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8 【刀剑林】雪夜恒温（十雪x六合，现pa，17F完结）|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28 【刀剑林】雪夜恒温（十雪x六合，现pa，17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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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3-08-02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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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 荒间飞行]

（1）

“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不过伤势并不重，是院方很重视，才让这位大医生强制卧床的。”

蔺幽兰出言解释道，毕竟这位出了名的好脾气先生，进了病房却一语不发，盯着病床上的十雪天子不说话。

十雪天子面色看不出病态，性格喜静，人多了就会烦——虽然加上他自己，现在病房里也就是三个人。

“聚会不必在我这里办吧。”

蔺幽兰耸耸肩：“欠你人情，也怕你无聊。下午造化休息，我让他来陪你。”

十雪天子不耐地扬扬眉，欧阳造化杵过来，要嘴贱，贱完了还瑟瑟发抖，只会给他更添恼：“不必了。六合，你……”

“好友你没事就好。”六合话接得极快，几乎是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就开了口。平日里从不会打断别人的话，如今蓝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好像又根本没盛着他，只是盯着同个方向的被角。

过了半晌这张素来温和的面容露出满怀歉意的表情，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十雪，又看向坐在床侧小凳的蔺幽兰。

“发生的事情我听护士说了。幽兰，你一定吓到了吧？”

蔺幽兰微微一笑：“放心，我和十雪天子不一样，胸袋里放了好多硬币，真扎过来也死不了。刚入行的时候就拉着这位一起给手上了保险了。”

六合寻了个板凳坐下，蔺幽兰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我把保险公司也推给你吧，喏。你是演奏家，手也宝贝着呢。”

而十雪天子被打断之后便没说话，问及出院时间要再一个礼拜，看见六合的眉毛又蹙了起来。没看向自己，只是说，好的，到时候和他说一声，他会过来接，便起身准备离开。

“外面还在刮台风。”十雪天子皱了皱眉，从六合进来坐也就过了十来分钟，裤腿仍湿哒哒的滴着水。

六合弯着眉眼对他笑了笑：“我会没事的，十雪，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听见门扉轻轻拉上的声音，十雪天子又默不作声了，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给谁脸色。蔺幽兰习惯了，毕竟这位医生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能顺利出院。

六合来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推说回家也有人照顾，不用再被困在这病房里。虽然六合时常是有照顾人的心，却做不好照顾的事情。

他就是难得想去享受那颗心，偏偏还落空了。

“我要出院了。”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起身披衣，这句话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陈述自己的决定。

“院长希望你至少再躺上一个礼拜。”

十雪天子并不在意：“要浪费医疗资源是你们的事。我这边休病假就够了，起诉的事情随你们。”

蔺幽兰失笑：“感觉六合在躲着你，这就着急了？”

弯腰系鞋带的动作微微一滞：“毕竟我永远不知道这家伙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你也挺自私的。”蔺幽兰站起身，话语也不似之前和气，“以你的性格，若是真不想住院谁拦得住你？非要话不说清，把人急得跑过来，你也在逃避，却看不过对方逃，我说的可有错？”

十雪天子嗤笑：“你难道不是对此乐见其成？”

蔺幽兰吐了口气：“嗯，所以我只说这一次，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

“呵，莫非听你贬损，对我还能有什么提点。”

女医生的手微微一滞，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学不会珍惜，十雪天子。高中他亲近你，别人还是剪掉了他的头发，那时还能说是年少时心思不缜密，力所不能及。大学他为你回来，临时退赛禁演两年，奖学金取消，你尚能说不知情——不，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蔺幽兰顿了顿，轻笑了一声：“至少你让六合以为自己不知道。现在呢？固然一些人因为性格缺乏让人感受到爱的能力。而你，分辨不出，却要把对方摔碎了看，毫无长进。”

“说够了？”

“嗯。”蔺幽兰踏进雨音仍回响的走廊，望向看不见身影的雨幕，“我说够了。”

待十雪天子回到住处，已是傍晚时候。

天色始终阴沉，室内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盏灯亮着。他垂眼看了看鞋子，确定人没有乱跑而是回来了，便也安下心。大概是睡着了，六合一直嗜睡，雨天本就让人乏惫。

习惯性地洗手，水流卷着泡沫奔走，他想起蔺幽兰的话，心中仍是讥讽。

是逃避，不过逃避的不是六合，而是这暧昧到界限模糊的关系。六合心思单纯，把感情想成是三明治，有两片面包，有果酱有火腿，砰！加在一起就是这个东西。可感情不是这样的。把两套拼图混在一起，依然能拼出合理的图形。身体关系就像这样的拼图，契合，舒适，可终究不是同一版图上的同类。

人对于未做过的事情有新鲜感。那时他看着六合兴致勃勃地买润滑油买套子，就知晓，这家伙是觉得和我做很安全吧？或者说，觉得和我拥有怎样的关系，都不会有风险，是吗？

可爱是心里多长一块脆弱的软肉，而不是高处俯瞰，任意选一片土地都能够进化。所以他生气了，生气谈论着愚蠢话题的对象若是他人，是否也同等拥有被应允身体关系的待遇。

第一次做的时候心想，应该珍惜一点吧，应该温柔一点吧？还是说隐藏本性，拉长战线，卑劣地盘算不择手段先得到身体也无所谓？他还要为这个人沉沦到哪一步，才算谷底。

亲着嘴角，亲着眼泪，看着全然信任的模样，被柔软的手臂勾住脖颈，也彻底勾走了呼吸。所以才发狠了做，一开始就让六合见到自己毫无保留的本性，说是惩罚也罢，还是故意用赤裸的自我去威吓，吓跑了也无所谓，无望的心早就该死。

可是六合没有，反而是食髓知味，迷恋上了这些身体接触。要知道他心存不轨是真，却从没想过要一步上垒。不如说，如果不是六合，自己根本做不下去。

大学时代和女人做过，结束之后他在洗手台一直干呕。直到把晚饭全都吐出来，吐到胃袋空空，不如说没呕在人身上已经是他涵养的极限，和他做的人大抵也留下了心理阴影，对这桩风流韵事闭口不提。漱口之后看着自己眼瞳里漫上红血丝，依然觉得恶心。陌生人的欲望恶心，更恶心的是心里揣着六合和别人交媾的自己，太恶心。

他另外开了个房间睡觉，做梦又梦见了六合。梦见的是十八岁的夏天，坐在行李上的六合，他没去送，却从他人的照片里看清楚了模样。长发束起，越洋航班怕累，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黑色七分裤。

荒唐梦里如何荒唐都无所谓。不需要床，不需要柔软的拥抱，不需要尖淫出的千娇百媚与欲迎还拒，有的只是窄小的盥洗室，把人压在洗手台上发泄。咬着嘴唇想把灵魂都拽出来，用梦去填满现实里空无一物的身体。要遮蔽之外脚步声如隆雷，却谁都找不到发现不了这里的雨这里的云，掐着蝴蝶骨也把无形的翅膀和羽毛都连根剔掉，要十指相扣想逃都没处去，只能与自己相依为命。

你该是我的，你应该是我的。

分明可以同我走一样的路，也能走得顺当漂亮，你应更擅长救人治心之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那么辛苦的地方？

头发被剪断又长出来那么长，都是与我相识的时光。

就连同你与我的相遇都是我选的，即使只是无意中从几百份艺术生履历中挑出来，也是我选择了你的。

这些才是他十雪天子永远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永远不会让对方知晓的筹码。

六合出发去巡演的前夜里，在自己的怀抱里忍着颤抖，轻轻地抽泣。为那一句轻贱自我的话，压抑近似哽咽，比真正哭出声还要伤心。十雪天子不相信真正能与“朋友”做爱做到相爱，却在那一刻动摇了。

可是万一呢？

他或者真正爱上自己，自己却又在伤人心。又或者没有爱，那么伤口又是谁的名字。

他推开昏暗卧室的门，思索要如何措辞去要六合心里的答案，却没想到那床上隆起了一团背影。

是六合，从医院回来，认定自己不会回家，便钻进这卧室盖着他的被子睡觉。

手指拂过这人的发顶与眼睫，在这一刻、六合感知不到的时刻却肯肆意无限珍惜，也想去笃定，既然躲避到这里，总该是为我难过、爱着我的吧。

屋外大雨连绵，他隔着被子把那蜷成一团的人轻轻圈在怀里。心想，是否终于能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了。

给我一个回答吧，无论是罪有应得，还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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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3-08-02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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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3-08-02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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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累了歇几天，应该快写完了。
感谢大家伙看到这里（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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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3-08-06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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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双轨]

（1）

次日若干个纸箱便送到了房门外。

宅急便在这个时候偏偏该死的风雨无阻。简陋的塑料纸和扎带上滴答着雨液，倚在墙角蓄了未干涸的潮气，也只氤氲了一角，便被预告了离开的人匆匆搬回到房间里。

回想起来从去年除夕到现在不足一年半。“收留”没几天时六合便说过要找房子住，跟着租房中介看过几处，网站上精装拎包入住，亲眼看到了不是和毛坯房差不多，又或者就是甲醛味晕得人头昏脑胀。十雪天子看他烦恼便顺势说，他这里有空房，也不会有别人来，空着也是空着，住下也没什么。六合也从不曾问过，总是独来独往的十雪天子为何购置的是二居室。

敲定了简单的同居协议，一来二去，便长留至今。

现在也要结束了。

十雪天子推门进去，却没又没看到人的身影。

书架桌子都空荡荡，大半的物什都挪到地板上，像是被强盗洗劫过，几乎无处下脚。按照那人的性格，估计是收拾时又看了起来，拖拖拉拉，越收拾越乱。其实六合的行李不多，衣服本就没有几件，多的都是乐谱的手稿与书，还有的便是相片。

在某些层面上，这个人意外的守旧。分明放在手机里想看便能翻到的东西，还是要打印出来，也不做成那种时下流行的照片墙，每一张都珍重地放在相框里。

每一张都有自己，艺术节的照片、毕业式的照片、甚至还有去年送来的锦旗，上面写着妙手回，他嫌弃土，六合却乐得眼睛亮悠悠，要合影一张做纪念。他问过为什么没有独照，六合笑说一个人的样子有什么好纪念。于是顺着那些相片一张张看过去，分离的几年也被一并剪去，找不到踽踽独行的痕迹与身影。

如今这些照片自然也都收起来了，在房间的角落里留下尘埃描摹出的平直轮廓，钝而浑浊，如同尘埃般硌得视野不利落。

六合呢？

十雪天子避开满地的狼藉，发现六合就坐在窗边的空纸箱里。穿着的还是昨晚的睡衣，双臂揽着膝盖，脑袋也埋进去，银发如同蔓延舒展的藤蔓，也未落地生根。也许是睡着了，也或许是累极了沉在思绪里，陷落不愿起来。

像礼物。一年前送到他手中时一尘不染，热情洋溢。如今礼物躺回了盒子，要把自己尘封。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纸箱里什么都还未放进去，六合呼吸称不上绵长，是个容易陷入噩梦的睡姿。伤了人心却又总是一副受欺负的模样。

他忍不住想，真想知道这家伙的噩梦会是什么？又是否真正有畏惧的、无法割舍的东西。搬出去之后，城市偌大，以后又要如何有交集。分开了，就能够坦然联络吗？

十雪天子竟不知道能否用人之常情去揣度六合，毕竟世上能有多少愚蠢好友上过床还能坚持认为彼此之间都没有特殊情愫。偏信爱与柔软，又怎么会是欲望动物？

良机诸多，温存中却不肯去问一句，现在你我有所不同吗？你可有觉得我不再是好友。

六合说自己赌输了，做过许多次未能产生爱意，可是他也没能赢。这世上更难有他这样的庄家，一手诡计老千净是弱点，从一开始前提就错了，自始至终，他十雪天子从未唤过六合一声好友。

他在那纸箱旁坐了许久，终究还是一语不发，站起身离去了。

便也未能察觉到那藤蔓似的长发里，悄悄抬起过望向他的眼睛。

待到晚上行李便收拾妥善。一个大纸箱，琴盒随身背，再来便是那个用了七八年依然苟延残喘的灰色行李箱。

六合从尚未工作的洗衣机里把床单拽了出来——那是六合买的，嫌绀白灰几色的四件套不活泼，硬是买来小麦纹路的样式，灿烂的金黄色，说这样躺着也生机勃勃。应该是刚回来的那天想要清洗，谁料想不过两天，这一处都不再住了。

十雪天子不动声色，心冷笑着想，这是走得多着急，连晾干床单的一两天都不愿意再等，甚至什么都不想留下来，仿佛走了便不会再来，干脆又彻底。

想起那个第二天早早就送到了家门口的纸箱，估计是从医院回来便订好的。

可惜他没资格出言阻止，开口讽刺也只会让自尊崩裂得更多，只有沉默，近似视而不见的沉默。

胶带刺啦刺啦的声响封住纸箱，六合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姿态乖巧，仿佛是刚收拾好家庭作业的小学生，来到客厅汇报成果。

“明天会有搬家公司过来，约了早上。”

“新家地址在哪儿？”十雪天子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看向六合。得确保这家伙没搬去烂尾楼，不算越界，不过是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

六合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还没定好，先暂存在幽兰那里……但我不会叨扰在幽兰家住，你放心。好友，你手伤好之前我不会走的。”

幽兰，又是蔺幽兰。

放心是什么意思？是保证离开了自己不会马上和蔺幽兰在一起？这两个人之间又说了什么？

难道昨天那些“说够了”的讽刺，是柔中带刺的胜利宣言，所以才说已经说够了。

心怀侥幸酿出的苦果在眼前尘埃落定。人终究不似海潮与沙岸，潮涨夕落，水线上漫又后退，越界再回头，依然能相安无事相处亿万年。模糊的存在本就数不胜数，沙岸要如何成为断崖，海潮又该如何干涸。

六合是终于察觉了不自在吧，离开了亲密勾连密不可分的环境，在巡演的一个月里思忖辗转，想要去结束。偏偏在这种时刻没有柳暗花明的天才思路，像个好猜的寻常人。

手臂迟来地感受到钝痛，他心想这伤口真碍眼。那时他心想如果是蔺幽兰受伤，六合该会更伤心。

这世上利他之事，果真无一不是蠢事。

十雪天子扬了扬眉毛，尽力忍下这些情绪，拳头握紧又极力分开，也移开视线：“我手不碍事，不必顾忌我。”

六合没接这句话，只是继续说：“定下来了一定会告诉好友你的。”

淡色的、有些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像是斟酌过良多，又开口道：“以后……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这句话却把所有将熄隐忍的火一瞬间引爆。

“需要？”

十雪天子抬起头，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大的笑话：“六合，你将我当什么了？”

——又把自己当什么了。

“好友，我……”

六合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毫无预料，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这微小的动作将怒意又催上一层。还是如此，把人心伤了却又一无所知的模样。

柔顺的皮毛绵着刺，而他是最蠢的猎人，一擒又擒，满手鲜血还心存侥幸，不知悔改。

“闭嘴。”

十雪天子擒住他的手腕，怒极反笑。如同深冬严冰的裂缝，将汹涌藏于血肉之中。

“我会让你知晓，什么叫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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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3-08-06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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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3-08-06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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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完结！！（急死我了，兽性条已经归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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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3-08-10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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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高中开始，我就发觉好友你喜欢蔺幽兰了。然后……”

“停。”十雪天子打断他，目光审视，“说说你怎么发现的。”

“……虽然我迟钝，但也能感觉到好友你的情绪波动，不喜欢别人和幽兰话说太多。”

“这个别人，该不会是？”十雪天子挑挑眉，低头喝水，实则藏笑。

六合扁了扁嘴，指了指自己：“我呀，总是我……”

话语里的委屈一览无余，十雪天子深吸一口气：“好，你继续说。”

话题引着青春历历在目，而言谈间衣冠不整，荒诞与温馨意外和谐地缝合在一起。此时此刻的六合缩在沙发上，披着法兰绒的绿色毛毯，连发顶都要捂着盖着，像是被撕开了些许缝隙的豌豆，怯生生地还没熟透，更没搞清楚现在着接近审问的状况。

而十雪天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半裸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杯热水，全然一副耐心倾听的姿态。

对于好友的提问，六合可谓是事无巨细，从收作业时眼神互动到合奏准备看见蔺幽兰会脸臭，一直说到志同道合去了同一所学校读医科，再加上圣诞节蔺幽兰出现过在十雪的手机视频里，收尾在前阵子一往情深挡了刀。

额外附加菜单，每一次十雪同他生气，都是因为自己和蔺幽兰走得太近，还因此喊冤，说自己不曾觊觎过好友喜欢的人。

这么一长串说得他喉咙发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十雪天子的水杯。

十雪天子早已没了一开始的余裕，先是放下水杯变成双手抱肩，又缓缓变成了十指交叠搭在膝盖上，继而指节抵上了鼻梁，越听脸上的阴翳越多，六合也越说越小声。

“好友……能不能给我喝口水？”

毯子不够大，鼓涌几步过去肯定会掉。他好累，没力气做这么精细的活儿——虽然就是一边走一边拉着毯子而已。

彼此的裸体这几个月里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身心全面剖白解析是头一遭，露出眼睛他都觉得全身发烫。

“不能。”说着，十雪天子还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又端了起来，“据说拷问犯人，若是在审讯期间给了水，一些真相也会连着水一起咽下去了。”

水液在透明的杯子里摇晃，十雪天子挑挑眉：“再忍忍，你前科累累，我还有事情要问。”

“怎么还有……”

“我何时说结束了，还说错了那么多。”十雪天子盯着透明杯许久，才抬起头看着六合说，"所以我苦恋蔺幽兰十多年，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那这么多年离得如此之近，却没有主动追求？"

沙发上的豌豆六合秒答："因为好友珍惜幽兰啊！越是喜欢就越担心失去所有，这个心情我很理解的。"

“…………”十雪天子一时无言，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根据六合的逻辑，如今他和蔺幽兰是同一个科室的医生，在这个时机展开追求，即使失败了也能留住共事的情谊，这个逻辑竟然奇迹般地自洽了。

自高中起暗恋，隐忍多年，假装朋友也一度绝望，终于在今年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除了对象错了，其他全是对的。

偏偏就是对象不对，仿佛是在嘲笑他这么多年力都使错处。十雪天子想笑笑不出，说苦涩却被那句酸溜溜的”我很理解的“冲得无影无踪。

甚至还要故作镇静地掩着嘴，藏住笑容。

只有可怜巴巴的豌豆六合还在兀自苦涩。

白天急匆匆地收拾房间，鼓起勇气来道别说几句话又被按在墙上折腾得凄惨，然后稀里糊涂地给了一个不是朋友的保证，又开始讲述深埋在心中多年的分析。之前明明觉得自己想的都对，蛛丝马迹按图索骥，还有多年好友知根知底的理解与默契，可讲出来又好似是在名侦探开口揭露真相之前误捕无辜人的笨刑警。

明明理所应当，又好像有哪里有说不出的破绽与瑕疵。

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下场如此凄惨的表白？说过喜欢也崩溃着挫败，还要在喜欢的人面前一句一句讲，对方是如何爱另一个人的。

底气一点点消失，咽了咽喉咙，看着透明的水杯。

“最后一个问题了。”十雪天子表情淡然，起身将水杯满上坐到了六合身边，拇指覆摩过透明的杯壁，缓缓四目相对，“既然认定我深爱着别人，为什么你还要答应和我做？”

既然"出手"会被想做是不珍惜——好吧，想到六合心中自己不会珍惜他，还是与蔺幽兰相比，他差点又要鬼火冒，他还是想知道六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与他开始这段关系的。

是随便的态度吗？是好奇居多吗？

急切到越过了所有不是朋友却独属于爱侣的体验，直奔正题？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毕竟，求饶时的胡言乱语还是要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才可信。

六合咬了咬嘴唇，喉咙干哑，哭过的眼睛却依然湿润，浓密的睫毛小心又小心地随着目光抬起，像是一滴两滴试探着降落的雨。

"我想着……万一呢？错过那一句话，那个瞬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说着，他鼻子抽了抽气，仿佛此时此刻的话已经把他胸腔里所有的氧气都抢走了，脑袋又垂了下去。

“想要被爱是人之常情。只在身体上停留……也可以，而且，而且，万一呢……”

万一像是一句咒语，重复着，越来越小声，细如蚊喃。

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想赌，原来两个人是一样的啊。

他不同样误会了六合，沉溺于新鲜的、前所未有的情欲欢愉，把心和身体分成两半，却不把他最想要的给他。

原来在最开始，就给过自己了。

听这呼吸的声音是又要哭了，肩膀也在发抖。十雪天子想抱抱他，却忽然生出犹豫，也生出折磨过人的愧疚，动作在此刻凝滞，犹豫不过半秒，还是仅仅只把玻璃杯塞进六合的手中。

六合接过水，喝得很慢，细小的喉结上下滚动，喝水的时候还看着自己，一不留神还把自己呛到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咳得眼泪又涌出来，拉着的毯子也滑下大半，又把水塞回他手里，摇着头口齿含糊地说不喝了。

怎么会这么笨？又怎么这么怕。

十雪天子伸手轻拍他后背，陪他缓缓稳住呼吸。心疼的情绪与如网般罗织，回想那一切让六合反应剧烈又难过的话，不是自己的错，却万分后悔。仿佛有石头掉进肚子里，把心脏也砸得钝痛。

自己该把这一切说明白了、说清楚、少些自我折磨。他没有将被爱视作理所应当，也没有恶劣到要让六合为爱着自己而痛苦。

连喝水都会呛到自己的笨蛋终于呼吸平稳了下来，用小小的力气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发尾。

“好友，既然说完了，所以那个……保证不是朋友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这人不知死活地猜想了。

“是要做炮友吗？”六合往沙发角缩了缩，怯怯地说，“我愿意，但，但我觉得这样对幽兰不好……”

心里凝聚的一点疼惜瞬间烟消云散，十雪天子低下头，凶狠地、气急败坏地咬上了六合的嘴唇。毫不留情，把眼里刚退去不久的红又逼了出来。

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而十雪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稳稳当当地把他压倒在沙发上。吻持续着，唇舌相接亲密勾连，细致地照料这曾经说出多少残酷与自贬话语的地方，越吻越温柔，舒服得让人鼻子里溢出小动物般的哼声。

“十雪，你……”六合气喘吁吁，甚至有些头晕脑转，想不明白。

“闭嘴。”十雪天子用尽量凶狠的口吻，却只是低哑。

“可是，幽兰……”

“都说了闭嘴。不许提别人的名字，除了我，都不可以。”

十雪天子再次俯下身，鼻尖都要触上鼻尖。再吻之前，生气又孩子气地捏了捏六合的脸颊。想再折磨折磨，看他无辜而茫然的表情又败下阵来。

“笨死了，我珍惜的人是你，从来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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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7樓發表於: 2023-08-10 10: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尾声]

第二天六合是被玄关处的对话声中苏醒的。

朦朦胧胧地听见关门声，手在枕头下面摸索，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坐起来在床上到处找的时候刚巧十雪天子推门进来了。

“替你接了搬家公司的电话，让他们不用来了。”说着扬扬眉，"还是说你仍想搬走？"

六合呆坐在床上，愣了一下猛地摇摇头：“不搬了不搬了……”

说着下床要去拿手机：“我得给幽兰打电话说一声……”

十雪天子递给他：“我已经同她讲过了。”见六合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过来帮我换药，还是昨晚说的都不作数了？”

六合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一头长发越摇越乱，只怕是越醒越糊涂：“六合岂是出尔反尔之人。”

负伤的人没说话，鉴于这次关于搬家的“出尔反尔”，他是既得利益者，就不要点破这件事了。六合取来药箱，在沙发上盘腿坐着给他清理伤口。昨天折腾过了头，结痂的刀伤裂开了。没有伤及骨头，在明亮的光线也不似昨晚想象中那样狰狞。

但还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把头埋得更低，佯装坦荡。

“好了。”

十雪天子没动，侧着头弯着身子去探看六合的表情。又把六合吓了一跳，要知道十雪天子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意料之外的行动。

“好友，你，你做什么！？”

“觉得你在怕我，确认一下。”

“我没有，就是……”六合移开视线，将家庭医疗箱收拾归拢，"有些不真实，毕竟这么多年了。好友，你有没有觉得像做梦？"

十雪天子冷哼一声，好友这个称呼一出口，他就担心是做梦。昨天晚上逼着对方把喜欢说了上百次，作为惩罚他格外吝啬，对方说好几次他才会说一句，怎么醒来又归零。

"那六合，你尽快适应，因为我很适应。”

“……怎么都不说帮帮我？”六合小声嘀咕，抬眼又想埋怨。

“我会帮你把房间收拾回去。”

“就……就这样吗？”

十雪挑眉，斟酌着措辞问：“还有哪里要帮忙？”

六合无辜地眨眨眼，仰头看他：“我还以为，以后就直接住在一个房间了……还要分开睡觉吗？十雪，你会觉得我很黏人吗？”

于是大半的东西又搬进十雪天子的卧室里，伤假休假的两人将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房间里。奖杯与合影依偎，衣柜里添了暖色的衣衫。抱枕禁止，要抱就抱对方。

十雪天子还是寻了机会解释，说五年前圣诞节在他家的不止蔺幽兰，而是整个科室都来了，美其名曰放心不下他——是，那恰好是六合推迟回国的那一年。

他没有说这件事，只是把久远的误会也要解释，也没有说二居室的这个房间本就是留给六合的，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让六合知道的。

如今共享一个房间，他也乐见其成。

六合那厢收拾着影碟柜，安安静静地听十雪说话，似乎昨夜之后也不再挂怀这些事情，甚至为这么多年的误会而尴尬不已，然后笑着说，十雪在医院也交到了重要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后他偷偷地拿出一张碟，不着痕迹地丢进埋了许多纸团的垃圾桶里。

是一切开始的那个雪夜里看的电影，许多年前他便看过了。咀嚼过，伤神过，也一度认为连好友之名也会因为分离日益貌合神离。

他责怪自己冲动，迫切成为拉住十雪的线，反而落得无限拖延再会却难以启齿解释的局面。

爱便是如此。明知未来或许会因此刻的冲动蒙上诅咒与悔恨，可如若连当下都不肯燃烧，又谈何未来，谈何长远。

即使万分之一的开始是他六合的蓄谋已久，也不觉得狼狈。

他转过身去拥抱十雪天子，将脑袋往胸膛里埋，满怀珍惜这份温暖，也好藏住自己如愿以偿到或许不自然的神态。

这件事，六合永远永远不会告诉十雪天子。

现在，现在他只想要——

“十雪，你亲亲我吧。”

“怎么了？”

"六合一直想光明正大地要好友你亲我。"

台风过境，被过分洗涤的城市舒展枝叶，想去掀开隽永长夏的一角，一如往年。而抱拥着的身影让这一切都失色，那是暴雨无力催生的甘美果实。

他想要的是在满倾再倾的爱里，微温停留在唇边，日日年年。

正如此刻，如此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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