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10 【雁默】羽事（12.10更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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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朱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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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6)

10樓發表於: 2015-12-10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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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七

上官鸿信看过信，面上并无雀跃之色。一路到此，他不再是那个天真莽撞的太子了，已经懂得福祸相依。
“舅舅已至云城，得云城城主襄助，练兵三万，准备出兵发难，诛杀凰后……”
“立后政变中，他一路南下逃亡云城，一路也设下了自己的点。就在羽国南边境，只要你去，随时有人接应。”策天凤将信焚毁，眸色澄净，“你觉得呢？”
他的舅舅上官氏，乃先后的兄长，官至右丞；政变后，羽国外庭内族争斗，先皇后病故，太子被废，连带支持上官鸿信的那一支亲族也被剿灭驱逐。右丞是这个集团的文官首领，九死一生，逃亡他国。
“三万……不够。”
“那三十万呢？”
“三十万？”他不明所以，哪怕羽国现有兵力，也不过是三十万，“若是三十万……”
策先生皱眉，“你在考虑？”
他问，先生不支持？
策天凤说，这会是你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不管右丞有三万大军、有三十万、三百万大军，都不够。
因为出兵的道义不够。
“他的名目是诛杀凰后，扶持你，恢复羽国正统。然而，这其中有一个致命的错步。你一旦走错，就彻底不可挽回。”
上官鸿信的思绪还未从那封信中挣脱出来。那人一头冰水迎面浇来，刹那间冷静了虚妄的幻想。
——对，羽国正统，尚未旁落。
凰后只是正宫，太子之位空缺，雁王虽然病重，却并不是故去，仍是羽国台面上的掌权者。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雁王早已神志不清，她会扶持傀儡太子，把持政权。可很多事情，它们是事实，但绝不是台面上的事实。
右丞纵有三百万兵马可以踏平羽国，可师出无名。这不叫清君侧，这叫做谋反。
“那，我要写信安抚舅舅吗？”
“这是下下策。你还有其他办法。”
“……如果要让舅舅师出有名，就必须把信上说的事情，变成现实。”

然而，凰后还没有将新的皇子扶上太子之位。钜子知道，她也在等。等右丞之流按捺不住，师出无名；再名正言顺地剿灭他们，杀上官鸿信。
还有什么办法？
策天凤道，你其实能想到，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还有，大权旁落。
一旦羽国的政权落空，凰后真正在台面上掌权，那同样是出兵的理由。可如果到那一步，就意味着一件事情。
——意味着，雁王之死。

上官鸿信呆呆怔住，望着灯下纸灰。一切声色都在离他远去，只留下眼前一片淡灰。雁王死，凰后就会扶持一个傀儡，自己掌权。父王的死，将是一切的开端。
“可是……父王……还没……”他的目光颤动，看着策天凤的双眼。那是一处灰色的冰湖。“他只是重病……”
“你做不到？”
“做什么？！”
他猛地站起。案几砰得发出响声，灯影凌乱。那人坐在对过，仍是波澜无惊。策天凤在逼他，他感觉到了。这个人，在逼他做下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

策天凤说，你知道。
上官鸿信喊道，我没疯！你怎么敢——
那人冷笑，自顾自喝了口茶，笑意轻蔑。
“这是中策。”一盏茶尽，他道，“——走这条速战速决的中策，你就会立刻被卷进局势的最凶险处，粉骨碎身。”

这句话像是个赦免。他靠在墙上，就在刚才短短片刻，背后已是一层冷汗，浸湿了中衣。
“……那还有上策……”
不必起兵，不必加剧战况的上策。
右丞的这次来信，有用吗？三万兵马而已，就算沿途再吸收那些对凰后不满的叛军，不过五万人之众。而自己如果逃离羽国，哪怕离开了漩涡，却也等同于自己离开了朝堂，放弃了所有希望。
策天凤要他最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要躲。漩涡的中央是激流湍浪，漩涡可以让人粉骨碎身，很多人会不由自主远离漩涡中心，逃向平静的边缘。但是，只有激流勇进，深入漩涡，才能掌握实际的权力。若远离朝廷被边缘化，凰后要杀他，就和无声无息掐死一只虫子一样容易。

他不能躲，也不能用雁王之死来换取师出有名。那么，方法就剩下一个。
“出卖舅舅在南边境的势力……”
“还不够。南边境的势力，是谁的势力？”
“是舅舅……不，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势力。”这一刹那，他的神思清明了起来，“南边境有不知名的叛军势力，这是密信上说的，是我在无意中截获的密信。”
随后，他看到策天凤笑了，不是冷笑。

“还好。”他说，“一点就通。”
那人还呆立在那里，大梦未醒。就在刚才，这个人给他抛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弑父，一个是出卖。
这只是个开始。策天凤说，你要做好准备。倘若将来真的到了无可选择的那一步，你可有弑父夺位的魄力？

我不知道。
他低下头，用双手埋住，冠发凌乱。这么久，哪怕在雪地中苟延残喘，上官鸿信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绝望，仿佛是向着深渊坠落的绝望。
这个叫策天凤的人，引诱他踏出了第一步。

“如果你做得到……”许久的寂静中，那人坐在窗棂光影后，面目模糊，“……罢了，等你做得到的时候，再和你说罢。”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