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长相依|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0 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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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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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羽人非獍愁落暗塵燕歸人
王道: 羽艷愁憐燕西朱九品月
牆頭: 皇甫定濤朱武蕭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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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3-12-16

鮮花(29)

10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1
吃过早饭，外头竟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雨。看这天气不宜出行，两个人只好在此地多留一天。
羽人对雨的感情向来有些特殊。那些过往的记忆，大雨中他仓皇奔逃躲避罪恶坑追杀，大雨中他抱着师父的头颅在慕少艾怀里大声哭泣，大雨中他在苍云山搬开成堆的乱石寻找燕归人……
雨中慌乱的自己，悲伤的自己，无力的自己……
之前使用的刀名为天泣，天之泣，上天为极度不幸的人而留下的眼泪。唯有经历真正的大悲大恸，才能拿得起。
羽人忽然想起，愁落离开他的那次也是在雨中。
那时他们正走到江南，春和景明的时节。愁落的身体渐渐好转，不想再拖累羽人遂委婉提出想走，毫无疑问的被羽人否决。羽人的态度也很明确，当初是我把你带上云渡山，现在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必须负责。
两个人都是个性固执，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僵持着。
果然某一天趁着羽人短暂离开的间隙，愁落留了封信就这么不告而别。
信上的内容都是羽人猜得到的，将信纸揉成一团，羽人心里既生气又着急。什么东西都不带，你一个人是要怎么打算过日子？
料想他刚走不远，迅速转身出去找人。只是愁落选择离开的这一天地方上正在办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要找个人实在是困难。羽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踏入人群。
不知道他走的哪边，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行人。
“打扰，见过一个棕衣服的青年么？”
“抱歉，请问有看到一个穿棕色衣服的青年么？”
“请问是否见过一个棕衣黑发，和我差不多高的人？”
……
将大街小巷走遍，转眼入夜，羽人继续出城寻找。无视了时间的变化，无视了身体的饥饿与疲惫，无视自己功体尚未恢复的事实状况。羽人背生六翼，在空中低飞寻找，途中忽然下起一阵大雨。
夜里的雨急且冷，豆大的雨珠瓢泼砸下来，瞬间浸透羽人单薄的衣衫。羽人无视这恶劣的天气，继续运起内力疾行。
一夜过后，天明，雨却未停。羽人收起羽翼，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心中的焦急更甚，担心愁落此刻的状况，奋力前行。饥寒交迫，双腿近乎麻木，羽人不停地告诉自己继续走，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路上他被一块石头绊倒，终于重重的倒下去。想努力爬起，眼皮却不听使唤的闭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头顶多了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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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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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1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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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原来的客栈房间内。身上换着干净的单衣，头发也是干的，脑袋还有些发昏，想到自己还在找人，又什么都顾不得挣扎着起来。
此刻房门忽然被推开，羽人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那映入眼帘的身影居然是愁落？羽人一时激动猛地咳嗽起来，忙于确认眼前的状况，掀被子下床，脚一沾地，忽然头疼的厉害，瞬间重心不稳向前跌倒。
这边刚端着药进来的愁落看见羽人起身，也吓了一跳。忙放下药碗跑过去扶，于是羽人正好一头撞进愁落的怀里，险些把他撞倒。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这样真实的触感让羽人一愣，真的是他？
小心翼翼将羽人扶回床上，愁落关切的问他有没有摔伤。羽人慌忙间扯住对方的衣襟不撒手，愁落脱不得身又怕失了支撑让他摔着，只得任他靠着，伸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去哪里了？”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羽人急忙抬头询问。
“你先来喝药吧！”愁落拧着眉，握住羽人的手腕让他松手。羽人也不说话，固执的看着他，手里依然攥得死紧。愁落只好柔声安抚，“我只是去端药过来，不会走的。”
羽人闻言，迟疑了一下终于松手。愁落叹了口气，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走过来。羽人接药一仰头直接灌下去，喝得猛了又是一阵咳嗽。愁落急忙夺过药碗放在床头，伸手拍着羽人的后背，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就不能慢点么！”
渐渐缓过气来，羽人再次伸手紧紧抓住愁落的手腕。
“你去哪里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强硬的气势，不问出结果誓不罢休。“为什么走？”
“……抱歉，我只是……”愁落敛眉低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哈！你总是如此，什么事情，都习惯一个人担。”羽人淡淡苦笑了一声，摇头闭眼。“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么？”
“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愁落暗尘最信赖的朋友。”愁落抬起头看他，急切的反驳，随即又把头低下，无奈的叹气，“正因为如此，才不想拖累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羽人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你不是我的负担之类的废话，反正他也听不进去。于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看见你倒在路边，总不能不管。而且不告而别，对你显得自私，于我更加不能心安。”愁落抽出自己的手，将羽人摁回床上，自己坐在床沿。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羽人又坐起来。
“因为我就跟在你后面啊！”愁落得意的挑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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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2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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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即使是失了武功的杀手，依然可以依靠计谋。速度第一的羽人非獍想追什么人追不到，愁落清楚这点，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笨到以为自己能随随便便的跑掉。那天的留书只是一个幌子，用来转移羽人的注意力。事实上，当时羽人在看信的时候，愁落还躲在屋子里。之后羽人情急之下跑出去，愁落这才跟着羽人来到街上。特意选择人多的这一天，看见平常不喜与外人接触的羽人一个一个的打听他的下落，愁落心中唯有满满的愧疚，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的，却是利用了最好的朋友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关心。转身，与羽人背道而驰的方向。愁落心里盘算着羽人接下来的行动，他该会到处去找自己才对。入夜时愁落在城里转悠，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发愣。试探性的走回客栈，羽人果然没有回来。心里倍感酸楚，终于是不忍心，取了伞出去找他，所幸这只小鸟没有飞远，他终于找到了。
发觉自己被骗，羽人有些懊恼的垂头沉默。
“对不起。”愁落再次道歉，顿了顿，他说：“我不会再不告而别。”
羽人讶异的抬眼看他。
“这样对你不公平。要走，也得让你心甘情愿的送我走。”
羽人立刻摇头说：“我不会。”
那时满身泥污的羽人躺在地上，眉心纠结，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实在是让人心疼，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愁落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来：“你这么为我，不值得。我是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失去记忆，武功尽毁，也许哪一天睡着了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不知道为何还活在这世上。你对我再好，只能在日后徒增失去的痛苦的而已。不闻不问，不知道就不会伤心，这样有什么不好……”
“住口！”羽人厉声打断他的话，死死瞪着他，神态间是愁落未曾见过的愤怒模样，整个身子因为情绪的激烈变化而轻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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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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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愁落意识到自己的话刺进了他的心，这样很好，让你厌弃我，自然就会远离我。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只不过是我的朋友，根本没必要管我那么多。以后我不在了，你自然还会有新的朋友。别说什么我是你的责任，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云渡山是我自己要上，武功不济被人所伤，那都与你无关……”
“住口！”羽人再次厉声打断他，声音更大。他看着愁落，又把头低下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他不是很会说话的人，无力反驳，尽力让自己冷静。
愁落这次住了口，静静看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大脑来不及反应。羽人伸手拽住愁落的衣袖将人狠狠扯了回来。愁落几乎是整个人摔倒在羽人的怀里，被紧紧抱着起不了身，别说挣扎，连想要抬头都不能够。无力推拒，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感觉到羽人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来回蹭着。
“故意说这些话，你还是要走。”羽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压抑而沉闷，几乎是带着哭腔，刺透了耳膜，连心也刺的痛了。
“留下来。”再多的理由都是废言，心中的愿望才是最真实。羽人将愁落抱得紧紧，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着“留下来……留下来……”
被这样的羽人弄得惊慌失措，愁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费劲抬起自己的左手拍着羽人的背安抚他，隔着平滑的衣料忽然触摸到一道粗糙的痕迹。那是他的伤疤，留在身上永远的痕迹。很深的伤口，刺下时一定很痛。愁落有些心疼的来回抚摸着这道伤，忽然觉得头疼。脑海里一些画面翻涌，大片的雪地，狂乱的风雪肆虐，迎面走来的身影满含愤怒与绝望……
“如果我有酒，我愿……与你共饮。”不自觉的说出这句话，两人皆是一怔。羽人稍微松开手，低头看他，接了下句。
“如果我有刀，我愿与你共同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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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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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愁落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左手依然覆着那道伤口：“原来……是我伤了你！”
羽人紧紧盯着他，半响才说：“对，是你伤了我，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你怎么可以走。”继而再次将人抱得更紧。
“羽人。”愁落艰难的开口唤他，试图起身。
怀中紧拥着的熟悉温度让羽人依恋得不愿再放开，胳膊收得更加用力，执着的将人贴近自己。
“羽人，放手。”愁落大口大口的喘气，“你要憋死我么？”
察觉怀中人的不适，羽人终于稍微松了松手臂，愁落趁机果断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呼吸新鲜空气。
“你还在发烧，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匆忙撂下这句话，愁落心里发窘，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出去。
房内只留下羽人，徒然伸着双手，却是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刚才那样冲动的抱着他，连自己也意料不及。羽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思绪一片混沌。重重向后一倒，跌回床内，疲惫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神智已见清明，羽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午愁落端着饭进来，再也没提要走的话。羽人在桌边做好，看着一桌子精致小菜，才觉得自己真是饿了，于是低头开吃。
愁落见羽人身上还是穿的那件单衣，于是拿起一件外衫给羽人披上。
“唔，多谢。”羽人咽下嘴里的饭菜，转头道谢，然后继续吃。
“总是你来照顾我，我偶尔照顾你一回不算什么。”愁落过来坐好，也不动筷，只看着羽人吃。
被看得久了，羽人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我也只是还你的人情，以前在苍云山，也都是你在照顾我的。”
“苍云山？”愁落睁大眼睛。
“嗯。”
燕归人失踪的那段日子，羽人在苍云山不眠不休的日夜寻找。双手被乱石割得鲜血淋漓也不在乎，那是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
不知道这样找了多久，几乎将整座山都翻过了一遍。跟在他后面的愁落终于看不下去，强硬的扯住他的衣袖。
羽人回头看他，依然是不甘心放弃的表情。
“愁落，燕归人还活着？”
“真的想找到他，就先好好保重你自己。”
愁落拿出纱布与伤药，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好手上的伤口，然后陪他一起找。那段时间他们也在一起同吃同住，绝望的时候总是愁落出声安慰，怕羽人出事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回忆清晰的仿佛昨天，羽人抬头继续补充：“你还抱着我劝我别放弃来着。”
“啊？”愁落继续发愣。
看着对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羽人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举筷给愁落碗里夹菜：“快吃饭吧。”
于是愁落也不再说话，低头动起了筷子。
羽人看着他，心里平静下来。
只要能够像这样陪在他身边，又何必介意是以何种身份呢。朋友也好，情人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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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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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中午的时候雨停了，愁落过来催羽人走。
“去哪里？”
“你不是要去藏南？”愁落诧异的看他。
“什么时候说的？”羽人刚刚结束了午睡，整个人还有点迷糊。
“好吧，是我说的。”愁落过来坐在他身边。
收拾东西的时候羽人再次迟疑，去藏南？
“你真的要去？”
“是。”愁落重重的点头，“你不是也早想去那里看看？天高云淡，地广人稀。”
“可你的身体？”
“不是……有你在么？”愁落皱着眉头看他，“要是真不舒服，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再回来。”
“唔，好吧！”羽人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愁落在心里满足的想，有生之年，能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喜欢的事，就算死也不会再有遗憾。
旅途颇为漫长，越走人越少，气候也越加寒冷。羽人总怕愁落会受不了严寒，早早的买了棉衣将人紧紧裹住。愁落把棉衣脱掉无奈的看着他：“现在就穿成这样，真正到藏区的时候我穿什么？”
“好吧，那就先脱一层。”羽人接过衣服放好，眉目间依然颇为忧心。
夜里入睡时习惯性抱住愁落，在他的颈窝蹭蹭。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羽人在心里暗暗作下保证。
等到真正进入藏区，穿上厚重的棉衣，路变得不好走。
两个人放缓行程，静静欣赏沿途风光。
澄澈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峰。放牧的农人，行脚的僧人，纯净而虔诚的目光涤荡人的灵魂。
都是一样不喜与外人接触的个性，避开人多的地方，两人在宽阔且柔软的草原行走。天地如此辽远浩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只余下两个互相依偎的人影，仿佛世间只有彼此，孤独且满足。
羽人带着愁落一路来到山巅，将人紧紧抱住额头相抵，随后重重向后一倒齐齐摔入草丛。衣裳很厚即使摔了也不觉得什么，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羽人握住愁落的手，脸上挂着惬意而温和的笑。
真希望时间就此静止，我就能这样伴着你，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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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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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羽人，陪我一曲吧！”愁落舒展四肢躺在草地，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眼中满含期待。
羽人取下背上的二胡调好音，搭弓拉弦。
《羽獍弦歌》的曲调响彻天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澄澈的晴空之下，愁落闭眼感受微风拂过脸颊。沧桑的乐声萦绕四周，曲音平和而淡然，意境悠远，仿若山高水长中一缕清浅淡然的墨色。羽人一曲胡琴将这墨色点活，灵动的山水跳跃之间有了鲜明的颜色。是落下孤灯的风停雪止，是唯一愿舍的枫红霜落，是落叶深处的星沉月白……
胡琴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只听见天地间一抹悲凉的颤音。
在愁落身边坐好，羽人将琴放下。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缓缓抚摸愁落的发丝。二人无话，天地间陷入一片沉默。远处是绚烂的落日残阳，半边天空都被染成深深浅浅的金红，波澜壮阔的美丽。
在山顶赏完这场落日，天空渐渐出现稀疏的星，暮色四合，又是一场别样的美景。只是临近入夜的时候气温骤然下降，愁落的身体有些受不了。羽人带着他下山，找了旅店住下。当地的青稞饼酥油茶虽然吃不惯，却也别有风味。两个人围着热腾腾的火炉，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安逸又平和。隔壁不知是哪里的人，估计是往来的商队，吃饭喝酒的声音很大，许多人围在一起闹哄哄的。羽人不觉得厌烦，倒是被这情绪感染，下楼去提了两壶奶酒想和愁落一块喝。
上来的时候，愁落正趴在窗台边上向外看。转身看见他，稍微往旁边让了让，招手让羽人也过来。羽人提了酒走过去，愁落抬头望了望天空让他看。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繁星满布。呼吸着寒冷而干燥的空气，高而远的天空看起来很是清亮，这样清晰的夜空，在中原很少见。
愁落接过酒壶闻了闻，腥膻的气味混杂着醇厚的奶香，仰头喝了一口，在口腔仔细回味，顺着喉咙咽下。
“味道如何？”羽人也喝了一口问他。
“有点怪……也还不错。”愁落诚实的给出答案。
窗子下面是旅店的院子，灯很亮，有一群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气氛很是热闹。他们无心参与，遂静静站在窗边欣赏。
等时候再晚一些，稍微起风了。楼下那群人玩得热闹，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大声的划拳吆喝声刺透了风声直传入耳际，愁落看得津津有味。
“估计他们会一直到天亮。”羽人叹气，手里的酒壶已经见底。
“嗯。”明白羽人话中未尽之意，愁落后退一步转身，“睡觉去。”
羊绒温暖而舒适，细细的绒毛拂在脸上有些发痒。愁落拉过毯子将自己裹紧，很快就睡过去了。
羽人关好窗子，过来在他身边躺好。看着他的睡颜，心情有一丝放松，却微不可察的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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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7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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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将心意埋在心底，等待对方知晓，这其实是一件很磨人的事。
在江南逗留的那段日子，羽人带着愁落游了趟西湖。早听说那里的风景有多好，只是人太多，所以羽人专门挑了个天阴的日子。从客栈出发，等到西湖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各自取伞撑开，望着西湖景色，风帘翠幕，烟柳画桥，周围又没有闲人打扰，这样的景致才适合他们。
所谓文人墨客爱聚集的地方，往往会发生点浪漫的意外成就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尽管羽人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却还是没能挡住一场浪漫的意外。这意外不是针对他的，却比针对他还让人不能忍受。于是，在这场美丽的雨中，羽人最挂心的愁落，与一个丁香般的姑娘发生了一场传奇的邂逅。
咳，说得有点离谱。
实际情况是，两个人正走在湖边时，迎面冲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险险撞到愁落，那女孩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狗，浑身上下都淋得湿透。
姑娘退后一步连连对着愁落说抱歉，愁落看的不忍心，于是把自己的伞借给了人家。羽人发现，那女孩一开始还一直低着头，等到愁落把伞撑过去的时候才感激的抬头看。这一看居然就愣了好半天，还脸红。羽人觉得，自己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十七八岁女孩子特有的柔美声音传过来，向愁落道谢，又问他住在哪里下次怎么去找他还伞云云。愁落温柔且耐心的回答她，然后善意的催促她赶紧回去小心风寒之类的。
羽人在一旁耐着性子等他俩说完，再撑着自己的伞靠过去。那女孩离开时还依依不舍的回望了愁落几眼，羽人觉得挺扎心。偏偏愁落注意不到，还为自己做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而开心。转眼看见表情不对的羽人，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关切的问他：“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白娘子的故事。”羽人眉心纠结了老半天，幽幽看他。
“啊？”愁落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不觉得很像么？”羽人继续幽幽的说。
“呃——”愁落依旧不懂。
“白娘子与侍女游湖，偶遇许仙在伞下结缘，遂成夫妻。”
“呃……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是下雨，也是借伞。就是性别转换了一下而已。”
“哦。”愁落好像明白了，就是听不出某小鸟透着哀怨的语气。“说来我们还没去过有名的断桥啊，走，上去逛逛！”
语毕抬脚就走。
“唉，”羽人无奈地叹口气跟上去，“你慢一点！”
两个人走上断桥，临桥看着远近的山山水水。羽人抓住愁落的手腕将他扯近自己，带着点儿责怪的语气说：“你离我近一点，都淋着了。”
愁落抬手把伞往回推：“我没事，你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
羽人叹了口气，遂抬手环住愁落的腰往面前一带，直直看着他，眼神带着点儿威胁的意思：“跟着我，别走那么快。”简直是想要独占他的意思。
过分亲昵的举止让愁落显得有点慌乱，只好愣愣的点头答应。匆忙按住羽人的手示意他放开，愁落微微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亲密似乎已经不太像朋友，有时候会怀疑是自己多想。可是——
愁落将羽人的手放下，自己的手正要缩回去的时候又被羽人反过来握住。
“近一点！”声音低且柔，似乎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愁落偷偷抬眼看羽人的表情，却发现那人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远处的湖面上。
“羽人？”愁落闷闷的出声，最终还是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遂默默低头。手被紧紧握住，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这样安心的感觉。内心有些欣喜的觉得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很好。可是羽人，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呢？
羽人清晰的察觉到被握住的手有一瞬轻颤，却没有抽回去，顺从的躺在掌心，忽而指尖微微屈起，似乎是想回握住他，羽人心里一阵柔软。悄悄转过去，却看见愁落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于是默默在心底叹气，呆知了啊。
回去的路上羽人依旧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愁落引在身侧，伞面倾斜，为他遮风挡雨。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是羽人向来的作风。此刻于愁落心中，却隐隐有了某种不平凡的意义。或许是自己多想，那是不是该提醒他稍微注意一点。万一不是呢？愁落心中一时没有了答案。
自那次被羽人紧抱着听他说话，愁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自己不能再坦然接受羽人对他的付出与包容。
那时的羽人用着极受伤的表情让他不要离开。
“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你怎么可以走。”
是什么债？
过去的故事中羽人是他的朋友，绝望的时刻总是他将自己从无底深渊里拉出。他们曾经因为各自立场而敌对，却无法对彼此下手。之后几经风雨，失去了至亲至爱，一路扶持走过。神州巨变时一度在战场分离，之后再重逢，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进入房间羽人取下毛巾伸手帮他擦头发，又催着他换衣服。
“我自己来。”愁落急忙夺过毛巾，阻止了羽人接下来的动作。然后对他说：“你自己才是，要赶快弄干。”
“……嗯。”尽管察觉异常，羽人只是点头应声，遂自己去换衣服。
之后愁落又是独自沉默，看着他欲言又止。羽人问他换来的只是一声淡淡的“没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不久，客栈老板来敲门。说有位姑娘来找愁落公子。
知道是昨天那位姑娘来还伞了，愁落看了一眼羽人遂下楼去见面。羽人坐着给自己倒茶喝，心里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烦乱。
一杯茶已经见了底，愁落还没有回来。只是还个伞而已要这么久么？羽人站了起来，准备下楼看看。
刚一转身愁落已经迎面拿着伞进来了，看见他的动作不由一愣：“你去哪儿？”
“这么快就回来了。”羽人不回答，回身坐下，一瞬间心里安定不少。
“还伞而已，一盏茶的工夫！”愁落走过去把伞放好。
“那姑娘呢？”
“走了啊！”愁落过来在羽人旁边坐下，凑近看他，微微挑眉，几分玩笑的语气，“这么关心，喜欢人家？”
“不是。”羽人在心里反驳，不是喜欢人家，是太喜欢你。
“其实人家挺好的，有爱心、懂礼貌、还热情。”愁落歪头想了一下，“她还请我去她家吃饭来着。”
“你答应了？”羽人立刻转头观察愁落的表情，果然有问题啊。
“当然没有，我跟她又不熟。”愁落无辜摊手，“你怎么好像很紧张？”
“没。”羽人被问得有些心虚，转过头去不看他。
“唔，你这样子简直像是在……在……”愁落歪头想了半天，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连自己也吓到了，忍住没说下去。
羽人没有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
“没……没什么……”愁落胡乱摆着手。
羽人回头盯着他看。
愁落被看得不自在，起身退开。羽人的目光紧盯着不放。
“好吧，我说。”愁落妥协，嘴里很小声很小声咕哝着：“像在吃醋一样。”
偷眼去看羽人的表情，那人淡然回头正襟危坐。
他应该……没听到吧？
正当愁落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背后的羽人忽然开口了，声音冷冷清清的。
“是。”
“啊？”愁落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羽人依然端坐，看不出任何异常，几乎要让愁落怀疑刚才是自己幻听。
忽然有点不甘心的，愁落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是，有点吃醋。”依旧是坐的好好的，不回头，很平常的语气。
愁落忽然觉得脑袋发昏，怎么回事，他真的有些不懂了。
羽人站起来，走到愁落身边，轻轻伸出一只手将人拉近，然后拥入怀中。
深觉这样不妥，愁落伸手想推开他，却没怎么敢使劲，于是理所当然被压制。羽人将脑袋抵在愁落的颈窝处，声音柔柔的。
“我不希望你……喜欢别人。”
一句话直击心脏，愁落瞬间觉得自己快要呼吸停顿，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此刻的羽人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求某种安慰，或者只是一个让人安心的承诺，为此竭力对他温柔。
“虽然现在说或许不太合适，我想你总会发现，倒也无所谓时间长短。”事实上羽人此刻的脑子也是混乱的，话到嘴边没有章法，只好捡最关键的几句说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收紧怀抱，似乎是怕吓着他一般，语气极尽温柔。“愁落……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止朋友了。”
于他而言那些无比肉麻或者说动听的情话实在是没法说出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羽人深怕只这一句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于是继续补充：“愁落，我……可以喜欢你么？”
关键的一句说完，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吧！羽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等待着怀中人的反应。
愁落似乎还是反应不过来，动也不动，就这样愣了好久。
正当羽人内心已经等的不安，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怀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原本抵住他胸膛的双手环绕至背后轻轻抱住他，重心稍微前倾。
羽人忽然觉得有了希望，稍微松了松手臂，拉开一点点距离，低头诧异得看。
愁落依然没有抬头，或许是还在酝酿，他有些细弱无力的开口回应：“你知道我……”
话说一半又是停顿，仿佛是在挣扎着什么一样，半响才抛出下一句，“你会后悔么？”
语气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终于敢抬眼看向羽人。
羽人凝眉望着他，清楚他的一切顾虑，于是坚定开口：“不会，永远不会。”
闻言，像是终于安心一般，愁落轻轻把脑袋靠在羽人的肩上，再不说话了。
行动是最有利的证明，羽人为这默认的接受而倍感欣喜。他紧紧将愁落抱住，无声传达着自己的心意。脸颊轻轻蹭着他垂落半边的发丝，羽人有些欣喜又试探一般的偏头闻着怀中人所散发出的淡淡发香，嘴唇似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耳畔，发觉愁落没有明显的抵触动作，终于大胆的停住试探，轻轻在耳侧印上双唇。随即斜着往上沿眉梢一路亲吻，至额头，再下移至眼睛，至鼻间。这期间愁落柔顺的闭上眼，嘴角似笑非笑。羽人觉得安心，终于触碰到他紧闭的双唇，小心翼翼吻了上去。一种酥麻的感觉直冲入心底，怀中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继而慢慢软化，将全身的重量大半放在他身上。
心满意足的结束这个浅浅的吻，羽人又将愁落轻轻抱住，闭上双眼在他耳边亲昵的来回蹭。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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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8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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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愁落的身体果然还是无法适应高原气候，早晨起来撑不住头晕呕吐，饭也吃不进去多少。请了藏医来看，服用了党参之类的药物，症状稍微缓解。羽人见愁落仍是故作逞强的样子，不由大感头疼。
如果愁落是普通人，那现在的状况只是普通的高原反应，两三天以后他就可以适应，羽人也不需要如此担心。
守了他两个时辰，愁落还是懒懒的窝在被子里不想动。他怕羽人会闷，就劝他出去看看。
“来都来了，就算我去不成，你也该好好去走走，好过两个人都留下遗憾。”
羽人起先不答应，后来禁不住愁落老是劝，遂也出去随便走走散散心。
旅店外围有大片的草地，远处依稀看见诸多佛殿寺庙等恢弘庄严的建筑物，有心上去看看，脚步终究迟疑。走着走着，越来越心焦，总怕愁落一个人会发生什么事，长叹一声，终于还是回去。
他要带愁落离开。
高原风景虽好，终究是不适合他们的风光。
生活总要有所取舍，他看得开，也就放得下。
羽人回到旅店，即刻吩咐店主为他们雇车，随即收拾东西带着愁落走，期间愁落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这份果决让愁落有点意外，但也一瞬间明白他的顾虑。
都是因为我啊。愁落垂首，默默叹着气。
心里有着些许不忍，羽人为他付出的太多，承担的太多，牺牲的太多，这份情，始终是难还了。
几天之后他们离开藏地，愁落的不良反应终于完全消失，只是身体看起来还是虚弱。夜间找了客栈投宿，愁落半夜起来发现身边不见羽人，有些纳闷。如果是羽人半夜起来他不会察觉不到，睡前羽人站在窗边仿佛在想什么，果然是根本没有睡么，他去哪儿了呢？
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人在房间，在不知道羽人去哪里的情况下。这种突如其来的迷茫且孤独的感觉让愁落很不适应，这才发现他们一路上几乎一直没有分开过。
愁落披上外衣决定出去找找他，走出房门，这个时候已经半夜，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愁落忽然想到羽人会在哪里。他回到屋子一看，果然窗户是开着的。
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愁落抬脚踏上窗沿。虽然武功再也无法恢复以前，但只是飞上屋顶这样基础的轻功显然还难不倒曾经的杀手榜上第一人。只见愁落略微提气，步伐一沉，蜻蜓点水一般的踩过窗沿翻身而上，场景一换，整个人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屋顶。
果然，浓重的夜色下，羽人此刻正坐在屋檐的最高处对月独酌，身边放着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知道他有心事，愁落静静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也不打扰，拿起酒就往嘴里灌。
羽人连忙伸手过去拦住：“你就别喝了。”
愁落因这一拦而顿住，嘴上却说：“我说过，有酒共饮。你怎么能背着我喝？”
羽人皱眉，终归是将手放下，声音透着一股无奈：“那你少喝一点。”
“我知道。”愁落摆摆手让他放心，随即仰头就是一大口。辛辣的滋味剧烈刺激着口腔，随即滚入咽喉流进肺腑，刺得心脏灼热得痛。
知道羽人在为自己的身体烦忧，愁落将酒坛放回原处再不说话。
沉沉黑夜连月色也是混沌的，两个人静静坐着，羽人专注于喝完那一坛酒，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坛子空了，羽人就把它放下。
愁落看着羽人的侧脸，昏暗的月色下一切都不甚明朗，然而他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依然看得清羽人的轮廓。
“我会努力活下去，你别太担心。”他淡然开口，低沉的声音透着坚决，即使不大依然能清晰传入羽人的耳中。
羽人没有回头，表情依然平静。短暂的静默之后，他呼出一口气。
“嗯，我知道。”
未来有太多的不可预期，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很久以前，他对他说过的话。只要他不放弃，他也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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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9樓發表於: 2016-08-2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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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再次回到湖边的竹庐，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季节变化的很快，他们这一走再回来，行程缓慢，差不多是四个月的时间，正赶上开春的好时节。
竹庐周围的荒草渐渐染上青色，焕发出蓬勃生机。
于寒冷黑暗的时候蛰伏地底，再在春回大地的时候重获生机，生命的神奇魅力深深触动着他们的内心。
这个竹庐是他们走遍江南以后选择的一个退隐地。总在漂泊的人，未必是喜欢去流浪，而是无处可安身。
于他们而言，这里隐秘，清幽，不为外界打扰。之后习惯了一起生活的日子，在这里待的久了就随便出去走走看看。并肩而行，是他们固定的出行方式。
生活一如往常，愁落的身体状况渐渐变得不稳定，羽人时常悄悄在他背后观察，眉间是藏不住的忧心。
曾经有一次他们北上而行，中途愁落突然昏厥不醒，身体机能似乎一瞬间停滞。事情发生的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就好像一个使用了很久的机器，说坏就坏了，突然之间的状况，你可以预见，但是无力阻止。那时的羽人惶急奔走寻找全城的大夫来为愁落诊治却毫无结果，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巨大的挫败感与无力感。
弦首曾经嘱咐他愁落也许会发生这种身体机能停滞陷入假死状态的情况，所以他才特别小心在意的陪在愁落身边，即使夜里睡觉也不敢松懈。可是这种状况发生了该如何解决，却毫无头绪。
或许可以尝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将人唤醒，弦首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成功的几率是多少，随之而来的后果是什么。
那时羽人想到了去找弦首帮忙，但是路途遥远从时间上说未必来得及。脑海中许多想法翻来覆去，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夜深人静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羽人将愁落紧紧抱在怀里，眼睛睁大，表情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这样抱着愁落的感觉，真真切切的将人抱在怀里，视觉，听觉，嗅觉，触觉都发出了讯息向他宣誓怀中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真实感让他感到满足和安心，是一种彻底放下心来的感觉。完全的，肯定的，确切的拥有。
然而现在紧抱住怀里的人，这种心里被填满的充实感觉突然在一点一点流失。零距离所带来的真实感变得像一张白纸，忽然之间失去了一切意义，羽人觉得后脊一阵冰凉。那种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来不及挽救的无力感再一次笼罩全身。大脑紧绷，依然在作出各种思考。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来不及。
点穴之类刺激穴位的手段不起效果，事实上早上已经有医师通过针灸试过这个法子。
往愁落体内灌输真气疏通经络也没有任何反应。
茫然无措的失落感紧紧将他缚住，羽人只能这样将人抱住，紧握住这一点的真实。他觉得自己再次走在了悬崖边上，三大劫七大限压得他喘不过气，那是万劫不复的意思。
可却没有人再伸手拉他一把。师父，慕少艾，燕归人，为什么这些能够引导他的人都不在他身边？
愁落，他也是引导自己的人。可他也即将离开了么？
忽然间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压着自己，无法喘息，几乎要崩溃。羽人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将自己的头抬起，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同时大口大口的喘气，快速吸进的空气突然进入肺部带来一种冰冷的刺激。这个动作持续了几秒，羽人好像终于妥协，无力的把头埋在愁落的颈窝处。
“愁落……”声音闷闷的，几近颤抖的哭腔。
“愁落……”
“愁落……”
“愁落……”
……
支离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极力压制的吸气声，只是简单的叫他的名字，情绪却依然无法平复。最后一滴烛泪燃尽，整个屋子终于暗下来。子时已过，这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屋子里一切都隐入黑暗，间或听到断断续续的吸气声，然后是一声声低低的唤。
“愁落……”
“愁落……”
时间无情走过。
“愁落……”
……
那天晚上，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愁落终于醒来。一切来的毫无征兆，就像他毫无征兆的昏过去一样。
“唔……”
羽人先是感受到怀里一阵细弱的声响，然后是愁落缓缓抬起手臂的动作。他在轻轻挣扎着，显然还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羽人……怎么了……”
大脑一片混沌，愁落习惯性的伸手抚上他的背，想给予安慰，又因为羽人大得过分的力道而不得不蹙眉“你抱得我好紧。”
一面说一面轻微挣扎着想脱出他的怀抱，可羽人即使听到了他的话依然没有动作。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使了多大力气这个问题。
他甚至都没有抬头，黑暗中的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有时候真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境，于是他不敢抬头。
手上更加使力，骨节泛白。深吸一口气，他再次低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愁落？”
“羽人……我在。”愁落窝在羽人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的力度越来越大，浑身无力，只能强自忍下心中的疑问。
他在！
终于得到了答案，证明这个怀抱依然真实。
羽人放下心，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稍微松了松自己的手臂，让怀里的人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却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继续将脑袋埋在愁落的颈窝，闷闷的开口：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声音很轻，听起来还带着点儿委屈。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他接着补充，这次的语气带着点儿抱怨，好像自己受尽了冷落一般。
愁落怔住。
睡了一天？他怎么不知道。
那在这一天的时间里，羽人是怎样度过的？愁落担心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轻轻的靠着羽人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心头涌上一丝不忍。
突然间，愁落忽然觉得脖子上有冰凉的感觉，那里是羽人靠着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
“羽……”
他惊讶的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心酸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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