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31 【主意绮，轰定群像】当意琦行穿越成绮罗生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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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ake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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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

10樓發表於: 2017-01-05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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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爆笑穿越梗啊XDDDDD
笑到不能自己了~~~~

小生兒、九餘、三點...意琦行你不要這麼萌啊!!!
是說守了好久的貞操就這樣被綺羅生給粉碎了~大劍宿的心理陰影真不是一般大啊…

鼓勵綺狐狸下次壓緊一點，要是真醒過來了相信綺羅生也會很想死的~
意琦行加油，在找出原因之前還要披著美美的狐狸皮接受考驗呢XD

期待後續啊～

淚啊淚飛啊飛恍恍前塵緒飛飛
若知終別苦轉無如初識一笑錯身

頂端

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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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1樓發表於: 2017-01-05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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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交易】

一

话说那日，关键时刻被撂下的绮罗生，心里狠狠骂了意琦行一顿之后，在画舫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就像回家一样舒适惬意。不想那白衣美人智缺便罢，这住处倒是可爱得紧。

他没有回到幽梦楼，而是在武林各处闲逛，奇山秀水也好，市井街巷也罢，看来皆十分新鲜有趣。尤其尝遍了各种酒，无论优劣，只要遇到，无一不试。渊顶无酒，而步香尘只爱花酿，梅花杏花牡丹花，如今试试米酒果酒高粱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来也怪，他掂量过自己一身修为，其深厚纯熟无经年累日绝不可能功成，而他对往昔的记忆却少得可怜。那日对意琦行说的话，确实不假，他除了知道自己叫做意琦行，知道叫唤渊薮之上一些相关事宜，当真挖不出再多存货。

步香尘说他俩深仇大恨，“绮罗生”说他不是“他”，说不准明日又会跳出一个谁谁谁来说他已经成家立业不准再拈花惹草，那岂不是太可怕了！要不回渊顶把那个叫做一留衣的刨出来问问？算了，人家都被吓得闭关了，还是不要打扰为好。对，只是好心，绝不是因为下来了就不敢再上去！绝不是隐疾！

岂不闻某位得道高僧所言，这个世界，扑朔迷离。最好的办法就是谁都不信，逍遥快活才是道理！

“快快快！听说村口来了个算命的，可准了，前儿王员外家小妾和管家在柴房偷情都被他给一口料中，可神可神啦，咱们还不快去看看！”

算什么不好，算偷情的？这算命的也太没节操了吧！

店家提着个茶壶过来，“客官可要添茶？”

绮罗生摆摆手，递给他几个铜板，打算跟着这些人去见识见识那位“可神可神”的算命先生。店家捏着余温尚存的铜板，望着翩然离去的背影，想起那唇角一抹温柔的浅笑，不由感慨，书上说的那什么“公子如玉”，这回是真的见到了！

二

一布白帆，一平方桌，一把木椅，一壶茶。

一个人，坐在帆下、桌前、椅上，白衣如雪，雪发如衣。

“大师，您帮我看看我那屁股上的痔疮什么时候能好啊？”

“大师，我都四十岁了还没娶到老婆，您帮我算算我到底啥时候能圆房啊？”

“大师，俺圈里的母猪昨儿跑出去了一头，您帮我瞅瞅它能跑到哪里去啊？”

绮罗生没有靠近，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柳树下，看着白衣人不辞辛劳地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偶尔口渴端茶润喉，那动作也是优雅从容。丝毫不为络绎不绝的人群所烦恼，丝毫不为各种奇葩问题所困扰。虽然他面无表情，甚至称得上高冷傲娇，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眼底深深的民生情怀。

多么高尚的人格，多么伟大的情操！

更重要的是，多么漂亮的脸蛋！

直到日薄西山，白衣人拾掇拾掇茶具，掂量掂量钱袋，却没有收摊走人，反而端端正正坐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什么。

“大师今日收获颇丰啊。”绮罗生笑着走近，拉了椅子桌前坐下。

白衣人看着他，说：“你来多时，却不上前，反而旁观在侧，所为何事？”这个人说话口吻淡漠，声线却是高昂非常，气势十足。

“咦，大师生意兴隆门庭如市，在下实乃寸步难近，可不只得等待日落人稀，方能一睹大师奇才。”绮罗生摇着扇子，笑意盈盈。

白衣人眼神颇不以为然，“油腔滑调。”

“意琦行告罪。”绮罗生拜了一拜，“大师神乎其技，令人心生钦佩，不如也帮我卜上一卦，不知可否？”

白衣人伸出五个指头，“五文钱。”

绮罗生惊呼，“大师您简直是无私奉献！”

大师头发甩甩，“为人民服务！”

只见白衣人捏来一张黄符，墨水蘸蘸，鬼画了些啥，啪的就贴绮罗生脑门儿上。绮罗生吹了一吹，那符纸悠扬飘舞。

绮罗生说道：“我观大师身佩舍利，还以为是位和尚，不想原来是道长。”

更不想的是大师压根儿没听他说话，他“嗯”的一声长啸，拍案而起，劲风四扫，卷起残叶千丈。绮罗生抖了一抖，轻轻揭开符纸，道：“道长，您内急？”

白衣人须发横舞，白毛拂尘一翻上手，怒喝一声：

“妖孽！”

绮罗生：“……你才妖孽。”

三

在那遥远的旮旯，有个好地方，人们走过了它的边角，都要缩头拼命吐冰渣。它那冻人的气温，好像冰工厂，它那雪中隐匿的身影，好像海上难觅的蜃楼。

如此神秘莫测，本该天下太平。

然而今日——

“副楼主不好了！有人闯入禁地，要偷镇楼神弩！”

四

意琦行是从密道悄悄爬进来的。

——你不是绝代天骄么？不是绝代剑宿么？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也能做？

——额，这事儿毕竟不光彩啊，也不好堂而皇之的……

——这是你姐夫！你亲姐夫！你就这样坑他？

——俗话说得好，专坑熟人嘛。谁让我就知道冰楼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直到神弩到手，剑宿回头望着满地七倒八歪的“熟人”们，心里十分愧疚，好在玄冥氏貌似不在楼中，省得与他正面交锋。

对不住了小姐夫，神弩就当借给我，改天有空我再帮你抢回来！

当有人怒喝：“兀那贼子，好胆留下姓名！”

意琦行昂首挺胸气吞山河地回答：

“白衣沽酒绮罗生！”

五

四奇观分属四相，烟、风、雪、云，各建烟都、风岛、冰楼、战云界。意琦行生在战云界，而又性孤僻，除了与战云界往来甚密的冰楼，他对另两境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曾在四境聚会上，他与烟都大宗师有几次蒙面，留存些许微薄印象。虽然大家姐说此人一代宗师淑人君子，但意琦行看他眼睛总觉着这个人应该是长于谋算伺机取利之辈。这次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的人，与他谈交易，比谈感情来得实在多了。

好歹是组织内部人员，纵使神秘莫测，这烟都的落处意琦行还是摸得清楚。站在城下昂首仰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烟墨织城，其绝其艳果然是……叹为观止！那如丝如缕的水墨烟云缭绕满山楼阁，温柔得犹如天女坠下的裙摆，空灵令人不忍惊动。

“意行春秋平千里——”

……当然我们的绝代剑宿是个例外了，原谅他从小情商为负。

六

乌沉，青烟，香息缭缭。

古陵逝烟盘腿坐在竹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桌上香炉。纵使居家在内，他的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严整谨然。他一向如此，习惯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把一切有常无常掌握在手心，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突如其来的那一式剑招另整个烟都地界都为之一颤，巨大的惊响轰然在耳。古陵逝烟顿了顿拨香的手指，转头，台上红烛将燃尽了。

“启禀大宗师，绮罗生求见。”

求见？呵，这先发制人的叩门方式，可担不起“求见”二字。

“让他进来。”

七

那抹白衣白发的身影在花木丛间渐行渐近时，古陵逝烟正在思考绮罗生来此为何。此人近来在武林中甚嚣尘上，七修出师，兽花后人，杀过地狱变，剿过戚太祖，曾经更血洗雨钟三千楼与十方铜雀台。不过这个人与烟都素无交集，更无冤无仇，今日强势扣关，倒像踢馆一样。

“启禀大宗师，绮罗生带……喂你你！不得无礼！”

意琦行径直走到古陵逝烟冷窗功名之前，一把拉开门扉，居高临下，睥睨于他的眼底都是森冷寒意，“我不喜藏头露尾，坦诚相见岂不更好？”他左掌一翻，一物幻化而出，重重杵在桌案上，响声沉厚。

“开门见山吧，我来与你做个交易。”

古陵逝烟看着眼前之物，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吃惊。此物通体莹白，每一雕每一刻浑然天成，迫人的寒气直逼面门，就是他也不得不暗自运功抵御。

冰楼的镇楼神弩，能够克制风之神弩。

但他只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垂眸继续挑香，“此乃冰楼之物，我古陵逝烟要之作何。”

意琦行悠然道：“四奇观彼此功体相克，冰克风、风克烟、烟克云、云克冰。有此神弩，烟都不再俱于杜舞雩风之功体，这难道不是你大宗师朝思暮想？”

古陵逝烟道：“我本就不必畏惧风岛，我四奇观四境交好，纵然功体相克又如何？你如此挑拨离间，莫非别有居心。更何况，我四奇观向来与苦境无交，你是如何知晓内中诸事？”

“……”意琦行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已有些不耐烦，右掌一翻，黑月之泪显现，将之与神弩并立，“要么成交，要么来战，你选一个，我没工夫跟你扯淡。”

不想“绮罗生”毫不掩饰武取之意，古陵逝烟不由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东西能让眼前这位传言中进退有据的刀者不惜采取极端。略略沉吟，心思百转，片刻后，古陵逝烟道：“这可是一份大礼，不知古陵要如何才能回报阁下盛情？”

意琦行见他松口，便收起黑月之泪。

“宫无后，我要他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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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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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2樓發表於: 2017-01-05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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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喜当爹的剑宿】

一

古陵逝烟：“……”

敢问他该怎么理解这个“要他一晚”！

当这儿是秦楼楚馆吗？找女人竟然找到烟都来了！咦，不对，宫无后也不是女人……看看“绮罗生”，那一脸正气凛然简直要将他闪瞎，仿佛“要他一晚”是一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究竟是我邪恶还是你邪恶？

“不知阁下寻无后何事？”

“这你就不用费心了，放心，我不会将他如何。”见他面带不豫，意琦行便话锋一转，“莫非大宗师真如传言，爱徒如命，便是连这冰楼神弩宁可不要，也不肯让丹宫陷入哪怕是杜撰的险境？大宗师的豪赌气概当真遇到这徒儿就烟消云散了么？”

“阁下说笑了，只是无后自小长在城内，对外界的环境恐怕……”古陵逝烟故作欲言又止。

“我不会带他离开烟都一步。”意琦行暗自蹙眉，这人怎么破事儿这么多！

古陵逝烟这才笑起来，“如此，我便送先生前往。”

二

软红十丈，十丈红尘。

夜风吹着层层叠叠的红色轻纱，零乱的影子恍若破碎而无助的蝴蝶，莫名凄冷。风中燃着似有若无的荼蘼香，灯火影绰，时而昏暗，时而明亮。

意琦行听过太多宫无后，听说他天纵奇才，听说他桀骜不驯，听说他春风得意马蹄疾，听说他万千宠爱集一身。可是他不知道他喜爱红色，不知道他喜爱荼蘼香。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知道。

“朱寒，去唤公子出来。”古陵逝烟对一个蓝衣小童说道。

小童诺诺应了一声，进去了。

于是宫无后出来了。

广袖红袍，青丝三千未束。纵是意琦行也愣了足足三秒，三秒之后有些不屑和好笑——小姑娘？就这样的“小姑娘”也值得他绝代天骄介怀多年？大家姐未免太小题大做。

软帐几重，一重重走过。径直走到意琦行跟前，丹宫才抬起头来，望着他蓦然笑了，笑得既欢喜又灵动，两只手放在他的小臂上，甜甜唤了一声：

“阿爹。”

古陵逝烟：“……”

意琦行面不改色心不跳，拨开他的手，矜持地说：“小兄弟认错人了，我跟你不熟。”

三

绮罗生走三步，后面的人走三步，他停下来，后面的人也停下来，他再走三步，后面的人没动，又走三步，后面的人走了六步。

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崩溃地说：“大师我求你了，别跟着我了！我一没钱二没色，跟着我你不划算啊！放过我吧！”

一页书冷眉一竖，坚决道：“我既然算到你有妖孽缠身，就有替你消灾解厄的责任！除恶务尽，我眼皮底下，不容任何邪佞猖狂！”

“我看这妖孽就是你吧！”为什么他遇到的总是智缺？莫非他有这种吸引智缺的体质！交个正常的好朋友男朋友女朋友真的这么难么？

就在一页书沉默绮罗生抓狂的当口，突然一个声音闯入：

“请问前方二位……”

绮罗生回过头，来人着一身玄袍铠甲，红白长发张狂，五官拧得像麻瓜，额，兄台长相略别致啊。他还没感叹完，那边突然金光骤起，狂风四卷。

“天龙吼——”

“……”绮罗生手搭眉间遥望化作流星的某人，“大师，你仇人？”

“不认识，但不知为何一见到那张脸就有破戒的冲动，抑制不住啊。”一页书一手抚胸，痛心疾首，“吾佛慈悲。”

敢情这就是句口号不用践行的么！

绮罗生缄口，连退三步，再退三步，这个和尚略暴力，泥煤的太危险了！

“说回妖孽之事，我此处有药丹一枚，”说着，他掏出一颗药丹。“虽无法根除，但此丹有辟邪之用，亦可强身健体，也许可稍缓你身上邪气。”

黑黝黝的药丹捏在苍白的两指之间，颜色对比得刺眼，绮罗生一动不动，内心翻涌：卧槽这是妖丹吧！你自个儿都智缺了，智缺给的药还能吃么！可是不吃的话，不会被揍吧？一定会被揍！怎么办怎么办？老天救我！

“呵呵，多谢大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绮罗生接过，却没有吃。

一页书说：“你不吃？”

“嗯……大师有所不知，家兄自小孱弱，大师既言此丹可强身之效，便想将药丹带回去给兄长，望大师成全。”

“嗯，你倒是良善。”一页书点头。

“前辈——”

宛如天籁！绮罗生大喜，转身就扑过去，也没看清楚来的是谁，一股脑就把药丸往他嘴里塞，口中欢喜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为你带回一枚仙丹来着！”

可怜三余。

就叫了一声前辈，还没来得及说正事，两眼一翻，就晕厥过去。

绮罗生眼看他轰然倒下，一边庆幸还好刚才没吃，一边飞身扑上，“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醒醒啊！”回身怒指一页书，“你你你……你这个坏人，你还我的哥哥！”

四

非马梦衢。

上吐下泻整整一个时辰，三余勉强缓了过来。趴在案上，连动下手指都嫌累。左边绮罗生同情地将他望着，右边一页书正直地将他望着。

绮罗生关切道：“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三余轻轻笑笑，善解人意地没有对“哥哥”这个称呼作任何回应。虽然疲惫，但是现在他还不能休息，强撑起身体，问绮罗生，“前辈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绮罗生摇摇头，将一页书摆摊算命造福苍生的壮举说了一遍。

三余转头看了看一页书，叹道：“观前辈状况，似乎神志不清。恐怕是先前与波旬相撞所致。”

绮罗生点点头，问：“你叫他前辈，你是谁？他又是谁？而且，你似乎认识我？”他对这个人印象不错，也不介意将失忆的事告诉他。之所以印象不错，除了此人自身亲切近人以外，可能更重要的是意琦行、步香尘与一页书个案在前的烘托作用，向三位致敬。

三余愣在当场，“你不认识我？”

按意琦行的说法，“绮罗生”是意琦行，那么“意琦行”八九不离十就是绮罗生，否则绮罗生魂将何处？绮罗生怎会不认得他？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绮罗生微笑，“我该认识你？”

看他不像开玩笑，三余忙拉过他手腕号脉查看，又运气真气探查眉心，忙活一阵，居然毫无所得。诊断来看绮罗生好得不得了，各功能运作正常，并无不妥。问了绮罗生，绮罗生便将自己一觉醒来啥事忘完的奇事告诉了他。

“这……”三余沉吟一会儿，忽然问，“剑宿可还记得，绮罗生？”鉴于一页书在场，三余不便透露此中玄机，此刻绝非公开的时机。何况观意琦行态度，他该也是对此避讳的。

“是不是那个白衣白发的刀者？”绮罗生笑道，“我见过他了。”

“然后呢？”

绮罗生摊摊手，“没有然后了。”

三余无言。他难以相信情深如意绮有朝一日也会形同陌路。记得他曾为他独战天厉，他曾为他血发夺药，从前生死相许，一觉醒来前尘如梦往日如烟，当真能够消逝得一干二净。

“我会设法帮助剑宿寻回记忆，剑宿莫急。”三余说着，转头看了看一页书，那人倒是兀自品茶眼观鼻鼻观心，半点没理会他俩。如今前辈与意绮都出了状况，这状况似乎还略棘手，唉，宁日难求啊，他注定是个操劳命。

“不必劳烦。”绮罗生说道，“我不认为现在有哪里不好。”

三余一惊，“你说什么？”

“前尘往日，过了就是过了，做人岂能耽于过去，我只想活在当下。”

五

软红十丈。

意琦行沉默。

古陵逝烟脸黑。

朱寒石化。

只有宫无后笑靥如花，拉着意琦行不休不饶，撅着小嘴，眼神可怜又讨好，“阿爹，阿爹为什么不说话？阿爹不要无后了吗？”闪着泪花，他可怜兮兮地往意琦行怀里蹭，“阿爹，阿爹抱抱，无后好想阿爹……”

意琦行转头望向古陵逝烟，古陵逝烟转头望向朱寒，“怎么回事？”

朱寒在大宗师黑得流油的眼神下抖如筛糠，“我我我……小人不知……刚刚还好好的……”

看来求助于大宗师也是徒劳，意琦行索性拉起宫无后就往里走，“总而言之，宫无后今晚是我的，有什么事，大宗师明早再来吧，请。”他顿了顿，加一句，“我不想被打扰，请大宗师好自为之。”

古陵逝烟望着他们消失在门后，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

大宗师还在，朱寒哪里敢走，好在大宗师没有站多久。朱寒目送大宗师离开，又忍不住朝屋内瞅了瞅，刚刚那个人说“宫无后今晚是我的”……几个意思？

六

“好了，宫无后，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别给我装疯卖傻。”意琦行冷着脸，将宫无后扔到桌前。

被粗暴地扔在凳子上，身体撞上桌角，痛得发麻，可宫无后愣是没什么表情，就地坐在凳子上仰头看意琦行，神色颇为无辜，“阿爹在说什么？阿爹不喜欢无后了吗？为什么说我装疯卖傻？”

我就没有喜欢过你！意琦行掏出三余画给他的白纸，摊开摆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无字之印，“我问你，这东西跟你什么关系？”

宫无后轻轻扫了一眼，“我没见过。”

意琦行当然不信，相信了宫无后就是怀疑三余无梦生。三余无梦生和宫无后，相信谁，这个问题他思考都不需要用大脑！于是他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告诉我此物来历，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大家姐说过，入乡随俗，烟都之人爱谈交易，便与他们谈交易。

宫无后往后懒懒靠在桌上，眼底几分狡黠，“任何事？杀人也可以？”

“如果你有理由。”

“呵，我不需要。”他重新坐正，又用那样灵动的、可怜的眼神望着意琦行，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想要讨阿爹欢心的孩子，“阿爹怎么会这样想无后？只要阿爹欢喜，无后就是赴汤蹈火也无怨，更何况小小的提问。可是阿爹，这个图案无后是真未见过，阿爹不要为难我了。”

可意琦行是多么意志坚定的一个人，“你认为我会信你？”

“阿爹若是不信，严刑酷法我也甘之如饴，只要阿爹亲力亲为。”宫无后笑靥如花，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为我插针，三寸银针从指尖刺入，血溢如珠，痛如心绞；或为我梳洗，沸水浴身，铁齿为梳，梳到皮开肉绽、白骨毕现；也可为我剥皮，一口刀从脊椎切下，将皮肤一分为二，再用手往两边慢慢撕开，犹如蝴蝶展翅一般凄美。”

意琦行静静听完，盯着他若有所思，一会儿他站起来，“提议不错，你们烟都刑房在哪儿？”

宫无后唇角的笑意在这一句之后瞬间崩塌，又恢复那样可怜无辜的讨好模样，泪花在闪，“阿爹真忍心这样对无后？”

“……”意琦行打个寒碜，简直受不了！他放弃与他沟通，转头袖子一捋开始翻箱倒柜。宫无后倒是乖乖坐在原地，既不阻止也没废话，热切的眼神影子一样望着他，一甚至还帮忙建议：“要不掘地三尺再找找？”

一个时辰之后。

意琦行颓然坐在地上，慨然长叹。宫无后乖巧地端来一杯茶水，“阿爹辛苦了，来，喝点水歇歇。”意琦行出师不利有些烦躁，抬手挥开他。宫无后朝后跌在地上，茶杯脱手，咕噜噜转了几圈。

意琦行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抬头，果然看见宫无后泪眼汪汪地将他望着，潸然欲泣，“阿爹……你就这么讨厌无后么，连我的茶也不愿喝……”

他本就雌雄莫辨面容姣好，这样柔弱的模样一何梨花带雨一何我见犹怜。可惜他面对的是意琦行，这货眼里除了绮罗生，其他人都不是人，是路人。

“我正版钻石王老五一枚，一没娶妻二没生子，少给我装傻充愣耍心眼。脸皮够厚去大街上哭爹喊娘啊，保不准哪个肥肠满脑的家伙看中你生得秀色可餐，拖回去认成干儿子。”他淡淡说，“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宫无后低着头，两滴眼泪啪啪落下来。

意琦行默然，盯着宫无后久久无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突然意琦行动了，纵身扑过去，宫无后一着不慎被他压在身下，大惊之下甚至忘记反抗，任由一双邪恶的大手在他身上到处抓摸。

意琦行摸索到他的腰带，用力一扯，绣金红绸的腰带在他手里应声而断。他迫不及待地去拉衣襟，宫无后终于反应过来，扑腾双手挣扎。意琦行眼神一暗，抓过他右手手腕以一个难以想象的线条扭动，咔擦一声，猛然的剧痛痛得宫无后眼前一黑，还没缓过来，左手的激痛继踵而至——意琦行竟然活生生拧断他两条胳膊！

排除阻碍，意琦行一把拉开宫无后繁复的衣物，身下人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在大片艳红映衬之下苍白得刺眼。

意琦行顿住了。

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

宫无后心口长着那个图案，血红的颜色。

无字之印。

“果然……”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微凉的手指划过那处印记。记得三点告诉他的是，“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他早该想到的，是“身上”啊！不过……那人究竟何方神圣，宫无后印记长在这种地方，他竟然能“看见过”？！

果然正如俗话所说：武林能人辈出，江湖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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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3樓發表於: 2017-01-05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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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0樓(inake24) 的帖子

谢谢支持~剑宿大概以后会有更多的心理阴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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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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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4樓發表於: 2017-01-07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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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智的丹宫】

一

三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眼前红袍黑发的人打量了无数遍，扇子后面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很久之后他才把目光移回到意琦行身上。

“你就这样把人给掳出来了？”

意琦行点头。

“你就不怕大宗师剁了你？”

意琦行鼻孔朝天，露出一脸“简直笑话！我会怕他”的轻蔑表情，拉着宫无后的手腕伸到三余面前，“虽说二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但是最近也忒集中了，你瞅瞅这货是不是装的。”

宫无后始终眉角带笑乖巧可人地站在意琦行身边，意琦行拉他的手他也不反对。

三余依言把脉，心想最近号脉的这么多，果然是二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不不，无梦生你怎么能这么想，前辈不是二货，绮罗生也不是。

“怎么样？”

三余收回手，摇摇头，是最近病毒进化了还是自己手艺退化了？这样怎么行？退化的素一哥——武林堪忧啊！

二

从非马梦衢出来，意琦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他拎着宫无后来的时候，天边刚泛鱼肚白，放眼望去，入眼景色都透着一股子清冷。屈世途握着扫帚在院外扫地，走进院子，三余正端着两只碗摆在桌上，热气蒸腾，氤氲得他的颊边的白发雪般晶莹，看见两人，轻轻一笑，“正好，剑宿，刚出锅的芝麻汤圆，来一碗吗？”

意琦行登时就噎住了。

卧槽素一哥你也过得太居家了吧！让我这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还孑然一身的人情何以堪！一留衣吾友，突然好想你！

“阿爹，你在发什么呆？”宫无后拉拉他的袖子。

哦，原来他也不是孑然一身，特么这儿不是还有个麻烦要处理！

“阿爹带我去逛街吧。”

意琦行沉默，用一种很奇妙的眼神将他望着，宫无后也无辜单纯地将他望着。终于意琦行说：“带你去逛街，你可愿意将无字之印的来历告诉我？”

宫无后点头，“好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

宫无后继续点头，笑得无比纯良。

三

意琦行扶额，他有点后悔了。被放到集市里的宫无后简直就像被放到草原上的野马，十条缰绳也拉不住。这也新鲜，那也新鲜，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可怜本就视金钱如粪土而囊中羞涩的剑宿很快口袋见底，现在他倒恨不得粪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这个是什么？”

“冰糖葫芦！这位小哥，来几串？”

“来五串！”

于是一路宫无后扫荡在前，意琦行提款在后。

尼玛太失算了，早知道这样从烟都出来的时候就该顺手捞点什么，看宫无后住处布置得那般富丽堂皇，随手一个花瓶一定都能换不少钱。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意老头气喘吁吁地望着前面活力依旧的宫无后，不由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比年轻人精力旺盛了，唉，果然岁月不饶人苍天骗过谁。

“我一定跟红色命里犯冲，一遇红的准没好事……”意琦行唏嘘不已，抬头却见宫无后竟然停了下来。

顺着他的目光，“天霄阁”，名字取得这么化外天，可这里……明显是家青楼。门口站着几个几乎半裸的女人，一个个腰细腿长，拉着过路的男人“哎哟王老板您可来了上等的女儿红等着您呐翠莲今儿晚可要您欲仙欲死”。

意琦行冷冷一笑，“有兴趣？你是准备买还是准备卖啊？”

宫无后挖了他一眼，而后轻轻笑开：“有阿爹倾国在前，尚且洁身自好，无后又岂敢有辱家风？”

意琦行怒：“哥打小威武雄壮，怎是你能相提并论！”

宫无后依然笑：“是，阿爹当然威武雄壮啦，否则哪儿来的我呀。就是不知阿爹你是播种的，还是开花的？”

意琦行：“……”

要不是左右胳膊大包小包兼之怀里还一堆，绝逼揍他丫的！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从“天霄阁”被扔出来。这并不稀奇，来这种地方喝酒吃肉玩女人，是要巨额“粪土”撑腰的，如果你怀里的女人发现你口袋空了，她会夺走你的酒杯，从你怀里挣脱，再叫人把你扔出去，跟扔乞丐没什么两样。

这个男人显然是被扔惯了，摔在地上一边爬都爬不起来还咯咯直笑。直到他吊着豆子眼瞅见了正看着他的宫无后，傻愣的神情在脸上凝聚了几秒，接着眼底泛起了赤裸裸的欲望之色——看来这人还是从床上被扔出来的。

他一把抱住宫无后，垂涎他的面容，手指捏在肩头，口中淫言浪语听得意琦行都忍不住侧目。看他当初说什么来着，保不准有人看中他秀色可餐！不要崇拜哥，哥的预言一向准！意外的是被无端骚扰的宫无后竟然没有反应，莫不成他喜欢这个调调？啧……烟都之人果然难以捉摸。

就在那醉汉一口肥唇就要亲上去的时候，一声尖叫聚焦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肇事者那醉汉、被害人宫无后，以及打酱油的绝代剑宿。

女人冲上来，火冒三丈，声泪俱下，手里还拿着炒菜的大勺，“你你你……你这个杀千刀啊！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养活，你就知道成天赌钱喝酒找女人！咱们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你……你就知道偷家里的前来养狐狸精！那可是我一文一文攒下来的给你娘治病的钱！”

周围在那女人尖叫一声之后迅速聚集了若干群众——八卦就是这么强大——听到这话都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你竟然还光天化日跟这狐狸精搂搂抱抱！你还要脸吗！”女人反手一指宫无后，“这小狐狸精一脸妖媚样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噗——原谅剑宿在别人这么伤心难过的时候不厚道地笑了。

“不是一个！还有一个！”女人突然眼尖瞅到了意琦行，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怒似乎都瓦解了，她将大勺狠狠一摔，一屁股坐到地上，泣不成声，“什么世道啊！连狐狸精都成双成对地出现，还要不要我们这些良家妇人过活了！在这个小三横行的世界，我们嫁为人妇的还有立足之地吗！”

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议论的对象从男人身上一股脑转移到了宫无后和意琦行。

意琦行：“……”别指我呀，我纯属躺枪的，我跟他不熟！

人伦悲剧太凄惨，甚至周围有些围观的女人感同身受地挤出了两滴眼泪。群众的情绪在女人们的哭声中逐渐高涨，有人高声喊道：“小三不得好死！”一句话点燃了蓄势待发的众愤！

意琦行头大如斗，尼玛这才是人伦悲剧！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指望宫无后还不如自力更生，“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一颗白菜砸到剑宿头上，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忍，俗话说得好，群众是愚昧无知的，要跟他们好好讲道理。

“其实我们……”

一只萝卜砸到剑宿头上，打断了他的发言。不，不是一只萝卜，是千千万万只萝卜！人们高喊着“打小三树新风”的口号，完全忘记了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

意琦行：“你大爷的！再敢扔劳资一个试试看——”

显然群众是愚昧无知的，蔬菜攻击并不因此结束。

“阿爹不要怕，无后为阿爹解决。”

嘈杂中只听宫无后轻声这样说，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乖巧讨好，带着笑意。意琦行连忙点头，行啊行啊，you can you up！

眼前红光一闪，世界突然死寂，血从肉体喷溅而出的滋滋细响在人头耸动的大街上清晰可闻。

男人直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手指上还残留着他在宫无后身上沾染的荼蘼香。女人本该扑倒丈夫身边嚎啕大哭，但是她没有动，过度的震惊剥夺了她的意识，她甚至还感觉不到恐惧。

所有人都呆住了。

意琦行绝想不到宫无后竟会动手杀人！

宫无后出剑太快，快得你根本看不清他出了剑，更看不出清楚他挥出的是一道剑气或者两道剑气。

但是第二招被意琦行挡了下来，他纵然也没有完全回过神，但是剑上闯荡多年使他练出一种本能，身体永远比脑子动得快。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从宫无后出剑到意琦行拽着他离开。

久久之后，才有人颤抖着指着男人的尸体，他的脸扭曲变形，“那……那不是人啊……是狐妖！是狐妖作祟！”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四

入夜不久，今晚是十五，浑圆的白月挂在水面不远的地方。玉阳江一片平静，明镜一般倒映出圆月与深蓝色的夜空。

“那些人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不惜夺取他们的性命？”意琦行回过头看宫无后，明紫色的眸子里在结冰，怒火无声地燃烧。他怎能忍受有人在他面前动手杀人，杀的是无辜的平头百姓，而他竟然无力阻止。

“他们冒犯了我，难道我不能杀了他们？”宫无后也看着他。月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流光溢彩，将他的眼神淬染得孩童般纯真。仿佛他真的疑惑，为什么这些冒犯他的人，没有人为他出头也就罢了，难道他自己还不能为自己出头了？

意琦行沉默半晌，蓦然笑了。

宫无后不解地看着他的笑。

就算他不相信宫无后真的疯了，但他现在相信他俩的思维方式不在一个次元，既然无法沟通，那还何必沟通。如今想起绞尽脑汁撬开宫无后的嘴的自己实在可笑得可以，也许对待这种人，他本不需要与他过多交谈的。

他也不必问宫无后白日说告诉他真相的许诺还算不算数，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会侮辱他的智商。所以他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点雪无情题人命，红炉有信送君行。”

“听说过，红炉点雪，绝代剑宿成名之招，一月为期，期限一至，断首而亡。放眼天下，只有绝代剑宿自己能解。”宫无后笑了，“丧心病狂又自以为是的剑招。”

意琦行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丧心病狂。”

“你是意琦行？”宫无后悠然说道，没有半点惊讶，好像他早就猜到了这个事实。

意琦行没有回答，黑月之泪在月色下寒光流曳。

骤然一声兵刃交接，击撞的火花在两人瞳孔中绽放，树林中夜栖被杀气惊醒，振翅惊飞。

今晚的月色很好，不需要灯火就可以看得清夜路，天空是蓝色的，空灵得似乎被银河洗过。风在情人的怀中沉睡，玉阳江面没有一丝波澜，远远看着有一种水天倒置的错觉。白色的与红色的身影在水面急速相逢又错开，一刀一剑沿着刃口摩擦，在水下的倒影中飞溅炫目的火花。

五

宫无后坐在画舫船头，拿手指去摸颈间的红色痕迹，那痕迹现在只是一道寸长的伤口，但是一个月后，它将蔓延至整个脖颈，回到原点，完成一个整圆。那个时候，头断命殒，药石惘然。

“好丑。”他低声嘟嚷。

意琦行没有上船，他盘腿坐在江畔的一棵树下，抬头望着已经升上半空的月亮，面瘫的表情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见宫无后的嘟囔，就望向他，那人对着他，跪坐在船头。时令已经入冬，夜风渐起，长发在风中丝丝缕缕飘舞，有些凌乱。

“我们一起等到一个月后吧，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无字之印的来历，红炉点雪自然可解，若你不肯说，你对我也就失去了价值，死不足惜。”意琦行淡淡说道。

“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怕死吗？”

宫无后的话让意琦行突然想起了妖绘师，那个人亦同身中红炉点雪，但他宁死不向意琦行低头，最终身葬绝情花。这是他心里一根不大不小的刺。

“我知烟都铁度，你或许不怕死，但我很好奇，这个东西真的值得你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保全？这样做真的值得？”

“我才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一定知晓那个莫名玩意儿的来历？”

“因为……”意琦行轻轻一叹，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我没有别的选择。”

六

第二天天一亮意琦行就爬起来买豆浆油条，宫无后兴致勃勃地跟来。许是因为红炉点雪的原因，剑宿情绪被抚平不少，对宫无后也没有先前那样态度恶劣，便顺手也给他买了一份。昨日宫无后倒是尽兴，可怜剑宿跟在他身后从白天到黑夜，没碰过一丁点五谷杂粮。早知道三点招呼他吃汤圆的时候他就不该傲娇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嚼着油条喝着豆浆本来也是舒畅悠然，但是——无名摊贩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引起他注意的也不是无名摊贩，而是摊子上方迎风飘扬的那幅巨型海报——就是手工画——那是绮罗生呀！半裸的绮罗生！

意琦行惊得连油条都掉了。

风一般冲过去，推开围观群众，一把抓起摊上各种典籍，尼玛同人文同人画小黄文清水文一应俱全啊！可特么为什么不是策绮就是绮策！

小摊老板看他情绪这么激动，以为遇到了大买主，热情地说：“哎呦，脑残粉呐！俗话说得好，喜欢他就变成他，看小哥你cos得如此神似，想必对狐狸是真爱呀！”一股脑夸完，正准备介绍介绍产品，却看到客人手臂青筋暴起，典籍们在他手里惨遭蹂躏……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来砸场子了！唯粉和其他CP党来砸场子了！

老板高冷一笑，神色轻蔑，他也是身经百战，常年于各大据点与各路无脑黑高端黑激战三百回合，无往不利无黑不破，否则岂敢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摆摊卖书！

“白日宣淫！有染社风！不可饶恕——”

老板在晕厥的前一刻还在惊骇，怎么可能？！遇到大角了？哪个大角这么穷极无聊连粉丝撕逼战也要参一脚！我——死——不——瞑——目——啊！

意琦行：“……”

见鬼，刚刚他发招了？没发？发了？记得没发呀，那这遍地狼藉是……

“哈，小生儿，这么巧，你也出来放风啊？”

意琦行僵硬地转过头。

砸场子的不是绮罗生，因为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小黄书，看模样正看得津津有味，两边脸颊红的可疑，他低声说：“想不到小生儿你这么受欢迎，我感到鸭梨山大。”可是他脸上完全没有鸭梨山大的迹象。砸场子的是他身后另一个人。

那人白衣白发，手执拂尘，一身戾气迫人。

这是——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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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7-01-07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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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千里姻缘一线牵】

一

为什么一页书会跟绮罗生在一起？不是说一页书起肖了神志不清戾气爆表……唔，这戾气倒是看出来了……难道是挟持！绮罗生有危险了绮罗生……算了，看这二货看小黄书看得这么带劲也不像被挟持的模样。

“这本《我在船上的日子2》写得还不错。”绮罗生看完了还给个评价，顺手扔给意琦行作推荐，“咦？这位红衣……”

宫无后收到他的目光，轻轻一笑。

意琦行瞅着他眼神瞬间变得不对，连忙把人拉到一边。

“此人携带我所需重要线索，由不得你胡来！”意琦行环过他肩膀，低声呵斥道。以他现在这个身高有点为难，只好把绮罗生压低一点。

绮罗生撇撇嘴，“什么线索啊，这么神秘。”

等了半天没见意琦行回话，绮罗生忍不住扭头看他，只见他眸子深沉似海、捉摸不定，不禁有点头皮发麻，呐呐道：“你，你怎么了？”

意琦行忽然长长叹了一声，严肃道：“罢了，既然你诚心问起，我也就不隐瞒了，不过你答应我，此事不得对外宣扬。”待绮罗生点点头，他抬起头，眼神放得十分空远，“在我那遥远的故乡，流传着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

二

瞅瞅那边交头接耳热火朝天的俩白人，宫无后无聊地收回视线，转移到身边的白人身上。周围的人早在一页书金光普照的那一刻已经瞬间清场，放眼望去除了昏迷不醒的无证摊贩和窃窃私语的俩货，就剩他们两个了。

很安静。

晨起的鸟儿在道旁小树啼鸣。

“吃油条吗？”宫无后笑着递过一根。

一页书扫了一眼，高冷地没有理他。

宫无后不以为意，收回来啃了一口，“我自己吃。”说着他蹲下去翻捡散落满地的典籍们。

他蹲下去后，一页书的目光倒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火中生莲华，是可谓稀有，在欲而行禅，稀有亦如是……什么东西，莫名其妙。”

“火中生莲难能可贵，而在有欲的世间求无欲的佛亦是难得。”一页书冷不丁地说。

“哦……什么是佛？”

“求正果，渡众生。”

“怎么渡众生？”

“舍六根，去五蕴，四大皆空，无欲无痛。”

宫无后咯咯笑了，“都舍了去了空了，就是什么都不要了，就没有痛苦了，对不对？”他回头去看一页书，“那这样还算活着？”

一页书沉默许久，忽然蹲下来，平视他，轻声说：“佛不谈生死，只谈因果，在因果之中，行该行之路。”

他突然靠近让宫无后有些惊疑不定，但他还是笑了，他笑的时候，右眼之下的血色泪痕似乎都明快鲜艳了起来，“什么是生死？什么是因果？什么又是该行之事？”

可是一页书没有立刻回答，他暗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刀枪的锐利，却没有冷冽之意。他淡淡说：“你在耍我？”

“大师说笑了，您英明神武风光伟岸，宫无后岂敢造次？”这次笑得倒是有些勉强了。

大师高冷一笑，起得身来，不再看他。宫无后惊魂未定地咬一口油条，又喝口豆浆，这才回过头继续翻捡小黄书。

三

意琦行捶着心口，作痛心疾首状，“可怜我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妹，她那颗单纯善良的心扉还没有为某个男人打开就不再跳动！每每我独立月下，我都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哥哥会打破冰封救你出来，若哥哥，哥哥力薄，不幸命殒，那位接替我大任的少年——将会是你以身相许的人！你要爱他、敬他，用你美丽的身体、美丽的心灵报答他！”

“太感人了！”绮罗生抹了一把眼泪，“想不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怜令妹年纪轻轻芳华正茂就糟此横祸——你放心，营救美人……营救令妹的重任就交予我吧！我意琦行侠肝义胆，从小以拯救万千失足少女于水火为毕生大愿！”

意琦行拍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不想兄台如此仗义，感激涕零。”

“小生儿你拍得我好痛……”

四

拜读完一系列垃圾文学之后，宫无后心满意足地起身，“他们还没密谋完？”然而一阵风突然扑面而来，双手被抓，抖得他连豆浆油条都掉了。

“孩儿啊！为娘终于找到你了——”

意琦行：“……”

一页书：“……”

宫无后：“小兄弟认错人了，我跟你不熟。”

“不，我决不会认错！你爹都承认了！”怒指意琦行，剑宿捂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儿无后，原谅为娘与你自小分别，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欣慰，“这些年为娘找你找得好辛苦，日思夜想，担心你睡不好觉吃不饱饭有没有泡到心仪的女孩，如今，如今……为娘终于再见到你，悲欢交欣，不知所言……”末了还挤出两滴猫尿。

宫无后：“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生的我？”

“……”绮罗生默一下，羞涩道，“其实我，是改嫁。”

他一把拉过一页书左手，放到宫无后手心，“还记得他吗？隔壁村的二狗子，你们的娃娃亲还是为娘订的呢！”说着又挤出两滴猫尿，“想当初你们情比金坚，你说此生非他不嫁他说此生非你不娶，当年天灾人祸，咱们各自沦落，二狗子以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他甚至，甚至……看破红尘皈依佛门了！”

宫无后看了一眼一页书，“原来大师是为这个出的家。”

一页书淡定。

但意琦行无法淡定了！世人皆知一页书是个什么暴脾气，如今被人这样污蔑竟然还无动于衷！难道……难道绮罗生已经辣手摧花把他搞定了？！苍天怜见，这个妖孽，不除不行啊！

宫无后抬手。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绮罗生似乎被打傻了，捂着迅速泛红的脸颊怔愣许久。

宫无后道：“吾母啊，你怎么恁的如此狠心，在孤苦一人的日子里，你知道孩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日日夜里哭喊着娘亲醒来，那时你在哪里？你走吧，不要惺惺作态了，你的儿子已经长坏了！”

“呜呜呜……”

绮罗生果真哭着跑走。

“绮罗生！”意琦行忙追过去。

宫无后无所谓地摊摊手，扭头看向一页书，“你不走？”

五

“小看你了绮罗生，原来你的智商不是零。”意琦行狠狠咬下竹签上全部的肉，“你的智商是负数！”

绮罗生捂着脸，发呆。

“算了，我已在他身上落下红炉点雪，他若爱惜性命，自会来找我。”仰头灌下一口酒，扭头，“老板，羊肉再来二十串！”

绮罗生还是捂着脸，发呆。

“真打傻了？”眼前晃晃手，“要不我帮你揍回去？”

“我这辈子就没被人打过耳光！”绮罗生终于回过神，愤愤不已。

意琦行嗤笑，“扯淡！你第一次下渊顶调戏人家酒庄老板的千金，不就挨了一巴掌么？我在街头都听到了啪的一声。”说完他眼里一暗，他忽然想起绮罗生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在做梦吧！”绮罗生恶狠狠地瞪他。

“哈。”意琦行轻轻一笑，再倒一杯酒。

“本想动之以情，泥煤的没料到这小兔崽子这么狡猾！”

“你那也叫动之以情？我还以为你突然发病了！”

“现在天色还早。”绮罗生好了伤疤忘了疼，仰头望天。

意琦行忙着饕餮，头也没抬，“你有事？”

绮罗生雪璞扇一展，苍蓝色的眸子闪动着兴奋的光，“今天晚上，十里长街东君楼，阿娇姑娘初夜竞价！”

意琦行饕餮的动作顿了一顿。

六

十里长街，夜幕初临。

东君楼。

千金豪一掷，东君送春来。

竞价之时定在戌时三刻，此时时间未至，大堂中却已人满为患。意琦行环顾四周，来者不是身宽体胖就是镶金戴银，一个个满脸得色，就差没写“爷是土豪爷怕谁”几个字。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意琦行表示很怀疑。

“我没说我要买啊。”绮罗生说，说完竟见意琦行用一种奇妙的眼神将他望着，“你怎么了？”

意琦行别开眼，“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欣慰。”

“我就是来看美人的，所谓伊人，纵然在水一方，为卿留情一眼，我心足矣。”

意琦行：“……”

铮然琴音，满堂皆寂。

半人高的圆台置于大堂中央，琴曲流水过耳，漫天飘舞无数金纸剪成的花瓣，灯火熄灭，只剩四盏绕台青铜烛，火光烁烁，照耀着烛台之上青铜兽面狰狞森然。

琴音再次陡然一震，又渐次音消。

旋即丝竹奏响。

“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意琦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近来他时常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一次尤其强烈！

就在众人为之一惊之际，只见堂顶烛火照不见的黑暗中，灵蝶般旋转着，翩然落下一人。雪白薄纱裹着烛火下牛乳一般的年轻身体，热情的胸脯半裸，伴着她的舞步呼之欲出，裙摆开衩直到腿根，露出的优美线条犹如出自国画名师之手。

这一刻，绮罗生听见寂静之中无数男人沉重的喘息。

这一刻，意琦行彻底信了那位得道高僧所言——这是世界，真是扑朔迷离！

尼玛那台上的，是大家姐啊！

七

“小生儿，小生儿？绮罗生……唉呀妈呀我要生了！”

“什么什么？你要生了？”意琦行倏然回神，大惊。

绮罗生白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呢，叫都叫不醒，难道你还能像马一样站着睡着？”

意琦行这才往台上望，舞已经跳完了，老鸨站在台子上，听见台下那些个败家子价钱一个比一个喊得高，而那白衣女子就站在她的旁边。

我滴个神啊那是怎样一个楚楚动人、怎样一个风情万种！

意琦行强迫自己收回合不拢的嘴巴，“前些日子那些个破事儿我也就忍了，但是今天，劳资的三观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了。”

绮罗生疑惑，“你认识她？”

意琦行：“太认识了，我还跟她睡过你信不信？”小时候。

“……”绮罗生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么说她不是初夜了？！”他灼热的眼光盯向台上女人，“这个女骗子，难怪我看她卖弄风骚扭得那么起劲！”

一巴掌拍上后脑勺，“那是我姐！”

“你姐是青楼女子啊？还跟你……”绮罗生退后一步，眼神可称得上“刮目相看”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啧啧，你的家族还真是……呵呵。”

“呵呵个屁！”意琦行简直懒得直视他归零的节操，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朝天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摇头叹息，扭头去看绮罗生，登时头皮一麻。

“你干嘛笑得那么淫贱？”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这女人搞到手！姐弟双收，我也要享受苻坚之乐！哪怕来日你举兵杀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凤凰儿……”绮罗生一脸遗憾，痛心疾首状。

意琦行脸色蓦地一黑，“我只怕你要不起。”

“笑话！我是谁？一代墙王！万花丛中过那是片叶不沾身，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我的女人！”偏偏某人还不知死活，为他默哀。

“呵，”意琦行高冷一笑，“不如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绮罗生昂起头，对于还有人怀疑他的能力这件事表示万分不屑，“怎么赌？”

“一物为赌，三天为期，你能拿到她一件贴身之物，算你胜。”

“哈，三天，我一天足矣！”

意琦行也不反驳，“若你输了，我也就不说再敢花痴剁手剁脚这种话了，你只需乖乖陪我找线索就行，若你赢了……”轻轻一笑，指尖沿着白嫩的锁骨一路滑入衣襟，紫色眸子羞中带媚，“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绮罗生大喜，“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嘿嘿，小美人洗干净了等我之宠爱吧。”绮罗生贱贱一笑，转头踌躇满志而去。

“等你哦。”微笑挥手。

意琦行望着他的背影，“你自己说，不坑你我坑谁？一天到晚跟我面前炫耀你一代墙王、炫耀你红颜知己遍天下——这不是作死吗？”

世人皆道我作死，不见某人更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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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6樓發表於: 2017-01-09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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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31 【轰定群像】当意琦行穿越成绮罗生 10 千里姻缘一线 ..

第十一章【痛杀诸佛】

一

血色的天，黑色的地。

群山面目狰狞，江河喷涌咆哮。

雷霆在云中嘶吼，闪电为它助威。

诸佛凌驾穹顶，他们的身体铁青，比山更巨大，比海更无穷，占据了整座天。他们怒目圆睁，电光在周身穿梭，手中握着随时准备施降神罚的法器。

诸佛在俯瞰。

地面上那个渺小的人，是一位白衣佛者。狂风席卷起他的衣角，撕裂一般地剧烈。他也在看天看佛，如观云淡风也轻。

诸佛怒斥：“放下！”

梵音贯耳，不经脑髓，直透心门。

佛者反问：“本来无一物，何来说放下？”

“爱欲我执！”

佛者轻笑，“爱欲即我，放下我执，你想要我消散虚无么？当心我宰了你，蠢佛。”

佛者低头，他的脚下是一片黑暗，他看到他美丽的爱人，红衣如火，隔万丈深渊，亘岁月千古，对他一笑，他右眼下的血色泪痕蝴蝶般明艳。

“孽障！”

诸佛怒不可遏，一佛扬手甩下一段霹雳雷霆，巨大电光携万钧之力，劈天破地向深渊杀去。

霹雳却在地面被佛者徒手接住，反手一掷，雷霆翻向那佛而去，破开头颅，躯体同被摧毁，血与残肉败骨化作天雨，淅淅沥沥，遍洒大地。

诸佛惊恐更震怒。

佛者纵天一跃，那金光是他，迎战于诸佛之间，驰骋天地。

狂笑直入九霄，雷霆嘶吼更急，浪潮咆哮更怒。

笑更狂！

伴诸佛血雨，伴天地号泣。

他坠入深渊。

诸佛怒相，我不为所惧，只倾慕你的容颜美丽。

如若佛不爱你，我便痛杀诸佛！

二

一页书猛然惊醒。

身后全是冷汗。

废弃的草屋，只有两个人。屋外的雨还没有停，房檐滴水如柱。

宫无后拨弄着火堆，他的野猪肉还没有烤熟。

三

“你颈上之伤暗藏剑气，长此下去将有妨碍。”一页书忽然说。

宫无后头也没有抬，“某人要作死，我能奈之何——大师要吃吗？”他走到一页书面前，手里举着一截猪腿。

猪腿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油，凑到鼻前肉香扑鼻。

宫无后一脸玩味。

一页书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十分行动派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宫无后愣了愣，“你这个不规矩的和尚，和尚哪能吃肉的？”

一页书轻轻笑了笑，“这是肉？在我看来，它却是红薯。”他意念一动，宫无后放在火堆旁的酒壶悠悠飞起来落在他手里，“这是酒？这不过是山间清泉，我还看见一只白鹭停靠在岸与我同饮。”

“……臭和尚！谁准你喝我的酒！”

“……”

“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宫无后收回酒壶，“作为补偿，你得陪我去逛街。”

“逛街？”

“嗯，逛街。”宫无后点点头。

“好。”一页书说着已经站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这么干脆？宫无后暗中讶异。

就算他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还是如雷贯耳地听说过百世经纶一页书的传奇——在苦境没听说过伟哉梵天也能称之为人？据说前些日子这货骑着只铁鸟，被欲界魔佛波旬撞没了，这几天相处看来，竟是撞癫了，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果然人说眼见为实，这现实与想象差别不是一个天杀的大。

四

“你喜欢这里？”看着一溜烟能从街道这头跑到那头、连看别人骂街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的宫无后，一页书从没见过有谁逛街能逛得这么兴奋，跟回老家似的。

宫无后头也没回，“我喜欢热闹，烟都从来不会这样，所有人走路都怕发出声音。”

一页书闻言放眼望去。此时十一月方至，再过个把月，年关也要跟着来了。人们早换上了厚重的冬装，一只只裹得像野熊下山。可街上的人潮并未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减少，不少老太太提着竹编暖炉也要出门儿晃荡，三三两两凑成一堆，嚼嚼舌根骂骂娘。

即使清修多年一页书也绝不会对这样的场景感到陌生，而宫无后竟会感到稀罕么？

“除了街市，还有一种热闹，你一定也会喜欢。”一页书忽然转过头，对他说。

宫无后也转头看他，顺便还咬了一口糖葫芦，“是什么？”

一页书笑而不语，上前揽住他的腰纵身一跃，全然将众口“哇是神仙在飞耶”等诸多感叹抛诸脑后。

“我的糖葫芦！”宫无后被突然一吓连糖葫芦都脱手了。

五

宫无后倒也乖巧，将脸埋在一页书胸口，以免头发糊他一脸还让风迷了眼睛。呼呼风声，早听不见街井的嘈杂，有鸟在耳边飞过，宫无后扒着两肩探出双眼，只来得及看到它一掠而过的乌黑的屁股。往下看，森林和湖水在脚下就像无边无际的绿色的地毯，那么连绵和柔软，仿佛地平线也随它变得触手可及起来。有一群飞鸟在头顶飞过，宫无后高高举起手，翅稍在他指尖轻轻扫过，柔软的羽毛。

挽风而行，千里万里，行之无疆。

宫无后兴奋地呼喊：“我们在云端！飞得这么高这么远！”

头发果然很快糊了他一脸，紧贴他的眼睛和嘴巴，钻进他的衣襟。但他哪里还有精力顾及，他抱紧一页书的脖子，欢欣鼓舞，“我们飞得这么高这么远，我们是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是不是可以逃过任何地方都可以？”

他挣扎着要转身，可是一页书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动弹不得。他见挣不动，便去掰腰间的手，“你放开我，我也要飞！”

“你会掉下去。”一页书说，“我得抱紧你。”

“你放开我！我要飞！”宫无后死不要命地挣扎。

也许宫无后真的太能闹腾，一页书最终妥协，轻轻地放开了左臂。

艳红的衣袂和黑色的长发在高空中张狂飞舞，宫无后大大张开双臂，风在吹，坠落的身姿在半空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森林越来越近，片片绿叶愈发清晰，他本能地捂住眼睛。

忽然腰上一紧。

一页书借力在枝头一点，再一次箭一般跃向高空。

宫无后在他怀里大声欢笑。

“真好玩！你真厉害！”

“到了。”一页书放下他。

宫无后有点不满地撇撇嘴，不过倒也很给面子地看看这个一页书专程带他来的地方。在转头的刹那，他怔住了。

这是一处封闭的山峡，银色的巨龙蜿蜒向上，一直没入望不见尽头的山雾之中。他们站在这道峡谷的末端，高大的山壁阻隔了奔腾的激流，白龙之水滔滔不绝，千里迢迢飞奔来此，悉数在山底全撞个粉碎，激起浪花千丈高，山崖之上犹如下起了小雨。

那声音石破天惊，仿佛亘古禁锢的困兽愤怒的嘶吼！它不惜粉身碎骨，千年万年，撞碎在这艰牢的困壁之上。它渴望着有朝一日破牢而出，待到那日，它要崇山为它粉碎，要苍穹为它颤栗！

宫无后摊开手，飞溅的水珠落在他的手心。

“据说北方的龙岐之山，终年冰雪，引南方凤灼之鸟避热来此栖息。所以十年一轮回，当凤灼落在龙岐山上，其灼热凤身令山雪半数消融，融化的雪水便会顺着这条峡谷奔腾流下，最终困断在此，数千年来，年复一年。”

年复一年，你都这样愤怒着么？

“剑给我。”

一页书说。

宫无后不明所以。

于是他看着一页书提剑，往后重重一跃——原来山壁的另一边，是海！无边无际的大海，海天相接的一线在遥远的尽头模糊难辨，万里潮平，退避崇山，吞没穷林。

白衣的佛者提着一口血红的剑，笔直站在无垠的海面。那时，狂风肆虐，雨还未尽，但他的白衣与发丝毫不乱，真气托起它们轻轻摆动，金色的气旋在他脚下逐渐张开，十丈为径，又飞快聚拢，尽数敛于剑身之上。

宫无后心中一凛，连忙跳开。

那一击，玄山巨壁刹那崩塌。

那一剑，白龙咆哮着腾身入海。

剧烈的震动活生生将宫无后掀倒在地。

但他没有立即起身。他久久望着那奔腾的瀑布，突然他翻身跃入激流之中，水流带着他的身体，重重跌在水底。他在瀑布底下游上来，任由千丈高的巨流击打他的身体，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痛一般的欢呼雀跃。

一页书远远看着，静默不语。

湿透了的宫无后，单薄的红衣贴着他的身体，每一条线条都那么清晰，甚至可以看见每一处肌肉随着他的跳动而舒展。

直到疯癫了的宫无后笑着笑着突然蹲在水里失声痛哭，一页书才飞身落在他身后，在淹没半身的海水里，拥抱着他。

“你是谁？”他轻声问。

宫无后却只是哭，摇着头。

“你是谁？”他又问。

宫无后仰头闭紧双眼。

“烟都丹宫……宫无后……”

一页书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叹。

六

天色将暗，晚霞将海角天边染成紫色。一页书升起火堆，将两人的衣物都展开挂在火边。宫无后只穿着里衣，坐在石头上喝酒。

他伸直了双腿靠近火堆，那双脚被冬日的海水冻得泛青。

忽然双足被人抱在怀里，一页书跪在地上为他按摩穴道，疏通血脉。

宫无后眯着眼睛享受佛者的脚底按摩，没半点局促更没说不好。他此刻喝着小酒烤着火，火上架着他逮来的可怜的野鸡。仿佛白日那个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压根不是他。

他一低头，便可以看到一页书垂眸颔首的温顺模样。他的雪白的长发散在胸前臂间，衣摆和衣袖都铺在地上，混杂着尘土。火光在他身后跳跃，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

你要不要跪的这么麻溜又自然？

“你总是这样？”宫无后突然问。

“怎样？”一页书头也没有抬。

歪头想了想措辞，“什么都不在乎。”

“我看起来像什么都不在乎？”一页书抬起头来，眼底含着几分笑意，“我在乎你。”

“为什么要在乎我？”宫无后不解，“说来，你本是与那绮罗生一路的，为何半道却跟了我？”

“那人邪气缠身，此邪物气沉如海深不可测，我放心不下，因此才跟着他。”

“那又为什么不跟了？难道我身上也有邪气？”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许是那妖孽命不该绝，让我遇见了你，”一页书十足神棍且恬不知耻地笑着，“我想陪着你。”

宫无后问：“为什么想陪着我？”

一页书说：“因为我爱你。”

“哦。”宫无后应了一声，表示知道，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为什么？”

一页书想了想，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一语之间也无法道尽，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宫无后又哦了一声，默了一会儿，还问，“你爱我什么？”不等一页书回答，他又说，“爱我聪明，勇敢，天赋异禀吗？”

“你是不是聪明、勇敢、天赋异禀我不知道。”一页书停下手上动作，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不能预先认定你是何种模样，如果我心中已有成见，那我还如何正视你呢？正因为我不了解你，所以才渴望亲近你，我会不厌其烦地问‘你是谁’，也会不厌其烦地听你的答案，或者自己寻找答案。我说爱你，不因相知才相爱，而因相爱才相知。”

宫无后似懂非懂，他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忽然皱了皱眉，“不对，佛不会爱。”

一页书却说：“佛就是爱。”

宫无后不语。

“佛爱众生，一花一木，万象千形。但我爱你，不在众生，不同万象。我将你放在心上，甘愿为此负罪于佛。”

宫无后看着他，看着这荒诞的，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佛。斗转星移，天河换道，这简直比一页书说他自己是个女人还要不可思议。

可宫无后还是笑了，“我虽然不信，但我还是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从来没有人爱过我。在乎我的，只是这些……”他站起来，眼神倏然冰冷，“捆绑着我的牢狱的锁链。”

林间窸窸窣窣，无数黑色影子穿梭不断。

一页书静听。

忽然臂上一紧，力气之大好似要把他整个手臂扯下来。

“书哥哥！爹娘都不要我了，当初我们海誓山盟情比金坚我说非你不嫁你说非我不娶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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