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0 (襲蒼) 後會無期之殘愛，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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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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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4)

10樓發表於: 2007-07-15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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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5 後會無期之殘生，10F

【後會無期之殘生】

無月，殘星稀微，天波浩渺一片幽暗漆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遠處一抹星火

搖曳，正是六絃之首提燈而來。

循著浪花銷匿的水線，蒼終於在浪花盡處找到了那幾乎就要溶在黑暗裡的身影。

「古人秉燭夜遊……」

「星光足以！」冰冰冷冷，毫無表情。

蒼垂眼看著坐在沙地上的襲滅天來，冷肅孤寂的背影有著刻意的疏離。

那日是他毫不留情的捏碎他的信念，依他往日性情，沒來個獄龍沒午砍他已是萬幸。

現在不過是擺明著不想理他，他就該學著萬聖巖的和尚說聲阿彌陀佛，可能還得回到

道壇的爐火前感謝老君保佑！

將提燈插入沙中，蒼撿了襲滅天來身旁的位子坐下，道：「我注意到你似乎不太喜歡光亮……」

言未盡，卻見寬大黑袍突然迎面罩身，蒼又在一語未盡時被襲滅斷了後話。

這次，襲滅天來乾脆直接動手。

「在黑暗中，你看見什麼？」

襲滅低聲問道。低醇感性的聲音傳來，穿透過兩人之間薄薄衣料直逼他的耳膜腦心。

他是個彈琴的人，對聲音是極其敏銳，襲滅的低沈，竟意外的如鼓打如敲鈴打震他心

中最深最沈的那條絃線。

「在黑暗中，你看見什麼？」得不到回應，襲滅再問一次。

他回神，答道：「我不是看，我是聽。」

「哦！那麼，你聽到了什麼？」襲滅的聲音帶著隱誨的愉悅，他幾乎可以想見襲滅素

來冰冷無波的眸子起了點點波動。他如實回應：

「你的聲音，我的聲音，與，蓮華的聲音。」

「哼！」

明顯的，不、悅！

＊

月隱星稀，蒼只能藉由一旁微弱燈火觀察坐在自己身側的人。

他看向襲滅天來，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是冰冷、孤涼的。他週身所散發的寂滅就像眼前永不斷退的潮浪，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的包圍著他衝襲著他。

究竟，是世界遺棄了他，還是他拒絕了整個世界？！

抓起一把襲滅灰白相間的髮在掌中把玩。襲滅的髮粗粗澀澀的，摸起來並不舒服。

安坐在黑暗中的襲滅卻是如此孤單又如此自然，彷彿，黑暗是他身體當中的一部分。

若非他那一頭夾白的灰髮，他實在很難在無光的黑夜裡找到他。而，那樣肅冷孤絕的

襲滅，很像是刻意將自己隱在黑暗裡。但，又更像是要讓自己暴露在稀微的光明裡，

即使是一點光也好。也許，他一直在等著某個人，等著某個人，在黑暗中，找、到、他！

有些莫名的心緒流動，他低道：「襲滅，別對自己太嚴苛！」

襲滅天來轉頭盯著他，一臉高深莫測，赤紅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注視著蒼。

六絃之首的長相是秀氣的、優雅的，甚至帶著點兒迷人的慵懶。他可以理解為什麼一

步蓮華願與他交好。有蒼存在的空間，一切，都會變的非常的寧靜、暢然，讓人放

鬆。但是，他始終疑惑：

「為什麼你總是半瞇著眼看世界？」

蒼的眸中閃過驚喜！

他迎視襲滅天來。

如果說一步蓮華是柔美的蓮花，那襲滅天來便是嚴峻的高山。

有著與蓮華相似輪廓的襲滅，全身的線條氣息是剛強的，嚴謹的。

他的唇角總是不苟言笑的緊抿著。

他是個難得露出笑容的人，能得他笑顏者，必是他全心信賴與激賞的人物。

而襲滅天來眼中的堅毅與力量更透露出性格中的堅韌與不易妥協的霸氣。

這樣的一個人，具有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膽識與魄力。這樣的一個人，一旦確立了目

標，他的那雙眼就只會看著目標而已，身邊那些有的沒的，他，不、屑、一、顧！

這樣一個意志堅卓膽識過人的人物，居然問起他看世界的角度？

他可以認為襲滅天來終於對他感到興趣了嗎？那雙始終只看向一步蓮華的眼睛，終

於，也願意望他這兒看上一眼了嗎？

「襲滅，」

他不著痕跡的改換稱號，微微張大他那總是半瞇的雙眼，道：「這世上有多少人是睜

大著一雙眼睛看世界，但又如何？睜大著眼卻看不到實像又看不清自己，這樣愚笨的

眼，倒不如閉上也罷！」

「所以你半瞇著眼看世間？！」他挑眉。

「睜大眼睛雖然能夠看到全世界，但半瞇著眼……」他頓了會兒，貼近襲滅天來，彼

此之間呼吸清晰可聞。「襲滅，我可以看到地上努力辛勤的螞蟻以及結實纍纍的稻

穗，還有，」長指指向海面，此時星輝乍放，一輪月影適巧破雲而出印在水面。蒼給

了一抹淡雅的微笑，一字一字輕輕的說著：「襲滅，我可以看到月影！」

—我可以看到月影！

身子微微向後移動，他不習慣玄宗之首突來的親近，從來無人如此親近過他。

他知道蒼想說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

月亮雖美，但月影更美。

因為他很努力，努力的讓自己成為真實，水中的真實之月。

既使只有在短暫的黑夜裡也好，既使無人得見的瞬時之間也好，只要能夠，他就是想

努力的讓自己成為真實，成為月！

但是，人生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成就一切。

影子就是影子，虛像就是虛像。

影子不可能成真，虛像不可能成實，再如何的努力與付出，都是虛幻泡影。就像他，

逃不過的虛幻泡影，佛魔不容的虛像！

彷彿要回應襲滅天來的思緒，蒼肅然道：「襲滅，也許，蓮華非常羨慕你！」

「哈哈…..哈哈哈……」

襲滅天來大笑，不以為意的大笑。狂放笑聲居然壓過潮浪襲岸的聲音。

原來，六絃之首胡言本事與一步蓮華竟是同一級等級？！

想那一步蓮華滅他猶恐不及，又怎可能心生艷羨？哈哈！還有，他微微皺眉，這玄宗

繼承人今晚對他是否太過親暱？！方才喚了他幾次襲滅而非是他的全諱？！

「拋開你的憤怒丟掉你的不平吧！切斷你與蓮華的連結，斬斷你與萬聖巖之間的糾葛

吧。如果以一個人來說，你是否自在？」正思索間傳來蒼的聲音：「你逃出了萬聖

巖，以自我的意識選擇入了魔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懊惱：「這雖然不好，但畢竟

是你的決定。暫不論對與錯，至少就個人意志的層面來說，你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

麼。」

「你是指走進地獄？」

襲滅天來回應，帶著明顯的挖苦嘲諷。

他感覺到這位道子有著前後不一的形象。玄宗之首對於他入異度魔界這等可算是欺師

滅祖的大罪大惡之舉居然只是如此雲淡風輕的帶過去？！這位一步蓮華百年好友，玄

宗中興領袖，中原武林標竿，異度魔界首要敵人……這位擁有絕對皓然正氣的人，別

說，在他端正的外貌下，其實藏著一副叛逆的靈魂！？

他繼續挖苦：「為什麼我覺得你對我有無比的讚賞？！」

蒼直率的回應著，沒有隱藏修飾：「我欣賞你是事實，但你滅萬聖巖放任魔界士兵殘

殺百姓亦是事實。這是你的前身之罪，我們今日不談。今夜，我想跟你的談的是關於

罪人的勇氣。」

「罪人的勇氣？！」襲滅略顯疑惑。

「是，作為一名真正的罪人是需要勇氣的。而你，正是最佳寫照。」

原本疑惑的眸射出寒光，他瞪視著蒼，全身罩著風雨欲來的逼人氣息。他道：「就像

一步蓮華一樣，我認為你在詭辯，你們兩人都是詭辯家。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

寬恕餘地，襲滅天來不會逃避曾經的一切。但是，你說的沒錯，作為一名罪人是需要

勇氣的，尤其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但，你可以是為善的。」蒼搶道：「我始終不明白，從惡之於你，究竟是因為你是

惡體所以為惡，還是因為萬聖巖指你為惡體所以你從惡？！襲滅天來，究竟是你成就了一步蓮華的善還是完成了襲滅天來的惡？」

蒼的問題尖銳，卻直打核心。

究竟，他與一步蓮華之間的善惡因果如何得解，如何探尋？

這個因果，難解？不可解？還是，不願解？！

「善的意志與我同在，但我卻不知如何行善。」他坦言：「我願意的善，我反不做﹔

我不願意的惡，我卻行之。我曾在黑暗中獨處，享受純然的靈動。是一步蓮華與萬聖

巖將我拉到地獄。」

「你知道什麼是地獄嗎？」襲滅天來問。

搖頭，蒼只能搖著頭。

他相信他所知道的地獄與襲滅天來所遭遇的地獄絕對不同，他更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

的天堂與自己的地獄。

「一個人真正的地獄可以是自己身生之母不愛他、毀掉自己最親愛的故鄉或是經歷輕

視仇恨而產生的種種虐待與酷刑……這些，都曾經是我的地獄。」耳邊傳來襲滅天來

的瘖啞：「我殺一步蓮華，我毀萬聖巖，我入異度魔界忍受蝕骨熔身的熾火接續斷

層，那分身的血，出身之地的墳灰，異鄉鐵鍊扯臂拉筋的痛苦，信任之人背叛的遺

憾……，這些，都是我所曾經的地獄啊！」

痛苦的嗓音，靈魂的悲鳴。襲滅的地獄，是與血脈與身生故鄉和背叛所造成的矛盾與

拉扯。

一個人只有勇敢的承認自己破碎的自尊才有可能找到自己。一步蓮華是他的生，也是

他的死。一個人只有絕對的死，才能有純然的生。他想要遇見真正的襲滅天來，所

以，他今日為惡！他想打碎他的自尊，逼迫他承認自己與一步蓮華的生死之間的牽

絆。

「那麼，除了地獄，你找到你的天堂了嗎？」他問，問襲滅天來靈魂最深處的答案。

━你找到你的天堂了嗎？

他的心湧現不明的酸楚。

他看著蒼，一步蓮華最好的朋友。

在過去，他一直期待著與這位琴者見面。他總想，或許，這位琴者，願意為他奏上一

曲。

━你找到你的天堂了嗎？

不，當蓮華不見了，他的天堂也消失了！

是的，他承認，當蓮華消散之後，他的靈魂不再有任何的聲音，即使是怒吼即使是不

平，過往的種種聲音，都停了，不見了，像突來的狂風，一下子，沒了！他的靈魂，

空了！就是空了！

━你找到你的天堂了嗎？

他倏地發現，原來，他那金色的半身，不僅是他的地獄也是他的天堂。

目光緊緊鎖住蒼，後者正以一種夾雜著鼓勵、肯定與包容的神情望著他。

他終於明白，蒼正以一種屬於他的方式在療癒他的創痛為他創造再生的機會，他終於

明白，這樣的過程與結果，或許，才是他之於蒼所謂的「天命」。

蒼低頭牽起襲滅的手，神情專注的一指一指將襲滅緊繃的拳頭打開。

然後輕輕的，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六絃之首以一種慎重非常的態度將自己的掌心緩

緩貼在襲滅天來打開的手掌上。

兩掌相疊，彼此的溫度流遞彼此，感受彼此。

蒼看著他：「我一直都是看著你的，襲滅。我與蓮華談的，從來都只有你。我們都是

毀敗過程的一部份，卻也是再生的一部份。一個人只有通過地獄才有機會到達天堂。

襲滅，沒有經歷過自己的地獄，我們是不可能找到真正關於生死的智慧。你不是某個

分開的人，也不是任何人的分身。你就是你，你是襲滅天來，唯一的。對我來說，是

唯一的，唯一的襲滅天來，你懂嗎？！」

相貼的掌心傳來他從未經歷過的溫度，那是種讓人陶醉與放鬆和想哭的溫度。這是

他，企求許久的溫度，追尋許久的歸屬。

過去，當他還是黑暗中沈睡的一份子時，他總好奇那個彈著清音玄曲的人究竟是個什

麼樣的人物。現在，他知道了。這個總是半瞇著眼看世界的六絃之首，因為半瞇著眼

可以看到小蟻看到低垂稻穗看到水中月影看到旁人無法得見風景。也許，正是因為他

看世界的視野與眾人如此不同，所以他看到了他那曾經孤寂的生與孤寂的死。這半瞇

著眼的玄宗繼承人以一雙誠摯非常的眼問他『你是襲滅天來，唯一的！你懂嗎？！』

是，他懂！

他是唯一！

在蒼寬容溫暖的氣息裡，他知道，他是襲滅天來！唯一的，襲滅天來！

不是誰的分身，也不是誰的棄子，他是從生而死，由死而生，從來都只是唯一的。

這是他的殘生，只成為一個人-襲滅天來！

＝＝＝

寫了這麼長，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彼此壓倒。

但......

只能說，計畫趕不上變化，變化永遠都不在計畫裡啊～～～～

希望下篇完結！

[ 此貼被lumi在2007-07-16 20:42重新編輯 ]

下次你經過，人間已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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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7-07-18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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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會無期之尋鄉 11F

【後會無期之尋鄉】

蒼是個非常簡單的人，不是看書就是彈琴。
而且，總是半瞇著眼看書，半瞇著眼彈琴。
這樣半瞇著眼看書彈琴的人，遠遠處望去，就像是一臉沈醉的貌兒。

起初，襲滅天來看著蒼這樣的神情，說什麼心裡頭就是一股氣。
但只要他一開口找碴，那凡事好像都是半瞇著眼的蒼就會抬起頭來睜大著眼兒笑著對他。

說：「有事嗎？」

見著那與平常不同的笑臉，說什麼，那一股氣也像流竄在天波浩渺的清風，輕飄飄的，散了！

想來就悶！
但氣腦的對象的，其實是自己。

襲滅天來知道自己變了。變得能聽到更多的聲音，看見更多的花、白雲，還有，那老是在讀書跟彈琴的人。

在天波浩渺的日子裡，天地很大，卻也很小。
大的天與地，讓他聽見海波浪濤，朝陽晚夕。
小的天與地，卻是只有他與那紫衣的道子和，那道子生活中的鎖細。

與蒼的相處，非常輕鬆自在。當然，這是撿開兩人早些日子前的針鋒相對與狀似心理治療的開悟釋道。他以為，身為玄宗繼承人的蒼，合該是飽覽群書，橫讀四書五經，縱覽佛典釋文的。但怎看，那道子讀來讀去的就是一本薄薄薄，薄到連當個起火的料兒都不夠的道德經 (註一)。

「這是一本你半天就可以看完卻也可以花上一輩子來看都看不透的書。」

蒼很珍惜的摸著書緣，半瞇著眼笑說：「你說，這書是不是很有趣呢？」

道可道，非常道。

道家的道是不可言說的。

***

有時候他聽蒼彈琴。

蒼的琴音，如以往，清風明月，細雪涓濤。
清清爽爽的，不帶雜質與負擔。
純粹的俐落，乾淨且無暇。

有時候他跟著蒼看海。

道家講無為。
上善若水。
水，是最接近道家講的無為。
水可以是任何狀態。水可以是雨、是雲、是河流、是大海，是雪、是冰……但他的本質，都是水。因為他不強求自己成為某事某物，所以他可以是某事某物，但最後，他還是水。

他聽得懵懵懂懂。

當然，如就字面上所說的，襲滅天來自然明白。但他更明白，道家的某些道理，雖然簡單，其實蘊含著更大的能量與體悟。他可以點點頭打發了事，但他不想。既有新生，便不想空過。

「不要太執著。懶懶散散的，有時候更能獲得。」

蒼又說。

「你看，天空一大片。」他跟著蒼抬頭望向蔚藍天空。

「這廣大天空綿延到你看不到追不到也想不到的盡頭。」蒼望著天空繼續說著：「因為這廣闊無一物的天才能讓偶爾飄來的一片雲棲息，才能讓一朵雲聚成兩朵三朵甚至更多雲而引雷起電，降下水雨滋潤花草，豢養大地。」蒼轉頭看他，別有深意：「沒有這浩大天空的無，哪來你我眼前這風雨雷電，四季更替，花好月圓。」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一個杯子因為有空才能盛水。
因為天空的無，才有這風風雨雨，水水雲雲。

那麼他的心，是否也要放空，才能置入共多的……美麗。

美麗！？

這個詞突地閃過他的腦海。

如是過往，這個詞代表的可能是一名女子的外貌或一件物品顯而易見的外觀。
但是現在，美麗這個詞對他來說，是一種莊嚴一種神聖一種接近發自內心最真的讚嘆與心情。

蒼是個美麗的人。
蒼的美，不是因為他的外貌。縱然他相貌不凡，卻偏秀雅。蒼的美，來自於他對周遭事物的憐惜與對待。

「我以為你不會為他立碑。」

每月，蒼會在月圓之夜帶著琴到天波浩渺最高的崖邊彈上一晚的琴。

斷崖上，是戰亡的道子們的墳碑。
一字排開：赤雲染、商道子、九墀天、白雪飄、翠山行…..還有，紫荊衣與金鎏影。

琴聲錚錚，心緒悠悠。
說不出的感傷，確有更多的鄉愁。

蒼是個道子，也是個人。
感情豐沛，從他的琴音中，緩緩流洩。

「雖是叛徒，卻仍是我玄宗之人。」

蒼續續的彈著，也絮絮的談著。

蒼說，沒有故鄉的人是天底下最悲傷的人。雖然金鎏影和紫荊衣讓他與更多的玄宗之人成了失根的人，但他總想有朝一日，再帶著眾位同門道友踏上故鄉的土地，讓他們落葉歸根。這其中，自然也包含金鎏影和紫荊衣。

夜晚的風涼清清的，他的淚，涼清清的。

流淚了，沾了點淚水嚐嚐，才知，原來，人說淚水是鹹的，其實說錯。
淚水，鹹中帶著苦，竟是這般滋味。

他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因為任何痛感，只是因為蒼說的：沒有故鄉的人是天底下最悲傷的人。

他是因為悲傷而哭。
沒有聲音，只是流淚。

原來，他一直在找故鄉。

蒼的琴聲斷了。

月光下，紫衣的道子走向他，伸臂輕輕擁抱他，拍撫著他的背，輕攏著他的髮，像在撫慰著他的心與一名遠遊的浪子。道：「雖然不才，就讓蒼，成為你的故鄉吧！」

那夜，他感到真正的溫暖。

自此爾後，他有了故鄉 – 無限可能，名喚蒼！

***

兩人生活，點點滴滴，平凡不能再平凡。

但是，過往事蹟卻偶爾也會前來擾亂兩人平靜。

「為什麼當時想到色誘？」

「那叫美人計！」襲滅天來反駁，覺得這絃首用詞實在太過低俗。

「好吧！」將藥碗擱上桌，蒼坐上床將襲滅翻了身，雙手在他腰背上按壓揉捻，挖苦道：「你徒弟這一槍刺的可真狠。」

「何不說是蓮華心機太深！」

襲滅辯答。

兩人已可以將這些事兒拿來當玩笑話講了。有時候蒼叨唸著說襲滅天來好端端的養出了個吞佛童子這等心機魔頭，襲滅則回嘴道玄宗之首交了個賊和尚腹黑深沈當朋友云云。

過往的事兒，有時候換個角度看看，雖然沈重依舊，卻也有其輕盈之貌。所有的事兒，有重的一面，也有輕的自在。就像人的生命是來自女人承受男人肉體重擔而成。男人的沈重壓著女人孕育生命，於是，越是沈重的負擔反而越是生命激越實現的型態(註二)。他的誕生雖與旁人不同，但他相信，他之於蓮華，是沈重的負擔。

正是如此，所以，他讓自己變得輕，也變得清。
所以他開始可以和蒼，雲淡風清。

蒼的按摩技術很好，讓他當初因為吞佛所受的槍傷比較不那麼疼痛。
那傷，像是蓮華與吞佛刻意留下的記憶。
刻在他的身上，永遠不會消失。
偶爾，會像今晚這樣發疼，疼的讓人要哭爹喊娘。他沒有爹娘，能喊的，就只那位紫衣道子。

自從蒼抱著他說願成他的故鄉之後，兩人關係便無法再回到過去那樣的劍拔弩張。只偶一為之的辯道會讓兩人你來我往讓口才無礙的蒼佔了上風。

既然無法成為敵人，那就變成朋友吧！
所以，他毫不客氣的使喚朋友。
所以，當他傷疼的時候，便要蒼守在他身邊，遞湯換藥的，直比當初與蓮華還要親近。

想想，他是佔著蒼的和氣，霸著他的溫柔吧！

「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只想試試人類的情與慾究竟何物？」襲滅舒服的枕在雙臂上，總算有心回答蒼前頭的問題。

「有答案嗎？」蒼問道，雙手揉捏著襲滅的腰際。

「人身不過皮囊。六禍戀上了魔女的妖豔外貌卻不識她的包藏禍心。到了最後，六禍更可以為霸業殺了枕邊人。」輕哼了一聲：「我只能說，六禍對玉嬋宮的有慾無情讓我徹底厭惡，也讓我明白，人類真是可以將情慾徹底分離當作兩回事看待。」

「蓮華曾說，性是人類最低等形式的愛。」蒼低聲道。

襲滅聞言訝異，他翻身坐起：「蓮華跟你談過這個？」

須知和尚總是避開性慾不談，彷彿那是天地間最大罪孽。一般和尚尚且避談，更何況是高貴聖潔如聖尊者一步蓮華！

順手整理襲滅敞開的前襟，蒼攸然道：「你是指關於性慾？不，我們談的是慈悲。」

蒼繼續平靜的說著：「蓮華說，性是最低等形式的愛，慈悲才是愛的最高形式表現。因為性是一種利用他人，把他人降為物品對待的一種行止。在這種行為當中，你自己也會被降為物品。所以你的自由也消失了，你無法成為一個人，你感到束縛與罪惡。」

襲滅搶問：「你認同蓮華的說法？」

「非也。」蒼搖搖頭：「蓮華講的是慈悲，他有他的道理。」

蒼像辯證似的：「道講陰陽，講協調，看重的是人與周遭的平衡。如果分屬獨立的兩個不同的個體能化二為一何嘗不美，如果兩個不同的個體能在天地孕育的恆常之中得到和諧，又何嘗不是美事一件？」

「所以？」他挑眉等著下文。

「道講陰陽協調。太極圖中有陰必有陽，有陽必有陰。我們不講絕對，只看相對。這點與佛與儒比較不同。水清無魚。再渾濁的水，時間久了，自然澄清。」

「所以道是無為。道的無為，在於時間。就像我？你認為用時間自然可以消化我的乖戾？」襲滅盯著蒼。

蒼抬頭，看著襲滅眼中久違的怒火，他有詭計被抓到的感覺。

他避重就輕的打哈哈：「道可道，非常道。」

見到蒼的渾笑，襲滅一氣上來，將蒼壓向床頭：「蓮華的慈悲與你的二合一我都不懂。但我認同蓮華所說的，性乃人間醜惡，慾更是錯誤存在，是修行的最大魔障。否則萬聖巖因何無女眾，而你這臭道士又為何孤身一人？！」

「所以你認為派一名魔鬼化身的美女去誘惑六禍蒼龍可以瓦解他的雄心壯志？殊不知這反而比較像是送他的一碟開胃小菜讓他在大餐來前娛樂開胃用的。」蒼注視著襲滅天來：「襲滅啊，你或許有帶頭幹大事的能力，但，你小看了人在情這方面的追尋與慾念這方面的自制力。」

哼！襲滅充滿不屑。他瞪視著蒼，滿是不服氣：「我不想聽一名未經人事的道士同我說情道慾！」

豈料蒼竟是一臉笑花燦爛：「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汝何以得知我未經人事？」

蒼的回應讓襲滅傻眼。

又來了，每次辯證，他都有被耍著玩的感覺。他鬆開對蒼的箝制，翻身起坐，煩躁的閉了閉眼，認輸！

「你走吧，我舒服多了。」（作：這話聽起來挺情色的。…… ^^|||）

他永遠辯不過這鬼精似的絃首。難怪這道貌岸然的蒼可以獲得眾人青睞，擺明著是詭辯家一個。

正自懊惱著，襲滅身子卻被一股大力扯回床身，卻是蒼翻身壓住他。只見蒼笑道：「你不想親身驗證蓮華的說法或是我講的合而為一嗎？」

他看著蒼，疑惑蒼的轉變。

「我沒喝酒，我很清醒，我在邀請你一同證道。」

「這是誘姦！」襲滅道，不掩飾他的厭惡。「況且，道講陰陽。你我二人同生男子，如果苟合，豈不破你道家訓理？！」

「哈哈，襲滅，你很聰明。」蒼開始毛手毛腳，彈琴的手撫上他的臉：「開始懂得用道家道理反駁。但是啊，襲滅，」他的唇輕輕碰著襲滅耳垂，引得襲滅搔搔癢癢，一陣呼吸不穩。「道家不僅講陰陽，更重協調。你我同生男子，若在敦倫中求得平衡圓融豈不更合道家所求？！」

蒼的毛手已經一路從臉從脖子從胸膛從腰腹以一種讓人快要斷氣的方式撫到襲滅天來最隱蔽的地盤，襲滅趁著理智火氣都還在的時候趕緊抓住蒼的毛手，嚴斥道：「玄宗之人若見你這般失態一定大失所望！」

「是因為我順心求歡還是因為我求歡的是一名男子？」蒼肅然道。「你若無心直言便是，不要拿一些旁的來愣我！」

「我……」

他未曾對蒼有過這方面的遐想與情感。他從來只想著，或許，可以與他為友。他想起了蒼說過的「我看的一直都是你」「你是唯一的」「你找到了你的天堂了嗎」「讓我成為你的故鄉吧」……。

種種情深意切，他以為，是蒼出於純粹的同情與溫柔。原來，在以為的背後，藏著不易探看的情感。那是他不懂也不屑的情感。但是蒼，壓著他的身子，撩動他的官感，應逼著他，看向他。

人的情慾都是垃圾，是廢物，是最低等的愛。蒼正要以他認為最低等的形式展現他對他的情感。這是對的嗎？他能允許嗎？

感覺被放大著。他聽到一種強烈的呼氣與吸氣聲音，他感覺到比當初在魔界地火更熱的溫度焚燒著他的身烘烤著他的理智，他清楚的聞到那屬於蒼獨有的清冽和蒼柔順的髮絲搔弄著他的肌膚，引的他，呼吸紊亂。

好亂好亂！人類可以無情而慾，也可以因慾而情。但是激越過後會是什麼？

他困惑著，思考著，飛馳著。

一陣痛感拉回他的思緒。他忍不住拉下蒼的肩膀狠狠咬住，狠狠的，幾乎要咬碎對方似的，死命的咬下。

人類可以無情而慾，也可以因慾而情。但是激越過後會是什麼？

蓮華說最高的愛是慈悲，蒼說兩個不同個體化二為一是美。

但是激越過後會是什麼？

他張開眼，看著讓他感覺這一切的男人。

激越過後會是什麼？

趁著對方尚在調息的當下，拼著剩餘的力量翻身壓住對方，咬牙道：「讓我來告訴你激越過後會是什麼!」

＝＝＝＝

註一:蒼只讀道德經一書的設定借自muyimolin《三花聚頂》當中對蒼的設定。
註二:取材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一書，頁10。

哎～（嘆口氣）

可不可以把這個就當作是完結篇啊！？

真不知該放鞭炮還是該去撞牆一頭弄死自己。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抓頭髮！）

我想要的是結局、結局！不是拖戲或脫戲。

雖然我一直很想要兩個人滾來滾去，但這一滾，如果把我的結局滾到天長地久，拜託，那就別滾了吧！

（握緊拳頭）下次完結！不完結，我就自己了結了！（作者起肖中…..）

[ 此貼被lumi在2007-07-18 17:15重新編輯 ]

下次你經過，人間已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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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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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2樓發表於: 2007-07-19 1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友，我看到襲滅忿忿驚惶(?)的大喊："這是誘姦！"四個大字時，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笑倒）

一直很喜歡這篇文裡一些證道似的對話與思辯，一層層的思考如一層層的抽絲剝繭，

感覺總是那麼的理智，而在理智中，卻又蘊含了某種深刻的憐惜與情感，

注視，即是一種情感，

蒼說他一直看著的，是襲滅天來，

從他半瞇的眼裡看到的，是一個孤寂而純綷的靈魂，背負著生命中那種種不可承受之輕....

（嗯，好像有點語無倫次了）

總之，結局不管是拖戲或脫戲(A_A），怨念鬼火飄飄的耳提面命：不管怎麼樣都不准給我死人啊啊啊啊～～～～（否則死的就是我了....）

下次沒完結也先別急著要了結自己，要了結也要文先完結啊！（喂喂！什麼態度啊！*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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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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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18)

13樓發表於: 2007-07-19 17: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當見蒼說出：讓蒼當你的故鄉吧
真的是一股感動莫名.

『我是』是最困難的部份。真正的意思是代表你內心充滿，代表你個人的內心狀態，你不需要外在的東西或價值來滿足內在的空虛──《安娜在祈禱》

從最初的”後會無期”一直看到現今的”尋鄉”，儘管尚未畫下一個句點，也不知最終的句點會是圓還是缺
但是在這一個當下，在蒼一點一滴慢慢地引導之下，看見了襲滅的圓跟滿。
襲滅最是欠缺的，或許就是這一個部份：『我是』。
當終於看清了，明白了，當內心開始充滿了之後，一切也許還偶爾會覺得痛著，但已經能夠笑看。
蒼用著只有他才做得到的方式，讓襲滅去看見了自己的心，並且讓襲滅慢慢的地了解如何將心裡的洞一個個密合充滿起來。當，心充滿時，便會明白個體的存在，天地的窄小與寬廣，進而明白且確定了自己，不需要再去向誰求證著存在…

結局會是什麼？雖然大人說過原預定是悲劇
可是依目前”尋鄉”劇情來看，就算是悲，我想對襲滅來說也是種圓滿的，因為他已經在活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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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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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4)

14樓發表於: 2007-07-20 22: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7.20 後會無期之殘愛，14F

【後會無期之殘愛】

一件事情，兩個主導人。

同樣的過程，兩樣不同的結果。

***

他抱著蒼緩緩置入裝滿熱水的木桶裡。

水是熱的，冒著煙。

蒼有點兒半昏半沈，但總算還沒失去意識。

向來直挺的腰桿兒硬直的背，全都軟軟的，攤在水裡。像沒充飽的水袋，浮浮沈沈地。

襲滅趕緊扶住蒼，免得他滑進水裡。他怕他嗆著了！

蒼虛軟軟的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道了聲謝謝。

這時候的蒼，不是道境一門之主，不是眾所愛戴六弦之首，不是武林名人無限可能的

蒼，不是一步蓮華天命承繼者，更不是身負玄宗中興的道門領袖。泡在水裡的，只是

一名很簡單很平凡，在雲雨之後，會感到萬分疲累的，男人而已。

腥紅的血染了純澈淨水。

純粹透明中的血暈開看著有點兒觸目驚心。

他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一件事兒，他跟著蒼的步子走，他渾身完好，蒼卻精疲力

竭，甚至帶血。他更不明白，男人的血，有何意義！？

「襲滅，」蒼虛弱的喚著，招著手要襲滅靠近他。道：「幫我，我搆不到。」

他看向水中，雖然雜著血色，但仍是可以清楚見到蒼打算用自己的長指掰開那出血的

部位，引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生命，是帶著血味而成的。

初生的嬰孩便是衝破帶血的薄膜才能呼吸到這天地間的氣，才能向天地眾神啼出第一

聲的哭喊，大聲宣告- 我已降臨，我將存有。

但，那是女人的血。

生命的誕成，是女人流血而成的。

那，男人的血呢？

男人流的血，有何意義？

他伸手探向蒼帶血的部位，小心的撐開，就怕蒼再受一點磨難。

白濁黏液流出，混在帶血的水裡。

如果依據正理，這是生命誕生的過程，神聖的儀禮。

但，男人相合，違背常理。

「所有的人都被你騙了！」

激情中，他說道。

蒼幾近失神的搖著頭，散亂的髮絲因著薄汗黏在臉頰，呼吸如此急促。

縱使困難，他仍是想要擠出幾許清明。他抓著殘存理智，道；「…..是因為我先欺你

嗎？」蒼指的是兩人之間是由他先主導歡愛過程一事。

襲滅突地猛烈撞擊，道︰「非也。」

他貼近蒼的耳畔，低聲惑魅︰「我願意接受老師第一次的親身教導。更樂意讓老師在

最短時間裡驗收成果。」他繼續策動，喜歡看蒼氣喘不已，星眸半閉的模樣。雖然他

平時看起來眼睛就是半瞇著的，但情動時刻的瞇瞇眼，卻有著另種風情。

「我指的是你外貌看起來冰清玉潔，卻原來也是如此容易沈溺性慾孽海。」他接續前

話，將蒼翻轉過身，貼上蒼的背脊，感受他的肌理，開始進行另一種探索。

蒼無法回應，因為襲滅的探索如此積極，積極的讓他只能緊抓的捏的死緊的床單，辛

苦的呼吸。總算，一場噴薄完成，襲滅沈著呼吸將重量壓在他的身上。

他聽著襲滅的呼吸，確認他已調順氣息。蒼沈聲道；「襲滅，面向我。」

蒼的語氣是平穩的，吞吐是均勻的，絲毫沒有之前的急促，更無任何羞餒或不安，遑

論任何不平與氣憤。彷彿前刻兩人所經歷的巫山雲雨只是常日中讓他感到歡快的青山

綠水。

然而，最重要的是，蒼的語氣是平穩的，是平等對待的，沒有因為誰主導了這場性

事，沒有因為誰被誰進入或誰又被誰壓在底下有所改變。

他，不卑不亢。

蒼說︰面對我。

很簡單，只要將身子下的人稍稍翻個身，他就可以面對他。可是，他居然膽怯了！

蒼說︰襲滅，面對我。

蒼的語氣是多麼的平和卻又帶著更嚴正的莊嚴。他不敢面對他。因為他見到了血。汨

汨血水從兩人接合處無聲流出。

天地間最大最響的聲音是，無聲！

因為無聲，所以大聲。

因為無聲，所以響徹心扉。

他見到了蒼的血。那是第一次有人因他流血。雖然過去戰場敵人因他而亡，然他從未

留意過人血流出身體的驚悚與淒涼。血將人的溫度帶走，也帶離人的生命。

他從未思考過血與生命之間的事情，所以從來不知人血流出的傷痛。但是，他見到了

蒼的血。因他而流的血是如此嫣紅清美。原來，親近之人的血，竟會是這般讓人驚心

破膽，痛心不已。

他說蒼是這場情事中的老師，老師溫柔的對待他，他卻以殘暴見血還付老師。老師以

呵護尊重待他，不忍見他有傷，他卻以輕視調笑，甚至嘲諷老師性喜魚色，甘願慾海

沈浮水。

蒼說；襲滅，面對我。

他，無顏啊！無顏面對這以一身清白教他何為溫柔，何為體貼，何為尊重的溫柔道子

啊！

***

燭淚殘火，雙影照壁，一房子裡靜得出奇。

蒼索性自己翻身。翻身牽動傷口，扯痛百骸四肢。瞬間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咬唇止聲。

襲滅見狀，趕緊傾身相扶，幫蒼調了個舒服的姿勢。

襲滅看著蒼，鼓起勇氣，說；「對不起。」

「襲滅天來，」蒼喚了他的全名：「一個人最大的痛苦與悲哀在於他無法表達、溝

通、無法分享或理解他人的痛苦、歡喜、哀愁或悲傷等種種情緒與感情。」他綻開一

朵虛軟笑花：「你向我道歉，這意味著你已經能體會到我的用心、我的心情與我的

痛。」

他伸手撫著襲滅的臉頰，輕輕撫著，態勢寵暱：「但是，襲滅啊，你可知我雖然痛，

卻不覺得苦。」他吸口氣：「你已經開始懂得去想另外一個人的痛，另外一個人的心

情。這是愛人的起點，這說明了你開始可以愛。一個人只有在愛中才能達到存有，一

個人也只有將自己從原來的空虛孤寂中解放出來之後，才能真正的看到自己的有跟

無。」他道，情深意切︰「襲滅，我雖然痛，但我更高興見到你會愛，也期待你愛

我，愛這世上一切。」

伸指抵住襲滅欲言的雙唇，又言︰「蓮華說性是人類最低等形式的愛，但如果在性愛

之後，擁抱的兩人願意向對方說聲謝謝，感謝對方讓他體驗靈性合一的美，這就是慈

悲。」「所以，」他凝眸注視：「慈悲，才是蓮華託賦予我的天命，要你慈悲，你懂

嗎？！」

要我慈悲？！

襲滅很想笑，卻只能苦笑。

走到最後，他仍是擺脫不了一步蓮華的安排。

可是，如果他鼓起勇氣面對了一步蓮華，是不是就等於面對了他自己。

人本來就是要活在矛盾之中，忘記這一點的人便註定要活在虛假的世界裡。生活在矛

盾中是需要勇氣的，但同時也是讓人興奮的。

他相信，他的矛盾便是一步蓮華的矛盾。

蓮華已逝，真正立於這天地間的是他襲滅天來，真正存有在蒼眼前的是他襲滅天來。

他願意讓自己爭扎於矛盾之中，並且在矛盾中去映照自己，觀看自己，想造自己。然

後，讓自己發出一陣光之後，輕輕的，淡淡的，消失在永恆的虛無裡。

就像蓮華一樣。

哈哈！他終於可以心無掛礙的大笑！蓮華是他的半身，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與他這般

的親近過。蒼說，請他愛人。他願意愛，不僅僅愛著蒼，不僅僅愛著世上一切，也願

意，愛著那已遠的半身，一步蓮華！

男人流血，有何意義？

意義是，成就英雄！（註一）

（完）

註一；此處英雄定義取喬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對英雄的認定；英雄是指那些能夠了解，接受並進而克服自己命運挑戰的人。（《千面英雄》，立緒出版社，Joseph Campbell，頁29）

=======

呼，很高興終於可以打上（完）這個字。

感謝閱讀本文與賞花和留言的朋友們，這是喜路莫大榮幸。這篇文寫的非常扭扭捏

捏，也可以說混亂不堪。想必各位讀著，也是辛苦萬分。

文中有些道理，前文看著好像說得不賴，後文再應證一下，便發現許多是硬凹歪理。

所以文中藉襲滅的口罵︰「詭辯」，詭辯二字是真格的在罵作者自己。

也因為這文像似在辯著什麼東西，所以寫的格外扭捏。我自己認為這是一篇很危險的

文章，因為詭辯太多，真理不明。所以眾道友請隨便看過，別想多。想越多，只怕會

被拐到邪門歪道去，我怕！

後會無期當初只想隨便寫寫，發個單篇聊一慰藉而已（當時跟劍妖ｍｓｎ談寫稿心

情，劍妖說；「自己爽最重要！」害我當場噴茶在螢幕上，哈哈！）。豈料一日淡水

之遊，耳聞晚間潮汐之聲，竟讓我聯想到了蒼的天波浩渺，開始了本文的後續。也因

此後文篇名多以殘字為首，其背後真意其實就是剩餘、殘留、遺留之意。

本就無心，要存心接續，更是困難。後讀到《哭喊神話》，一時愛不釋手反覆翻閱，

竟自內裡找到了續文的動力與靈感。後又讀著《生命不可承受之輕》，再翻著奧修的

《慈悲》與《人的宗教》等書，總算，一路撐著我完成了這雖短卻又長的文。這裡的

長指的是我居然要去看這麼一堆需要靜心才能看懂卻又未必看透的書。為了一篇文去

看書，我忍不住懷疑，這真是襲滅大師給我的功課啊！！（笑）

不過，前日赫然發現，家裡頭居然沒有半本跟老子有關的書，連個薄薄的三民書局的

道德經譯本都沒有，真是嚇了我好一大跳。所以，道的東西，我只會寫「道可道，非

常道」，含糊帶過。（蒼老大，別砍我啊！）

本文結局原先設定不是這樣的，與一步大師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可是，幾日文章寫

下來，便順著文字的流動與跳躍，便讓著文章自己去決定結局！想想，結局回扣到一

步大師也是可以的。至少挺符合我不擅長滾床脫戲這類戲碼的笨拙（天知道我多想寫

這種啊……）。

時間晚了，拉雜的說了許多。夜晚的魔力是驚人的，寂靜的力量是無邊的。襲滅與蒼

的故事也會是常常久久的。看看 Shoulder大人為這兩人打造了多少美麗的邂逅，看

看黑白劍妖以及多少位前仆後繼的同人作者為這兩人譜下讓人歡喜讓人憂的故事。這

篇文只是這眾多襲滅文中的一小篇，久了，就會被沖到遙遠的後面去。但，襲滅與

蒼，與一步蓮華，甚至是揮鞭的善法天子、翠山行等道子，都會隨著一篇一篇的新

文，重新活在我們眼前。

結局如此，其實只是開始。因力有未逮，此文便於此時此刻先行打住。日後若有他

想，再續前文吧！

最後，感謝這些日子來讀文與鼓勵的朋友們，因為你們，本文方能成果。

夜深，凌晨三點半許，諸位晚安！

[ 此貼被lumi在2007-07-20 16:2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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