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2.21 種香草的男人 23 （完） (12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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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er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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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110樓發表於: 2010-12-14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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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黃泉弔命桑是個不會(不肯去做，大概也不太懂得怎麼做)掩藏自己喜惡的男人。

兩個人雖然相愛、彼此信任，也處得來，卻不見得能事事相互了解，畢竟，本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以溝通還是必要的吧！我想。

有時候就因為很認真，所以格外在意吧~

是說，曾經看過體積很小的真空管放大器，真的很吸引人

真空管本身就很漂亮 (我個人覺得)

謝謝兩位^^

也謝謝送花的讀者~~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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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111樓發表於: 2010-12-14 12: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種香草的男人

21.

後來，他接到風流子的電話，得知為何這陣子都沒有比賽，原因跟他個人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風流子說，中部有場比賽出了亂子，一個在這圈子裡打了很久的老鳥意外受了重傷，癱了。這件事情鬧大，引起警方注意，所以最近各地都暫時偃旗息鼓，避避風頭。風流子說，應該快有賽程安排了，會跟他保持聯絡。

講完這通電話，他突然覺得心情非常惡劣，雖然他不富有，也想多賺一點錢，尤其是現在，但他之所以感覺很糟並不是在乎錢的事。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一團灰濛濛沉重的霾霧壓在他胸口。

那個受重傷的人他也聽說過，雖然沒對上過，但多少知道是個經驗老道、以往戰績還算不賴的老手。

這股情緒一直延伸到第二天，早上他練拳的時候，擊在沙包上的力道格外地重，一聲聲悶悶的重響，就好像是他沈澱在漫長的歲月中，所有累積的無名忿怒。

他去到餐廳時，他以為自己沒有表現出來，但翠山行還是看出來了。

「黃泉，你心情不好哦？怎麼了？還是不舒服？」

他搖搖頭：「沒。」他不想說，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說了，往後每次他去比賽，翠山行都會更加擔驚受怕。

翠山行看起來有點擔心，遲疑了一會兒，說：「是不是最近沒比賽讓你心煩？……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他看著翠山行，用粗大的指節輕觸對方的耳邊：

「我沒事，不用為我操心。」

「可是我不為你操心要為誰操心？」

他撫摸翠山行的頭髮，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完全沒有效用的話。愛一個人，在乎一個人，怎麼可能完全不操心？

「我沒事，真的。」

翠山行說：「偶爾放個長假也好。我在猜，你家前面那條步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走過？這週末我們一起去走一遍好不好？」

他點點頭。

上午他們洗好切好中午會用到的食材，把飯煮下去，將義大利麵下鍋煮。翠山行說，下午想教他做鬆餅，問他怎麼樣。

「好。」似乎是不想讓翠山行認為他有半點不樂意，他用了特別肯定的口氣。

下午翠山行指導他做鬆餅，從調麵漿教起，水跟鬆餅粉的比例、傾入鬆餅機的麵漿份量這些要訣，翠山行都用紙筆寫下來貼在鬆餅機旁，一清二楚，所以真的不難。他頭一次做就做得還挺成功，翠山行很高興。看到翠山行開心的笑容，他覺得他心口的鬱悶也紓解不少。

傍晚，翠山行咳了幾聲。他問怎麼了，翠山行說只是喉嚨有一點點怪怪而已，晚上早點睡就好了。但是到打烊的時候，翠山行開始發冷發燒。

他騎車載翠山行去最近的診所，醫生診斷是感冒了，開了三天的藥。

他本來想把翠山行帶回他那裡，又想騎回去還滿長一段路，一路吹冷風好像也不太好，於是他還是把翠山行送回公寓。翠山行本來說自己上去就好，他說：

「我跟你上去。」

「……好吧！」

翠山行回到公寓，先去洗個澡，這層公寓隔成好幾間房間分租，廁浴是共用的。趁著翠山行去洗澡，他把窗戶打開一半，用放在流理台上的電壺燒一壺開水。

水噗嚕噗嚧地開始滾了，他讓水滾一會兒，倒了一杯放在床頭的格架上。

翠山行回來，坐在床上，裹著棉被吹頭髮。

他把不使用的時候很礙事的矮桌推到不能再推為止，然後在翠山行前面盤腿坐了下來。

翠山行笑：「你一定要盯著我吃完藥啊？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啦，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不要被我傳染了，而且愈晚愈冷。」

他悶了半晌，終於開口說：「我今天不回去。」

「咦？」翠山行睜大眼睛，關掉吹風機：「不回去？這裡這麼小你要睡哪裡？」

「可以。」

「黃泉……」

翠山行說不用，可是他很堅持，最後翠山行妥協了。他感覺得出，其實翠山行並不真的希望他走，只是不捨得讓他窩在這麼小的地方。

翠山行繼續吹乾頭髮，吃了藥，躺下來蓋好被，看著他把矮桌上的東西清空挪到架子上，桌子立起來桌面抵靠格架，把幾張座墊鋪一鋪，並依照翠山行的指示從衣櫃裡拿出夏天的涼被。

「那條被那麼薄，你會涼到的。」

「山上比這裡冷得多，我習慣了。你知道我不怕冷。」

「那你睡的時候把你跟我的外套都蓋在外面。我枕頭給你用。」

他拒絕，後來用翠山行的一件衣服捲起來當枕頭。

他把房裡的燈關了，在床邊的狹窄空地上躺了下來，兩隻腳伸在矮桌的兩條桌腿之間。

「黃泉，這麼早你應該還不想睡吧？」

「就躺著休息。」

「……我睡著之後，你如果想回去就回去。」

「我不會走的。」

有好一陣子，翠山行都沒再吭氣，他以為翠山行睡了，但翠山行忽然又開口輕聲說：

「我好久好久沒有生過病了，我想，一定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放心生病的吧！」

他把手伸過去，拉住翠山行有些冰冷的手，握住。

「其實我很高興你留下來陪我，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太辛苦了。」

「我哪裡都能睡。」

「跟你朋友一樣？」翠山行笑著問，指的當然是八津蠻。

「差不多吧！」

巷子外面馬路上的車聲從微敞的窗戶傳入，與冷天夜裡特別安靜的山上完全不同。

又過了好一會兒，翠山行開口說：「黃泉，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不太記得了，大概呆呆的像條牛吧！」

翠山行噗哧笑了出來：「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翠山行停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你一點都不呆。」

於是他是個一點都不呆的傻瓜。

他閉著眼。很奇妙的，他與翠山行之間的對話好像常常會繞迴圈，常常會重複著差不多的話題與語句，但是，卻像是一股纏繞的螺旋，一直往更高更深的地方盤繞。

後來，翠山行睡著了，睡得很安穩。反而是向來自認不挑剔睡處的他睡不著，也許是時間太早，也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其他原因。

他坐起來，摸摸翠山行的額角，因為退燒藥的作用，翠山行發了滿頭汗，沒再發燒。他用袖子替翠山行擦掉頭上的汗。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之前八津蠻與他爭吵的那次罵他的那些話。

對前路茫茫的徬徨感始終壓在他身上，從前的他不曾如此清晰地體會。

在愛上翠山行之前，他從來不知道「怕」是什麼感覺。那時的他，就算沒有後路也無所謂。

那時的他，日子過得怎樣都不要緊。

他從來不曉得，原來愛，會讓人如此卑微。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10-12-14 18: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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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112樓發表於: 2010-12-14 21: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14 種香草的男人 21 (111F)

好久沒生病了因為黃泉再所以放心生病不愧是六弦排行第二跟蒼一樣印為有師尊再所以可以盡量生病因為有人會照顧(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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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13樓發表於: 2010-12-15 00: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14 種香草的男人 21 (111F)

推這句~

原來愛,會讓人如此卑微

但也讓你變得更堅強不是嗎~^^~?

努力活下去

也是一種勇氣

[ 此帖被曉夜夜在2010-12-15 14:3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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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114樓發表於: 2010-12-16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以個人的經驗而言，緊繃著，然後一旦放鬆了好像就容易感冒...........

愛真的很奇妙，能讓人堅強，能讓人勇敢，也讓人卑微。

謝謝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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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樓發表於: 2010-12-16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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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香草的男人

22.

八津蠻終於到餐廳來「參觀」，是在某個週五傍晚，低隆隆的引擎聲傳進來，紅色跑車在門前停下。

據他所知，八津蠻至少有兩部車，除了這輛很拉風的跑車之外，還有另一輛比較中規中矩但是也很昂貴的房車。他當然沒有研究過八津蠻在哪種狀況下會開哪輛車。

「歡迎歡迎。」翠山行笑著迎上前去，而他則板著臉說：「門口是紅線。」

八津蠻瞪了他一眼：「就在老子眼皮底下，我還怕它被拖走不成？」

「也快六點了，要不乾脆吃晚餐吧？我請你，你看看想吃什麼。」翠山行說著，把菜單遞給八津蠻。

「那個不急。」八津蠻從帶進來的袋子裡拿出一個紙匣，那是整套跨越二十年的精選西洋老式情歌CD組合，八津蠻直接走到音響前拿出CD片放進播放機，歪著頭說：

「讓老子來瞧瞧小美人的聲音如何。」

他懶得理會八津蠻，悶頭整理他的咖啡器具，倒是翠山行與八津蠻排排站，說：「你還買了CD來哦？」

「既然要『借放』，那就放全套咩。」

他哼了一聲，哼得很大聲。

翠山行笑。

一會兒，八0年代西洋流行音樂的節奏在不算大的空間裡迴盪。

八津蠻說，可惜餐廳不夠大，不然他就在這裡辦公司尾牙。八津蠻隨便看了下菜單，最後說懶得看，說有啥拿手的，端上來給他嚐就對了。

「哪，大廚最拿手的菜通常是菜單裡找不到的，要靠私人關係。」八津蠻翹著二郎腿說，一副大老爺派頭。

「你又有什麼狗屁私人關係？」他罵。

「笨！老子的私人關係不就你嗎？」

翠山行悶笑著進去廚房，說保證會端出好料。

「要辣，要辣啊，小翠。」八津蠻叫著說。

「知道啦。」翠山行揚聲回答。

他開了兩瓶啤酒拿過去，一瓶給八津蠻，一瓶給自己。

「告訴你，酒就這麼多，就算你付錢也沒有第二瓶。」他說。

「瞭啦，媽的，你這臭臉的愈來愈囉唆。」八津蠻笑罵。

八津蠻灌了一口啤酒，說：「要是你們開快炒店那就更好了。」

他白去一眼：「小翠開餐廳又不是為你開的！」

「老子有妄想的自由，你講理不講理？」

「不講。」他斬釘截鐵回嘴。

八津蠻哼了一聲，與他碰了碰啤酒瓶，又灌了一大口。

來回喝了幾口，八津蠻的啤酒已經快見底了。

他想了想，還是問了：「你老婆兒子呢？」

「在家。」八津蠻簡單這麼說。

站在朋友的立場，他似乎應該說，下次帶他們一起來吧！但是他卻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似乎感覺得到，八津蠻不會這麼做，甚至連提都不太願意提及。

八津蠻瞄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個女人很能沒事找事，我可不想讓她跟你認識，省得麻煩。不然我敢打包票，以後只要每次老子晚回去或是怎樣了，她肯定跑你這兒來又哭又鬧，你受得了人家小翠也受不了。」八津蠻一臉厭煩。

他想說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悶悶喝了口啤酒。一口酒嚥下去，似乎有點苦。

「這樣過日子，真的好嗎？」悶了許久，他終究還是又開了口。

八津蠻瞥他一眼，說：「這也是雙方甘願的選擇，也沒有誰逼了誰。」

「小孩總是無辜的。」

「說你愈來愈婆媽還真沒冤枉你。再怎麼說兒子也是我的，我又不會虐待自己的兒子。」八津蠻翻白眼。

「反正我就是看你這樣不順眼。」他板著臉說。

八津蠻歪歪嘴，說：「這一點你在老子結婚那天就表示得很明白了。」

他哼了一聲，找不出話來應對。他起身去廚房幫忙，但翠山行又把他推出來，要他陪八津蠻聊天。

翠山行陸續端出份量十足的南歐橙香釀鴨胸肉、漁夫海鮮湯、中東風情的什錦串燒、西班牙燉飯以及香料酒釀梨。每道菜都極為精緻，充分展露出過去翠山行出國修業的學習成果。為了適合八津蠻的口味，串燒與燉飯翠山行都做得辣辣的。

八津蠻一個人就吃下去兩人份的量，直呼好吃，不過還是嚷說不夠辣。翠山行一直笑，說太辣的話就吃不出味道了啦！

這段時間有幾桌其他客人進來，其中有兩位小姐還好奇地問翠山行說八津蠻跟他吃的那些是什麼，然後表示也想要同樣的內容。

翠山行表示菜單上沒有列，說那些菜色的價錢恐怕要比正規供應的簡餐類要高，但那兩位小姐說貴一點沒關係，堅持點用。

就從這天起，翠山行訂定了一個特別套餐的價錢，後來也加在菜單上，標明內容包含前菜、湯、雙主菜與甜點還附飲料，菜色由主廚隨興搭配，限量供應。推出之後，反應還不錯，一開始點用的客人很零星，沒出一個月，比例就已經與點用簡餐的數量相當了。相對的代價就是，原本比較清閒的晚上時段變得比較忙碌。但幹餐廳這行就是這樣，有得忙才有錢賺。而且更重要的，他感覺得出，翠山行對於製作這種特別套餐有著很大的熱情。似乎對翠山行而言，這樣的方式更能發揮才華與創意。

他則默默努力幫忙，能幫上多少是多少，儘管他覺得自己的貢獻很有限。

至於他自己的工作，暫停了一陣，各地的搏擊賽程紛紛重新開始，大概是為了怕惹起警察注意，上場打的搏擊手都被交代要小心不能再出事，所以大家打得都很收斂很克制，但這樣的打法肯定是精彩不起來，看的人自然感覺意興闌珊沒啥趣味，因此流失了不少觀眾。

那天他去打一場比賽的時候，有人正拿著小紙箱說是在幫那個癱了的搏擊手募款，他緊閉著嘴沒吭半句話，卻把皮夾裡所有的錢全都塞進了小紙箱。

好不容易重新開張，生意卻慘慘淡淡，經營搏擊場那些人眼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又搞了些小花招，幾場比賽下來，一下子是誰誰誰被打斷了骨頭、一下子又是誰誰誰從場上打到場下、一下子又是誰誰誰大爆冷門，這些個事件又把場子炒熱了，流失的觀眾紛紛回籠。

他坐在後台抽煙等出場，沒參與其他人的閒扯，隱隱聽到說最近的意外事情都是幌子，是套好的假招。愛看這種比賽的人骨子裡都嗜血，打得愈慘看得愈爽，給點血淋淋的誇張表演讓那些人看，場子才會熱鬧，鈔票才會滾滾而來。

他聽著覺得心煩，捻熄了菸，走到外頭去透透氣。

外面冷颼颼的，有點飄雨。氣候愈來愈兩極化，實質上的冬天變得很漫長，他記得小時候應該不是這個樣子，但說真的，從前的記憶變得好遠淡，遠淡到似乎不像在他的生命中真實發生過。

別說是那個什麼都還不懂的年紀，就是十年前、五年前、一年前，他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的人生會產生這樣的變化。打從祖父母去世以來，現在的他有了牽掛。

很久很久以前，他祖母給過他一條土里土氣的金鍊子，老是說以後給我們家阿泉娶「牽手」用。後來那條鍊子不知怎麼的被人偷了，而他再也沒有戴過那種東西，即使他那些混黑道的同伴多的是戴粗金鍊、掛金錶的。他想著，如果阿公阿嬤在世的話，也許他未必能把翠山行帶到他們面前，說這是他這輩子的伴侶，他不覺得鄉下的老人家能夠接受自己孫子是個同性戀的事實。但是他們不在了，也許他反而能夠坦白。他忽然很想，很想帶翠山行回他的老家去掃掃墓，他想牽著翠山行的手，在墳前告訴兩位老人家，這，是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人。

是我的「牽手」。

「黃泉弔命，到你了哦！」風流子跑來找到他，把他從冥想中喚回現實。

他回到後台，脫掉長褲、夾克，套上牙套、戴上手套，上場。

他的對手是圈子裡的新興之秀，連戰皆捷，到現在都沒有敗過，這半年來人氣竄升得很高。

今晚觀眾很多，場子裡鬧哄哄的非常熱鬧，他覺得很吵。有的人在抽菸，有的人喝啤酒，有的人還在下注，竟然還有人在唱小調。

急促的鈴聲響起，場子裡的觀眾叫嚷起來，裁判揮手，他與對手雙拳互擊了一下作為開始的儀式。

他對於對手沒有討厭或是喜歡，他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就像過去混黑道一樣，這不過是他餬口的工作。他像以往一樣小心，防護嚴密，他的對手實力不弱，但有些焦躁，顯現出不耐煩的情緒。

纏鬥了一陣，對方挨了他不很重的幾拳，打不太到他身上。

周圍的觀眾嘶吼著，叫囂著野蠻粗暴的字眼。

對手忽然暗地拐了他一下，他往旁邊閃，一記帶著奇怪堅硬的重拳趁隙狠狠擊在他左邊肋骨，他感覺到肋骨斷掉，感到裡面的臟腑受到了強烈的震動。隨著劇痛的沉重傷害，熾烈的怒火從他腹中燃燒，他忽然拋開了長久以來重防守謹慎攻擊的習慣、拋開了不張揚刻意壓抑攻擊力的作風，他猛地架開對方襲來的第二拳，連續擊出兩記快速兇狠的重拳，這一次，他不再保留。

猛拳狠狠打在對方臉上，對手的身軀在眾人驚呼中飛騰起半公尺，然後像斷線的人偶般頹然倒地，從鼻子噴出來的鮮血劃出紅色的拋物線，灑了一地。

在場的聲音全部靜了下來，連裁判都愣住。

他滿臉怒容地往前走了兩步，裁判似乎很害怕似的往後退，他脫掉手套扔在地上，蹲下去粗魯地扯掉對手右邊的手套，那隻手上竟然戴著違規的鋼製指套。

他把鋼製指套用力拔下來，摔在地上，指套碰到地面，又彈了一下，那聲音在一片鴉雀無聲中顯然清脆響亮，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撩起界繩，離開賽場。他回到後台，穿上長褲與外套，拎了自己的包包就走。

他從後門出去，還沒走到巷口，前面圍上了七八個手裡握鐵條的人。

「老兄，做人不懂留餘地是會要命的，你懂不懂？」其中一個人抬抬下巴這麼說。

他沒有開口，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開口，那夥人已經掄著鐵條衝過來一陣亂打，他抬起手擋，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還要完完整整地回去，翠山行還在等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搶下了其中一個人的鐵條，他像頭受傷發瘋的野獸，不顧一切地殊死反擊，他一棍猛力打在一個傢伙的手上，對方手骨碎裂的聲音比他自己的還要清晰刺耳。那人滾在地上像殺豬一樣地不停慘叫。他不停揮著手裡的鐵條，棍子打在血肉上的力量彈得他虎口作痛。不管你們是誰，全都給我滾開！不准阻擋、不准阻擋我！他耳朵聾聾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他聽不清楚，看不清楚，那些人在搖晃，遠遠的街燈在漂浮。

他聽到那些人叫嚷著說這傢伙是個瘋子，說他殺人，好像有警車鳴警笛的聲音，雨變大了，街燈的光開始旋轉，他手裡的鐵條掉在地上，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也掉在地上，他什麼都沒辦法想了，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在急速遠離。

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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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樓發表於: 2010-12-16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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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6 種香草的男人 22 (115F)

隨著前面數章中黃泉的某種不安越來越強烈，一直覺得總會有一個什麼轉折將要發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發生的。
看見黃泉被群毆、反擊最後倒地，身為讀者卻還是感到非常害怕，害怕他從此要離開那片香草園，還有他生命中的那片香草園。
希望最後能有奇蹟與美好的結局。

應和著最近在讀離騷，突然得很感觸。
像黃泉（或是屈原）這樣單純熱情，只為了好好生活而活著的人，
永遠都無法抵抗來自豺狼虎豹的暗算，
他們會全力的去反抗，
他們的反抗也都很激烈，是用盡自己全部的生命去反抗，
但往往徒勞無功。
看到這裡很擔心黃泉也會和屈原一樣，
窮自己一切的力量為自己奮鬥、辯護卻不得其門而入，
甚至得不到為自己申張正義的機會。
希望樓主不要對他這麼殘忍，對這個不呆的傻子手下留情吧！m(_ _)m

就算黃泉不能再打了，
其實他也已經得到此生最珍貴的東西，
我也相信他可以找到一些東西（像是咖啡）去證明自己的價值。
期待他能康復，
然後美美好好的過上一輩子甜蜜而沒有缺憾、滿足而沒有懼怕的日子=)

我望呀望呀望向大江東去的盡頭，
那千帆過盡，一洗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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