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煙競南風 .G5N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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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飛花》 2 Ft0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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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愛上了湘靈,或許我不會在他眼底看見自己憔悴的影子,不會理解那種對愛情的執著。我提著黑絹傘,煙雨漫漫,柳絲隨風纏。他形隻影單,不知為誰悲哀。我跟隨著他的腳步在他的身後,兩人影子也跟著月華延伸,他看起來,很寂寞。也許是一個人時不覺得寂寞,直到有了愛,當無法和愛人相聚,才了解什麼叫寂寞。 mC{!8W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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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一世的狂人為情所困,即便武功再怎麼高強,敵方祭出人質一法他便無可奈何,所謂的紅顏禍水吧。從小,自我從母后身上學了這四字便開始努力習武,目的在於不變成這四字的主角。當年,教我這四字的母后就成了代表人物。死後背負著罵名,父王更一夕蒼老,瞬間無情,不把我當王女,而是培育成佛獄戰力之一。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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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童年幻想終歸是夢,我不能像王女一樣的活著,所生的副體也讓人笑話,我開始堅強。或許我有點像他,我也為情而被困在心牢,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躊躇,經過細密的考量才勇敢的前進,但策略總是無用。必須披荊斬棘,才能嚐到甜美的果實。是啊,我和他都一樣是感情裡的失敗者。 ~# hE&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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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千回百轉間,恍惚一陣才發現已至六出飄霙,他早已提起毛筆讓我入畫,一筆一劃勾勒出我的神情。他全神貫注的作畫,我開始有點心疼他,也有點佩服他,經歷多次失敗後還能夠再重新站起,儘管路多麼坎坷,或如痛苦的深淵。不解,讓我不禁一問。 }2iKi(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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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讓我入畫,湘靈不是你的畫中仙嗎?」 W G3m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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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是畫中仙,所以,我永遠也得不到她。」 E5Snl#Gl\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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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得不到。我看著那幅畫,這種同情悲憫,更發現自己是多麼悲哀了。同為天涯淪落人,那種心情彼此最能瞭解了。我莫名地氣憤,忍不住數落他的,我的感情。我們都被湘靈驅逐到邊境。唯一慶幸的是,我還是她的翠姊姊,而他什麼也沒有。 D*d 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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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錯就錯在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愛情這條路上,有人駐足旁觀,也有人儷影成雙,但他比我更輸了。 Pq{YZ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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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委屈你讓我入畫了。你我都在同一個感情窟中失足,我每每只要見到你,就想刺激你,看你將感情的失敗者演繹得越好,我就越能在失敗的泥沼中得到暫時快慰。你的百年歲月,比上我的等待又算什麼。」 &geO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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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場上的失敗者多少付出都算不了什麼,但我就活該站在此地,讓妳糟蹋我的心情嗎?」 Gpxb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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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拍桌,頓時碎裂成兩半。硯台上因此墨點飛濺空中,模糊了我的視線,然後在落在畫上,恰巧避過畫中人染了一片背景。但我卻是管不住自己的唇槍舌劍,不停諷刺著他。而話至尾末,倒也發現自己是多麼無能為力,心中的念頭不斷膨脹,首先難受的是胸口,一波波的心悸,那樣狠狠地刺痛著。 _Ssv: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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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愛上同一個人,而那個人……我比你更有世俗的鴻溝,不可跨越,雖然你也是失敗者,但我不免還是嫉妒你。你可以保護湘靈,但我卻是不能。」 0f=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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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話,讓我覺得亦敵亦友了。」 WoClT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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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笑了聲,只是和他坐在石椅上飲著酒,望向弦月,而他偶爾品個幾口,又繼續將我的畫像完成。畫中人是我不曾見過的自己,為什麼他畫得出來我的笑容呢?我很久沒有這種歡心的笑了,就算是笑著,也不過是諷刺人的冷笑,僅此而已。 r0Y?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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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愛情,特別甘醇芬芳。雖然我們得不到,但還是嚐了點。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 %T,\x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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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就像酒,有濃、有烈,也有清、淡之分,你追求的是那一種?」他不語,我續道:「你大概是烈吧。」 e%@[d<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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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煙翠。」 5EV8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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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喚我,但我有些醉了,沒理會他。空氣流動間一片的無語,時間彷彿被凍結,卻在我們不再刻意迴避後悄悄輪轉。醉生夢死了一場,直到煦陽東昇發出光線,穿過葉間而被擠碎,成了剛好的溫度及明亮。因感受到光亮,靠在石桌上的手不經意揮掉空酒甕,忽聞碎裂一地的聲響才清醒回神。 2\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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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察覺身上披了件潔白羽氅覆身的溫暖,還有石桌上一卷畫。我將外層包裹的木質紙捲攤開,發現裡面不只昏睡前那張而已,裡頭更多了幾張不同的我,連我的睡容也一併畫下。我從不知道那樣細微的神情,也能鏤刻得如此完美,也不知道在我說話同時,他提筆聚精會神的繪影。抑或是,我只是湘靈的替代品。 gKm~cj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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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終於醒了。」 6Ym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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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畫了這麼多幅?」 +}G>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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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給予回應,只是用某種奇特目光諦視著我,我忽感自己的內心城牆將被擊垮,一陣空洞在體內快速擴散,脈搏中驀然感受到那一股莫名,急速在血液的流動下散亂,無法自己。接著瞬間沿著血管蔓延全身然而扎根,在冰冷血液的滋養下逐漸萌芽茁壯。南風不競,此人在我的人生中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b]s1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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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畫卷慢慢地堆疊,而累積越來越多,時間的沙漏也流散地甚快。太陽光芒逐漸增強,他才停下畫筆罷休。揚袖翻雲間,方才筆墨揮灑宣紙硯,瞬間化光而消。他轉過身面向我,將我的絹傘和狐裘歸還,撥了撥我額間散落的髮絲,又逕自回過身步進屋內。 "`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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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回去吧,湘靈不見妳在湘月居內必然心急如焚。」 BorfEv}S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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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四人之間出現選擇,受傷害的將不只一個。」 C)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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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脫口而出的這番話,我並不想表達什麼,也許是我變了。四人之中,必定會有人受傷,我想說的只是這樣,只是說得毫無章理,在這時間點說出,也有些莫名。但既然說出口,也覆水難收了。他停下腳步回過身,衣袂飄揚。頓時我有些錯眼,彷彿忘卻了他是那狂者,南風不競。 n'c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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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說什麼?」 )S;Xy`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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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靈,早被擒了。」 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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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才想起,忘了來時的目的。他一個箭步瞬息便至我面前,我的眼簾一眨也不眨,頓覺得茫然,緊緊地注視他。感覺某個部分被抽離,缺口漸慢地萌生,裂痕越來越大,某處似乎崩毀。落了一地的碎片,冰色地映著微光,刺痛了我的眼,晶瑩沿著弧度順著頰邊。降落。 I3E8v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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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記得他抓緊我的肩頭對著我怒斥,我卻一動也不動,淚狂奔。 t+)G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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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何能說得這樣冷靜?!」 OAnn`*5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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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即便兩人合招,終究不敵句芒下冷酷的劍影。我看見鮮血遍流,確實無能為力去阻擋殺機,眼睜睜看著雙劍襲向他們,卻連一點忙也幫不上。我用手遮掩湘靈的眼,掌下的灼熱和濕潤可見情多深,但也只為楓岫而傷。湘靈移開我的手,轉向緊抱著我,我也任她淚流。 Ynh4oW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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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亡兮不再回,一人去兮不復返。死亡,是那樣來的輕易。 +sbacM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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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沉寂瀰漫,南風不競終究沒有手握神之卷赴約,楓岫死於噬魂囚。但我明白南風不競並不是那樣的人,即便曾經是情敵,倒也不至於如此。倘若不是楓岫傳內力與他,並且為他擋下一劍,他豈能回到六出飄霙?其中必有緣故,我是這麼認為的。 b%~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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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楓岫延命,我帶著佛獄王女戒璽央求父王。楓岫不僅死去,因當初交換的承諾,我也將嫁至殺戮碎島。喜轎上湘靈怨言連連,我只靜心傾聽,看著簾外風景、聽著鑼鼓喧天。而淚了、也累了。為情,到底付出了什麼、又換得了什麼呢…… 7Caa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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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不該相信南風不競,若不是他楓岫豈會結束著一生!」 ORP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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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還能回得去,如果還能不對他說湘靈被擒,何必說早知道呢?人總是無法把握當下,而在往後怨懟的那段時間,但是,這又有何用。沒有,一點用也沒有,不能重來。既然往前踏進,時間就不允許你後退了。聽著她的話語,覺得諷刺、覺得可笑。她得到那麼多人的愛,卻踐踏在腳下。 czso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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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殺戮碎島,抓緊機會央求戢武王准我到苦境一趟,想看他還活著沒有。戢武王堅持跟著,駕著一艘玄軻浮於藍空,把暖陽給擋著,頓時又覺得有些冷。我四處打聽他的蹤跡,卻杳無訊息,唯剩六出飄霙尚未尋過。那是最後的希望。 i.dA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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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的寒冬,只見飄霙落、再綻梅,詩情畫意。我步進屋內,卻遍尋不見他。我走出跪倒在雪地,翻袖掬雪只為了尋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看見一略些粗糙,被雪凍得白的手掌。我瘋狂似的撥開周圍的白雪,看見一張昔日狂妄的容顏,如今變得蒼白,嘴角還凝著血跡,素白衣袍也是一朵朵血花。 Y&Vbf>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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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這漫天風雪遮掩,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他,換來的只是一具白骨和腐肉。他的屍身靠在我的肩頭,我終於痛哭失聲,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顏,和著雪融涓涓流。用盡力氣哭完這一場,或許會好點吧。只要我不去想、不去念。 *M!YQ<7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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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人可以對我怒後又對我好,再輕輕喚我一聲: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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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煙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