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7 淨流．狐憐-楔子~24 (完)+番外x2，30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07 淨流．狐憐-楔子~24 (完)+番外x2，3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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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芙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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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智慧就是懂得何事應予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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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0樓發表於: 2005-07-17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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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殘心之痕

進入冬天的天外南海，多了分雪白的晶亮。滿山的綠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白藹的覆蓋。

在傲刀城裡，有一處景點，即不用走出城外，亦可眺望城外的山水之景。

留雲亭──自上一代的城主建造後，便留到現在。以高級檜木所建，經歷歲月的風霜，仍不見絲毫的斑駁損壞。

走近一瞧，有副聯子以雕刻方式刻於亭柱兩側。

天外相識垂楊岸

此情綿綿無絕期

天寒，亦比不上人心寒。

此情此景，是悼念芳魂已杳？天地間，任憑一處，是曉風殘月？還是寒江滾滾的冷意？雪花片片，覆滿了亭子的闌干。寒意，直透已無溫度的心……

「主公。」意外發現了熟悉的身影，難道…也是來…

「今日的雪，好像下得特別多…」傲刀青麟怔怔望著盈盈落下的白雪，是感嘆…也是哀愁。

「嗯，最近的氣候有些異常，初冬的雪，來得特別早…」臥江子也看著庭外的湖水，已然成冰的湖面，點綴著斑斑銀白。

兩人注視著雪景，沉默了許久──

「你知道這亭子的由來嗎？」傲刀青麟緩緩地抬起手，撫摸潔白的雪片…

「留雲亭嗎？」臥江子輕搖綠扇，「曾有耳聞，但卻不盡完全。」

「這是…父親為了紀念一名女子，所造的亭。」

臥江子默然，靜靜地聽著…

「當年，父親創下傲刀城，建立起屬於傲刀皇族的天下，與四族和平相處。然……多年前的戰亂，卻是因另一個族群所引起的…」傲刀青麟深吸一口氣，雙眉依舊深鎖。

「鳳族，傳說中神秘的部落，曾屬於邪帝手下的第一大族。擅長箭法，族人皆有隱形的翅膀，與翼族頗為相似。其血統是最為高貴的，若不是純正鳳族血統，而是鳳族與人族的後代，則其血可解百毒，增強功體。」傲刀青麟頓了頓，「但…鳳族最講求的就是血統，即便其血珍貴無比，地位卻比一般平民還要低賤，就算是皇族，也無法繼承封敕。」

「主公，你想說的是……」不知怎地，臥江子心裡感到一陣不安。

「淨塵，是鳳族與人族的後代。」

傲刀青麟嘆口氣，側身倚靠在欄杆旁，「她也是第一位的混血鳳族人。也因為如此，淨塵成為了各方相爭的對象…擅長血、箭法、刀法的她，都是他們覬覦的目標。利用她完成陰謀野心。」

「天命，難以違背……」臥江子幽幽說道。「那這跟傲刀城有何關係？」

「父親與鳳族神官在冰川相遇，繼而陷入情網。但周遭之人對這感情並不支持。尤其是神官的族人，更是反對。面對重重阻礙，他們仍然沒有放棄…」

傲刀青麟說著，突然停頓了下來……

「唉…現在多說無益，重要的是，淨塵的劫難能否否極泰來了…」

「主公，淨塵身繫天外南海的命運，她自是知曉。只是…如今的鳳族所剩無幾，而能夠配合武癡傳人消滅邪帝勢力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唯有鳳族與人族後代的她，才能力挽狂瀾。」臥江子低低說道，表情肅然。

「最近有人在收集邪帝黑蟲，而武功來歷正是邪帝之招，而蟲源的封印也有慢慢解開的趨勢……是不是顯示著，葉口月人的現世？」傲刀青麟看著手中的奏摺，雙眉皺得越緊。

臥江子突然微微一笑，「或許，中原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

傲刀青麟雖是不解，但因臥江子的自信而暫時壓下了…

＊　＊　＊

蓊蓊鬱翠，白嵐輕飄，碧綠的山巒圍繞著一汪碧藍湖泊，平靜無波的湖水，隨著清風陣陣，掀起餘波盪漾的漣漪。抬眼一望，驀然一見湖心矗立著古色古香的綠竹雅居，屋外有一道綿長的沁涼水廊直通岸邊。遠看，雲霧繚繞；近看卻有著深入迷境，而視廬山真面目之感，迷濛的雲霧更添脫俗仙氣之美。

今日，岸邊來了個纖細嬌小的人影，她縱身跳上一艘雅致小船，右手撐起竹篙，往湖心的小屋而去。

沿途，端木淨不忘欣賞山水美景，將這難得的波光灩瀲盡收眼底。

竹船緩緩靠近湖心小屋，端木淨跨上屋外迴廊，將手中竹篙輕輕放在迴廊上，蓮足輕移，朝著屋內走去。

輕聲推扉而入，屋內雅致的擺設，映入眼簾的是潑墨山水之畫，畫工豪邁氣闊，意境高深，顯示出主人丹青實力不在話下。

「不是說好在此聚會嗎？怎麼沒見半個人影……」端木淨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小聲抱怨道。這幾個月以來，全然沒有四無君與沐流塵的消息，實在很讓人擔心。

突然，一隻藍色羽毛飄然落下，但隨後出現的，卻不是以往熟悉的人影。

「怎麼是你？」一貫的微笑淡去，俏臉很自動的板起。

「勿怒，我是帶來軍師之口信。」命世風流雙手微抬，陪笑說道。

「快說。」

「軍師希望妳以後別再插手他與雲濤夢筆之事，而月初聚會也暫時延緩，若要舉行，軍師會擇期通知。」命世風流說著，不忘觀察眼前人兒的反應，「另外…這間小屋是軍師特別為妳建造的，希望妳能收下。」

端木淨依舊是冷眼以對，心中火氣有些上揚…

這算什麼？打算孤立她嗎？暫且不說四無君，就連沐流塵也如此，事情著實有些古怪……

命世風流見她沒有什麼反應，小心翼翼的補了句，「軍師是希望妳別再捲入他的紛爭與麻煩，沒有孤立妳之意。」

「看來，你觀察人的能力不錯嘛…」斜睨他一眼，端木淨環視著屋內，「一間屋子就想收買我…看起來又不怎麼樣。」雖然嘴上咕噥著，但心裡卻十分滿意。

不怎麼樣？斥資幾萬兩的屋子被說得如同破屋……命世風流搖頭嘆息，心想話也帶到了，起身說道：「話已帶到，恕我告辭。」

「不送。」端木淨揮揮手，算是送客。

見命世風流離開，端木淨這才皺起眉頭，「四無君，這是你的選擇嗎……」

「唉…看來，已不是我能插手的範圍了，但願你能平安無事。」

＊　＊　＊

樹林中，一抹銀白身影快步而行。細心一瞧，步伐中帶著些許紛亂與煩躁，但雙腳的主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想起先前王隱說的話，銀狐細長的眉不禁皺起來。

『這事你管不著，也無法管。』

哈！有他管不了的事？銀狐輕蔑一笑，笑容隱含著微微的憤怒。

就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吧！我等著看……

伸手撥去眼前的濃密樹枝，正欲找個地方休息的銀狐，被移到黃色身影給攔了下來…

「是他嗎？」黃色身影回頭問道，而後頭的人像是發現了寶藏，笑嘻嘻的點頭。

「就是他啦！銀狐！」秦假仙氣喘咻咻的快步跑來，「啊沒，你是走那麼快做啥？」

「大仔，真喘！」

黃色身影不理會秦假仙的抱怨，回頭對上了銀狐納悶的目光。

「你是銀狐？」

「在請教別人之前，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吧？」銀狐皺眉，有些不悅的看著他。

豈料，那人並無不悅之色，反而笑了起來。

「在下柳無色，聽聞閣下是獸族之人，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銀狐再度蹙眉，暫且不論他要做什麼，為何他會知道自己是獸族之人？

「在下偶遇一位獸族人士，但卻不明白他說的語言，想請閣下幫忙。」

長眸一掃，心裡已明七八分，準是秦假仙這個大嘴巴……但，既然對方如此有誠意，就勉強答應吧！

「可以。」爽快的回答，銀狐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這下子可換秦假仙擔憂了。這隻狐狸一向自視過高，如今這麼爽快的答應，一定有什麼陰謀…既然已經幫柳無色找到人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前腳才跨出半步，身後即傳來銀狐冷冰冰的聲音。

「秦假仙。」

不得已，只好回頭。「銀狐大俠還有什麼吩咐？」完了！完了！

「我想，我幫了這位兄台的忙，身為介紹人的你，交點佣金給我不為過吧？」銀狐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令在場眾人呆住了…

唯有熟知人性的秦假仙，直覺苗頭不對，麻煩事臨身了……

「當然不為過！」秦假仙慌忙點頭。這隻狐狸什麼時候這麼愛財了？！

「那就請你幫我找一名叫端木淨的姑娘。」

我就知道！！秦假仙心中吶喊，但表面上卻是堆滿笑容。

「沒問題！三天之內一定給你消息！」哇！紅…紅狐刀，露出半截了！

銀狐滿意點頭，轉身對著柳無色說，「帶路吧！」

柳無色亦頷首，率先邁開步伐。

兩人見行漸遠，秦假仙才吁出一口氣。不過…上哪去找這位叫端木淨的人啊？

正當煩惱中，迎面走來一個人影。

「秦假仙，青陽子前輩有事找你。」是續緣！！

「唉，怎麼每個人都要我『找』？」忍不住抱怨幾句。

「發生什麼事了？」見一向笑容滿面的秦假仙嘆氣，素續緣忍不住問了一句。

「銀狐要我找一位叫端木淨的人。」

「端木淨？」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素續緣低頭沉思，突然想了起來！

「續緣你認識？」

「嗯，她曾經救我一命。」

「那太好了！她人現在在哪？」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我不知道…」有些抱歉的回答，令秦假仙又重回失望深淵。

「不過，有一個人可能知道。」

「是誰？」這個續緣喔！說話越來越像他父親，真會賣關子！

「秋山臨楓臥江子。」

＊　＊　＊

因一句『邪主過世了，速回！』，端木淨馬不停蹄的趕回邪能境，直奔春秋兩不沾。

誰知，陰陽師一派從容優雅，坐在石椅上，悠閒的喝著清酒。三昧與柳鷦因端木淨的闖入，而愣住了。

驟然停歇的樂音，令陰陽師有些微慍的皺眉。

一旁的瑤琴巧韻連忙欠身說道：「是淨來了。」僅僅一句，竟讓陰陽師微揚的怒氣消失無蹤。

這是怎麼回事？！端木淨美目一瞪，良辰美景，醇酒絲竹？

瑤琴巧韻暗叫不妙，心想可能是她誤會了。

「淨兒，何事如此匆忙？」陰陽師笑燦如花，與上一秒的怒容完全不一樣。

「收到某人的訃聞。」端木淨冷著臉答道，目光移向瑤琴巧韻。

「訃聞？妳幾時和鬼隱感情這麼好了？」陰陽師不理會徒兒的意有所指，就著語病回道。

是鬼隱死了？端木淨有些不敢相信，另一旁的瑤琴巧韻忍不住插嘴。

「是步懷真闖入邪能境，一掌將鬼隱擊斃。」

不待端木淨回答，陰陽師逕自開口：「傳令下去，即刻封閉邪能境，由羅修王與妳暫時代理邪主之職。」

「是。」瑤琴巧運行禮完後，很識相的離開了。

「三昧、柳鷦，你們也下去吧！」陰陽師隨手一揮，兩人收拾好樂器離去。

端木淨望著空蕩蕩的春秋兩不沾，只感覺到無形的壓力迫得她屏息。

抬頭一望，陰陽師緊緊的盯著她瞧，那熱切的目光，彷彿要將她熔化了…

她窒了窒，伸舌舔乾澀的唇瓣。

「淨兒，妳是在誘惑我嗎？」突如其來的問語，欺近身的陰柔美貌，他執起她一綹烏髮，如吐蘭息的熱氣，輕輕拂在她的臉龐上。

「師尊真是愛開玩笑。」狀似無意的撥開他的手，掇了張椅子坐下。

陰陽師望著空蕩的手，悵然若失的抬起頭，依舊微笑。

「好久沒聽妳彈琴了，奏幾曲讓我聽聽。」溫娩的語氣，參雜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端木淨挑眉，順從的走至石桌前，依言的坐下。

兩手正欲拂上琴弦，陰陽師突然出聲阻止。「慢！」

一手拂去原本的琴，另一手一揚，一座紫色的琴出現在端木淨眼前。

「紫凶十三弦！」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這不是師尊最寶貝的琴嗎？

陰陽師以眼神示意她彈奏，斜倚在長形石椅上，輕啜著有些冷掉的清酒。

悠揚樂音流洩而出，時而激昂，時而優美，陰陽師閉上雙眼，陶醉的聆聽著。

突然，登的一聲，琴弦乍然斷裂，端木淨怔了怔，停了下來。而左手的手指正緩緩流著血……

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便被人給緊握住，「怎麼這麼不小心？」責怪的語氣中溢出濃濃的關心。

端木淨正欲把手抽回，「那個…琴…琴弦…」

陰陽師不予理會，不假思索的含住她受傷的手指，輕輕的吸吮著。

她呆愣的由著陰陽師，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

「琴壞了，可以再修。」

陰陽師放開了她的手，將酒壺放在爐子上溫著，「喝點熱的吧！」

端木淨連忙說道，「我來弄就好……」她低著頭接過器具。

半晌，她端起酒壺，到了一杯給陰陽師。「鏇好了…」

「還是妳鏇的酒好喝。」陰陽師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

端木淨默默無語，看在陰陽師的眼底，了然於心。

「這麼多年了…當初還是小女孩的妳，已經亭亭玉立、脫俗絕塵…」陰陽師感嘆的說道，不忘啜幾口。

「這張絕美的容貌…真像她……」

『她』字語落，端木淨臉色沉了下來，緊繃著臉。

「若不是她當初執意要將妳送往天外南海……」

「別說了！」端木淨低吼，臉蛋沁出些許的汗珠，呼吸顯得急促。

無視她的異狀，陰陽師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見到他了嗎？」

她猛然一震，緊咬著唇……

「想必『那個人』是妳的忠實護衛吧？」挑釁的語氣，輕蔑的眼神，令端木淨很不舒服。

「你有必要這樣敵視他嗎？」端木淨忍不住開口，語氣有些衝。

「看來『那個人』不只盡了保護的責任，還教會了妳反抗…」陰陽師冷然一笑。

她緊抿唇，不再開口。

豈料，陰陽師似乎不想放過她……

「聽說…妳最近跟一隻美麗狐狸走得很近？」話落，緊握的酒杯倏地碎裂！「妳的心動了情…」

端木淨依然緊繃著臉，心裡五味雜陳…

「別忘了……」陰陽師甩落一手的酒杯碎片，「妳與他，是命中注定的宿仇。」

「我知道。」冷冷的回答，令陰陽師滿意極了。

陰陽師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妳應該沒忘…當初一身是血的鳳雲吧……」

再下了一帖重藥，端木淨呼吸又復急促，「我知道…」

「還有……妳那位如今應正值花樣年華的妹妹…羽嫣。」他知道，羽嫣是端木淨心中永遠的痛。

「我……」還未說完，端木淨無法控制的落下淚來，雙手緊緊捂著螓首。

陰陽師突然笑了起來，輕輕摟住了她。他明白，自己將她冰冷的心重新找回，愛情對她而言，是不需要的。恨，才是她生存的動力。

她恨嗎？她應該恨嗎？淚濕的臉龐充滿了無助，端木淨慌亂的搖著頭，心亂如麻。

『妳不適合恨…要記得，人的心是以愛為本。』綠影捧著她的臉，溫和的說。

臥江子、臥江子……

「啊───」端木淨仰頭大叫，淒厲的聲音回盪在春秋兩不沾。

她不停的顫抖著，顫抖著…直至陰陽師再度擁住她，卻越加嚴重……

「陰陽師！」劇烈的旋風伴隨著漫天的烏雲，一道太極光影驀然而現！

臥江子滿臉怒容，猛然推出排山倒海的一掌，將陰陽師震退數十步！

輕柔的將端木淨緊抱在懷，臥江子一反方才的怒顏，溫柔的低聲呵護。

「沒事了、沒事了……」

端木淨聽到了記憶中溫柔的嗓音，漸漸平靜下來…

「看來，我必須違背當初對鳳雲的承諾……陰陽師！」反手將綠扇繫於背後，臥江子怒聲以對。

只見陰陽師依舊微笑著。「好個忠心耿耿的護衛…」

臥江子將端木淨放開，讓她靠著椅子坐著。看來，究竟還是要攤牌了…

『銀狐，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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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1樓發表於: 2005-07-17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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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青芒

肅、謐。

落英繽紛，餘波蕩漾，不穩的氣流環繞著春秋兩不沾。

白盈傲骨，斂綠自信，只爲一粉黛佳人──

「千里迢迢而來，路途真是辛苦了，臥江子。」陰陽師淡笑說道，親暱的口氣彷彿他們是許久未見的好友…

「哪裡，邪主佈下此局，不就是為了引我出來？」臥江子也不甘示弱，冷然的回敬。

「我何德何能，能讓你親自來到中原呢？」陰陽師依然笑著，迴身坐回石椅上。

「你挑起的世代恩仇，臥江子不能坐視不管。」

「挑起？」陰陽師挑眉，冷冷一笑，「點醒徒弟的迷障，是為人師之義務…」

臥江子不悅的瞇起眼，但極度起伏的呼吸動作，卻洩漏了他不易怒張的情緒…

「呵…」陰陽師突然笑了起來，動作輕柔地撫上端木淨的容顏，「各方爭相搶奪的高貴之血，是如此的惑人心神……」

「不准碰她。」冷冷的語氣隱含著狂怒，但眼前之人似乎是挑戰他的耐性…

陰陽師收住了手，只見陰柔美絕的瞳眸迸出冰冷火花，接著，他一把攫住了身旁佳人雪白的頸子。端木淨因呼吸困難，而微抬螓首…

「啊──」端木淨白裡透紅俏臉逐漸慘白，原本揮舞掙扎的小手，緩緩無力的垂下，但她卻不服輸的瞪視著陰陽師，小嘴微張，試圖緩下呼吸的步調。

「陰陽師！」臥江子怒極，但奈何端木淨在他之手，出手前多了分顧忌。

「多麼雪亮的白，」陰陽師喃喃自語道，「就不知…裡面奔騰的血液，是不是令人賁張的火紅？」

「你認為呢？」冰冷、倨傲的語氣打斷了僵持的氣氛，如同主人般冷然的紅狐刀一吋不差的架在陰陽師的脖子上，以細微之距，剛好觸碰在肌膚…

銀狐揚起左手，一把奪回陰陽師手中慘澹無色的人兒，「交你了，臥江子。」

臥江子俐落接住端木淨，「放心吧！」語落，又不放心的開口，「銀狐，你……」

「你的工作是救人。」銀狐不看他一眼，握著紅狐刀的手微微泛紅…

「冷靜！」臥江子急呼，擔心他失了以往的沉穩──

銀狐拿開了紅狐刀，水平的脣形揚起，「我很冷靜…」冷靜到想殺了他！

「你很不智，邪主陰陽師…」語尾未落，凌厲的零式刀法怒然相向，陰陽師俐落的迴身閃過，安穩落在石椅之上。

「自動送上門的獵物，真是有些遺憾……銀狐，」陰陽師冷冷的微笑，「豔紅的血液，將是今夜迎接你的極樂饗宴…」

陰陽師右掌一翻，紅輪形的月亮閃爍著，「天生紅月！」

銀狐冷眼以對，紅狐刀急速旋轉著，身形移動的速度也緩緩增快──

一旁的亭子，臥江子將飽滿的真氣緩緩注入端木淨體內，只見慘白的俏臉逐漸回復紅潤，呼吸也漸趨平緩…

突然，臥江子猛然一震，急忙收回內力，但卻來不及了──

「啊！」他口吐鮮血，連連退後好幾步，「這、這是…」

端木淨雖然處於虛弱狀態，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臥江子……」方才他的真氣正運行到心脈附近之時，被一股陌生的氣勁擋了下來，完全放出的內力一時收不回，被這餘勁所震傷。

臥江子指起指落，點住了周身大穴，「真是高招…」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跡，冷冷的看著前方激戰中的陰陽師…「逆轉運行，使用芙蓉參讓內力真氣排斥外力介入，除了術法，沒想到你對藥草也有研究……」

「有空在那囉唆，還不如來這扶我起身？」端木淨戲謔道，右手伸向前。

「好多了？」臥江子輕輕一拉，便將她扶起，「沒想到妳也會被下藥…」

「防不勝防嘛。」她微微一笑，對方才所發生的事隻字不提。「倒是你，為了我拋下了傲刀城趕來中原，想必偉大的城主找你找急了吧？」

臥江子微微皺眉，「我有事先告知主公……還有，他是你的兄長…」

「我知道，但我總有不認的權利吧？」端木淨不耐的揮手，神色暗了下來。

見她聽不進去，臥江子也無可奈何，只好把注意力放到銀狐身上──

端木淨也發現了眼前的戰鬥，意外瞥見了熟悉的雪白人影，不禁蹙緊柳眉，「他怎麼來了？」

「妳說呢？」臥江子淺淺一笑，「一聽見妳出事，不出片刻便趕到，這對那位凡事都漠不關心的銀狐大俠而言，可是件稀奇事了！」

端木淨微微冷哼，冰冷的眼眸不自覺的輕柔許多，「朋友有難，你卻在這看好戲？」

「依那位大俠的性子，我若是插手，恐怕沒那條命回天外南海…」臥江子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道。

端木淨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戰況…

激戰這一方，銀狐與陰陽師顯然都沒有使出全力，這個發現令銀狐嘲諷地勾起冷笑──「邪主陰陽師，只有這般實力？」

陰陽師依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但出手之間不再保留，他指天化出了無數的掌氣，招招皆帶著無比的威力，只見銀狐接得有些吃力，閃躲的速度慢了下來…

「呵呵……累了？」陰陽師輕笑數聲，「逞口舌之能，只證明了你虛有其表。」

銀狐冷冷的斂去怒氣，收刀同時，陰陽師也停了攻勢…

見戰鬥突然停止，臥江子有些不明所以，對上了銀狐的目光──

那是遇上勁敵的興奮！

他不由得一驚，以往的戰鬥，銀狐從不放在眼裡，唾手可得的勝利令他麻木了心智…此次來到中原，與多高手過招後，想必使他的眼界更加遼闊，侷限在自身的『零』只會讓銀狐陷入進退不得的泥淖──

冷風徐徐，四周一片寂靜，突然…風向倏地轉向，吹落了楓樹上婆娑欲墜的片片丹紅，落下了血腥，再度劃開了戰局……

銀狐重持紅狐刀，煥然一新的氣勢，再無侷限的刀法，彷彿撥雲見日，已老的刀法綻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很好，就是這樣，銀狐…」臥江子微笑，懸掛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陰陽師露出精銳的冷然目光，不以為意的笑著，「試圖掙扎嗎？獵物就是獵物，終究逃不出獵人的手掌心……」

戰鬥的走勢有如脫韁的野馬，快得令人屏息，陰陽師無法思及下一步動作，只能暫時的轉攻為守。

銀狐再度加快了速度，幽冷的刀鋒劃開了黑夜的闇息，沒有月光的大地閃爍著迅如流星的光芒，銀白的鋒芒連成不穩氣流的弧度，綿綿不絕的朝陰陽師而去，眼看凌厲的刀氣就要劃上時，一陣低沉鼓聲縹緲而至，自遠處……緩緩懾住眾人的心神……

忽快忽慢、時重時輕，撼人心弦的鼓聲頓時繚繞春秋兩不沾，然而戰鬥絲毫沒有停歇，一旁的臥江子凝神觀察，小心翼翼的開口：「高手…」

端木淨也微微一愣，這熟悉的鼓聲，只有『她』……

俄頃，鼓聲驟然轉為悠揚慢調，只見戰鬥中的兩人停了下來，銀狐忽感頭暈目眩，連忙收束心神。

但看陰陽師卻是皺眉不悅，靜默不語……是『她』！為何在此時出現？難道『她』不知這一出現，會壞了計畫？

花影紛飛，自空降下一道體態玲瓏、手持鼓器之女子人影，鼓聲，也乍然停住──

「妳提早出關了。」陰陽師冷淡的口氣，並沒有讓女子生氣，反而盈盈嬌笑出聲…

「感受到你不屬於以往的波長，特來看看是什麼樣的事物讓你動了心。」女陰陽師眼眸柔和一彎，卻溢出冷冷的氣息。

「的確是善解人意…閉關修煉也同時修身養性了？」陰陽師柔聲說道，語氣充滿了嘲諷…

「不要發怒呀……」女陰陽師笑得更柔了，「為了能夠抵抗『他』，這也是我們當初的共識…如今，你的心思卻沒有在這了…」

陰陽師默然，似乎是被一語識破，但卻淡笑著。

「來看看……春秋兩不沾來了這麼多貴客，你的交友何時如此廣闊了？」女陰陽師不怒反笑，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這位…喲！」她溫和的笑容黯淡幾分，「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妳阻止戰鬥究竟有什麼事？」陰陽師微怒的問道，他不喜歡她看淨兒的眼神，她一向是自私的……

「多年來第一次的良心發現，而修煉也差不多完成了…」女陰陽師冷冷的瞥向端木淨。

感受到女陰陽師隱隱的敵意，端木淨並不意外…事實上，在多年前，陰陽師就為了她，和女陰陽師發生無數的爭執…

「珍貴之血…你還沒動手嗎？」女陰陽師冷冷的問道，眸光掃向一臉泰然的陰陽師。

「我自有分寸。」陰陽師臉色僵硬的說，似乎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時機未到…」

臥江子一旁聽他們的對話，心裡明白了七八分──

「原來你是有目的的！」他憤怒的指責陰陽師。「難怪當初你會幫助鳳雲，因為你早已計畫好了一切──」

陰陽師一貫的淡笑漸漸斂去，無奈的表情意外地出現…

端木淨淡淡的看著他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臥江子，我們走吧！」

「妳認為妳離開得了？」女陰陽師手按鼓面，阻擋之意十分明顯。

陰陽師走上前，擋住了女陰陽師的動作，「妳走吧！」

端木淨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猶豫了起來……「我…」

始終保持沉默的銀狐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臂，快速地將她帶離…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臥江子。」女陰陽師若有所指，在臥江子舉步離開前，拋下了這麼一句話──

臥江子也只是頓了頓，回頭禮貌的微笑，「我非常期待。」

女陰陽師挑釁的笑了笑，目送他離開了春秋兩不沾──末了，她回頭正視著陰陽師，「看來…你是還沒準備好。」

「多說無益。」陰陽師面無表情的說，「三昧，去整理出個房間……」

女陰陽師抬手制止，又是淡淡的冷笑……「不用了，太溫暖的環境，我可受不了…有事可到深沉雪找我，也希望…是你想通的時候。」

陰陽師望著再度回復寂靜的春秋兩不沾，一股從來未有的孤寂爬上了心頭，一向極愛獨處的他，竟也會失去了熟悉感…

鳳雲……妳一定能了解吧？即使眾叛親離，我也會遵守承諾…

＊　＊　＊

一離開了春秋兩不沾，端木淨立即掙脫了銀狐箝制的手，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銀狐惆悵的看著失去溫度的雙手，泛開淡淡的苦笑…

隨後跟上的臥江子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決定先打破僵局再說。

「淨塵，妳不該如此大意。」

端木淨挑眉，隨即回答道：「棋子只有棋子…我很清楚事情的利害關係。觀棋不語真君子啊，臥江子。」

「但願妳是真正明白……」臥江子凝視著她，「另外還有一事，關於當年鳳族被滅的案件，主公已從龍冥閣中調出當年的紀錄，兇手並不是獸族。」

端木淨裝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冷笑問道，「哦？死的東西如何證明當年活生生、血淋淋的慘案？」

銀狐聞言，臉色一黯，「說清楚，臥江子。」

面對兩人的無形壓力，臥江子想說，但卻有點不情願…「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吧！」

「真是囉唆…」銀狐冷冷的睨看，「去哪？」

「銀勾蒼月吧！」臥江子淺淺一笑，「一同來吧，淨塵？」

端木淨聳聳肩，表示沒有意見。率先邁開步伐，走至臥江子身旁低聲交談著。

形同被冷落的銀狐，萬般不是滋味，一雙美眸死盯著前方兩人親暱的模樣，拼命壓抑住上前拉開他們的衝動。

臥江子一面與端木淨交談，眼神略略向後瞥，拋了個像是挑釁的眼神。不給這隻驕傲的狐狸一點苦頭吃，就有點對不起淨塵了…

銀狐冰冷的目光凍得臥江子渾身發冷，但眼前那位『軍師』似乎在考驗狐的耐性，有意地撩撥某人的怒火……但他並沒有如那位軍師之願，保持著原本冷淡的表情走到前面。

一個清脆柔嫩的笑聲突然自後方逸出，銀狐和臥江子不約而同地朝發聲處望去，只見端木淨輕掩小嘴，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現在方才緊繃的臉上。

「怎麼了？」臥江子疑惑的問。就連銀狐也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沒…」端木淨移開了手，微笑地說，「走吧！」

臥江子與銀狐面面相覷，一頭霧水地繼續往前走……

到底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　＊　＊

銀勾蒼月

經過臥江子的一番解釋後，才知道當初顛覆掉鳳族的元兇，是邪帝手下四族之一的蟲族。

「為了能夠確保四族龍頭之寶座，蟲族元老秘密會晤獸族長老，想藉由兩族的合作，共同對付當初呼聲最高的鳳族。」

「蟲族元老？」端木淨挑高右眉，似笑非笑的問。

「是。但此人之姓名已不可考…」臥江子皺眉說，「由於這樣的舉動，造成四族分裂為兩大派系。鳳族人生性不喜權勢，提倡和平，所以對蟲族暗中的挑釁並沒有多加防備…直到有一天，翼族前來提出警告，並表示會全力支持……」

「翼族會提出警告？」端木淨再度回復冷笑，「那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臥江子看了她一眼，再度緩緩開口：「這樣的緊張氣氛持續了一個月，蟲族突然釋出善意，表示要邀請鳳族、翼族、獸族等各族長老至蟲源聚會。鳳族長老不疑有他，偕同翼族如期赴約。然而，缺乏防備之心，正是鳳族人最大的致命傷…」

「愚蠢……」端木淨冷冷的說，努力維持漠然的表情有些崩塌…

「唯一看穿這場陰謀的，是已從鳳牒中除名的神官──端木鳳雲，也就是淨塵的母親。但當時她在鳳族已經沒有任何地位與份量了，長老聽不進她的勸言，甚至認為她是有意挑起四族戰爭，而將她逐出鳳族。」

「然後呢？」銀狐冷然問道，夾帶著絲微的著急。

「宴無好宴。結果就如同鳳雲當初所想的，蟲族不懷好意，趁著鳳族長老外出，聯合翼族攻入鳳族部落……」

「那獸族……」銀狐急急問道。

「原本是要與蟲族合作的獸族，後來才知道蟲族的目的不只是取得龍頭寶座而已……」臥江子嘆了一口氣，「為了改善蟲族血統的卑劣，他們想取得珍貴之血，也就是鳳族和人族的後代之血。」

端木淨睜大了眼，臉色倏地刷白，身子微微的顫抖著…

銀狐不容她拒絕地輕輕摟住她，抬眼對上臥江子充滿無奈的眼神…

「繼續說。」

「鳳雲是鳳族內術法第一的高手，缺了她，再加上長老外出，其他神官所剩無幾，一夕之間，象徵人間樂土的鳳族部落化為熊熊火焰，無人生還。」

「長老呢？」端木淨緩緩靜下了心神，雙眸微閉地問道。

「也死了……爭權奪利的鴻門宴，只有蟲族與翼族長老存活，他們才是真正的陰謀者…」臥江子緩緩的說，「事發後，消息立刻傳遍天外南海，邪帝得知後十分震怒，命人調查兇手。這時，蟲族長老出面，將所有過錯推到獸族身上，而預先準備好的假證據，全都指證歷歷……邪帝一怒之下，將獸族貶為天外南海最下等的奴隸，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代代為娼。」

「令人可恨的廢物！」再次換成了銀狐耐不住脾氣，端木淨連忙抱住了他，讓銀狐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的舉動。

「不可衝動，等臥江子把事情說完…」端木淨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舉止，只是一心地想阻止他。

銀狐幾次深呼吸後，怒容緩緩斂下，恢復原來的淡然。

「就這樣，獸族被貶為奴，翼族則被逐出四族之一，族人從此四處飄散，下落不明……而鳳族唯一生還的，就只有鳳雲和腹中胎兒的妳。」

「故事結束了？」端木淨慘笑問道，「真是曲折迷離……」

臥江子擔憂的看著她，「淨塵，妳的母親交代，不希望妳為族報仇。她認為不該讓下一代來承受這樣的責任。」

「哈哈……」端木淨突然笑出聲，「報仇？我沒有立場去報仇，鳳族的一切就和傲刀天下一樣，與我無關。我在乎的是母親的冤死！」

臥江子皺眉，欲言又止地凝視著她，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關於妳母親，我只知道這些，妳也別多想了…事隔多年，相關的人證也都死了，要查也無從查起…」

端木淨低下頭，默默不語。反看銀狐這邊，臥江子知道，又有另一個麻煩了…

「你知道，從破鬼樓之後，很多的謎團都圍繞著我，好像都一致的指向我的身世，難道你不該做個解釋嗎？」銀狐冷淡的口氣聽不出喜怒哀樂，彷彿無關痛癢。

「銀狐，現在的局面已經很亂了，我不希望你也來蹚渾水。關於你的身世，時機一到，我自會全盤告知。」臥江子煩躁地說，右手揉了揉眉心。

正當三人陷入一股沉重的氣氛之時，銀狐警戒地抬起頭，狐耳微微擺動著。

「有人來了！」

兩道人影以極快的輕功奔來，其中一個熟悉的輪廓，讓端木淨感受到不安的徵兆。

奔馳的兩人，來到端木淨眼前便停下，有志一同地朝端木淨一跪！

「端木姑娘，求求妳救軍師一命！」紫月揮虹與冰心血魄悲痛地大喊。

「什麼？」端木淨對於他們的行為摸不著頭緒。這不是四無君身邊的護衛嗎？難道……

「軍師被青陽子和劍君圍殺，但是不准我們插手……」紫月揮虹心急的說，「而且軍師還身重劇毒…」

不待他說完，端木淨飛也似的衝出銀勾蒼月，臉上焦急神色讓她加快了速度，極大的恐懼籠罩著她的心……四無君，月初聚會還沒到，你要是缺席了我絕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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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2樓發表於: 2005-07-27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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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藍隕．華現

以天為證，三人之誼永存──

化雲為紙，折竹為筆，以純真不變的鮮血，許下永世不變的承諾。

酒微冷，黎明時，寒露為霜，一盅酒，共度誓約。

乍暖還寒，片刻留，玉箏難挽…

月初萍聚，不見故人，獨留惆悵恨難消。

江風傍一人，奈何怨君曲，月下獨奏，孤風伴行…

藍羽逝，雲濤沒，鴻雁傳情，絲竹餘音，漣漪划，一葉扁舟畫水痕，今安在？

＊　＊　＊

心急、焦慮，使得端木淨足不染塵地急奔著，不顧身後的兩人呼喚……

「那人有那麼重要嗎？」銀狐皺眉，回頭看了臥江子自在的神情。

「若是以往的淨塵，毫無疑問的，是。」他微笑，輕鬆的跟在銀狐後頭。

「如今？」

「愛恨並重。」呼嘯的風聲，掩去了臥江子的笑音，銀狐很不滿意他的答案。

「這算什麼？臥江子，等這件事處理完，我要你把所有隱瞞我的事全部說清楚！」銀狐冷冷的瞪他一眼，加快了速度。

臥江子但笑不語，只是心中所掛慮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淨塵，妳要如何面對如此不堪的局面呢？

不遠處，青陽子、劍君包圍住四無君，劍拔弩張的氣氛，讓空氣為之凝結…

四無君望著如此陣仗，依然有說有笑：「我還真是有面子，能讓龍腦青陽子如此大費周章地佈局。」

「你這是黔驢技窮嗎？四無君。」青陽子輕笑說道。

「非也，既無驢，也非身在貴州。我只是…說出心裡話罷了！」

「真是伶牙俐齒，四無君，一恨才人無行，這不就是你的寫照嗎？劍君敬重你的不凡智慧，我們就一對一公平決鬥。」劍君緩緩放下了劍架，抽出了最上層的寶劍…

青陽子聞言，退至一旁。

劍，冷然肅殺的威凜之風。藍羽，飄逸泰然的不羈狂傲，負傷，卻依然存著自信的王者風範。智者與武者的對決，是一場君子之爭。

餘暉斜照，將兩人的背影拉得無限長，直至……真正的交集。

殘風餘吹，金烏西墜，沙沙作響的葉聲，為這場戰鬥畫下了開端──

逍遙揮灑的劍，在黑暗中擦出萬點金星，毫無保留的劍招，正是對敵手的尊重。

恣意的過招，讓兩人更加專注地投入戰鬥……不知不覺過了幾回，在空中交會的人影倏地停住，緩緩落地…

風停的瞬間，是戰鬥的句點，也是生死的結局──

「藍羽天翔！」

「劍．武！」

眩然奪人的光芒之後，靜默地令人屏息…

一道鮮紅的血花自四無君口中緩緩溢出，自信的臉龐依舊掛著狂傲的笑容──

「智巧終歸庸俗、雄謀只餘虛話，素還真，黃泉之下，四無君等你再續未完之局，哈哈哈…」

曾是叱吒一時的妙智軍師，如今梟雄末徒，任憑平風造雨，終究也是倒落塵埃。過往的風光，一人之下的尊榮，雄心壯志，竟似如夢如幻，隨著生命終點，輝煌的成就，獨留無限的感嘆……

匆匆而來的端木淨，見那抹傲然的藍影墜地，眼淚再也抑止不住地滑落──

「四無君！」她扶起他的身子，試圖為他止住傷勢的惡化，只見四無君吃力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虛弱的綻開真誠的微笑…

「不要白費力氣了……聽我說，」他說著，又吐出一大口鮮血，「我有好多話想跟妳說，但看樣子是沒時間了……」

她含淚的搖搖頭，毫不猶豫的撕下裙擺，擦拭他唇邊的血跡…

「當年，我無法阻止羽嫣的犧牲，讓她年華逝去……妳能原諒我嗎？」

端木淨猛然一震，雙手緊握地絲巾掉落──是啊！羽嫣是因為他而死的，是他平風造雨四無君！這個令她進退兩難，遲遲無法復仇的遺憾，如今兌現了…但，為何她沒有絲毫的喜悅？甚至，她不希望他死，這個曾經細心呵護過她的真心好友，她無法恨啊！

見她沉默，四無君急了，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咳出更多怵目驚心的燄紅……

「我原諒你、原諒你…」她疊聲說道，激動地哭倒在他的懷裡，抽抽噎噎地哭喊著：「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羽嫣是願意為你犧牲，我沒有資格恨你…」

四無君安心地笑了，他顫抖地抬起手，緩緩貼上她的臉頰──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將妳捲進江湖的恩怨風波，若是…當初我沒有被聖主所救，或許…就可以、可以與妳……」

語尾未落，四無君無力地垂下手，一雙狂傲的眼眸緩緩闔上，靜靜地倒在端木淨的懷裡…

端木淨此時卻是強忍著淚，冷靜的將他臉上的血跡與塵土拭淨。

一旁的劍君則是冷冷的開口：「姑娘，請將屍體交給我。」

端木淨沒有回話，微揚的披風順著風勢，發出一道無形之氣，逼得劍君無法前進…

此時，趕到現場的臥江子拱手說道：「兩位，能否讓淨塵代為處理他的後事？」

青陽子點點頭，但劍君卻面有難色…

「這……」

他尚未說完，端木淨便將一封信箋丟給他，「交給策衍，你就可以交差了。」

不容劍君拒絕，後頭的銀狐亮出了紅狐刀，「走吧！下次見面，就是未完之局的延續！」

劍君愣了愣，微笑地說，「劍君期待。」

銀狐也冷冷地勾起微笑，目送著他們離去…

「淨塵，先讓他入土為安吧！」臥江子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端木淨搖頭，決然地說，「臥江子，能否請神梟前輩將飛船開至冰河天川？」

「是可以啊，但妳要做什麼？」

「我要把他葬在鳳陵。」她低著頭，欲將四無君抱起，臥江子連忙接過手，示意她退至一旁。

銀狐體貼地為她拭去淚水，一面又很冷然地說，「別哭了，妳哭的樣子很醜。」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她含淚地瞪他一眼，但是心裡明白…這是銀狐安慰人的方式。

走在前頭的臥江子則是逗趣地說：「嘖嘖！這麼體貼？銀狐大俠，我揹人也走得渾身是汗，你怎麼不替我擦擦？」

「哦？既然你汗流太多，我的紅狐刀很樂意砍斷你全身上下的汗腺。」

「喔，算了。」就知道這隻狐狸如此惡毒，唉……

端木淨看著他們鬥嘴，忍不住破涕為笑……這一笑，可是讓銀狐鬆了口氣。

臥江子微笑的看著他們，當年的真相終於大白，也總算了卻一件事…唯獨那件事…該怎麼向銀狐解釋呢？

原本舒展的眉頭又皺得死緊，臥江子只知道，認識銀狐和淨塵，起碼讓自己去掉了十年壽命……

＊　＊　＊

雪山下的小屋，起了陣陣炊煙，柳鷦與三昧忙進忙出，捧進乾淨的毛巾與熱水，端出充滿血水的臉盆。

「怎麼流這麼多血…主人應該沒事吧？」柳鷦擔心的問，雙手卻沒有絲毫懈怠，換新毛巾，一邊向三昧問。

「只是失血過多而已，剛才瑤琴長老也來探視過了，相信並不會嚴重。」

「但願如此…」

屋內，陰陽師神色自若地為自己止住血，雙手撕開一大片的繃帶，俐落地包住胸前一道長長的刀痕。

天外南海的用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讓他傷到如此田地，看來是自己太小看臥江子的能耐了…

包紮完畢後，遣退了柳鷦與三昧，陰陽師披上一件薄棉襖，獨自佇立在窗前…

清晨的雪景依舊迷人，樹梢上的殘雪消融，一串串的水珠透著晨曦光芒，折射閃耀刺目的晶亮，令陰陽師微瞇起眼，看著難得的日出…

寧靜的氣息突然起了波動，一道飄然的緋紅身影立於他之後……

陰陽師僅僅挑高眉，對這名意外的訪客沉默以對。

「受傷了？」女陰陽師冷笑問道，眼眸一掃，看見了他胸前的傷口。

陰陽師沒有回話，緩緩轉過身子，拉過一張竹椅坐下。

「不說話？你真是越來越怪了，自從你收了那個女孩為徒後……」

陰陽師這才抬頭望她一眼，這令女陰陽師很不高興…

「她有重要到讓你心甘情願為她受傷？」

「妳不懂。」陰陽師淡淡的說，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香茗，「淨兒對我而言，不只是師徒，還有更重大的意義…」

「好個師徒情深，恕我難以理解。」女陰陽師嘲諷的說。

「我都還未與妳算帳，妳倒是先指責起我了？」陰陽師皮笑肉不笑的說，「出關時機未至，為何提早出關？妳知道這樣會讓『他』有機可乘嗎？」

「我很清楚，但你的狀況更糟，別忘了…陰陽師，當年『他』就是看出了你的弱點，以那女孩為要脅的…」

「好了，別說了！」陰陽師音調微揚，淡然的怒氣浮現於臉上。

「該來的，躲不過。你好好想想吧，我希望當年的事不會再重演…」

陰陽師臉色陰鬱，對她的話不置一詞。

「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

此時，柳鷦端著一碗参湯走進來，正好與女陰陽師擦身而過…

「主人…」她看了看情況，正想問需不需要送女陰陽師走，只見陰陽師遞了封信給她。

「交給淨兒。」他淡淡的說，隨後進入房間休息了。

柳鷦不明所以，明明看主人的態度，就是對淨特別嘛，怎麼每到緊要關頭說放手就放手？

她將参湯放在桌上後，便出門送信去了……

＊　＊　＊

冰河天川旁，神梟將飛船擱在岸邊，臥江子便把四無君的棺木放到船上。

「淨塵，不回來嗎？」他隨口一問，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很難得，這回端木淨猶豫了…

臥江子明白她的心結所在，如今四無君已死，自是沒有必要再留在中原了。

「那你呢？銀狐。」

「我答應王隱要見面，暫時不回去。」

端木淨遲疑地開口：「那……我也先不回去好了。」

「為什麼？」兩個不同的聲音，一樣的問話。臥江子是早知道她會拒絕了；但銀狐卻很不高興。

「為什麼不回去？」他壓抑著怒氣問道。

「我自然還有要做的事啊！你生什麼氣啊？」端木淨說得理直氣壯，讓銀狐頓時反駁不了。

臥江子笑嘻嘻地接口：「他當然是希望妳回去啊！否則妳那位『師父』對他威脅很大喔！」

「什麼威脅？」她一本正經地問，完全聽不出臥江子的言外之意。

「臥江子！」銀狐怒然瞪他一眼，白皙的臉頰染上些許緋紅…

「唉，有人就是這麼悶…」臥江子故作搖頭嘆氣狀，絲毫不想放過銀狐。

銀狐氣得乾脆不說話，讓他自己去演雙簧。這個臥江子，大概是嫌壽命太長了！

正當他們你來我往時，柳鷦氣喘噓噓的跑來，看見端木淨時便鬆了口氣。

「淨！我還以為妳要走了呢，嚇死我了。」

「什麼事？」端木淨皺眉，很意外她的出現…

「主人要我轉交給妳。」柳鷦將信交給她，「信送到，我先走了。」

望著柳鷦離去的背影，銀狐不悅的說道：「她不是那個人的僕人嗎？」那個陰陽師又想做什麼？！

「銀狐，我發現你好像處處針對我師尊喔！他沒有得罪你吧？」端木淨打量著他，撇撇嘴說。

有！

臥江子心中用力答是，卻沒膽子說出來……唉，想他堂堂一名軍師，居然受制於一隻狐…不對，是銀狐大俠。

銀狐再度丟給他一個警告的眼光，順道指了指披風裡的紅狐刀。

「沒有。」他悶悶的回答，臉色很難看。

真是要命了！自己居然忘記與銀狐有心靈通識……臥江子心有餘悸的想，下次絕對不要在心裡說……

「那就這樣子，臥江子，你回天外南海吧！」端木淨揮手，也跟神梟點頭示意。

「好。妳若有什麼事，就找銀狐吧！」好友啊！我這是給你製造機會……

「嗯。」不用你多事！

暗底下的波濤洶湧，隨著飛船駛遠，仍是繼續進行……

＊　＊　＊

飛船

約略快要抵達時，臥江子才關閉了心靈通識，依舊是微笑的表情…

「臥江子，方才那位姑娘就是『五公主』吧？」神梟很肯定的問。

「前輩不是什麼都知道了？」臥江子反問。

「所以我才要問問你，那件事。」

臥江子收起微笑，嚴肅甚至是冷著臉，「她不會願意的，她始終都沒承認過。」

「但至少要讓她與青麟見個面……」

「你認為我沒問過嗎？」他嘆了一口氣，「我問了無數次，她連考慮都沒有就拒絕。」

「唉，不是我要挑起紛爭…但如今傲刀家的人只剩青麟一個了，我實在不忍看他這麼孤單…」神梟也跟著嘆氣。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至少給她一些時間。」臥江子憂心的說，「上一次鳳陵曾被人侵入，有調查出是誰嗎？」

「青麟有派人調查，而我在鳳陵附近有佈設了機關，相信暫時不會有事。」神梟想了想，又接著說，「不過我卻在鳳陵附近感應到鳳族人的氣息…」

「鳳族人？」臥江子疑問的說。鳳族不是只剩淨塵了嗎？

「嗯，我後來回去翻了翻紀錄，卻找不到有關生還者的資料……卻在那時正好碰上去蟲源巡視，在那裡找到一本邪帝的手記。」

「邪帝的手記？」

「裡面記載了當年四部落的興衰過程，還有各族間的秘密。我發現了一件駭人的事實……」神梟頓了頓，嚴肅的看著臥江子。

「或許，鳳族還有生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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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5-07-27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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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驟變

在眾多柳樹圍繞著湖邊，兩條人影分別分相對坐著。

兩個人，兩根釣竿，卻有不一樣的心……

「看來，今天『又』收成不好呢！」女子輕搖釣竿，也不怕魚兒被嚇跑。

對面的男子瞥她一眼，又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我說你啊！不是還有約會嗎？怎麼淨在這兒釣魚？」女子有些抱怨的說，覺得像是被監視了。

「妳說呢？」冷冷的語調，男子仍然望著浮於面的浮標。

「爽約是不好的行為喔！」她仍不放棄的鼓吹，孰不知這是第幾次失敗了。

「他會諒解。」更何況柳無色會先去。

一張俏臉垮了下來，再也不好言相勸，只是……滿腔的怒火爆發了！

「我說姓銀名狐，你監視我已經有七天了，到底想做什麼？！平常那個軍師怎麼請都請不動你，今兒個是怎了？！」一直跟著她，活像跟蹤人犯似的！

終於，對岸的男子抬起來，一張陰美異常的臉蛋微皺起眉，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一直看著她……用一種那女子覺得很奇怪的目光。

「你、你幹嘛那樣瞧我？」女子被他盯得竟有些臉紅，頭一低，烏黑的長髮順勢遮去大半張臉。

只見對岸男子的浮標略為一沉，立即拉起釣竿，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被丟至岸上，而男子則是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女子身後。

「妳…這麼不喜歡和我一起？」依舊是冰冷的語調，但卻多了分難以查覺的柔情…

「我……」她呼吸一窒，不能習慣他這麼靠近，反射性地想往後退……

「別逃避！」他大掌箝制住她的行動，逼迫她正視這個問題。「這些天以來，難道妳都沒有感覺到？」

「什麼？」她傻愣愣地問，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妳能接受妳師尊過分的曖昧，卻不能察覺到我的？」不擅長告白的銀狐，只好把話說的略微暗示性。

「曖昧？！」端木淨生氣的一把推開他，漂亮的眼眸充滿了怒火，「你別誣蔑我師尊！」

「妳看！我也只不過說說，妳就氣成這樣，難道沒有什麼嗎？！」銀狐氣到口不擇言，完全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多麼傷人…

「你！」端木淨霍然起身，手中的釣竿怒然丟到他身上，「我不想看到你！真想不到……你是這樣看待我的！」

最後，她紅了眼眶，讓銀狐為之一愣，一股揪然的感覺躍上心頭，雙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拭去她的淚水……就算再也天大的怒火，也被這幾滴淚給澆熄了！

「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銀狐笨拙地安慰著，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端木淨不領情地拍掉他的手，帶淚的眼眸仍是生氣的瞪著他…

「我…我以為，妳很清楚了…」見她不解地眨眼，銀狐硬著頭皮說，「上一次，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只是，妳卻……」

她仍是聽不懂他的意思，但卻看到了他臉上的躁紅──

『還不懂啊？』一股戲謔的聲音在腦海響起，讓端木淨倏然一怔…

『是你…』端木淨微瞇眼。

『那隻狐狸在彆扭啊！』臥江子笑嘻嘻地補上一句，『別讓人家心碎喔！』

『什麼意思……』

端木淨又看了看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俏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原來啊……

「當年的真相解開，妳不用那樣敵視我了吧？」銀狐訥訥地說，不自在的紅潮染上了臉頰…

「呵呵……」她突然輕笑出聲，讓銀狐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撲鼻而來，端木淨主動環抱住他，此舉讓銀狐又驚又喜，低頭望著她微笑的臉龐…

「我呀，從來沒敵視過你。」

「可是上一次在溪邊，妳說的……」害他生平第一次的告白被拒，身心受到巨創啊！！

「那個啊…只是藉口啦！誰知道真那麼準，瞎說就中！」她吐了吐舌頭，調皮地對他一笑。

「那妳……」他不願再去猜想，很怕又是令他心碎的答案。

「你說呢？我都用行動表示了呢！」她說完，用力地摟緊了他，以表示自己所言不假。

銀狐高興的泛開笑痕，雙手回抱住她，「淨……」

「不過，你不可以再對師尊不禮貌了。」端木淨正色道。但見銀狐的臉色一沉…

「說到這個，我倒想好好問妳…」銀狐冷冷一笑，「他是妳師尊，但是行為卻超出了師徒界線，難道妳都沒有感覺？」

「呃……師尊的個性是古怪了點，但他沒有別的意思。」端木淨想了想，勉強擠出了這個理由。

「難道他沒有做出越軌之舉？！」銀狐執意逼問，一向犀利的目光更加銳利了…

端木淨這才開始回想……說真的，銀狐不提，自己倒沒發現。在師尊復生以前，總是態度溫和，並沒有怪異的舉止……但現在卻常常──

還是別承認的好，省得銀狐又要衝動地去找師尊麻煩！

「沒有啦！我們之間只有師徒之情啊！」

「是嗎？」

她毫不遲疑地就想點頭，突然，一道黑影籠罩住她，溼熱的觸感在嘴唇泛開，對眼一看，讓她驚得說不出話來，急想掙脫開他──

「他沒有對妳這樣？」銀狐微微放開了她，挑眉問道。

他、他在做什麼？！怎麼可以──端木淨又羞又怒地抹嘴，真正的登徒子才是你吧！

「才沒有！那一次只是臉頰……」唔！糟了，不小心說溜了嘴…

「臉頰？」他不怒反笑，很好！有人笨到自己招認了！！

「是…是啦！不過那只是、只是相遇的喜悅下做出的行為……」唉…好拙的辯解，連自己都不相信了，更何況是他？

「相遇的喜悅？！」銀狐冷然嗤笑，「連親人之間都不見得會有的親暱之舉，師父和徒弟之間的感情好成這樣？」

唉！越說越錯！端木淨真想打爛自己的笨嘴，怎麼一遇到他，以往辯贏臥江子的口才頓時消失無蹤…

「他明明就是向我示威！」冰冷的臉霎時變成閻羅，端木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四處張望著逃生路線…

「示威？當時你不在場啊……」

銀狐倏地拉近兩人間的距離，陰柔俊美的臉龐笑得令人發寒。「舉頭三呎有神明──我，就在你們的正上方。」

「是、是嗎？」她哈哈乾笑，心虛的眼神亂瞟著，「那、那…就好。」

「心虛了是嗎？」銀狐抬起她的下顎，笑容異於平常，顯得更加燦爛…

「呃…」端木淨裝做若無其事，輕輕地拉下他的手，再送上一記『諂媚』的微笑。

「事情都過這麼久了，別太計較啦！」

「哼哼…」銀狐冷冷地睨看著她，「可以不計較嗎？」她認為事情不嚴重？！誰知道那個陰陽師會不會突然發神經，做出逆倫之舉。

「哎喲！」見銀狐不吃裝傻這一套，她只好硬著頭皮，施展她自己最痛恨的『撒嬌』，上一次臥江子有說，銀狐吃軟不吃硬啊！

「嗯，別這樣嘛…」噁，她快吐了。「不然…以後我不和師尊單獨相處？」

「這本來就要。」銀狐一副理所當然，不覺得可以拿來當條件。

端木淨雖然一直『燦爛』的笑著，心裡卻暗罵他難搞定…給我記住！！

「那……」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臉上的笑容快崩塌了…

銀狐好笑地看她一眼，決定放她一馬，「夠了。」

「啥？」她仍搞不清楚狀況，就被銀狐一把擁入懷中。「你怎麼……」

「只要妳以後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就夠了。」他說得像是大發慈悲似的，讓端木淨不以為然。

「視線範圍？你覺得是多大啊？」好好笑喔！又不是連體嬰！

「我認為可以就好。」他不容置喙地說，既然都說開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限制她！以前老是氣悶在心裡，還被臥江子取笑了好久…

「好！你的說都好！這樣行了吧？」端木淨白了他一眼，投降說道。

銀狐高興地啄了啄她嫣紅的唇，絲毫不在意她一直送來的白眼。

「對了，送臥江子上飛船時，妳給他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還怕被人看到。

「一個錦囊。」她微笑，並不想多談此事。

銀狐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微笑地再度摟緊了她…

看著他不像以往的冰冷，反而露出難得的笑容，不禁讓她感到疑惑。這樣對他…好嗎？

眼前的局勢，並不容許他們置身事外……包括了銀狐的身世，還有──鳳族尚未解開的謎團，一件件去抽絲剝繭的話，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尤其是，連臥江子也不知道的『他』……一想到這，她就不禁打冷顫，直發抖著…若是如此，『他』一定會對銀狐不利的！

以前自己會不在意，是因為她並沒有弱點在『他』手上…而如今──端木淨抬頭看著銀狐，心裡嘆氣連連。

當初會答應四無君的求助，也一半是為了逃避『他』，但自己又能在中原躲多久？光是師尊的事，就讓她分身乏術了！

她苦惱地想著，沒有認真去聽銀狐說的話；而銀狐也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興高采烈地與她計畫，以後回天外南海的事。

到底該怎麼辦啊……

＊　＊　＊

守備森嚴的蟲源，瀰漫著肅然的詭異氛圍。

突然，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驚動了正在交接的守衛……

「發生什麼事？喂──」守衛話尚未說完，快速的刀光在他的頸子輕輕一劃，來不及看清楚來者是誰，死前只聽到了邪佞的笑聲不絕於耳…

來人隨意將屍體踢開，慢慢踱步至蟲緣的密室之前。

只見他低喃著說了一串奇怪的語言，一陣刺眼的光芒後，門輕輕地滑開了…

光芒之後，竟是別有洞天…

一個透明玻璃的台柱置中，四周圍繞著長年累月的鐘乳石。靜謐的空間夾雜著規律的滴水聲，卻找不到水的源頭來自何處。

台柱之上，放著一個褐色的小箱子，還微微透著迷人的眩光…

「終於找到了……我渴望多年的東西終於到手了！」

那人毫不猶豫地取下箱子，迫不及待地打開，但見一把銀色的鑰匙躺在紅色的錦布之中。

「有了這個，傲刀天下不足為懼……」那人癡迷地看著鑰匙，「還有…該付出代價的人，一一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　＊

離開湖邊後，端木淨便說要到不染凡塵去。而這自是惹銀狐不高興…

「妳的異性朋友怎麼這麼多？！」先是四無君，而後臥江子竟也認識她，連武癡傳人之一的雲濤夢筆也是！

「我交友廣闊啊！才不像你。」端木淨撇撇嘴，輕輕打他一記。

銀狐伸手捏了捏她挺立的鼻子，不禁搖頭微笑，寵溺的味道不自覺流露而出。

望著久違的故居，端木淨有些遲疑的走近，一座墳墓矗立在屋子旁，讓她有些疑惑…

「沐流塵…」他在祭拜誰啊？端木淨努力想要看清墳墓上的落款，只見沐流塵聞聲轉過頭來，『四無君之墓』五個紅字落入她的眼裡。

「妳來了──本來我還打算獨自和四無君聚聚，正愁著不知上哪找妳…」

「怎麼…會有這座墳？他的…」端木淨支支吾吾的說，對上了他盈然的目光。

「我知道是妳把他的遺體帶走的，但是…我想為他保留一樣，他可能最渴望的事物…」沐流塵微笑說道。

「什麼事？」不明白他的話中意，只急忙的追問。

「中原唯一的『淨土』。」沐流塵別有深意的說，特地強調了淨字。

一旁的銀狐聽出話意，猛皺眉頭。這傢伙意有所指，到底什麼目的？！

端木淨聽不出端倪，只是望著眼前的墳塋，心中又浮現了難以挽救的畫面…

四無君──

「不過，真沒想到妳能讓策衍先座放人。」當時他也在場，只見劍君兩手空空而回，以為四無君沒事了，誰知道事情出人意料。

「我以前曾經救他一命。」端木淨淡淡的說。

「難怪！我看策衍原本怒氣騰騰，後來看了妳交給劍君的信，才勉強按捺住了。」

「哼…憑他那記恨的個性，他會作出什麼事我會不知？」她冷笑道。

「還是妳有先見之明。」

「至少，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端木淨低低的說，哀傷的望著墳墓。

沐流塵端起一杯酒，緩緩灑在墓前──藍羽以往的自信風采，那狂傲的神態，再也看不到了…

「好友，今日正好是月初，我們依約前來了…」

＊　＊　＊

春秋兩不沾，頎長昂然的身軀佇立在亭子裡，似乎在等待什麼。

『赫赫赫───』一個詭魅的笑聲劃破了寧靜，令陰陽師微皺眉，但身形依然不動如山。

「我心愛的陰陽師，你這是在迎接我嗎？」語落，白色花紋的面具，倏然出現於眼前，手指輕佻地抬起陰陽師的下顎，而後，又是一陣笑聲。

陰陽師冷然的看著他，自然地拍去他挑釁的手。

「讓她提早現身，不就是為了我？」不在意被揮開的手，人形師又詭然笑道：「你的寶貝徒弟呢？」

「你想做什麼？！」陰陽師微微動怒，眸光充滿了殺意。

「想看看…她對你的影響力，是不是還像當年一般？」

「你想試嗎？」陰陽師勾起異常的笑容，眼波流轉著詭異的光芒。

「當然……心愛的陰陽師提出邀約，我豈敢不接受？」

魚兒，上鉤了。

輕笑數聲，陰陽師一撥雪白的長髮，慵懶的微笑，「你可別後悔……」

地獄人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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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4樓發表於: 2005-07-29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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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契機．原點

人在難過時會落淚。

不外乎是親友死去、遭逢劇變、生離死別、痛苦相思。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好多了，至少讓某大俠心裡可以好過一點…

「妳不渴嗎？」銀狐嘆氣地遞上第五十次被他轉了又乾的帕子，簡直濕的可以。

像渴了幾百年似的，端木淨伸手一抓，就豪邁的仰頭一灌。未乾的淚痕仍在潔白的臉頰上，哭的像小貓似的。

「我還以為妳只是難過在心裡。」看樣子，自己對她還不夠了解…

兩人才一踏出不染凡塵，這姑娘就給他噗簌簌的掉淚，起先還很安靜，到後來像是哭上癮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

自己是從沒見過她這樣的失態。以前的印象只停留在冷若冰霜、神經大條而已。

「你不會了解的……」似蚊蚋般的低喃，讓銀狐聽得不是很清楚。

「什麼？」

端木淨一怔，突然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眼眸斂去漂浮的思緒。

「我又不是怪物！我也有淚腺的好嗎？」她擦擦眼淚，不悅地回駁。壓抑了好久，總算是哭出來了…自己先前也很疑惑，為何可以那麼冷靜。

「是！」一哭就山河變色的那種…

看她停住了哭聲，眼淚偶爾還掉上幾滴，銀狐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女人，真是麻煩的生物！不過愛都愛上人家了，否則自己豈會在這遞帕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哭完後，她整個人就像變了似的，開始有點不可理喻…

天！她是在發酒瘋嗎？！

銀狐很無奈的想，但卻不能說出口，這可讓他直腸子的個性憋死了。

「不。」簡潔又有點違背良心的一字，換來佳人一笑，也算值得了…即使他真的很想說實話。

「哼哼，算你還有點良心！哪像那個臥江子，每次只會嘲笑我…一點都不懂姑娘家的心思！」

越來越離譜了！難道她是一哭就會性格大變的人嗎？

銀狐不解的看著她，卻意外發現了罪魁禍首。

那杯…聞起來不像是茶。是──花雕！

一把搶過她還要繼續猛灌的杯子，一臉寒霜的朝掌櫃那兒走去。

「我不是說碧蘿春嗎？怎麼會是花雕？」銀狐冷冷的笑道，讓那掌櫃是如坐針氈，急忙的走出，哈腰鞠躬。

「這…可能是小人弄錯了，實在很抱歉，馬上爲您換上一壺！」

「換？我朋友都爛醉了，你才要換？！」銀狐心中怒火漸漸上升，很想宰了他。

「小人…真是抱歉，大、大俠請息怒…要不，這頓我請！」

正當他想借題發飆時，一陣刺耳的破鑼嗓子從他身後傳來，惹得銀狐怒然回頭一看，差點沒被活活氣死！

端木淨扯著喉嚨唱五音不全的調子，雙手還不安分地扯落身上的披風，作了個風情萬種的媚態，然後朝著後面一群變身為狼的客人們拋去。

接著是罩住衣裳後頸的絲巾，也被她拿下…再來移到了胸前的位置──

『狼』客人們看的心癢難耐，正想上前將美人兒拆吃入腹，卻被一陣冰冷到惡寒的殺人目光給逼退。

「該死的妳在做什麼？！」恐怖的驚人怒吼，銀狐快步走來，將披風往她身上一圍。

「唔！呃……我好熱嘛，當然…呃，要脫掉…」端木淨的臉佈滿紅潮，擺出一個銀狐從沒見過的嬌柔樣子。

「妳……」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原來她酒量這麼差。心裡才在懊惱，眼睛不小心瞥到她半敞的衣服內白皙的皮膚，臉像被燒紅了，急忙地轉過頭去。

「兇！就只會兇我！呃…你跟、臥江子一樣壞！哦──我知道了，你跟他串通好了……」繼續迷濛狀態，絲毫不知此為何處的她，正輕解羅衫中。

「妳別鬧了！快把衣服穿上！」銀狐胡亂的將她的衣服套回去，又急又氣的。

端木淨嘟起小嘴，不情願地慢慢穿衣，嘴裡還咕噥數落，不知所云。

看樣子，暫時是不會清醒了……銀狐頭痛的想，還是先把她帶走再說吧。

＊　＊　＊

在替她清理好酒醉吐出的穢物，人也總算安然入睡了。

銀狐累癱的拖了張椅子，坐在床邊看著她恬恬帶著微笑的睡顏，似帶著吸引力，讓他移不開視線。

在他記憶中，她從沒在任何人眼前顯示過柔弱的一面。即使在好友死去的那一刻，她還是面無表情，極度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在這樣充滿保護色的面紗下，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情不自盡地撫摸她如嬰兒般的細滑肌膚，也撫去她緊皺的眉心。

是什麼這樣困擾她…連夢裡也這麼不安穩？

銀狐皺眉看她搖頭囈語的樣子，手不自覺地緊握住她…

「不……不要過來，我、我好累了，哥……」像哀求似的語氣，更顯得她慌亂無助，夢裡的人似乎是她最恐懼的人。

「淨、淨！」銀狐輕輕搖她，試圖將她喚醒。

是誰？誰在叫她？

是哥嗎？她明明已經躲到這了，他還找得到？

她不想再回去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那種讓她窒息的感覺，好痛苦…

不要、不要──

「不要！！」端木淨驀然起身，冷汗涔涔的喘氣，臉上佈滿了驚恐。

這樣的惡夢，曾經糾纏她好久的時間…自從她逃離那裡後，每個夜晚折磨她不放的夢魘。

「怎麼了？」銀狐依然握住她的手，而感受到她不斷發抖的異樣。

在她遇到臥江子後，惡夢就再也沒有了……為何現在又開始？端木淨心慌的想，思緒亂成一團，害怕與恐懼一至朝她席捲而來。

「冷嗎？」看她一直發抖，銀狐心裡跟著緊張起來，正要起身拿條毯子，卻被她抓住衣襟。

「不要走……陪我。」低聲的像是哀求，讓銀狐心疼不已。她從沒這樣過，她是驕傲的、冷靜的…

端木淨在他坐下的同時，緊緊的抱住了他。

「我好怕……」埋在他懷裡的聲音悶悶的，感受到他的溫暖後，稍稍減去了懼怕。

銀狐破天荒的讓人這麼靠近他，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他並不排斥她的親近，甚至還期待她不要放手……在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後，對她的態度就和從前完全不同了。

一股謎樣的氣氛包圍住二人，端木淨依然緊抱著銀狐不放，深怕一放手，她又會回到那個可怕的惡夢…

「這麼捨不得我？」銀狐難得地開玩笑道，眼神充滿了笑意。

看他得意又賊笑的樣子，讓端木淨一把推開了他。這隻狐狸原來還知道怎麼笑啊？

「妳先躺好。」將枕頭放到她的背後，轉身到了杯茶回來。

接過杯子，端木淨邊喝，一邊偷覷著他。

最近…他好像很常笑耶。以前的銀狐不要說是笑了，就連睡覺吃飯都是同一個表情。雖說有點想看看他真正的笑容啦，可是現在卻有一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好詭異…

「這裡是哪？」正了正色，開始打量著房子的擺設。

「雲塵盫。」一個不同於銀狐冷漠的嗓音響起，水藍色的身影從門口步入。

端木淨抬頭一看，一張溫文儒雅的面孔映入眼簾，好像在哪看過…

「姑娘忘了嗎？在下被邪能境的人圍殺，幸賴姑娘出手相救。」

原來，是那個像姑娘般漂亮的公子。

「我記得。」端木淨淡淡的說。

「我在路上碰巧遇到了銀狐，看你們似乎有些麻煩，就建議他先到這歇息。」所謂的麻煩，還真是壯觀…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銀狐手足無措的樣子呢。素續緣很不禮貌的輕笑，惹來銀狐一記瞪視…

要不是看淨吐得七葷八素，他才不會來這。

「多謝。」面對陌生之人，端木淨立刻換上保護色，態度冷淡得可以。

「你們可以多留幾天，讓續緣招待兩位，或者…等身體好些後再離開不遲。」

「多謝好意，但我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作勢就要下床，銀狐連忙扶住她，溫柔的態度連素續緣也覺得不可思議。

「才剛醒來，頭一定很暈吧？」不容她拒絕地緊緊抱住她，銀狐輕聲說道。

「喝酒果然誤事。」她懊悔地說，現在腦袋裡彷彿有千萬馬車輾過，疼得要命…自小從未喝過酒，也不知自己酒量這麼差…

「來，這是醒酒湯。」素續緣將湯碗拿給銀狐。

好…奇特的味道。端木淨忍不住猛皺眉，第一次看到有比臥江子熬的湯更怪異的液體，當真要喝下去……

看她一副壯士斷腕，猶疑不定的樣子，銀狐將碗放到她嘴邊，要她喝下去的意思很明顯。

猛吞了吞口水，她快速的將那濃稠的液體一飲而盡，苦澀麻然的感覺刺激著味蕾，讓她沒險些吐出來。

「我以後一定滴酒不沾。」完全出自肺腑之言。

「這怎麼成，難道妳洞房花燭夜的交杯酒不打算喝了？」素續緣忍不住想逗逗她，即使人家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

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端木淨裝做沒聽見，將碗放到桌上。

「想不到你也會說出讓人順耳的話。」銀狐挑眉，很贊成他的言論。

剛開始的確因為他和淨好像很熟，自己連帶看他有點刺眼，不過…不愧是素還真的兒子，懂得看場面。

「我先把空碗拿到廚房，你們聊聊。」識時務退場也是生存法則之一。

等礙眼的蠟燭離開後，銀狐立刻將她壓在床上，眼神充滿了怒意與……未知的奇怪焰火？

「銀、銀狐，你做什麼……」嚇了她一跳，他怎麼突然──

他突然綻出一個迷人的笑靨，讓她有些看傻了…

「算總帳。」他右手發出一道刀氣將門閂落上。

「什麼？……」她還來不及反應，黑壓壓的身影朝她靠近，溫暖的觸感在嘴唇上散開…

＊　＊　＊

春秋兩不沾，依舊是楓葉流水。

然而，渡此美景良辰卻沒有把握光陰，秉燭夜遊，洵為令人惋惜。

陰陽師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琴弦，旁邊擺著微冷的酒壺，冰冷的眼神如一潭深幽湛藍的湖水，靜聽絲竹之美妙。

突然，落下了藍色的玫瑰花瓣，讓他微瞇起眼，收起了深思的眸光。

「哼。」微乎其微的冷哼，卻還是讓來者聽到了。

「親愛的陰陽師，你這是在笑嗎？」輕佻的語氣，微勾的唇角，以十分靠近之姿，輕聲細語的說道。

「你認為呢？」礙眼的笑臉，扣分。

「當然是…想不到我的到來讓你如此欣喜。」人形師遞了朵玫瑰給他，嘖聲不斷。

「你的廢話很多。」陰陽師看都沒看他，逕自喝著酒。

「看來…你變得沒耐性了，是因為她嗎？」人形師咯咯輕笑道。

「我也不記得你這麼愛敘舊。」過往的事情，仍記憶猶新，難道是想故計重施嗎？

「或許，我該見見她。」見陰陽師微微一震，滿意的笑了，「桀傲不馴的小貓。」

「難道你不想取下面具？」陰陽師冷冷說道。

「想得幾欲發狂，但我想…就當是你我之間的紀念吧！」

「你究竟想做什麼？」

如今…淨兒的身邊好歹還有臥江子，或許人形師無法得逞…

「報復、踐諾。」冷冷微笑，花瓣被不知不覺加重的力道給捏碎。

踐諾？陰陽師微微一愣…難道他──

「耐心期待吧！」留下猖狂的預言後，人形師輕笑著去。

氣流回到了熟悉的平穩，卻帶來了永久的糾纏…

＊　＊　＊

傲刀城．御書房

安靜的書閣，高疊的公文有條不紊地放於案上。

文弱卻堅強的背影仰望著一幅地圖，陷入沉思之中。

上一次臥江子有提到，蟲源出了一些異樣，而且種種皆顯示不祥的徵兆…

「鳳族…」

傲刀青麟皺眉，據他所知，鳳族應無生還者了，為何神梟卻說鳳陵有鳳族人的氣息？難道…

「報告城主，事情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傲刀青麟見侍衛匆忙跑來，心中浮起一陣不安…

「駐守蟲源的守備兵遭到襲擊，全軍覆沒。」

蟲源被人闖入了？！

「馬上請神梟長老前來傲刀城一談。」或許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在侍衛退下後，門又再度被推開，一道綠色身影快速步入。

「主公，聽說蟲源……」

「你已經知道了？」傲刀青麟坐回上座，將公文放到一邊去。

「嗯，上次神梟前輩向我提過，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發生事情。」臥江子皺眉說。

「哦？」

「鳳族的陵寢也遭人侵入。」臥江子緩緩說道，「我將四無君的遺體送入陵墓，卻意外發現裡面瀰漫著一股香氣…」

「有發覺其他可疑之處嗎？」

「沒有，侵入者可能是要尋找什麼，但卻沒有發現。」

臥江子沉思著，當初遇到鳳雲母女時，曾經發現了一支暗器…代表鳳雲並不是因病而死。

會是當初的陰謀者嗎？

「稟城主，神梟求見。」傲刀青麟聞言，連忙起身迎接…

神梟緩緩踏入書房，一瞥見臥江子也在場，省下了秋山谷這一趟。

「臥江子，原來你也來了。」

「事情鬧得這麼大，我不得不來見主公一面。」連一向少出神梟都來了，看來是要徹查了。

「神梟前輩，你曾經提到鳳族還有生還者一事…」

「的確有…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說了，『他』是意外的倖存者。」

神梟嘆了口氣，但眼神卻充滿了擔憂…「方才來之前，我特地走一趟蟲源，發現密室內的鑰匙被拿走了…」

「鑰匙？」傲刀青麟不解的問，反觀臥江子卻是大為震驚。

「是掌控鳳族聖地之門的鑰匙嗎？！」

神梟沉重的點點頭，「沒錯，而且鳳陵內…鳳雲夫人的陪葬物──光雲杖，也失竊了…」

「這下糟糕了…」臥江子搖頭，表情凝重。「光雲杖是象徵鳳族的最高領導，本身也是個很厲害的武器，只要是精通術法之人，無不想得到它。」

「你是指…會有野心者想得到它？」

「很有可能，如果當年…鳳雲在鳳牒上的紀錄是錯的，那麼『他』是很有可能的嫌疑犯。」臥江子眼眸閃過一瞬精光。

「鳳牒的紀錄有可能出錯嗎？」神梟問道。

「照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皇族內有人動了手腳，一般而言，真正為皇族後代者，是必須親自經由長老登記，再帶至聖地洗禮。」

「那麼…前些天的鳳族人的氣息，是那個沒有登記於鳳牒上之人？」傲刀青麟揣測道。

「目前我還不敢定論，但八九不離十。」

「若真如此，那當年的事不就會重演了？」神梟嘆道。這是天外南海的劫數啊！

「或許。不過…我真正在意的，是幫他躲過鳳牒的登記，究竟是何人。」臥江子轉身，望向牆上的大地圖。

鳳陵旁，那座山谷…

＊　＊　＊

秋天楓紅逐漸飄散，落盡了世間繁華，掩蓋住一切的是是非非。

是隆冬，腳步近了。

「楓落。」銀狐拾起髮上的楓葉，細看著葉紋脈絡，以往在秋山谷的一切，突然閃過腦海中。

「怎麼了？你居然也有這種閒情逸致。」端木淨忍不住調侃他。

「爲什麼不？」聽過臥江子傷春悲秋好一陣子，都能倒背如流了。

「看樣子，你真的變了…」她抬眼靜靜凝視他，「或許是中原的廣闊，讓你對人、對事，有了不同的看法，以前的你可不是如此感傷的。」

「妳錯了。」他勾起微微的笑痕，神秘的色彩在眼底閃爍著。

「什麼？」端木淨不解，睜大眼問道。

銀狐微笑地看著她，藏在心裡的一切，彷彿又被重新掏空，填滿。

「銀狐，我總算找到你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介入，一抹黃影頓時竄入。

「是你。」

「還好意思說呢！不是說好要一起去調查葉口月人嗎？」柳無色不悅的說，讓他枯等好久，結果這隻狐狸竟然在此談情說愛。

「我…」銀狐正想說什麼，眼神瞥到端木淨後，又吞回肚裡。

「走啊！王隱捎訊息來，今夜是行動的最好時機。」

端木淨知道他在猶豫什麼，怕她又會去找師尊嗎？

「去吧，銀狐。」

「可是妳…」他實在放不下她，但對於王隱的承諾又不得不遵守。

「正好，我想把在中原的一切做個結束，我們就約好個時間會合，這樣你也不會失信於人。」端木淨微笑道。

「這…」

「銀狐，人家姑娘都願意等你了，你還婆媽什麼？」柳無色不耐煩的說。

「妳要遵守承諾。」銀狐突然臉色嚴肅的說。他有預感，好像這一次分開，就再也不能見面了…

「背信忘義的人是小狗，這樣行了吧？」她眨眨眼，微笑說道。

深深凝視她好一會後，銀狐才隨柳無色而去。

「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搖頭苦笑，心裡也暗暗慶幸著。

也多虧了柳無色，才能找到理由支開他。

「有些事，還是不能讓你知道啊…」你能原諒我嗎？銀狐……

該是還情與結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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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5樓發表於: 2005-07-29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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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破雲

高山峻嶺，陡峭的山壁參差著幾朵紅花。

峰頂高聳入雲，像是到達了天庭般，雲霧繚繞…盈然仙氣依附著煦煦陽光，山嵐朝烟，綠意盎然。

翱翔的鷹盤旋於峰頂，時而強勁的嘯聲，餘音不絕。

忽然，一道紅光直衝雲霄，邪氣籠罩著整個天際。

象徵鳳族的高貴圖騰，化為光影反射在蔚藍天空……神聖凜然之氣不可言喻。

光華四射的源頭，灼熱無比。

整個天外南海為之震動…

「是光雲杖！」

不僅僅是傲刀城，連三族聖地也跟著發出沉沉低鳴──

「難道是他……」臥江子高高佇立於樓台之上，深鎖的眉頭透露出憂心…

俄頃，光芒漸斂，天外南海又恢復了風平浪靜。

＊　＊　＊

終年大雪紛飛，處於永夜狀態的雪苔原，杳無人煙。

一個深藍身影獨自立於風雪之中，驕傲自信的神態，無視於大自然的威脅。

忽然，兩道光影來到現場，一男一女，各歭一方。

「陰陽師…你果然來了。」飄邈輕挑的聲音忽遠而至，趁其不備的快速閃入兩人之中，微笑過後，身影依舊立於原處。

陰陽師冷然的拂去身上的藍玫瑰，毫不留情的捏碎…「省下你愚蠢的舉動。」

「嘖嘖……真冷漠。」人形師搖頭嘆氣，「真該為那個可人兒感到悲傷，邪主陰陽師絲毫不憐香惜玉，只可惜了她一身的……」

「住口！」

「廢話少說，人形師。」女陰陽師美目充滿怒火，雙掌緊握鈴鼓。

「淨呢？」陰陽師冷冷的開口，眼神四處搜索著熟悉的身影。

「我有說她在我這嗎？」只不過寫了封信，說他的寶貝徒弟被困於雪苔原，就真的上當了。

「你……」陰陽師瞇起眼，殺意頓生。

「交出來！」不同於陰陽師的情感，她只想盡快得到端木淨這個有力的棋子。

「哈，有何難哉？」人形師微笑，「珍貴之血是各方爭奪的焦點，相信邪主慷慨大方，不介意將一些分給我吧？」

「別動她！」陰陽師低吼，焰紅的怒火上揚…

「真可惜，師徒一樣，美人兒自投羅網了呢。」右手一揚，右山壁上的白雪崩落，驀然出現端木淨嬌小的身影。

「淨兒！」陰陽師欲上前將她抱下，卻被人形師伸手一攔。

「何必這麼急？好戲才剛開始呢。」語落，端木淨的四周燃起熊熊大火，懾人心神的火紅，映照出陰陽師緊繃的容顏，手不自覺的緊握…

火舌毫不留情的吞噬佳人的嬌弱的身軀，蒼白的小臉像是失去了意識，了無生氣的撇向一邊，呼吸微弱。

「怎樣？很棒的祭禮吧…」人形師赫赫笑著，殘忍的笑痕浮現於唇邊。

陰陽師忍住滿腔的焦慮與怒火，冷冷的看著人形師，現在不宜有所動搖…否則一切就會白費了。

「不愧是我心愛的陰陽師，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是故作鎮靜嗎？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火喔。」

仔細一看，火舌中帶有妖詭的深藍，散發出惑人幽光，似有無形的魔力，但端木淨的肌膚卻沒有灼燒的跡象。

正當陰陽師認為他是在故作玄虛時，火突然活躍起來，沿著她的肌膚延燒著，昏迷的她被突如其來的灼痛驚醒，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聲。

女陰陽師按住他的手，微笑的看著眼前，十分滿意。「你不可讓一切白費，她是她，我是我，賠本生意…我沒興趣。」

「我的容忍有限，人形師。」他冷冷揮去她的手，面容無絲毫溫度。

「哦？呵呵…」他眼眸微微一瞇，火燃燒的更旺盛了，「我亦耐性有限…」

「籌碼毀損可是會影響條件喔，如果你想兩頭皆空。」女陰陽師嬌笑道。

「哦？妳要交換？」

「懷疑嗎？」

人形師微笑，眼神卻看向陰陽師。「關鍵不在於妳。」

「說。」心繫烈火焚身的人兒，憂慮滿懷。

「面具拿下，血。人奉還。」

陰陽師眼眸閃過異樣光彩，冷冷答道：「成交。」

語落，剎那間冰雪崩落，端木淨自山壁上墜落，同一時間天搖地動，風雪增強，將視線染成一片片的蒼茫，隨風起舞的雪花成了屏障，陰陽師藉機抱起端木淨，欲離開。

「想走？」藍玫瑰擱在雪白的頸子，尖銳的花刺貼著，只差一毫。

「憑這技倆想瞞天過海，陰陽師…你還不及我。」人形師偎著他的耳畔說道，得意的輕笑。

陰陽師冷然注視，手依舊緊抱著懷中的人兒。

「不如說，你的弱點…造就了現在的你啊！她，對於你真只是徒兒？」

冷然一瞥，眼神充滿不屑。

「私慾極重是你的個性，僅僅一名平凡女子，能讓你如此？」人形師閒適的環胸說道，戲謔之意昭然若揭。

「若是她知道，師尊只為了得到她的血，不知作何感想啊？」

「你！」無法再沉默，陰陽師將端木淨輕輕放下，怒然出掌攻擊。

「惱羞成怒嗎？嘖嘖，真難看，陰陽師…這樣的你讓我沒有較勁的慾望。」閃避之餘，不忘奚落他一番。

「火嫇！」陰陽師忍無可忍的大吼，一旁冷眼旁觀的女陰陽師連忙化掌相助。

陽體陰體齊攻人形師，形成二對一之局勢，人形師心知佔不了上風，虛晃幾招後，立即脫離戰局。

陰陽師轉頭走向地上的人，不發一語。

「我想，妳要有個合理的理由。」森冷的聲音直透身後之人的心。

雪，停了。

＊　＊　＊

巍峨的飛船，陰森的氣氛，伴著夜色的沁涼，兩條人影以極快速度混入其中。

「你想王隱在哪？」柳無色壓低聲音說道。

「該來會來，先找飛船的中心點。」伸手將斗篷拉緊，巧妙遮蓋去引人注目的雪白絨毛尖耳。

「嗯。」

曲折迷離的通道，讓兩人花費不少時間尋找，就在發現了一處可疑的房間時，飛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外頭殺聲震天，讓兩人不再遲疑，柳無色一腳踹開房門，不料引來巡邏兵的包圍。

「嘖，太大聲了。」他拍拍自己的腳。「也好，主菜上餐前，先來個開胃菜吧！」

冷笑，月犽旋起一瞬間，塵埃落定，已倒下了一排士兵。

「速度尚可。」銀狐冷嗤，雙手負於背後，似乎早知不用自己出手。

柳無色微笑，收起了月犽。「嘴硬的狐狸啊！」

銀狐微微冷哼，「你的廢話還是這麼多…」跟某青菜不相上下。

「你不也是聽得很愉快？」少來了，這點心思逃的過他柳無色的眼睛？從剛開始上飛船，這隻狐狸就心不在焉，方才的士兵他也無心插手，實在不像平時的他。

「走吧！」令人可恨的解析，總是把人剖開，自己樂得研究。

才沒走幾步路，迎面走來一個巡邏的人。

三個徽章？柳無色挑眉，暗暗推了銀狐一把。「拜見策宦。」

「你們在此做什麼？」文聱皺眉，飛船除了巡邏時間外，怎有人在此？

「屬下等甫從苦境回來。」

「那也要到別殿報告任務，主殿豈能容你靠近？！」

「策宦恕罪！」柳無色下跪道歉，不著痕跡的拉下不情願的銀狐。

「再有如此踰矩行為，軍法論處！都起來吧，回報任務。」文聱揮手，一行人從容起身。

柳無色與銀狐對看一眼，笑容微微勾起。

＊　＊　＊

幽艫房間

王隱來回踱步思考，煩憂不已。

「九幽若要一一攻破武痴傳人，將來要對付她所領導的葉口月人更是難上加難，我的行動更是艱澀，必須在這之前先斬斷…」

「幽艫的設計精良是他們最佳的利器，更是來往兩界的必要工具，如果盜出幽艫的設計圖，將來要破飛行船也有一個方向，嗯……」

同時，房門外──

「上回你抽身真快，讓我一人面對那名策宦，可知若有不慎就慘了！」柳無色撇撇嘴，狐狸還是自私的。

「你定力過人，簡單就可以解決。」

「你講的真是輕鬆愉快啊，現在你要怎麼做？」

「我已查到關獸人的艙位。」原本以為獸族沒有那麼多人被抓，沒想到…

「你想要放他們出來恐怕是治標不治本，你忘了他們被訓練已久的奴性嗎？再觀察一陣吧！」

「嗯。」

「不知王隱是要執行命令還是另有打算，看他似乎很猶豫。」柳無色接口道。

「如果不知回頭，那只有對戰一途！」銀狐冷冷說道。當初他投效葉口月人，無隻字片語，也不管旁人的感受，跟某人一樣該死…

「哦？你下得了手？」在他看來，銀狐生性冷僻，能與他結為朋友者，必定是他真心以待。

「如你所說，再觀察。」

「銀狐，雖然你看起很好戰，其實你心地不錯嘛！」柳無色戲謔道。

「囉唆。」冷硬的面孔硬是不看他。

「這是稱讚，不需要難為情的。」難得他今日有『調戲』朋友的心情，這隻狐狸就不懂得捧捧場嗎？

「你很煩。」吵死了。

「是是，我的嘴像麻雀一樣，比不上你那美麗的朋友。」真是惜字如金啊！看他對待那個姑娘，可是溫柔呵護。

「不要提她。」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談論淨，只有他可以。

「佔有慾真強啊。」柳無色收起了玩心，「走吧，還有其他地方沒有探察。」

房間內──

「文聱曾經說過此地乃是蘇揚居間，自他死後便禁止他人出入，也許內中另有玄機…」王隱抬頭四處看看。

「不見任何開啟的機關，莫非是我猜錯了？」

眼睛突然掃到一個洞孔，「嗯，這是…」像是類似指環大小的洞…

王隱比對指環與洞孔大小相似，便將指環插入洞門，隨即應聲開啟。

「果然在此。」

＊　＊　＊

銀狐與柳無色行至幽艫的工作處，一個個的獸人搬運東西工作著。

「拖拖拉拉，動作快一點！」葉口月人揚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揮去。

「真無人道。」柳無色壓低聲音說道。

「我要放他們走。」銀狐握緊拳。

「那就必須找個一勞永逸的方式，這個階級的徽章有太多地方去不得，不如我們轉道去查這艘船的弱點，只要一到了陸地一切就隨我們控制了。」

「嗯…」銀狐冷哼一聲，看著那些獸人，中間參雜著一個不屬於獸族的特徵容貌…

那是……？

發現銀狐緊盯著前方不放，柳無色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怎麼了？」

「等我一下。」銀狐拉低斗篷，往那個人走去。

「動作快一點！」又是一鞭落下，那人痛呼的咬緊唇，冷汗涔涔流下。

突然，肩上的重物輕盈許多，那人不禁動了動肩，不可思議極了。

等那葉口月人走遠後，銀狐走至那人身旁。

「你不是獸人。」一句話驚醒了讓那人動作停頓，緩緩抬起頭來。

「淨？！」

那人渾身一震，欲轉身離開……

銀狐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對柳無色施個眼色，兩人迅速離開了工作處。

躲至人群較少之處後，那人掙脫開銀狐的箝制。

「淨，妳怎麼會在這裡？」銀狐心疼的抹去她臉上的髒污…

「你認錯人了。」女子撇過頭，冷冷的說道。

「別跟我嘔氣，妳不是答應我要處理事情嗎？」他激動的緊握住她的手。飛船這麼危險，她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說你認錯人了。」女子再一次重申，但語氣卻帶有一絲驚慌。

「姑娘，妳跟我們的一位朋友很相像，銀狐只是心急，沒有別的意思。」柳無色看出她的驚慌，篤定她並不是銀狐心繫的那個人。

「我的確不是獸人，但這也與你們無關。」女子冷淡的說。

柳無色拉了拉銀狐，壓低聲道：「她不是，你仔細看看…她的瞳孔是紫綠色的。」

這麼大的差別他居然看不出來？果真是被愛情沖昏頭了。

銀狐定睛一看，果真如柳無色所說，是他認錯人了…

「姑娘，抱歉。」略表歉意的拱手，銀狐失望的轉身離開。不是她，也好…

「失陪了。」柳無色對她點點頭，追著銀狐而去。

女子微瞇起眼，從容的拉下奴隸標誌的斗篷。與端木淨一模一樣臉孔露出，只差於瞳孔的顏色…

「淨……令人久違的名字…」

＊　＊　＊

幽艫房間密室內

「蘇揚的密室果真藏有不少秘密，我必須儘快將這些文件帶走。」

他收拾著一桌的書籍，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年久的空書櫃，只見書櫃後的牆壁有一個凹槽處。

「這是……」王隱伸手進去凹槽，摸到了一個錦盒。

沉甸甸的感覺讓他不禁生疑，好奇之下打開了盒子的鎖……

一把金色鑰匙躺於紅布之中，隱隱發出閃耀的光芒。他拿起這把鑰匙，赫然發現一張字條。

『憂乎！魂兮夢兮，掌舵之物，始於蟲源四族之地，鳳兮！』

鳳？蟲源？

這些字眼讓王隱想到了天外南海，莫非這是蘇揚預留的秘密？

「執首，文聱求見。」聞聲，王隱立即步出密室，將一切回歸原樣。

「進來。」

「啟稟執首，輔權命你前往主殿，有要事交代。」

王隱將鑰匙藏於懷袖中，「嗯，走吧！」

幽艫主殿

「見過幽皇、輔權。」

「王隱，平襄回報有兩名中原的細作潛入幽艫，本座與輔權將回葉口之間，此事交代你。」九幽說道。

「人在哪裡？」

「就藏匿在甲板之處。」文聱答道。

「王隱，不留活口。」九幽意有所指，微笑說道。

「是。」退出殿內後，王隱回頭對文聱吩咐：「命駢章、袂雪領兵，將他們困在甲板上，預防潛入船艙。」

「領令。」

兩個中原人……會是誰？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啊！

快步奔至甲板，看到熟悉的人影時，心…不禁沉了沉。

「執首、策宦，就是他們兩人！」平襄指著銀狐與柳無色說道。

「早就跟你說要殺了省事。」銀狐冷笑，多餘的善良不是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柳無色痞痞一笑。

「兩位，不管你們是誰，束手就擒。」王隱緩緩說道。

銀狐拉下斗篷，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嘖，排場真大，看來是不留活路了。」柳無色也跟進…

「王隱，我們的約定要提早實行了。」銀狐抽出腰際的紅狐刀。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地方分高下…

萬法歸一，終究是零啊……

＊　＊　＊

孤亭，雪花，冷風。

充滿壓迫的氣氛瀰漫著整個深沉雪，陰陽師雙手負於後，眼眸微閉。

「陰陽師……」

他怒然睜眼，不怒反笑。「有何理由，說。」

「珍貴之血。」女陰陽師鎮定下來，理直氣壯的說。

「我不是說過要等嗎？」

「早在冥界天嶽進行肅清之時，我就警告過你了，陰陽師。」

「又如何？」

「你不當一回事！那個端木淨也不過是一個徒弟，她的血只有利用價值。習術之人都知，除了天賦外，欲加強功力者，僅能從血統下手。」

她不懂，陰陽師究竟在猶豫什麼？當年會收她為徒，也不就是為了這個？

「所以妳和人形師勾結？」陰陽師冷冷問道。

「你明知不可能！」女陰陽師惱了，「我跟你是脣齒相依，沒必要那麼做。」

「很動聽，但妳卻三番兩次打壞計畫。」

只差一步，就可以讓他付出慘痛代價！那個可恨的人形師…

「是嗎？你是將計就計，還是真的落入陷阱？」她直盯著陰陽師說，語氣充滿不信任。

「火嫇！」陰陽師冷聲怒喝，驀然轉過身，一向自得的模樣已不復見。

女陰陽師被他從未有的怒氣給駭著，緊閉著雙唇。

「血的事到此為止，我不希望妳再插手。」他不容拒絕的說，「時機若至，我會通知妳。」

「你是認真的？」同修至今，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陰陽師變了。變得情緒化，不再是以前冷漠高傲的邪之主了…

「火嫇…坦白說，淨兒對我而言，不僅僅是徒兒，也不會只是血的利用。」

「你動情了？」這麼不尋常的關切，早在當初他第一眼見到端木淨時，就一直存在著。

「不，我連那個資格都沒有…」陰陽師苦笑。

「既然是你重視的人，我不會再插手。」從來未見他這麼在意一個人，身為邪能境的領袖，很多事是不能隨心所欲的…

這樣也夠了，能看到他如此『人性』的一面，管他是什麼人。

「多謝妳…」

「欸，別說謝…堂堂邪之主，這麼輕易示弱？」伶牙俐齒又再度不饒人。

「呵，當然不會放過了…」陰陽師微笑，「妳依照錦囊所指示的地方，在那等候接應之人。」

「你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我…要耐心靜候誘餌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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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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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6樓發表於: 2005-07-29 07: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二》情難

搖曳燈火，寧靜的房內，陰陽師守著昏迷的端木淨，寸步不離。

望著她略顯消瘦的臉龐，他不禁伸出手撫摸…

「沒想到，會讓妳受到傷害…」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啊…即使他不能自私地強留住她，至少…可以隨時看到她。

陰陽師深情的望著她，另一隻手按住她的額頭，拭去她的冷汗。

靜靜沉睡的她，突然囈語著…

「淨兒？」他將身子往前傾，欲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銀…銀狐…」端木淨皺眉，緊閉的雙眼溢出淚水，「不要…」她的雙手不安的揮動，彷彿想抓住什麼。

他沉下臉，覆在她額上的手略微施力，暗中讀取她腦海中的影像…

倏地睜眼，陰陽師憤恨地放下她的手，眸中冷意漸深…

「銀狐，你真是可恨的敵人！」

＊　＊　＊

夕陽西墜，片片金黃的雲采灑向天際…

雲深高聳處，佔去天空大半的幽臚上，一場激烈的戰鬥正開始。

「你們實在太不智了！」王隱拔出孤伶，低沉喝道。

「廢話少說！」銀狐冷眸一瞇，刀光倏地襲向身後的敵人，後排的葉口月人紛紛倒地。

「王隱，你…」文聱沒想到他竟是奸細，震驚之餘，三人已展開攻勢。

「嘖，跟你說過要留給我的。」銀狐頗為不滿地道。本來他想出手讓那些敗類閉嘴，竟被他搶了先。

「連這也要計較？」王隱苦笑，手中孤伶卻是毫不留情地揮砍敵人。

「喂！要聊天也要看場合。」柳無色的月犽也不惶多讓，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

「擒賊先擒王！」王隱掄刀急攻，直取文聱。

萬法歸一，盡歸虛無。納天地之氣，萬物洪流，無聲無息地吞噬了所有空間，渾厚的刀氣蓋住整個幽臚。

「怎能讓你搶盡鋒頭？」柳無色以月犽劃出極大的弧度，形成一個漩渦的刀流，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見士兵死傷慘重，文聱緊急調動了前部的揚贊來支援。

「賤奴！讓我來收拾你！」揚贊搶攻銀狐，臉上盡是鄙夷之色。

「這句話送還你！」銀狐怒意一閃，無數的刀光隨著凌厲的攻勢，滿懷的怒氣找到了宣洩之處…

隨著援兵的增加，三人的體力漸漸流失，反觀敵方人數卻越來越多…

堅定的信念，支持著他們繼續奮戰，長時間的戰鬥，已使得他們殺得微狂，染紅的船艦，更增添了殺戮的氛圍。

「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浪費體力，你要怎麼做？」銀狐揮舞的紅狐刀，皺眉問道。

「此船你最熟悉，我們全力配合你！」

「替我掩護，有一樣東西一定要帶走，否則一切就白費了！」

王隱看著四周，離蘇揚的密室還有一段距離…

「誰也走不了！」文聱率兵再度湧上，團團圍住他們。

持久的戰鬥使得三人耐性漸失，豁盡全力的招式竟同時而出，三招合流，瞬間所有的人倒地，首當其衝的文聱眾人當場慘死。

「我會轉道直接毀掉飛船！銀狐、柳無色，下船會合，不見不散！」王隱急急說道，朝著密室的方向而去。

「不見不散！」

「自己別失約了！」銀狐兩人順勢掩護住他，牽制揚贊。

「當然！」王隱迅速脫離戰局，朝後方急奔。

「哪裡走！」揚贊欲追，卻被銀狐給一刀擋下…

「嘖，你的敵人在這，醜物。」銀狐冷睨他一眼，刀尖直指眼前的人。

「真是一針見血啊，銀狐…我看我們還是快點解決掉他們，免得我的眼睛受創太深……」柳無色譏笑。

「別逞嘴上功夫，低下的賤奴！！」揚贊氣極，出手越加凌厲。

急急而奔的王隱，一路不知遇到多少敵人，不知身上的血到底是誰的，他只知道，他能停下來的地方，只有那裡！

東西到手後，他轉往後方的能源室而去…

迎接他的，是一群群蜂擁而至的兵馬。揮舞不斷的孤伶，飛濺的斑斑血跡，逐漸模糊的視線，讓王隱速度漸緩，但他卻有著無畏的信念。

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豪邁、冷傲、交錯著完全不同的身影，瞬間的交心，孤伶已不再孤…

＊　＊　＊

冰河天川，終年覆雪的銀白世界，來了道火紅的曼妙身影。

「應該是這吧…」女陰陽師望著錦囊中的紙條。

漫天的風雪，絲毫不見任何人跡…

「嗯，好像沒人…」是陰陽師弄錯地方了？

忽然，一道太極光芒降至，光芒中一條青色人影若隱若現…

「是你！」

「妳很訝異？」光芒中的人影微笑道。

「是很吃驚，沒想到你會和他合作。」看來自己的預言不差…

「為了大局，當然得攜手殲滅阻礙，不分敵我。」

「大局？看來…她真是有過人之處，連你這世外高人都收服了。」她語含諷刺的說，自始至終，她也從沒認同過…

「呵呵……看來妳怨念頗深！可以開始辦正事了嗎？」

「當然！」

＊　＊　＊

端木淨身披一襲雪白的白袍，意外地襯托出她淡雅的氣質，未經梳理的長髮瀑洩而下，一汪氤氳的棕色瞳眸，表情淡然的樣子，像極了出塵的仙子…

「淨兒。」低沉的聲音在後頭響起，一個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

她轉過頭，「師尊…你怎麼……」

「小心，我看妳看著湖水出了神，怕妳掉下去。」陰陽師淡笑，摟住她的手卻絲毫不放鬆。

「喔…」端木淨傻愣的點頭。

「我就知道妳穿這件一定好看，淨兒的氣質適合白色。」陰陽師看著她，由衷地說道。

「師尊，關於人形師的事……」

陰陽師輕點她的唇，微笑道，「妳不用擔心，只要做到這就好了…」

「可是…」獨自讓師尊對付人形師，她總是會擔心。

「放心，我還有其他人援助，倒是妳，在雪苔原待了那麼久，身子還冷不冷？」

「不礙事。」端木淨輕輕搖頭。

「這段時間難為妳了…」陰陽師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沒關係的，比起師尊你為我和母親所做的，算不了什麼…」她輕輕一笑。

陰陽師的動作突然停頓，表情有些陰鬱…

「師尊，我想既然事情都差不多完成了，我還有一些私事需要處理，可能會離開中原一段時間…」

「去天外南海嗎？」陰陽師冷然問道。

「嗯。」端木淨沒查覺陰陽師的異樣，點頭回答。

「淨兒…」陰陽師突然鬆開了手，轉為將她抱在懷中。「告訴我，妳……會回到我身邊嗎？」

端木淨一時愕然，不知如何回答…「什、什麼？」

「妳會選擇留在我身邊嗎？」陰陽師重複了一次，語氣堅定。

「我？可是…我答應過臥江子要回去天外南海…」端木淨老實的回答，聽不出他的絃外之音。

陰陽師嘆氣，放開了手…

她怔怔的望著他，不明白一向冷靜自持的師尊，為何會如此失常。

「妳去吧，一切小心。」撫摸著她的柔軟烏絲，陰陽師不捨的說道…

「嗯，那徒兒告辭了…」端木淨微笑，轉身離開。

終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求不來……但是，他人想要奪走，絕不可能！！

陰陽師冷笑，春秋兩不沾的花瓣紛飛，混合著吹來的冷風，飄浮著的詭異氣氛，逐漸往外散去……

＊　＊　＊

一樣的晚景，幽臚之上的戰鬥仍持續著…

一路殺敵而下的王隱，終於來到了能源室的所在地。

「就是這！」

僅在幾呎之遙的能源石，卻顯得格外遙遠，王隱加快了速度，欲突破重圍…

「不能讓他破壞能源石，殺！」葉口月人如浪潮般一波波的攻勢，讓王隱始終接近不了能源石。

可惡！目標就近在眼前了……王隱心急地舞動孤伶，一心只想突圍，破壞能源石…

突然一道刀氣破空而來，圍住王隱的葉口月人一個個被砍斷首級。

刀勢餘勁也順勢清出一條路，王隱見狀及時出招，萬法歸一迅速射入光滑的能源石…

霎時，一聲轟隆巨響，能源石應聲爆炸，週遭的人全數被震飛…

「王隱！」纏鬥之餘，銀狐瞥見遠處的火花，倉惶的怒喊。

此時幽臚受到爆炸的衝擊，失去了平衡，以極快的速度下墜，同時船上不時傳出巨大的爆炸聲…

「這艘飛船即將墜地了，快走！」柳無色虛晃一招，躍至銀狐身旁。

「不行，我要找到王隱！」銀狐固執地欲往前尋找。

「通道已被大火吞噬，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柳無色拉著他，見銀狐不肯走，急得怒喊，「銀狐，王隱一定可以逃出的！要相信他！」

話未止，又是一聲轟隆巨響，不停晃動的幽臚開始斷裂，往四面八方飛散的碎片刺中了柳無色。

「啊！」他吃痛一聲，手按著傷口。

銀狐見他受傷，不再遲疑，扶起柳無色縱身一跳…

其他的葉口月人紛紛棄船逃跑，慌亂的人群中，身披奴隸斗篷的女子閃至飛船邊緣，看著銀狐與柳無色，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收起了視線，朝著已陷入火海的能源室而去──

火海中，王隱跌跌撞撞的欲找出路，被炸傷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下…

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人的面孔，一生他所追求的，是不違背俠道的正義，如今僅差一步便可成功了…

『在仁之前積極維護正義，這就是俠；在仁德之前以武行俠之事，即是武俠！』

俠之道，俠刀…

「王隱身入俠道不枉矣！」

隨著最後一聲沒入耳中的爆炸聲，王隱了無遺憾的閉上雙眼…

陷入火海的幽臚直直墜入山谷之中，陣陣的爆炸聲響回盪在谷底…久久不散。

站在山谷之上的女子，以臨風之姿觀望，冷冷看著化為灰燼的幽臚，緩緩勾起微笑，眸中散出鄙夷的目光，她一把脫去了斗篷……

「葉口月人的臭味，真使我作噁！！」

＊　＊　＊

來到了銀勾蒼月，端木淨張望著，卻沒有見到銀狐。

「奇了，難道他還沒處理好事？」那只好等了！

她沿著大石上的凹處坐下，靜靜的等著…

『淨塵。』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令她不禁莞爾…

『是你，怎麼了？』

『銀狐呢？沒跟妳在一起？』臥江子忽感心神不寧，一時心血來潮地問她。

『我們相約處理私事完後，一起回天外南海。』

『是這樣啊…』臥江子沉思道，『他有說要處理什麼事嗎？』

『沒有…怎麼，有什麼事嗎？』

『嗯…那就好，過一陣子是關鍵時刻，你們先別回來，等過一段時間後再搭船回來…』

『哦？發生什麼事了嗎？』端木淨語帶笑意問。

『妳明知道……唉！我真被妳和＂她＂給吃得死死的…』臥江子嘆氣。

『欸…臥大軍師能者多勞嘛！』她呵呵笑道。

『能開玩笑了？妳的情緒管理能力還真好。』真不知怎麼說，前些日子還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不知那隻傻狐狸有沒有被她騙到…

『嘖，看來你是看戲看太久了…』居然敢嘲笑她？

臥江子暗暗悶笑，沒有回答。

『難怪銀狐老說你狡猾、幸災樂禍！』兩個人都半斤八兩。

『他還真是了解我啊！』臥江子笑語不斷，『看來你們都在暗批我的不是了。』

『你也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變得越來越愛笑！

『好啦，言歸正傳…妳知道前陣子天外南海的異象嗎？』

『稍微有感應到，是他嗎？』端木淨冷冷問道。那種血濃於水的牽引，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妳的感應應該沒錯。』臥江子苦笑，實在是命中註定…是福是禍，或許早已定了，能有抉擇嗎…

一旦他出現了，天外南海就不再平靜，該來的宿命對決，誰也阻止不了…

『總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端木淨閉上了雙眼，一張熟悉的臉孔浮現腦海，是夢魘，也是糾纏──

＊　＊　＊

山谷深處，滿目瘡痍的殘破景象，觸目驚心的屍塊，彷彿經過殘酷的煉獄考驗，毫無任何生機的死寂，瀰漫著肅穆的氣氛…

銀狐扶著柳無色來到此處，兩人四處找尋王隱的下落…

「銀狐，這裡應該就是王隱去的船艙！」這樣的機會，能有辦法存活嗎…一向樂觀的柳無色也慌了，怕了…

兩人奮力的挖開殘骸碎體，終於找到了王隱…面目全非的他，被塵土掩埋住，讓人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王隱！」銀狐探向他的鼻間，震驚的連退後好幾步……

「怎會如此？！」柳無色也不敢置信的喊，隨後目光瞥到了他的胸口處，「他的胸口似乎緊抱著某樣東西…」

「是誰說絕不會失約、是誰說要下船再會，王隱…你又騙我！你又騙我！」銀狐激動的大喊，緊抱住他的屍體。

柳無色也悲傷地跪在他旁邊，無法言語…任由悲傷侵蝕著，雖然與王隱相識不久，但他卻極為佩服他的氣度與責任感。

一陣寂靜，突然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救命！」一名重傷的葉口月人大力呼喊，卻惹來銀狐慍怒！

「葉口月人！」刀光一瞬，呼救聲乍然停歇。銀狐咬牙怒道，「王隱的死將帶來葉口月人的覆滅！」

「算我一份！」柳無色義憤添膺道，不料卻牽動了傷口…「唔…還真痛！」

「我要帶走王隱的屍體，你能走嗎？」銀狐瞥他一眼。

「死不了，走吧！」

兩人離開了山谷，回到了當初的小湖湖畔……

銀狐升起火，將王隱的屍體火化。再度的失約卻是永遠的離別，揚揚而升的火焰，牽引著銀狐的回憶，曾經是零與萬法歸一的對峙，尚未劃下句點的休止符，件件沉痛的事實，逼得他不得不面對…

「你的仇，你的遺願，我會替你達成，安心去吧！」銀狐慢慢撿拾王隱的骨灰，語氣哀戚的說道。

「雖只有短短的相識，只嘆相見恨晚！」柳無色悲嘆說道。

此時，銀狐揹起了王隱的骨灰罈，「走吧！」

「去哪？」有些明知故問，但心裡卻只想說這麼一句話，能去哪呢…

「找個地方安葬王隱…」

月光照著孤寂的兩人，緩緩淡去的身影，是深藏心底的永遠記憶…

＊　＊　＊

渾白透明的球體中，映照出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

「我等了好久了…妳真不該讓我這麼掛念…」

喃喃自語的聲音回響在空盪的山洞，黑影捧著水晶球癡迷的望著，執著癲狂的眼神迸射出壓抑已久的慾望…

「不知重逢的喜悅是否如我預料般美妙，很快…我會找到妳的。」

黑影灼熱的目光發出強烈的渴望，亦正亦邪的神秘臉孔泛開笑痕…奔騰的血液喧囂著思念之苦，這多年來的纏綿想念，像火一般燒著他的一切！

「只要是阻礙者，一律剷除…包括與妳有關的一切事物！」誰都不許搶走…專屬於他的美麗娃娃！

少頃，山洞開始劇烈搖晃，鬆動的石壁逐漸崩落，黑暗的洞中射入刺眼的陽光…

恍然間，一道銀色鑰匙狀的光芒照耀天際後，隨即恢復了平靜。

毀損的山洞，巨石堵住了洞口，然而──

遠在數百里外的鳳陵，揚起了陣陣飛沙，塵封已久的石門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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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5-07-30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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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血的牽引

爐煙裊裊，微風吹著沉重的哀傷，緩和不了無語的沉默…

但看墳塋，卻盡成了永久的回憶。

銀狐看著墓碑上的字，緊繃的臉龐壓抑著情緒，無法言語的憤怒與傷痛，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你現在有何打算？」柳無色輕聲問道。

只見銀狐打開了王隱託付的東西，一張類似船臚的設計圖，還有一支金色的鑰匙，附著一張小小的字條。

「這是……」銀狐皺眉，這種樣子的鑰匙從沒見過，說是飾品，也不像…

「好奇怪的鑰匙！」柳無色探過頭，「不過王隱既然把它帶出，就表示它也有重要的地方在，看看那張字條寫了什麼吧。」

「憂乎！魂兮夢兮，掌舵之物，始於蟲源四族之地，鳳兮！」

「什麼意思？」柳無色看得霧煞煞，隨口一問。是籤詩嗎？

銀狐沉思了下，再仔細看了看字條，始終覺得裡頭的鳳字，有什麼秘密…

『臥江子！』

『銀狐，你最近血光不斷，連我也開始擔心你的災劫頻頻，算是刺激人生嗎？』

『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銀狐自動跳過他的調侃與囉唆，逕自說道。

『可以，你帶到冰河天川，有人會接應。』

『好。嗯…你的聲音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還知道要關心我啊，大俠？沒什麼，只是一點病毒，不用替我擔心…倒是你在苦境，自己保重些，淨塵她在銀勾蒼月等你。』

『淨？』銀狐不免心緒一動，勾起淡淡的微笑…

『快回去，最近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不要離開她身邊…』

『你從沒這麼擔心過，到底是什麼事？』銀狐敏銳地查覺到他的異樣，追問道。

『一言難盡，有機會我會和你解釋…』

『嗯，我知道了。』

銀狐轉過身，將鑰匙與設計圖收好。「好了，已聯繫完畢。」

「哦？是心靈交流術？」柳無色好奇的問道。

「不是，但頗為相似…你呢，今後有什麼打算？」

「俠刀書中有提到父親的落腳處，也許可以找到他的行蹤…」沒想到會這麼剛好…王隱身上的書竟是與父親有關。

「那就來日再見，保重。」柳無色擺擺手，朝另一條小徑而去……

「現在是要先去冰河天川，還是先回銀勾蒼月？」銀狐遲疑的想，懷中的鑰匙突然微微抖動，發出高燙的溫度…

「怎麼回事？」討厭炎熱的銀狐將鑰匙掏出，打量著光芒消失的鑰匙。

「看來，還是先將這些東西交給臥江子，免得夜長夢多…」銀狐將鑰匙包了層布後，放入懷中。

「不過，臥江子也會生病？奇了。」

正當銀狐心疑臥江子的失常時，天外南海已暗潮洶湧…

祥和的傲刀城，充滿熱鬧的氣氛，經過許久的戰爭後，總算過著安樂的日子。

然而，天空突然迅速轉黑，一艘巨大無比的飛船盤旋在傲刀城上，城民們看了全都嚇了一跳，紛紛逃出城外。

「軍師，不好了！」

臥江子聽著守衛的報告，眉頭緊皺，臉色也漸漸鐵青…

「傳令下去，傲刀城上下全面備戰，並且緊急疏散城內的老弱婦孺，將正城門封鎖，不許任何人出入！」

「是！」

終究是來了，是針對誰？淨塵嗎？還是……妄自猜測的想法令他心憂，不管是誰，眼前的情勢已刻不容緩…

臥江子轉身，快步走進傲刀青麟的書房。

「先生，你來的正好，現在是…」傲刀青麟還沒說完，就被臥江子急急打斷。

「主公，現在情況危急，請緊急撤離傲刀城，進皇陵一避！」大家聽了全都亂成一團，搶著先要從後門走…

眾人正要動作時，大批的葉口月人殺入，團團包圍住他們…

「你們你哪裡也去不了！」邱霍蛉葉揚著得意的笑容喝道，「將所有人全部抓起來，將領以下全數關進大牢！」

「嗯？」臥江子緊握扇柄，平靜的心起了絲微的憤怒漣漪…

＊　＊　＊

左等右等，等了許久的端木淨不耐煩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銀狐是怎麼回事？竟然失約了！

本想暗罵他幾句時，心神忽然一悸，端木淨立即感到不對勁……

『臥江子！』方才的異樣，是他出事了嗎？

端木淨以心靈術呼應許久，但另一頭始終沒有任何回答……她開始有些擔心，前陣子臥江子的口氣就有點怪，似乎有什麼事發生了，再加上…

「我看，必須要回天外南海了！」

端木淨以輕功急忙趕往冰河天川，一顆緊懸著的心，叨唸著臥江子的安危…那個傻子！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莫約半個時辰後，抵達了寒冷的天川…

意外地，一向毫無人煙的天川，居然佔據著一大群的人，由特徵判斷…是葉口月人！

「淨！」銀狐從另一頭趕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妳不是在銀勾蒼月…」

「臥江子出事了！」她急急說道，轉身正想搭船…

為首者非懿看見銀狐，二話不說的包圍住他們，「狐奴，看你往哪逃！」

「誰說逃了？」銀狐不悅地瞇起眼，他討厭敗者的形容詞。

「交出東西！」

「拿你的命……還不夠資格換！」銀狐怒然一瞪，起手就是迅速的一刀，風起刀落，後排之人當場斃命。

吆喝一聲，戰火頓時點燃，端木淨雖搞不清狀況，但也連忙抽出弒月刀，與銀狐並肩作戰。

「他們與你有過節？」過招空隙，她逮住機會問道。這銀狐也太衝動了吧？說沒幾句就打起來了！

「血海深仇！」想起了王隱，心中怒火更盛，出手不再冷靜沉穩，而是發狠似的瘋狂砍殺，一旁的端木淨察覺到他的失常…

現在銀狐已失去了冷靜，再這樣下去只會暴露出弱點…

一個恍神，銀狐同時被四個人包圍，殺得陷入瘋狂狀態的他，在防守上出現了漏洞。

心急之餘，端木淨連甩四個大圓，旋流的刀氣，使得空氣急速凝結，渾圓的氣勁形成與天同寬的浩瀚囹圄，急速吸收雲層中的雷電能源，藉由下降的氣壓，形成巨大的壓力，驟然迅速下沉！

「天外有天！」她右手持刀，朝地面猛烈一揮，霎時夾帶無比威力的刀氣漩渦襲向葉口月人，只見血花漫天，化為片片的塵埃…

沒有哀嚎，只餘一地的血腥…端木淨喘了口氣，默默的收起了弒月。

「淨……」銀狐看得呆愣住了，沒想到她的刀法如此精湛，以前所看到的…根本不能和方才相比！

「什麼也別多問，現在不宜去天外南海，先回銀勾蒼月吧！」端木淨淡淡的說，表情有些怪異。她知道他想問什麼…

銀狐察覺到她冷淡的態度，與前後的情緒不符…明明還很擔心臥江子，為何現在卻說行程暫緩？

真是糟糕…心急之下，居然使出那招……端木淨有些後悔，萬分苦惱的想。

原本不想再與他們有任何牽連，身負鳳族的重任，就已讓她喘不過氣了，任何一個輕如鴻毛的事物，都足以讓她跌落深淵……

天外有天…沒想到前前後後也才用了三次，居然還記得……

「淨，怎麼了？」銀狐停下了腳步，因她的停頓。

「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走吧。」她勉強一笑，率先邁開步伐。

銀狐盯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外表鎮靜的她，內心壓抑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

方才的那刀法，好像在飛船上見過一次…是柳無色脫身時，用來對付葉口月人的招式。但卻又不盡相同……

到底，她藏著多少的秘密…

想到這，銀狐的心思也不禁飄到了天外南海，臥江子…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不出一日，傲刀城即被葉口月人攻陷，傲刀青麟被俘。

告示一張貼出，全城譁然…百姓無一不搖頭嘆氣，好不容易盼來的太平日子，又不長久了。

城民圍觀著佈告，重重人群後，一名以面紗掩住容貌的女子，仔細的盯著告示，眼神瞄到傲刀青麟的名字時，嘴角揚起淡淡的冷笑…

被俘了？那麼他…應該也是階下囚了。

該去救你嗎？或許，看看你跪地哀求的模樣，會讓人心情愉悅！

「你也會有今天啊，臥江子。」想笑，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

女子瞇起眼，遙望著雄偉依舊的城池，一幕幕的往事揭起心中的創傷，陌生的情緒令她有些疑惑，不知…傷為何物。

是重生，也是醒悟…

抬眼，刺眼的陽光令她微微皺眉，微微拭去額上的薄汗，將臉前的面紗巧妙的遮住容貌，眼神瞥向遠處的傲刀城…

冷笑方落，微風帶走了倩影的氣息，眨眼的功夫，已然消失於熱鬧的市場中。

＊　＊　＊

冰河天川的另一端，女陰陽師拿著一張透明的面具走出。

「也還真有他的，居然想得到用此法封住他的行動…」她不禁佩服他的見多識廣…僅僅一條妙計，就將他們的心頭大患暫時壓制住了。

不過，這樣的才智，卻隱沒在天外南海…也不想讓人竇疑，若有朝一日犯到邪能境，必是最大的敵人！

「火嫇，怎麼還不回來？」陰陽師冷沉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語調略顯不悅。

「就要到了，催什麼？事情才剛塵埃落定…」

「快點。」女陰陽師不耐煩的應聲，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他還有什麼事要忙？原本就只有人形師的麻煩要處理，結果被端木淨這丫頭一攪和，陰陽師失去了原有冷靜判斷…不該有的情緒全部顯現！

或許她當初太樂觀了，放任陰陽師的情緒，只會換來更多的危機，如今是暫告一段落了，那端木淨呢？那丫頭是要回天外南海的，難不成陰陽師……

她思考的同時，人也回到了春秋兩不沾。

難得的，陰陽師奏起樂來，悠揚的曲調隱含著未知的情感，音符帶似攻擊性的襲向周遭，所有的樹木為之震動，婆娑起舞的葉子圍繞在他的附近。

「你……」她愣住了，陰陽師從不彈奏曲子的，有也只是三昧與柳鷦奏來好玩的…怎麼現在…

曲調乍然停止，陰陽師右手一揮，紫凶十三弦被安穩地蓋上薄布。

「事情辦好了？」他隨口一問，眼神卻是緊緊盯著手中的古鏡。

「嗯，他說至少可以壓制一段時間…」

陰陽師依舊盯著古鏡，瞥到鏡端的流蘇時，眼神不禁放柔了……她還留著，當初他送給她的見面禮…

「是她的？」她口氣不好的問。據她看來，八成是他那寶貝徒弟的！

他沒有回話，逕自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想起她純真無邪的笑容，心裡也跟著一暖，無奈…他也僅能是一個啟蒙恩師。

女陰陽師似乎習慣了他的怪里怪氣，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主人，守兵傳回消息，北方轄域的琉璃井出現異狀，瑤琴長老正等候主人的指示處理。」柳鷦恭敬的問道。

「琉璃井？」陰陽師微微皺眉，這不是已被列為禁地的地方？

「告訴瑤琴，暫且不要輕舉妄動，密切注意後續狀況，隨時回報於我。」

「是！」

陰陽師站起了身，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微微嘆口氣。

「淨兒…為了四無君，為了臥江子，為了那樣的親情，值得妳做這樣的犧牲？」

＊　＊　＊

銀勾蒼月，端木淨坐在大石上閉目養神，銀狐則倚在大樹上，微閉的冷眸時而看著她，時而看向天際。

「怎麼了，心神不寧的。」她閉著眼說道，彷彿看到了他的異樣。

「沒有…」銀狐有些心煩意亂的說，「我……」

「吞吞吐吐，一點也不像你爽快說話的風格。你…是擔心臥江子？」

「嗯，他從沒有斷過心靈術，但這陣子卻聯繫不到…」

端木淨緩緩睜開眼，精神明顯好了些，她見銀狐擔憂的樣子，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豪氣地拍了拍。

「再試試看，說不定這次可以聯絡上。」

聞言，銀狐靜下心，集中精神地呼喚臥江子，如先前般的一次次寂靜，讓他有些失望，也不免多了分擔心…

莫非真的出事了？！

『唷，難得你會替我擔心啊！』臥江子一貫的調侃語調出現，讓銀狐鬆了口氣。

『少開玩笑了，突然斷了訊息，也不與我聯繫…你是怎麼了？』

『可能是最近城務繁忙，思緒較為混亂。』

『是嗎？你也會思緒混亂？』

『這不重要，找我何事？』臥江子呵呵一笑帶過。

『上次說要交你的設計圖，被那群醜類阻擾，沒見到你派來的人。』

『聽你的聲音…精神飽滿，傲慢依舊，一定沒事。』

『既然他們要搶，我就讓他們跟全天下人討去！』銀狐冷冷一笑。

『聽起來似乎有什麼陰謀喔…』

『那張圖已經複製上千張發送了。』

『哦！這招夠狠。』不愧是狐狸啊，老謀深算！

『我也留了一份給你。』

『你送的禮還真重啊，我的脖子是不是該洗了？』臥江子打哈哈，眼神卻是陰鸞的看著旁邊之人，『我暫時還無法抽身去找你，自己萬事小心！』

『放心吧！』

銀狐斷了聯繫，緊皺的眉頭卻沒有絲毫舒展…

「怎樣？他說了什麼？」端木淨急急問道，臥江子是真的出事了？

「聽似正常，但卻有不對勁的奇怪感覺，會是我多疑嗎？」

端木淨閉眼，略略一想…應是無事才對……正當她思考時，一陣氣血翻騰的不適感湧上心頭，讓她不支地往後倒下。

「淨！」銀狐接住她的身子，見她蒼白的臉色，不禁擔心道，「身子不舒服？」

「沒事，只是氣有些不順暢罷了…」她擺擺手，喘了幾口氣道。

這感覺，越來越明顯了…是他們出現了嗎？距天外南海有數千里之遙，也無法斷絕這個羈絆？

還是……使出那招的後遺症？

「妳臉色這麼蒼白，怎麼可能沒事？我帶妳去找素續緣……」銀狐欲將她打橫抱起，卻被她緊緊抓住了手。

「銀狐，我真的沒事，還有很多事要辦…」端木淨搖搖頭道，「近期內，臥江子必會再與我們聯絡，到時…」

「妳怎麼知道？」

「先別問了，好嗎？」她難得的軟聲要求，「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銀狐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抱住她，好像是藉由緊密的接觸，來抹去心中的不安…這樣的她，讓他感到害怕…害怕會失去她。

一切…都只是他的多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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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5-07-30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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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猶戀凰

夜深人靜，吞滅了火光的黑暗，悄悄窺伺…

傲刀皇城內，不同於往日的森嚴，來來回回的葉口月人巡邏著。

忽然，一個神秘的黑影迅速移動，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城門，動作輕柔地像隻貓，隨著風之所向，無聲無息的潛入皇城……

穿越過走廊，來到了唯一燈火通明的房間──

「臥江子，你的朋友倒是做了件好事…」邱霍蛉葉怒笑，大掌一揮，身後侍衛送上覆著毯子的銀盤。

「他做的好事，就由你的人還！」毯子掉落同時，兩名傲刀城將領的人頭血淋淋的躺在盤子裡，臥江子死瞪著他，手極力緊握著，壓抑著…怒火。

「沒反應？好冷硬的心腸！」

「邱霍蛉葉，做事要有做事的方法，逼得太緊只會失其效。」臥江子冷冷說道。

「臥江子，你沒有立場反駁我，別忘了……」邱霍蛉葉指著桌上的人頭，得意的大笑。

「豈敢？我只是善盡勸導之責。」冷冷的嘲諷，臥江子不屑地瞪他一眼。

「蠅營狗茍之身，還想勸導我！不如去勸導銀狐，設法保住傲刀城所有的性命吧！」

「你要讓我離開天外南海親自找他嗎？」

「臥江子，你打什麼主意瞞得過我嗎？來人！將他鎖回藏經閣！」

被制伏住的臥江子，回到了藏經閣。原以為能有轉機的他，不由得心憂起來，邱霍蛉葉似乎不在乎銀狐的行動，他胸有成足的態度，似另有安排…

「我不能再讓更多人犧牲了…」

「真是偉大的情操啊。」穿過門板的清脆聲音，讓臥江子警戒的抬起頭，只見一名蒙著面紗的人立於門前，熟悉的嗓音令他起疑…

「還以為會是讓我另眼相看的場景呢，蘇揚執首。」女子冷冷笑道，絲毫不帶任何感情，語氣中的嘲弄，彷彿是擊敗敵人的勝利感。

「是妳……」臥江子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原以為她已經死了…不，正確來說，是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令你驚異嗎？我如今的『成就』可都是拜你所賜的啊！」如此殊榮，真是該好好感謝他呢，讓她能夠看清世間的冷暖…

「妳怎麼會在此？」雖已回復以往的沉穩，但詢問的口氣竟有些顫抖…這令他十分混亂的感覺，全因她的出現，一個不該會出現的人。

「需要我鉅細靡遺地報告嗎？蘇揚執首？」她褪下了面紗，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對臥江子而言…

「悅凰…妳何必用這種口氣與我說話？」臥江子無奈的說。

「我這是遵照規矩，蘇揚執首。你的驚訝絕比不上我的，當年應該是死於箭珠之下的人，如今卻完好如初的站在我面前…而且，變了。」

「妳過得還好嗎？」臥江子刻意忽略她語中的暗示，眼神轉為柔和的探詢。

「好的不得了，你看我的樣子不就知道了？」她輕輕一笑，眼神蒙上淡淡的殺意…冷得化冰的語氣依舊是笑，「蘇揚執首？」

悅凰，妳……

「妳來是找我吵架嗎？」第一次，他對她口氣不佳。諸多壓力讓他喘不過氣，重逢的喜悅還需承受她的冷嘲熱諷嗎？

「我會這麼無聊嗎？」她冷睨他一眼，轉身掇了張椅子坐下，「蘇揚執首應該很清楚，我的出現，已讓你驚惶失措。」

「哦？怎麼說？」臥江子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問道。

「他出現，與我有一樣的份量，報復、奪權，一樣的野心，他勢必會狠狠地討回…」

臥江子臉色青了青，不發一語。

「再說了，今天我是特地來觀看蘇揚執首，變成階下囚的樣子。嘖，果真是十分精采…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

「說夠了嗎？」他板起臉，冷硬的口氣不容置喙，「妳可以走了。」

「哼，少給我在那擺架子，蘇揚。」悅凰話鋒一轉，溫柔語氣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冷然孤傲。「我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我會一一討回，不惜任何代價！」

撂下狠話之餘，她挑釁地捏住他的下顎，「期待後續吧，執首。」

下顎的痛楚逐漸蔓延到他冷漠的雙眼，臥江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陣痛心的傷感襲上，讓他痛得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我是不得已的…」

如果可以，他想要再抓回失去的幸福…沒有盡頭的幸福。

＊　＊　＊

「妳真的沒事了？胸口還痛嗎？」一句句的詢問，讓端木淨招架不住，從不知他有這麼地煩人。

「我很好，那只是一時的氣血不順而已。」

銀狐懷疑的望著她，眼神充滿不信任，她這可不只是一次的食言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端木淨對於他的懷疑感到不滿。「我可──」

「沒事就好…」銀狐口氣轉柔，大手輕輕地撫上她的青絲，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她有些詫異，心中的不滿也煙消雲散。

「對不起…我只是不喜歡別人太過於關心我……」她囁嚅地說，銀狐不生氣，反而讓她有些難受，她是任性慣了…

銀狐微笑，一把摟住她，語氣輕柔地說道：「那妳以後得習慣了，我可是很囉唆的！」

「銀狐，你……」在知道他的心意後，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一向孤僻慣了的心，卻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關愛。

她很自我中心，或許是成長環境的影響，使她養成了獨立的個性，甚至有些孤芳自賞的意念。

一向是孤單的人生，闖入了原不屬於她的幸福，也許是害怕得而復失，又怕自己無法承受這樣的幸福…

「想什麼？」銀狐見她分了神，輕聲問道。近身一瞧才知她的愁容掩飾得很好，從不讓他有機會詢問。

「嗯…這一陣子臥江子都沒有和我們聯絡，會不會出了事？」她淡淡的轉移眼中的情緒，讓銀狐有些不悅地瞇起眼。

「不知道，他沒有和我聯繫。」他口氣微冷的說，難道她就真那麼關心臥江子？而自身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想提？

「是嗎？前陣子葉口月人在冰河天川大量聚集，會不會是把目標轉向天外南海？」端木淨回想當時的情況，為首者也只有兩名將領……

「淨，先別說這些好嗎？」銀狐打斷她的推測，口氣有點冷硬，「我希望妳有事不要瞞著我…」

「什麼意思？」她警覺地抬起頭，防備地問道。

「妳有心事，對吧？跟臥江子有關嗎？」銀狐佯裝不在意的問道，但心裡卻預設了好幾種情況…

「你多心了，我沒有心事…只是很擔心天外南海的情況。」

她從沒有那麼強烈的感受，彷彿由過去翻騰而出的恐懼，層層包圍住她…

難以呼吸。

「相信臥江子吧，他的能耐遠超妳的想像。」銀狐淡淡的說，那個臥大軍師可是十分狡猾，誰也拿他沒輒。

「不一樣了…我怕──」端木淨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銀狐感覺到她的顫抖，反常的舉動讓他感到不安…

「是他…」端木淨激動地站起身，顫抖的手甩開銀狐溫暖的大掌，緊緊圈住自己的肩膀，訴諸內心不斷湧升的恐懼。

「淨！怎麼回事？！」銀狐這次不想再讓她逃避，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清楚！妳到底在怕什麼？」

她抬起頭，蒼白的臉龐令銀狐心疼，從沒見過她如此啊…

「銀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端木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銀狐為之一愣。

「大略知道一點，臥江子說得模糊…」

「這事，會關乎整個天外南海，甚至是我們的存亡…」端木淨嚴肅的說道。

「最近我會常常氣血翻騰，是因為我的兄長出現了，血濃於水的羈絆，無論身處何方，都能明顯感受。」

「但…臥江子不是說，鳳族已剩下妳一人了？」銀狐疑問說道。

「那只是載於官方的紀錄，當年有多少謀權者想奪權？其中要利用鳳族的人幾乎佔了一半，族內分崩離析，又苦於外患當前，自是漸漸沒落了。」

銀狐擰眉，輕輕拂去她愁眉深鎖的憂傷…

「前陣子之所以毫無徵兆，完全是因傲刀天下掌權，鳳族的各地據點皆被看守…」

「但，臥江子卻什麼也沒表示過…」銀狐回想臥江子一派輕鬆的樣子，絲毫無憂慮於心。

「他是了然於心…一方面要為傲刀青麟取回政權，已經無法分心其他事了，也是在這時候，四無君到天外南海將我請出。」

「我不懂，事情的始末，你們似乎都把我蒙在鼓裡…」銀狐輕聲的說道，語氣十分不滿，他一向討厭欺瞞…

「銀狐！我…從來沒想過會與你相遇，這種情況我也從未設想過…」端木淨輕輕圈住他的手臂，語氣輕柔，「從沒有弱點啊──」

他聞言，抬眉望著她略顯真摯的眼神，盈而不溢的深厚情感，內斂地存於心中…這點，倒是和臥江子十分相似。

「我可以當作是妳的示愛嗎？」他戲謔道，企圖挑撥起她嬌羞的一面。

端木淨白他一眼，臉蛋微紅的輕叱，「自大的狐狸！」

銀狐笑得開懷，逗她玩好像是他現在熱衷的行為了…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好了，不逗妳了！」銀狐再度擁緊住她，眼睛柔和地彎著，「瞧妳的臉都像顆番茄了。」

「哼…」端木淨嘴上逞強不在乎，但雙手卻牢牢實實地摟住他，「這個從天而降的弱點，可讓我多了後顧之憂呢！」

銀狐脣形上揚，冷漠到凝霜的俊顏，不因皺眉而有絲毫影響。

他沒說，但端木淨心裏清楚得很，某人心裡可十分不服氣啊！這狐狸……

「我兄長，個性難以捉摸，可以說是反覆無常…就連臥江子對他也沒有辦法，這次他的復出，肯定是針對我而來的。」

「反覆無常？」銀狐皺眉問道。

「但他卻沒有獲得實權…兄長很有才華，武功也是族裡數一數二的高手，同時也最被看好…」她刻意忽略銀狐的問話，繼續說道。

「武功高手？」銀狐有點興趣的問，技癢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紅狐刀。

「別高興的太早，他在多年前就失蹤了，族裡無人知道他去了哪，直到鳳族覆滅，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端木淨語氣冷淡的說。

「既然他都失蹤了，怎麼還會針對妳而來？」銀狐有點不悅的問。

「為了正統與血。」她神色黯淡的說，口氣冰冷，「他沒有正統繼承權，也沒有傳說中的珍貴之血，自然是將矛頭指向我…」

「臥江子知情嗎？」

「他現在或許自故不暇吧，自身的恩怨情仇都難以理斷了…」端木淨喃喃說道，臉色又是另一個憂煩。

「看樣子，似乎是棘手的難題…」連臥江子都無法倖免？

「當然棘手，我想…現在中原我已無顧慮，該回去了斷一切了。」要面對的，總逃不過啊…

「那好，我們回去。」銀狐迅速的說道，讓端木淨心起疑竇…

「你…急什麼？當初你不是想在中原找刺激的嗎？」好戰狐狸轉性啦？

銀狐悶悶地不說話，那難以啟齒的理由，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端木淨見他的表情，心裡自有數，不好戳破他的心事，自己也只好跟著裝糊塗了！

「不過…在回去之前，我得先去一個地方。」

去個是開始，也是結束的地方…

＊　＊　＊

荒山，入夜的山林格外詭譎，一片陰森冷寒之氣圍住一個圓形的井，繚繞不散。

走近一瞧，井的四周發出若有似無的晦光，似有神聖卻又邪魅的氣氛，吸引著人趨步往前…

「琉璃井，四無君…我依約來此了，想不到你之前的顧慮居然成真。」

語落，她伸出手放在井口上方，倏然光芒四放，一本薄薄的古冊緩緩升起，安穩落在她的掌心。

「會用到這東西，也算是我無路可退了，」她澀然一笑，「這是你為我舖的後路嗎？」

會是風雲再起的時候了，如我，如他，為何沉寂的靜默只等來令人難堪的情仇？難道血親始終比不上權勢地位？

刻意想要遺忘的過去，隨著掩埋的仇恨，輕輕地揚起了…

『風』，從未放開過捕捉的影子──

聳立隻影，睥睨收攬臨風之景，這居高臨下的感覺令他滿意的勾起微笑…

「是妳的味道…親愛的小妹，我已迫不及待了…」

快了，助他霸業之因素一一齊備，只缺他魂牽夢縈的東風了。

「這次，不會再放手了…」

『你總算出現了，樓陽君…』

冷影對峙，霎時凝結無聲，只餘呼風陣陣，吹落彼此的面罩。揚起的熟悉容顏，竟是兩者的相視冷笑…

「妳也是，端木悅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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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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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8)

19樓發表於: 2005-07-30 08: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五》風雨前的寧靜

「原來，是這麼回事……」

銀狐望著她手中的古冊，目不轉睛的說道，心中的訝異無法言語，原本心中只是猜測，但事實卻來得這麼快…

「哈，嚇了一跳？其實我也好不到哪去。」端木淨苦笑，望著手中的古冊，彷彿看著了洪水猛獸。

「難怪那天我會覺得眼熟，原來妳跟柳無色……」

「用了一樣的招式？」端木淨接口道，「雖是這麼說，但也不完全是這樣…我並非正統的武癡傳人，與柳無色不一樣。」

「但你們所用的路數很相似，而且威力也不同。」坦白說，淨的招式剛中帶柔，正好補足了陽剛十足的武癡絕學，就另一層面而言，是比柳無色高明許多…

「因為傳授之人不同。」她臉色黯然的說，眼神刻意迴避銀狐探詢的目光。

他知道她有事瞞著他，事情也絕非她所說的親人出現，那樣簡單…

那一次，瞧見了她的恐懼和顫抖，才知道事情並不單純，他從未見過的反常樣子，讓他不禁憂心…

銀狐摸了摸她的頭，充滿濃濃情感的眼睛，微微柔和地注視著她。

「放心，有我在。」溫柔口氣中含著堅決的意味，讓她為之一怔…

他…

「總之，我對妳有了不一樣的認識…」銀狐淡淡的說，眸子卻像豹盯上了獵物般，緊緊鎖住她。

端木淨冷凝著臉，將古冊納入懷中，轉身走回井前，輕輕地將一枚藍色羽毛拋下，眼神似是依依不捨，又有思念…

「走吧！」強硬自己轉過身，腦海裡還清晰地憶起當初傲然藍影的叮嚀，嘴角不禁泛起苦笑，竟是他對自己如此關心備至…

銀狐不語，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拒絕。

這雙他渴望已久的柔荑，溫暖得讓他不想鬆開，透過十指的緊緊纏繞，彷彿寒心被冬陽融化，襲向他的陣陣熱力觸感，證明她還在他身邊…

好想就這樣握著，永遠不想放開。

一樣的腳步，相印著矛盾的愛戀之心，緊緊相扣，卻又抓不住虛幻的幸福泡影，這樣好不真實，令人心慌。

她抬眼望著銀狐冷然的臉龐，到口的話卻又嚥回肚裡，好不容易暫得的平靜，就讓她私心的佔有吧！

「銀狐。」

「嗯？」短促的應聲，他依然望著前方繼續走，但心卻仔細聆聽著她…

「我們會很幸福的…」

端木淨將手收緊，另一隻手扳過他的臉頰，在那唇上輕輕一吻，汲取令她心安的氣味。

無視於冷眸中閃過的詫異與愕然，她輕輕一笑。

「一定…」飄然的語句，即使她說得充滿心虛與不安，這也是她唯一能夠給他的了。

深情的笑容，只在那一刻…為他而綻放。

＊　＊　＊

天蕩月．春秋兩不沾

隨著隆冬漸去，湖面的雪色斑駁雜亂，似是被遲來的東風輕輕地搓揉，像浮萍般散落在波流之中。

木勺舀起一瓢寒冷的湖水，破曉時分的清新，洗滌了萬物的倦容。

抬眼輕瞄魚肚白的天空，輕輕溢出一聲嘆息，忽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木樨香味，若有似無地包住冷凝的氛圍。

陰陽師放下了木勺，眼神帶著戒備地彎下身，瞇眼望著湖中的倒影。

「是妳。」

「你還是老樣子，陰陽師，只是…多了分柔情，少了分冷傲。」

「干卿底事？」不痛不養地說，他冷冷地拋向她一眼神。

「總得為舍妹來一謝照顧之恩啊，」來人漾起微笑，卻是充滿嘲弄。「你如此用心照顧，應當接受。」

陰陽師起身正視著她，那一模一樣的容顏，卻是不一樣的性情，極端的個性對立…

「可惜啊，若花有意，流水無情…再怎樣的恩澤，也比不上內心的感情。」

「我沒興趣一大早聽人發牢騷。」陰陽師冷睨她一眼，轉身回亭子。

「嘖，真沒耐性…若是說，我帶來了你最關心的消息呢？」狡猾的微笑，篤定他絕不會不聽的。

「端木悅凰，賣關子只會讓我失去好脾氣。」輕淡的語氣越發冷漠，陰陽師雙眸緊盯著她。

「該怎麼說呢…我那親愛的孿生妹妹，也就是你的寶貝徒弟，逍遙日子不長久囉！」

陰陽師看著她得意的笑容，如出一轍的完美臉蛋，曾經是那麼令他心醉…如今看來只是作噁的醜陋。

「我該感謝妳的通知嗎？」他冷冷回答，看不出是喜是怒。

「這是當然，不過…勸你別這麼放心，樓陽君…可是絲毫不會放過盯上眼的獵物。」悅凰試著讀出他的情緒波動，無奈卻什麼也看不出。

「所以，妳是他的傳令兵了？」陰陽師一臉嘲弄，冷冷勾起微笑。

悅凰冷眸一瞇，突然放肆地嬌笑出聲，「不，沒有人可以約束鳳凰。」

「但妳卻束手就縛了。」他語氣突然轉柔，令她不悅地刷下臉…

「別把我和她混為一談，陰陽師。」氣氛頓時緊張，悅凰冰冷的眼神漸漸透露出殺機…

「我從來沒有混淆過，相信…臥江子比我更能清楚箇中滋味。」

「呵呵，你倒是十分清楚怎地？」悅凰一雙柳眉皺得死緊，但卻依舊是保持微笑。

「我只知道當年的一切，無關與我。」

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柳鷦手中拿著一件披風，嘴裡叨唸著。

「主人，晨霜露重，請披上披風以免受寒……喝！」

柳鷦瞪著悅凰，眼神戒備地往後一退。

「哈，陰陽師…真不虧是你調教出來的啊！」悅凰冷笑，眼神冷然一瞥，「相信我說的你一定明白。」

「一字不漏。」他微微一笑。

「很好！」悅凰笑得燦爛，身形倏然微微一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無蹤。

「主人，她不是…」柳鷦看著她離去的塵囂，疑問與不解充滿於心。

「唉，該來的總是要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是跟淨小姐有關嗎？」一旦牽扯到淨小姐，主人的情緒就會為之起伏…真不知是好是壞啊──

「柳鷦，準備一下，我要到雪山賞雪。」陰陽師冷冷拋下一句，回身揚起一陣微微輕風，吹醒了自身澈悟不了的心。

淨兒，這是我為師幫妳的最後一次了…

下一次，將不再是以師父之身分，而是…守護所愛的平凡之心。

＊　＊　＊

炎日正午，瀰漫著緊張氣氛的校場，一群人正圍著冷然倨傲的邱霍蛉葉，陣陣高昂的呼喊，顯得刺耳難受。

臥江子被士兵從後面推出，雙手被制的狼狽樣，令眾人訕笑不已。

「真是久違了，臥軍師，藏經閣的起居生活還適應吧？」邱霍蛉葉哈哈大笑，心中十分愉悅。

「承蒙招待，讓我見識到葉口月人的待客之道。」臥江子冷冷給予回馬槍，不甘示弱的迎向他挑釁的目光。

「多謝讚美啊，相信你會見識到更多的極高待遇…」語落，臥江子被推倒在地，數十人的腳就這麼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

臥江子悶哼一聲，硬是忍住背上傳來的痛楚，絲毫不肯求饒。

「嘖嘖，多麼令人敬佩啊，你說…你身上該死的驕傲，肯不肯投降啊？」

他就是看不慣他倨傲自大的眼神！

「哼…」臥江子別過頭，冷嗤的不屑眼神已說明白。

「少自命清高了，區區一名階下囚…」邱霍蛉葉由上而下瞪視著他，「不肯配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我不為虎作倀。」冷然一瞥，鄙視的眼神，依舊是不肯屈服。

「既然如此…」

邱霍蛉葉自身旁士兵抽出一把長劍，劍尖直指著臥江子的咽喉。

「該先從哪下手好呢？我看…就從手臂開始，讓你嚐嚐那痛苦的滋味！」劍尖在他身上來回移動，最後停駐在右手臂上。

臥江子一臉不在乎樣，冷冷的看著他握著的長劍。

就在劍柄揮下的瞬間，一道黑影倏然闖入，以指尖夾住劍身，一個優美的快速轉身，反手推向邱霍蛉葉的下顎，動作一氣呵成，快得讓人看不清。

「打狗得看主人啊！」端木悅凰冷冷地看著他驚慌的臉孔，得意地勾起微笑。

「妳！」

「別動啊，否則…我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可不保證會不會傷到你那醜陋無比的臉喔！」悅凰巧笑倩兮地說道，像是在問候對方似的。

「低下的鳳族人，拿開妳的手！」叫囂般的怒吼，讓悅凰冷然皺起眉，劍尖又是向前移了幾吋…

「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醜陋生物也會說人話啊？」指尖輕輕的一使力，立即劃開皮膚，逼得邱霍蛉葉噤若寒蟬。

「這樣不就安靜多了？」悅凰滿意的微笑。

「妳想做什麼？」

「要回我屬於的東西，邱霍蛉葉。」她一把拉過臥江子，冷冷的瞪視。

「妳也想得太美了？葉口月人豈會讓妳輕易把人帶走？」一個眼神，全數的葉口月人蜂擁而上，團團包圍住他們。

「有何不可？我不介意多殺幾個醜陋生物，畢竟是做功德。」穩穩地扯住臥江子的衣袖，臉上仍是笑燦如花。

劍尖微動，一大群人嚇得連退幾步，誰也不敢以身餵劍。

除了邱霍蛉葉外，眾人皆讓出一條路，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而悅凰的右手手指仍然夾著劍身，讓邱霍蛉葉膽戰心驚地緩慢走著，深怕一個不測，腦袋就與身體分家了。

她眼觀八方，仔細觀察著動靜，待退出校場不遠後，才一掌將邱霍蛉葉往原方向打回去。

「走！」悅凰鬆開了臥江子的禁錮，隨後往郊外奔去。

臥江子深深的看她的背影，緩緩的跟上了去。想不到，她會出手救了他…本以為，憑著過往的一切，他是無法再度走進她的心了。

「悅……」他才剛開口，卻被悅凰給一口灌滿了淡淡藥香的茶。

臥江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糊塗，差點嗆著了。

「這是什麼？」雖然他深信悅凰不會害他，但還是好奇一問。

「毒藥。」她冷睨他一眼，一絲不耐的的神色一閃而逝，停不下身子地到處觀望，眼神並沒有再回到他身上。

「哈…悅凰，妳怎麼來了？」臥江子一笑置之，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傲刀青麟還在城內？」她皺眉問，神色有些不悅。

「嗯，被反鎖在御書房…」

「是嗎？罷了，反正那是你的事。」她冷凝著臉道，「相信你應該很清楚我來救你的目的，客套話就省下來。」

「我不懂啊…妳是真心來救我，還是因為他的關係？」臥江子嘆了口氣，思緒一時攪亂不清。

「你認為他有能力指使我？」悅凰冷冷笑道，寒意直逼眼底。

「我說過，我會復仇，在你的身上慢慢討回。只是我和他的目標有些部分重疊了…」

臥江子因她這席話而停頓，不知當年是他傷了她的心這麼深，她不願再想起，僅僅只是折磨人的痛苦回憶…

「凰，我無話可說，但我希望妳能看清真正的敵人。」

「看來淨塵在你心中的份量到底是比我重啊…」悅凰冷漠的眼眸多了分恨意。

「我一向一視而同，妳很清楚的，我從沒偏袒誰。」

「是嗎？一聽到樓陽的目標是她，你就心急了，甚至比那個傲刀青麟還重要！」

「那是因為，一旦讓樓陽得到了他想要的，天外南海將會傾覆，妳我都不能免除於外的！」臥江子急急說道。

「不見得吧？請你看清事實，到時樓陽執行他所堅持的肅清，非我族類的人將不再存活於世上，你認為…你會是那倖存之人？」悅凰語氣刁蠻地說道，心中突然湧起莫名的怒氣，只想一次發洩出來。

「當初的一切誰都不願意它發生！」臥江子突然吼道，臉色嚴肅的緊盯著她，悅凰緊閉雙唇，不發一語。

「不管是葉口月人，還是鳳族，一切都過去了……」他一把抱住了微微顫抖的她，語氣轉柔。「別再去想了，好嗎？」

悅凰輕輕掙脫了他，語氣冷淡地說，「你很天真，臥江子。或許你是這麼認為，但世事並不是你所想那般，你真以為你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臥江子一時詞窮，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今天救你，只為了報你當年的恩情。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牽連。」

尚不等臥江子回話，悅凰隨即步出了樹林，留下他一人。

「妳當真能忘了過去嗎？即使是我，還是無法忘懷啊──」臥江子掩去心底的激昂，自己又何嘗不是想忘記一切？

然而，事事並非盡如人意…

＊　＊　＊

天空盤旋著翱翔的飛鷹，眨眼的剎那，風已起了肅殺之血腥…

金黃的夕照反暈在一張俊美陰柔的臉龐，臨風觀望著足下的壯觀山水，一股悅然之情油然而生，緩緩勾勒的微笑，炯然的眼神緊盯著不遠的傲刀城。

當年的戰聲吆喝仍縈繞耳際，哀鴻遍地的死屍，殘破的旌旗，只於孤風飄揚中，緩緩訴說片片血跡，沾染了一切的世俗和平…

不僅是族仇家恨，他所背負的，是自己曾說下的年少豪語。

他能做到的！身為鳳族人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原是鳳族掌統的天外南海，昔今將一切重新洗牌！

閉眼感受微風吹拂的舒適感，他一吐一納之間，察覺風中的信息…

「佈署好了？」慵懶的語調，輕輕地淡然說道。

「是，一切就緒。」一個不高不低的音調恭敬地說。

唇邊揚起微笑，右手微抬放在視線所及的廣大疆土，這一切，將會落入他之手！

「照原訂計畫速辦，不得有誤！」

暗處一陣騷動，黑影驟然離去，只留男子獨望夕陽消失的一瞬，黑暗慢慢襲向柔和的大地。

心中蔓延的慾望，奔騰不止的激動情緒，傾瀉而出…

同時，銀狐與端木淨雙雙來到了冰河天川，欲搭乘飛船回天外南海。

忽然，一道劍氣直襲而來，銀狐冷眸一瞇，與端木淨不約而同地側身閃過，回身拔刀予以反擊。

塵沙落定，氣氛變得平靜，隱隱帶著暗伏的殺機…

氣流微妙的轉變，攻勢再起，數千道劍氣直逼兩人要害，招招狠戾，夾帶著剛柔並濟之威，銀狐見狀，手持紅狐刀，零式刀法蘊生而出！

「這…這是──」端木淨抵禦之餘，深覺敵招越見熟悉，宏大浩瀚的綿柔氣勁，令她倏然閃神，劍氣趁隙而入，嬌嫩的臉孔被劃傷好幾處…

「淨！」銀狐大喊，紅狐刀左右開弓，攻勢不再留有餘地，心中只充塞著焦慮之情，只掛念著身陷險境的她。

端木淨微閉雙眼，周身氣流轉變急劇，直至疾如寒冰，化作陣陣冰刃急速射出，只見天空蒙上陰霾，悶雷作響，閃電雷霆醞釀萬鈞之勢，轉眼間，不斷襲來的劍氣均被吞沒吸納，再以更強大的威力反擊回去。

「真是你…」刀氣暫緩之際，端木淨瞥向天外南海的方向，心中不安同時，氣血翻騰，只見她突然身子一軟，倒臥在冰川岸邊…

「淨！」銀狐急忙奔來，就在咫呎之距，突然一道掌氣襲向昏迷的她，直挺挺地墜入急流洶湧的冰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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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