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12 【默杏】钜子求婚的千层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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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21-04-12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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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2 【默杏】钜子求婚的千层套路

* 今年白情的默杏24H活动稿/搬运存档
* 是现pa

默苍离刚要把盛着三明治的盘子从厨房里端出去的时候，杏花君正抓着他那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通勤包准备往外跑。

那个包默苍离是认得的，上大学那会儿他们头一回见面杏花君就背的这个包。那时候杏花大四在备考研究生，正在备考研究生，临床医学本来就忙，吃饭的时间全靠挤，没时间背单词只能捧着单词书一路走一路看，连背包拉链没拉上都不知道，几本厚厚的专业书跟政治书叠在一块吃着重没掉下去，顶出来一个大角露着半个封面，写着肖姓教授的大名。

彼时的默苍离还是个大二的本科生，可惜早早养成了不爱管闲事的坏毛病，一向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人那天却没耐住强迫症一时发了作，只得耐着性子上前去敲了敲那人的肩膀。杏花君迷茫着一双眼睛扭过头来看他，直到被他帮着把背包给拉上了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还拉着他去小卖部吃冰。

他记得那是一支绿豆冰，中间藏着红豆沙。他在心里面嫌弃太甜，嘴上倒是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啃完了一整根雪糕。谁晓得他怎么回事，居然忘了自己那副脆弱肠胃，当晚就闹起来肚子，校医院地方小人又怕事，他只好大半夜溜出去找诊所挂号吊盐水，又给他遇见了背着包正从自习室出来的杏花君，一听他说就跟着去了，愣是在小诊所里头陪了他一晚上。

那个包的拉链换了两回了，通勤包也从黑洗成灰，镶着一条不知哪里翻出来半新绿边拉链，在上头突兀地张着嘴。默苍离看见里面那沓厚厚的材料，被长尾夹夹成一摞，用惯的平板放在后面。杏花君抬着肩把包拽到面前，斜着一只手把拉链拉上，又把包甩回了背上，伸手把玄关挂着的外套扯了下来，终于在回身关门的瞬间看见了从厨房里出来的默苍离，才总算是想起来该同他打个招呼：“苍离啊，今天医院事忙，早饭回头我去买俩包子，你记得喂乌龟啊。“

门哐当一声连着杏花君话尾巴上的那声悠长的嘱托一同落了下去，默苍离把眼光从门口落回了手上，煎得嫩嫩的荷包蛋和新鲜嫩绿的生菜，配上脆脆的培根片，两片刚从面包机里叮出来的微焦吐司抹了黄油夹起来，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默苍离学了很久才终于掌握这项技能，目前算是他除泡面之外做得最好的一道菜。

默苍离兴趣缺缺，只觉无甚胃口，两片面包给他支着筷子掀到一边去，盘子下头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他提前了半年去定制的求婚戒指，考虑到杏花要做手术还要同病患来往总不好太过招摇，于是特地没有选择复杂的设计，只是一个简单的铂金戒圈，镂了一圈细细水流暗纹，戒面嵌进去一颗钻，藏了大半闪亮进去——也是考虑到杏花曾说的，他要是结婚，一定要金戒指，镶最大最亮的钻。默苍离那时并未放在心上，却莫名其妙地记到了脑子里，等他开始几话求婚这件事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可光冒出来又什么用，戒指送不出去，话也没法子开口，准备得再多也是白准备，还不如捡来的乌龟让他上心。默苍离不免有些忿忿——前些天杏花君轮休，他在家里闲不住，就拉着默苍离出去转了一圈，在公园里玩套圈圈住了一只小乌龟，还没半个手掌大的巴西龟，杏花却喜欢得很，专门买了个大鱼缸，假山水草沙石应有尽有，没事就在边上转来转去地看，喂食换水殷勤得很，今天要不是晨起赶早兵荒马乱，大概也轮不到默苍离来喂。

默苍离拎着龟粮盒子，隔着玻璃缸盯着爬起来趴在石头上歇脚的小乌龟。小乌龟伸着脖子也拿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瞪默苍离，瞪了好一会儿不见龟粮，索性转了过去，摇着短短一截尾巴拿屁股对着默苍离，大有你爱喂不喂的意味。默苍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出来十来颗龟粮一把扔进了水里便拂袖而去。

你爱吃不吃，没闲工夫管你。

默苍离是真没闲工夫——他忙着他的求婚计划，只不过那些数不清楚的计划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他曾试过把戒指藏在羹匙里。汤是早就盛好的一碗，妥帖地放在默苍离对面的位置上，分量不多也不少，默苍离估算过，不会多到让杏花犯懒不喝，也不至于一两口就没了，那么不可避免的，杏花必然要用到羹匙，而只要杏花拿起来他早就准备在一边的羹匙就能在第一时间看见里面的戒指。可惜杏花君本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也没有他那些斯斯文文的习惯，压根就没想过要用勺，直接端起碗吹了吹面上的油花索性就着手喝完了一碗汤，另一只手空出来还能趁着吃饭的空荡翻两页病例，视线都没往边上的羹匙匀过去哪怕一点。

默苍离也曾试过把戒指盒放到杏花平常的外套口袋里。出门总归是要穿外套的，哪怕是去医院上班呢？结果那天杏花来了个急诊，早饭都没吃完就赶着走，外套自然顾不上了，从家里翻出来一套白大褂直接带走了，医院那头甚至直接派车过来接他，默苍离提前订好的藏在后备箱里的玫瑰也跟着没派上用场。本来还想着等杏花君忙完了回家说不定还能看见，默苍离在家里一连等了几天都等把人等回来。几百朵玫瑰在不见天日的后备箱里面一躲就差不多是一个礼拜，默苍离只得赶在杏花君回家前让它们魂归垃圾桶了。

他这一生和玫瑰花亲密接触的机会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除了搬进后备箱又搬出来的这两次，其他全都与杏花君有关。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那会儿两个人才刚确定关系没多久，默苍离才刚读起来研究生，杏花君去规培了，一去就是三年。他俩都是新人，除了自己的正经事之外还有做不完的跑腿活，即便惯会偷懒如默苍离，也免不了要被导师差遣着东奔西走，得亏杏花君又是天生的热心肠，简直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有时候一个星期都未必能说得上一句话，要不是那天的学院图书馆里属于默苍离他们系的那间阅览室一个人都没有，情人节几乎就要这么自然而然地被他给忽略过去。

那天默苍离照着平常的时间去了图书馆，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平时一个个的没事还巴不得早早过来占位置，考试周更是卯足了劲拼着看谁走得晚，他一向不参与这种无意义的竞争，跟小孩较劲一样没意思，他们系没有本科生，数来数去也就这么点人，地方那么宽敞，坐哪里不是坐，有什么好抢的——而那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

其实也不仅仅是他们系那间阅览室，偌大一个学院图书馆一天下来进出的人连平常的零头都没有。默苍离只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还是晚上回宿舍楼的时候瞥见路边捧着花束的女孩子才后知后觉般的意识到那天是情人节。但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上次同杏花说话已经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杏花君离他那样远，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倒不如索性不要想起来，这么潦潦草草地过一日。

他本来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看见捧着一束玫瑰花的杏花君。

杏花君总有些没头没尾的体贴，比如他从来不会去宿舍楼底下等默苍离，取而代之的是宿舍楼前一个路口的报刊亭，夏天叼一根红豆沙馅的绿豆冰，冬天叼一根脆骨的烤肠，相比之下抱着花的杏花君就显得格外的稀有，然而默苍离并不介意，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或者可以说，他其实挺希望杏花君能直接在楼底下等他。又比如杏花君会悄悄提前买好高铁票，抱着一束玫瑰花从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同他说一句情人节快乐，却没有想到一路颠簸，即便照料得再怎样仔细，抵达的时候花束也都零落得七七八八了，更没想到默苍离花粉过敏。默苍离也没有说，反正他常备过敏药。

从那年起，每一个情人节杏花君都会给他送花。后来没两年杏花君去了万济医院，刚好有体检项目，杏花君就把默苍离弄过去了，还额外加了一项过敏源测试——这个习惯才终于停止了。谁晓得隔了这么长时间，他再次为了玫瑰花备好了过敏药，结果花没派上用场，药还嗑了两回。

默苍离从抽屉里头摸出来一个记事本，倒着翻了两篇纸，在那页上打了个叉叉，盯着最后一页看了一阵，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把那张纸撕了下来抄进口袋里，转头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玻璃鱼缸里头小乌龟正在晒太阳，只在他路过的时候微微地转了转脑袋拿一只眼睛瞄瞄他又很快地转了回去。

默苍离也瞥了它一眼，继续倒水去了，姑且算是相安无事。

修儒收到了一个蛋糕外卖，准确地说，是杏花君收到的。

他们医院清廉出了名，大夫们一个个恨不得把不收红包不收礼刻在脑门上，那些病患和病患家属除了送锦旗都找不着别的途径表达满腹的感激之情，等到每个大夫的办公室都挂满锦旗之后大家就开始琢磨别的招，像是给医生订外卖什么的，就算不能请客，饭都送到桌上了，又是匿名点单，不过是几十来块的东西，人总是要吃饭的，医院这边也就退了一步。

可惜杏花君这些天实在是太忙，几台手术都等着他，临时又有个会诊，家都回不了，吃饭只能见缝插针混两口。修儒跟在他手底下实习，天天跟着跑手术室，勤快得很。杏花君见这孩子头脑灵光颇有天赋，难得还是个踏实诚恳的，没事也乐得带着他，要不是会诊不许带实习生，修儒都未必能闲这么一会儿，赶巧就碰上了指名要送给杏花君的外卖。修儒不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事，偶尔还会有病患也给他点外卖，所以便自作主张替杏花君把外卖给收了下来。

等到会诊结束，修儒的夜班都值完一大半了。修儒心疼自己这位老师，马上把没开封的蛋糕盒子递了过去，想着让他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杏花君揉了把自家徒弟的头发，把盒子推了回来：“你当宵夜吃吧，值夜班可辛苦，你小心不长个。”修儒晃晃脑袋，他早就成年了，哪有再长个子的道理，抗议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杏花君已经把桌上那一沓资料拿走出去了。修儒目送杏花君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唏嘘了半晌，还没感慨完呢，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起来，最终没抵住诱惑去拆了那个在他们科室里待了一天的蛋糕盒。

才打开包装盒修儒就愣住了，盯着蛋糕上面用粉红色的奶油写的“marry me”好一阵没回过神，甚至有那么一阵怀疑过自己的英文四级是不是白考了。旁边的奶油花上头站着两个小人，绿色的小人对着正在笑的蓝色小人，要不是最大的那朵的蕊心是一枚钻戒，修儒差点以为是配字写错了。连忙回头去翻外卖袋子和包装盒，还真给他在盒子里找到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他没好意思看，就瞥了一眼署名，“默苍离”。

他当然是知道默苍离的，整个医院里但凡认识杏花君没有不知道默苍离的，他还见过呢。刚到医院实习的第一天杏花君就带着修儒出去说是吃个接风的饭，正好碰上默苍离约着手底下的研究生准备新学年的课题，开完选题会也正打算出来吃饭。两头一合计干脆就约到了一起。

那顿饭吃了些什么菜修儒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能想起来笼罩在餐桌上头的无形阴霾，以及偶尔落到自己老师身上的温柔视线——反差实在太大，想忘记都难，修儒只敢抬着眼角偷偷地瞄，大部分时候都跟着旁边的俏如来一块低着头假装在数碗里的米粒，并基于此在饭后交换了手机号码。

修儒突然有点慌，像是撞破了什么，又像是搞砸了什么，在值班室里面围着桌子转了两圈，终于想出来了个主意，摸出手机决定给俏如来打个电话。

默苍离在家里等了很久，软件上显示外卖早已被签收，他从大中午等到深夜，又等到第二天的深夜，愣是一点回音也没有。默苍离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懒得去数这是第几次失败，把那个写满求婚计划的笔记本拿出来，在最后一页上画了个大叉，往前翻了翻只觉无趣透顶，最后索性把一整本都丢进了垃圾桶。

求婚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是他与杏花君恋爱的必然结果。他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比起刻意为之，结婚这件事更加像是顺其自然，结婚之前理所当然是要求婚的，只可恨好事多磨，他的求婚计划没有一次水到渠成。这让默苍离不得不开始反省，他很难得有这样的时刻，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面对着一片漆黑开始检讨自己。

按理说不应该失败至此。他的每一次计划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哪怕是放置玫瑰花束的角度位置，又或者是蛋糕上奶油花的大小比例，甚至是碗里的汤水分量，没有一个细节不是经过反复考量的决定，然而却总是有无数个意外能让他的计划全数落空。

难道这就是天运吗？默苍离几乎是愤怒地问自己。

家门哗的一下被打开，默苍离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愤怒，一扭头就看见了正冲进来的杏花，而杏花的手上已经戴上了他定的那枚戒指。杏花君一面朝他走过来一面从贴身的内袋里面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手帕包：“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我奶奶留给我妈，我妈留给了我，我妈让我送给我媳妇儿。“

手帕包被一层一层打开，里头是个红绒小盒，装着一枚雕了花的金戒指。杏花君把默苍离的手拉了过来直接往无名指上面一扣：“只不过这辈子我恐怕是娶不成媳妇了，喏，就给你戴上啦，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就直接同我讲就行，别扯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玩浪漫……”

默苍离垂着头，也不晓得听进去多少，又把手抬起来，颇有些新奇地盯着手指上的戒圈看，样式是土了些，但到底是这么多年，被岁月打磨上了一层柔光。默苍离正准备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杏花君已经换了件外套又跳出了门：“我还得去趟医院开个会，你好好在家，记得喂乌龟啊！”

叮嘱又被哐当一声隔在了门外，默苍离不自觉地笑了笑，拿了龟粮盒子任劳任怨去喂小乌龟了。

吃吧吃吧，反正你主人都是我的，你么，勉强就算我们家的了。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