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7 【日月現代】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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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edan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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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68)

150樓發表於: 2011-07-1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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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楚君泱生日賀文

浮光掠影公演結束，公孫月請大夥兒慶功。
是蝴蝶君放的話，浮光大小慶功聯誼，但凡公孫月在的場合，只能夠是在陰川，否則後果你們知道吧。蝴蝶君這話，對象是區內各酒吧老闆，最後卻是公孫月押著他到各人面前道歉。但酒吧老闆們都非公孫月，而蝴蝶君是什麼人，大夥兒都知道。
於是慶功宴照舊是在陰川。
公孫月差人去通知談無慾，她心裡也拿不準，結果聽說是來。公孫月覺得挺意外也挺高興的，她說我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你能夠來。
談無慾笑道，怎麼原來我不能夠來。
公孫月說公演彩排接連著一個月，如今功德圓滿，以為你是要報喜的。
談無慾笑笑沒答應，拿指尖沾著酒杯邊凝結的冷水珠，似乎也像酒的顏色，淡淡的金黃。他說好友，我現在才覺得，公演成功固然可喜，不成功也不代表什麼。
公孫月不意他說這樣的話。她說你才來四年呢，怎麼跟人家來了四十年一樣。
談無慾說，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就好。
像附和這句話一般，兩人身後適時響起來歡快的起哄聲，不知又是誰被拿住了小辮子取笑。
公孫月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道：怕是浮光留你不住，最近有人找上你了？
談無慾略猶豫，點頭。
「六絃？翠山行？」
公孫月既知道有人接觸他，自然也不難知道找他的人是誰，但談無慾聽到了名字，畢竟是挖角的事，他心裡多少不自在。
公孫月鑑貌辨色，笑道：「浮光怎麼樣你我都知道，我倆的交情你也明白。以六絃的規格級數，又是在苦境，你動心應該，考慮應該，為難倒不必了。」
她這話說得豪氣干雲，英姿颯爽，談無慾不由笑嘆：好友真把我都要比下去了。
「你不像這麼拖拉的人。」大概這笑意中有幾分揮之不去的落寞，公孫月瞧他半响：「是素還真？」
談無慾搖頭。
公孫月說你這叫不是呢不算是呢還是不知道？卻久久沒得到答話。
「多少年了。」公孫月說：「什麼時候你的終身才有著落。」

終身什麼時候有著落，他聽了，感動於好友的關懷。至於其它，正是那麼多年過去，有些事情好像還記得，是原來的樣子，有些好像又忘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早上掛電話的時候，談無慾看了眼掛鐘，時間七點正，滅境早上，苦境晚上，相隔整整十二小時。電話裡素還真對他說了好些話，他現在回想起來，瑣瑣碎碎的，拉扯出來都不是件事兒，但又覺得這些瑣碎的話語全都輕飄飄的傳到耳朵裡，落到心底裡去，彷彿方才不過就是在話筒裡聽聽他的聲音。卻也是好的。
於是當朋友送他到家門樓下，自己一人獨居的家，門打開，門後居然出現了那個人，彼此都愣然。他是為著看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懷疑是眼花；素還真是為著他一身酒氣。
但素還真隨即就笑起來，談無慾飲了酒，覺得這笑比慣見的都盪漾。他稍皺了眉，只來得及喚那人的名，腳下便一個踉蹌往前跌，被扎扎實實地抱穩。
後來的事不怎麼記得了，素還真扶他到浴室醒酒，醒著醒到浴缸裡，他身上的衣服不見了，素還真的也不見了，再後來又被挪到床上去。到了夜半，真正清醒過來時候，整個人都散了架，骨頭發酸發軟，逼得談無慾在睜眼瞬間心裡狠罵素還真禽獸禽獸素還真。
那個人卻在此時拎著杯熱牛奶進來，見他醒了，輕輕喚道：無慾。
此情此景談無慾滿腹都是話但又不想搭理他，素還真將牛奶餵到他嘴邊，他看那人一眼，還是嘆了口氣：「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出差。」
素還真說：「我這不就在出差。」
「你這是開小差。」
素還真將空杯子放到几上，又遞過去張面紙：「是出差，很重要的差。」
以素還真在苦境地位，苦境敢放他隻身出來，滅境也不敢要，也不知道內裡藏什麼乾坤。要說這事實在太離譜，但這麼離譜的事素還真都做出來了，談無慾又反覺無甚所謂。
他看著素還真：「知道想要你素還真命的人，能從苦境排隊到滅境再繞個圈回來嗎。」
談無慾認真責怪又無可奈何的淡淡神色素還真最愛看。他說我讓風隨行也跟來，抱歉沒有得你同意，就讓他進屋。
談無慾當初把鑰題給素還真，無非一時三刻心血來潮。他與素還真重逢至今，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原不想兩人相隔千里，這把鑰匙竟有機會用上。
半年前苦境那一夜到最後並沒發生什麼事，然而擁抱過後，彼此都理解將有所不同。他用了一點也許是很長的時間去回憶這個擁抱與十年前的差別，還沒得出答案，素還真電話又到。
趁著夜色兩個人坐著素還真的車，漫無目的，沿著城市的路慢慢地駛。時間在某些地方停滯不前，在某些地方飛快地流逝。素還真說，你看這城市轉變多大，我離去時候認得的商鋪，大半都不見了，剩下的改頭換面，全不認識。
談無慾說這有什麼，你兒子今年都六歲了。
五歲十個月。素還真頓了頓，聲音低微而清晰：離婚也有兩年。
那夜他們回到當初的公寓。談無慾原沒想到這地方仍舊留著，但素還真並未將房子賣掉，他又覺得素還真果然還是這麼做了。他一句話沒說，把房子四處看一眼，就拿目光去瞧素還真。素還真也不說話，臉上笑意逐漸換上一層深邃複雜的神色。
是成年人，彼此都有那意思，順理成章做到床上去。
素還真的聲音向來蠱惑，儒雅的，溫絢的，又像時間釀成的酒，越發低醇迷人起來。甚至他整個人都像時間釀成的酒。那種時候素還真在他耳邊沙啞呢喃：無慾我很想你，你會不會也想我？他骨頭一陣搔麻，話全軟在咽喉。
確實談無慾在當時沒想太多，更沒想到太遙遠的地方去。人是舊情人，夜色又迷離目眩，十年眷戀一夕歡愉，他無非是個願意。
後來他回到滅境，有時候一兩天，有時候三四天，隔三差五素還真來電話，隨便揀些什麼話說，平淡的時光轉眼半年。在這中間他曾到苦境辦事，素還真分不開身，他便到他的城市去，約好的時間，到底因為事務繁忙而錯過。
即將上機前接到素還真電話。素還真說無慾。他等了陣子，聽見素還真說你等我。然而他還是能夠一下子就聽懂了素還真本來的意思。那時候談無慾忽然有點感慨。是愛得不夠深麼？也許他畢竟不願意站在素還真身後等他回首垂顧。若然願意，十年前他早就點頭。三十而立，快到這年歲上還作諸如此類的感嘆，他自己也覺著有些可笑，卻又有些茫茫然。
因愛之名，哪些東西可以不計較，哪些需要保留，從來因人而異。

素還真提起風隨行，一句話讓談無慾出神許久。他捕捉到談無慾眼中眸光閃爍不定，知道是心思飄到別處去，便靜靜等他回神。
談無慾說你這樣真好麼？
素還真喔了聲，又笑道是怎樣不好？是偷跑出來不好，還是──這様不好？
談無慾推了推壓在身上的人。他說你認真點，苦境怎會交到你手上，真是岌岌可危。
素還真嘆道，苦境岌岌可危也談不上，素某要再不出現在這裡，才算真正岌岌可危。難道素某為自己的事努力一下還不可以麼。
談無慾微垂了目光：胡說八道什麼。
素還真說公演圓滿結束，還沒恭喜你。
談無慾聽了點頭，半响又開口：六絃之事有你的安排在裡面吧。
這話似問非問，素還真心裡揣摩著，也不直接答話。他說你介意？談無慾說我想知道。
「素某知情，沒有干涉。」卻不是巧合，也不算別有用心。
談無慾卻笑了：「撒謊。」
素還真許久沒有看見他的笑容，覺得都要笑到他心裡去了。到身體開始燥動，那笑容仍沒有收歛的意思。
「再過一刻鐘就天亮……」他窩在他頸邊輕咬，換來一聲低吟。「隨行在外面，無慾聲音不要太大。」
「嗯……」

天波浩渺與六弦的瓜葛，談無慾是知道的，但眼前的蒼明正言順越俎代庖坐到他面前，他多少有點不以為然。
兩人當年談不上什麼交情，現在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相熟一點的關係。蒼說怎麼樣，我知道簽約的事情你需要時間考慮，畢竟是big decision。這次是個好機會，project不大，拿來試手正好。
談無慾覺得蒼簡直是胡來。蒼淺笑起來，說有小翠在，怕什麼。
他瞟了蒼一眼：「恕我失禮，絃首向來都是這般公私不分的人麼。」
「有時候有個人能讓你公私不分，也是種幸運。」
蒼說我也不妨直言，這次不會有人從屏風背後轉出來，但找上你，既是因為他，也是因為你。畢竟再如何公私不分，我也不至於做出對六絃不利的決定。你願意走這一趟，可見是動心，我樂見其成。
「至於要不要將兩件事合在一處看，」蒼笑道：「想必你自有決定。」

公孫月給他放一個月的假，讓他回苦境走走，是在素還真「出差」回國兩天後的事。公孫月開門見山，說回去別亂逛，見一見六絃，然後去琉璃仙境老實待著。
談無慾一點不懷疑公孫月是收了好處受了威脅當說客來著，只是心裡納悶，他跟素還真現在看起來，是不是有那麼糟糕。
公孫月說既然你問了，我就說一句：素還真是混蛋，但你們可以更好。
談無慾點頭。後來公孫月才醒起，那時候她忘了問談無慾，這下點頭到底是覺得素還真混蛋還是可以更好。
但見一見蒼後，談無慾果然老實地在素還真那邊待著。
素還真是大忙人，為他的緣故，從官邸搬了開來一處較靜的地方。談無慾覺得這舉動太大沒必要，何況出入又添了層麻煩。素還真完全聽不進去，他說誰說我為了你，素某就為了自己。素某活到這年歲了才知道人原來首先得為了自己，才能再為別人。
談無慾問你這話真的假的。
素還真一味抱著他不講話，就像孩子一般，素還真的頭耽在他胸前，談無慾稍稍低頭就能看見腦門頂上的漩兒。他忽然就想起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會生出白髮，他要替他一根一根拔下來就好。
素還真仍舊抱著他不放，閉上眼睛說：素某講的真話假話，全世界都不會分，但無慾你知道，只要你願意，你是我肚子裡的蟲。
於是談無慾抓了抓他腦袋：上來好好睡吧，素賢人不是苦境勞模麼，明天還要不要幹活。
於是素還真笑了：「苦境勞模麼，自然是要幹活的，白天晚上都要。」
談無慾半掙扎道素還真我時差沒調好──
「你明天可以睡到很晚。」
談無慾嘆了口氣：「素還真你個混蛋……」

隔天果然睡到很晚很晚，若不是被吵醒，談無慾覺得他可以昏迷到下午沒問題；但他又是相當醒睡的人，半夢半醒之間驀地感覺床的一邊塌陷下去，還有微細的呼吸聲，還有盯緊他的目光。
這麼一來就睏不下去了。
睜眼的時候，映入目光是一張孩子疑惑的臉：「你是誰？」
談無慾第一個念頭便是素還真小時候的嗓子也就這般奶聲奶氣了。
「你怎麼睡在爹親的床上？爹親呢？」
談無慾本來還不十分清醒，聽到是「爹親的床」心裡猛地一跳，幸好一摸周身衣服還整全。但這麼一嚇睡意全消，開始掂量該怎麼跟孩子掰。「你爹親上班去了，我是你爹親的──嗯──」
孩子看見談無慾扶著腰坐起，眉頭一皺忽然有些僵住，眨了眨眼道：「你不舒服麼？」
「沒……」
「續緣啊──」有聲音在門外呼喊：「怎跑那麼快。」
續緣望了談無慾一眼，爬下床，巴巴走到門前。他從門縫中探出頭去，說屈伯伯裡面有位叔叔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屈伯伯說我知道了。續緣覺得今日的屈伯伯有點奇怪，隔著扇門還站到那後面的地方講話。
屈世途招手讓孩子過來，咳了聲道：談無慾啊素還真都告訴我了，你出來我再給你慢慢講。

多年不見，談無慾居然覺得屈世途面貌變化不大。算來已經五十開外的人，屈世途這些年忙碌是夠忙碌，卻爐火純青了；養尊處優也是養尊處優，一句富貴閒人沒有當不起。但談無慾看來，屈世途當年拉扯了素大公子，如今輪到素小公子，可見一直任重道遠，永不言休。
屈世途搖頭道老人家老了，沒本事。
話是這話，談無慾注意看屈世途摸摸續緣的頭，笑意溢出眼眶，分明是百份之一千溺愛。
「孩子週末放假來尋他爹親，這兩天都待這邊。他爹親大早有事要辦，讓把續緣帶過來；我也不得空，就託給你了。」
一個兩個都是忙，談無慾覺得屈世途已經連尋個認真理由來打發他的意思都沒有。曾經他以為他跟孩子的緣份，在笑眉長大後已完結。談無慾望著孩子眨巴眨巴著眼睛，雙手交疊膝上，坐得板直，屈世途離去後他就這副模樣，也不全是怯生，只管規規矩矩的。
人多的地方不能去、太靜的地方不能去、玩得太鬧心的地方最好不要去、容易惹病的地方也不要去……談無慾想起屈世途一條一條唸唸叨叨，頭有點疼。
「看書好麼？」
續緣點點頭。
「要不看卡通？」
續緣點點頭。
「還是玩遊戲機？」
續緣點點頭。
「走吧。」他站起來，對孩子伸手：「咱去公園玩。」

素還真站在遠處看了許久，並未出聲打擾。記憶之中他曾帶過續緣到公園打鞦韆，孩子玩起來規規矩矩的好像意興欄柵，他沒想過續緣還能跟別的孩子一起瘋，在遊樂架上爬高爬低追逐，身手居然很不錯。
是秋日的午後，有陽光從樹葉隙縫灑下像片片金箔落滿紅磗地上。趁一輪遊戲剛結束的時候，談無慾拉過續緣到樹下，孩子的臉蛋被太陽晒得通紅，幾綹髮絲因汗濕貼在腮上。他拿面紙替他擦汗，近了看孩子粉嫩粉嫩的臉，兩道旋渦眉下一對眸子極精靈，不由感嘆上天何其不公平，孩子模樣活脫是小一號的素還真，哪裡有半分母親影子。
「續緣玩遊戲好厲害。」
「談叔叔一直在看嗎？」
「一直看。而且續緣玩兵捉賊時候，從不抓女孩子。」
續緣有點腼腆：「女孩跑得慢，不可以欺負人。」
談無慾笑道原來是個小紳士。他破了個橘子，遞一塊到孩子嘴邊：「這是獎勵。」
「我也有獎勵麼？」聽見熟悉的嗓音，一人自背後緩步而出。
來人西裝革屐，此時脫了外套挽在臂上，鬆了領口，眉眼含笑，一派優雅風流，湊近了還聞到淡淡蓮香，不是孩子他爹是誰。
「爹親！」續緣畢竟是孩子，一下午玩得忘形，看見是爹親，心頭一喜，想也不想便繞到素還真跟前要討親熱；突然之間卻想起身上又是汗又是塵沙，忽地頓住腳步。
素還真瞧在眼裡，彎腰將孩子一把抱起。「爹親也看見續緣玩遊戲好厲害。」他在續緣紅仆仆的小臉上親一口：「爹親小時候玩遊戲也好厲害，從來沒輸過，跑起來連你屈伯伯年輕時也抓不住。」
續緣有些喜出望外：「真的？」
「你說呢？」素還真想了想，笑道：「你屈伯伯雖然逃跑比誰都快，但抓人不在行。」
他放下孩子：再去玩會兒吧，玩會兒咱們再回去。
樹下兩人便看著孩子歡天喜地又跑去頑。
「孩子跟你處得挺好。」素還真在談無慾身旁坐下。
「續緣那麼乖巧，跟誰都處得來。」
「跟誰都處得來，未必跟誰都處得好。」說著拉過談無慾手腕，要就著吃他手上一塊鮮嫩的橘子，隨意問：「你看他如何？」
談無慾望了眼陽光下正歡快奔跑的素續緣，說，他很聰明。頓了頓，意猶未盡的：太乖了。
素還真笑瞇瞇的，吃橘子時把指尖含進去一小截。談無慾毫不為意他這舉動，一愣之下竟忘記抽回手腕，回頭見那無賴之人居然還笑得若無其事：「怎麼就太乖了，光明磊落不好？」
談無慾看他幾眼，偏過頭去：這樣的爹親，怎會養這樣的孩子……
金箔一般的陽光落到他耳朵上，泛起了微紅。

那天續緣似乎玩得累極，晚飯前還強打精神，結果差點沒在餐桌上睡著，讓兩大人看著好笑。
洗澡時談無慾才想起來，孩子早睡覺沒準是好事，解決掉孩子的睡覺問題，是不是就無須交代他跟孩子爹親的睡覺問題。他想孩子那麼小，是絕對瞧不明白的；但又想孩子那麼小，要真瞧出來了，也絕對不能夠告訴。便這麼想著的時候，談無慾邊擦頭髮邊出來，素還真差不多的時間掛了手機，隱約之間他聽見「下午讓屈世途來接回去」，諸如此類。
從前到現在，他對素還真的印象之一便是不斷手機，多早晚肯定要幅射死。
素還真說你怎麼這樣咀咒我，也不怕真應了，我看你怎麼辦。
談無慾回嘴道什麼怎麼辦，葬禮上給你彈首曲子，不收錢。
素還真嘆了聲，越說越不忌諱了。當日你以為我要死，嚇成那樣子，還說了許多好聽的話，我到現在還惦記著。
似乎被這話觸動，談無慾愣了下，才碎唸了句「你什麼記不住」，便扭過身去。
這樣似怨似嗔滿腹心事的談無慾看得素還真心都軟了。他從後輕輕抱住了人：怎麼了。
「續緣明日回去？」談無慾由他抱著，靜靜道：「淨說人不忌諱，你自己也不知道忌諱，若教孩子知道──」
素還真一笑，淡道：「他早晚要知道。」
談無慾心裡一驚，想掙開腰間箝制，卻被更大的勁度禁錮著。「素──」
「不是說孩子聰明，我們是要在一起的，你還指望瞞他？」
腦裡又是轟的一聲，他直覺的反應就是太倉卒了，他跟素還真的事，十劃沒一撇，這般急進如何使得。「你怎麼能！」
「我怎麼不能。」同樣儒雅的聲音，語調冷澈卻平添幾分不容動搖的意志。
「續緣那麼小──」
「孩子不是借口。」
孩子不是借口，婚姻不是借口，前途不是借口……「素還真你別這樣。」
「你都知道。」素還真貼著他耳畔低聲呢喃：「素某一直很清醒，我放手不代表我放棄，你是知道的。」
他確實知道，從重遇的一刻就知道。是怎樣的忍耐，這人等待了漫長歲月換來羽翼丰滿，張開雙手迎他到身旁。
是在那個夜裡素還真說了一句話，他說無慾我們從新開始，我等了十年才終於又再將你這樣抱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你一起變老好不好。
談無慾埋首不語，心裡一陣陣悸動，難以自己。
「素某原以為，我們需要點時間讓彼此適應。如今看來是錯了，十年讓人把該適應不該適應的都適應下來。」眼下，素還真轉過談無慾身子，看進他眼裡：「知道嗎，這輩子都快過完了。」
素還真的話他沒有不了解的，談無慾心裡一咯噔：「你是在逼我。」
「別恨我，無論如何請不要恨我。」素還真嘆息一般輕輕親了親談無慾額前：「給我答案，或者我給你決定。」

談無慾覺得苦境這些年變化許多，但原來是什麼樣子，變成了什麼樣子，話臨到嘴邊又不容易說得上來。
故鄉是一條街道一條舊巷，一款小食一句俗語一張笑臉。他在外那麼多年，苦境始終是他熟識的國度，再怎麼變遷，大城市小地方四處走走都親切都舒心。滅境山也好水也好人也好，令人嚮往，但到底不是心底裡的肉，握著暖刺著痛。
號崑崙說，老人家在這裡活了八十年，見過跟外面打仗的，見過跟自己人打仗的，群魔亂舞妖孽橫行。還是近一二十年日子過得最安穩太平，以後還要更好起來。
談無慾點頭：是還要更好。
號崑崙說，可這些年，你就沒動過回來的心思。
關於這個，公孫月曾半打趣取笑過，她說你這是近鄉情怯呢是近君情怯。那時候談無慾心裡想，根本不是這回事，他跟那人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公孫月接著說其實你這輩子離不開他他離不開苦境都是一回事……喂我又沒提過是誰你瞪我做什麼？
談無慾想著往事，問號崑崙，我是不是太不該。
號崑崙看他良久，直至談無慾悄然歛眸。
號崑崙越老越精瘦清瞿，青絲白盡，一對眸子精光內藏，卻予人更詳和的感覺。笑眉常笑言老爺子是功夫練到家了，已臻化境，都成了白眉道長。
按照預定中的行程，談無慾本來便該來看望號前輩，但有了日前一事，如今倒鬧得跟避開素還真似的。他心裡有鬼，號崑崙如何看不出；談無慾把話說了兩三句，號崑崙早將事情猜了個八九分。
號崑崙問你是他的誰呢。
談無慾一愣。
「你以為談無慾是素還真的誰？」號崑崙打量著談無慾神色忽明忽暗，終歸忍隱平伏，知道是明白了。「你是大大的不該，不該在沒有知之明。素還真自己都不擔心，你一個誰都不是的人，替他打算這打算那，這麼偉大做什麼？」又說：「萬一你自認是他的誰，就當他素還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要負他麼。」
號崑崙搖搖頭：「你活了這麼多年頭，經歷那麼多，該明白有些事情無關對錯，都是取態，再多理由也掩不住心底意願。但在老人家的年紀上，世間聚散分離都作平常看，只有一句話，憐取眼前人。」

談無慾從號崑崙處告辭，挑了個晚上回去。
門一打開，看見站著素還真，素還真腳邊站著他兒子。談無慾望著這一大一小身上掛的圍裙：請問你這是？
素還真說，做飯。
素續緣說，爹親要做咕嚕肉，還有五彩豆腐羹。
談無慾冷了眉，他說素還真如果你的廚藝跟當年一樣你沒覺得這起點太高？他指著素續緣手上一把利刀：「而且你讓個六歲孩子切青椒真的好嗎？」
素還真想了想，說也對，素某六歲時切的可不是青椒。
據觀察素還真廚藝比起當年略有寸進，談無慾覺得吧十年進步了那麼一寸真是夠為難的了，當機立斷把人掃出廚房免得礙手礙腳。反而續緣年紀小，卻十分像模像樣。談無慾注意他刀法手勢，就曉得是屈世途的緣故，師出名門果然與別不同。
「續緣開始放假了麼？」
續緣說本來還兩天，但母親得去國外開會，所以先到爹親處。
談無慾看著續緣將切好的青椒挪到玻璃碗裡，又接著切紅椒，便道：「爹親母親都忙，沒時間陪續緣，續緣會不開心麼。」
「那是爹親跟母親都是很本事的人。」續緣想都不想：「而且有屈伯伯陪我。」
談無慾有些訝異，屈伯伯很好，難道還好得過爹親？
續緣說那當然是屈伯伯好，爹親也好。「爹親雖然不能時常陪續緣，卻很疼續緣，才讓屈伯伯來陪我。」
「是屈伯伯告訴的？」
「屈伯伯才不說這些話。」續緣笑道：「他就一直唸叨爹親都這樣那樣太麻煩了，又任性又惡劣，替爹親辦事，退休金該再翻一翻才得。」
話這麼講，但分明就很受落聽爹親的小壞話。屈世途在政圈打滾了半輩子，是火裡油裡練過的，讓他帶著續緣，該說什麼做什麼再無不妥貼；這裡面又是多少年的情分去替人家拉攏父子關係，十足苦口婆心。談無慾打心裡感嘆得了屈世途當管家人生可以少奮鬥二十年什麼的。但又覺得，孩子畢竟還是會希望爹親跟母親在一處麼。
續緣卻搖搖頭。
「反正……有沒有在一處，我只願意爹親跟母親開心。」

苦境首都的夜空從來沒黑透，是片很深很深的藍。關燈睡下，放了簾子，有幽微的光從沒拉嚴的縫邊隱隱透出。
以往兩人一起同住，談無慾很會認床，又淺眠；素還真恁地刁鑽講究，在睡眠這事上卻隨意不拘，為他的緣故，臥室的窗簾都加了層防光。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胡天胡帝，滋味竟然不錯。
談無慾想起，那時候覺得很痛苦很難過的事，那時候並無把握將來會如何。但就在一晃眼間很多年過去了，他日子照樣過得，甚至現在照樣睡在那個人身旁。
但並非全然地不可思議異。號崑崙的話都不錯，撫心自問，他選擇的路他無時或忘。有意無意之間，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往這裡走。
「睡不著？」那人忽道：「在想什麼？」
談無慾稍微猶豫，才答是以前的事。
「人都在身邊了，還有什麼好想。」
他既說出來了是想從前的事，便是把那道閘給開了，他的心思在素還真面前瞞不過也不想瞞，但談無慾到底覺得這人口若懸河好不知羞，以前的事林林總總，怎麼就見得非要想他素還真不可。
素還真隨意一笑：「那你說，在想從前什麼？」
那人洞悉一切又詐作不知的模樣著實可惡可恨，談無慾沒好氣道：在想續緣乖巧懂事，要個個孩子都像他一般模樣，早知道我也養一個。
素還真恍然大悟：無慾原來想跟素某養個孩子。
談無慾說素還真你眼花了跟你養孩子的人不是我就算是養也是你給我養一個。
他這話說的一溜順，言者或者無心，聽者未必無意，真真假假都滲進了去。沉默半响，只聽素還真半含笑：「有何不可。」
即使在黑暗裡，人的眼睛亦微微有著清澈的光茫。他盯著素還真：「你這話可得算數。」
素還真不講話，從被窩裡拎出來談無慾的手，放在嘴邊輕輕親了親。
世人都知道素還真口舌厲害，談無慾卻覺得緘默不語的素還真厲害。他怔怔的望素還真，那人也靜靜望他。他跟素還真，各自輾轉流年，如今到底仍有相思相望相親的光景，再多的話，也比不過這般溫存親近。
談無慾一時心明如鏡，一時又只覺恍惚，許久才嘆道：「剛才我確是想到續緣。你既然這麼愛他，又不把他帶在身邊，孩子再懂事，心裡未必沒疙瘩。」
「跟著我，他心裡對母親未必沒疙瘩。」
「素還真。」
「嗯？」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打心底不願意跟孩子親近。」
素還真愣了一霎：「這話從何說起。」
這話從何說起，首先是感覺，他在旁看兩人父慈子孝，卻都不對勁；一個慈愛平和，一個孝順恭謹，不溫不火地處著，甚至略嫌冷淡了。
素還真不說，談無慾也明白，那人心裡恐怕並不希望續緣像他，也不希望續緣走他的路。再沒有人比素還真更愛他正在做的事情，卻也沒有人比他更懂得他在做的事情有多艱難。
素還真聽完了，唇邊微微上勾，像苦笑，但也不全然是。他說無慾，原來在你心裡，還是很看得起素某。
談無慾卻說不是這樣。他忍不住伸手撫上那道淡淡皺起的眉：「素還真我曉得這是你家事，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你跟誰過不去，不要拿自己兒子去跟那誰過不去；不要跟兒子過不去；更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素還真愛煞他為自己設想的模樣，這眼波語調心腸，恨不得都能揉碎了烙進骨子裡，如此有他活著一天，或者死去屍骨成灰了，還都記得。
素還真忽然一個翻身，壓在了談無慾身上：「不要跟自己過不去，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說誰都一樣。談無慾想，原來以為兩個人都成熟了，到頭來還都是笨的。
他略有些自言自語：該怎麼辦好。
笨的時候你抽我吧。
換我呢？
無慾笨的時候我就親你。
…………
…………
啊……
…………
別鬧──
「好吧。」素還真吃足豆腐，難得一次順了他的意。「素某也不想在明日會議桌上頂著雙熊貓眼。」
談無慾狠狠瞪他。
「別惱了，明日開完會素某來接你跟續緣，咱們晚上繼續。」
談無慾暗道你想得美了誰理你。
便在心裡想，沒說出口。

素還真得知談無慾跟續緣同時失去聯絡，是在會議結束之後。
因為並非尋常的常務會議，加上消息是屈世途讓先壓下來不告訴，素還真沒有發作的道理，卻也按捺不住心頭重重焦慮。琉璃仙境眾人面面相窺，發誓這是頭一次看見苦境這位高權重的人當眾變了臉，就像窗外天色，陰霾滿佈，白晝瞬間變成黑夜。
正躊躇間，便見風隨行掛了電話，走到素還真身邊低語：人已經找到了，都平安，屈先生請你趕緊過去。

大雨下起來淅淅瀝瀝，談無慾緊了緊大衣，把續緣護得再嚴密些。因為是半密封卡座，又在二月裡，橫風橫雨的，別說孩子，他也有點兒難受了。
呵出的熱氣在冷風中聚攏成霧，又瞬間消散，他聽見懷裡續緣細聲道：對不起。
孩子聲音裡深深地自責著，談無慾想怎麼這麼讓人疼啊。
說起來確實是續緣說想要到遊樂園玩，坐言起行的人卻是他。再說了，登山纜車卡在半空，還剛巧卡在手機訊號失效的位置上這種事，只能是天算。
「意外之事，又不是人能預料。」談無慾點了點孩子鼻尖：「若真算起帳來，咱倆還算是共犯呢。」
「談叔叔別擔心，都是續緣的錯，爹親不會跟你生氣的。」
那副小模樣挺耿耿於懷，談無慾哭笑不得。未經交代便帶孩子出來是他略疏忽了些，可畢竟也沒多大的事，他安撫道你爹親又非不明事理，哪裡能生氣。便是有氣也該沖我發作，別胡思亂想。
「爹親才不會跟你發脾氣。」續緣抬起頭，嘟起小嘴的臉顯得格外圓潤：「他那麼喜歡你。」談無慾呼吸一滯，聽續緣接著說：「爹親從來不陪續緣困覺。」
他對上孩子目光，那雙清徹純淨的眸子裡帶些委屈，竟然還有些羨慕。
談無慾輕嘆口氣，覺得這父子兩個簡直亂七八糟。這中間還有他橫插一腿，也是亂七八糟。但真要說起來，首先必須是素還真亂七八糟。
「你屈伯伯的話都不錯，你爹親極聰明，有時候卻又麻煩又糟糕。」
談無慾說續緣相信麼，上天很公平，如果它讓人在某些方面是天才，在另些方面便會是笨蛋。像你爹親，別看他那麼聰明，也有笨蛋的時候，你瞧他都不懂得怎麼疼孩子，兒子都抱怨了。
續緣有些羞赧：「我不是……」
「談叔叔當年也以為你爹親不喜歡我。」
「啊？」
「可是續緣，你有告訴過他麼。」素還真一門心思七拐八轉，續緣天性聰慧，看貌鑑色，少不得是要去猜的，想當然猜也是瞎猜。談無慾捏了捏孩子迷惑的臉：「他是你爹親，無論想要他愛你，或者想愛他，既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考慮。」
直接去做就好。

過了那麼多年談無慾覺得他終於可以同情素還真。
確切說來並非同情，是望著冒雨匆忙趕來的素還真抱著撲進他懷裡的素續緣臉上複雜的神色，忽然就相信了自己對續緣說的話：上天很公平。
任他如何得天獨厚八面玲瓏，到頭來是孤家寡人，還是個不曉得拿獨生兒子怎麼辦的父親。
談無慾說素還真你要死了我知道續緣是你的軟肋了。素還真失笑道你不早就知道。談無慾說這不一樣，從前是知道，現在是更明白。說這話時他拿目光瞧素還真，悄悄地笑。
素還真點頭：你自然明白，你教他那些話可厲害了。
素還真嘴角上笑意尚未退去，談無慾想著他方才從續緣房間走出來時候的面容，說你家孩子本來就厲害，我有什麼話能教他。
素還真喔了聲，笑得不懷好意：不是你說，他怎麼會知道當年談叔叔是怎麼追倒他爹親的。
談無慾頭一個反應是「素還真你說反了吧肯定是你腦補過度」，定神一想覺得不對：「他說什麼了？我沒跟他講什麼……」
素還真暗自好笑，也不同他分辨。
「總之，這次謝了。」
「謝什麼，我還差點沒弄丟你的小公子。」
素還真細細看他，過了會兒道：「你知道我接到消息時多著急。」
談無慾垂了眸：「對不起。」
「當時就想，到底哪個混蛋，敢綁走我兒子。」耳邊是那人的低笑，下一秒談無慾被圈在溫熱的懷抱：「還知道綁走你。」
真是甜言蜜語了。談無慾半伏在他肩頭，略有些嘆息，是甜言蜜語，聽著卻令人不由自主覺得感動。
別再弄丟續緣了。
好。
也別弄丟自己？
……嗯。

續緣這事虛驚一場，很快便平息，但畢竟還是驚動了些人。風采鈴接獲消息時候正在開會；知道孩子平安，人已在啓航的飛機上。
是素還真親自將孩子領著送去燈蝶盟交給孩子他母親。談無慾在車上，遠遠瞧見素還真朝他走來，風采鈴站在後邊目送。已經是養過孩子的女人，但容貌風韻似乎更勝當年。談無慾想，畢竟是燈蝶盟掌舵人、素續緣的母親、唯一一個站在紅地氈盡頭與素還真說過I do的女人，果然是該有的風采。
素還真上車時，談無慾微微揖身讓了，錯開了角度，始終沒能跟她打照臉。
有那麼一個晚上，溫存過後素還真忽然問他要不要知道自己跟采鈴的事。素還真說結婚是素風兩家協議，離婚是他跟她的協議。
是什麼協議都不重要。方才低首回身的幾個瞬間，她眼角眉梢稍縱即逝的情愫，談無慾仍然看得分明。說是政治聯婚，他原來就猜風采鈴肯定要愛上素還真，結果她還真的愛上了。
但對於素還真的事，他既不需要願諒，也不需要祝福。
「發什麼呆？」
「沒什麼。」
「無慾──」
「素還真，」他打斷了那人：「剛才我打電話給絃首，答應他了。」
說這話時候談無慾臉朝著窗外看，等著素還真的反應，過了半天沒聽到一吱聲。
他轉頭去望素還真，素還真也在靜靜地望他，眉目含笑。
那雙眼裡沉澱了年輕的意氣風發，走過這些年各自的波折，此刻就這麼相對著，談無慾心裡忽然就浮起了歲月靜好。

尾聲

素還真生日那天照舊撞上節慶。
海港旁那幢商廈照舊是四弟朋友的地方，站在那兒看煙花，就像從頭頂上空璀璨盛放，又大又近，彷彿伸手可及。
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打心底裡愛看，但早在多年以前談無慾便明白，這煙花他素還真看在眼裡，都看到了什麼。
而他覺得這種時候的素還真比煙花好看。
素還真說，再這麼看下去，素某會猜你對素某是不是有什麼非份之想了。
談無慾說不用猜了，我確實有許多兇殘的非份之想。
喔？願聞其詳。
素還真一臉壞笑，壓根兒不相信的模樣恨得人牙癢。談無慾唧哼兩聲：比如一不為意把你從這裡推下去。
素還真說這還得了，謀殺親夫。
談無慾說什麼謀殺親夫呢明明你才是……啊不對，素還真，什麼時候我們有了這關係。素還真說你昨日不是答應蒼留下。談無慾說我答應他而已，又不是答應你。
「也對。」素還真不知打哪摸出來個公文袋，眸底笑意寧淡：「那你要不要答應跟我發生點什麼關係？」
是很平凡的那款公文袋，裡頭是他曾經很熟悉的一紙合約，不同的是上面不再是他的名字。
談無慾看著，心想，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條件……第一熱了給扇涼冷了給暖床；第二餓了給餵食病了給照顧；第三樂了給陪笑悶了給逗笑。
看著眼框漸漸有了些霧意。
「這約多久？」
「一輩子。」
「毁約了怎麼辦。」
「再簽。」他的手有點抖，讓素還真拉著進懷裡：「別想跑掉。」
已經淡而又淡的愛和恨，思念和埋怨，早就滲入了骨髓，無跡可尋，無處不在。他原不知道有些人和事能那樣歷久而彌新，每過些時日就翻過來一次；每翻過來一次，滋味都不盡相同，越藏越深。
「怎麼聽著跟陷阱似的。」
「那你敢跳麼？」
那些關於一輩子的事情人從來爭不來。但過了這麼久他再次了然，他跟他既然相遇，必定會相愛。並且不論相守與否，仍然會相愛。

他看著那人溫雅如昔的面容，淡淡笑起：「Deal。」

End

這是True end了。是送給夫君的生日文，碼的比正文還痛苦，不是夫君一直說要看肯定早坑了。續緣是夫君指定要看的戲碼，很明顯我沒什麼愛心也不擅長跟孩子相處，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避過去孩子的戲份，全都教夫君打亂了=3=。但好好歹歹這對終於圓滿，合掌。
夫君生日快樂，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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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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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27)

151樓發表於: 2011-07-17 22: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7 [日月現代] 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______突然發現我好像不應該搶壽星的頭香，楚君對不起Q＿Q_________

其實我是要來做傻事的。

果然是要先偷跑PO文，看飄兒這篇我都想刪了我的，當真老大不長進。想封筆專門等飄兒新文啦，嚶嚶嚶。

以下心得＋傻事：

先前總有些遺憾，這裡的素還真談無慾愛得苦，卻沒為自己掙得更多的空間。所謂的成功所謂的權力是什麼？其實人生沒什麼公平兩字，成功與權力就是換來能給自己塑造公平的環境。於是我有無限的滿足，談無慾成名了，走向一個高峰，素還真亦走向一個顛峰，然後他們從這樣一個功成名就的路途上再一次去追求自己要的，打從心底愛的彼此。

這裡的談無慾一直都是傻的，嘴上說他不要為素還真折了自己，素還真憑什麼要他屈就他，卻時時刻刻不在以素還真的立場思考，到了番外，他終於懂了他自己是傻的笨的，他面對了自己。

這裡的素還真也有自己的執著堅毅，像長生「睡蓮」一般強烈的閃耀自我色彩，那麼一個堅強的魂，也帶有幾分的柔情，他說「恨不得都能揉碎了烙進骨子裡，如此有他活著一天，或者死去屍骨成灰了，還都記得。」又「任他如何得天獨厚八面玲瓏，到頭來是孤家寡人，還是個不曉得拿獨生兒子怎麼辦的父親。」這裡的素還真倒是非常面面俱到了。

總覺得番裡面，談無慾是個徹底洗過的人，一個重新審視自我、活出色彩，走向自己路的人；而素還真幾乎是完人了，他那強勢與溫柔，任誰都會折服，他是完整且完美的。（至少就我一個迷戀者而言這番外裡面的素還真當真是完美）。

番外裡面有太多感人的地方。嘗試著把句子摘錄下來。長這麼大從沒有紀錄一篇文章的佳句什麼，好像小學生一般，但這篇處處慧黠，又覺得記一記也是好的。

「滅境早上，苦境晚上，相隔整整十二小時。電話裡素還真對他說了好些話，他現在回想起來，瑣瑣碎碎的，拉扯出來都不是件事兒，但又覺得這些瑣碎的話語全都輕飄飄的傳到耳朵裡，落到心底裡去，彷彿方才不過就是在話筒裡聽聽他的聲音。」

「三十而立，快到這年歲上還作諸如此類的感嘆，他自己也覺著有些可笑，卻又有些茫茫然。因愛之名，哪些東西可以不計較，哪些需要保留，從來因人而異。」

「公孫月說既然你問了，我就說一句：素還真是混蛋，但你們可以更好。」

「他忽然就想起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會生出白髮，他要替他一根一根拔下來就好。」

「他確實知道，從重遇的一刻就知道。是怎樣的忍耐，這人等待了漫長歲月換來羽翼丰滿，張開雙手迎他到身旁。」

「知道嗎，這輩子都快過完了。」

「公孫月接著說其實你這輩子離不開他他離不開苦境都是一回事……喂我又沒提過是誰你瞪我做什麼？」

「素還真自己都不擔心，你一個誰都不是的人，替他打算這打算那，這麼偉大做什麼？」

「以往兩人一起同住，談無慾很會認床，又淺眠；素還真恁地刁鑽講究，在睡眠這事上卻隨意不拘，為他的緣故，臥室的窗簾都加了層防光。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胡天胡地，滋味竟然不錯。」

「撫心自問，他選擇的路他無時或忘。有意無意之間，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往這裡走。」

「撫心自問，他選擇的路他無時或忘。有意無意之間，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往這裡走。」

「他跟素還真，各自輾轉流年，如今到底仍有相思相望相親的光景，再多的話，也比不過這般溫存親近。」

「他在旁看兩人父慈子孝，卻都不對勁；一個慈愛平和，一個孝順恭謹，不溫不火地處著，甚至略嫌冷淡了。」

「『素還真我曉得這是你家事，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你跟誰過不去，不要拿自己兒子去跟那誰過不去；不要跟兒子過不去；更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素還真愛煞他為自己設想的模樣，這眼波語調心腸，恨不得都能揉碎了烙進骨子裡，如此有他活著一天，或者死去屍骨成灰了，還都記得。」

「談無慾輕嘆口氣，覺得這父子兩個簡直亂七八糟。這中間還有他橫插一腿，也是亂七八糟。但真要說起來，首先必須是素還真亂七八糟。」

「他是你爹親，無論想要他愛你，或者想愛他，既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考慮。直接去做就好。」

傻事做完了。千言萬語與感動實在說不出。這篇太貼近現實生活，最後又太完美，完美的從此沒有遺憾。

[ 此帖被央歌在2011-07-18 00:07重新編輯 ]

拂塵與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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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52樓發表於: 2011-07-19 00: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7 [日月現代] 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我真的要感謝楚君的生日
這篇文章在我心中才會有個true end

雖然之前我可以在心中想像個幾年後
日月必會重聚

但經由E君的筆寫下後
才能完滿我心中小小的遺憾

(文中素素說：我放手不代表我放棄)
(不只談談知道小的也很清楚)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時間更可以再堅定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心
日月的心小的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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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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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樓發表於: 2011-07-19 12: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7 [日月現代] 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哎哟哟~收礼物收晚了。。夫人还请别生气哦~
这边真的很难爬上来TVT
看了央歌的回文我真的很羞愧我向来长评无能啊
谢谢阿飘写了我想看的谈谈和续缘的温馨戏码我的恶趣味啊途中你曾找我诉苦说实在对孩子无能但还是写出了我想要并且很萌的场景番很喜欢谢谢~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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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0)

154樓發表於: 2011-07-20 17: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7 [日月現代] 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於是這邊也是不知道收了甚麼好處受到什麼威脅定要先來這裡回文才能去找下一篇(燦笑)。
別問我啊問了也不會有結果的。XDD

阿飄你這番外整個寫到我的心坎兒裡去了啦，太感人了，原本一直很害怕又是個BAD ENDING甚麼的，看到結束我都整個圓滿了。
文筆好得跟甚麼似的，突然很想和樓上央夫君一起封筆看文去。(毆)
每次上來都有好文章可以看真是人生一大美好。

十年甚麼的，真的甚麼都會改變。比方說談無慾和素還真的心境、各自的抉擇還有猶豫與不猶豫的方向。就連孩子也是一種轉變。
但也有不短多少年都不會變的。比方說日月間的情感。

孩子的出現也許也是談無慾轉變的原因之一，潛意識的影響著最後的決定。
不得不說續緣真的太乖了XDDD

然後.....說到底我就是最喜歡看這樣的素還真了!!!!!!!!!!!!!!!!!!!!!!!!!
死了都不要放手Q _______ Q
太過自私的人確實是壞人，但太過不自私的人卻也不一定是個好人。
素還真也是個人。

我覺得我還是需要多一點時間慢慢消化我的感動。(淚奔逃)

春滿訟庭花有韻，琴橫臥閣月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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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7)

155樓發表於: 2013-08-20 0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81樓(elisedan) 的帖子

（默默小聲說，這次看了兩遍...）
突然想到，師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明知道，談談是心思繁複的人。就不能直直白白的解釋一下，碰上小妹只是一場困在電梯裡的意外阿。再說了，你主動接近人家小妹就利益上也沒能贏得多少。
談談一時不查（拜託～人家才19歲耶）一出口就激得你也把持不住!!?
虧你還是政客？你功白練了啦>||||||<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計較人家對你的心意是多少!!!!!!!!!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師兄你是大笨蛋（哭-------------------）

好啦，我知道，是愛啦---------------------

日月合集調查(妃茗+elisedan+楚君泱+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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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塵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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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7)

156樓發表於: 2013-08-20 05: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17 【日月現代】煙花易冷（完）+ 150F番（贈楚君）

糟糕!一下子從12看，看太過癮不小心看完了!!!!!
虐的部份...默默跳過不回了XD

還是來說說我覺得超長的番外：
最後番外甜而不膩，這樣溫醇又很香甜的文也可以這樣一波一波的精采，其實是我覺得很不簡單的地方。

當然結局之前的峰迴路轉，已經為這樣美好的結局鋪了一層很厚實的道路。
引領拂塵進入了更深層的...關於『這樣時期』的戀人的關係。

總之各種美好該如何表達已經超出拂塵的腦袋了。
只能再一次的拜謝。謝謝飄飄達謝謝你的文章。

還有PS一下，以前回那什麼沒營養的文章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日月合集調查(妃茗+elisedan+楚君泱+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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