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3 〈流年〉 (吞雪)更新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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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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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20樓發表於: 2014-12-2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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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P：(簡稱XD)
在夢中隨汝之意，如此阿吞才過得去啊，不然他還有任務沒搞好，對於鳩槃他也有些沒有想好的事，這在後面應該會出現，不過我好像大約先暫停(欸)
謝謝賞文。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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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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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21樓發表於: 2015-01-22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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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2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四章21F

第三部

第十四章

慶安院，庭園深深，滿地落紅，正是楓飛時節；楓葉染得池水一片鮮妍、染得白砂地覆了層紅毯似的，露石上一襲衣袍端整潔白，巍巍然不動的身形，兩手自然垂放膝上，竟與周邊木石融為一體，沒有半點生息。

長廊上，兩個小和尚低聲交頭接耳，眉目暗暗往這邊頻傳，好奇、疑惑、不解，在年幼的兩張臉龐上來回交織，師父說，別打擾那位尊者，由他待著到哪時是哪時。十數日了，不著滴水粒米，小個子的那個坊主猜：「是位阿羅漢」，瘦長些的那個則駁道：「我看是位大菩薩！」

師父走過來敲了他們兩個的頭，警聲道：「不是說別打擾尊者的嗎？」

小個子坊主吐了吐舌，摸摸光膩的額頭，拿眼偷偷朝伙伴眨眼，年紀較長的那個便大了膽子說：「師父，您瞧出什麼了嗎？」

「什麼什麼？」老和尚板著臉說。

「我左瞧右瞧，就是沒瞧出些什麼，所以才問師父呀！」童言童語，仰著臉扯著師父衲衣。

老和尚按住他們倆肩膀，往齋堂方向推。

「多做事，少說話。磬板敲響了不去吃飯，餓著肚子就能見菩薩嗎？吃飯去！」

叱喝一聲，兩小和尚縮了脖子，乖得貓兒似的，任師父邊拽邊提，通過長長走廊，簷蔭下老師父一雙慧眼，俯視兩個心愛徒兒，忽感庭園中另一股視線，跟著自己行動游移，眼神極溫和的。

老和尚忍不住回望了那麼一眼。

庭中一個隨隨便便的和尚，隨隨便便地闖了進來，隨隨便便地站在那兒，一手伸入軟遢遢的衣襟中隨隨便便地搔著癢，隨隨便便地笑著。

老和尚下意識往大石上的身影掃過去，尊者仍在，一泓清泉似的，汩汩流淌著安逸的氣息。

看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怎會有一時片刻錯認？老和尚再瞬了瞬眼，庭中站著的那個出家眾，仍在抓著胸口發癢的瘡痂，輕輕回身；而端坐著的那個像在家眾的尊者，放下兩腳，傾身直立，慢慢往前踱步。

老和尚直覺，慶安院為一段緣分起到了作用，身為寺主人維護道場也不過就為此，靜靜退開了去，紅塵中此處道場，隨緣聚散，因緣來的時候，肉眼不可見，因緣去的時候，亦復如是。

兩小和尚忙著轉頭，被老和尚推擠著頭，拐過廊道角落，「師父您幹什麼呢？我都還沒瞧見呢──那人是誰呀──」

「瞧見瞧不見，都是沒有，瞧見要做什麼？吃飯去！」老和尚再喝一聲，兩小坊主低了頭，悶聲地咕噥些什麼。

什麼什麼。

什麼什麼什麼。

末了，闃靜無聲。

楓葉是完好地離開枝頭，完好地落於隨順某處，一片丹心。

那隨便的和尚，隨便地回了頭，隨便地招了手；那潔白的形象，莊重地舉步，行儀謹然，帶出燦然一笑。

「佛友。」

「一蓮托生，久見。」

招呼之後，是兩人的各自盡在不言中。

一蓮托生首先開口：

「托賴萬聖巖那方面的幫忙，替為尋覓佛友下落，代為傳訊，佛友來得稍遲。」

「哈，一蓮托生，」臢和尚鼻孔出了一氣，埋怨道：「你倒是聰明，萬聖巖人手充足，你出一張嘴坐收漁利，手指也懶得動一根，可知和尚我累得可是走南行北，才探得了不少消息回來。」

「能者多勞啊，佛友斷機，你既肯移動尊駕，親自出馬，料想必有所獲。」

「喔呵，話說得輕巧，佛祖尊前抽的那支籤，你也有份，我佔了個先機，抽去了籤王，如何，另一方面？」

「是個好孩子。」一蓮托生抿了脣笑。

這不氣死我嗎？

臢和尚跺了跺腳，大嚷大叫道：「這不成，交換交換！吞佛童子那小子──」

「吞佛童子──」

「嗄？」

「我遇見了。」

「噯！」臢和尚憋了口長氣，問道：「然後呢？」

「他們倆遇見了。」

「噯！」臢和尚又嘆又蹙眉，「然後呢？」

「我走了。」

「你──！」臢和尚噎住一口氣。

「好友，順氣、順氣啊~~」

「你！我說一蓮托生啊，咱倆這麼辛苦分別去堵他們是何原因呢？你既然都堵到了，又走了是幹嘛呢？」

「好友啊，」一蓮托生眉頭一鬆，無奈笑道：「你看過那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嗎？」

斷機怔了怔眼，瞠然道：「你在說鬼話，我前前後後不過只纏住吞佛童子幾天，我哪裡能曉得他們……他們是怎樣的？……你曉得了？」斷機吞了吞口水，抱頭哇哇大叫：「你真的曉得了？！」

一蓮托生點點頭。

「哇，慘！」

斷機禪師哀嚎一聲，抱著頭蹲在地上，一副大勢已去的事態。

「然後呢？吞佛童子殺了鳩槃神子？」斷機抬起眉頭紋路問。

一蓮托生蹲下，與他平眉而視。「你說，被吞佛童子甩開之後，你去了哪裡？」

「不要岔開現在的焦點啊！你先說，吞佛童子有沒有……有沒有啊？！」

「如果有的話……」一蓮托生緩了語氣，慢條斯理道：「你我天命已了，也不需要再碰頭了。」

「喔！」臢和尚搓了搓下巴，自語道：「那就是還沒有……」還有得救啊。

「那……」斷機禪師話鋒一轉，「吞佛童子他……？」

「跟鳩槃一起。」

「那你在旁邊幹嘛呢？」

「就是看著。」一蓮托生補了一句：「有時和吞佛童子鬥鬥嘴。」

「我說你們吶……」斷機禪師有種氣力盡被抽空的感覺，「就這樣嗎？」

「就這樣。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還真敢，我說。」斷機禪師搖搖頭，微微苦笑，「那麼，你的判斷依據何在？」

「依我看來，他對他是極好極好的。」

「……這個極好極好，是誰對誰的極好極好呢？」

「吞佛童子在前，對他的極好極好，跟鳩槃在前，對他的極好極好是一樣的。」

「嗯嗯嗯，真是說得再清楚不過，一蓮托生，我說你呀，跟八百年前那說話的模樣真是一點點都沒變。」

「聽得懂不就好了嗎？」一蓮托生瞇眼輕輕一笑。

臥槽。

斷機禪師趕忙閉上雙眼，再遲一步他怕雙眼被眼前萬丈光芒給戳瞎了。

「我說一蓮托生，你就這樣放手，任那兩人自由發展，到時候……」

到時候，越加不能收拾不是更靠北嗎.…..

「到時候，」一蓮托生接下話來，「總有我派得上用場之處。」

是嘛，做師父的專門為徒弟收尾，一攤爛局也承擔下來，不顧身命。

「你要記得，這局棋，是你我都有份。」斷機禪師握住一蓮托生的手，一蓮托生沒有迴避，盈然一笑：

「這世上，不是只有魔才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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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22樓發表於: 2015-01-26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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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04.01.26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五章22F

第十五章

清脆炭末，在子丑交刻時分脆裂，滿室磬然，鳩槃驚了醒，意識自己不久前擁著衾被入眠，獨坐篝火邊，等著一個不知何時回歸的人。

盤坐的雙腿早已麻痺，唯身子還執拗地傾而不倒，靠向一邊，這才又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是靠在某個人的身子上。緊擁著的衾被外圍上又加上了一層貂皮，臉上顯著閒情逸致的那人，蹭著他的頭頂俯首含笑，鳩槃突然覺得羞得連話都說不上來，吞佛童子索性圈住他，讓他連話也更加說不出。

溫存的依偎，猝不及防的體溫加熱彼此，吞佛童子的手，似包覆未包覆地環住他，將他置於身前，好舒服似地蹭著他的頸頰，鳩槃心想，他是不是醉了？從來也沒見他醉一次，額前紅髮掠著火光，宛若芒穗飄飄，扎著他的眼，竟至睜不開眉睫。原來魔醉的時候是這樣動人，本身就如同一缸沉浸了千年的濁醪，光嗅著都感到晶瑩剔透。

「你何時回來的？」

「汝何時等著的？」

兩人同時發問，吞佛童子先抿了笑紋，低道：「在汝睡著的時候。」第三次無防備地在吾面前睡著的時候。

鳩槃則仰了臉，道：「師父走後我就一直等著了。」

喔，怪道一直都沒看見一蓮托生來攪亂，魔又笑低了，輕道：「師父走了，寂寞嗎？」

「鳩槃一直都不知道寂寞為何物，」他皺眉，細屬著當年回憶，那時和這時，哪個來山上的人物說著寂寞，但鳩槃不懂得，問：「那是不是，很想很想見某個人？」

「為什麼這樣問呢？」魔物柔問。

「因為，他們所說的寂寞，其中都有著某個人。……很想見家鄉的父母，很想見家鄉的妻兒，很想見某個人……我並不是很懂。」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是屬於家人間的寂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是屬於夫妻間的寂寞，汝呢？聽一蓮托生講，無父無母的汝，難道無屬於汝的寂寞？」

「我總對不上來，花開花謝，心中會感到落寞，期望花開無盡時，卻分明知道花開是有時的，在這山上，我所見到的已幾許星霜，在人間，緣至緣盡，更是無法衡量。」

「傻孩子，汝已曉得寂寞。」吞魔童子摩著他的頭頂，「汝已接受，這便是人間，但汝所不知的是，如何面對。」

「面對？」

「面對緣至緣盡，面對汝所不能再見的某某人，已如花飄謝。」

「你，懂得嗎？」鳩槃神子退開他的懷抱，一雙晶眸詢問著。

「懂得了後，便能放手。」吞佛童子溢出一抹故作高深的淺笑：

「放手，佛家所云，認清現實，沒有謊言與虛偽的矯飾，沒有留戀與殘餘的幻覺，放手，沒人情的兩個字，最怕佛家如此的自以為是，打破人類的自我耽溺，不留餘地，何云慈悲呢？」

「吞佛童子。」

「嗯？」

「你曉得何謂慈悲嗎？」鳩槃想起很久以前師父說的溫柔之心，又說慈悲的真諦。

「這句話嘛，問一個魔，魔，總是任性，不問慈悲。」

「師父說，你帶有人性，這是你有人性的表現嗎？」

「人性，介於魔與佛之間，兩相為難，兩相矛盾，不上不下，可上可下，人，不若魔物單純，也無佛之悟性，人嘛，生而懵懂，後而智慧，最接近魔與佛之間的生物……汝，好奇嗎？」

「我──」生而殺生，長而知命，皆是性所使然，披帶罪孽與救贖的魔物，一時語塞。

「吾，吞佛童子，免去了身為人或魔的折磨，身為而魔，便不受任何事物掣肘；而汝，鳩槃神子，天地間唯一令吾不解的存在，既是魔又是人，汝未來的方向，是一蓮托生所巧心編排的，抑或者是──如汝之汝呢？」

「如吾之吾──」

鳩槃神子反覆咀嚼此句，吞佛童子卻將腕力縮緊，喃喃道：「天冷了，在密不通風的洞中升火，不異自取死路，尤其，洞外風雪蔽天，罩住了出口，若吾晚來一步，汝早已悶死洞中，又何須許多疑問？」

「啊！」

「一蓮托生沒教過汝，密室升柴，無故自亡嗎？留著汝的小命，慢慢去想汝的千古難題吧！」

很好心情地閉上眼，吞佛童子繼續擁著鳩槃，鳩槃問他能否鬆開一下手，吞佛也只云天冷取暖，但鳩槃分明看見，洞口外是無風無雪的，想是吞佛童子暗摧元功，使風雪不致侵入，以防兩人在洞內密室升柴、無故自亡。

鳩槃真有點不懂得這個人。

這個……魔。

如他沒有人性，為何懂得所云這些？為何似乎同時了解人、與魔？

在人間千年，吞佛童子所經歷，是用魔的視野、亦或是人的視野？魔可經由與人的相處的潛移默化，終究成人嗎？

鳩槃撫著他垂頭狀似沉睡的面孔，低道：「所以，是魔、是人，你也未在定論，是嗎？」

[ 此帖被渥野在2015-01-27 00: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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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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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15-01-27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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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觀賞過我得文，其實我的筆下角色都滿崩壞。
最後乾脆崩壞崩倒底，已經寫不出啥新把戲，
------------------------正文--------------------------
其實每次看親筆下得吞鳩，就覺得那樣的互動一整個漾甜，無須親吻、無須過多得綴飾，他們之間就是有種心有靈犀一點通得感覺，說實話會讓我覺得一蓮托生你不要來亂好不好，這樣的感覺真得很好呀，吞佛你就直接把小鳩給拐回家當藍顏知己，然後在努力得把他拐上床吃掉這不就簡單得多嗎？
可是為什麼你們就是要不斷得迂迴，看得我內心糾結，手帕不知道絞斷了幾條，還有吞佛呀，我看你根本就是已經開始吃小鳩得豆腐。
你這樣對嗎？
你這樣對嗎？
你這樣對嗎？
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但是看到吃豆腐得橋斷又顯得激動萬分，只差沒有高喊：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天辣！這種只有肉油而沒有主餐得感覺真得非常痛苦，求渥野大給個肉味吧！！！

身為人間的作者，我已經盡力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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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24樓發表於: 2015-01-27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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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這樣的吞佛啊啊啊((冷靜
只不過現在的劍雪還不是劍雪,是鳩槃...那,會是發生甚麼事才會有劍雪呢?
一蓮托生標準媒人樣,這樣真的可以嗎A_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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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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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3)

25樓發表於: 2015-02-1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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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11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六章25F

第十六章
104-1-31

直到懷中的擁抱變得冰冷，吞佛童子才醒了過來，慵懶地挑了個眉，呵欠也沒打一個，他便醒得徹徹底底；仍舊窩在柴枝燒盡的篝火前，捂著留有鳩槃遺香的衾被打盹，若魔也有夢境，昨夜已是夢的最甜美處，鳩槃的呼息，在深深淺淺的夜裡如潮訊往來復去，守著他的夢，平滑一如水面，不起波瀾，又順著節奏地遞送。

靠著他的胸膛，溫暖的餘波，貼伏他心臟的跳動，倘若鳩槃從此一覺不醒，吞佛童子恐怕也會就此沉沉睡去。

甘願陪著他一整夜，這貪睡的人兒哪，不知外面風雪有多大，只一意地靠著他盡其在我，白茫茫的夢境裡，沒有花也沒有雪，沒有溶化也沒有凋謝，只有鳩槃永遠不變地站在那裡，哄得他也真的睡著了，看見自己往鳩槃慢慢地走去，擁住他亭亭而立的身軀。

那之後，他已記不得了，回過神來，鳩槃做了什麼、如何消失的，他都沒了頭緒，只記得自己怔怔地站在雪地裡，雪又回來了，但鳩槃卻沒了蹤影。他站在原地等他，站在他曾立足之地等他，但已逝的夢境已經過去，夢裡的時光流轉，而吞佛童子仍在原地等。

吞佛童子想，這也不是誰的錯，畢竟是個夢，保不准怎樣發展，也不能樣樣盡如己意，吞佛童子淺笑依稀，轉過身去，鳩槃一雙眼睛與他相對，目光纏綿。

「怎麼了？」鳩槃問，「一臉驚訝的神情？」

吞佛童子滾了滾喉頭，低道：「沒什麼。」隨手放開衾被，失去溫度的衾被落了塵，吞佛童子沒等鳩槃朝自己走來，就起了身往他走去，只在跟前一步就停住了腳，伸手取下他髮上的雪花。

「外面仍下雪嗎？」

鳩槃點頭，「還在下，怎麼辦呢？」

「汝說呢？」

「師父說江南慶安院，我也不知現址何在，還要一路打聽過去。」

六角的冰晶逐漸在指尖溶化，紅髮的魔輕淡一笑，看了看手，將手上雪水蒸發得一滴不剩，火紅的手指又恢復了蒼白的原樣，收了功，便好再牽住鳩槃的手。

「一蓮托生也忒迂迴，既然都還要見面，又何必丟下汝？」

「我不知道師父的用意，但師父如此做，一定有他的用意。」鳩槃垂下眼睫，一副苦思不明白的臉蛋，惹得吞佛童子發噱，大掌搓亂他的頂髮：

「別想囉，吾陪汝就是囉。」魔輕道一聲，便自己往洞外走去，凝注的眼神，警戒的神態，暗思一蓮托生不曉得私下弄什麼鬼，魔令人難測，佛者更有過之不及，看來一蓮托生就算遠離兩人，與自己的較勁仍在檯面下暗自進行啊。

鳩槃只是看著吞佛童子走過自己面前，話到了嘴邊，卻硬是壓下，隱約間，覺得師父的離開與吞佛童子有關，雖然，這於理是必然，師父若不為吞佛童子、也是為了天命，否則不會輕易離開自己，怎麼會這樣想呢？鳩槃再鈍，也知道，吞佛童子是應該要殺死自己的，偏偏自己沒那個感覺，只覺得和吞佛童子在一起不會有事，這不是自信，只是就是這麼覺得。

鳩槃沒有說出的是，師父讓他選擇，而他卻選擇了吞佛童子。為什麼想與他一起？在遇到師父時，鳩槃從沒有這樣的疑問，只要跟著師父就好了，那為什麼後來離開師父呢？在吞佛童子身上，有什麼是自己被深深牽引的，吞佛童子給了自己什麼東西，是師父沒有的，鳩槃想起師父曾問「如果人不能給你解答，你便認為那是沒有意義的嗎？」那時鳩槃半懂不懂地點了頭，是否在吞佛童子身上，有什麼是自己必須明白的東西？

吞佛童子將他摟著，在他懷中，自己也並不想掙脫開去，他的體溫是確實的，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握住自己，溫柔而無言，偶爾用指腹摩梭他的臉頰，放鬆的神態，窩著他的肩淺淺地入眠。

鳩槃知道魔不曾睡深，何時何地都是警戒著，為了應付所有臨時到來的挑戰，將兵器化為無形，在他掌中，有口兵器名喚朱厭，淬鍊於地獄的業火之中，無人可以使喚，唯有吞佛童子，將自身也澆融為烈焰之人，才能動用那不能為任何人所掌控的兵器。

朱厭。他看過他掄使過一次，魔不輕易出手，一出手便滿目焦然。鳩槃心疼那些花花草草，無端地受了波及，魔的語氣輕盈而不帶感情，不在乎地道：「花開花謝，這就是生命，就算我不出手，它們的命運皆然。」

這是鳩槃第一次和他心裡有了衝突；花開花謝，但花好好地待在原地活著，是他半途出了手，導致花兒有了這種結果，難道，就不能讓花兒自然地在環境裡開著，然後自然地謝去嗎？

鳩槃刨起焦黑的泥土，將蘭花的根細心裁剪之後移植，根據它所需要的環境條件，種在日照少的樹蔭之下，注意通風，留心水量，每日覷看。

魔早已忘了這回事，就算偶爾經過他的身邊，看見他蹲在地上不曉得在幹什麼，也從未表明意見，鳩槃心想，也許他覺得自己多事，但這蘭花是還可以活著的，自己就不可以眼睜睜見它一日日枯去。

那蘭花的肥厚枝葉還活生生的，綠油油的，鳩槃知道，放著不理，由它自生自滅，也不罔顧天理；但吞佛童子閒來沒事晃過一眼，輕慢言道：「看來是不會死。」

令鳩槃皺了眉。不要被牽動，也許更好，但就是偏偏聽了他那一言，鳩槃想讓這花活著。

魔是隨心所欲的，自然的淘汰，他們接受。違著了誰、逆著了誰，他們以己為尊，本就只是立場的不同而已，很單純，無分對錯，誰強大，誰就能順己意。

鳩槃離開了他懷中的溫暖，自己一個人走到雪洞之外，他真的保護了這個洞裡的世界，讓它與外面的世界無干，洞中是安全而乾燥的，在他有意為之之下，什麼都不能撼動洞裡的世界半分。

鳩槃沐浴在雪裡，雪的清冷，直叫他打哆嗦，洞外的雪，不管他願或不願，都落在他身上，那濕涼，沁骨地透寒。

鳩槃不能拒絕這雪，仰頭看天，超越半圓的月是無比地碩大，冷卻的枝頭生著白霜，月下，鳩槃回不去那人的懷抱。

江南，慶安院。師父還等著。

鳩槃把這目視眼前的風景收到心裡，走回洞中，看見那人已醒。

那人說：「雪仍下著嗎？」

下著，在你睡了而我醒了之後，下著，我撫摸著你的臉，然後走出去，知道你不會一起跟來，吞佛童子，將要殺死我之人，我再也不懷疑了。

魔輕撫著他的頭，將雪花溶於掌中，牽起了他的手。

「一蓮托生也忒迂迴，既然都還要見面，又何必丟下汝？」

「師父有他的用意。」

鳩槃舉掌貼住撫著自己的那隻手，閉上了眼睛。如果，我不是鳩槃神子，是否，你也能不是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說：「別想囉，吾陪汝就是囉。」

依稀記得懷抱中變得冰冷，吞佛童子甩開那感覺，只要沒有一蓮托生，只要沒有斷機禪師……魔之所為，豈能由得天下間的人言所批判？

他才不管一蓮托生去了哪裡，他吞佛童子要做的事，一向與他人無關。

「一蓮托生……是汝束縛了鳩槃，為何不讓他是魔便是魔？是汝，讓原本簡單的天命，插入了人為的感想，鳩槃是魔不是人，為何讓他在魔之外，生出了魔以外的東西？一蓮托生──汝注定與吾為敵，吾，吞佛童子，誓言與汝爭執不休，別再說佛與魔不兩立那種老套，吾，只針對汝，一蓮托生──」

狂焰，吞沒了吞佛童子周身，如花敞開的紅蓮，映入鳩槃神子一雙水靈的眼底，那是他未曾見過的他，身在洞中，吞佛童子與己彷彿相隔千里，雪在他身周融融崩落，他之意志，一如隨身蒙罩的火焰，將遍身接近的一切皆化為煙霧。

雪，是如此的美，吞佛童子義無反顧的孤注一擲與不悔，鳩槃忽然懂得了，他的悲傷。

[ 此帖被渥野在2015-02-12 20: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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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15-02-17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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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7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七章26F

第十七章

吾徒……你懂得了嗎？真正的溫柔之心？

※

一蓮托生仰觀天際，水色浮雲反映霞光，天邊多重色彩，絢麗斑斕，托藉此景，一蓮托生輕嘆了一聲。

「喉~給我抓包！一蓮托生你偷偷嘆氣！」斷機禪師由寺院簷廊踏下石階，穿上擺正在那兒的草鞋。

「我有嗎？佛友，是嘆非嘆，都是無，你當作沒聽見吧？」

「來這套，禪門不適合你，別打禪機，……該不會是，為了那個懵懂的小徒兒吧？」

「他之純粹，非是懵懂。」

「替他安下說辭，你心偏得很大，遠離中道，一蓮托生，你變了？」

「我有嗎？……」

「好，停！第二次再說『我有嗎？』就是掩飾了，好朋友，佛祖面前不會告你的狀，一切坦誠，相幫相挺！」斷機拍拍胸脯，趿著草鞋，繞過庭園山石，手叉著胸，堂然立在一蓮托生身邊。

「好友，你真是好事。」一蓮托生淡瞟他一眼。

「和尚好事，是有領牌的，擔人罪業、與人消災，笨的才會去做和尚。」斷機撇撇嘴，又道：「好啦，你可以說了？」

「不說。」

「真正不說？」

「不可說。」

「一蓮托生，鳩槃對你的胃口我知影，換作是我抽到那隻籤，鳩槃可能會不同，不過嘛，緣分，就是如此，隨遇而安，換作是你抽到吞佛童子，結局也同樣是未知，雖然我與吞佛童子相遇不過數日，我也盡力了，你也盡力了，不就好了嗎？」

一蓮托生深看他道：「好友多年來，也變了。」

「哈哈，我有嗎？」斷機眨眨眼，學著一蓮托生模樣，「本來是，身在娑婆世界，如大海飄舟，以身犯險，你一個笨我一個傻，學得聰明點就不該在此，既然選擇了，如你說的無悔，和尚我是看著腳下在行，就算跌倒了，也是我眼拙，拍拍腿褲，站起來再行，不疼不痛。一蓮托生，你對鳩槃神子，上了心？」

「……」

「如何呢？好友，對我也要裝模作樣嗎？」

「我不知道。」

「嗯哼，實然的一句話。」斷機禪師點頭，「那好朋友的我，在旁邊看，你應該不會介意。」

一蓮托生搖頭。

斷機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別人無法插手，只能促成，說吧，你要我幫什麼？」

「佛友。」

「怎樣？」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請你看著鳩槃。」

「喔唷~一蓮托生，你還真敢講，就算怎樣視生滅為自然，你也不必觸自己霉頭。」

「勞煩你看著鳩槃。」一蓮托生再次懇請。

「好啦好啦。」斷機禪師搔搔胸前的爛瘡痂，隨口應承。

「那麼我便無礙。」

你喔，死心眼，好不容易修成的正果，又要自願削減，進進退退，何時能了脫？我看你根本不想解脫，只願陪著眾生在苦海之中，濟危扶傾，笨到有剩。

我嘛，是一個旁觀者，脫出佛門，不受戒律約束，我便是我，我愛剃頭就剃頭，我愛吃肉就吃肉，與眾生同歡一時、同苦一刻，悲悲喜喜，皆是泡影，我自是我，輪迴與我何干？

只是我一人的身命，如何不能自在？

斷機禪師與一蓮托生在慶安院碰面之後，交換了彼此的訊息，鳩槃的秉性
，斷機聽取；吞佛的意欲，一蓮托生了然，兩人各行其事。

斷機被吞佛童子很有技巧地甩開之後，只好到處遊蕩……看起來是的，但他邊遊蕩邊順便去到處打聽，有什麼秘傳或秘錄，記載著千年前異度魔界被封印的過程與軌跡，當然順便被他打聽到了，當初曾有一魔被扔出異度魔界，此後便失了所蹤。

又從某卷布滿黃斑的卷軸翻閱到，苦境與異度魔界相連接的異空間通道，總共有三處，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了的時候，便是開啟異度魔界的時機。

其一，圓教村，必須住有虔誠之信人，如有一人非是教徒，無法開啟。
其二，妙觀寺，必須有一得道的佛子住世，否則無法開啟。
其三，定禪天，必須要有度化魔物之清淨之血，否則無法開啟。

三者缺其其中之一，吞佛童子都無法遂其所願，斷機推測，吞佛童子潛藏在苦境千年，必是為了等待時機。

斷機本以為，吞佛童子和鳩槃神子見面，少不了打一架，打完了架誰贏誰輸，都是天命，他才不管這趟混水，繼續當他的逍遙和尚去也；誰知一蓮托生卻告知他，吞佛童子和鳩槃神子、或是鳩槃神子和吞佛童子，極好極好，這不是擺明了捉弄人嗎？

命運，由不得人操弄，人卻是其中不能排除的變數。自從吞佛童子在魔界被封之時，獨自來到苦境，魔界被開啟的構局就存有必然性，要如何，才是順天而為？一蓮托生與斷機身在其中的角色，又能起到什麼作用？鳩槃神子，半人半魔，又將選擇哪一邊？吞佛童子，半魔半人，又將遭遇到什麼？

斷機也想嘆氣了，麻煩啊，和尚不就是靜靜在山中誦經念佛？為何又參和入這紛紜的人世間，心欲靜而風不止，我的船帆很小，受當不起啊。

斷機拉著一蓮托生到慶安院外面走走，人群的生氣，是他所願意樂見的，拋開、放下，受所當享，事過了心隨空，一蓮托生的兩難，與他的份所當為，是兩回事啊。

斷機與一蓮托生到了街上，各色攤販令人目不暇給，斷機只專心看人，他喜歡看人臉上帶著笑或是憂愁，便能判斷那人今天生意好不好，斷機一律都上前去搭訕，在笑的跟他笑得更開心，在憂愁的則跟他一起快樂起來，最後斷機換得了兩把青菜三塊木棉豆腐，又悠悠遊地逛在大街上，突然，有個大娘扯住他：

「欸，你是那誰嗎？」

斷機一怔：「我長得像你認識的那誰嗎？」

那大娘頻頻點頭：「嗯，像，很像。」

斷機心顫顫的，試問：「敢問那誰，是妳的仇人、還是恩人？」

那大娘笑得他好似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掩住嘴笑：「唉唷，不是仇人也不是恩人，就是我以前的厝邊啦！」

斷機張大了嘴又合起來，道：「喔，好哩佳在，那我就是那誰吧！」

大娘笑得更歡，拍打他道：「哎唷！呵呵呵~你嘛愛講笑！」大娘笑得花枝亂顫，手上的力道有加大的嫌疑，「絕對是你，XXX，這麼多年來還是這麼這捏幽默的性子，絕對是你沒錯啦！」

大娘半拋媚眼，斷機脣齒生寒，顫道：「有嗎？我是被妳驚到語無倫次啊~」

「唉呀呀~貧嘴貧舌，絕對是你！絕對是你啦！」大娘一雙巨掌用力拍著斷機禪師削薄的脊梁，斷機有快要被打折的感覺。

一蓮托生輕笑了一下：「斷機禪師，還是一樣人見人愛啊。」

「我說佛友啊，這時是幸災樂禍的時候嗎？」

那大娘眼一轉看見斷機身畔的一蓮托生，斂容道：「阿呀，這位是……？」

「好說好說，一蓮托生大師……」斷機用手比劃介紹，邊拿眼有意地看向身旁之人，「……還是一樣地令人敬而生畏啊~」

斷機禪師頭上頂著三分新剃的毫毛，只像是一位田園賦歸的莊稼漢；一蓮托生眉目秀氣，細絲白髮裝束齊整，那大娘看了看，怎麼也不能明白這兩個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斷機禪師看穿了她的心意，便故意跳過去搭住一蓮托生的肩，諧道：「妳看我和他的關係是？」

那大娘打量兩人，雖則頭臉生得不像，眼裡的柔光倒是挺像的。她直覺猜道：「呃……是兄弟？」

一蓮托生淡淡掃斷機一眼，只道：「我與他系出同門，算來是師兄弟。」

斷機禪師笑皺了眉，把手輕輕挪開一蓮托生肩頭，改為去摟住大娘肩頭，笑嘻嘻道：「師兄弟嘛是兄弟，這樣算是猜對一半囉！來來來，摩頂加持摩頂加持，這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喔~」斷機禪師笑呵呵地將乾瘦的掌心往大娘頭頂亂搓。

一蓮托生看見他那胡鬧的模樣，忍不住搖頭想起從前，斷機與自己的因緣。

[ 此帖被渥野在2015-02-17 18: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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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5-02-17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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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17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八章27F

第十八章

斷機是一家貧戶之子，出生寒微，卻抱有急公好義之心，與自己家隔著一道瓦牆，自幼常替爹娘送些蔬食來販賣。

一蓮托生打出生起就碰不得葷腥，無論如何精緻炊煮的肉食，一旦入喉便全數嘔了出來，嫡母董氏因此頗喜有個睦鄰不時送些新鮮葉菜來，好容易才把一蓮托生養大；兩小兒不認生分，董氏從小就讓他們做一處兒玩耍，一蓮托生就學的年紀請了個西席先生在家裡陪讀，董氏也順道讓斷機在一旁識了字。

沒幾年斷機身子抽長了，發了鬚，年少氣盛，打傷了莊裡凌霸婦幼的富家子弟，斷機見事情必不能善了，一逕兒逃到一蓮托生的窗前來告別，說是出了人命不得不走，臨走前來看他一眼。

一蓮托生拽住他衣袖，搜了一包袱金銀，塞到他懷裡，要他先逃到江南慶安院，反正自己這就也要去的。

斷機奇怪地看著他，好好的公子哥兒，為何放下家財萬貫及孱弱老母，能捨得下嗎？

一蓮托生只淡道：「那裡與我有因緣，時機到了，當行且行。」

斷機晝夜兼程逃到了慶安院，一時沒敢招認自己衝動行兇的罪行，默默在大殿佛祖塑像前長跪良久，被當時經過的住持一把拉住，大笑：「等你許久！」

斷機還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不由分說就被剃了度。

直到一蓮托生姍姍來遲，住持見了兩人神色，才覺不對，斷機摸摸空空的腦門，忽感一白二淨倒也俐落，膝頭噗通跪下就喊師父。

一蓮托生原是瞞親出走，自也遂了心願落髮，倆人就此同時入了僧籍。

這樁公案，是起得糊塗，師父倒也有趣，說是機緣，斷機就不入一字輩，稱為斷機就是。畢竟，這般糊塗的入了空門，可難能再有下一樁了。

入了空門，黎明即起，灑掃庭除，是必不可免的；挑水砍柴，焚香靜坐，磨去你的傲慢、磨去你的自卑，磨去你生生世世帶來的習性，等性子穩了，沒跑了人，師父才開始傳授佛法。

蓮華經，淨土五經，唯心而已的禪宗，挑挑選選，盡是因緣。那一日斷機沒來由地發問：「師父，蓮華唯是清淨；淨土唯是樸實；禪宗憑的是智慧，這樣要修到何年何時，才能懂得眾生啊？」

師父一杖棒喝，把斷機打得頭眼昏花，「叫你不要想你還想？！」

斷機昏睡了三天，頭上只腫了個包，醒來後他摸了摸頭，一蓮托生由門外走了進來，托著一包冰塊，不曉得大熱天由哪討來的，捂著他的額。

「別衝撞師父了，師父總有道理。」

斷機按著一蓮托生的手，「師父總有道理，卻總也說服不了我。」

一蓮托生勸道：「你該把心靜下來。」

「如若佛門度不了我，我又為何依附佛門？」

如果當今佛法救不了眾生，我就要另外想方法。

也不立門，也不興派，我就是只有我單單自己一人。不拖累佛門清譽
，不為護法而與眾生爭執對立，我做的我擔當，好也好、壞也罷，我一個人下地獄去也無妨，我可能會下地獄吧？但我不怕地獄，如果人間就是地獄，我在哪裡都是一樣。我下地獄去吧，讓我來看看，地獄是何景況？如果用驚嚇、恐懼，就能嚇止得住人心，讓他們一心向善，那麼我會做，讓我來看看，我這一世會得到什麼結果？

一蓮托生擔心他，在師父面前說了許多好話，斷機跪著，多希望那佛堂上的塑像就此下凡來解救眾生，用我一命拚搏，如果可能換得不同的結果，我為何吝惜？

斷機在師父的禪杖鞭打之下，硬是說：「我不信地獄！我不信恐嚇能獲致善心！我信人！」

師父邊打邊說：「傲慢狂妄！愚頑不堪！」

我不在乎，我隨你們混，如果我在人間看著人們的生活更歡喜，我為何要去極樂世界？

斷機片體鱗傷地俯臥在空無一人的通鋪上，一蓮托生不知又從哪裡弄來的冰塊，輕輕捂著他的背傷。

「你又何苦？」

「我不以為苦。」

斷機拉住他的手，一瞬間眼神裡的表白，教一蓮托生馬上抽開了手。

斷機縮眉苦笑：「一蓮托生，你還真正說放手就放手。」

「照你的意思去做，別惦記我。」

一蓮托生眉目平和，斷機撐起受傷的身子，凝望著一蓮托生不變的淺淺微笑。托藉一蓮而生，幻化為浮世中的一朵潔白，與我光影相對……

斷機退開了看他，眼中再不保留，一蓮托生直直迎向他的目光，將他的情看深、看透，眼神輕柔對他示意：你選了你的路，我也選了我的路。

斷機再無言語，眼底的憂傷漸漸凝成了堅決，心是各自無涉的，一旦有了牽涉，便亂了。懂得了你的情、你的意，我也有了自己的做法，此後不再受外在的人、事、境所左右。

「一蓮托生，各自保重。」

「嗯。」一蓮托生慢慢閉上眼。

斷機抱傷下了榻，身形搖晃，一蓮托生端坐如蓮，不曾回頭。出淤泥而不染。大地滋養萬物，本是生靈之母，蓮花卻獨擎一支，離開水面，根仍在泥土裡，絕非無情，而是將有情還之大地。

當晚，斷機莊重地踏入佛殿，在佛前案上歸還了度牒，翻出牆外，從此出了寺門，潛入塵寰，世人稱他為，破戒和尚。

※

一蓮托生回想起來，斷機總是善待周遭的人事物，他雖名破戒，戒律的真義又是什麼？身為人，總是，難、難、難。

身為魔，又有那般簡單嗎？隨心所欲，便要付出代價，孤獨、寂寞、不滿足，與永無休止的追求與疼痛。

生命的真義，便縱是短暫的生命，生死必然，也仍是愛惜於他。

吾徒，如若你懂了，那吞佛童子想要的條件也就具足了，清淨之魔血、度化之魔胎，鳩槃神子，是魔而懂得人，由人而入佛，命運之子，注定要面對這一切。

[ 此帖被渥野在2015-02-17 19:1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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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15-02-20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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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0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九章28F

第十九章

如果是斷機禪師抽到了鳩槃神子，結果可能會有不一樣也說不一定。

首先，面對鳩槃神子一大堆的「為什麼」，斷機一定也會有一大堆的禪理拿來唬弄他，唬得他一愣一愣的，等到他腦袋塞滿了東西再也不能想的時候，再帶他去喝酒吃肉，也許逛逛花街；等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許那個鳩槃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然後再遇到吞佛童子，那個被斷機養得豪放豁達的鳩槃神子，可能就會跟吞佛童子一起吃吃喝喝，一起逛花街(這倒是未必)，一起勾肩搭背，一起暢談暢飲，一起面對旅途上的困難，一起拔劍任俠仗義，你的背後有我、我的背後有你，一起互相扶持，像兄弟一樣，那麼也許，他們就走了這條路線，而不是現在這條路線了。

然後，也許吞佛童子就不會殺鳩槃神子？

怎麼可能？湊齊開啓魔界的遊戲盤上面的必要條件，非常生硬而無道理地書寫著三條主線，三把鑰匙、三個鎖，配得剛剛好，既然能夠封閉，當然也就存在著能夠開啓的必然性。

然後呢？這個遊戲盤裡就不會有鳩槃神子在其中？那到哪再找一個清淨之魔血、度化之魔胎？

吞佛童子被束縛了千年的任務，也豈不是永遠沒完沒了？

被扔出了異度魔界的前一日，統領著所有魔軍的那個主子，漫不在乎地坐在高位上的那副嘴臉他還記得。

這個主子在還是個放蕩的王子時、在繼承魔界之主的位置之前，就擁有非常著名的出走癖，連大婚之後，志得意滿地迎娶了花花美嬌娘來當皇后之後，也一任不改癖性。

如今這個主子面臨著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就是聽說苦境的高僧們正在集結眾力，想要謝絕魔界人士的觀光打擾，因為魔族隨性天然的個性，譬如說攀折花木、獵捕保育類動物之類的舉止，已經造成了苦境官方管理上的困難。虧他已經非常懂分寸地只取自己所需，還易容化妝，結交了不少好友，苦境的高僧這麼一介入，那還要不要讓人玩啦？

沒錯，就是不讓人玩了。通往苦境的異世界入口，封印在即，以後放蕩的王，再也不能隨便出走去觀光了。

並不苦悶的王，冷靜地笑著，把吞佛童子一個人留下來在大殿之上，左右的侍衛也屏退，孤零零地只有兩人，王翹著腳，魔界戰將負手而立，微闔雙眼，欲要不鳥主子，卻也不好光明正大打盹，高高挑起一眉，算作自己正在聽候主子差遣。

「吞佛童子，」魔界的王終於打算和他聊聊，發了聲，空蕩蕩的大殿上響著回音。

「在。」吞佛童子也滿有誠意地應著，睜開如火舌般晶亮的眼。

「留你下來，你知是為什麼？」

「任務。」紅髮魔低笑，「不問為什麼。」

「這麼沒有好奇心？」

「多餘的好奇心，對任務沒幫助，朱武，說吧，汝已選擇了束手就縛，任人打不還手，現在魔界汝最大，汝說了算，在魔界即將封印之前，汝還想做什麼？」

「看來你很不爽，沒有讓你打一架，你很不開心是嗎？」

「呵呵呵……」到手的戰鬥不打，還來問他，這個魔族之王是腦袋壞了嗎？

「好戰啊，魔族的天性……吞佛童子，你想像過魔除了打架之外還能擁有其他的什麼嗎？」

「吾對這個話題沒興趣。」吞佛童子一口回斷。

「回答得好。」朱武卻讚一聲，「我正是想聽你這樣講。」座上的王者勾起一笑，沉道：「吞佛童子，領令！」

「屬下在。」

「命你在魔界即將被封的剎那間，脫出魔界，我要你什麼都不要做，只把你畢生功力都用在這一瞬間上，穿越時空夾縫，平安無事地到那一頭！」

……這算是什麼任務？

吞佛童子薄情的眼掃向帝王。帝王聳聳肩，很賴皮地笑了。

「汝是說，要吾一個人往到苦境？」

「是，吾要汝，一個人，往到苦境。」朱武學著他的腔口。

「然後呢？」

「等待時機，再為我打開魔界。」

「朱武，」魔有點微慍地上火，一字字道：「汝太閒了？讓人封印魔界，然後再來打開魔界，有那麼容易嗎？」

「這我不管，你只管接下任務，要、不？一句話？」魔王撇撇嘴。

紅髮魔者欠身，手捂胸口輕道：「王所交代的任務，將無不接受的道理。」

算準了你會這樣講！

銀煌朱武一拍掌，誇下豪語道：「魔界的未來就全繫於你一身！」

吞佛童子不以為然地挑眉，無聲地飄向帝王，朱武也由他沒大沒小地盯著自己，皮皮地回著笑。

「朱武，汝之用意為何？」魔者最後還是問了。

「吾，賭汝，」

「賭吾？」

「賭汝活得下來，而且會為吾開啓魔界。」

「咯咯咯咯咯……」吞佛童子捂住臉笑了，笑得放肆而大膽。「朱皇，容吾一問，汝這一睹，是要賭什麼？魔界多的是戰將，為何挑上吾？」

「這聲敬稱，是你對我的抗議嗎？」銀煌朱武拉開笑容。

「不敢。」魔者揚眉對上朱武的眼，「只是誠意問一問王者，是否將忠誠的臣子，當作一枚棄子在使用？」

「呵！」

朱武大笑一聲，很滿意地坐回座上。

「吞佛童子，你是我唯一的人選，再度開啓魔界，非你不可。接下你的任務，今夜好好地過。」

輕浮的王者，佔據王座，心思難測，大剌剌地留住他，又要他走，交代給他一個可以戰但是卻不戰的任務。

「朱武，吾最後再問一句……為何是吾？」

座中的王者，前俯傾身，十指交扣，將笑意藏在唇邊。

「因為你之回答。」

「吾之回答怎樣了？」

朱武笑得那麼不隱藏，但魔者看不出玄機。

什麼都沒有的魔，不像螣邪郎只回我一句「我打架就是了」，也不像赦生說「我聽話就是了」，反抗著我，又尊從著我，聰明的魔者，才能為我用腦，在人間與人周旋，而且，我還要你身上……其中一項最重要的特質，是其他魔所沒有的。

用你不曾有任何固化的思想，為我開闢一條未曾有過的道路來。

沒興趣，就是未曾有過認定；不問為什麼，就是不管緣由，空無一物的心，才能承受新的事物，人間，將是你之試煉場，我之賭注，賭你的選擇，為我魔界帶來什麼樣的未來？

銀煌朱武步下台階，走到吞佛童子面前，淺淺而無情地笑道：

「因為你一個人也沒關係，萬一開啟魔界失敗，你不怕重來。」

「呵。」吞佛童子只輕笑，朱武繼續說下去：

「魔族之間，感情的羈絆很深。你卻總是一個人冷靜地在旁觀看，如果是你，就算魔界無法開啟，也能一個人堅持下去，等待時機。吞佛童子，我就是要這個時機。」

「時機，不是人可以暗算的。」魔者冷語。

「對，我就是要搏這個不可暗算的時機，吞佛童子，我魔界的未來，在你一人的身上。」

銀煌朱武搭著吞佛童子的肩，魔者傲慢地掃了肩頭的手一眼，連握手也沒想跟他握一下，低下身來輕輕地退開：

「朱皇所云，吞佛尊令就是。」

「那我們達成協議了？」

「協議何必？吾會完成任務。」

意思就是說你不要和我攀親帶戚的，一碼歸一碼，吞佛童子的不爽還在。

說來有點殘酷，但王者的決意總是有原因，知會吞佛童子，也許只是要他得一個明白，但這不會改變王者的決定，所以吞佛童子的不爽可以照常。

吞佛童子輕笑：「其實，汝不用特意回覆吾，吾也無所謂。」

朱武也笑了：「或許，是我想在你的臉上，看見是否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動搖？」魔者又笑，「如果有呢？」

「如果有？」魔界之王低頭而笑，「那我會很高興，吾之愛將，對我對待他的方式流露出一點不滿，那表示他在乎我。」

「呵……」魔者笑得意味不明。

「那表示他，對我非常之不爽，怪我將他一人丟入沒有半個親近之人的地方，由他去自生自滅。」銀煌朱武勾笑道：「吞佛童子，你之不動搖，是我選擇你的原因；你之將要動搖，也是我選擇你的原因，你，見過人嗎？」

吞佛童子道：「見過幾次。」

「沒深交，你永遠見不到人的真貌。」

「朱武，才偷走去過苦境幾趟，汝已經被傳染到苦境人的喜怒哀樂了嗎？」

「哈！」朱武揚起眉，笑道：「吞佛童子，如果你真正跟人類生活過，我期待會有那麼一天，看見你表露出你現在嘲笑我的那一面。」

「哼，朱武，軟弱不是強者的特質。」

「承認自己擁有情感、擁有喜怒哀樂，並非是軟弱。人類的堅韌，你還沒見識過。」

「呵……」吞佛童子從善如流地欠身說道：「吾會睜大眼睛地看著那一日。」

※

吞佛童子要離開魔界前的前一刻，螣邪郎流裡留氣的晃到了他面前。

「唷，要出發了？」

「吾不介意和汝交換位置。」

吞佛童子淡瞟了他一眼，螣邪郎往後倒退了兩步：

「哈，不用，我還是聽阿爸的話，固守戰線，惦惦卡抹有事。」

「真乖，螣邪郎大爺，竟然沒想要中途弄洞給恁老爸煩惱。」

「我嘛，是兄弟同進退，赦生乖乖地守著戰線，我一個人衝是有什麼好玩的？」

受不了的弟控，你弟去茅坑拉屎你也會跟著去嗎？

「阿爸也有問你了吧？所以已決定是你了嗎？」

「嗯。」

吞佛童子淡應一聲，螣邪郎很同情地搭著他的肩道：

「沒法度，一個羅漢腳仔，除了你去單身赴任外，還會是誰？叫你娶某你就不要……」

吞佛童子白了螣邪郎一眼，讓他住了嘴。沒娶某而弟控的某某人，真不想被他這麼說。

「其實，那個人選是你，我也有些意外。」因為……吞佛童子不是面攤嗎？要去苦境那種花花世界，不是要有一張看起來就顯得吃得開的面盤嗎？譬如說是像本大爺我這種臉啊……但是阿爸卻選了吞佛童子，雖然讓自己鬆了口氣啦，自己可是不想離開赦生啊~

吞佛道：「吾也疑問，為何不是汝？輕浮的汝，在苦境，應該挺吃得開。」

螣邪郎舉雙手道：「免囉，我對人類過敏。」騰邪郎手一攤，大方拒絕。

「難道吾之臉上，就寫著吾對人類不會過敏嗎？」

螣邪郎好聲好氣地拍拍安慰他道：「朱皇會派你去，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講了，講了跟沒講同款。」

「是嗎？阿爸還是心機真重啊……」

「提醒汝一句話，別跟他玩，汝玩不過他。」

「哈，是嗎？我又沒差，有架打就好，有赦生在就好，我嘛，偷偷仔講，」螣邪郎掩手湊近吞佛童子耳邊說：「我本來也沒打算繼承家業，那種事情，讓大人去操煩就好了。」

臥槽。魔界的未來真是無望了，一個赦生是溫良恭儉讓，一個黔武是沉默沉默加上更沉默，一個螣邪郎是屌而郎當天塌下來本大爺絕不管，銀煌朱武生這三個兒子，鐵定頭痛。

吞佛童子按著心眼兒笑道：「吾該問問其他人，也許有人對苦境一遊非常有興趣，樂意與吾交換？戰前臨時換將，也是很合理的……赦生此時在哪裡？」

「喂，別將主意打到我家小弟身上！」騰邪郎一口打槍，這個天生的弟控，怎麼可能讓心愛的弟弟離開他的視線遠赴苦境？而且，通道是關閉的，若無法在苦境完成任務是無法再一次打開的，無法探望弟弟，那不是憋死他？

「哈，說笑而已，何必這樣保護的模樣？是會害親弟弟無法獨立長大成人的喔。」

「不用你雞婆，我的小弟只要一輩子依靠本大爺我就好！」螣邪郎比出一姆指朝著自己，很有男人味地沉浸在自我滿足裡。

但還是弟控得嚴重。

吞佛童子沒有去吐槽他，冷冷地收斂眼中心思。……意思是赦生都不用成家立業了？一輩子跟螣邪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就好？

吞佛暗笑，魔的情，他也不懂，反正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不關他人的事。螣邪郎是一廂情願，赦生那邊吞佛童子就不知了，只是有時若有似無地去撩撥他，惡趣味地探探赦生對兄弟情是何解釋？

單純的赦生，一概說螣邪郎是自己所敬愛的兄長。

吞佛童子在魔之中也算是異類了，雖然和他們一起打打鬧鬧，卻不懂得魔之執著、魔之羈絆，連看著螣邪郎和赦生之間的兄弟互動，也是半帶著好玩的趣味，埋伏在心中的不解的種子，日後卻在苦境發了芽，這卻是吞佛童子所始料未及的。

[ 此帖被渥野在2015-02-21 00: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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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15-02-22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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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過年前好忙啊……過年時也好忙啊……寫了文就先貼上來了，把回覆壓後了，請勿怪~

來回阿沐的帖：
其實呢，在寫到第十五章時吞佛擁著鳩槃在烤火睡覺的瞬間，我心中的確是有生起「這裡的氣氛好適合親下去啊」的念頭啦，但為了後面劇情，還是先看看樣子再說(抱歉啦)
他們之間，應該還會是這樣的，豆腐鍋上飄著肉油，有沒有肉肉我就不知道了(掩臉)

阿8：
現在的劍雪還不是劍雪，以後會有事情發生，就不知道我能不能夠寫好XD
一蓮托生標準媒人樣啊…大師大概自己也沒料到吧？不過在我心目中他也是對鳩槃極好極好的。

-------------------

然後，終於寫到了中場了所以來說說……

這篇文章一直是按照進度下去寫的，出場的人物互相之間的各種心緒及其演變，不是我在控制的，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遍：不是我在控制的、不是我在控制的、不是我在控制的~~

我完全是循線而寫，雖然各人的個性是有參照正劇和我自己的腦補，但原則上我是讓他們自由發展，然後理出其中的線頭來寫，將他們之間彼此錯縱纏繞的人生，試圖標清楚顏色，然後投入其中盡力看清楚他們各自絲線的走向，然後再實際地寫出我所看到的東西。

寫的過程中出現的這些片段，可能不會皆大歡喜，但我也不是為了寫「不是HE的東西」才花了好幾個月來寫這東西，我只是一個局外人，把我長年看霹靂以來所接收到的訊息，化為文字試圖重新詮釋，把那些說也說不明白、弄也弄不懂的事，畫出一個圖形，那麼也許我便清楚了一點。於我個人方面，我在這篇文章是有所得的，PO上來分享，在越寫越清楚的中途已經逐漸變得可有可無，我曾經想過，這篇文章是否要中斷，因為他們之間的流年實在太漫長了，我不確定有沒有人有耐性看下去，連我自己也時常跑掉，把這篇文章丟開。

時至今日，這篇文章也寫了半年了，到現在才即將要開始收線；
從懵懂的鳩槃遇到了一蓮托生，一蓮托生教給他認識世界的眼光，到鳩槃遇到了吞佛，吞佛給鳩槃的衝擊，鳩槃與吞佛相處的感覺，吞佛與一蓮托生對立的關係，在這三人之中鳩槃所扮演的角色……

然後一蓮托生與斷機的過去，吞佛與朱武的過去……他們各自的背景，以及堅持所從何來，他們的情感、意念、決定，都左右著故事的發展，我還是私心覺得，鳩槃是最為純粹的一個，他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笑)

這些牽動著他們瞬息萬變的每時每刻及未來，的──疑問、迷惑、不安、希望、情緒、所欲所求，都埋下了相關於他們日後各自的選擇與命運的伏筆，我在寫每一個人的時候都是簡單清楚的，但當他們湊在一起看時又是顯得那麼地複雜，這篇文章竟然能寫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喂喂)

咳，我是說，真不可思議，我竟然還覺得後面能寫得下去。新的一年，繼續慢吞吞地寫，以享受的心情。

P.S.我是說，等他們熟很慢，但是如果時候到了，我下筆是不加考慮的，我現在非常不擅長字字斟酌，那樣寫長篇對我而言太痛苦了(跪)
慢慢的，我用老爺子的心情在一旁慢吞吞地觀看著，等著果子成熟從樹上掉下來，然後我就照那個形狀抄上去，如此而已。可能不甜不好吃，不過我嘗試描繪吞雪之間這棵枝節錯雜的大樹，由根源的樹根開始，我也盡力了，就這樣(天知道我每寫完一篇都想神隱，哀)，不抱怨了，誰叫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喂)

噢，忘了祝新年快樂，文章歸文章，希望大家看我的文時不要被黑到了，一樣要很開心過每一日，謝謝大家看到現在及賞花(鞠躬)

松風澗水天然調，抱得琴來不用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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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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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2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四章21F

Re:104.01.26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五章22F

Re:02.11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六章25F

02.17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七章26F

Re:02.17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八章27F

02.20 〈流年〉 (吞雪)更新第十九章28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