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15 【風逍遙x憶無心】朔風雪霽 (19F更新深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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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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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10樓發表於: 2017-08-27 18: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續‧〈始〉

=

    隔天一早，當風逍遙醒來時、屋子裡只剩他和姚金池。

    「銀燕和無心已經出門繼續救人了，走之前要我不用叫你、趕了一天的路也要多休息。」溫婉的女子說道，替他端來一碗稀粥。

    他有些窘迫的跳起來、連連道謝。自己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想想也是不應該。

    在他享用清淡而美味的稀粥時，姚金池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的望著。一段時間後她總算有些遲疑地開口：「聽聞苗疆內亂，孤鳴先生他們...還好嗎？」

    風逍遙有些訝異地望向她，才想起這人是姚明月警長之妹。據情報長白日無跡說，似乎還曾是東苗勢力主掌人競日孤鳴的管家。

    「如果妳是說千雪警長，他沒事。如果妳說的是競日先生──他正積極奪取蒼越少爺苗疆首長之位，但還未成功。」他正色望向姚金池，盡可能地將他所知道的告知對方。鐵軍警局一向保持中立，苗疆的市長候選人之亂他雖不能置喙、還是必須詳盡了解。

    女子比他年歲稍長，卻還是風華正盛的年紀，只不過面上有種哀婉之態。待風逍遙說完，她點頭輕嘆、微微鞠躬道：「謝謝你。」便旋身進入廚房，不再多言。

    風逍遙喝完粥，在水槽下將碗清洗完畢、擱進碗櫥裡，在早晨的陽光下走出黑水城。

    幾隻零星鳥兒在枝頭上唱著稀稀落落的旋律，然而底下的城市並不如鳥囀來的美好平靜。

=

    風逍遙將褐色馬尾塞進帽子裡、壓低帽沿，手裡提著一帆布提袋遊走在街頭。偽裝成採買或領取物資的路人，他想著如果救援後還有時間、就去買些食物飲水貢獻，總不能任務期間一直在黑水城白吃白喝。

    現在購物袋裡裝著的是他的寶貝酒壺。聽大匠師說梅香酒館變得複雜，他不禁回想起一年前那氣質有些冷峻卻親切的白髮酒保、和那憔悴而美麗老闆娘的面容。

    ──如果生意變興隆了，但是、收的卻是敵軍的錢呢？然而憶無心和大匠師提到它時，面上平靜如常、沒有異狀。

    思索了陣，他決定相信梅香酒館。朝著酒館所在的區域前進，沒想到卻先發現了一處關押生員的地方。

    而那裡現在有人正在劫囚──怎麼每次他發現的時候、都被人先捷足先登啊？

-

    三個遮住半臉的黑衣男子正和一魁梧軍官周旋著，而且明顯落於下風。

    身後大牢之門敞開、裡頭空空如也，而劫囚的那幾人都已經嚴重負傷。那軍官一手捉住一個、另一手朝營救夥伴的另二人開槍，隨著「碰、碰」兩聲、不到三秒的時間兩人便斃命，仰倒在泥地中，貫穿心臟的槍孔汩汩流出大量鮮血、眼瞳早已渙散。

    那魁梧軍人掐住僅剩的那名黑衣人脖子、將整個人布娃娃似的提起，掐得那人面色發紫、極為痛苦。「勝邪封盾根據地在哪裡？主事者是誰、成員都是什麼人？」軍官舉槍抵在那人太陽穴上、低沉的聲音如雷般轟隆質問。

    望著同伴慘死的屍體，勝邪封盾的義軍咬緊下唇、硬是不開口。軍官見狀冷笑一聲，大掌再施力、義軍的脖骨盡裂，人卻還沒死。

    義軍咳了幾聲，艱難的道、幾乎只能擠出氣音：「好...好...我說、我說...根據地在...」

    軍官聞言大喜，稍稍放鬆了抓握的力道，沉聲催促：「快說。」

    「在...」脖頸上的壓力減輕，義軍的聲音大了點。「...所有反抗你們這些惡魔的地方、就都是我們勝邪封盾的根據地啦...！咳...咳...」

    「嗯？」軍官怒眉一挑、再度加重了手中力道，使那人口中吐出鮮血。「我看你還能忍多久，再不說、就讓你生不如死。」軍官喝道，再準備朝義軍的雙腳開槍──同時，一顆子彈卻擦過了那軍官擒住義士脖子的手臂。

    風逍遙早認出了那軍官。那是敵軍的一員兇殘大將──和其他兩人合稱「滅世三尊」的蕩神滅。關小小生員的地方卻派上這等高手，可見這些關押處皆是引出勝邪封盾和黑水城反抗人士的陷阱。

    蕩神滅一把扔下那義軍，大喝：「是什麼人？」手臂上彈傷處流出一道細而蜿蜒的血痕，軍官也不皺一下眉頭，草草揩去便了事，顯現出此人的強壯。

    只見一帽沿壓得極低的清瘦男子，手握小刀、腰上配槍，朝蕩神滅衝過來。風逍遙身姿靈巧、刀法迅速如風，飄忽的刀勢讓蕩神滅一時難以摸清、節節敗退，想要開槍卻無法確認眼前人身勢、幾槍皆落空，以拳腳擊擋卻被短刀所傷、無法擊退。

    風逍遙再度欺近蕩神滅，刀勢劃過軍人臉頰、手臂、胸膛，直到對方連配槍也被挑飛，青年才一把揹起先前那位勝邪封盾的壯士、不再戀戰奔逃而去，三兩下便不見蹤影。

    「追！」隱約聽見身後蕩神滅如雷的吼聲、和兵將追來的腳步聲。

=

    風逍遙揹著那人一路往梅香酒館方向狂奔。他知道這次對上的敵手不好惹、後頭肯定有追兵，只能盡量的隱匿行蹤，最好能儘快將這個人送到安全地帶。

    一直到熟悉的街道在眼前開展出來，男子才舒了一口長長的氣。然而待他定睛細看，雖有心理準備還是驚了一瞬──梅香酒館的招牌漆著五顏六色的色彩，大大的懸掛在街坊最顯眼處，裡頭燈紅酒綠、歌舞艷極，和一年前的蕭索反差極大。

    街上都是敵軍之兵，在酒館內進進出出、醉眼朦朧。也有些是向對方投誠的當地富豪，那嘴臉、讓風逍遙這個外地人都嫌惡的皺起眉。

    揹著傷患的青年竄進酒館旁的小巷子裡。憑一年前的印象、那老闆娘看帳本的房間裡有一小門，應該就是連接到這條巷子。

    沒想到他卻先望見了一小方院子，栽著三五株梅樹，樹上白梅含苞待放。後院深處有一小門，和正門的華麗淫靡相比顯得極為寧靜樸素，別有一種特殊的美。

    「梅香酒館」就是因這方院子命名的嗎？風逍遙翻過圍籬躲進院子深處，那小門微啟著，裡頭傳來細細的說話聲。

    風逍遙望進隙縫裡，卻望見了兩個熟人。一位是那老闆娘，身著一襲華麗旗袍，上頭繡著艷紅的梅花。另一位居然是憶無心，她正和老闆娘談著話、神情專注。

    望進去不到幾秒，小門卻被一腳大力踹開──是那老闆娘。女人瞪著一雙精心描繪過的細緻杏眼，轉頭喝道：「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不要以為拎祖媽沒發現！」

    風逍遙被木門打中，「哎喲」叫了一聲。老闆娘衝出來，望見男子便一掃腿、握拳勾去，看的出來是個練家子。風逍遙揹著人連連閃避，裡頭的憶無心也跑了出來，看見來者便叫道：「風逍遙大哥！你怎麼在這裡？老闆娘，這是我的熟人。」

    老闆娘停下、懷疑的瞪著風逍遙，左手赫然握著一把菜刀，顯然是方才踢門時隨手抓的。她似乎認出了風逍遙面目，說道：「是你。就算是熟人也不該闖入，你有何意圖？說清楚！」

    「我能解釋，但是我背上的勝邪封盾義士已經快撐不住了。請先讓我進去安置他！」風逍遙喘著氣低聲說道，轉身讓兩個女子查看背上之人。從那人脖頸流出的血染紅了風逍遙背部的整片衣衫，而人早已昏迷。

     憶無心伸手探了探男子鼻息。「他已經快不行了，需要救治。老闆娘，我們還是讓他進去吧。」

    老闆娘思索了一陣。「那得快點...你是從哪裡救下這人的？有沒有追兵？」

    女子壓低的聲音才剛落地，便聽見梅香酒館前廳傳來一聲大喝：「眾軍聽令！搜查梅香酒館！」

    「來不及了！你們先去酒館二樓、一間門上雕著紅梅的房間，把這人安置好，不要出聲。」老闆娘語罷便急急穿過木門、前往前廳。

    風逍遙和憶無心對看一眼，也由憶無心帶路、迅速地走進那小門。門後的牆上有一偽裝成櫥櫃的隔板，女孩使力拉開、赫然現出一道狹窄的樓梯。

    「風逍遙大哥你先上去。」憶無心輕聲說，盡可能的小聲關上隔板，再跟著輕手輕腳的來到二樓。

=

    酒館的二樓十分狹窄。一面是用鐵釘釘死的木板牆、另一面零星散落著四、五個門，看來是酒館老闆娘和姑娘們的房間。兩人走到門上刻著紅梅的那門，憶無心輕輕一轉握把、門便吱呀開了。

    房間裡出乎意料的樸素，只有一張上頭鋪綉白梅棉被的木床、一座木製梳妝台，梳妝台上收拾得很整齊。鏡子前擺著一素瓷花瓶，裏頭插著一朵半開梅花。

    風逍遙將那位勝邪封盾的人放在床上，憶無心則看了看風逍遙掛在手上的袋子：「風逍遙大哥，這袋子可以借我一下嗎？」

    「啊、好，是要做繃帶吧？裡面裝的是我的酒瓶，等會兒可以順便寄放在這裡。」風逍遙說道，取出那個樣式精緻的酒壺、將袋子遞給女孩。

    憶無心將布袋撕碎成長條狀，到房間外頭取來清水、輕輕擦拭床上男子的傷口，再將其包紮妥當。期間，樓下傳來的搜查哄亂聲響、隨著一美妙不可言說的歌聲平息下來，等歌聲停止，下頭的客人仍是一片安靜。

    「看來，樓下有人在替我們拖延時間。憶無心、如果我沒想錯，梅香酒館開設的目的其實是替中原人傳遞情報吧？」風逍遙喝了一口酒，問。

    「自上次和堂兄你們來梅香酒館後，這裡發生了很多事。現在酒館表面上是滅世三尊准許開設的、供敵軍娛樂的場所，其實暗地裡一直和我們黑水城有聯絡。老闆娘也一直在默默找尋勝邪封盾，不過仍沒有消息。」憶無心回答，手上動作仍不停歇。

    「果然是這樣。不用擔心，眼前不就有一位勝邪封盾的人嗎？他的傷很嚴重，包紮起來可能還不夠。」

    「他的傷真的很嚴重，需要盡快找醫生來看。」女孩皺著眉頭說道。

    風逍遙正要回應，一個高亢的嗓音卻從門外傳來：「千萬不可！」

    來者推開房門。那是一位有著茶色大眼的旗袍麗人，下半臉蒙著白紗、腰間配著一把似冰凝結成的長劍，眼神透著焦急，正是酒館表演劍舞的紅人幻幽冰劍。「憶無心，現在外面的醫生也不能信任。畢竟我們不能保證請來的人不會出賣我們。」

    「冰劍姊姊。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嗎？」「不能讓這位義士白死，而且這可能是接觸勝邪封盾的唯一線索了。」聞言，房內的青年和少女同時出聲道。

    「這不只關係到梅香酒館的安危，也會牽連到黑水城。」幻幽冰劍堅定的說，語氣絲毫不動搖。

    憶無心轉過頭，望向床上的傷患：「唉，如果冥醫先生在就好了...風逍遙大哥，你有信得過的醫生嗎？」

    風逍遙苦惱得又喝了一口酒：「苗疆的話，如果我沒記錯、千雪警長以前是學醫的。老大仔的妹子好像也是醫科生...但都太遠了。唯一離中原比較近的環珠醫院溫皇先生，他前陣子癱瘓了。」

    憶無心低頭、喃喃自語：「難道苗疆和中原都沒有醫生了嗎？」

    聽見女孩的話語，風逍遙突然靈光一閃、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是啊，不一定要苗疆或中原人。我之前認識的一位鱗族人，似乎也會醫術。我現在就來去找他。」他想起了先前到還珠醫館查看溫皇癱瘓一案時、遇到的鱗族男子。那時交談間聽說他要前往中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此地？

    「那冰劍姊姊，這位傷患就先麻煩妳照顧了。」見事情有了轉機，憶無心也微笑開來，朝門的方向走出：「風逍遙大哥，路上請小心。我也得走了。」

    「等一下，妳是要去哪裡？」風逍遙問。

    「救人啊！」女孩旋身回答，窗子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令她的臉好像一下子亮了起來。冰劍已經走進房間內察看傷患傷勢，此時也抬起頭來望向憶無心：「妳一個人？」

    見憶無心點頭，風逍遙連忙阻止：「這位義士是遇到三尊才被傷成這樣，關小小生員的所在用上三尊這樣的高手、表示那些關押處都是引出你們的陷阱。」

    「我也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但我不能眼睜睜看這些被魔世抓住的人受苦。而且，這也是我的任務。」憶無心微笑著說道，溫潤安靜的藍眼睛盈盈發亮。她接著舉起左手：「有廢蒼生先生製造的武器在，我也能自保的。我會很小心、不用擔心。」

    風逍遙望著她靜默了一瞬，隨後舉起了酒壺：「好吧。敬妳這個小姑娘，乾杯。」青年喝了一口酒、再將酒壺拋給憶無心。女孩有些慌亂的接住，說：「我還不能喝酒，而且如果等下喝醉...」

    「等等，到現在妳還沒成年啊？我以為妳只是長得比較小。」風逍遙有些訝異的問。

    憶無心有點窘迫的將酒壺還給他：「呃、嗯...我是快成年了啦。風逍遙大哥，你等一下要記得寄放酒壺哦。違反禁酒令被抓，會罰很多的。」

    風逍遙感到有趣，朗笑一聲、點點頭，又灌下了一口酒。

    「憶無心，妳自己小心。為了梅香酒館我不能出手幫妳，等一下我會連絡黑水城的人，通知一下他們妳去救人了。」憶無心離開房間時、冰劍在後頭喊道。

    「好的，謝謝冰劍姊姊。」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遠。隨後，隔板輕輕被關上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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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風見在2017-09-02 23: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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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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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11樓發表於: 2017-09-02 23: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朔風〉

    幾個小時後、夕陽西下時，風逍遙帶著一位淡藍髮色的男子返來梅香酒館。名叫欲星移的男子來頭不小，是海境市的高官，各方面的才能都十分擅長。

    兩人進入酒館後，欲星移便去看望傷患。風逍遙從冰劍口裡得知義士仍然在昏迷，但狀況有比較穩定了。

    「你可以去請黑水城的姚金池小姐前來嗎？我們輪班前去看顧傷患，但是魔世的人還是會起疑心。聽聞金池小姐善於照料病人，也許能幫助我們。」冰劍有些擔憂地說。「對了，聽說憶無心前去救人、卻遇上了敵方大將網中人，雪山銀燕已經去尋她了。」

    風逍遙暗呼不妙。「那人有找到嗎？她沒怎樣吧？」網中人可是號稱「魔之右手」的妖神將啊，可不是一個小姑娘能對付的了的。

    「我們這裡還沒得到消息。你如果擔心、先回去黑水城看看，有消息了就讓姚金池小姐帶過來。」

    風逍遙便向女子道謝，加快腳步趕回黑水城。一路上他越想越覺得擔憂，他可不想看到一個不久前才講過話的人、變成屍體被抬回來。來到破舊的黑水社區，男子逕自前往兄妹倆和姚金池的住處，省略了敲門的步驟、直接打開門，卻見到憶無心好端端的坐在客廳裡。

    「風逍遙大哥？」見風逍遙一言不發的望著她，憶無心疑惑的道。她一向高高紮起的黑色長髮此刻被放了下來，頭上纏了些許紗布，一隻腳放在矮凳上、膝蓋上頭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姚金池正用一方白巾幫她止血、客廳矮桌上放著碘酒和傷藥。

    「...幻幽冰劍說妳遇到網中人，沒事吧？」青年關上門進屋、呼出一口氣道，神色已恢復如常。反而是憶無心聞言，搖了搖頭、面容狀似有些風逍遙不明瞭的落寞。

    雪山銀燕正好端著一盆清水出來，手上掛著幾條乾淨毛巾：「她沒什麼大礙、黑白郎君救了她。」

    「黑白郎君？南宮恨？」風逍遙有些吃驚的道。那是一代絕世狂人啊，武藝高強、喜歡找高手挑戰，卻極少有人見到他的蹤跡。「憶無心啊，怎麼今天絕世高手都被妳碰到了？真的是那個黑白郎君啊？」

    「正是。網中人剛好是他的宿敵。」銀燕簡短的道，將清水和毛巾交給姚金池。小姑娘則是微微苦笑，沒有接話。

    風逍遙這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金池小姐，我們找到了一位勝邪封盾的傷患。我已經請了一位老朋友去救治了，不過還是需要一個人幫忙照顧。」

    「好的，我稍後就去。」姚金池回答，憶無心則是抬起頭來問：「啊、那個人沒事了嗎？有清醒嗎？」

    「我朋友現在正在為他治療，妳之後可以再去看看。應該情況有比較穩定了。」

    「那太好了。」女孩舒了一口氣，包紮完畢和阿姨同時站起身。「小阿姨，那妳出門的時候要小心哦。」

    女子淺笑點頭、收拾了些紗布碘酒，還順手抄了廚房裡的一鍋稀粥帶走。正要走到門邊時，雪山銀燕皺了皺眉說道：「金池阿姨，妳手無寸鐵，還是讓我送妳過去──」

    話還沒說完，房子的門突然被碰一聲打開，廢蒼生和孫女魯玉站在門外。淺藍綠色頭髮的少女著急地喊：「無心、銀燕大哥，還有風逍遙先生──你們去救人的樣子，已經被魔世貼在大街小巷通緝了！」

    「什麼！」銀燕叫出聲來，其他幾個人雖早有心理準備、仍有些擔憂。廢蒼生用一貫的冷臉說道：「只是去劫囚的模樣而已，也不只有你們、還有幾個勝邪封盾的人。你們去救人都有變裝吧？」停頓一下，中年男子揚了揚手裡的紙，繼續說：「他們在每個街區發送傳單，詳細內容大匠師也收到了一份，你們自己看。這幾天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憶無心早已一拐一拐的上前接過紙張。她看了看，眼瞳不尋常的倏地瞪大、一臉驚慌：「...等等、不只這樣...銀燕大哥，關於你的條目下面，還多了一行手寫小字──」

    其他幾個人聞言、急忙湊上前去看，臉色也驀地陰沉下來。

    「銀燕，看來魔世的人已經知道你的身分。」風逍遙道。

    雪山銀燕瞪大的雙眼，看起來變得有些空洞遙遠。半晌，青年慢慢低下頭，緊握住雙拳、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欲尋父親及大哥、請這位壯士前往魔世軍事總部。

    紙上的訊息，預告著、接下來將是一場狂風暴雨。

    =

    姚金池出門前擔憂的叮嚀眾人看顧銀燕、不要讓他亂來，然而儘管眾人好說歹說的勸、甚至將青年反鎖在門內，仍然改變不了雪山銀燕擔心父兄的著急心情。

    入夜了，眾人卻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乾脆全聚到客廳。雨音霜在銀燕房內和其談話，不一會兒就傳出爭吵的聲音。銀燕仍然堅持要前去赴約，他說好不容易得知了父兄的線索、哪能坐立不管，說不定不只能救出父兄，還能找到失蹤的劍無極下落──風逍遙和憶無心在外頭側耳聽著，雨音霜一陣安撫，好話狠話都說盡了，又過了一陣子吵架聲才平息下來。

    霜走出門外，對兩人說：「沒事了，銀燕答應先按兵不動。先休息吧，我會待在這裡看著。」

    然而隔天，睡在客廳守備的三人是被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響吵醒的。著急地幾乎發狂的銀燕跳窗逃走了，三兩下便不見蹤影。

    「銀燕大哥！」憶無心奔到堂哥的房裡，將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望著。窗外的街道空寂，在這樣早的清晨已經連個人影也見不到，只有蕭瑟的枯葉被北風吹落。

    「先等一等，魔世的人應該不會對笨牛怎樣。」風逍遙也追了過去，唯恐無心也效仿她哥哥跳窗、因此伸出一隻手按在女孩肩上。「如果他們要置他於死地，應該早就攻過來了、或者是在救人的途中就殺了銀燕，絕不會用這種方式要笨牛前去。」

    「那，他們找銀燕大哥做什麼？伯父和大堂哥...他們失蹤時是被敵軍擄走的嗎？難道魔世的首領是史家的舊識、仇敵...？」憶無心焦急得幾乎哭出來。

    「這很難說。也不可能是要擄人當人質，現今史家也只剩妳──」風逍遙說到一半、突然覺得這種話對女孩來說太殘忍了，連忙打住。他拍了拍憶無心的肩膀，說：「先放寬心，我相信笨牛一定會再回來的。」

    女孩深呼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一直不作聲的雨音霜，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後也說道：「也只能等銀燕回來，才能確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我先去通知大匠師他們來這裡，也許得討論一下之後的行動。」雪白長髮的女子轉身走出了門外，背影看來也一直在強忍著。

    憶無心也跟著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拿著掃帚回來，開始掃起滿地的玻璃碎片。風逍遙望著好友的房間、感到一陣沉重的擔憂，原想幫忙憶無心收拾，卻在見到了銀燕床頭的一張相片後打住──他拿起了相框，望著裡頭的合照。

    兩個中年男子站在最中間。一模一樣的容顏、表情卻形成了最明顯的對比。一個笑得如沐春風、一個像是霜雪般冰寒銳利。他認出了那是中原大望族家長史艷文和雙胞胎兄弟羅碧。

    羅碧身旁、笑的妖嬈的女人是女暴君姚明月，史艷文身旁則是一位沒見過的嫻靜女子。大人的前排坐著四個小孩，他認得出還是孩子的笨牛和更小一點的憶無心、另一個較年長的白髮少年大概就是「大堂哥」了。

    不過最讓他感到疑惑的是在銀燕身旁、互相勾著手的另一個孩子。男孩笑得純淨活潑、對比著一旁的笨牛呆滯的笑臉，而兩個孩子的五官、面貌是一模一樣的，分明也是雙生子。

    「憶無心啊，能問一下妳有幾個堂哥嗎？」風逍遙將相框放回原處，問道。

    「風逍遙大哥想問的是二堂哥吧？二堂哥與銀燕大哥是雙胞胎、感情很好，不過他在好幾年前...失蹤了。沒有人找得到他、就連大伯都放棄尋找。銀燕大哥很是傷心，二堂哥的失蹤也變成了家族裡的一個禁忌話題、誰也不願提起。」憶無心蹲下身來將玻璃碎片包進舊報紙裡，風逍遙見狀便前去接過、放到公寓門外。

    「原來是這樣啊。」一打開門、遠遠的，青年望見大匠師等黑水城住民都趕來了。憶無心在他身後探頭看，默默轉身去廚房取來茶杯和開水。姚金池和雪山銀燕不知道會去幾天，幸好女孩也是獨立之人。風逍遙回身望向正倒著茶的少女、也幫忙搬來幾張椅子，心裡想著、任務期間可能都要叨擾這戶人家，就多關照小妹妹一點吧。

    =

    聽聞雪山銀燕私自前去魔世軍事總部，大匠師等人並無顯現出特別吃驚的樣子來。眾人討論了種種關於此事的原因，無關乎對方為史家仇敵、甚至是看上了史家的某樣珍寶、想要以條件交換，或者是銀燕在救人時無意間發現了什麼敵情...等等。然而討論了一番卻沒有什麼頭緒，能確定的只有對方無意致銀燕於死地，推測可能在傳喚後幾日便會讓其歸來──不過不能保證他能毫髮無傷。而現在去救人只會讓敵軍將人一網打盡，只能等銀燕自行回來。

    黑水城根據地怕是已經被魔世察覺了。在大匠師的提議下，眾人打算先沉寂一段時日、每戶分散到鬧區空屋住下。在這時期舉家搬遷避禍是常事，空屋隨處可見，貧苦人家搬入也是稀鬆平常。

    風逍遙在這破舊公寓只是借住，沒有什麼家當，反而是憶無心需要打包堂兄及姨母的行李。於是青年自告奮勇幫忙收拾銀燕的東西，他手腳豪爽、將好友的物品全疊進一個麻袋便了事，憶無心則較細心、將阿姨的物事分門別類的裝進不同的袋子，才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將廚房的鍋碗瓢盆也順手打包完後，風逍遙倚在女孩房門邊、望著她將物品裝箱。一個麻袋裡是兩位女性的衣物──憶無心的不知為何全是黑色的，姚金池的倒是有一點淡淡的色彩。而此刻她正在打包雜物。

    女孩拿出了一頂有些破舊的草帽、十分珍重的撫平上頭翹起來的稻草。草帽上繫著一條正面黑色、反面白色的絨質緞帶，緞帶纏著一朵淺粉紅色的紙花，折得栩栩如生，上頭似乎還密密的寫了些字。憶無心調整草帽上的緞帶、讓黑白兩面平均的露出，表情帶著一些哀傷、喃喃念著什麼，虔誠的像是在禱告。

    風逍遙凝神細聽，聽見了「黑濾濾、白爍爍」兩個名字。

    聽名字、是和先前遇見黑白郎君有關係嗎？風逍遙知道不該窺探別人的隱私，但是卻忍不住想要了解這個女孩。憶無心給人的感覺太懂事，反而讓人覺得她對於一切一直在隱忍著──太不像在她這樣年紀的少女了。

    聯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和結拜弟妹們的往事與愛恨情仇，風逍遙不禁微微笑起、搖搖頭，轉身走到客廳。

    他打開了門、讓陽光照進已空空如也的舊公寓。冷風也隨著灌了進來。風逍遙將以黑水城先前行動用的暗號、寫上新住址的紙條，夾在窗櫺的較顯眼處，以防銀燕歸來時找不到人。姚金池方面，廢蒼生一家正好順路，能前去梅香酒館通知。

    「風逍遙大哥，我打包完了。」身後傳來聲音。他一回頭便望見戴著那頂草帽、後背垂著一條長辮子的憶無心，她的腳傷早已止血，搬重物走路並無大礙。大匠師臨走前叮嚀大家、搬家時不要以慣有的裝扮示人，像他自己的棕色長髮便是隨意在後頸紮成一小球，也帶著一頂有些破舊的寬帽。

    「那就離開吧。」男子說。兩人一同踏入初冬的空氣中，扛著大包小包，很快的隱入街上的人群。今天大概是隔壁街區的糧食發放日，街上到處都是扛著米袋的民眾。

    -

    一路上因為擔心銀燕的安危，風逍遙有些失神。他扛著一個大箱子、手上勾著數個袋子，憶無心則是把一個較小的箱子抱在胸前，上頭堆了幾個鼓鼓的布袋。

    行經一人跡罕至的小巷弄中，他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的氣息在跟蹤。那手法有些粗糙、連腳步聲都依稀聽得見，大概也不是什麼高手，於是風逍遙便有意無意地將腰帶上配著的刀亮出，希望藉此讓那人知難而退。沒想到那些人不知是完全沒察覺、還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一會兒過後青年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槍響、子彈嵌進路旁的樹幹裡，驚得樹梢的鳥急急飛起。

    「前面的，把你們手裡的東西留下！」幾個壯漢手裡舉著手槍高聲叫道。居然是要搶劫物資──風逍遙嘆了口氣，迅速將女孩護在身後，一手扶著頭上箱子、一手拔出短刀。壯漢見狀哈哈大笑，似乎覺得青年頭頂行李的舉動很滑稽──但下一秒，人一朝他們衝出、短刀就逼近了他們的眼前。

    風逍遙頭頂的箱子裡，物品一個都沒有撒出來。青年的動作人如其名，快的像一陣風，刀勢劃過壯漢們的胸膛、即將指向對方的咽喉，動作流轉間只不過幾秒。對方幾個人驚得眼瞳瞪大，手上握著的槍枝嚇的要掉未掉──卻在濺血的一瞬間，他聽見耳旁傳來一低聲嬌喝：「──大哥，閉氣！」

    憶無心就站在他左後方。她轉動掩在大衣袖口裡的七彩雲珞、迷煙無聲瀰漫，壯漢紛紛倒地。防止大漢甦醒後再去傷人，女孩往前一步拾起對方的槍枝，欲放入自己抱著的箱子。風逍遙則是顧念走火的危險、早一步將槍枝全數接過，拉著憶無心跑到毒煙擴散範圍的巷口之外：

    「妳為什麼阻止我將那些人殺死？他們有槍、身上的衣著還算光鮮，證明他們可能是投誠魔軍的人。這些人不算是我們的人，搞不好還幹盡了殺人搶劫、出賣我方的勾當。」

    「為什麼要殺...如果他們對不起我們、我們就殺回去，他們又會再殺回來。這樣互相殺來殺去，不知何時才會結束。」女孩搖搖頭，說。

    「可是妳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妳啊。」風逍遙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但是，總有一方得停止啊──每一個人都在等待對方停止殺人的話，這個迴圈就完全沒有辦法停下來了。」憶無心抬頭望向他，認真的道。

    「妳啊......果然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妹妹。」風逍遙無奈，彎起唇嘆了一口氣，繼續說：「知道我是怎麼想戰爭這件事的嗎？人與人之間最不可避免的就是分別心，因為有分別、所以有利益上的不同。戰爭的源頭就是從這裡開始，像剛才一樣的、互相殘殺爭奪是無可避免的一部份──只能用最快、最降低死傷的殺戮，或別種方法來解決。」

    憶無心低頭沉思了一下，讓風逍遙只看得見她草帽上的緞帶和紙花。過一會兒她抬頭用更加堅定的口氣說：

    「你說的也很對。但是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樣...我想，殺人這種事情，沒到最後生死逼命的關頭、還是不要考慮比較好。風逍遙大哥認為我天真，我也知道這種想法太過天真、不切實際了。不過如果遇到有人真的要殺我，我還是會自保、不會忍著不出手。」女孩停了一下，說：「以殺止殺、和以不殺止殺，也許在戰爭時期是前者較得體快速，我還是想要信奉後者，畢竟那還是一條生命、他們的思想還是有回轉的可能。」

    風逍遙細細咀嚼了她的話一會兒，將短刀收回刀鞘裡，說：「雖然想的不同、我也不完全認同妳的說法，妳卻是一個固執得讓我欣賞的、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他轉頭對女孩笑了笑：「明知是陷阱、還一個人去劫囚這種事情，可不是所有未成年少女都做得到啊。」

    「我也很敬佩風逍遙大哥。你也是個很有想法、並會實際去奉行的人，這段時間不論是黑水城或是我們家，也承蒙你許多幫助了。」憶無心也對他微笑。風逍遙便連連道「哪裡的事」，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

    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陽光帶來微弱暖意照在兩人身上。也許是方才闡述了一番自己的信念、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可能是想讓對方從擔心緊繃的情緒中稍稍抽出，一路上兩個人不再沉默，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

    風逍遙側頭指了指憶無心頭上的草帽，問：「妳這頂草帽的裝飾真特別，黑白色的緞帶，上頭還綁著紙花。」憶無心似乎很寶貝她這頂草帽，雖然有些陳舊、卻看的出來主人保存地十分用心。

    「啊，這是我以前的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憶無心摸了摸草帽，表情懷念：「草帽是靈長送的、緞帶是黑濾濾和白爍爍合送的、紙花是愛靈靈用卡片摺的。」

    風逍遙湊上前去看，聞到了一股微弱的特殊草香。紙花上頭寫著：「愛靈靈贈予小石頭，生日快樂。心內話在反面」。於是便道：「妳的綽號叫小石頭啊？真剛好，妳應該聽銀燕叫過吧，我叫老賊頭。」

    憶無心微微笑了起來：「其實他們是叫我石頭仔的，因為我太固執了、以前又不喜歡說話。愛靈靈比我大一歲、卻常被靈長和師兄們說比我像小妹妹一樣頑皮，她不服氣、所以故意在卡片上把我寫成小石頭。」

    「靈長？」風逍遙捕捉到一個不尋常的名詞。憶無心便解釋道：「就是靈界育幼院園長的意思。我小時候和父母親失散，是在育幼院長大的，靈長就等同於我的養父。和父母相認後，我就住在大伯家。父親人在苗疆，每年過年和放假還是會回來看我；他說在苗疆他都睡警局，那裡不是小孩子該去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那黑濾濾和白爍爍，也是育幼院的人嗎？」

    女孩的臉色暗了下來，令風逍遙有些慌亂的想著、自己會不會說錯話了。「不是。他們是孤兒，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是黑白郎君──但南宮先生不曉得這件事。他們以前是混街頭的，也是我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不過他們已經因為救我而去世了...之前我被南宮先生所救的時候，有向他提黑濾濾和白爍爍的事情，不過他說他不記得有這兩個親戚，南宮先生一直是獨立的一個人。」

    風逍遙靜默了一下，說：「南宮恨的確是個獨立天下的狂人。我很抱歉提了妳的傷心事，憶無心。」

    「不要緊。我曾經聽人說、被人惦記著就是存在最好的證明，只要我還記著黑濾濾和白爍爍的事，他們就會永遠存在著。」女孩微笑道。「南宮先生對我說，不要在他身上尋找過去朋友的影子──想來也是我不對，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啊。南宮先生雖是個狂人，也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好人，是他點醒了我。」

    「是啊。唉，雖然這樣講、不知道會不會不妥當，但是如果妳有什麼煩惱願意傾訴的話，可以和我說。」風逍遙望向女孩，習慣性的去摸腰間的酒壺。「妳真的很懂事，但心事還是要說出口比較好。這是我以前當大哥開導弟妹多年的經驗──啊、酒壺被我放在酒館了。」

    「多謝風逍遙大哥的好意，不過當大哥多年的經驗？」憶無心偏了偏頭，長辮子隨之晃動。「那是什麼意思啊？」

    「我之前在妳這個年紀──不，比妳這個年紀還小時，和另外三個人結拜過。」風逍遙笑著說，他老是忘了憶無心的年紀和外表的差異。尤其她像這樣戴了頂大草帽、又綁了條長辮子時，看起來顯得年紀更小。「後來因為一些事和他們沒有再聯絡，再後來、我就到苗疆念書了。」

    「風逍遙大哥的弟妹都是什麼樣的人呢？」女孩問。風逍遙想了想，說：「個性各有千秋，但最後卻都為情所困。」

    他說的模稜兩可，憶無心也就似懂非懂的點了頭。「是這樣啊...啊、你看，我們要搬進的屋子在那裡。」

    那是一間只有一層樓的小磚屋，十分不起眼，卻能恰到好處的發揮功用。青年和少女進了屋開始打掃，很快的、太陽便上升到天空最高的位置了，家家戶戶開始有炊煙裊裊飄出。

    =

Ps：
    寫「小石頭和老賊頭」大概算是一點小私心XDD
    然後因為想寫類似正劇發展出來的東西(?)、所以之前的台詞有些雷同，可是後來再看一遍後覺得有點拖...所以之後可能會回去小修一下。
    之後的故事應該就不會和正劇那麼相關(所以會比較甜了...吧)，可是大方向(例如其他人物的設定)還是會差不多。如果有什麼覺得怪怪的歡迎提出來，我的邏輯有時候會很奇怪需要改正(ˍ ˍ)
    下一篇比較偏輕鬆向一點。

[ 此帖被風見在2017-10-15 00: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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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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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7-09-03 23:3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少吃到這對的糧

坐等下一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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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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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7-09-09 16: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2樓(rockcity) 的帖子

To rockcity:

謝謝大大賞文^^
最近因為準備考試比較忙的關係，存稿也不夠了，所以下一篇更新可能會比較久一點(_ _)不好意思
但應該還不至於坑掉XDD請再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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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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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7-09-16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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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青〉

    「好想喝酒啊。」風逍遙坐在客廳喃喃自語。這一天他和憶無心只有搬家的任務要完成，而梅香酒館沒傳來那位義士的消息、老大仔的任務也就沒進展，剩下的大把時間只能枯等。他一閒下來，酒癮便又犯了，要不是不放心憶無心一人在家，他早就奔去酒館喝個痛快。

    此時正是午飯的時間，憶無心人在廚房忙著，傳來些許鍋碗碰撞聲。先前風逍遙原本也想幫忙，但女孩堅持他身為客人只要吃飯就好，不願怠慢招待的禮數。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有點紅、好像有些難為情，雖然不明瞭平時還算大方的憶無心為何如此，那執拗的神情卻讓他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好，那就期待妳的手藝了。」他最後只好妥協這麼說。而憶無心卻莫名顯得更加羞怯，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我的手藝和阿姨相差有點多喔，但是我會盡量努力的。」

    「妳阿姨可是東苗競日孤鳴的得意管家，沒幾個人的廚藝能和她相比啦。妳放心，我不挑嘴、什麼都吃得下去。」他搖了搖頭笑著說。女孩便進去了，火升起的聲音隨後傳來。

    客廳有張陳舊的躺椅，大概是前屋主留下來的。風逍遙撣了撣上頭的灰、一把躺了下去，使藤編的椅面發出嘎吱聲。他放下原本低低紮成球的褐色長髮、重新梳高成馬尾，自從頭髮長了之後他就習慣這個髮型，已經變成他的個人標誌之一。

    廚房飄來一陣陣味道，不算難聞、卻也聞不出憶無心到底煮了什麼。打包時他看舊公寓那廚房也只剩米和一點青菜，頂多還有幾個陳年的小巧的甕，他沒有打開來看、估計大概是姚金池醃的東西吧。

    他蹺起腳，閉上眼哼起歌來。一時間恍如人在和平的夢鄉裡頭，沒有戰爭、沒有失蹤的好友，也沒有通緝令、沒有對抗敵軍的任務。如果不是生在亂世，他想他大概能做一個人如其名的逍遙人，帶著酒浪跡天涯、結交朋友，風一般來去，如此過著的歲歲年年，一定很快活。

    復睜開眼，正好見到憶無心手端了一個大碟子，從廚房走出來，臉上神色複雜。

    「怎麼啦？」風逍遙從躺椅上一躍而下，湊上前瞧了瞧女孩手裡的碟子。不瞧還好，那味道還算聞得過去，一瞧卻驚天動地──盤子裡大概是炒雜燴，有黃綠色的青菜、大概是燜得久了有些褪色，其他的就真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色彩繽紛的誇張，黑的淡黃的鮮紅的白的，還有鮮豔的紫紅色的，全混在一起。周圍是深褐色的醬汁，瞧上去像果凍。

    「那個、我和小阿姨學過做這道菜，卻還是無法抓到要領──父親有次看了之後、說我這廚藝狀況大概是遺傳，學不好的。不過味道應該沒外表這麼可怕，至少父親上次吃了之後說還不錯。」憶無心紅著急急辯解道，將盤子放到了餐桌上。「不好意思，讓風逍遙大哥見笑了。」

    「呃、嗯...外表其實也不可怕，只是顏色多了些。」風逍遙總算知道她之前在彆扭什麼了。憶無心苦笑了起來，說：「阿姨做的羹顏色會更正常。我原本以為這次能成功的...」又回身去廚房端了一鍋飯來，兩個人對坐在餐桌上將就著吃了。

    那碗羹味道確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差，閉眼吃的時候就是普通的家常羹菜。但除了青菜，風逍遙實在不知道自己吃進去的那堆繽紛色彩、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吃飯速度快，放下空碗時看了看對面的女孩，對方低頭扒著飯，似乎還在難為情。

    「憶無心，謝謝妳的手藝。其實還不錯吃。」風逍遙便笑著安慰她道。見憶無心從碗裡抬頭對他不好意思的笑，嘴巴鼓鼓的還沾著飯粒，他突然想起以前在故鄉和結拜的弟弟妹妹一同遊玩的稚嫩時光。小弟和小妹都會做菜，有時他們四個人輪流到對方的家裡蹭飯，好不快活。輪到他時，他總是偷了家中長輩的酒，再拿出他珍藏的花生米，四個人這樣一坐就是一下午，天南地北的聊、就算沒有吃正餐也心滿意足。

    這麼一想，他就對坐在對面的女孩生出親切感來。反正也是笨牛的堂妹，這段時間也只能由他代替銀燕照顧她。風逍遙便像一個哥哥般地對憶無心說：「妳等一下想要做什麼？今天大概只能待在家裡了，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儘管叫我哦。」

    「我大概會去溫一下書吧。最近太忙，都沒什麼碰書。」憶無心的回答就是個標準的乖孩子，她嚥下最後一口飯，起身收碗盤。

    =

    雖然大匠師已經事先查探過、為每戶家庭安排了最適合的住處，還是沒辦法像以前的黑水城公寓一樣。這間小磚屋只有兩個小房間，房間的大小只夠放下一張床和矮櫃，因此憶無心便捧著教科書搬到餐桌上。

    風逍遙則有些無所事事。他先是將最近完成的事寫在隨身的手冊裡，然而完成之後仍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空著。望了一眼正埋首書堆的女孩，他原本想去看最近的高中生都教些什麼，走到憶無心背後又打住，改躺回躺椅上觀察著她。

    沒辦法嘛、這屋子裡面他以外的活物，除了牆角老鼠洞裡可能存在的老鼠之外，就只有憶無心了。他百無聊賴、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孩看，她正皺著眉頭咬著鉛筆桿。

    風逍遙就這樣盯著唯一會動的活物放空，任思緒隨意漫遊。黑水城眾人討論後，他已經沒有像之前一樣那麼擔憂了，現在也只能等、等有沒有笨牛一絲一毫的訊息傳回來。勝邪封盾的義士不知道好轉了沒，這次還欠魚仔一個人情，得想想之後要怎麼還......啊、好想喝風月無邊啊...完成任務後老大仔你要說話算話...

    想著想著、眼皮便不知不覺地慢慢闔上了。夢裡他泡在一罈巨大的風月無邊裡、咧著嘴笑的好不開心。再醒來時，身上蓋著之前掛在門上的大衣，餐桌旁已不見女孩的人影。男子坐起身，環視四周，見到憶無心房間的門透出一絲絲光線。

    他抱起大衣掛回門廊，往門外一看、夕陽西斜，又是一天過去了。

    -

    因為家裡的米糧所剩不多，憶無心便炊了一小鍋的米飯，配上阿姨醃的醬瓜，兩個人草草解決晚餐。這次小姑娘沒有再堅持不讓風逍遙幫忙了，於是青年進了廚房，揣摩著姚金池在黑水城晚上煮給大家的清湯、隨意煮了青菜湯。然而他也不是非常會做菜，湯有些淡，但還喝得下去。

    「風逍遙大哥是怎麼和堂哥與劍無極大哥認識的呢？自從一年前在酒館打擾你們的那一次，我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銀燕大哥他們學的是體育，和警校沒有太大關係啊？」憶無心問，神色好奇。

    兩個不甚熟悉的人面對面吃飯，仍然會存在著一些尷尬。但是風逍遙和憶無心都非離群孤僻之人，也都擅長交友，雖然一開始有些默默無話，在兩人各自挑出話題聊天後卻也慢慢熱絡了起來。

    「這說來話長啊。」風逍遙端著湯碗笑著。「噯，妳也知道我非常喜歡喝酒。我們是在一次慶功宴上認識的，那時他們倆才高中三年級，我則是剛上苗疆警大，還沒開學。笨牛和劍老小、和他們學校的好幾個運動員在國際比賽中奪了牌，政府辦了個慶祝會。我聽說為了慶祝和宴請外國官員，裡頭無限供應許多美酒，剛成年嘛，膽子挺大的，就偷溜了進去，剛好坐到笨牛他們那一桌。」

    「是五年前堂哥得了鏢槍比賽金牌的那一次嗎？我記得很清楚，伯父非常高興，還請來大廚辦了流水席、慶祝了好幾天。」

    「嗯，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風逍遙喝了一口湯，想起幾年前的冒險，眼裡依舊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那時美酒在旁、還有有趣的人做伴，總是一件人生美事。

    因為外型仍然年輕的像是高中生，大一的風逍遙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懷疑他的身分，便坐到一桌看上去都是年輕人的座位上。那一桌十個人坐滿了八個，混在人群中比較不容易被發現。

    幾個苗條的女孩子交頭接耳的在聊天，看上去是體操選手，面前盤子裡的食物規規矩矩。還有三個魁梧的、像是舉重選手的人正在埋頭苦吃。舉重選手旁邊是兩個男孩子，一個高挑精壯、皺著眉頭正襟危坐，頭上戴著護額，另一個身手看起來很靈活，一臉痞痞的笑容，一隻眼帶著刀疤。

    「嗨，你也是中原高中的？你叫什麼名字啊？我說啊、這邊選手太多，我這個人氣王都沒辦法一一認識，真歹勢。」望著風逍遙坐下，痞樣笑容的男孩子朝他笑，手裡拿著一杯用玻璃高腳杯裝的飲料。

    「我不是中原高中的，只是想問一下你手裡的飲料要去哪裡拿啊？」果然有無限供應的酒啊？風逍遙兩眼幾乎放光。苗疆警大附近連一個賣酒的地方都沒有、說什麼警察要以身作則，難道小酌一下也不行嗎？他心裡經常為此事憤憤不平。

    「哦、這個啊──」「劍無極！」自稱人氣王的男孩正要回答，他身旁那個皺著眉頭的少年卻打斷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不過他喊完對方名字便沒下文，只是拿一雙大眼盯著他看，嘴唇抿起，似乎不曉得要說些什麼。

    「笨牛啊，人家問的難道我能不答嗎？」劍無極一臉無辜，一雙眼睛眨呀眨的。被稱作笨牛的男孩子搖了搖頭，一臉正直的開口：「如果他是老師或政府的人怎麼辦？連你都不認識他了，他是學生嗎？」

    「嘿、你聽見笨牛問的了，你是學生嗎？」劍無極伸手到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問。

    「那是酒嗎？你們還沒成年啊？」風逍遙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反問兩位少年。他曉得中原市對未成年人的規範十分嚴謹，飲酒的限制就是其中一項。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就可猜得一二，劍無極和笨牛大概是在偷喝酒。

    「劍無極！」笨牛又叫道。他的手一直放在桌面下，這時風逍遙才注意到他手裡同樣拿著一杯酒。劍無極則是歛起了笑容盯著他看：「你不是高中生。你圍著的那條領巾上有苗疆大學的校徽。」

    「唉唷不錯喔。只不過，這是苗疆警大。多謝你提醒我。」風逍遙笑容滿面、指了指領巾，然後將校徽反摺到皺褶裡。今天怎麼就這麼不小心，萬事齊全，沒想到卻差在這個小細節。

    四周人聲嘈雜、他們的對話又一直很小聲，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兩個高中男生似乎注意到對方並無敵意，連笨牛也看起來有點放下戒心。「你是大學生。你怎麼會來這裡？我們參加的是高中運動會，就算是別國的選手也不會是你這個年紀。」

    「衝著你們手裡的好物而來唄。」風逍遙笑道。「而且再幾個月我就要到你們中原市交換學生了，來熟悉一下環境。」

    「原來是酒友。乾杯！」劍無極聞言又恢復了痞氣的笑容、悄聲喊道，舉起杯中物。笨牛則遲了一下才將手裡的杯子從桌子下舉起，杯裡盛的是金黃色的酒液。他神色似乎有點擔心，對好友的舉動卻仍義氣相挺、不曾退縮。

    面對兩人的舉動，風逍遙哭笑不得：「我說，你們要先帶我去拿酒、我才能和你們乾杯吧！？」

    =

    風逍遙講得口沫橫飛、憶無心聽得津津有味，等風逍遙口渴了，站起身來想要盛湯，憶無心才像大夢初醒般、前去接過青年的碗，連著自己的空碗一起端到廚房。

    「能聽見銀燕大哥和劍無極大哥以前的事，真的非常有趣，感覺真好。」憶無心捧著兩個滿滿的湯碗回來時笑著道。隨即又想起兩位大哥現在的處境，她臉色暗了下來、復又恢復光明：「我相信他們現在都能平安無事的。」

    「我也相信他們能脫險。說不定笨牛此去一行，真能找到且帶回劍老小。啊、多謝妳，憶無心。」風逍遙也說，接過湯喝了一口。「我剛剛說到哪裡了？」

    「銀燕大哥他們帶你去拿酒。」憶無心回答，一雙湛藍的眼睛專注的盯著他看，等著下文。風逍遙突然感到一陣飄然，苗疆警大、鐵軍警局裡都是男子漢的天下，有多久沒有一個女孩子這樣專心聽他講話了？雖然講的不是什麼花前月下的浪漫話就是。

    「好，那我繼續講──」風逍遙將思緒拉回，再喝了一口湯繼續說。

    為了嚴防高中生偷喝酒，放著各式美酒的吧檯都由師長看守著。在這樣放鬆的慶祝會上，守在吧檯的師長也有點兒微醺，只不過還是沒三人偷溜進去的餘地。

    「你們兩個都是什麼專項的？」躲在放蛋糕的大桌旁偷看，風逍遙將褐色領巾往上拉、遮住口鼻，只露出眼睛，還不忘把校徽藏個嚴實。

    「我是劍道，笨牛是鏢槍。他是今年的冠軍。」劍無極用氣音說，指了指銀燕。他們倆人都已把先前的酒喝完，現在有點酒氣上腦。「這位金牌先生常常被注意，會有人來恭喜，所以我們得快去快回。」

    「哇、厲害喔，我也先說聲恭喜了、笨牛先生。」風逍遙道，依然直直望著眼前的美酒：「不過我看，就算我們成功溜了進去拿酒，也只能拿到少少幾杯。你們之前是怎麼進去的？」

    「趁那個老師喝多了去便廁的時候。」高壯的少年老實地說，劍無極則是大呼小叫了起來：「我說這位先生啊，你是想要喝幾杯啦！」

    「我打算喝個三桶不罷休。你們呢？還想喝嗎？」

    「還桶咧，你是有多愛喝！我們之前能拿到算是運氣，除非你是經驗老道的老賊頭，不然你絕對沒辦法偷到一杯酒。看守的老師是我們學校的訓導主任兼體育老師，他是出了名的鷹眼，我們訓練時只要有三秒偷懶都會被立即抓出來。」劍無極說。那位老師確實生的虎背熊腰，一雙眼即使有些醉意仍是十分銳利。

    「是這樣嗎。如果我說，我就是經驗老道的老賊頭呢？」聽完少年的一席話，風逍遙的眼睛卻流露出更多興味來。他掃了一眼吧檯的地形，這是一個獨立的小包廂，裡頭現在只有那位老師。木製桌面十分寬廣，上頭陳列著無數酒類，各種品牌、類型，甚至連雞尾酒都有。有各式尺寸的杯子、也有玻璃瓶裝。那位訓導主任倚在遠遠的另一端，手裡持著酒杯，看似隨意、然而整個吧檯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隨著風逍遙的視線望了一回，銀燕有些嚴肅的開口：「你真的想去嗎？」

    「想，怎麼會不想呢。」風逍遙隱在領巾下的臉龐咧開一個笑容，隨即便壓低身子，輕巧的衝了出去。

    他雖然已成年，卻不是宴會邀請的人士。雖然酒類無限供應、並不差他那幾杯，被抓到還是很難說清。趁那位訓導主任仰頭喝酒，風逍遙估算了一下對方的視線死角，抓緊時機往前衝──他原本就跑得快，警大的訓練又更增強了他的速度，才剛入學便已是校內數一數二的高手。靈巧的竄向吧檯，腳步落地也不發出半點聲響，少年的身姿快的令人看不清。他伸手一撈就摸到了兩大瓶好釀，此時訓導主任嚥下口裡的酒，眼角瞥到異狀，朝風逍遙的方向看去。

    「──！」在旁觀看的銀燕雙眼瞪大，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劍無極急忙摀住他的嘴巴，望向風逍遙的眼神更加充滿了激賞。「幹的好啊，果然是老賊頭！依他的速度、主任現在就算要抓也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風逍遙立即轉身，對躲著的兩個男孩子使了個眼色搖搖頭，將酒瓶護在懷裡、朝兩人躲藏的反方向衝出。訓導主任許是喝得有些醉了，腳步踉蹌了一下才邁著穩定的大步伐追趕。「喂、前面的，哪個學校的！在晚宴開始前老師沒提醒過規矩嗎？還敢跑──給我放下！站住！」聲如洪鐘傳出包廂，一時間整個會場的人都轉頭朝吧檯看去。有些老師先反應了過來，幾個堵住大門、幾個試圖攔住風逍遙未果，轉而追在他身後。

    沒有想到接下來竟是這樣的發展，劍無極拉著銀燕偷偷追在老師們身後。看著風逍遙被人群淹沒，銀燕一臉焦急：「糟糕，之前都沒有想到主任會喊其他老師幫忙！老賊頭的意思是？我們要去引開那些老師？這樣行得通嗎？」

    「不用了，而且我想他的意思應該是要我們先逃。」劍無極望著前方。在那裡，追趕的老師突然一聲叫喊，風逍遙高高跳起、從窗戶逃了出去。「不過現在該想辦法的是，我們怎麼出去和老賊頭會合。可不能放他一個人啊，畢竟他人生地不熟，又是我們帶他去找酒的。」

    -

    風逍遙也同樣沒有預料到所有的老師都會來追趕他。偷酒當下，他的速度還是慢了幾分之一秒，實在有待加強。他懊惱的嘖了聲。

    他隱在一棵樹後，拉下蒙面的領巾喘口氣、稍微整了整衣裳。晚宴會場辦在一處有歷史的氣派大宅裡，幾個老師從巍峨的大門出來、舉著手提燈出來尋他，一邊走一邊叫喊著。幾個目擊的官員也一同出來找人，有人說犯人是棕色系頭髮、褐色的衣服，一位師長聽見便眉頭緊鎖的說可能是他的學生，而另一位又跳出來說不是──這特徵太普遍，實在很難找。幾位大人低聲交談著，分頭散開。料想犯人不會跑太遠，有的在院子裡翻看角落、提著燈循循善誘，有的則對空痛斥敗壞校風。

    看著心急如焚的教師們慢慢走到他躲藏的方向，風逍遙握緊酒瓶，心裡默默生出了濃厚的罪惡感。原本只是衝著年輕氣盛、加上對酒的執念和熱愛而做出的行動，以為自己的功夫夠高，沒想到捅了個大窟窿。也不知道會不會拖累劍老小和笨牛？他們應該沒有被發現吧？他們看得懂他使的眼色嗎？

    越想越沮喪，一開始的興致濃厚都被撲滅了。他懊惱的幾乎要從樹叢陰影下走出自首，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帶著無奈的嘆息。

    風逍遙悚了一下，也不知道該不該回頭。聽說陳年古宅氣派歸氣派，還是有許多傳說的......然而人總要面對現實。是超自然的存在也就算了，如果是晚宴裡的老師，跑走只會讓情況更惡化。

他握緊拳頭、下定決心轉身面對來者。有半秒的時間他真以為是鬼魂──畢竟那人十分高大，從頭到腳都罩在連帽斗篷裡，臉上又帶著金屬製的面罩。從斗篷的邊緣可以隱約窺伺出那人頭上戴著一某種職業的帽子，上頭別著看不清形狀的金屬別針，別針上的流蘇垂在頰邊。

    「...你是誰？」風逍遙鼓起勇氣發聲。那人很明顯的不是老師或官員，也不會是幽靈，說不定也和他一樣是不速之客？

    來者沒有回應他的問題，聲音低沉中帶著威嚴。「偷酒賊，你不是中原人吧？」

    風逍遙第一反射動作是看自己的領巾。校徽仍然好好的折在縫隙中，他今天也沒穿他那件苗疆特色的黑毛大衣啊？「確實不是。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不確定來者的意圖，風逍遙決定順著對方的話頭反問。

    「這不重要。你可知自己的身分？警大學生竟然來這種地方撒野，還帶上兩個未成年的學生。不過剛剛看你的表情，大概有反省過。」

    對方的語氣並不嚴厲，純粹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教導之言。風逍遙不知怎麼稱呼對方，料想對方大概知道自己的底細，便陪笑著說：「你...這位老大仔，我知錯了。我會把酒放回去，也願意接受懲罰。不過請放過那兩位中原學生，他們只是一時好奇。」

    高大男子聞言一聲輕笑，道：「身手不錯、知錯能改，對新認識的朋友又講義氣，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欸？」風逍遙不解的歪頭。對方將手一伸，說：「酒給我吧。下學期你們會有警局管理選修課，選編號一九零的課堂，我就饒你一次。」

    「欸欸欸？這位老大仔，你的意思是──」風逍遙反射性的遞出酒瓶，對方一掌握住兩個瓶子，沒有多餘的解釋便離開。疑惑沒有解開，他邁開步伐奔至對方身後：「老大仔！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學校老師嗎？」

    「不是。」那人又恢復了嚴肅寡言的樣子，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片遞給風逍遙：「我有正事要辦，這張識別證給你拿著，要怎麼應用都隨你。」

    風逍遙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識別證，上頭寫著：「來賓墨家御兵韜」，再抬頭時那人已走的連影子都看不見。知道這位御兵韜是默許自己進入喝酒，風逍遙臉上不禁泛出微笑。得盡快進去找劍老小和笨牛了。

    =

    「欸？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憶無心睜大了眼睛。「那最後，風逍遙大哥有進去找銀燕大哥他們喝酒嗎？」

    「我進去的時候，銀燕和劍無極為了包庇我，已經去自首了。」風逍遙一手撐著臉頰，有些好笑的說道。「但是後來一位棕髮、留著鬍子的男老師幫忙解了圍，說是他要他們去拿酒的。那位老師好像姓宮本，還滿受到敬重的樣子，妳堂哥他們一下就脫罪了。我去找他們喝了一整個晚上，自那次起、等劍老小他們成年，我們就成了酒友。」青年的臉上無限懷念。

    「那，那位御兵韜先生呢？你有再遇到他嗎？」憶無心問。

    「哦，老大仔啊──他現在就是我的上司。在我還在上警大時，也同樣是我的恩師。這次來中原的任務也是他派我來的。」風逍遙笑了笑。

    「說到任務，如果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可以告訴我哦。」憶無心捧著碗站起身來。「風逍遙大哥還要喝湯嗎？還是要休息了，好像有點晚了。」

    「不用了、謝謝妳，憶無心。先休息吧，算一算梅香酒館也該傳來消息了，明天可能能去看那位義士一趟。早點睡哦。」風逍遙微笑，將碗放到水槽中。

    -

    夜深了。大概是因為一整個晚上都沉醉在回憶中的關係，風逍遙做了好幾個夢。他一向都是活在當下享受今天的人的。

夢裡的景象都不怎麼真實，有些美好的令人想哭，有些則驚嚇無比。在第三次從夢中驚醒時──他夢見偷酒被抓包時，身後的老大仔變成了一隻大獅子鬼魂，瞪著銅鈴般的眼睛要將他吃掉──風逍遙決定起床，到客廳裡散散心。老是做那種荒唐的夢也不可能睡得好，乾脆先轉換一下心思。

    他抓著頭髮，將棕色軟質的長髮扒梳成一窩鳥巢狀，打著哈欠走到客廳。今晚月光很亮，從窗戶照得客廳一片銀光。窗前側倚著一個女孩，深色長髮如瀑、微微遮住低著頭的側臉，將手裡白色橫笛湊至嘴邊，無聲的吹著。女孩閉著眼的臉龐有種朦朧的透明錯覺，但那是稱得上清麗的一張面容。

    ──等一下...誰來跟他說說他剛看到了什麼。

    風逍遙用力閉上眼、再睜開眼睛。啊啊啊是在作夢吧？怎麼夢裡看見獅子鬼、醒來又看見女鬼？雖然那算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既然還是看的見，風逍遙壯著膽子朝女孩走了幾步。女孩似乎察覺到了動靜，抬起頭來張開眼睛。

    ...原來是憶無心啊。風逍遙清醒了些，在心裡暗罵自己做夢做到傻，這間屋子裡就只有他和憶無心，沒有什麼女鬼，他早該想到的。正想向女孩打個招呼，青年卻很快又怔住了。

    憶無心一時來不及反應，直直地望向風逍遙。她穿著輕便的黑色睡裙，長髮也有些凌亂，看來也是和他一樣睡不好才起床的。似乎是害怕將他吵醒才不吹出笛音，而女孩臉上帶有淺淺的淚痕，一時沒藏好讓她的表情顯得有點慌張。

    青年想要說出一些安慰之辭，腦中仍然存在的睏倦感和噩夢裡的荒唐情節卻讓平時能言的他想不出半句話。他就這樣愣愣地盯著女孩。因為深夜和月光的關係，憶無心的身影看起來是用灰階構成的，臉龐很白、頭髮很黑，平時湛藍的眼睛此時也看起來接近透明的灰藍。

    「呃...」風逍遙張嘴想說話，卻因不可抗力的因素先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窘，正要再度開口，憶無心卻飛快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扯出一抹微笑。

    「抱歉，風逍遙大哥，我只是...」憶無心說到一半打住，又道：「對不起，打擾到風逍遙大哥了。我可能不小心吹出聲音了。」

    「不，妳沒有出聲。我是自己醒過來的。」風逍遙急忙搖著手。「妳...」

    「風逍遙大哥放心，我沒事。」憶無心飛快地說，從窗戶前離開回房間，途中還貼心的幫他打開了燈。「我先去睡了哦。」

    因為室內燈泡突然的亮起，讓風逍遙反射性地瞇起了眼。他望著女孩離去的方向，朦朦朧朧的看見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個房間門內。

    ...剛才看到的，真不像她啊──半夜爬起來吹笛子偷哭什麼的。和女孩聊了一整晚、稍微了解對方一點的風逍遙內心出現模糊的感慨。然而隨著燈光刺激清醒了些，伴隨而來的是另一種想法：也許人都有脆弱的另一面。而這一面通常不會想讓不熟悉的人看到──

    風逍遙在客廳暈黃的燈光下站了幾分鐘，才熄燈回房睡下。不過不知怎的，卻是愈躺愈清醒了。

=

    Ps.之後因為最近(可能之後)都會忙到吃土，所以更新會很隨意或是非常慢~在此說聲抱歉嗚嗚嗚
    附上一張有點簡陋的小插圖。

大圖連結：http://www.36rain.inetfile.org/pic/?di=1215055665454

[ 此帖被風見在2017-09-18 18:2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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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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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7-09-17 10: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棒！
前几章交代完了背景，这一章开始进入风心感情线啦\(≧▽≦)/
啊啊啊无心好可爱！就算做了一碗黑暗料理也好可爱！藏爸你这是什么话www当心明月姐打你哦（不）
风仔和剑牛他们的初遇那段，既有原剧那活泼的开场方式，又有新添的有趣~期待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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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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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7-09-1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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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5樓(evelyn) 的帖子

To evelyn:
謝謝evelyn的留言和賞文^^
哈哈哈藏爸對年年有餘還餘悸猶存XDD小心明月姐的鞭子啊XDD
風劍牛的相遇那場原劇戲超讚的，其實覺得自己寫的沒有很好，大大能覺得有趣實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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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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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17-10-09 00: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好奇他們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呢？
期待作者下次更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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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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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17-10-11 16: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rockcity:
抱歉之前有點卡文，讓道友等了這麼久(_ _)
新章節已經寫到中間了，應該最近能放上來。
謝謝rockcity的留言，看到有人說想看後續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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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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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7-10-15 23: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深掘〉

    第二天兩人同時起了床。兩間房的門在對面，風逍遙一打開門，正好看見憶無心走了出來。因為昨天半夜的事，所以他特別留意了一下女孩的狀況，然而並沒有什麼異狀。憶無心仍然穿著整齊、高高束著長髮，眼睛也沒有浮腫，見到他的時候只是楞了一下，然後微笑道了個早安。

    「早。」風逍遙對她笑了笑，心裡知道女孩不會想讓昨晚的事被提起，於是體貼的用如平常一樣的語氣問候。「今天黑水城那裡會傳來消息嗎？」

    「還沒有看到，不過看看時間，應該也快傳來了。」憶無心說著走向大門。她站在那裡，望向時鐘默數著秒數。一等到清早六點整，大門傳來一聲碰撞，有點驚心動魄，像是有什麼東西不小心碰了下又遠去。有人在外頭笑著喊了聲「歹勢」，聲音還很稚嫩，正慢慢遠離。

女孩打開門，地上遺落一張揉成拇指大的髒舊紙團，她裝作不經意的彎身撿起、走回屋裡。風逍遙湊上去朝門外探頭，只見一路邊隨處可見的頑童騎著破舊的鐵馬，歪歪倒倒的向前騎去，已經騎到了巷口、只留下背影。

巷口另一個年幼些的孩子似乎在等他，兩人笑鬧一番後，較小的那位跳上鐵馬。兩個孩子像是那些天真活潑的兒童、嘻笑著離去了，至始至終也沒有再朝這裡看一眼。巷子裡的住戶大部分都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有人在院子裡曬衣、有人在燒水，對面屋子的大媽正在清掃院子裡的落葉，看見風逍遙，對他笑了笑當作打了招呼。他露出微笑，也點個頭致意回去，假裝查看方才被孩子鐵馬撞到的大門。

這地方比起梅香酒館和舊黑水城一帶，更為偏遠荒涼，人卻更加友善、想來都是些純樸的鄉家人。

    「剛剛騎鐵馬的小孩，那是黑水城的人？」風逍遙關上門問。

    「小東小夏之前住在別的村莊，後來因為躲避戰亂而搬到黑水城。別看他們年紀小，傳遞消息的工作都多虧了他們才能進行呢。」憶無心說著打開了紙團。上頭的文字不知所云，像是隨手的胡亂塗鴉，卻是黑水城人士通用的暗號，以防魔世之人尋線索找來。「嗯...廢蒼生前輩說，那位義士醒來了！風逍遙大哥，今天我們有任務做了。」

    風逍遙聞言露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老大仔的任務有進展了，我的風月無邊也有著落啦！」而且去梅香酒館，還能痛飲和自己分別許久的酒──

    也許是他此刻的笑太過孩子氣，憶無心盯著青年看了一會兒，也露齒笑了起來。風逍遙光顧自己想得開心，待他回神，兩人的狀態已是相視而笑許久。

    憶無心沒有和青年男子相處的自覺，仍然天真的對他笑著。風逍遙自己則是略曉男女之間、情感禮節之事，然而因自在大方的個性使然，也不太會將之放在心上。但這一瞬間他恍然有歲月靜好、佳人在側的錯覺，儘管，他們的關係並非如此，讓他倆開懷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晃了晃馬尾，將方才有些荒唐的想法拋至腦後，並沒有特別在意，也沒有一絲彆扭。然而，那種如暖陽般的感覺仍被無意識的種在腦海深處，如同人即使在冬天也總默默記著陽光的和煦。而關於這顆種子的發芽，那也是後話了。

    -

    梅香酒館後院的白梅，幾枝開得較早，已經在枝頭搖曳。

    兩人來到酒館所在的街上，街上仍然像之前一樣充滿尋歡作樂的魔兵。風逍遙和憶無心熟門熟路的摸進酒館後院的小門，如往常一樣一身紅艷旗袍的老闆娘，已經在那裡等他們。「你們來了。關於那位義士的訊息，他名叫柳穿楊。至於勝邪封盾和其他的事情、冰劍前去問過了，但是他警戒心很重，什麼也不肯透露。你們可以上去看看，左邊數來第三間，金池小姐還在上面照顧他。」

    「好的，謝謝老闆娘。」憶無心點頭致謝後，老闆娘便打開隔板、讓訪客進入通往二樓的樓梯。

    因為天氣又冷了一點，憶無心穿了雙暗色的短靴，行走在二樓鋪著木板的面上會發出一點聲響。風逍遙看著她踮著腳尖走著，腳步雖有些細微晃動但還算平穩。他觀察起二樓的房間，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這次才發現每扇木門上都刻著巴掌大的花紋，不同的花樣，漆著斑駁的顏色。

    「風逍遙大哥，大概就是這間。」憶無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左邊數來第三間的那扇木門上沒有刻紋，大概是客房或雜物間。上次他寄放酒壺的地方也是在這裡。女孩敲了敲門，裡頭傳來姚金池的聲音：「請進。」

    「金池阿姨。」兩人踏入房間。一眼望去，床上那人似乎正在休息，姚金池則坐在床邊、手裡捧著書，從封面看來是食譜。

「無心，聽說你們搬家了，那裡還好吧？」見到兩人，姚金池站起身來問道，溫淡的眉眼裡有著關懷。又轉向風逍遙說道：「這些天謝謝你照顧無心了，風逍遙先生。」

    風逍遙早一眼看見了他放在角落的酒壺，此時正在猛灌酒。他對姚金池揚了揚酒壺致意，好久不見的風月無邊入喉，覺得身心都舒暢了起來。真是太久沒喝酒了。

    憶無心回答道：「那裡還不錯，只是阿姨可能得和我睡一間房了。也多虧了風逍遙大哥的幫助，東西已經全搬入那裡。」姚金池便欣慰的點點頭，放下手裡書本，探頭查看床上之人：「你們是要來找柳穿楊先生的吧？不好意思，他剛才才睡下，先讓他休息一會。」

    「不要緊，也不急著要辦事。」風逍遙靠在窗旁，語氣因為醇酒入喉而添了些慵懶。

    幾天不見的憶無心和姚金池兩人正閒話家常，想著留給她倆談話的空間，風逍遙便晃著酒壺走出了房外。他倚在門旁的牆上喝著酒，聽見房內傳來談笑。女孩的笑聲十分清脆，接在後面的是姚金池低低的輕笑，聲音裡有著對姪女的寵溺。

    「唉呀，逍仔，是你啊。」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風逍遙轉頭一看，一位淺藍髮色的正裝男子緩步走了過來。

    「魚仔。你還沒走啊？是說我叫你魚仔你就叫我逍仔，很難聽欸。」見是老朋友，風逍遙笑著說。

    欲星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過幾天就要走了。我也和你一樣，是有任務在身的人。」

    「是嗎，你們海境現在還好嗎？」

    「魔世目前還沒找到海境的入口，只能過一天算一天。話說回來，你待在中原這幾天，有聽說失蹤的人被找回來了嗎？」欲星移同樣倚在風逍遙旁邊的牆上，以悠閒的語氣道。

    「你這樣講，是有什麼消息嗎？」風逍遙轉頭望向他。「平白無故提起這件事，你也不是時刻關心他們的人。」

    「耶，這樣也能被你識破，我真是做人失敗。」欲星移輕笑著說。「那位劍無極先生，是你的朋友吧？只是先跟你說一聲，他被海境撿到了，還在休養當中。等戰事結束，我們會派人把他送回中原。」

    「太好了，劍老小還活著！敬劍老小，乾──」風逍遙舉起酒壺高興道，喝了一口酒，遞給欲星移。男子拿著酒壺卻沒有仰頭喝下，說：「不過，先別告訴其他中原人，尤其是雪山銀燕。」

    「為什麼？況且，笨牛現在也不在中原──他去魔世了。」

    「...沒聽說中原現在有要反攻的消息，他是隻身前往？」欲星移看來有些微的驚訝。

    「他接到紙條要他前去，也不知是什麼事。」顧念到彼此身分，風逍遙並沒有把事情說清，欲星移也沒有多問。他冷靜的點了點頭，說：「要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是因為可能會牽連到海境。我是怕，雪山銀燕聽到消息會跑來海境，若是引起魔世注意、那就麻煩了。」

    「了解，我會注意。」就算一同對抗魔世，彼此還是會有地域之分。保護自己所屬勢力，是每個人首要的條件。欲星移將酒壺拋回，風逍遙晃了晃酒壺，裡頭只剩一口的份量了。他有些捨不得喝下，但還是敵不過誘惑一口乾了。

=

    欲星移在不久後離去，勝邪封盾義士柳穿楊也在差不多的時間醒了。風逍遙便進入詢問勝邪封盾的相關線索。一開始柳穿楊不願說太多，直到身為史家人的憶無心出面擔保線索將會用在對抗魔世上頭，柳穿楊思索了一陣，仍然沒再透漏資訊，只說隔天將會帶他們去勝邪封盾基地。但這已經足夠了。

    見今天的任務完成，風逍遙和憶無心在姚金池挽留下、在梅香酒館用完午餐，便回到他們所住的地方。最近酒館內鬧事波及到了幾個姑娘，需要照顧，因此姚金池仍留在梅香酒館。

    「太好啦，線索有著落了。」憶無心在關上大門時高興道。「接下來風逍遙大哥想做什麼？我突然想起小阿姨之前做了個棋盤，我們可以拿來打發時間──」話還沒說完，剛關上的大門卻被敲響。

    憶無心和風逍遙頓時緊張得互望一眼。難道是方才見柳穿楊的事情被發現了？但這不太可能啊──梅香酒館的後院還算隱密，而且回來的路上風逍遙也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跟蹤──要裝沒人在家嗎？但他們才剛關上門，這樣也太說不過去...

    「唉唷，大嬸我不是壞人啦，不用緊張。」正當兩人驚恐之際，外頭傳來一個爽朗和藹的聲音。「只是看你們剛搬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啦。」

    憶無心的臉色和緩下來，就要應答──風逍遙連忙摀住她的嘴。「就算這裡算純樸，還是不能完全信任。」他靠在女孩耳邊用氣音說，見她點頭，才將手拿開，確認小刀仍掛在腰間後、擋在憶無心前面打開了門。

    「唉呀，現在世道亂成這樣，我們還以為是魔兵來查，以前我們就遇到過這種事情...」風逍遙隨口說笑道。那大嬸大約五十幾歲，圓潤的臉龐看來有些福態。她點點頭，也笑著說：「我知道啦麥驚，魔兵哦真的很可怕──你們兄妹之前是從哪裡搬來的啊？適不適應這裡的環境啊？」

    兄妹？風逍遙愣了下，反射性的回答：「哦，她不是我妹妹，是──」

    沒想到，大嬸聽完前半句、張大了嘴，用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截斷他的話頭：「哦，不是妹妹啊，難怪長的不像...不過看小妹妹的年紀應該也還沒成親吧？」大嬸露出曖昧的笑容，有些陶醉：「所以是情侶囉，唉呀現在的小年輕真幸福...我剛才是不是打擾到你們啦？難怪沒有聲音，小妹妹的臉也有點紅...抱歉抱歉，大嬸明天再來啊...」

    邊說著邊自動關上大門走了，留下風逍遙和他身後的憶無心呆愣著望著門被關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幾秒之後風逍遙先反應過來，望向身後的女孩，便道：「抱歉啊憶無心，我應該謊稱我們是兄妹的。」

    「不，沒關係。」憶無心回答，聲音有些微弱，顯然還沒回過神來。「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潛在的危機自動走了。」

    「但會說出這種話的大媽大概也不會是什麼危機啊...」風逍遙回答，便見女孩笑了笑，耳根仍有些紅：「我去拿棋盤。」

    兩人便將方才的小插曲拋在腦後、下了一下午的棋。出乎他意料，憶無心的棋技不太好，他的技術還不錯，便開始教她基礎技法。漸漸的女孩開始進步，一兩次都差點贏了他，最後，在日落之前的最後一局棋裡，兩人打成平手。

    在黑夜來臨之前，天邊映著的、是如此溫馨的一抹橙霞。

=

    隔天兩人起了個大早，早到連對面大嬸家屋裡的燈都還沒亮起。柳穿楊已在酒館後院等他們，他的傷勢仍沒完全復原，腳步有些虛浮，臉龐也帶著蒼白的色調。

    「請隨我來。」柳穿楊是位中等身材的青年，一身黑衣、半臉用深色圍巾遮掩著，神色嚴肅。「勝邪封盾的入口十分隱密，請兩位跟緊我。之後所得知的一切，還請兩位保密。」

    「請柳先生放心。」憶無心聞言，便再次做了擔保。柳穿楊便對兩人點個頭，領著兩人走往酒館後院旁的一條小巷內。

    一路上鮮有人煙，巷弄狹窄且複雜，有些時候甚至只容得下一人側身通過。柳穿楊領頭、風逍遙殿後，三人不知走了多久，為避免其他人發現，也極少交談、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

    風逍遙望著前頭的憶無心，長長的馬尾辮隨著女孩腳步輕擺著。他稍稍走至她的側邊，看見女孩神色肅穆，口裡念念有詞，大概是在記路。

    一陣風吹來，揚起了憶無心的髮梢。淡淡的髮香拂面，讓風逍遙回想起昨日當對面大嬸敲門、他為了阻止女孩應答，而湊近她頰邊說話時，也聞過相同的清香。他不禁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靠得太近，又想起當時女孩臉似乎有些紅──

    ──大嬸的腦補發言果然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啊。發現自己的思緒走向，風逍遙感嘆了起來。

    「入口就在此。」最前頭的柳穿楊停下腳步，說。環顧四周，只見三人已行至一依山坡而建的小村落。村落似乎已荒廢，荒草蔓生，茅草搭建的房屋大半都已傾頹，空洞的門內在這陰濛濛的天氣下更顯黑暗。

    風逍遙環顧四周，沒有感覺到此處有任何的人煙，不可能會是一個組織的集合地──他有些警覺，往前站了一步、和憶無心並肩，用一種散漫的口氣隨意道：「我說、柳兄，這裡好像什麼人都沒有啊？」

    「的確什麼人都沒有。」柳穿楊冷靜的道。「這裡只是入口。」他走至一幢半倒茅草屋的院子，用靴子將地上的塵土劃開一個圓──一個閃著朦朧銀光的物品半掩在土中，青年偕著少女往前一看，是一有些生鏽的鐵製圓柱，十分不起眼，似乎是按鈕。柳穿楊朝圓柱踩下，便聽見細微聲響從茅屋內傳來。

    柳穿楊將按鈕重新掩埋，走向聲響來源，朝風逍遙和憶無心示意他們往前一看。茅屋內部的地板鋪著稻草，乾草下散落著幾塊參差木板，方才的聲音是一塊木板被移動的聲音。一個往地底下的入口出現在木板下，大約容得下一人通過。

    「真隱密的入口。」憶無心感嘆了聲。三人接著走入入口，底下是一條階梯，像是通往地窖。柳穿楊朝牆上另一個相仿的按鈕按了下，上頭的木板便關上。

    階梯似乎永無止盡，有些時候往地底鑽、有時又像是上坡。而這段路程更加黑暗，前頭的柳穿楊雖然提著一盞燈，卻也照不盡身前身後的路。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也可能是因為已經到了地下、不用顧忌被魔軍發現，柳穿楊開口：「風先生不必擔心我會對你們不利。憶小姐算是史家女兒、和勝邪封盾是同一陣線，而風先生隨著憶小姐前來，且對在下有著救命之恩，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先前風逍遙一瞬的質疑。

    「我相信你的人格。但是，保護自己和身邊人是我的優先，警覺之心難免有些敏感。先前若有冒犯柳兄之處，我先說聲抱歉。」風逍遙笑著回答，地道內的氣氛便緩了許多。

    又過了許久，前頭終於出現了另一盞燈光。似乎是有人提燈在那兒等候。柳穿楊行了一禮，那人也微微頷首。

    那人的身影十分高大，風逍遙並不認識有著這樣身形的人，但他見憶無心驚訝的停下腳步，差點讓他撞上，便猜想大概是小姑娘的舊識。

    「...大、大師兄？是你嗎？」憶無心的嗓音有些顫抖。地道彼端那人將手裡提燈提高了點，照亮了他的臉龐。那是一個面相威嚴、眉飛入鬢的中年男子，然而眼神卻十分柔和堅忍。風逍遙看了一下子，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一張臉。

    「是，是我。」那人道。

    青年恍然想起那人是誰。在鐵軍警局管理情報的白日無跡，在他來中原時曾給他看過相關魔軍高層檔案和分析──曾經歸化中原的邪神將．梁皇無忌。如今，大概也是勝邪封盾之主。

    憶無心聞言，有些不敢置信的望了一會。風逍遙看著她藍色的雙眼滲出淚水，一抿唇，稍稍猶豫了下，便越過柳穿楊衝上前去。

    女孩將臉埋在梁皇無忌的腰間，看不清表情，而男子輕拍著她的頭髮，說：「沒事了，我都還好好的...」

    那樣威武而慈和的一個男子，雖有著反差卻讓人覺得渾然天成。

=

    「大師兄在靈界育幼院當過老師。」憶無心和梁皇無忌敘完舊後，緩步朝風逍遙走來。她大概是看見風逍遙有些困惑的表情，於是便解釋道：「中原淪陷前幾個月，育幼院大火，裡頭的人都沒了...一把火燒完、就分不清誰是誰，我以為大師兄也在其中，沒想到他還活著。有人說那是魔世的陰謀，大師兄最早以前是魔世大將，他們要把他帶回去。」

    「這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用擔心。」憶無心又加了句，是因為風逍遙站起身來、欲言又止。風逍遙聞言，無奈笑著伸手拍了拍女孩的頭。「那，梁皇先生有要我們做些什麼事嗎？我來中原的任務就是為了協助勝邪封盾，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們此刻坐在一個像是洞窟的房間中，牆上點著燈，中央擺著一張木製長桌，周圍散落著椅子，角落堆著幾張畫滿線的地圖，像是會議室。

    「大師兄要我們先等等...他還有事要忙。不過，他要先問我們一個問題：我們可否願意以黑水城及苗疆警方代表，暗中和勝邪封盾結盟，協助他們？他說我們可以回去和各自勢力商量再做決定。」憶無心回答，揀了一張長桌邊的椅子坐下。

    「我答應，正求之不得呢。」風逍遙也跟著坐下。「這勝邪封盾的確十分隱密安全。誰能料想得到這樣一個龐大組織、竟然在地下，難怪魔軍怎麼找都無法找到這裡。」

    「是啊...」憶無心應了聲，望了望四周、便不再說話，似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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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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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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