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9 【迹冥】初见（23F更新至6）|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9 【迹冥】初见（23F更新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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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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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3-08-22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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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欢这个剧情啊，文笔也好，人设也好符合原剧啊，他家的相处好像就是这样的，太太快更新吧

頂端

噠噠噠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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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3-08-24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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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篇的风格，玉逍遥和永夜的相处超有意思，梦回仙魔哈哈哈，觉君又来搞事情啦，听他意思，玉逍遥现在还是失忆状态，好期待后续发展

頂端

祈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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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3-09-02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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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催更了，实在是太喜欢这篇了，太太快更新吧，好想看后续啊

頂端

gly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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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3-10-27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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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簌簌，夜色如沙，玉逍遥与黄衫男子在院中悄然对立。他臂上还挂着一具湿冷的女尸，半晌才眨眨眼，抖掉睫毛上水珠，疑道：“你是人觉？”

他语气之古怪陌生，仿佛当真头回听说一般。非常君面上犯难，沉吟片刻，又道：“一觉游仙好梦……”

玉逍遥道：“停！我可不要听你念诗。”

对方无奈一笑：“倒真没想过要如何向别人解释我是我自己，好友，你难为人啦。”说着将伞换作左手撑持，轻灵地走入庭中泥泞。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腰牌，握在掌中递来，乌黑带金，形制颇为眼熟。玉逍遥不由脱口而出：“掌门令。”

非常君点头：“云尊抽不开身来寻你，便托我这闲人顺道捎个口信，但念及你之情况特殊，担心惹你误会，便要我带上信物证明。”

玄黄三乘声名素盛，却是以天地二人的正邪纷争最著，人觉喜好游山逛水，不曾涉入世事，是以少被人单独提及。玉逍遥见他扮相与武功皆与传闻中相符，又手握仙门令牌，心中便信了大半。他支吾其词，指了指自己：“原来是小……默云徽告诉你我在这里。那他是否和你说过……”

非常君故作一本正经：“云尊的确说你摔坏了脑袋。”

玉逍遥佯怒道：“我脑袋灵光得很！”随即又不禁噗嗤一笑，两人间生疏消去不少。非常君道：“说来惭愧，我虽受过邀请，可以自由出入仙门，却不曾登门探望好友。自你与……自你回返仙门闭关，咱们已有两年未见。如今你重新在外来走，想来身体调养无恙，非常君也可以安心了。”

玉逍遥叹气道：“难为你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找我。”仙门许久避世不出，玉逍遥又因先前种种变故回复少年心性，在山里闲得快要长出蘑菇，仗着身份日日纠缠一干师弟妹们，惹得众人烦不胜烦。此行奔波，默云徽即是要他追查鬼麒主下落，也包含有一份诡异的放生心态。

他正要细问究竟，忽感眼前微暗，对方的手挨在他肩头，打伞替他遮去了头顶纷扬的雨丝。非常君温声道：“好友，入内一谈吧。”

习武之人不惧雨夜这点寒意，然而此刻的环境显然不适合收殓尸身。玉逍遥与他走入屋内，从一地狼藉中拾出烛台点燃，火光被窗缝漏入的冷风扯拽得摇晃。就在这不详的光影中，玉逍遥将近几日所遇与非常君尽数道来。后者听完皱眉道：“难道线索就要断在你说的那位刀客身上？”

玉逍遥道：“可惜我没有劝住恨吾锋，他离开时曾提及一处叫作‘寂身庵’的地名，说是要将荆楚祎葬在此地。但我白天四处打听，起码沥城附近没有这样一座庵堂。再者，荆楚笙被杀，魔刀十有八九会回到鬼麒主手中，我却想不通凶手为何要将尸体这样……放置在后院。”

死去的尼姑非是在萧索别院被杀，却被残忍地塞进佛龛，要说是为了藏尸，那也太过粗糙，反而恐吓挑衅意味居多。非常君粗略查看尸体，诧道：“这剑伤是……”

非常君从前受九天玄尊恩惠，又与天迹私交甚密，能认出仙门招式也不奇怪。玉逍遥颔首算作默认，两人相视沉默，心思各异。

半晌，非常君道：“云尊要我告诉你，鬼麒主一事暂且搁置，有要事须得你回仙门一趟。”

天迹道：“是急事么？为何不传信过来，你亲自走一趟，时间也比不上鸟翅膀吧？”

非常君摇头：“他未向我细说，应当是你们门内事务。我听他话里话外意思，是放心不下用外物给你传信。况且有我在回程陪同，更能保证你安全无虞。”

这其中似乎传递出十分不好的讯息：信不过飞鸽传书，是担忧他行迹暴露。玉逍遥虽说忘了不少东西，功夫却没落下，莫名要托付非常君同行，便是出于对某种危险的防范。玉逍遥想到的，非常君自然也能想到，只是他总归不是仙门子弟，默云徽对他无法尽言。现今加上这道不明不白、疑似来自仙门剑法的伤口，玉逍遥心中登时冒出百十种不安的猜测来。他略一定神，道：“先安葬亡者。”

两人在室内凑合一夜，待雨势稍小，整顿后院，替荆楚笙立下简单的冢碑。这别院曾是三人共居多年之处，恨吾锋去向难觅，将她安置此处，也算是聊胜于无的慰藉。非常君正要将尸体埋下，玉逍遥突然伸臂挡了一把，道：“等等。”

此时晨光熹微，勉强能够视物，尸体在搬动时头颅垂下，那顶湿透的缥帽也滑脱几寸。玉逍遥眼尖，捉住她发间似有某种光泽一闪而逝。非常君不明所以，只得由着他抬起荆楚笙后脑勺，露出细长青白的脖颈。

“怎么？”非常君问。玉逍遥翻来覆去，仍未找出异样所在，又以指腹摩挲那片皮肤，摸索至发际交线，他倏地屏住呼吸，指尖捻住什么东西往外缓缓抽出。

他定睛一看：指间是一根细若毫发的金线，犹如金缕在织锦中不慎脱出，然而现下却不是从布帛、而是从人的皮肤里扯出。金线始终不断，随越抽越长，弯弯绕绕落在地面，粼粼闪光，而尸体在非常君怀中也宛若一只破了口的气囊，逐渐瘫软下陷，散发出难忍的异味，最后竟只剩下一具干瘪的人皮。玉逍遥翻过她脑袋，看到荆楚笙正脸同样凹陷下去，泛出死去多时的青黑。

他蜷了蜷手指，喃喃：“这是什么？”

非常君犹豫道：“鬼麒主善方术，也许是他行凶时所设的诡计。”

玉逍遥心中震悚，俯身将落了满地的金线收起。这丝线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锋利异常，微一用力便会在手上勒出血口。异物如何栽入人体内，又有何用处，终究一时不得解，他只得暗留了个心眼。

事不宜迟，待从旅店取回行囊马匹，玉逍遥与非常君即刻动身，由沥城行向南边云鲸山脉。当时默云徽虽要寻他回来，却也嘱咐说事非紧急，无需赶路，要他多注意安全，莫胡思乱想云云。仙门不再传书通讯，纵使玉逍遥满腹疑问，也只好等人届时当面给个解释。

一路上桃红柳绿，春意渐浓。非常君多年云游，深谙各地景物见闻与风土人情，又对美食一道颇有心得，是难得雅俗共赏之人。玉逍遥与他结伴，倒也体味出许多伤愈后不再感受的乐趣，只可惜他自己身上另有要事，始终难以纵情。闲谈时难免聊起当年两人受玄尊指点，在窈窈之冥相识的经历。非常君口中描述的他们同修所在，乃是一处极为孤僻高耸的山头，鸟兽罕居，寒峰之上更是寸草不生，玉逍遥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如何耐得住性子在那种环境下老老实实修习了三年。

非常君见他皱起脸，不由失笑，回忆道：“你与玄尊关系最亲，却最不爱受他勒令，隔三差五就要撺掇我们下山。偷溜出去放风也就算了，每回咱们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要与地冥怄气，非常君要调解两位好友已是很辛苦，哪里还有玩乐的余裕。”

提及玄黄三乘，自然避不开地冥的名字。短暂的同修年月告终后，便紧接着邪道势起，围剿魔教，天地决战等一连串战事。时至今日非常君谈及旧事，仍以好友二字相称，仿佛过往种种全不萦怀。对此时的玉逍遥而言，是记忆完全空白的残缺，却也很钦佩对方恬然释怀的心境。他耳中听非常君絮絮叨叨地怀旧，心思已神游天外：提起地冥就要想到魔教，想到魔教就要想到永夜。相思楼时的情形绝对算不上愉快，干什么要一直惦记人家？话又说回来，永夜为人歹毒，但委实没害过他，相反还叫玉逍遥了解到天邪八部一说……

这日他们行至春江水畔，再往对岸便要正式进入云鲸山境内。天色向晚，没了渡江的船只，两人便商量先找家客店歇宿。江南人烟稠密，市肆繁盛，较沥城有过之无不及。他放眼望去，但见花光满路，萧鼓喧空，主道两侧尽是雕梁画栋，酒肆歌楼，好不富庶。临近分别，他有心感谢非常君一路相随，数过身上银钱，便同他进了城中较大的一家客店喝酒用菜。

店中来人牵了马安顿，便引他二人入内，楼中亭台富丽，灯烛辉煌，前厅更是门厅似市。玉逍遥环首四顾，暗自比较，寻思道：“之前那座相思楼建在海滨小地方，门面却不遑多让，也不晓得装潢时投了多少银子进去。”

经过一道走廊，二楼豁然开朗。酒家拣了窗边空位，正要布上杯筷，忽而竖眉呵斥：“走！走开些！”玉逍遥闻声看去，原来向外推开的窗前停了一只硕大无比的黑鸦，正朝台面上几处油渍轻啄，发出嗒嗒的敲击声。

酒家朝他们讪讪笑了笑，忙把桌上一碟干果撤下更换，又挥手驱赶。乌鸦在窗外绕了一圈，仍转了回来，大有飞入屋内的趋势。非常君拣了粒花生米，指节微屈，手腕外翻，将其倏地发出，精确无误打在暗红的鸦眼之上。只听外头一声惊啼，鸦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道道精肴佳酿呈了上来，店小二朝着隔壁阁子喊一声，旋即隐有丝竹与牙板奏乐的声音透过来。不光他与非常君，楼上吃酒的客人都侧耳细辨，乐声中夹杂有女子婉转的嗓音：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酒楼中设有歌妓唱曲助兴乃常事，可适才喊人的伙计反倒停在门口畏葸不前，越听越面色怪异。玉逍遥跟着听了会儿，嘀咕道：这曲词与楼里气氛恁地违和，也不知有无前因后果。但要说音律诗词，恐怕还是人觉更感兴趣，他目光转回到自己这位重修旧好的友人身上，非常君低眉敛目挟菜，显然不打算发表看法。

隔壁咿咿呀呀唱了约一炷香工夫，如来时一般突兀地止歇，只是酒楼喧闹非凡，将人声盖了下去，是以无人在意。玉逍遥正想招手唤人过来添几笼点心，只闻廊外骚动忽起：两道影子从守在门口的小厮胳膊肘下钻了进来，慌不择路似的，挤入满座宾客之间。接着便有许多桌椅碰撞交错，高低斥骂此起彼伏。

玉逍遥坐在最边上，因而看得清晰。原来那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大人脚边钻来窜去，灵活得难以捕捉，有人桌上汤食给撞撒不少，不禁气得大骂。

他开始以为是谁家没管住的孩童彼此打闹，其中个头稍矮那个紧追在另一个后面，好几回都要抓住对方衣角，却又错失。一来二去，他像是气恼般停下脚步，目光炯炯落在人后背。前边逃窜的浑然无觉，只管自己手脚并用在桌下攀爬，眼看就要跑到玉逍遥这一桌来。

正当此时，矮个子孩童昂头龇牙咧嘴，从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嗬嗬”声。这一喊中气充沛，暗含强劲，唯有以内力从胸腔送出声音方能做到。然而这孩子看上去年纪极幼，纵使学过功夫，又怎能做到运气自如？再细观察，他身量虽小，但双肩绷紧、屈腿伏低的姿态，以习武之人来看，俨然是放对迎敌之势。

玉逍遥稍一犹豫，对方已放腿高高弹起，宛若一只蚱蜢般跃出几丈有余，向玉逍遥桌边扑将过来。人身未至，气劲先发袭到，若无防备的稚孩受这一压，必受重伤。他思如电光石火，坐在原位未动，探出手臂勾住另一人衣领，将其从桌脚边拽开。

他猜测不错，跳起的矮个儿落在空处，横腿踢到，震得一叠空碗碟接连飞出桌沿摔得粉碎。对方踮脚站在方凳上，才与成人齐高，然而朝他抱手怒视，眼神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凶恶。

另一个被他好心格开的小孩儿则踉跄在地，犹惊魂未定。他衣衫褴褛，面上也被煤灰涂得黢黑无比，唯有一对乌溜溜的眼睛还在打转。他边揉膝盖边爬起来，犹疑地看向施以援手的玉逍遥，继而视线越过他肩头，猛地和桌对面的非常君打了个正着。

于是玉逍遥眼见这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嘴角一撇，豆大的眼泪转瞬滚了下来。他呲溜一下滑过玉逍遥身侧，直栽进了非常君怀里，口中叫道：“觉君，觉君！”

这样大一番动静，堂中众人目光尽皆汇聚过来。那小孩儿犹自呜呜哭噎，显得极为伤心，泪珠子冲开颊上灰泥，露出两道皮肤，非常君胸前衣襟都给他染黑了整片。他向来好洁，当下却避也不避，手掌盖在人发旋上轻抚，柔声细语道：“好啦……习烟儿？”

玉逍遥了然：原来是认识的。只是非常君的熟人未必是天迹的熟人，是天迹的熟人也未必是他的熟人，遂并不上前打扰。他复望向凳上忿忿而视的孩童：他瞧起来比习烟儿尚小上几岁，方才一踢中的功夫尚存古怪，意在伤人，不晓得两个孩子之间能有多大仇怨。

“你们两个也是来白吃的？”他翻了翻眼睛，对玉逍遥斥道，“都给我滚开些，这回非要痛揍这兔崽子一顿。”玉逍遥也不恼，笑嘻嘻道：“小朋友，人家怎么招惹你啦？”那小孩道：“吃了霸王餐不说，被本少爷抓了个正着，还要诬陷抵赖。我便要断他两只端碗的手，以儆效尤，免得日后什么叫花子、泼皮户都大摇大摆走进我桑家的酒楼里来。”

言下之意，倒是对方有过错在先了。玉逍遥见一旁习烟儿果真露出半截红肿手腕，也看不出是否伤到骨头，只好接着问：“你说他赖了店里的饭钱？”非常君本来正附在习烟儿耳边，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闻言忽地回头，和和气气讲道：“他账上有多少数目？让我来付就好啦。”

玉逍遥心想，总得将来龙去脉弄清才行，哪有问都不问，就认了人家一顿骂的？况且习烟儿被他撺得满地乱爬，受的伤可不能一笔勾销。他下意识去分辨习烟儿的反应，后者已从非常君臂中抬起脑袋，眼泪虽然揩净，仍是万分委屈的模样。

他心念微动，张口欲言，还没往下追问，余光中兀地多出两人。前者是个相貌姣好的年轻姑娘，秀发如云，肩上披一条青纱，走得急了，便在身后轻轻扬起；后者是个短须老头，穿着与楼中酒家无异，只多几分威严气势。姑娘拨开厅内客人，匆匆追到四人跟前，叫道：“哎呦，少爷，你怎么又在店里闹了。”

她嗓音细弱，甚是耳熟，玉逍遥想起这人正是先前在隔壁唱曲的歌妓。他忆起小孩示威的话：他若是开这酒楼的人家中的少爷，找过来的自然都是店里的伙计了。唱歌姑娘张手要抱自家小少爷，哪想后者脸也不转一下，仿佛背上长眼似的，抡肩往后攉去，将她打得连连倒退，幸亏被旁的客人扶了一把。

人愈发拥挤，早有酒客不胜其扰，饭桌间一片窃窃私议，皆是在讲那竖子无状、野蛮无礼。姑娘和老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偏小少爷犹如未闻，跳下凳来，跺脚嚷道：“我不要你还钱。这是我的楼子，你们怎不为我出气？”当下故技重施，再一脚向非常君与习烟儿踹了过去。此招离得极近，玉逍遥立时品出些蹊跷：他动作与双眼两不相符，状似不依不饶打人，目光却直盯自己，简直像盼他出手阻拦一般。

他一面困惑，一面仍抵手将力道轻轻推开，袖起如风拂落英，小少爷像只陀螺般抽开了几圈，晃晃悠悠跌进另一老者怀里。

他当然不可能和孩子较劲，因而空留形式，未带半点劲力。手掌擦过对方身前，玉逍遥忽觉掌中一痛，像给针刺似的，转瞬即逝，他低眼瞥过手心，但见那处安然无恙。

这孩子身裁只到老头胸前，给人顺势用两臂内夹，锢在脖颈要害动弹不得。后者此时方开口吩咐：“彩菱，你们回去吧，府上还有诸多事务要准备。”

玉逍遥估摸着这两人该分别是丫鬟与管事一类角色，可老者对待孩子全不似侍奉主人，钳制姿态里竟透出几分蛮狠几分威胁，仿佛下一刻就要使劲将人颈椎拧断似的。边上的彩菱姑娘怯怯应了，再伸手去捉孩子，总算带他退下。

直至大小两人消失在门后，管事老者神态稍缓，支使小厮去楼下给客人们免账，一套作为行云流水，很快平息了众议。他转身向玉逍遥这端走来，告了声罪，关切道：“小友要紧得否？少爷手下没个轻重，不如来我府盘桓，请私医一看，若有要用伤药养伤的地方，我们也好按例赔付。”

至于那孩子之前嚷嚷的霸王餐一说，他轻轻揭过，只称误会。习烟儿看看门口，再仰脸看非常君，忽小声插道：“没有。”非常君顿了顿，回管家道：“多谢美意，我们不久便要起行，还是不叨扰了。”

管家问道：“三位是初次来春江游览么？”

自然不是。照理玉逍遥应对云鲸山一带了解最为详细，然而他印象中诸地诸景，与现况已大有不同。管家见他们不答话，便当作默认，捋须笑道：“江南清平，桑府的生意也有了起色，沿江一带尚有十几处是我家设的酒楼与商铺，我想若是本地人，自然都认得小少爷的。近几年这孩子愈发没个样子，又跑到楼子里寻衅，又使唤丫头唱些哭歪歪的丧气曲子……”倏而咳了一声，打住话头，转而解释：“明日是夫人诞辰，府里上下忙得很，想必没能看住他，让客人们见丑了。舍下就在江滨，不揣冒昧，几位到时也可来府上小坐一番。”

非常君前一句才说他们要走，这人再换个说法邀请，难说打的什么主意。非常君又是一顿推搪，其间玉逍遥悄悄下去了账，这才总算脱身。

“那老头怪得很。”走在外面，玉逍遥才道，“没听过管家替主人请生人做客，还连带着贬低少爷的。”听他说桑府还是城里大户人家，更显得匪夷所思。

习烟儿被非常君牵着，原先不发一语，直至离开酒楼才控诉道：“那是个坏家伙……”

他这时语气倒是活泼，一点不像刚哭过一场了。玉逍遥生出亲近之意，弯下腰来，他仿佛早有预知，熟练地后退两步，藏在非常君身后。

玉逍遥憋笑：“躲什么？你脸好脏，让我擦擦嘛。”

习烟儿眼神游移，转移话题道：“前辈，你好久没来明月不归尘喝茶啦。”

他一讲“喝茶”，玉逍遥就有种赶紧摇头的冲动。他学着对方语气，温吞吞道：“你给我捏一下，我就带你上仙门吃点好的。”

非常君拍下他手背，道：“别逗他。”又问习烟儿：“你怎么从跑这儿来了？”

疑问非是责怪，但习烟儿还是缩了缩脖子。原来自从非常君出门访友至今已两月有余，算算脚程压根对不上了。他往日也时常离家，若没带上习烟儿一道，定然寄信回来，嘱咐他一堆琐事，这趟远门却良久没有音讯。习烟儿耐不住悄悄溜出门来。他一路走走歇歇，却也独自寻到了山脚之下，城中乃属桑家名下酒楼饭菜有口皆碑，习烟儿在厨艺料理上的喜好与非常君可谓一脉相承，当下便点了几道招牌，惦记着要偷师回去做给非常君。

他道：“那家伙在楼里兜兜转转，还想往别人端的酒菜里加药，被我逮个正着。我拦住不让他走，他恼羞成怒，便说我是为了赖账故意泼的脏水——我又不知道酒楼就是他家开的！”

玉逍遥道：“什么药？”

习烟儿道：“没看清呀，也不一定，可他袖子里就是藏了只瓷瓶子，要往我的雪菜白条里撒。哼，坏死了。店伙计特意和我讲是江里新捕的那网，一口都没吃上呢。呜呜……看上去就很鲜的，觉君。”

后半句却不是对着玉逍遥在说了。非常君大为赞同：“所谓雪松酥腻千丝缕，除却春江到处无……”

玉逍遥：“……”

那位桑府小少爷因此大打出手，想必往别人碟中偷添的不会是好东西。两人在厅内发生争端，引发不少旁观，彼时习烟儿忽然拿不出银子来，旁的客人自然而然偏信前者的说辞。习烟儿气冲冲道：“一定是他偷了我的钱。可他当时也未近过我的身……要么就是楼里有人帮他捣鬼。”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荷包，递给两人。玉逍遥听过贼中熟手常用极薄的刀片划开别人内衣兜，取走银票而留下空袋，江湖上管这叫“翻板儿”。可眼下钱袋上留的痕迹不甚相同：那荷包侧面破开一块铜板大小的圆洞，边缘齐整无比，非是一道裂口，而实打实少了整块布料。

“有意思。”他轻轻道，“用什么才能割开这种形状？”

小少爷可疑的举止和身手，桑府下人无法解释的违和，皆为楼中闹剧蒙上难解的疑云，若非仙门内情况不明不白，按照玉逍遥的好奇心真要上桑府一探究竟。

回到客栈，玉逍遥缠着习烟儿又聊了会儿闲天，才让非常君领他去同一间房睡了。他自己单住一间，打热水盥沐完毕，本也要早早歇息，临了铺叠收拾床上褥被，正巧一下发觉手上的不对来。

早前他拦人时曾觉得被什么扎了一下，但没找到伤口，也就忘在脑后。方才梳洗更衣，两手也给水汽熏热，只见右手正中慢慢显出鲜红的纹路，线条延至指缝和掌根，并不肿胀或疼痛，按压时也毫无感觉，像是刺青卧在手心：一朵既视感强烈的、妩媚绽开的花蕊。

wb：爱鸭人士雕雕
lof：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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