疾而行，傾刻間，飛掠過領軍待命之地，往的正是異人峰方向。關於憶秋年所尋之人與劍法，他有丁點眉目，來自一個冷絕男子──左無神。

　　至於不二刀，照世明燈趁隙探過他口風，似乎素續緣扣有他某樣把柄或其他原因，他算是暫時被迫與素續緣共同行動。也好，素續緣如能隨侍素還真，不二刀自有憶秋年代為照顧，省得擔心他遭遇突來殺機而喪命。

　　如何向天策真龍覆命？

　　這不在他注意範圍內，總會有人幫腔，況且在這強敵當前的關口，削減自身實力這等蠢事，做得做不得，天策真龍自是心底有數，也許刑罰免不了，但又何妨？素續緣平安歸來，是一個安慰，如此也就足夠矣。

　　轉眼間，他已接近異人峰，再過去一段路，和氏村莊已納進眼底，照世明燈未入村，轉往左近綠林深入。綠林最深處，有一墓地，一無字墓碑，旁有一守墓小屋，孤伶伶。

　　照世明燈第一次經過，是為徒快踩捷徑，那次，他只大概存個印象有座孤墳，後來，多走了幾回，他便也不甚注意。就這樣來回幾趟，在夏末秋初的夜裡，他為爭取時間趁著夜色趕路，不意便遇上這男子。

　　月華下，男子闔眸席地盤坐，與無主墓正對著面，像是入定般。照世明燈只投以一眼，腳下未敢怠惰，如流星趕月呼嘯掠過。又走了幾回，有時他在，有時不在，照世明燈總是急掠風行，男子也總是盤坐如石，沒有再進一步。

　　「你總是坐著對它。」是日，照世明燈無事一身輕，悠哉游哉的四處浪盪，遠遠便見男子仍是對墓靜坐，他靠近前去，溫文儒雅的開始他們第一次交談。

　　「總不能躺。」男子未回頭，冰冷嗓音，有種絕望的窒息音調。

　　男子令他印象深刻，不是那有利刃般的詞彙，是面貌。當他再一次來到綠林，男子不再盤坐而是昂揚而立，似乎正準備離去，這次，照世明燈真正看清男子的容貌裝扮。

　　男子是冰冷的，好似極地的冰川，平緩的表面之下，是致命的冰寒。男子是俊逸的，宛若工匠碎心打造的精緻石雕化身，是人非人，是男非男的冰霜艷色，是惡魔的魅惑。

　　「那是火嗎？」

　　男子一席極貼身的黑衣，墨底綢緞上有道極顯眼的金紅繡線，自衣擺底攀沿，滑過左膝，竄過右腰，盤踞於男子胸襟口，像是一尾龍──受到烈火圍困的龍。

　　「是地獄之火。」

　　隨著男子胸口起伏，那幽闇火焰似活了，想吞噬男子的猛烈。

　　「一把地獄火？」照世明燈喃喃自語。

　　如何描述又冷又魅的男子？照世明燈不覺心顫。只是眼角的飄移，他竟不由自主的心緒浮動，這是不自覺、背德性的沈淪。他急忙鎮定心神，摒除心念。

　　「沈淪者的地獄之火。」男子撥去被風弄亂的前髮，露出雙眼，彷彿乾涸枯井的闇闇眼神。

　　照世明燈不知男子來歷，可對男子散發出驚邪駭然的蠱惑魅力，深感戒慎。這驚邪媚力，就一古代女子曾經擁有──妲己。那絕對是足以淪喪世間倫理的玩火者與自焚者！

　　「你怕我？」男子玩味且嘲弄，「還是自己？」

　　照世明燈目光定定投注男子以外的旁物，一如前幾次。

　　「都有。」他老實回答。

　　「呵。」男子語帶諷刺，「怎不改道而行？」

　　「因為你。」照世明燈苦笑。

　　男子沈默下來。往後，他二人也總是如此的相聚模式，或默然或對談，直到照世明燈先行告辭。漸漸地，他知悉男子名喚左無神，墓裡葬著一名和氏的薄命女子，以及，烈風劍法。

　　＠＠

　　挽著溼髮，照世明燈起身離了沐池，隨意繫上單衣，撿條巾子摀著溼髮，他往內室而去。

　　夜是如此深沈，一如那人的眼。

　　他不是個怕寂寞的人，大多時候，他還挺享受孤獨，太多人圍繞身旁，總令他厭煩，不論是熟識的不熟識的。黑暗道是他長年的居所，一直都是，甚至在還未進入道教之前。

　　世人以為，黑暗道是武道神祕奇景其一。孰不知，它純粹是一處渾然天成的山穴，所有的，僅是無止盡的黑暗。

　　他與他的相識，遠在擁有天真君道號之前的無邪少年時。

　　「慈郎。」他總愛這般喚他。充滿笑意及生氣。

　　是的。生氣。不論是雨是風是柳是松，他總找得出那微妙的禪趣。

　　「窮乎？樂乎！」這是愛大聲說笑的少年的他，常掛口頭的話。

　　「慈郎？」好久好久不見的他，來到黑暗道。

　　「我在。」靜靜走著，他知他跟在身後，手中明燈早不知棄置何處，畢竟黑暗于他只是視不著物罷了。

　　「不用了。」他並不介意不見五指的虛空。

　　「想看看你。」備有明燈，為的就是這唯一的想念。是以，不見他來，燈，也便無用。

　　「我變老也醜了。」他在笑，「乍見之下，怕你要讓我給嚇著了。」

　　「那麼，」他也笑，「你也別被我嚇著才好。」他比他還年長一些呢。

　　「素──」方點起的燈，呼地一聲摔到了地，又滅了。

　　「你嚇著了？」素還真彎腰撈起照世明燈失落的手燈，把玩著，「慈郎，說不定我是山中精怪所化的可怕妖魔。」他又笑，「不老不死的千年老妖。」

　　「就算你是，」他再度燃起手燈接過，輕輕挽著彷彿還是昨日記憶中的少年，「慈郎依舊。」

　　「我知道。」素還真淡淡然，「所以我來。」頓了頓，「帶著麻煩上門。」

　　「哪一次不是？」他笑他，笑自己。他喜歡這般寵著他。

　　@@

　　「慈郎。」他看著棋案上黑白分明的對壘，眉頭深鎖。

　　「嗯？」照世明燈心不在焉，拈著黑子，思索著。

　　「你以為誰有能撐起半邊天？」他似隨口提問。

　　「一頁書。」他明瞭素還真之意。

　　「倘若，一頁書不能呢？」世事難料，假使，一頁書與素還真皆自身難保時，誰可代眾人守住中原？

　　「青陽子能。」帷幄運籌，青陽子的能力絕不輸素還真。

　　「他已無心江湖。」素還真放落白子。

　　「嗯。」他擰眉沈吟，「那莫召奴勉強可為。」

　　「召奴？」素還真反覆沈思，「你不能嗎？」

　　「我？」照世明燈訝然舉首，將手中黑棋放回棋缽內，正色說道，「你是知道我的。」

　　「倘若是為我，能嗎？」

　　「當然。我現在不就在這兒？」不假思索，但心底有股不安，「有事發生？」

　　「不。」素還真搖首，「只是問問。該你下子。」他神色自若。

　　「是嗎？」照世明燈窺著他，手未動。

　　「慈郎。」素還真似笑非笑，「莫猜疑。突發奇想的一問，值得大驚小怪乎？落子吧。」

　　「嗯。」照世明燈即便心存疑慮，也不好說什麼。提子，落下。繼續這盤殘棋。

　　@@

　　「慈郎。」他臉色青白，桌案散亂著書冊，「你知道了。」

　　「有何打算？」照世明燈扣上門，開門見山。

　　「打算？」他拊額苦笑，「失去一頁書、喚醒天策真龍、魔劍道虎視眈眈，慈郎以為素還真該做何打算才能了結？」

　　「你方寸已亂。」照世明燈顰眉，「是為一頁書？」

　　「他──他代我應天劫。」他確是寸心大亂，恐懼，如影隨行。

　　「天劫？」照世明燈暗暗一驚，「是何天劫？」

　　「生死之劫。」素還真閉了閉眼，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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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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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