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6 【离宁】过剑门（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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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hen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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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2-06-06 20:1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6 【离宁】过剑门（已完结）

竟然没有发过，浅浅搬运一下本内的旧文。
莫离骚回府。

笔名：伏刀。感谢阅读，喜欢我的文请一定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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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hen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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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1樓發表於: 2022-06-06 20: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

莫离骚回府是一个雨天。

白雨蒙蒙，他踏着泥泞的路，步调一如许多年来所踏的从容。纸伞遮去了扑面的雨丝，红襟白袍却点点沾上深色，潮风中轻轻翻飞。归根到底剑雅也是人，没有穿风避雨的神力，他从远路归来，还挑了一个雨天，注定是要被雨淋湿的。

他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毕竟他以前从不在雨天赶路。

他在刻有“天剑慕容府”的剑碑前驻足，先是绕了一圈，明悟似的朝墙内眺望片刻。

翻新过的墙头上瓦又老了，伸出一丛他记忆里没有的新杏花来，花是水灵灵的白，阻止了他越墙而入的心思。

他又走了两步，站在大门前，院墙翻新了瓦，大门翻新了漆，门口几人高的剑碑却没翻新，只是重塑了大半，与他离开时相比，似乎蓦地多了许多刀剑痕。他犹记得他在这里安稳度过的几十年中，都没添这么多的伤。这应该是有意保留下来的。

他很苦恼似的，抬手想把伞收起，一时间又有些踌躇。

正在这时，门后传来开栅的一声响，落锁转动，慢慢显出一个人的脸来。

这个人举着烟管，脸上有意作出的姿态把他唇边的弧度一裹，活生生裹成一只安闲的冷眼狐狸觑来人。春雨有些冷，他也懒洋洋的，看到门外的人是莫离骚，明显是愣了一下。

来开门的自然是慕容胜雪。

莫离骚看到他有片刻都没讲出话来——舌尖一顿，好像想叫“大师兄”的“大”字，顿了一下，两片唇又一合，好像想喊声“莫离骚”的“莫”字，最终哪个都没说出口，而是握紧了烟杆，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说：“你回来了？”

莫离骚说：“对。”

他撑着伞，慕容胜雪在门内看，冷雨温柔，卷着一点点自泥土里升起来的暖意。故人春归的场景，两人一时无话，似乎并非全然美好。

莫离骚并不介意，他言道：“我还没扣门，你就来开了，难道是心有灵犀？”

他也没有喊“小胜雪”。

慕容胜雪“呸”了一下，他好像很久没做这个动作了，有些轻微不自然地抿唇：“谁和你心有灵犀？是府卫说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我才来看看。”

他松开大门铜环，自顾自地转身迈步，就好像知道莫离骚会跟进来似的。

莫离骚又把伞撑开，跟了上去，十分体贴地帮他遮住一点。只可惜没有全然遮住，两个人的衣袖都潮了，慕容胜雪有些嫌弃他打伞的姿势淋湿了人，毫不掩饰地加快脚步。

“如果是府卫，会认不得我吗？”莫离骚问。

“现在的府卫有很多是新换的，”慕容胜雪在廊前停下，烟管在手心轻轻扣了几次，没回头，轻描淡写地答，“他们可不认识你这位总剑司。”

莫离骚默然的脚步也跟着停在雨中，抬起头来。

还好，还会开玩笑。

他顿了顿，认真评估一番，觉得慕容胜雪状态很好，既没变得很暴躁，也没变得很变态。只是那个举着烟管扣手心的习惯，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好像看到许多年前的慕容宁。

“宁呢？”他自然开口问。

慕容胜雪推开了正厅的门，回头朝他龇牙笑了笑：“大师兄，我带你来这里，你该不会以为宁叔就会在这里等你吧。”

“那他会在哪里等我？”莫离骚问。

“吾一定会等你吗？”

廊侧转来轻步一声，莫离骚转头，看到抚扇走过来的人淡淡然发出一句问。

慕容宁越过他身边，半眼也不看他，同慕容胜雪一起坐上正厅，一主一副，下首是两排椅子。冷雨打湿檐廊，莫离骚收起伞来，立在门边，一对叔侄是两只冷眼狐狸，一起对着他和善客气地笑。

“这上边没你的位置了，离骚。”慕容宁将双膝一叠，手执铜锤，在堂上的鸣钟一敲，“坐吾下首，稍后向府内人介绍你这位总剑司。”

清鸣一声，有慕容宁运功加持，莫离骚很快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如同惊蛰一声，唤起许许多多虫鸣，向正厅聚集而来。只是这声音极轻，甚至轻比一丝游离的剑意，在绵绵雨声里更是安静。

“宁，”莫离骚微微叹气，“当初说好的椅子呢？”

慕容宁“哈”了一声，眯着眼目光灼灼地答：“不就在这里。总剑司，请坐。”

慕容胜雪的神情明显不是一个被越俎代庖的当家该有的，他悠哉悠哉地举起烟来吸了一口，看向莫离骚。

当然，吸烟的姿势也变得更稳重了，进步很大。莫离骚想。他又把目光转回慕容宁脸上，凝视片刻，便安然地撩袍落座。

他不在乎坐在哪里，他只是很在乎睡在哪里。

而他恍惚片刻，想起他那时在雅风小苑的花荫下睡觉，慕容宁路过时，他干燥的嘴唇会落下来。几片花瓣被阳光烙热了，悄无声息地落在慕容宁的扇面上，遮住两个人亲吻的面颊。

而现在是初春，不适合睡在花荫下，慕容宁的吻也不会自然而然地落下来了。

笔名：伏刀。感谢阅读，喜欢我的文请一定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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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hen12

級別: 騎士

鮮花(10)

2樓發表於: 2022-06-06 20: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在此后的几天里，莫离骚拾掇拾掇，又住回了雅风小苑。府中见他会称一声总剑司，不过谁也没派他的活，府主不来，宁也不来，他心想看来总剑司比二当家还要清闲。

他未曾想过，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丁凌霜。

丁凌霜深夜提酒，在他的小屋前盘腿坐下来。莫离骚在屋中卧着，听到他叮地摆开一只酒碗，先满上一碗，然后举起酒坛来，哗啦啦地喝一口。

他沉声道：“二当家，道域归，丁凌霜，洗风尘。”

他自顾自地接风，也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接受。

这扇门不像多年以前一样地紧闭着。“嘎吱”一声，莫离骚夜半未睡，顶着一双倦沉沉的眼，打量他片刻，披一身月光，推开门迈出来。

他也学丁凌霜一样盘腿坐下，自觉地端起那只给自己接风洗尘的碗。

丁凌霜还有些迟钝地望着他，手里要喝的酒坛停在一半，没想到他真会出来似的。

莫离骚将碗递过去，在他的酒坛上轻轻一碰。

“二当家，还未睡？”丁凌霜问。

“里面的床换了一张，我正在想怎样躺才会更舒适。”莫离骚慢吞吞地说着，饮了一口碗里的酒，他向来用盏较多，饮的是绵柔的酒，很少像这样，饮一海碗的烈酒，所以果然只浅尝了一口，就矜持地端在手里停下，“月色很好，出来喝一口接风的酒再去想也不算迟。”

丁凌霜才不管这些，他一看到要接风的人居然出来了，将口张了几次，最终还是一言未发，端起酒坛来，咕咚咕咚地喝下半坛，一片红色爬上脸去，眼睛醉蒙蒙的，气冲云霄。

莫离骚又喝了一口，便看他将剩下半坛干了。一口闷尽，撒手放了酒坛，两臂一摊，一时醉倒，饮了片刻糊涂。

这是接风呢，还是只想找个由头饮醉？

莫离骚看看手里的酒，又看看丁凌霜。他起身搁了碗，进屋拿出一卷毯子来，草草放在丁凌霜身上。这几日前才下过雨，雅风小苑门前一夜便被深重的露水镀亮。饮酒后出了一身汗，若不盖些什么遮挡，哪怕武者也扛不过廊下的冷风。

“你拿了薄毯，又不展开，只是放他身上。为何不把好人做到底呢，离骚？”

他侧过头，看着慕容宁立在廊下，只是不动，一双灼人的眼睛却很亮，衣襟也仿佛沾了深青的露水，明晃晃的照着一天月色。

他想了想，说：“因为这酒不是我爱饮的。”

“哈，”慕容宁笑了笑说，“死性不改。”

莫离骚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看了足有半晌，开口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宁所藏的酒，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胆大去偷。”

慕容宁的眉尖一动，握着扇子走过来，慢慢地说：“与仙岛大战一场，府内损毁严重。如今你想偷，可酒却没有了。”

他接过莫离骚带出来的毯子，在丁凌霜身上一展，盖到了肚腹紧要处轻轻搭上，目光慢悠悠地落在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上。

莫离骚的脸实在变化太小，仍是光洁平整，气色明润，两道眉一舒，眼眨了眨。慕容宁看他，眼神有些眷渴，但收敛得极妙，平平淡淡挝进去别开，仿佛一眼已将莫离骚不在的这几年都看尽了。

莫离骚看他的动作轻柔，都完毕了，将自己手中的冷酒递过去，冲鼻的酒香一荡，堪堪划过碗边，酒面上晃动着一片微醺的月亮影子，跌跌撞撞。

“那便喝这碗吧，宁——好在酒很烈，可以暖身。”

慕容宁看着他，握起他修长劲拔的手背——那仍然是一只握剑的手，就着莫离骚端的碗，凑上自己的唇，一点一点喝下去。

他的手用了一丝力气的，也并不凉，与目光一样是灼人的。莫离骚看着他喉头轻轻滚动，不像丁凌霜那样只求一醉，也不像自己这样小口浅尝，而是慕容宁的喝法，一口一口地全数饮尽了，什么滋味也不落下。

喝完了，他依然看着莫离骚的眼，低头在自己握着的手背上一擦酒迹，如同丢下了一个潮湿而不经意的吻。那酒毕竟很烈，吻痕也炙。

饮了大半碗烈酒，慕容宁醉意不沾，轻轻松松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莫离骚，静静地说：“彤衣的棺上少了你刻的字，明日去看看她吧。”

莫离骚点头应道：“好。”

慕容宁回了头，迈步要走，听到莫离骚在背后讲了一句：“宁，你还没说欢迎回来。”

慕容宁“哈”了一声，慢悠悠回：“是啊，吾还没说。你若想听，可要考虑怎样才能让吾说得出口了。”

说罢，慕容宁踩着一地月光，在莫离骚的一声轻叹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雅风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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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6-0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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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慕容胜雪知道莫离骚和慕容宁不对劲了，但他什么行动也不采取，反而乐得见他们这样。他轻易地揭过了这惊涛骇浪的几年，终究还是把这个权利留给了慕容宁。

毕竟和莫离骚这位大师兄置气没风度。但慕容宁却把这事做得很有风度，慕容胜雪自愧不如，隔岸观火也多了一丝乐趣。

在他看来，虽然天才做久了，连脊梁都会长成一块直梗梗的骨头，扬着神气的下巴学不会低头，但宁叔的扇子很硬，而且越来越硬，以前能片人肉，后来还能把人的骨头打碎，碎得七零八落，心甘情愿地向十三爷俯首。他坚信莫离骚亦不能免俗。

他一日遣几个新的剑奴府卫去雅风小苑门口转转，苦口婆心道，记住那个人，府里总剑司，有麻烦可以报他的名字，出事好解决。

正是清明家祭前后，慕容胜雪脚不沾地，一府上下忙碌。油烛纸钱，祭品法事，虽是从简，到底祠堂上的牌位许多，实在难以草草。

也是家祭这日，莫离骚又从雅风小苑踏出，作为远归而来的总剑司，要随当家与众人躬身一拜。

人死如灯灭，慕容宁算准他一向敬重亡者，必不推脱，因此特意嘱咐今年隆重细致些，特别增加了唱名告慰，以生卒年月将仙岛侵袭中的亡者事迹记录在册，祭祀时升幡高唱。

哦唱起伏、纸灰嘈杂、烟尘热闹，在灰蒙蒙将要落雨的天光里，过去数年的战火残痕渐渐寂静，莫离骚凝看火光，众人一起低下头随唱词默悼。

有时他会想真是奇怪，若非是人死了，一些名字恐怕他是很难记住的，仿佛死去的人名字就有了一个值得被记住的理由。他在道域亦是同样，回看去，桃源之上有立的碑、有竖的牌位，因为一死的壮烈，似乎就是留名张天师传道之地了。

而他拍拍舟筏，淡淡开渡，像一尾只偶然兴起而思乡的鱼一样，奋而游回故乡，翻尾打个照面，又从遥远的故乡，无声无息地漂流回了生长的一方池塘。

道域是否有留下他的名字，天之道没留意，莫离骚不在乎。

总之，他想回来了，便这样回来了。

但却没想到，回来仍有一墙的名字等着他去记。

一腔冷雨，促得剑雅在清明之后，连吹了两夜的排箫。

到了第三夜，他还要吹。酒温罢了，茶摆好了，排箫拿在手里，有个人却早早等在雅风小苑的凉亭里，不让他吹了。

慕容宁掀开食盒，端出一碗棕黑色的汤来。他说你今夜还要在这里吹，恐怕夜深露重，接连几天如此，要着凉了，不如先饮了这碗姜汤再吹。

慕容宁又细细补充，这里面不只是老姜，亦加了葱根、红糖，熬制两个时辰，姜片入味，最是袪寒。

莫离骚一向不喜发汗的辛辣口味，他很识时务，慢慢放下排箫说，今天也可以不吹。

慕容宁关心地追问：“哦？怎么不吹了？莫非是总剑司心情转好？”

莫离骚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手指在排箫上轻扣说：“我今夜再吹曲，目的就十分明确，既然已经达到，自然就不吹了。”

慕容宁将手中的碗一搁，抚上扇去，却不为所动：“这话却让吾不解了，请剑雅为吾说明。”

他左一个“总剑司”，右一个“剑雅”，就是不肯叫一声离骚。莫离骚不疾不徐，老实交代道：“我这一路见了很多不讲人话的人，但说实话，他们都没你此刻难讲话。”

慕容宁道：“也不一定，是否离家太久，让你忘了吾是这府中最好讲话的人？”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莫离骚想，这人好讲话时，必然是心里本来就答应了，否则谁说得动他？或许那个黑什么龙君也不行。

更何况慕容宁最恨遮遮掩掩的无情之人。

莫离骚不回答这个巧藏陷阱的问题，而是把手放过去，轻轻在慕容宁手上一搭，拿眼觑他。

慕容宁的手果然不动了，也看着他。

有片刻静默，他们手心覆着手背，都要生出一簇小芽，莫离骚才终于开口。

“宁，那你想我吗？”

他凑过桌去，一手扶在食盒柄上，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费力把唇递过去，手指浸在了红糖姜汁里，浑然不觉。

慕容宁闭上眼，放任这个吻落在了自己唇上。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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