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腰酸背痛地睁开眼的时候,缥缈月对上的就是一双含着笑的翠色眼睛。神光明亮又温柔,像有一整个春天的纤细柳丝痒痒地荡漾在人的心尖儿上。 j~`rc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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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缈月。”他温温唤了她一声,就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的脸,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AUa'q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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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看得脸热起来,抿着唇,眼神不自在地一闪,嘴里还是照旧:“看我干什么?睡都睡了,一早起来想不认也晚了。” a[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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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认得心甘情愿,求之不得。”却尘思含笑在被子里捉住她的手,缓缓扣紧了十指,神色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不知道……缈月你……” ompkD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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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妈妈,我什么我。”缥缈月瞧着他的战战兢兢,简直要给他气笑了——这会儿还怕她是委曲求全,“我昨晚说的话,敢情你全都不信是不是?” %yP*V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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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近了,猛地不管不顾抱住他,把头埋进他颈窝:“要是没有这个秘术,你还要忍多少年?”一动,才发现两个人昨晚脱了个干净,肌肤摩擦之间几乎要惹出火来。 L\y>W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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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骤然又热了,却尘思倒是清心寡欲,浑然不觉一般,自然地顺手圈住她的腰,声音闷在她耳畔,低而温和:“我怕的东西太多……从前怕给你带来麻烦,怕你心里没有我,反而让你不快。后来又怕你委屈了自己,怕我无心之中,自己也不知道,就伤了你。” $_NP4V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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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月在他颈中缓缓蹭了一蹭,抱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如今呢?” u7kw/_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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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些东西不用怕了,有些事倒怕得更多了。”他低低的温和声音吹在她耳畔,痒痒的温热。 #F!'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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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月抿唇笑了,手慢慢抚上他胸膛,指尖在心口处打着圈:“这里装着我,当然要小心谨慎些。你该怕的是自己性命攸关的事,别的,就别操这份心。” :s`\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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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却尘思笑起来,“都听你的。” K\`>'C2_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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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月被他逗笑了,晃了一把他的胳膊:“又是这么敷衍了事的回答。却尘思,你有多少事情不和我说的?” -VlXZ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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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尘思一愣,怀里香软的人抵上他的额,眼睛亮晶晶的:“原先在山堂,你训练受了伤,也不和我说,就和小鹤说;出任务,怕我费多了精神力,伤得那么重还是绷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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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总觉得情怯,不敢和你闹……谁知道你倒是羡慕小鹤的。”她叹了口气,“你伤了病了,要什么,喜欢什么,从来就不说,总是迁就我和小鹤,生怕我们记挂着你,不开心。可我并不在意那被你迁就的一两点东西——我在意的是你。” dSm; e_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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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受了伤?你高兴不高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想知道这些,而不是你一个人单纯的退步妥协。”她如蝶翼般的睫毛闪了闪,缓缓扬起,直直凝视他,“有什么事情一块解决就好,何必你一个人扛着?” 01" b9`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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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她发亮的坦诚眼睛,却尘思有些无措起来,默然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抱歉,我……” l gz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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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你抱歉,”尾音吞落在他唇齿间,“……从今往后,别再瞒我。” ^E(:nxQ6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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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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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里的一声应,让她终于安下心来。冬日里锦被拥覆的温暖裹着紧贴的人,十指摸索着缓缓扣在一起,裸露的肌肤蹭出灼烈的春色。她在茫然里寻到他翠色的眼睛,像是一场很长的梦的尽头,倏然出现的来路的光。 /"%(i#<)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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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尘思吻下来的时候,缥缈月心里模模糊糊想着的,其实还是前路上未知的命运。 \tx4b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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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山堂对于刺客们的约束严格,虽然不禁私交,但所属于普通人的私情,仍然是训练时师范所教的第一件需要放弃的事。不论是刺客们的互相爱慕,或是爱上了山堂之外的人,后果都不是太好看。 j"c30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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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这份私情被发现,最好的结果是两人立刻被分开执行任务,直至达到回山堂做师范的年龄,才能重新见面成婚;稍次的结果,是回山堂成婚,然后一方被永远留在山堂作为人质,另一方继续执行任务,偶尔才能见面。 j6_tF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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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的结果,就是死。死一个还是两个,死哪一方,都无所谓。山堂要的只是绝对的杀手和刺客,不是怀着私情的棋子。 ^$I8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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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却尘思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迟迟不愿意表白任何心迹。他不愿意离开她,更不愿意她一生被关在山堂作为他的妻子和软肋。 qu:nV"~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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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前何尝不是这样。一味穷追,其实也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一句。 <yHa[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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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这一句,只要彼此相知,就有拼尽所有勇气活下去的决心。活到两个人都可以退居二线成为师范,活到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的时候。 t+?m<h6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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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唇,扣紧了他的十指。 $|V@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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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呢,将来的事情,索性将来再说,良辰美景好韶光,一心一意不要浪费才是正经。 Z.DO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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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腻歪了半晌,缥缈月起床的时候一阵腰酸背疼。埋怨却尘思的话到了嘴边,一转身看见他垂着眼收拾被褥的侧颜,顿时觉得什么甜蜜的怨言都不记得了。 ZcLW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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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能这么细水长流下去,好像也不错? Oe/\@f0b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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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忍不住就抿着唇含了笑,开门出去洗漱。然而一开门,就颇为意外地“咦”了一声。 n+XL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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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缈月,怎么了?”却尘思直起腰来,问她。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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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月没回他,从地上拾起折了好几折的一页纸,方才夹在门缝里,她一开门,就掉了下来。 "A]Xe[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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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鹤昨天晚上回来了?” ;n~-z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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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坊。 H-|%\9&{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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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的歌声,一波三折地婉转了几番,如轻柔的丝绢,一缠一缠地绕上人的心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什么样的典故形容,加起来,仿佛都不够形容那风情万种又清丽绝伦的天籁。 Ok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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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烟 不怕放逐草原 ls*b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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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不倦 盼望穿梭云间 wJ%;\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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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鱼儿只愿醉在水间 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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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我搁了浅 bQl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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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翩 推波助澜到海面 + ;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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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倦 隐没晚霞炊烟 $&~mo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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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只愿沉没红尘深渊 K8bK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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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岁岁年年 xk*&z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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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上紫衣的美人轻歌曼舞,眼波飞扬间,不知又有几人入迷。欢糜温柔乡里,逢场作戏,艳曲美人,最是风月场中留情公子们第一等欢迎的美事。 2Wn*J[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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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暗影里,倚着栏杆的人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这秦楼楚馆里心猿意马的世家公子哥们,还是笑场中歌声柔曼的美人。 \}Al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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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转身,身后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厮慢慢走近了,动作迅速地给他递了张笺纸。两人站在烛火和天光的阴影里,远远看着只像在偷懒闲聊。 2r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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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清楚了,就是明天或者后天,目标一定会来。”小厮压低了声音。 1PB"1.w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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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白丁不动声色地将笺纸袖进怀里,声色冷峻:“确定消息无误?” F1)5"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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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误。”对方的回答简短有力,“皓足前几天把你们可能被针对的情况上报了山堂,大家长加派了人手与你们合作。得手之后无需担心,本家安排好了退路。” S54q?sb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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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白丁挑了挑眉,欲言又止,不过他清楚得很有些话不该问,还是咽了下去:“辛苦了。” g&*,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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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场中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合欢坊。陆淑向四方鞠躬示意,眼波婉转,身段柔媚,惹得此起彼伏的打赏声报得一浪高过一浪。 y1)Z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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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去了。”鹤白丁紧绷着的神色松下来,笑了一声,转身欲走。 V1&q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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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上你知道分寸。”小厮在背后提醒了他一句。 .He}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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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谢谢宜哥。”他顿住了脚步,一笑,满不在乎似的答了一句。 @C|nc&E2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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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是天罗龙家的一个旁支,名叫龙宜,从前在山堂和他关系还不错,在合欢坊驻点几年了,他此次来合欢坊,第一个联系的消息来源就是他。 "ze-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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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宜给的合欢坊结构图,加上陆淑从天驱的渠道所取得的合欢坊周边缇卫和辰月的大概分布,已经足够应付绝大部分要求了。 1Q/=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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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想着龙宜的提醒,也是有些不自在起来。龙宜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他却是清楚得很:天罗山堂的规矩,如果杀手爱上了山堂之外的人,可以,只是要将那人带回去,一辈子作为妻子或丈夫留在山堂。 JC MUK<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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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暗指陆淑。 Nq%ir8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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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白丁低着头,一笑。后台里陆淑刚下了场准备回房,瞧见他来了,眼睛里一抹锋利促狭的锐光:“小鹤,给我打点热水来。” RR+{uS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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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房里给你打好了,洗澡都够了。” 鹤白丁寸步不让地顶回去,两人对视得锋芒毕露。 \xlG3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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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淑颇为意外似的笑了,一边起身:“不错,今儿这么殷勤,是不是该赏点什么?” _U_O0@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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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赏我晚上守夜?消受不起。”鹤白丁跟着她,两个人往她房里走。这会儿旁边一没人,俩人就总忍不住要在嘴皮子上争个高低。 )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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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有福不知道享,不识抬举。”陆淑故意拖长了尾音,眼角上剜了他一记。 q;}iW: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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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白丁嘿地笑了一声:“把我熬脱三层皮的福,还是谁爱享谁享吧。” M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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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淑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起来。她开了门进房,径自坐到梳妆台前卸妆,鹤白丁狗腿子地给她端了盆热水上去,一边绞毛巾,就听见陆淑问他的低低声音:“你打算动手了?” 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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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鹤白丁也不瞒她,“而且本堂已经知道了情况,箭在弦上。” Sb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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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凑近她,没心没肺笑起来:“你舍不得我啊?” V)5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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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淑抬眼看他,眼睛里锋锐的冷芒让他一怔。那种神色不像是呵止,倒带着一分两分说不清的哀伤,一下子堵得他说不出话。 '4nJ*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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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怔愣完了,鹤白丁继续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哎,刚刚我有件事还没和你说。你唱歌的时候,最好集中精神。” 8IA1@0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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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淑眼神一闪,顺手拿热毛巾敷了敷脸。抬起眼来再看他,又是那冷艳勾人的妩媚:“你在这方面还有研究?” }jUsv8`}8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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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睛里的光……迟早能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