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3 烽火明月（中），2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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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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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0樓發表於: 2009-05-27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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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凌绝笙和卫清风那段哦，我就是被凌绝笙死的时候给弄哭的，如果楼主这文中这段出现在剧中肯定又会让很多人流泪了，文章的结尾是指卫清风也去了吧？
如果。。。如果以后的剧中小卫也是这样离去就好了，（被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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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慕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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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1樓發表於: 2009-06-0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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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0樓(wow106) 的帖子

慕柳很喜歡他們兩個人的互動
一個堅持一個固執……

雖然還沒看到衛清風的結局（依舊跟著電視的緩慢進度前進）
不過，慕柳私心的喜歡這個想像之中的橋段

說去了嘛，也可以
說受傷嘛，也可以
就看賞文的客官希望人是死是活囉！

以上ˇ
感謝賞文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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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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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95)

12樓發表於: 2009-06-06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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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妳就是要來怨念的是吧ＴＴ
阿兄我其實非常喜歡絕凌笙！！（看來我們喜歡的類型都很像ＸＤ）

首先要挑錯字（喂）

以〝直〞報怨？？？→阿弟妳其實是想寫以〝德〞報怨嗎？？
還有〝焦〞集｜｜｜→阿弟，是〝交〞集ＱＱ

摸摸，看來阿弟最近太操勞了

其實在劇中他們看星星的那一段，阿兄還重複看了好幾遍ＱＱ
因為太喜歡那一段了！！
不是感傷，不像鼓勵，只是淡淡的敘述著他們之間的關係，阿兄就覺得好感動ＱＱ
這兩人極大的對比真的震撼到阿兄了！！（阿弟在文裡的描寫真貼切）
但是通常這種情節出現的時候，就表示即將有一人要離開了
果然在接下來的劇情裡就發生了ＱＱ
或許是事先預料到了，所以在看到絕凌笙辭世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抱怨
只是依舊一直回想著他們在星空下的談話ＱＱ
就覺得好惆悵阿Ｑ口Ｑ（滾滾滾～～）

唉～～～摸摸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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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3樓發表於: 2009-06-08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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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2樓(妃茗) 的帖子

小弟是來怨念的沒錯（攤手）
不過我比較喜歡的是衛清風ＸＤＤＤＤ～
著實秀色可餐～

至於絕凌笙，如果不是星空下那一段有加分，不然，我對她的感覺其實就只有普普偏上
＜她跟清風底迪的互動真的是太可愛了～（心）＞
會想怨念就是文章開頭她辭世前的幾句話，那真的是太給小弟我震撼了……

總之，就是這樣了……

以上ˇ

被抓到錯字了……
‧：＞＿＜：‧

交集的交的確是打錯了……我改！
至於到底是以＂德＂報怨還是以＂直＂報怨，其實我已經忘了當初自己到底要打什麼了＠＠∥

小弟我回去斟酌後再做修正
感謝阿兄不吝指教
ｍ（＿　＿）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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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4樓發表於: 2010-02-03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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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明月＞（上）

大風刮過，捲起了滿地的黃沙吹揚，煙塵瀰漫之中，透著一股廣漠無垠的孤絕悽涼。

放眼望去，眼界之內的數十里地除了黃沙之外，就只有幾叢雜草零零星星分布，此處的氣候乾燥土壤貧瘠，生靈絕跡。

風吹、塵揚，塵揚、風吹。

同樣的景象週而復始地不斷在這塊土地上重演，單調。

陪襯著這貧乏的景象，轉眼日落。

然而時間的推移並沒有能改變任何的單調，只是在夕陽西下的同時，天邊的鮮豔橘紅會替這塊荒蕪的土地增添上一抹瑰麗的殊色。

一向如此的，數年宛如一日。

但是，今日的夕陽之下氣氛凝肅，隱隱的危險騷動。

日暮西山盡頭，逐漸帶去了橘紅染上了紫黑，一支約十數人的隊伍突然自黃沙的溝渠之中竄出。

由於他們出現的突然再加上這兒的人煙罕見，竟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在這一片的荒煙漫草之中蟄伏多久，自然，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蟄伏的——或許已經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也或許是一天兩天，又或許是……

藉著日夜交替的昏昧時刻，該支隊伍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向前挺進。

天色昏暗加上漫天的沙塵遮蔽了視線的能見度，遠遠望去，竟只見得黃沙滾滾而看不出來有支隊伍正以飛快的速度移動著。

驀然，該支隊伍停下了行進的步伐，自後頭望前可隱約見著一隻半舉的手就在隊伍的前頭示意著他們動作。

將手放下，該者沒有回頭反而望前走進兩步。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他睜著一雙鑲紅的金朣略微半瞇，遙遠地望著前方的模糊夜色，而身後，一頭狂狷的酒色長髮隨著晚風的吹拂凌亂地在半空翻飛糾纏。

倒三角的目光如刃，銳利的至左而右在夜色之中不斷地逡巡張望，他細細地觀看著其中的差別，意欲在夜色之中找出些許端倪。

風聲颯颯地颳在耳旁，天邊的黑雲漸散，透露出雲影底下那輪明亮的一角。

柔和的月光之下，佇立前方的魔被照亮的半張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摧殘——乾燥的環境和風沙刮過所留下來的痕跡——即使如此，在光影分明的區塊之間仍不難看出風霜底下有著一張相當俊挺的面孔，雖然尚未臻至完美的天人境界，但那面容上，就連塵土也掩不去張揚的火紅焰紋倒令他增添了一種詭魅的邪艷風貌，意外勾人。

不待黑雲完全消散，天邊另一道厚重的雲影剎那竄湧上來將透出的月光隱去，四周再度遺留下一片深黑，甚至，較之前的感覺還要來得更為幽暗。

就在月光完全隱去之時，那對鑲紅的金瞳也隨著急速收縮！

彷彿吸收了方才突現的月光再折射而出，寒光透過他的眼瞳在黑暗之中凜冽生輝。

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痕在他的唇邊勾畫著逐漸加深，泛了白的乾燥唇瓣在他扯動的瞬間被張力撕裂開來染上了點點朱紅。

既邪，且魅。

不以為意地舔舐著唇上的傷處，在腥味充斥口腔帶來興奮的同時揚手，準備在時機到來之時劈垂下畫，完成連日以來他們掩人耳目奔波的最終目的

——突襲。

＃＃＃＃

寧靜，肅穆。

空氣之中震盪著不尋常的緊繃氣氛。

雙手負在身後略微仰頭地望著天邊的慘澹夜色，一頭如瀑的血紅長髮在他的身後順著脖頸、沿著背脊被垂而下，如那上好的絲絨綢緞一般的柔軟，而鮮豔的色彩，則襯得他本就白皙的肌膚益發的潔淨、雪白。

晩風習習，揚起了他的紅髮飄揚，下擺翻飛。

白衣、紅髮，強烈的色彩對比濃艷地像是為他身處的週遭夜色添上了一層錦花，就宛如一片腐朽的殘肢肉塊之上的髑髏所開出的鮮麗嬌花，是那麼樣的美，卻也那麼樣的妖異——象徵著死亡所帶來的殘酷。

金色的眼瞳含蓄而內斂，沉寂的神色，令人完全無法察知此時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又在計畫著些什麼。而他站在這裡望著天邊的夜色，已經一個時辰有餘。

雲破，月現。

在隱隱透出的月光再次被黑雲所掩蓋籠罩之前，他突然有了其他的動作：

將遙遠的視線自天邊收至前方冷冷平視，他的右手微揚，顏色略深的薄唇輕啟：

「殺。」

聲音不大，但氣勁綿長地足以讓他身後早已整裝完畢、蓄勢待發的大軍聽聞，一個口令之下，大軍隨即繞過發令者朝前方的敵軍陣營進攻。

遠遠地落在奔騰的大軍之後慢行，他的左手翻掌，瞬間幻化出一把長型兵器持握，下一秒，化光而去。

壯烈的廝伐聲瞬間在行進的大軍之前傳了開來。

在長型的兵器所到之處，火光、鮮血，劃開了一道道的鮮明痕跡綻出了一朵朵的地獄紅蓮，染紅的大地和悽絕的慘號像是替這場屠戮揭開了華麗的簾幕，

兩軍交戰——

＃＃＃＃

隱在酒紅長髮之下的尖耳微動，他的眼瞳半瞇，唇角微勾地漸漸低伏下了身子，而早先揚起的手卻在此時筆直地向下畫去：

「殺！」

話一出，連同他在內，蟄伏許久的暗襲者立即朝不遠處看起來毫無防備的軍營攻去，而這個計畫從兩軍開戰到進入僵局之前，就已經開始進行。

按著在迅速移動的期間仍會隱隱作痛的腰腹，他的嘴角依舊帶笑，但狡猾的陰毒卻逐漸滲入而使這抹笑變了意涵。

『真不愧是本大爺瞧上的對手，就算是搭檔，下手之間也不見半點猶豫。』

慘白著一張臉坐躺在營帳裡讓人處理著傷處，腰腹間明顯一片慘烈的傢伙即使傷重，仍舊不屈不撓地在口頭上佔著對方便宜。

『汝要殺吾。』

麻利地割開傷處的布料露出明顯被火燒灼過的傷處，外翻的肌膚內裡紅中帶黑，窟窿深處，即使被火灼過仍舊不斷地滲出血來染紅處理傷口的白皙指掌。

看著身下專心處理自己傷口的同僚，他笑道：『鬩牆總是要逼真一點的不是？』旋即，在對方刻意施加的力道之下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咒罵。

『會痛還在吾收手時硬湊上來。』若不是他及時化去朱厭，這裡現在可就不是一個窟窿這麼簡單而是一個洞了。

嘿嘿笑了幾聲，他盯著對方血色的長髮蠻不在乎地道：『做戲就要做全套，半調子的東西太不專業。』而後，忍不住地伸手撫摸著眼前咫尺近的鮮紅絢爛，滑過指縫的柔軟髮絲就像是腥甜的朱紅一樣，染滿手掌。

『為何是汝？』

仔細地將處理過、上了藥的傷處包紮起來，低伏在對方身前的魔慢慢地抬起頭來，深沉的金瞳底，少見地出現了一抹慍色問著臉色微白的同僚。

『呔！』翻了個白眼，他沒好氣地撤手回道：『傷都出現在本大爺身上了難不成還交給你？』驀地眼神一變，帶著點溫柔卻掩不住眼底的輕蔑，『吞佛童子……你的腦子沒有問題吧？』

輕輕柔柔的聲音有別於他以往大咧咧的口吻，可惜嘲諷之意相較於過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知道對方刻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被換作吞佛童子的魔沒有回話地站了起來，被垂身上而流洩在地的艷色長髮則隨著他的動作一同游移著滑過地面。

『嘖嘖嘖，還真是美麗的頭髮……』

看著眼前的景象，處理完傷勢的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調笑著眼前的魔。

『什麼時候出發？』

沒有理會對方的調笑，吞佛童子維持著沉穩的語調問道。

揚眉，『三天後，朔夜。』

聽見同僚的回答，吞佛童子盯著對方腰腹間再度染紅的白紗沉默了半晌，道：『螣邪郎，汝行嗎？』

『嘖，擔心你自己就好，本大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聞言，吞佛童子在沉寂之後，緩緩地勾起了薄涼的唇瓣轉身向外退了出去，他還需要打點一些事情讓計畫能夠更加的順利。　

看著退離的身影被帳幕所取代，螣邪郎隨即斜倚著躺了下來，半瞇的眼帶點慵懶地喃喃道：

『趕快傳開吧……』

而後，勾著唇揚起了媚惑般的純淨笑容陷入黑色甜鄉。

中，２１Ｆ

－－－－－－－－－－－－－－－－－－－－－－－－－－－－－－－－－－－
後記：

雖然這篇字數不多，不過這篇慕柳寫了很久，從中秋節前一直寫到現在都還沒有寫完呢……
在吞佛的橋段卡了很久，就像鬼打牆一樣的卡而現在的進度，依舊卡在吞佛那裡（汗）
希望”下”篇能趕快擠出來呀！

不過最近一點打文的動力也沒有，整個很怠惰（笑）
而且打出來的東西文字很”硬”，就像這篇ＸＤ
希望”下”篇的文字柔和一點

以上ˇ

[ 此帖被談慕柳在2012-09-13 20: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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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95)

15樓發表於: 2010-02-18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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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起來，原來我滿少看到妳寫敘述的文字
阿兄喜歡這篇的調調，萬里狂沙裡眾魔嘶吼吶喊殺聲震天的場景很吸引我啊！！

一開始兩方是明顯的敵對，但顯然螣邪或吞佛其中一人是臥底之類的？或者曾為舊識？

阿弟快寫下一篇阿，阿兄等著看後續解答～

樓主留言︰

噗~ i,yK&*>JJ
少寫是因為寫到最後自己都會忘記寫了些什麼，而且純敘述的文字阿弟寫起來都很硬，改了又改，總是無法表達自己想要的場景；感謝阿兄的＂慧眼＂（拍桌笑） "F[VqqD
#{ Uk4
因為只有寫一半，所以很容易被誤導，其實吞佛跟螣邪郎他們是同一派的ＸＤ dqKTF_+VhA
其實阿弟原本是想全部寫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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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慕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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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6樓發表於: 2010-09-20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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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三身＞

『月亮！』

『是月亮耶！好大的月亮！』鬆開了身旁牽握的手，他興奮地向前奔去大聲叫著跳著笑著。

興奮的叫嚷了一陣子，回頭，卻沒聽見身後之人認同的回應，不甘心地奔了回去，他扯著對方遮面的紗帽尾端嚷道：『如月，你看，是月亮耶！是如月的月亮耶！』回身，一邊揚手指著天邊高掛的月亮要對方看著。

指著月亮亂揮舞的小手隨即被包覆在了看似無骨的手裡，『小草，不要用手指著月亮。』

『為什麼？』

仰頭，他看著身後的如月握著他的手緩緩地在他身側蹲了下來。

『為什麼，因為用手指月亮會被月亮割耳朵呀。』

細細柔柔的聲音在耳邊輕響著，溫熱的吐息吹拂著讓他忍不住癢地摀著耳朵笑了出來：『那麼如月在割我的耳朵嗎？』

『如月……？』沒有聽見如月的回答，正感到納悶的同時他被擁進了熟悉的懷抱。

『小草，你知道為什麼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嗎？』

軟軟地依偎在熟悉的懷抱裡摩蹭，他享受著身後的這份體溫與溫柔：『為什麼？』

『小草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一棵樹？』

『嗯。』

『樹上有葉子，冬天的時候葉子就會枯黃凋零，春天的時候就會再出芽發枝。』

『這跟月亮的胖瘦有什麼關係？』皺眉，他嘟起嘴巴忍不住碎念道：『如月每次都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葉子就跟月亮一樣呀，雖然長了之後會掉，但是掉了之後還會再長。』

『所以？』

『事物總有他循環的規則，或許時間將間隔拉得很長，但是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原點。』

聞言，他仍舊一臉不解的偏了偏頭，又仔細地想了一會兒對方所說的話，在發現完全理不出頭緒時隨即將這份思緒給拋到腦後：『我聽不懂什麼規則什麼循環的啦！我們不要管這些東西趕快回家好不好？你昨天說今天要講故事給我聽的！』

『是你說想出來走走。』

『現在不要了嘛！』還不都是你害的……

『你呀，真是……』包容地笑笑沒多說些什麼，他站起身來替小草理了理儀容，揖拉著跳嚷著要回去的小鬼，他牽引著他朝回家的路上走去，而回去的路上，小草的聲音從沒間斷過。

第二十個年頭，他獨自數著月亮圓缺的日子。

看著每年這個時候的圓月就會讓他想起，想起那個成天渾話的無良之人！

小時候不懂事，聽到什麼就相信什麼，天真的以為只是自己還沒長大，等長大之後也能像如月一樣聽得見他所聽見的聲音；等到大了一點之後才發現，如月所說的什麼天語、花語、草語的，根本就只是個騙小孩的玩意兒！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會說話的花草樹木，至少，他從沒聽過這些東西發出任何聽得懂的聲音。

他能夠忍受如月騙他，但是不能接受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離開他！

什麼宿命、什麼因果的都是狗屁！

他只知道他連一句再見也沒有跟他說！

「這該死的神棍……！」

察覺有人闖進了海波浪，心情本就大壞的他更是壞上一層，拎起天草劍，他二話不說就準備朝擅闖者砍去，沒被砍死是他幸運，被砍死就算他倒楣，連收屍都不用，往前一踹自然落海再見不送。

只是，眼前的白色身影似乎有點兒眼熟？

還沒來的及細想，闖入者突然就拉下了他遮面的頭紗與他相望。

「阿娘喂，看到鬼！」

「小草，好久不見。」彷彿對及將刎頸的利刃視而無見，熟悉的身影溫柔地笑著。

眼瞳倏地瞪大無法相信眼前所見，他急忙使勁阻止了劍鋒的迫近硬是將劍尖停留在了對方細頸前沒有瀟灑地砍下去，「你、你叫我小草，真的是你，如月影！」

話雖說得好笑，然而心中的澎派卻比想像中的還要劇烈，他從沒想過再次見到對方會是怎麼樣的景像，但是，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搞笑的場面。

「當然，莫非相隔二十年，我的面容變得讓你認不出來？」

「我六歲跟二十六歲看到你的模樣一點都沒變，這才叫看到鬼！」其實他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就好，回來故鄉的路上，我還擔心大家認不出我來」

「大家看到你這張臉，不會嚇到才奇怪，二十年如一日」他想說的是……

「我自而立之年就沒再成長，我的老朋友應該很習慣才是。」頓了一下，笑道：「小草，你還是一樣大驚小怪。」

「別叫我小草，我二十有六了！」他想說的是……！「是說你又回來做啥？」

「因為我回來，你才能活下去。」

「胡說八道！」儘管對方說得認真，他還是不屑地道：「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你那些怪力亂神的話嗎？」

「哈哈哈，是嗎？」笑著，他隨即熟門熟路地朝裡頭走去。

「如月你別走，你還欠我一個真相！欸，如月！」

結果，那些有點兒彆扭的話他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草，你知道為什麼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嗎？』

『葉子就跟月亮一樣呀，雖然長了之後會掉，但是掉了之後還會再長。』

『事物總有他循環的規則，或許時間將間隔拉得很長，但是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原點。』

所以，無論多久，無論多遠，終有一天，我還是會回來陪伴著你……

（全文完）

-------------------------------------------------------------------------------------------------
後記：

＜烽火明月＞果然在中秋前還是扯不出我要的感覺，繼續無限期的延宕。

突然很懷念如月影，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寫些什麼……（汗）

如月影的眼睫超漂亮！

以上ˇ
中秋節快樂～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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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7樓發表於: 2012-05-15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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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猜＞（上）

他們初見面的時候，是在一方古樸優雅的廳堂，廳堂內燃著香爐，裊裊煙煙的，整間屋子都帶點著薰香的味道。

一旁跟著的是師尊。師尊拉著他說，眼前這一臉嚴肅的冷顏青年是他的好友，聽說這名好友近日收了一名關門弟子，所以特地帶他來和對方認識認識。

那冷顏的青年聞言只睨了那說話者一眼，隨即要人將弟子給請來見客。

一見對方的態度不善，他立即跳出來維護自家師尊地出聲喝罵，一旁的道者想阻止都來不及：「你個沒教養的，怎麼這樣看我師尊！」

聽見他的喝罵，青年微揚眉梢並不看向他，只對道者輕道：「老道，你弟子？」

雖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聽不出喜怒，道者那叫一個汗顏呀：「見笑見笑，這孩子潑皮的緊，回頭訓去。」

「訓什麼？」青年低眉斂眼，語氣依舊不冷不熱：「孩子呢。」

「這……」道者無言，隨即拱著弟子上前道歉：「劍子，還不跟你師叔道歉，說話沒大沒小的，師尊都教到哪了？」

「師尊，他瞧你不起！」被喚作劍子的孩子不服氣。

「你看看，和自個兒的師尊頂嘴，你有教養？」

「師尊，徒兒是在替你老人家出氣，這兩回事！」

道者被徒弟這麼一說，老臉丟紅：「你……」人家哪是瞧他不起，他這好友本就性冷，簡直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老道，坐，沒讓你罰站。」安生地喝著茶，青年彷彿沒聽見那一大一小爭論一般，開口讓坐，待道者落坐，他又開口道：「龍宿，替你師伯上茶。」

「是，師父。」

回話的是名粉雕玉琢的娃娃，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站在了青年身旁，他領了師命，動手替道者斟了茶水之後端遞上去，道：「師伯請用茶。」

「好好好，真個乖巧，哪似我門下的……」看著對那娃娃齜牙示威的徒兒，道者那叫一個悔恨哪！早知道這樣丟人，今日就不帶他一塊兒來了放他在道觀裡背書也省得點心。末了，忍不住嘆息，這臉可丟大了。

望了那朝自己齜牙咧嘴的道童一眼，龍宿心中哼哼，沒將對方當一回事，只道哪裡來的野蠻人，這般粗魯不登大雅之堂。旋身，就要回到師父身邊，可青年卻在此時開口道：「龍宿，另外見過你師伯的弟子。」

轉頭，龍宿正巧看見那道童朝自己鬼臉，秀氣的眉一擰，道：「師父，師伯的弟子在哪？徒兒沒看見，只看見一隻猴子潑皮著。」

見狀，道者更是頭痛，他是帶人來熟識友好，可不是帶人來結怨的呀！「劍子……」

可惜道者還沒發話，那道童就先說話了：「師叔，你弟子？」一整個口吻無疑是青年方才的口氣，加上那張故作冷顏的神情，大有挑釁的意味。

「唉呀，你這孩子怎麼……」道者那叫一個急呀，他這好友性冷，但不代表他的作風也冷，相反的是絕對的狠哪！「好友莫要與孩子認真，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似乎也知道自己莽撞了，那喚作龍宿的娃娃臉色白了白，抿著嘴兒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心中倒是將那道童輪番罵了個三四回來著。

可偏偏那道童得了便宜還賣乖，他無視師尊著急解釋的模樣，也無視身前不遠處一臉青白的孩子，嘻皮笑臉道：「師叔，你怎麼不說話了？」

被喚作師叔的青年依舊冷著臉清清淡淡的，他抬眼看了下劍子，道：「見笑了。」

「師父！」龍宿一聽師父這話，急了，他沒錯，做什麼給這討厭鬼道歉！

「好友！」

劍子不明白這兩人是在急什麼，依舊嘻皮笑臉，能替師尊給青年一個教訓扳回一城，他心中正樂著。

「跪下。」

正當劍子樂著的同時，青年開口，依舊是清清淡淡的一句，還沒弄清楚青年究竟什麼意思，只見身前那娃娃撲通一聲，立即雙膝著地。

「師叔不用多禮，看在你和我師尊是多年好友，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原諒他就是了。」道童嘻嘻笑說著。

道者差點沒因為這劣徒一句而噴出口血，這神經這般大條到底是誰造成的？他立馬起身摀住了徒弟的嘴，不讓他再說些渾話：「教導無方，教導無方，好友莫……」

「不干你事。」一句話，擋掉道者的求情，偏偏被摀住嘴的道童不會看氣氛，他掙掉道者的手道：「師叔，若你真要教訓，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他幾個響頭吧。」

聽見道童如此自大的發話，龍宿垂在衣袖裡的手早就握得死緊恨不得撲到那人身上給他一陣好打，就算師父要責罰他，他也認了！

可才抬眼，一對上青年波瀾不興的眼，龍宿的衝動瞬間也滅了，他又繼續低著頭，等著師父發話。

連看也沒看劍子和道者一眼，青年理了理衣襬站了起來，青年無疑是優雅的，就連不喜歡他的劍子也不得不這麼認為。青年踱步至跪下的娃娃面前，道：「知錯嗎？」

「……」

「知錯嗎？」

良久，龍宿才硬著口氣道：「弟子沒錯。」他沒錯，師父也沒錯，錯的是那猴子，他絕不認錯！

「知錯嗎？」

彷彿沒聽見龍宿的回答，青年再次問道，而這回道童又要說話的時候，道者機警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你這潑皮真想害死人家徒弟嗎？』

劍子不明白師尊到底在緊張什麼，難道作師父的還會對徒弟怎麼樣不成？什麼死不死的，也忒嚴重了吧？不過他見師尊這般緊張，想想自己方才也著實出過氣了，這才安分地沒在鬧事。而他完全忽略了，就算自家的師尊不怎麼罰弟子，可不代表每一個做師尊的都不怎麼罰弟子呀。

「知錯嗎？」

面對青年的問話，除了剛才那句「弟子沒錯」外，龍宿一句話也不再說，無論青年問上幾次，他除了無聲，還是無聲，只有不甘的淚水爬滿他的臉容，彰顯著他的不服。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沒錯！一點兒有沒有！

「知錯嗎？」

見青年跳針一般的反覆問著，道童就算神經再大條也感到不對勁了，他悄悄問著一旁乾著急的道者：『師尊，現在是怎麼回事？』

『你也知道不對了，當初搗亂的時候怎麼就不多想想？』

『誰說我不對了？我……』

道童的話很快就停了住，因為他聽到青年說出了跳針外的其他話：「龍宿，為師養你多久？」

「……回師父，八年。」

雖然極力壓抑著，但道童仍是能聽出娃娃濃烈的哭音，心中同時嘲笑著對方愛哭鬼，方才的不對感似乎沒讓他有多少愧疚。

「八年，你就是這樣待我的？」

聞言，龍宿整個人頓時趴跪在地，他再忍不住哭道：「師父！」

仍是那清清淡淡的模樣，還是那一句：「知錯嗎？」

沉寂了半晌，那始終不肯妥協的娃娃終於軟口，道：「……知錯了，徒兒……徒兒知錯了……」

『認錯就認錯有什麼好哭的？』

碎嘴的嘀咕著，在發現師尊竟然沒有反駁自己時，道童好奇地往旁邊一看，哪裡還有師尊的影子？

「好友！」

這一瞧乖乖不得了，師尊竟然衝到青年跟前護著那娃娃了，劍子見狀撇了撇嘴，暗道：什麼東西，哪裡這麼寶貝。不過師尊的下一句卻讓他懵了。

「一百七十下，你真要打死這孩子不成？」

青年沒理會道者，他兀自解下腰上的令牌，道：「自己下去領罰。」

「好友！」

「老道莫再多言，這是他應得的。」

「等等，一百七十下，你還是不是人哪？」推開師尊上前，劍子指著青年的鼻子破口大罵，壓根兒沒想到事情的起因多半是因他而來，「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說什麼仁不仁的，你怎麼要打要殺的，這不是亂了嗎？」

「儒家講求的是『禮』是『仁』，所謂的『禮』便是規矩，是成『仁』的途徑，他今日失了規矩便是無禮，無禮則不仁，若不罰，那才真是要亂。」

「哪有你這樣教訓弟子的？你乾脆殺了他算了！」

「不教而殺謂之虐，我給過他機會。」

「你這……！」

道童還想多說幾句，可深怕他出言不遜的道者已經將他一把拉了開去，「好友，今天一切事端都是我這徒兒惹出來的，你若真要罰，就連我這徒兒一起罰了吧！」

「師……」

「你閉嘴，還不快給你師叔跪下來認錯！」

被師尊押著跪了下來，道童一個不悅，又要撒潑，可一看到一邊安安靜靜生死聽天跪著的娃娃時，他咬了咬唇，耐不住歉疚地道：「師叔，是我不對，你就饒了他吧。」就當被狗咬了好了，認個錯而已，沒甚大不了的。

「不干你事，起來吧。」

「這麼說師叔是饒過他囉？」起身的同時，他笑嘻嘻道。

「君子重言，言必信，行必果。我既說罰，斷無悔言之理。」

聞言，道童的脾氣又來了：「你耍人不成！要罰一起罰好了，有種你也將我一塊兒打死！」

淡淡掃了劍子，青年不再理會他，「還不將令牌拿下去領罰？」

「不准！」

搶在劍子出手搶令牌前趕緊將人拉開，道者呼道：「劍子，你就別再瞎攪和了。」搶人家儒門龍首的令牌，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回去要多多教訓才是，真這麼下去，簡直無法無天哪！

「是，師父。」乖乖起了身，娃娃抹乾了淚痕接過令牌逕自出了門，完全沒理會道童的阻止。

也就是這個時候道童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些什麼，因為他的頑皮他的無禮，這娃娃很有可能丟掉一條命，就只是幾句話而已，怎麼會這麼嚴重？

「老道，多方折騰你也累了，帶著你的徒兒至客房歇息吧。」

見青年仍是那清冷的模樣，道者知道多言無益，嘆了口氣，道：「如此，有勞了。」抓著失了神的徒弟，他邁步隨著領路的侍童而去，留下青年一個人站在焚著薰香的廳堂內。

爐煙裊裊婷婷，逐漸地，讓人看不清青年此時此刻的模樣了。

＝＝＝＝＝＝＝＝＝＝＝＝＝＝＝＝＝＝＝＝＝＝＝＝＝＝＝＝＝＝＝＝

後記：

這個，慕柳我絕對沒有丟坑，該填的還是會填，不過目前的重心不在填文，因此有感覺的先動，沒感覺的就繼續晾著……（群毆）

先聲明，「兩小無猜」一詞，慕柳在定題時會錯意，不過木已成舟就不更動了，這一帖都是一般向的唷！！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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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18樓發表於: 2012-05-15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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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猜＞（中上）

此後幾天，劍子都沒有看到那名領了令牌討罰的娃娃，這讓他的良心感到不安，他雖然調皮，但心腸卻並不很壞，這也是道者之所以都沒有嚴懲他的原因，畢竟道家講求的是無為率性，任真自然。

彆扭了幾天，他終是忍不住地問向師尊：「師尊，你怎麼知道那娃娃會挨一百七十打？」不過沒敢直接問明白，彎彎繞繞的，狀似不經意提起。

主人家目前出了大事，作客人的沒有主人的允許也就不輕易打擾，自個兒待在客居自娛。

聽見徒兒的問話，道者一邊同自己下棋一邊道：「你師叔性冷氣硬，他問了十七次，十七次都沒有他要的答案，按規矩一問十下。」你師尊當年也是被他這麼訓的。不過這句話他可沒說出口。將一黑子落在右下角白子的邊上止住白子去路，「怎麼，想知道那娃娃情況了？」

被道者一語道破心思，那道童微赧之後也就直問：「師尊，那娃娃還好嗎？」

「好。」又替白子落下一著，吃掉了中間的幾顆黑子，道者淡定地在道童聽見那「好」字面露喜色時潑了冷水：「怎麼不好，讓你胡鬧得都打成一個血人只吊著一口氣拖著，沒準過幾天就要得道升天，一大喜事。」那娃娃脾氣也跟他師父一個樣的硬，要是沒有好友那幾句，怕是連命都拼掉也不願意低頭。

劍子的神經再如何大條也聽得出師尊這是在酸他呢，「那……那他會、會死嗎？」

看著一邊捏著把冷汗的徒兒，道者騰出未執棋的手拍著他的頭安慰他道：「生死自有輪常，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也能聽天由命。」

「！」

道者的安慰顯然只引起了反效果，那道童一聽，心肝兒都要提到嗓子邊了，甩開道者擱在自個兒頭上的手，慌慌張張地就跑了出去。

看著徒兒倉皇奔走的模樣，好半晌，道者嘆道：「唉，這孩子的性子怎地這般毛躁？不知東不知西的是要到哪裡去？為師的話都還沒說完哪……」

嘴上雖抱怨，可道者臉上的笑卻出賣了他的本意。又落了幾子在盤上，他隨後也起身擱下未完的棋局離開客房——若此刻有人上前觀之，必定訝異於棋盤上的陣容——那儼然便是一局似和未和，近似混沌的太極道圖。

且說回道童。

劍子在衝出外亂闖一陣後這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娃娃住所，而這裡又不似道觀簡單，曲曲折折、蜿蜿蜒蜒，迴廊走道之多，條條都不曉得通往何方亭台樓閣，哪裡來這麼複雜的場所？

正當煩惱之際，迎面便來一名侍僕，他端著水盆，不知欲往何方。

道童眼睛一亮，很快將人攔下拱手道：「在下劍子仙跡，可否向兄弟借問條路？」

侍僕年約十三、四歲，略長道童幾年，只見他默默看了前者好些會兒，這才有禮而生疏地道：「兄弟不敢當，劍子先生還是稱『言歆』吧。不知先生欲往何處？」

「你也別稱我先生，這樣怪奇的……」嘟噥著，道童隨即轉回正題：「我想找個娃娃，年紀與我相仿，模樣……挺漂亮的，叫什麼來著……」

揪著臉兒想了半天，硬是沒有想起那娃娃的名字，吱吱嗚嗚了半晌，才又補充說：「就是那個前些日子挨了打的……」這句說得，那是一個心虛。

「劍子先生問的是龍宿吧，請隨我來。」

原來那娃娃叫「龍宿」！「這事會不會太勞煩你？」

經過幾日前的教訓，劍子現在知道話不能隨便出口，尤其是頂撞別人和勞煩別人的話，那是萬萬不可。

「正好同路。」語罷，便端著水盆邁步而去，劍子見狀則小快步地尾隨跟上。

彎彎繞繞十八拐，正當道童繞到他都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時，跟前的侍僕停了下來，兩人正站在一扇雕著龍紋的紅木門前，那侍僕上前扣門道：「龍首，水端來了。」

不一會兒，門內便傳來青年清冷的聲音：『進來。』頓了下，『劍子也進來。』

被青年點了名，道童方才彎彎繞繞時卸下的肝膽又再次提了上來，雖然不知道青年如何得知自己的到來，但人都來了，不進去說不過去，於是他硬著頭皮跟在侍僕後面也走了進去。

那一扇門開之後，是滿屋子說不出的氣味，混合著薰香、藥香和血的腥味，看來師尊說得果然不假，自己真要造孽害死人家娃娃徒弟了！

讓侍僕將水端置床邊的矮几上，沒讓侍僕動手，青年親自執起了乾淨的巾子揉了水替床上發著冷汗夢囈的娃娃擦著，擦著，面上的神情依舊冷肅，見不出任何情緒。

侍僕知趣，很快便離開留下劍子和青年兩人待在一室。

劍子沒敢上前落在遠處，卻也不敢直接看向青年處，東看看西看看的瞎忙一團，最後，還是將視線落在了青年那頭，順帶見著了那床上臥著的娃娃。除了那泛著青白的臉堪稱完整外，他的身下紅紅白白的，煞是駭人。

拎著巾子動作，青年的手，修長而骨感，長年執筆的關係帶著文人書生特有的繭子，由於位高，除了這些繭子外，這雙手倒是保養得宜，襯著染紅的巾子，益發瑩白。

龍宿最終沒能捱過那一百七十板，那日只執行不過二、三十，他已經整個人痛昏過去不省人事，為減少他的受罪，執行人並未將他弄醒而是繼續行刑。四十七、八時，執行人暫緩處置前去向青年秉告，那時的娃娃就像是塊破布般無一處完整地躺在執行處，已經出氣多入氣少，奄奄一息。

執行人見到青年的處所仍是那燃著薰香的廳堂，青年依舊站著，模樣就如同劍子最後看見他時一樣。

靜靜聽完執行人的秉告，青年在沉靜半晌後道：『沒死就繼續。』

興許是沒料到青年真如此心狠，執行人愣在原地，直到青年再次開口才回神領命而去。

一百七十下，尋常大人能不能挨過七十數都未可知，更何況還只是個孩子？這龍首也忒心殘，好歹孩子也養了八年有餘，近日還收了門下作關門弟子，才道是下任龍首，怎奈幾天不到竟要活活打殺？怎下得了手？

可惜下不了手也得下，看著地上血人似的娃娃，執行人心中一面說著抱歉一面讓人動手繼續往死裡打，氣力依舊十足十，沒敢放水。

八十過半，一名仙風道骨的道者突然闖入喝止了執行人動作，道者快步上前，沒敢直接將人抱起而僅探了探鼻息。發現一息尚存，道者一面罵道「作孽」一面自懷裡掏出個瓶子，將幾丸丹藥往娃娃嘴裡塞。

『還不過來幫手？』道者喊道。

『龍首有令……』

執行人還沒說完，那道者倒是先發起脾氣：『令什麼？簡直不是個東西！這可是條命哪……』頓了下，話鋒隨即一轉：『幸虧人沒死透搶得及時，要不等你這婆媽磨蹭，娃娃早就隨太君回天庭煉丹去了！』

這後面一句顯然不是說予執行人聽，執行人一個瞥眼，這在執行堂門邊的不是龍首又是誰？

甫踏入執行處的青年佇足，在淡淡掃了地上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面目的娃娃一眼後，望執行人等道：「餘下暫緩，都下去吧。」

靜候著眾人離去，在整個執行處只剩自己、青年和瀕死的娃娃後，道者立馬拉下臉來：『本道今日是來賀喜不是來弔喪！你就死腦筋，非要玉石俱焚才甘心？』說著，點了娃娃身上的幾個大穴緩住他的出血稍稍帶起娃娃上身，『不過來幫手杵在那做啥？』

『直接在這處理。』

『蛤？』

伴隨著道者不悅的困惑，一名侍僕端著燒得火紅煤炭的火盆自外頭進入：『龍首。』

沒有理會道者困惑的目光，青年下巴微揚讓侍僕將火盆擱下。

『你想做什麼？』雖然相識多年，但青年的想法有時著實讓人想不通透。轉眼，道者就見青年自袖袋內抽出匕首，竟開始烤起火來。

『言歆，除去龍宿身上的衣裳。』

不待侍僕動作，會意過來的道者已經先行動手，在拉開龍宿蔽體的衣料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處後，道者的眼中滿是憐憫，是對娃娃的，更是對青年的。『你呀……何必？』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解決，為何總選這種極端？

面對道者的問話，青年沒有答覆。將手中燒紅的利刃比畫兩下，他上前，開始一刀刀割去龍宿臀腿間被打得脬爛的皮肉，那些都已經是死壞的爛肉，留著，只是增添癒合的困難，不如割去省事。

高溫的刃部壓在見血的皮肉上，帶起了一股異香，幸而匕首的溫度降得也快，要不道者還真要將昨夜的餐飯給嘔出來。

看著娃娃被剜去了大半皮肉的臀腿，就算人真幸運活下來，可那雙腿腳也等同於廢了，筋肉半毀、骨斷膝殘，道者再次唏噓。

在整個過程中除了最先的填藥止血外，道者沒有幫襯地恁青年獨自處理，一來是無處幫手，二來，這或許也算是讓青年心中好過。看著這娃娃，他知道青年的不捨肯定大過自己這名外人，說到底就是一禮教的錯，幾句話，哪是什麼大事？真要天翻地覆，自己那毛小子早就不知道亂了天庭多少回，怎就這般死心眼？

望著沉靜如潭死水的好友，道者無奈，再次嘆氣。若說一嘆壽少三，他今回可不知短了多少歲數。

『無事的，甭擔心。』

『你這又是說給誰聽？』

抬眼，青年看向自己的好友道：『說給想聽的人聽。』

事實證明，情況並不樂觀，傷重加上出血過多，龍宿在抬到青年臥房時曾一度斷了氣，若不是青年和道者施力將心脈護住搶將回來，早下陰曹地府過橋領湯。

後面，命是吊著了，可也就斷斷續續地拖著，持續的高燒沒讓人醒轉過來，說不上好轉，但也不至於持續惡化，就是劍子現在瞧見的那樣。

看著清澄的水逐漸染上淡粉又逐漸加深，道童沒來由地靠了上前，心中說不出是惶恐還是怎地想著，一個人怎麼能夠流這麼多的血？流這麼多的血，怎麼還活得了呢？

轉頭，又看向了不喜的青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矛盾得狠。

「到窗下的矮櫃下層找出個盒子，靛青絨布。」

道童先是愣了下，隨後發現青年是在同自己說話，猶豫片刻，趕緊去將東西翻了出來。

青年的腦後彷彿有眼睛一般，在劍子翻出盒子的剎那又道：「將裡頭的瓶子拿出來，倒出裡頭的藥，拿過來讓龍宿嚥下。」

道童不疑有他，趕緊照做，在硬擠硬塞下，好不容易讓床上那昏迷的娃娃將藥給吞下，那丹藥才下了娃娃的肚，一邊停止動作默不作聲的青年突然開了口，道：「你可知那是什麼藥？」

劍子心中「喀噔」一聲，乖乖個不得了，不會是什麼毒藥吧？

彷彿沒見到劍子一下刷白的面色，青年替嚥下藥後臉色明顯好轉的徒兒攏了攏髮：「那是將來我用來救命的藥。」

「啥？！」

沒有理會道童的大驚小怪，青年自顧自地繼續說下：「龍宿這孩子性情肖我，倔強要強，執著硬氣又性孤高，本來是沒打算收作弟子……」

「師、師叔，你這不是……託孤吧？」

道童話才落下，青年一雙無波的眸子就向他掃了過來，本來看著冷冷清清的一對朝子，不知怎地突然像是在同他說著些什麼，竟驀地讓他渾身惡寒起來。

「劍子，我不在後，代我陪在龍宿身旁提點他、扶持他，在他踏上岔路時拉他一把，不要放棄他，就算他錯得再離譜，行為再令人失望都不要放棄他，他是個好孩子，心地不壞。」

這或許是道童聽過青年話說最長的一回，不過他可沒那心思計較，「呃……師叔，我只是個外人……」這儒門子弟這般多，隨便抓就一個找他做啥？

那一剎那，劍子似乎在青年的臉上見到嘲諷的神情，然而就像是他眼花一般，青年還是那副不冷不熱，一臉肅容。

「劍子，儒門雖枝繁葉茂，可人心難測……」幽乎半晌，續道：「你天性質樸，率性任真，貌似無為，其實重責。」青年的手驀地輕撫上了道童的面容，在後者驚慌著一雙眼看向對方時，青年勾起唇角望他一笑，道：「我將龍宿託給你了。」

這是劍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青年的笑容，具體而言瞟縹緲緲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和煦，像是風又像是光一樣的存在，與青年平日給人的感覺大相逕庭。看著，竟不知不覺地癡了，待劍子回過神來，青年又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而自己早就不覺應承下來。

看了看冷然的青年又看了看床上臉色轉好的娃娃，道童心中那一個憋屈呀！

可一想前因後果，貌似是自己的不是，糾結一番後，便也認了。

反正青年看起來身強體健，沒個七八十年不會輕易逝世，回頭讓師尊多拿些養生健氣的丹藥，就那一丸小東西？他才不信多大效用。

心中說服著自己，又看了床上的娃娃確認並無大礙，他這才離去準備同師尊好好商討一番。

道童前腳才走，道者後腳就踏進入內。

「娃娃可好？」

「吃過藥，過些時日該能如常。」說著，讓過位置方便道者上前探脈。

感覺娃娃脈象平穩不似傷重之人，道者先是困惑，再次細究後，他驀地回頭看向青年：「……你讓他吃了什麼？！」不待青年開口，他心中有數地道：「你將用來救命的藥給他吃了？」

「我說過，無事的。」

「無事？他無事你事情可大啦！」怪叫著拔高了聲調，道者氣急敗壞的直想掐死青年這多年好友：「他頂多就是雙腿不利索些，待我再想想法子說不定也還能如常人行走，可你是無藥無命，孰重孰輕你傻呀！」

「命中註定，怨不得人。」

「你……！」道者一度氣滯，可藥都吃了，多說什麼也無益於事。

「況且，是你徒兒讓他吃的。」

聞言，才緩過氣的道者差點沒學西施捧心摔倒：「你、你你你你……你連我徒兒都算計？」讓他為了製藥疲於奔波不夠，還想讓他徒兒從此被責任綁著，有沒有這麼過分！

「你再煉一顆，了事。」

「了你個頭！」這回，就算道者再好脾性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雖然知道青年只是說笑，但就因為他這說笑的態度才讓人腦火：「你再生出株『百葉荷』、『雪梨心』、『如映草』和『鳳凰果』給我看看！」生得出來，要多少丹藥他煉多少給他！

想當初為了煉製那顆，扣掉師門本有的「鳳凰果」、「雪梨心」和「百葉荷」，光是「如映草」一項就耗費他近甲子的歲月四處雲遊才終於找足夠入藥的分量，現在不是缺一種而是缺四種，哪裡來的時間？更別說材料找齊後，至少還得在爐中煉上三年才能製成，而他的劫數了不起就在這五年內，根本來不及！

「甭擔心，無事的。」

見青年依舊不冷不熱宛若無事人一般，道者有氣無處發，半晌，只能嘆道：「你這又說給誰聽？」

「活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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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2-05-15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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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猜＞（中下）

三、五天後，娃娃睜眼的消息傳了開來，就連位於客居，被禁足了的劍子都聽到了消息。

「師尊……」

扭捏地在椅子臨近徘徊，坐下起身、起身坐下，他終是耐不住地開口向一邊怡然自得地品茶觀書的道者開口。到現在他還不明白，怎麼去了一趟娃娃處回來就被師尊禁足，還沒有理由？……不會是他打師尊那些瓶瓶罐罐的主意被師尊發覺了吧？

見道者沒有反應，他又開口：「師尊……」

充耳不聞，目不斜視地翻看著《道德經》，在半住香的時間後，道者才吐出了一句：「屁股癢呀？怎麼像隻猴子一樣上上下下地坐不安分？」

聽見師尊發話，劍子立即精神地下了座位湊到道者跟前，狀若無辜地趴在桌上抬眼看向道者：「師尊師尊，徒兒這些天都沒出去，整天待在屋裡的悶都要悶死了，好師尊，你就撤了禁足吧！」

「悶死了？」又翻了一頁，「為師可是看你成天跳上跳下的哪裡有悶死的樣子？」

道童聽聞，立即躺倒下來裝死，口中不住哼哼唧唧：「要死了要死了，徒兒就要死了……」一面不嫌髒地不安分滾動著，完全一隻耍潑的猴兒。

「得了得了。」將滾到腳邊的道童踢到一邊，「鬧夠了就起來，要去看人家徒弟就直說一聲，為師會不讓你去不成？」

被道者說破，道童又滾了兩圈才爬起來衝道者傻笑，道：「師尊真不虧是師尊，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就連徒兒這點小心思都清楚。」拍了拍沾上的灰塵，他又湊了上去。

「得了，你我養大的，屁股上有幾根毛還不清楚？」推了推道童湊上的頭臉，「不是要去看人家徒弟，靠這麼近做什麼？」

嘿嘿笑了兩聲，道童雙手朝前兩手一翻，「師尊，你好意思讓徒兒兩手空空？」

瞪著笑得沒心沒肝沒肺的徒弟，道者恨得只差沒搥心肝，那兒來的陪錢貨！

「師尊別惱別惱。」打蛇隨棍上，他繞過道者的視線動手替自個兒的師尊槌槌手腳捏捏腿，「徒兒也是為那娃娃著想呀，你看人家昏睡老久才醒，那個氣呀神的肯定不好，反正你那些瓶瓶罐罐的頂天多，吃也吃不完，你就給徒兒一些意思意思，不僅咱道門臉上有光，師尊你也長面子呀！」

「就你會說！」還把道門都給拉進去了！

又嘿嘿笑了兩聲，劍子再次兩手一翻，獲得了兩只藥瓶。

「一瓶補神，一瓶補氣，一日三回，忌菸酒葷辛。」

「才兩瓶？」

「嫌少？那還來。」說著，作勢要取回，趕緊被道童擋了下來：「夠了、夠了，師尊我先走了！」接著，一溜煙就往外衝了出去。

看著道童的背影，道者搖頭暗罵：「不識貨的東西。」低頭，繼續翻他的《道德經》，然而，心思卻明顯地隨著道童的離去一並出遊，連書拿反了也不知道。

就著上回的記憶加上幾許運氣，道童轉轉繞繞，終於看到上回那雕有龍紋的紅木門，心下一喜，他上前就準備推門而入，可一聽見門內似有聲響便止了動靜，僅將耳朵貼上門扉。

先澄清一點，這絕對不是他有意要偷聽，他只是好奇人家師徒之間的互動而已，真的！

一面在心中聲明，他聽牆角倒顯得有理。

可惜他甚麼都還沒聽到門就自裡頭拉了開，他還差點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著實難看。

待他穩住腳步，抬眼，不是那討厭的青年又是誰？

望著青年面癱一般的臉色，道童傻笑幾聲，道：「師叔，師尊聽聞娃娃轉醒，命我前來探看。」

低眼看著道童，青年也不戳破，「有勞。」側過身子，大方地讓對方登門入室。

床上臥著的娃娃在聽見動靜時便睜開了眼，只見師父擋在門口不知說了什麼，轉眼，那害得自己受罰的討厭鬼就出現在了房內，若不是顧忌著師父還在，他早叫嚷著要對方滾出去莫髒了他眼！

看著床間顯得氣憤的徒弟和踏入房內顯得一派輕鬆的道童，青年囑咐一聲「好好相處」就離開了去，任兩隻小的去天翻地覆沒他的事。

青年前腳一走，床上難看地趴躺著的娃娃便恨恨道：「你有臉來？」可惜清清脆脆的聲音加上病後的細細軟嚅，一絲氣勢也無。

「別氣別氣，我哪知道你那師父心腸這壞……」還沒說完，那娃娃又是一陣罵：「讓你說我師父！」

「不說不說，又不是姑娘家怎這麼大脾氣……」咕噥著，道童一邊靠上前去。

「做什麼？」見道童湊了上來，他擰眉喝道。

「沒什麼。」說著，將那兩瓶藥揣了出來，「給你補神補氣的，我師尊說了，一日三回，忌菸酒葷辛。」

冷哼一聲轉過頭去，那娃娃冷道：「不要你東西，滾。」

「你師父要咱『好好相處』，別忘了。」而後，自顧自地將藥擱在了床頭。

「少拿師父壓我！」話雖這麼說，那口氣卻是好上不少，倒也不敢太過。

半晌，不聞對方聒噪，感覺怪異地娃娃轉回頭，只見那床邊的道童一直盯著自己身下瞅著，那沉靜的神色令他不知該作何心態，只能佯怒道：「你看什麼？」

「疼嗎？」

因著這一句問候，龍宿一股惡氣賭在了胸口沒得發出，須臾，只得忿忿道：「你挨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師父常罰你？」

「你師父才常罰你！」

聽娃娃提及師尊，道童隨即嘿嘿笑了兩聲，不知怎地就突然和娃娃親近起來：「我師尊才不罰我，疼我得緊。」

見道童一臉得意，龍宿旋即硬氣地不甘回道：「我師父也疼我得緊，才不似你說得那般！」

「哦？」

見道童一臉不信，娃娃隨即漲紅著臉兒一股腦地說出自己和青年是如何要好，青年是如何救自己脫離苦海，供他吃住，讓他讀書等等，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激將法。

「你也被賣掉呀？」

聽見了個『也』字，娃娃不禁好奇起來，可偏不直白地問，反諷道：「我當你是石頭蹦出來呢。」

不知是真沒聽懂娃娃語中的諷刺還是裝傻，道童撓了撓頭笑道：「我也以為我是石頭蹦出來的，哪裡曉得有父母，若不是師尊不經意提起，根本不曉得差點要進鬼門關走一圈哪。」

「怎說？」

見娃娃也來了勁，道童湊到了床邊一屁股坐下，開始胡天亂地的扯道說得天花亂墜，說到後來，就連娃娃也聽出不對：「你框我？」

「欸？你聽出來了？」

若不是娃娃此時身上帶傷不得輕易移動，他這時肯定騰身而起，新仇舊恨一並清算。

古怪地笑了兩聲，道童話鋒一轉，拱手笑道：「在下劍子仙跡，不知兄臺貴姓大名？」

「哼！」

「唉，你這娃娃怎回事，一天到晚鼻孔出氣，又不是驢啊馬的……」

聽見道童將自己比作畜牲，龍宿齜牙低吼道：「你說誰是驢馬？我有名有姓叫作『疏樓龍宿』！才不是什麼娃娃！」他都一十有三了還稱什麼娃娃，又不是七八歲的孩童，四五歲的稚子。

「哦～！你叫『龍宿』呀，真不愧是儒家子弟，就連名兒也這般講究。」嘻嘻笑說著，道童全然無視對方的壞脾氣，「不過稱你一聲娃娃是允當的，怎麼想，我的年歲都應該比你大。」

以眼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道童，龍宿一臉不相信的模樣。怎麼看，道童了不起和自己同大，看那兩頰圓肉圓肉，說不定比自己還小，說什麼大話。

「你不信？」故作詫異，道童問道：「要不你多大歲數了？」

「你想框我？」他才沒這麼容易被騙。

「這麼多疑……」咕噥幾句，道童又往娃娃身旁挪了挪，「那我先說好了，我今年正好八十有三……」

「胡說！」不待劍子說完，龍宿立馬開口駁斥。「八十多歲早就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了，你怎麼可能那麼多歲！」

「欸～你別忘了我們可是道家，道者，無所不能，何況只是小小的駐顏，你別瞧我師尊那樣，我師尊可有一百二十的歲壽了呢！」

「胡說……」

「還有，別忘了你師父是怎麼稱我師尊的，『老道』！」下巴微揚，道童一臉驕傲：「『老道』，如果我師尊不是這麼年高，你師父為什麼要稱呼一聲『老』？」

「可你稱師父『師叔』……」

見娃娃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道童雖在心裡笑得天仰地覆，可表現在外還是一臉仙風道骨：「那是因為你師父和我師尊同輩，我只好勉為其難稱他一聲師叔囉。」莫了，補上一句：「你以為我真想這樣稱呼一個年紀比我小的人呀。」

見娃娃一臉複雜，劍子揶揄笑道：「如何，稱你一聲娃娃不為過吧？」

漲紅著一張臉，他說不對也不是，說對也不是，只好悶著什麼都不說。

「好啦，你們儒家不是標榜什麼『敬老尊賢』嗎？我問什麼你都要據實回答唷。」

「你哪裡『賢』了？」

「欸欸，至少我『老』呀。」說著，還是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床間那人紅彤彤的臉蛋，嗯嗯，果然跟他想的一樣，軟嫩有彈性。

拉開臉上肆虐的手，龍宿擰眉喝道：「別碰我！」口氣之兇狠，就連劍子也不禁愣住，心中不住碎嘴哪來這麼嬌貴。

「不碰就不碰，那麼小娃娃，你多大啦？」為免龍宿拒答，他還再次強掉了自己的「老」。

被禮教束縛著，龍宿就是百般不願也只得開口：「十三。」

啊啊，還真看不出來與我同大呀！

心中喳呼著，可他仍沒放過這機會拐得娃娃將自己的事七七八八的都交代出來，直到最後，他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嘿，小娃娃你可有聽過一句話，叫作：『人生七十才開始』？」

龍宿不笨，他只是還單純了一些，這一聽，他立即知道自己上當。

「你這……混蛋！！」什麼「八十三」！這潑皮的討厭鬼根本和自己同大還在那邊倚老賣老！

至此，道童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哪裡這麼好拐的娃娃呀笑死他了，隨便說說就信，好玩的緊哪！

「你……嘶——！」

聽見娃娃倒抽口氣的聲音，劍子立即知道對方動到傷處，他趕緊停止捉弄壓置住娃娃讓他別再亂動，不料卻引起娃娃更大的反彈。

「別動！我說別動了你是沒聽見嗎？」

見龍宿的傷處因為掙動而滲出血跡，劍子當機立斷，蹭掉了鞋子爬上床來半抱起龍宿的上身，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一面使力牽制，他一面開口低聲唱起陌生的歌謠安撫著不知何因躁動起來的娃娃：

「好好孩兒安安睡

一眠一夜長一歲

阿娘抱囝不怕累

望囝健康平樂又順遂

風來雨來囝莫驚

雷響霜打囝莫怕

好好孩兒安安睡

風雨霜雷阿娘衛

心肝頭兒心肝尾

心肝頭兒心肝尾

心肝頭兒心肝尾

……」

反覆聽了幾次「心肝頭兒心肝尾」，早就安分的龍宿忍不住抬眼看向抱著自己唱曲兒的道童問道：「怎麼不繼續唱下去？」

頓了一下，道童這回倒是老實：「我不知道後面怎麼唱。」

「怎麼會？」

「唉呀。」狀似苦惱地撓撓頭，「這首歌我也只依稀聽過那麼幾回，而且這是在哄娃娃睡的，我通常聽到這裡就睡了，哪還記得那麼多。」而後來，也再沒有機會聽了。

「……你阿娘唱給你聽的？」

「應該是吧……」頓了一下，才正經沒多久的他又不住潑皮道：「現在我唱給你聽，你就是我的娃娃了，還不快叫聲『阿娘』來聽聽。」

「胡說什麼……」說著，卻又動了動手指勾著道童的衣低道：「再唱一遍？」

「行！」笑著，「再唱一百遍也成。」說罷，便又哼哼唱起曲子。

只是沒人知道，道童唱這曲時究竟抱著什麼心情——那唱著要保護自己的阿娘，那唱著說自己是她心肝兒的阿娘卻也是，轉手將自己賣掉的人。

那一天，劍子唱了好多回的曲，唱到他的嗓子都啞了，而龍宿，早在聽第三回還是第四回的時候就已經睡去，剩下的曲子，早就不知道是在唱給何人聽聞。

隔天，劍子的破鑼嗓音當然沒少讓龍宿取笑。

那天之後，兩名孩童的感情瞬間好了起來，在龍宿臥病在床期間，道童沒少進去找罵，在龍宿能下床後，更是沒有少打，可惜都是娃兒，小打小鬧的倒是顯得熱鬧，就連青年也忍不住向道者感慨：有這樣的徒弟，難為你。後者聞言只能苦笑。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待了數個月，道者終於開口向青年辭行。其實他們本來只打算停留數日，只是遇上龍宿的傷，只得無奈停留，誰讓道童是一切的原兇？

至於後來道童見到娃娃身上幾要見骨的傷，又聽到青年說娃娃傷好後仍要將未執行部分執行完畢時，自告奮勇承擔下剩餘部份而被打的屁股開花，則又是另一起原因。

總而言之，他們師徒倆已經在儒門停留過久，該是離去的時候。

離去之前，兩名孩童依依不捨地勾手相約，年年的三月初三，儒門相見，不見不散。

饒是神經大條的劍子也忍不住在此次離別當中揮淚，更別說是龍宿，弄得道者戲謔地調侃著是拆散一對「有情人」，可惜只換得青年一記白眼。

幾年過去，道童脫去圓潤，身材拔高，已然長成一翩翩少年，褪去了孩童時頑皮模樣，看起來倒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可惜一開口就破功，仍是那少年心性。

這日三月初三，正是幾年前和人相約的日子。

雖然不和禮數沒有先上拜帖，摸了摸鼻子，少年道子仍然上前在漆得金紅的大門上扣了扣門環。

應門的是名小廝，他瞅了一身風塵的道子一眼，問：「投過拜帖嗎？」見少年道子搖頭，小廝轉身就要關門，卻被外頭的道子給攔了下來。「道長何事？」百般無奈，小廝只好再次問道，口氣說不出什麼意味，尊敬大約是無。

「與人有約，煩請通告一聲。」劍子不以為意，和煦笑道。

「何人？」

「疏樓龍宿。」笑說著，少年道子那露出的白牙彷彿會閃人似的。

他很快被請了進去。

一方廳堂，幾許香爐，仍是那煙煙裊裊的地方。

坐在位上品著香茗，劍子一面嘗著一面欣賞起這不陌生的待客地方，真不愧是儒門，果然氣派，自己當年怎就不懂欣賞，光是鬧騰？

等待的同時，一並回想了兩人初見時的尷尬，還沒盡頭，廳後就傳來腳步聲。

擱下茶碗，劍子笑著等候對方，不知幾年過去，那娃娃生得如何了？脾氣是不是更壞些？

來人很快撞進了劍子笑瞇的眼裡，老實說，若不是早有認識，他都要以為自己見到一個一臉傲氣，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他是知道娃娃五官漂亮，但可不知道長開了會是如此樣貌，男生女相，太俊了些。

不待少年發話，他先開口嘆道：「唉，我想我知道當初你被賣到哪了，妖孽呀。」

那一臉傲氣的少年入室時是滿臉狐疑，在聽清少年道子的話後，秀氣的眉頭先是一擰，正待發作，卻在見了對方穿著時明顯愣了下，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麼，換上一臉要笑不笑的神情，道：「哪來的迷途道子？」

聽聞對方不認人的話，劍子倒也不惱，眉梢微挑，笑道：「嘿，小娃娃眼睛生哪去了，眼色這差。」接著，撥弄撥弄自己額前三綹瀏海，算是半諷刺的提點。

龍宿當然知道眼前之人是誰，可他就是不願輕易饒過這姍姍來遲的與會人，他們當初明明約好的是每年三月初三，可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他年年盼卻年年失望，第三年後，他就當作再不認識這人，省心。

「來人，送客。」

看也不看道子一眼，龍宿轉過頭，吩咐送客。

「欸，既然來者是客，更應該以禮相待是不？」

輕啜口茶，見對方沒有絲毫動容，道子趁著主人趕人前嘆了口氣：「唉，枉費我遊歷的這幾年天天惦記著約定，一完成師尊交代的任務就匆匆趕來，沒想到……」說著，便又是一嘆，「如此，告辭。」

起身，道子的身前立即映上一道身影，動作之快，饒是他也不禁吃了一驚。

「你好意思！」身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開口送客的少年儒生，此時他揮退依令前來的小廝，面目些許猙獰地瞪視著對方：「這都什麼時候了才來！」

「欸？不是說不認識？」故做吃驚模樣，劍子趕在對方真正動怒之前開口笑道：「玩笑，玩笑，幾年不見不會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吧？」

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距離過於失禮，龍宿退開幾步，對於道子的話不表意見。

見狀，道子沒說什麼，逕自拉過身前明顯生暗氣的友人之手，將他準備了呃……三年多（？）的禮物交給對方。

「什麼東西？」那是一個葫蘆。

「我這幾年來的作品，給你養生健氣的。」頓了下，順便開口問出自己方才的疑問：「龍宿，你習武？」

搖晃著葫蘆裡的東西，龍宿一面打開一面答道：「是。」而後擰眉望向劍子，「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看你學得挺好，要不……我們練習對招？」

聞言，少年儒生露出了個絕代風華的自信笑靨道：「有何不可？」

而後，兩人移駕後院，相互對起招來。

龍宿當年的傷劍子是知道的，當時認為沒什麼，是因為不懂，現在懂了，卻又看見與認知完全相反的結果時，他無疑是詫異的，所以他被龍宿狠狠打趴在地。

照理說，龍宿那傷就算天大的幸運好了，能走能跑，卻也一定無法習武，筋脈受損，無論如何不適合練武，強練，也頂多健身而已，像龍宿這樣強悍，那是絕無可能。

「怎了？」見劍子還賴皮地躺在地上，儒生踢了踢對方腰側，「你就這麼點？」

驀地，腦中閃過青年曾說過的一句話，他終於想通為什麼了——是那青年用來救命的藥。

發現道子無什反應，以為自己下手過重的龍宿趕緊蹲下身來喚道：「欸，你怎樣了？別——」話還沒說完，立即難看的跌了個狗吃屎。

想通之後，劍子的表面依舊不動聲色，面對龍宿，他以孩童時常用的無賴手法轉移對方注意：「哈、哈、哈、哈，正所謂『兵不厭詐』，龍宿你——」

劍子還沒得意完，那惱羞成怒的人已經大開大合地與他對起招來：「你這殺千刀的無恥小人！」

接著，兩人就像和對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地大打出手，鬧得整個後院像是經過暴風雨的肆虐一般，而兩位鬧夠了的人，則一左一右地躺倒在一片殘籍之中喘息。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總而言之，他們最後是笑著相互扶持站起身來整理自己的一身狼狽。

「龍宿。」

「嗯？」正忙著紮好自己的方巾，他抬眼看向發聲人表示疑惑。

「好久不見。」迎著龍宿困惑的目光，劍子向著再次熟悉起來的友人說道。

愣了下，儒生也咧嘴笑道：「劍子，下回可別再姍姍來遲。」

「盡量，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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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再一回結束，估計會增加一篇番外交代想交代的事

查資料什麼的最討厭了ＱＡＱ

以上

天空：人生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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