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6 【楓櫻】楓岫主人ｘ拂櫻齋主｜往後餘生｜終章.3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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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嫇

即念即覺，一生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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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2)

樓主發表於: 2019-12-08 21: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6 【楓櫻】楓岫主人ｘ拂櫻齋主｜往後餘生｜終章.30F

楔子.

　　是夜，拂櫻沿著昏暗夜路，刻意避開了夜巡人的眼線，緩緩走向佛獄深處的死牢。
　　
　　這幾日為了開拓佛獄征戰之地，他忙得腳不沾地，明明自己全心全意都只為替佛獄爭取最高利益，而他的人生至此也只有這目標，再無其他念想才是。

　　可每當夜半時分，該是他理清下一步戰略的重要時刻時，腦中卻不斷閃過那抹紫色身影，不管是他的試探、他的歡笑、他的真心、他的假意──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清楚，擾得他片刻不得安寧。

　　拂櫻終於放棄掙扎，他放下筆墨，吹熄房內燭火，套上外衣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了他從沒有想過的事情。

　　罷了，就一次，他就去看他一次。

　　他是如此堅定的告訴自己。

　　剛踏入陰冷死牢，冷風便無端吹起，拂櫻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他卻感到有些忐忑，縱使如此，他的神色並不見一絲慌張，在外人看來，他依然是渾身充滿睥睨世人的凱旋侯。

　　他才剛靠近關押楓岫的牢房就聽見對方極力隱忍的悶哼聲，隨後，再也壓抑不住的傷讓他吐了一口血。

　　拂櫻本想看一眼就走人，可楓岫淒慘的模樣讓他的腳步不自覺動了起來。他走到了楓岫眼前，忍不住地說：「真慘啊。」

　　楓岫緩緩頭抬，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沒料到拂櫻會出現卻又不意外他的出現，他的嘴角微勾，非常輕微，連心情都放鬆許多，但在身為凱旋侯的拂櫻面前，他刻意冷著聲音：「是你。」

　　拂櫻瞇起美眸，掃過楓岫全身。他雙眼失明、筋脈俱斷，連承諾要來救他的南風不競都不見蹤影。曾經的世外高人、手握天機、彷彿一切都運籌帷幄的楓岫，如今已是毫無威脅的廢人，幾乎與死人無異了……

　　真是令人感到不勝唏噓。

　　「你的傷不是無藥可醫，你……」拂櫻心裡很清楚，楓岫是該死，他不能活，否則終究是佛獄的隱憂，但在勝利的殿堂裡，他卻感到一絲寂寞，那是非常不異察覺的，連他都不願承認自己這樣的心思。他抿了抿唇，言語中不經意的放軟：「你可以求我救你。」

　　話落，拂櫻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幸好楓岫看不見，否則看見這麼慌亂的自己，還不用力消遣他一番？

　　楓岫確實毫無反應，只是將頭撇向一旁，淡淡地說：「但你不可能還我自由，若沒自由，生死便無差別。」

　　不可否認拂櫻這番話讓他感到開心，彷彿他與他之間從無任何試探欺瞞，他們是真心好友，拂櫻真心想救他。

　　「你是存心找死，你放棄你的堅持與理想了嗎？」拂櫻沒見過這麼消極的楓岫，他蹙著雙眉，用著可笑的言語回應了楓岫，彷彿想激起楓岫的求生意志，可楓岫只是風輕雲淡地告訴他：「我所有理想與堅持已傳承他人，早已無憾。」

　　楓岫太了解拂櫻了，拂櫻那番話只是他一時昏頭才有的憐憫，他絕對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就算有，那也只是讓自己苟活在牢獄裡，生生世世永不見天日。

　　既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為任何人的負累，不管是苦境正道又或者是他唯一的好友──拂櫻。這也是他最後能留給他的一絲溫柔與真心了。

　　「也好，你若死了，我也不必再費力與你周旋。」話到最後，拂櫻的聲音也不自覺地黯淡下去。

　　周旋至此，勝負分明，本該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如今，誰也不見歡聲笑語。

　　「我從不做夢，但這幾日我卻反覆做著一場夢。」楓岫沒有回應拂櫻，他轉移了話題，就好像他們還未反目那時，只要有一壺茶，從早到晚什麼都能聊，誰先開口都不要緊，就算只是沉默賞景也不覺得不自在。

　　「什麼夢？」

　　「夢見我與你割席斷交的那一日，你還記得嗎？」

　　「記得，畢竟那種拙劣的騙局，精明如你居然會信，連我都忍不住要懷疑，站在我眼前的你是真的楓岫嗎？」他當然記得，何止記得，也是因為那場談話，讓他知道自己離勝利又更近一步了，那同時也意味著他和楓岫的和平相處即將結束了。

　　所以拂櫻又怎會忘記，當時自己演得多假，楓岫眼裡的信任就有多真。

　　「哈，你的一言一行全是破綻，虛偽得令人一眼看穿，但我卻為此深信不已，相信著你是真的為我感到痛心。」楓岫想起那一日的種種，此刻他竟能帶著微笑接受拂櫻的欺騙，他接著說：「而我也從不後悔曾經相信過你。」

　　智鬥百年，終於放下心防的那一刻，他覺得輕鬆無比。

　　信任，原來是這麼美好的感覺。

　　「騙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真正心痛的人是你。你總是表現得無所謂，只想置身事外，滿嘴為了自己的理想與堅持，任何人事物你都不惜一切代價去剷除，但其實你早已被情感左右，防備我那麼久，卻在那一天卸下心防……呵，痴愚就是你最好的註解。」拂櫻負手而立，他沒有看著楓岫，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面不改色的說完這一段話。

　　他很清楚自己從頭到尾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佛獄開啟與苦境連接的道路，所以他的立場從未變過，就連對楓岫……他只有隱瞞，沒有欺騙。

　　「心痛嗎？也許吧……唔！」話方落，楓岫喉頭一甜，隱忍多時的傷再次爆衝而上，便朝著地上噢出一口紅。

　　拂櫻忍著沒回頭，可他緊握的手卻顫抖不已，眉心也越蹙越緊。

　　「這也是我最想忘記的，忘記我不是楓岫，世上便不再有拂櫻……」待氣息平穩後，楓岫抬手擦了擦唇邊殘血，隨後用著堅定的語氣，殘忍無比地說：「你不是他，你是凱旋侯。」

　　他用一句話捨棄了兩人多年的情誼，清楚劃明了彼此的界線。

　　只有拂櫻齋主才值得楓岫主人為他停留、為他傾心。

　　拂櫻何嘗聽不出楓岫因心痛所說出的決絕，他斂下眼睫，濃密又纖長的眼睫蓋過他失落黯淡的眸光，再次揚起時，已是凱旋侯才有的冷情眼神。

　　他是凱旋侯，是佛獄戰無不勝的凱旋侯，他花了多少力氣與時間才一步步至此，他沒有仁慈更沒有憐憫。楓岫主人只是他為佛獄開拓征戰之路的其中一枚棋子而已，而這枚棋子已發揮他最大的作用，如今可以棄之不理了。

　　楓岫獨有的溫潤嗓音與時不時嘔血的悶哼，迴盪在陰冷死牢裡顯得格外突兀。

　　拂櫻想了想，從他們正式反目開始，他們好像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就算再見也只有唇槍舌戰，誰也不讓誰，而那樣的溫柔就算過去只是假意也令拂櫻想念不已，他最終轉過身看向楓岫，說：「當初在血闇沉淵，你就該死在我手裡了。」

　　這樣楓岫才不用面臨這淒慘落魄的情境，而他也不用因為楓岫每吐一口血，心就要抽痛一次。

　　「呵……我死在哪已不重要了。你只要做好你的凱旋侯，替佛獄開拓更多血腥的道路，直到最後你將獲得更悲慘的下場，比起我，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哼，這如果是祝福，那我收下了。」拂櫻瞪了楓岫一眼，楓岫明明已狼狽不勘，可他泰然處之的態度彷彿自己才是輸的那一方。直到這一刻，他們還是在較量，拂櫻忍不住又說：「你死之後，想埋在哪？」

　　楓岫想也不想地說：「隨便，任你處置。」

　　表像一直都不他所在意的，從前的楔子或是如今的楓岫主人，這些皮囊在他身死之後都不重要了。

　　拂櫻微微一愣，沒想到楓岫毫不在意自己死後身葬何方，也許將死之人都有一種豁達，所以楓岫才看得如此開。可他卻不能輕易放下，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他沒應承楓岫這個要求，接著問：「那你還有什麼心願嗎？」

　　他想楓岫死卻又不想他死。這樣矛盾的心情讓拂櫻希望自己能為楓岫做些什麼，可他不會輕易承認的，他只能冷著眼，用著毫無感情的語氣，掩飾自己真正心意。

　　聞言，楓岫望向拂櫻所站之位，他沒有立即回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許久之後，才幾不可聞地嘆一聲：「這樣吧，讓拂櫻齋主為楓岫主人畫一幅像，這個要求不難吧？」

　　「允你了。」拂櫻半刻猶豫皆無地應承，「還有嗎？」

　　拂櫻有些氣惱，他想聽到的都不是這些話，他只想聽見楓岫說想活下去，可這樣的話只能楓岫自己說，他不能替他說，也無法替他說，只因為現在的他是凱旋侯而不是拂櫻齋主。

　　他自私的想著，活著比什麼都好，可他的立場讓他無法說出口。

　　楓岫淡淡一笑，他雖看不見拂櫻此刻神情，可那人的身影在自己心裡是何等清明，百年情誼縱使相見無幾，可每一次的相處卻是他用盡心神去感受、去了解、去明白這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他是心懷鬼胎又或者只是隱居不問世事的閒散文人？

　　看似的不經意卻處處是伏筆，不想，自己也將這粉色身影藏在心裡深處了。

　　楓岫往後一躺，背靠著牆，微微仰首望向他方，他說：「叫拂櫻齋主別畫太快，把我畫俊美一點，我要他一筆一劃去記住他曾有一名好友……」

　　他曾有一名好友，名之──

　　楓岫。

《　待　續　》

嗨，好久不見了，我其實還健在(欸XD。

這篇楓櫻文早在去年的冬天就寫了，但因為這樣那樣所以就一直沒寫完，

不過最近有些原因，所以就提起筆來繼續填坑了。

希望能一切順利，哈哈。

而這篇文的大綱大概是正劇衍生，但不會說到太多，反正那都過去了(嗯?

總之，希望大家喜歡XDDDDDD

[ 此帖被花嫇在2023-11-05 20:06重新編輯 ]

➻　《十七年蟬》皇淵ｘ穌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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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z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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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9-12-08 21: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管理提醒︰ (筆月修花) 回文字數不足需補充 (2019-12-09 19:05)

蹲蹲，等太太后续，太太加油！！！！！！！！！！

樓主留言︰

謝謝喜歡!!!我會加油的XD

[ 此帖被dzbd在2019-12-11 08: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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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墨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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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12-0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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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樓主(花嫇) 的帖子

嗯嗯，蹲，期待太太的后續。楓岫最後好像真的一語成讖，扶櫻最後同樣被關壓在曾經關押楓岫的牢房，看到楓岫的:“扶櫻好友，吾不恨你，吾原諒你。”覺得楓岫應該恨過，但到最後反而釋然，留下的話是對扶櫻說，也是對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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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療何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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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12-14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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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很喜歡！每次見到楓櫻的原劇向同人文，小苑就會再回去複習一遍他們的影片，他們的感情太深、責任太重，卻不斷的被對方吸引，相愛相殺的情節總是令人心生遺憾，無論原劇如何，小苑眼神都只為他們的感情停留，樓主刪去禳命女願望的橋段，更符合小苑心中所向，所以期待樓主繼續更文，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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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嫇

即念即覺，一生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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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2)

4樓發表於: 2019-12-15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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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樓(談墨漣) 的帖子

謝謝喜歡~~
我覺得楓岫的責怪與自嘲都是真，但最後的原諒肯定也是真......
畢竟在這步步為營的世界裡，他真的，真的相信過拂櫻。

回 3樓(月療何苑) 的帖子
謝謝小苑的喜歡>///V///<
我也很喜歡他們兩，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歡啦，只是一直沒好好寫過他們的故事。

話說回來，他倆走到最後的結局是真的讓人難過又可惜。
拂櫻最後去牢裡探望楓岫，雖然嘴上也相當不客氣，但我總覺得他相當懷念當初兩人互稱好友的那段日子。
雖然相當程度的不真心，但我相信說久了都會有哪怕一瞬間，是真心的。

[ 此帖被花嫇在2019-12-15 21:00重新編輯 ]

➻　《十七年蟬》皇淵ｘ穌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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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2)

5樓發表於: 2019-12-15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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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向戰無不勝的凱旋侯，卻狠狠敗在慈光之塔的驚嘆手裡。

　　劍之初閃至他身後，他還來不及反應，對方雙指已深入他全身氣脈，一揚，七成功力全數飄散，再無任何抵抗之力。

　　無奈之餘，大軍只能逃回佛獄。

　　他們才一踏入大殿之上，就見驚人一幕，咒世主臉色蒼白地斜躺在王椅上，拂櫻心下一驚，正想上前一探究竟卻被人搶先一步擋在眼前。

　　不想，來人竟是他們最不願見到的，佛獄的異數──魔王子！

　　那人眼中充滿鄙視與不屑，他的狂傲態度來自對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

　　此後，三公會議上更是毫不留情的將凱旋侯最後三成功力廢掉，就連他的聲音也一併摧毀，完全不給活路地將他打入死牢裡。

　　幽暗冰冷的死牢裡，靜謐的連細微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何況是因忿恨而起的敲打聲。

　　咚咚聲響綿延多日，就算拳上早已鮮血淋淋，似渾然不覺痛地持續相同的動作。

　　拂櫻放下舉起多時的手，緩緩倒在枯草之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牆上那一行字。

　　那是楓岫最後留給他的話語，深深刻在壁上卻字字誅心。

　　他口不能言，只能以指腹代替自己想說的一字一句，輕輕撫在那些筆劃上，彷彿這樣就能回應給在地獄等著看他笑話的楓岫一樣；日復一日的重複著，這讓他在死牢裡好像就不那麼孤單無助，縱使無法接受佛獄接下來可能迎來的滅亡，但卻能欣然接受自己即將死在這裡。

　　──要死也該死在自己奉獻一生的家鄉裡。

　　本應昏暗不見天日的死牢裡忽起不明火光，熱氣逐漸蔓延開來，一股刺鼻燒焦味直衝他而來。

　　拂櫻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股熱氣是為何而來，但他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死死地盯著牆上那些字。

　　征戰了一輩子，一切都只為佛獄爭取最高利益，所以他甘願帶上了和善的面具，隱瞞了自以為是真心的好友，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這一刻，他雖遺憾卻無悔。

　　他緩緩閉上雙眼，輕輕一嘆，唇邊的弧度卻越勾越高。

　　惡火蔓延，火勢竄延迅速，他沒有多做掙扎地接受死期到來。

　　好似沒過多久，周身炎熱感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輕拂，一陣陣微涼沾上，他才驚覺不對，猛然睜眼。

　　只見楓岫正拿著布巾小心仔細地擦著他的臉，手勁溫柔得彷彿沒有施力，像是怕弄痛他，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看見此陌生情景讓拂櫻整個驚醒了過來，那動作之大也告訴了楓岫：他醒了。

　　楓岫半抬在空中的手明顯一滯，猶豫了片刻才緩緩收回，笑說：「好友，你醒了？」

　　話落，拂櫻瞪大雙眼看向楓岫，要不是楓岫臉上纏著白絹，也與自己記憶中楓岫身死之前的模樣並無太大差別，拂櫻肯定會以為自己在作夢。

　　但這熟悉的聲音卻是楓岫沒錯，可楓岫不是死在佛獄牢裡了嗎，怎麼他現在卻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替自己擦臉？

　　拂櫻一時之間還沉浸在驚訝的情緒之中並沒有立刻回應，可楓岫並不知道，他微微側耳，耐心地等著拂櫻回應。

　　等了許久不見回應，聰明如楓岫大抵也猜到拂櫻現在會有多震驚。

　　畢竟早該死絕的人忽然死而復生在眼前就夠嚇人了，那不管是誰，一時之間都無法反應過來吧。

　　楓岫伸手慢慢探索到拂櫻的臉上，輕輕撫摸著，拂櫻隨之一僵，他不明白楓岫此舉何意，只能呆愣當場，全身硬邦邦的動也不敢動。

　　只是當溫熱體溫隨著掌心傳到拂櫻臉龐，那樣真實的感受都說明了他們沒有死，都還是活生生的人。　　

　　「我也以為我死了，但沒想到寒煙翠留一手，讓我吊著一口氣陷入假死回慈光之塔，而神源被師尹藏匿了起來，所以回到慈光之塔後我被救活了。」楓岫的語調緩而慢，訴說著一段不算太久的過去，隨後，另一手撫上自己的雙眼，淡淡笑說：「命是救回來了，卻也一生殘疾。」

　　「啊……」楓岫的語氣透著淡淡悲傷，拂櫻下意識想說些什麼，可才一開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楓岫也發現拂櫻不對勁的地方，他將手緩緩向下，停留在拂櫻的頸脖間，有些遲疑地說：「你……口不能言？」

　　至此，拂櫻終於整個清醒過來，魔王子鄙視的眼神彷彿歷歷在目，那輕蔑的笑容還有胡言亂語都令他氣惱不已，隨後他扯下楓岫的手，整個人往床邊縮了些，無聲地拒絕楓岫的觸碰。

　　拂櫻的舉動讓楓岫明白了一切，看來拂櫻在佛獄不止遭遇全身武功被廢，恐怕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他理解拂櫻的心性，他的驕傲肯定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如今他們一個是瞎子，一個是啞巴，有誰比誰更好嗎？

　　若非師尹與神源救治，他恐怕連走都不能走。

　　「反正我又看不見，你不需要這樣防備我。」楓岫收回自己的手，不在意拂櫻剛剛無理的舉動，反而揚起淡笑，溫聲說：「你才剛醒，應該多休息，我等等再回來。」

　　楓岫緩緩站起，明明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動作，可他卻做得吃力且緩慢，拿在手上的布巾彷彿千斤重。

　　他伸手摸了摸擺在床邊的木杖，確定站穩妥之後，才慢慢向前而行。

　　拂櫻不可置信地看著楓岫逐漸走遠的背影，他一頭長髮披散於肩，身著樸素的紫色羅衣，他的步伐緩而慢，每一步都好似用盡全身力氣去支撐，曾經有多意氣風發、如今就有多落魄不堪。

　　他完全不能理解，當時沒自由寧可死的楓岫，為何現在可以坦然接受身有殘疾的自己。

　　拂櫻環顧著四周，他並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可這間房並不大，擺設又簡單，一眼便能看完全貌，可不管如何他應該要下床親自確認是否安全的，但一想到楓岫剛剛那番自嘲言語，他竟有一絲絲責怪自己又在疑神疑鬼了。

　　掙扎片刻，他還是乖乖躺下了，只因他想起了楓岫曾說過：不曾後悔相信過他。

　　那句話在沒有楓岫的日子裡，不斷迴蕩在他的腦海裡。

　　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楓岫不再有威脅，他也不再是凱旋侯，那麼，他是不是可以試著放下心防，去相信楓岫也是真的為他痛心呢。

　　拂櫻輕輕一嘆，在意識消失前，他不僅想著與楓岫之後的日子，更多的是──

　　佛獄，不知還安好嗎……

　　另一邊，楓岫來到廚房，憑著記憶找尋著準備好的藥包。

　　他記得進廚房後會碰到門邊的右邊櫃子，只要拉開櫃門，從上數來第二個夾層，那裡只放了三綑藥包，以便他辨認。

　　楓岫伸手進去一探，果然摸到三綑藥包，他拿起其中一包藥，順勢掛在自己手腕上，接著沿著牆邊慢慢往裡面走，隨後在一個矮櫃上碰到了碗盆；他小心翼翼地拿了幾個起來，只是這些空碗都是相互交疊在一起，他一個不慎，不小心摔破了其中一個。

　　那清脆破碎聲使他一愣，失明確實帶給他很多不便，在慈光之塔時，就算他得隱姓埋名過日子，可至少師尹還有派人照顧他，所以那段日子還不算太難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離開了慈光之塔，樣樣得自己來，包含這幾日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弄壞了多少東西。

　　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還真是前所未見。

　　楓岫將木杖往前輕輕擺動了幾下，將地上的碎片盡量集結在一起，打算等稍晚有空時再來處理，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煎藥給拂櫻喝。

　　他來到院外，一包藥材以三分水用文火熬煮，持續煮出藥香之後再加入半碗水，一共持續三次，直到第四次藥香飄出來才算完成。

　　楓岫想了一下，他得先備好水才行，否則以他現在腿不便行的狀態，等藥香出來後才去裝水肯定慢了。

　　他將藥包與空碗放置一旁，杵起木杖，走向水井處，打起了一桶水。

　　尚風悅因為死國之事還未結束，他只能在這裡待兩天，而那兩天他也沒閒著，他就怕楓岫這瞎子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不斷帶著他熟悉屋內的一切，雖然匆促卻也仔細，就連要離開時都不忘多交代兩句才離開。

　　而尚風悅除了告訴他這裡的一切之外，他連房間、廚房還是擺設，總是不厭其煩的交代交代再交代，那擾叨程度讓他忍不住笑著說：「風悅，既來之則安之，你不必太擔憂我。」

　　尚風悅瞇起美眸瞪著一臉從容的楓岫，收起摺扇，輕拍著掌心：「我是沒這麼擔心你啦，我只是怕你把我這地方給炸了，還要麻煩我來替你們收屍。」

　　「哈，那有勞好友了。」

　　「停──拜託你們給我好好活下去，我可不想再看到我的朋友死掉了。」尚風悅不滿地說著，已經有某隻傻龍先行而去了，那種無可挽回的痛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也因為這樣，他正努力替阿修羅他們一起對抗死國，就是怕好不容易交來的朋友又比他先走一步。

　　尚風悅這人有多重情楓岫是知道的，想當年初識於瓊宇花宴，尚風悅是他們之間最熱情的人，還不斷邀他與拂櫻一起結拜為三先生；無奈世事變化太快，他當年與拂櫻套近乎也只是為了試探他這人底細……但不管如何，楓岫還是慶幸有那一年的花宴，讓他認識了他們。

　　思及此，他有些討好似的笑著說：「好，我會帶著拂櫻好好活下去的。」

　　得到楓岫的保證後，尚風悅才再次展開笑顏，繼續像個老媽子似的交代許多繁瑣事情。

　　所以別說拂櫻對這裡陌生，其實他也還在熟悉這裡的一切。

　　且若非那日尚風悅風風火火來到慈光之塔找他，告訴他拂櫻重傷離開佛獄，現正昏迷不醒，他應該永遠都不會離開慈光之塔。

　　得知此噩耗的當下他便毫不猶豫地與尚風悅一起離開慈光之塔，來到了尚風悅替他們準備的避世落腳處。

　　尚風悅告訴他，這裡是在一個偏遠的小村裡，人民純樸善良，幾乎不問世事，而且他和拂櫻現在的狀態都不適合再涉入武林，所以這裡是退隱的好地方。

　　他還說，根據偷偷將拂櫻救出的那女人說，因為魔王子的入世，拂櫻在佛獄已沒有任何地位跟權力可言，魔王子沒有立即殺他而是丟入死牢任憑自生自滅也只是他的惡趣味罷了。

　　聽到這裡楓岫整個人都不好了，拂櫻如今的處境就像他當時說過的：比起他，他的下場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他早能預料，但真實發生後，又是另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了。

　　楓岫耐心地等著湯藥熬煮，其間他還得注意火侯，而這一切也只能靠著感覺來加炭火了。

　　然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落入默默站在他身後的拂櫻眼裡。
　　
　　拂櫻雖然不斷告訴自己：楓岫現在也沒有什麼威脅，且這裡應該是安全的，他應該可以安然入睡。可長年的偽裝使他無法好好入眠，總是在半夢半醒之中，直到外頭傳來一道清脆破碎聲，他整個人終於驚醒了。

　　他瞪起大眼，緊抓著被角，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下床一觀。

　　雖然他武功全失，但也不能不明不白就遭人暗算致死吧。

　　可當他走到廚房時，見到楓岫艱難地用著木杖將散落的碎碗集中在一起時，他就明白了根本沒有什麼危險，那只是楓岫因為失明而不小心摔破碗的聲音罷了。

　　他蹙著眉心，想著是不是該去提醒一下楓岫小心不要踩到地上的碎片，可他還在思考時，楓岫已轉身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他內心一驚，趕緊往旁邊一躲，暗惱著自己怎麼就這樣明明白白地站在門口，簡直在告訴楓岫自己就是來偷窺著他一舉一動呢。

　　直到楓岫像沒事人一樣的經過他眼前，他才想起楓岫失明一事。

　　然而那還不夠讓他震驚，最讓他不可置信的是，從前要楓岫去拿茶具出來泡茶都像要了他的命一樣痛苦，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他根本不知道茶具放在哪。

　　可如今，楓岫不僅親自去井邊打水，還生火煎起藥來……

　　楓岫這樣巨大的轉變讓拂櫻一時半刻無法適應，他甚至分不清那是楓岫的試探還是真心？

　　畢竟他曾暗傷楓岫是真、與楓岫的決裂也是真，可他卻有一絲絲希望，楓岫的原諒也是真。

　　他想，所有干戈與立場都卸去之後，他們絕對可以是好朋友。

　　可此時此刻，他並不知道楓岫是怎麼想的，更無法想像一向殺伐果決的自己，竟也有不知所措的一天。

　　楓岫看顧那碗藥多久，拂櫻就站在那多久。

　　直到藥香飄出，楓岫終於有了動作，拂櫻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人小心地打開藥蓋，將身旁其中一碗水倒了進去，本滾沸的藥汁瞬間平穩了下去，藥香也消散不見，楓岫才把那藥蓋緩緩蓋回去。

　　只是不知怎地，他一時沒蓋穩，不小心將蓋子滑落在地。

　　楓岫無奈地一嘆，正想撿起時，自己的手就被另一隻微涼的手給覆上，隨後耳邊又傳來非常輕微的喀一聲，他便知道藥蓋已被撿起蓋回去了。

　　「拂櫻。」楓岫並未將手抽回，而是微微轉頭，朝著身旁的人揚起笑容。

　　拂櫻沒有撘理楓岫，直接坐在他身旁，楓岫臉上的溫柔微笑不減，他下意識地將手放開，目光有些飄移，連內心都起了不明微動。

　　明明楓岫臉上纏著白絹，可他就是覺得有一雙炙熱的眼直盯著他，讓他莫名心虛而不敢直視著他，可分明對方才是看不見的那一個。

　　不等拂櫻回應，楓岫拿起扇子，朝著藥罐底下的炭火輕輕搖曳，邊笑說：「好友，你是不是腿痠了？」

　　聞言，拂櫻便明白了楓岫根本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站在他身後，還故意不戳破他，直到他自己忍不住現身之後，才又來挖苦他！

　　這瞬間，拂櫻原本內心的異樣感整個消散無蹤，只剩下想一拳揍死楓岫的衝動。

　　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揚手就揍起楓岫，以表示自己極度不滿。

　　「哎呀，小心點，我現在可是殘疾人士，經不起好友這樣拳打腳踢。」楓岫可憐兮兮地撫著剛剛被拂櫻揍的手臂，那語氣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可他臉上的笑意並未減少半分，唇角衣然高高掛起，那拳分明就不痛。

　　拂櫻瞪了楓岫一眼，抓起他一手直接在掌心寫著：別裝。

　　「我沒裝，好友難道看不出來嗎？」

　　拂櫻沒有放開楓岫的手，繼續以指代筆，在他的掌心慢慢落下一筆又一筆的指痕。

　　那時微風吹過兩人周身，西下斜陽照映下來，澄橘餘暉披蓋著兩人，時間彷彿都慢了下來，楓岫耐心地等著拂櫻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著字。

　　他們現在唯一的溝通方式大概只剩下這樣了，但若拂櫻能不排斥現況也好……

　　這樣很好。

　　楓岫如是想著。　　

《　待　續　》

沒錯，這就是看不見的楓岫與無法說話的拂櫻劫後餘生的故事。

覺得有一點挑戰，但我想，若真的在那種情況下兩人還存活的話，必然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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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9-12-28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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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熱鬧大街人潮熙來攘往，今日的天氣特別涼爽，令人感到舒服的微風肆意浸染著每一人。

　　市集一角，聚集了許多人，男女老少皆有，在他們眼前是一身紫衫布衣、手持羽扇、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的楓岫。

　　美中不足的是，他臉上纏著一條細長白絹，嚴密包覆著雙眼，讓人一看便知他是患有眼疾之人。

　　雖然可惜了這一身有著非凡氣質的俊美公子，但那並不影響他吸引眾人的目光。

　　楓岫直接席地而坐，身前擺著一只陶製小盆，那裡頭有些許銀兩，雖不多但聊勝於無。

　　他的嗓音特別溫潤，在這吵鬧叫賣的市集中顯得格外特別，緩而慢的講話語調讓人聽了渾身舒暢且意猶未盡，直到他把羽扇攤平放下，口中的故事告一段落前，沒有人捨得離開。

　　他說，瓊宇花宴是兩人初識的開端，這是一場長達百年的糾纏，不只鬥智亦鬥心最後還參雜了意想不到的情愫。

　　他的聲音帶出的情緒是淡淡不張揚誇大，或許就是如此誠懇地訴說著一段漫長故事，就算是男人，也讓人聽得津津有味。

　　說書者說得精采萬分，讓人豎耳直聽，滿心等著下一句話，故事有開端就應該有結尾。

　　不料，人潮裡忽擠出一抹粉色身影，那人一手拿著木杖，一手提著菜籃，毫不在意眾人打量的目光，踩著重重腳步來到了楓岫眼前。

　　他一把將人牽起，而楓岫並無任何抵抗，從善如流地照做了。

　　「今日就說到這，」楓岫感受到拂櫻輕扯著他的衣袖，那種無聲的催促他太明白了，他輕輕拍著拂櫻的手，隨後拿起地上的陶盆，對著不明所以的聽眾微微一笑，接著說：「我該走了。」

　　話落，兩人便一同離開了。

　　看著兩人逐漸走遠的身影，他們這才明白了，原來俊秀公子不只有眼疾，看來連腿都不太好使，否則怎會需要依靠木杖走路。

　　不過主角都走了也沒人有興致繼續待在這，不一會兒，原本聚集多人的市集一角便如鳥獸散了。

　　他們兩人並肩而行，走得極緩極慢。

　　拂櫻見楓岫一手抱著陶盆，彷彿手裡捧著的是什麼寶貝一樣，是那樣仔細小心。他往裡頭一看，裡面只有幾個碎銀，看來看去可能只夠買三天的菜就沒了，真不知道楓岫那樣開心是什麼意思。

　　既已離開人多的市集，拂櫻下意識地想鬆開本抓著楓岫衣擺的手，可楓岫好像料到他的反應，早一步牽起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很快就升高了，他更是因此抖了一下，好像牽也不是不牽也不是；但說來說去，一個手拿木杖走路，一個雙眼矇上白絹，怎麼看就是兩個有毛病的大男人在街上手牽手又不好看。

　　可楓岫卻像渾然不覺一樣，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淡淡微笑，就連飄揚在身後的白絹都像是在告訴他：楓岫現在的心情有多好一樣。

　　拂櫻甚至有些慶幸此刻的楓岫是看不見的，因為這樣他才不會看見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因為魔王子的惡劣，硬生生地廢了他的整身武功，更是狠心將他的聲音也奪走了。

　　原是佛獄高枝、睥睨千萬人的凱旋侯，如今卻落魄到需要依靠木杖走路，而他卻不能像楓岫如此輕易的接受身有殘疾的自己。

　　任何時刻都不應該接受的。

　　回家的路上兩人各迴心思，然而楓岫雖然看不見，卻能從拂櫻略顯僵硬的手指感受出身旁之人的低落情緒；他將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自然地靠著自己，讓兩人越捱越近，卻又剛好能並肩而行。

　　這是他以無聲的方式，溫柔地安撫著重要之人。

　　回到家後，拂櫻放開了楓岫，讓他呆坐在屋內，自己則提著菜籃走進廚房，挽起衣袖開始準備今日的午餐。

　　只是讓他感到困擾的是，他走沒幾步腳底下忽然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他低頭一看，果然又踩到了楓岫的精心傑作。

　　那是楓岫某天心血來潮突然買回來的鈴鐺、瓷器等這些會發出聲響的小東西。

　　他本不以為意，直到看見楓岫將這些小東西用著細繩綁在一起，然後逐一串在各個角落，他才慢慢明白楓岫的用意。

　　只要有人經過，群擺牽動了細繩，那清脆聲響便會陣陣響起，憑著音律的不同，楓岫便能知道這是哪裡了。

　　完工後，楓岫握著他的手，纏著白絹的臉望著四處，他分明看不見，但那樣的舉動彷彿環顧四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隨後才淡淡地笑說：「我看不見，所以需要聲音來辨認位置，這樣也安全些。」

　　楓岫這話可不假，被咒世主下令挑斷四肢筋脈讓腿不好使是一回事，目不能視才是最大的困擾。

　　他們剛到這裡定居時，楓岫可是一撞二摔弄得渾身是傷，常常讓拂櫻邊生氣邊替楓岫擦藥卻又無可奈何，因為自己口不能言，無法時時刻刻出聲提醒楓岫眼前的狀況，所以當楓岫提出這提議時，拂櫻立刻答應了。

　　他輕嘆一聲，將不小心落入陷阱的腳緩緩抬起，仔細看著家裡每個角落。

　　這不看還好，一看便發現楓岫不知何時又將這些小東西換了位置，他不得不佩服楓岫明明看不見，可他不但能精準地藏匿這些小東西，又恰好能發揮作用。

　　有時候他都很懷疑，楓岫是不是真的失明，可他眼睛上的那道又深又長的疤痕是那麼清晰可見。

　　……王下手真狠，光看就覺得很痛，他如是想。

　　不過佛獄本就不容任何人有多餘的慈悲心，只有不斷的征戰、爭取佛獄最高利益為優先，所以若換成是自己，就算不傷楓岫雙眼，恐怕也不能輕易放過他。

　　回到廚房後，拂櫻揀了幾把青菜放入裝滿水的木盆裡，切了幾顆蒜頭備著爆香用，又將從市場買回來剛殺好的新鮮黃魚擺於粘板上，最後留下一小塊臘肉後便將剩下的臘肉拿到屋外吊曬起來。

　　接著他走到柴房去，挑了幾根較細的木柴還有乾草，返回了廚房，準備生火燒柴煮飯。

　　不一會兒，爐灶內的柴火燒地劈啪作響，連鍋裡油都熱好了，拂櫻又放了幾根木柴進去確定火勢已控制妥當，才將青菜與切好的蒜頭丟入炒鍋之中。

　　沒三兩下功夫，幾道簡單小菜便上桌了，最後只剩下將黃魚及香蔥配料一起丟下鍋裡，蓋上鍋蓋，讓小火慢燒。

　　完事後拂櫻一走出廚房就見楓岫坐在院前，一群孩童圍繞著他，有男有女，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他雖聽不清楓岫在說些什麼，但從他拿著書，就知道這傢伙肯定又靠一張嘴在胡說八道了。

　　這讓他想起小免也總愛黏著楓岫，明明楓岫什麼好事情也沒做又懶得要命，要他出門來拂櫻齋就像要他的命一樣；可只要他出現在拂櫻齋，小免不僅會開心好幾天，還總是自告奮勇地替他泡茶送點心，就怕他餓著、渴著一樣。

　　真不知道那老愛裝神弄鬼的楓岫為什麼這麼受歡迎。

　　他走了過去，一群孩童見狀便如鳥獸散一般，一溜煙就不見蹤影，只留下手拿書卷悠然自得的楓岫。

　　若楓岫現在看得見，就會看到拂櫻無奈地抿了抿唇，一雙美眸忍不住用力地瞪著他。

　　他是來叫他吃飯的，卻搞得自己像什麼兇猛野獸一樣，嚇跑一群孩童，也不想想他可是非常疼愛小孩的，尤其是可愛的少女，看看他疼愛小免的程度就知道了。

　　……想想真是滿腹委屈還無從發洩起。

　　「好友，午飯準備好了？」楓岫收起書卷，拿起一旁陶盆，緩緩站了起來。

　　拂櫻拉過他的手，輕輕地在手心上寫了字。只是他同時又很好奇楓岫這麼寶貝這陶盆做什麼，於是又輕輕敲了敲那盆。

　　「哈，好友不老是覺得我不事生產，所以我正努力想辦法賺錢啊。」話落，楓岫將陶盆裡的碎銀拿了出來，展示在拂櫻眼前。

　　除此之外，還多了些糖果點心的，通通都放到陶盆裡了。

　　拂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一把搶過那堆銀兩，數了數果然比早上他看到時多了些，他瞪大雙眼感到不可置信，楓岫居然開始拐騙小孩子？

　　一直沒等到拂櫻反應的楓岫喊了幾聲，可拂櫻只是狠狠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隨後將那堆碎銀丟回陶盆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唔，好友你誤會了。」楓岫揉了揉被重擊的地方，立即明白拂櫻為何忽然發作，他只能嘆笑一聲，拿起一旁的木杖，循著熟悉的路線慢慢走進屋內。

　　楓岫來到桌邊，菜香隨即撲面而來，他放下陶盆，拿出了裡頭的碎銀，沿著桌邊慢慢摸索著拂櫻的手，這才全交到他手裡，笑說：「這是那些孩子們的爹娘們給我的謝禮，教寫字的。」
　　
　　聞言，拂櫻實在很想反駁楓岫，一個瞎子教人家寫字？說來誰信啊，但掌心那些銀兩卻又真實不已，讓他不得不信。

　　楓岫自然知道拂櫻內心所想，他沒立刻解釋而是坐了下來，拿起拂櫻備好的碗筷，才說：「寫字對我來說本就不是太困難的事情，所以不必看得見。」

　　拂櫻看著楓岫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這樣的表情他是熟悉的，可他內心同時又感到有些複雜，他知道那是楓岫最自信的笑容，那樣的笑容若搭著一雙炯炯目光，是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可惜那雙眼再也睜不開了。

　　只是教人家寫字難道不用確認對方寫的是對還是錯嗎？而且字美不美、醜不醜這種都需要看到才能知道的……

　　所以他還是不能理解楓岫到底該怎麼好好教人家寫字，但楓岫既沒打算多說，他也就不打算多問，反正他也問不出口，索性將銀兩收下後也跟著坐下了。

　　拂櫻用筷子在青菜盤上敲了兩下、在臘肉盤上敲一下，最後看著那尾魚，認命地拿到自己眼前，開始挑起魚刺。

　　不知道何時開始，兩人用膳時，他已習慣坐在楓岫身旁，因為這樣夾菜方便，尤其挑魚刺更方便。

　　記得他第一次燒魚時，成功讓楓岫為之驚艷，誇讚連連，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知道原來楓岫愛吃魚。

　　但太賢慧的下場就是苦了自己，有些魚肉鮮嫩卻骨刺特多，所以他都盡量挑些魚刺少的，可楓岫挑嘴的程度也讓他大開眼界，他喜歡的偏偏就是魚刺特多的。

　　真想知道以前沒有自己幫忙挑魚刺時，楓岫是怎麼吃的。

　　除此之外，拂櫻近來還覺得自己對楓岫太好了，幾乎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以至於讓他不時懷疑楓岫會不會變成名符其實的廢人一個……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俐落地挑完了一整尾魚的魚刺，像是供奉大神一樣地放到楓岫面前。

　　拂櫻想起以前在佛獄時，物資貧乏就算了，想好好吃一頓飯都是奢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所影響，他在苦境生活那幾百年裡，口味逐漸變重鹹，所以漸漸習慣加重每道菜的味道。

　　為此，楓岫非常不能適應。

　　雖然從前楓岫也曾去拂櫻齋小住幾天，但那時候都是小免掌廚，他也就沒多留意楓岫的喜好；不過今非昔比，因為楓岫失明，家裡大部分的大小事情都是他處理，所以也就分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那時後才知道，原來楓岫口味這麼清淡。

　　最後拂櫻找到了兩人都能接受的口味，在飯桌上終於相安無事，楓岫也不必因為擔心惹他不愉快而勉強自己了。

　　「謝謝好友。」楓岫不客氣的接受拂櫻的好意，一口鮮嫩魚肉下去後接著說：「這魚很新鮮，好友挑魚的眼光和燒菜的手藝也越來越好了，真是令我感到欣慰不已，將來肯定可以大辦一桌，不如改行當廚師好了。」

　　話才說完，他的碗筷就被拂櫻收走了，然後還被賞了個大大的滾字。

　　拂櫻想，這傢伙肯定是吃飽太撐，才能話那麼多。

《　待續　》

依然是日常的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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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0-01-0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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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死國之事尚未落幕，尚風悅還是抽空來看看他放心不下的兩位好友。

　　他才走到門邊，便牽動了緊緊相依的細繩，瞬間發出細微聲響，他正覺得奇怪，就聽見屋內傳出一道不急不徐的聲音：「沒事的，不用在意那些小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尚風悅笑哼一聲，手中扇輕敲著掌心，手提著一籃東西便不客氣的進屋去。

　　楓岫杵著木杖，慢慢地從另一頭走了過，他碰了碰桌邊細繩，說：「那只是方便我辨認方位的東西罷了。」

　　尚風悅本來是信了，但看著楓岫那越揚越高的唇角，還有熟門熟路地走到他對面坐下後，就不那麼相信這番話了。

　　但那並不重要，反正他這老友從以前開始就愛搞神秘，他已見怪不怪也懶得多問了。

　　這天拂櫻剛好外出，尚風悅覺得可惜，但楓岫卻覺得是好時機。

　　「上次來這裡時，拂櫻還有泡茶給我喝、拿點心給我吃，可現在卻什麼都沒了。」尚風悅看著空蕩的桌面，忍不住用摺扇輕敲著桌邊，不滿地滴咕。

　　「真是慚愧，我並不知道茶具被拂櫻收去哪了，所以只能拿白水招待你，請勿見怪。」

　　「不怪、不怪，反正我也只是來看看你們。」

　　「謝風悅的關心，我們一切安好。」

　　「那就好了，現在阿修羅和死國之戰還未結束……就連佛獄狀況也不太好，」尚風悅一臉苦惱，大大嘆一口氣，「但我想了想，還是不要讓拂櫻知道吧。」

　　「嗯，別讓他知道也好。」楓岫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尚風悅，感謝好友的睿智。

　　「不讓拂櫻知曉我能理解，但你為何也對這件事情興致缺缺？」尚風悅看了一眼茶杯，還真的是白開水，也不是熱的，算了，他要是期待這懶人會變出什麼好東西那就太傻了。

　　「我應該要感興趣嗎？」楓岫微笑，一臉不解。

　　「也是，你們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還是不要知道太多吧。」小小一杯水一口就喝完了，尚風悅認命的替自己續杯。

　　「若風悅覺得煩悶，隨時歡迎來找楓岫聊天，一解憂愁。」

　　「唔，若所有事端能都盡早落幕，我也不用麼辛苦奔波了。」

　　「只要有武林，就會有紛爭。」楓岫輕輕一笑，接著說：「好友這心願恐怕不能如願了。」

　　「等死國一事結束後，我也要找個地方隱居，過上不問世事的悠閒日子。」尚風悅唰一聲，手中摺扇應聲攤平遮掩住他半邊美顏。

　　「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楓岫真心說道。曾經他也放不下武林，可當所有理念傳承他人時，他竟也能做到不過問世事與最重要的人一同悠閒度日。

　　也許就跟他在佛獄死牢裡跟拂櫻說過的一樣，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為任何的負累。

　　「對了，我這有一封信還有一幅畫，是有人委託我拿給你的。」尚風悅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以及捲起來上頭還有細繩綁妥的畫紙交給了楓岫。

　　楓岫接過那封信及畫紙，並沒有拆開而是笑說：「風悅怕不是忘了我看不見吧？」

　　「我記得啊，可人家就說要寫信給你，而我也只是舉手之勞，信送到之後就算完成所託之事。至於你要怎麼看內容……」尚風悅輕擺著手中扇，接著說：「就不是我該在意的事情了。」

　　楓岫點點頭表示認同尚風悅這番話，他低著頭輕撫著手中信，腦中閃過許多人的臉孔，找尋著有誰還會記得楓岫主人而寫這封信給他。

　　排除想要他死的那些人，那麼其實也所剩無幾，而他並不想猜，直說：「呵，那只好請風悅告知楓岫這封信是誰寫的了。」

　　「無衣師尹……」尚風悅停頓了一下，看著那封信上頭娟秀的字樣，立即改口說：「正確來說是禳命女。」

　　聽聞答案那一刻，楓岫臉上並無意外之色，反而相當淡定。

　　果然啊，他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他們還會想寫信給他了，何況當初也是寒煙翠讓他保有一口氣，所以寒煙翠知道自己沒死自然禳命女也會知道。

　　而這封信其實就是禳命女送往慈光之塔，期望能交到楓岫手中，可楓岫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慈光之塔，所以這封信最後落到師尹手中，而師尹便請尚風悅拿來給楓岫。

　　不管如何，楓岫還是感到了溫暖，不管是無衣師尹還是尚風悅，他都感謝他們。

　　楓岫將信放在桌上，思忖片刻之後，便說：「不如請風悅替我開啟這封信，告知我內容吧。」

　　「也許這封信的內容是不宜給外人看的，那該怎麼辦？」尚風悅曖昧一笑，他可以猜到楓岫要請他代讀的心思，可他還是忍不住捉弄了楓岫一番。

　　「我想這封信在場的人都可以看。」楓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那也可以等拂櫻回來請他告訴你啊。」尚風悅不死心，繼續說。

　　「好友莫說笑了，你居然想叫一個啞巴跟瞎子說信的內容。」楓岫假意驚訝，提高了音調。

　　「哎呀，被反將一軍，我太久沒看見拂櫻了，怎就忘了他有口難言……」尚風悅無奈地接過信，小心仔細地拆封，隨後抽出了裡頭信。

　　他看了幾眼又看向那幅圖紙，隨後目光停在楓岫的臉上，這才說：「先生惟願，願返終歸處。」

　　不管是署名或開頭稱謂都沒有，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尚風悅沒有拆開那幅畫，而楓岫一聽便明白了，他拆掉畫上細繩，將其緩緩攤平，笑著問尚風悅：「像我嗎？」

　　尚風悅仔細端詳那幅畫，畫像裡的楓岫衣冠楚楚、渾身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模樣簡直栩栩如生，好像又見當年那寒瑟山房裡總愜意泡著茶、觀星象、卜卦世事的楓岫主人一樣。

　　「太像了。」尚風悅真心讚賞，他可以想像那是得花多大的心思才能將一個人的細節都勾勒得如此完美，眉眼間的些許笑意都臨摹得如此相像。

　　「是嗎……」楓岫將畫轉回，彷彿正看著那幅畫，一手撫著那幅畫，指尖卻無比輕柔。

　　他想起在佛獄死牢裡，他提出的要求換得拂櫻那句：「允你了」，拂櫻雖毫不遲疑，但他始終認為那只是對手的隨口應承，卻沒想過他真的為他畫了一幅畫。

　　他想像著拂櫻在無人所知的時刻，揚著認真眼眸，手持畫筆，一筆一畫慢慢地畫出心目中的楓岫主人，他甚至偷偷猜想，拂櫻在揮筆書畫時，是否帶著一點不捨？

　　那就如同他的遺像，也是拂櫻最後一次演著身為楓岫主人的好友，因為此畫結束後，世上已無楓岫主人便不再需要拂櫻齋主了。

　　他曾悲憤地劃清兩人界線，以最傷人的言語告訴了拂櫻，他從不認凱旋侯這個朋友，但也不可否認自己當時存著試探在拂櫻心裡楓岫主人還有多少分量。

　　只是事過境遷後，他沒想過自己還能知道結果，而這個結果讓楓岫一向冷靜的情緒不免激動了起來。

　　尚風悅何嘗看不出幅畫的來歷肯定不是太愉快，趕緊說：「不管如何，過去就讓它過去吧，那幅畫也是過去的你了。」

　　「哈。」楓岫將畫捲了起來，又重新綑上細繩將之打結收好。

　　「對嘛，人生還這麼長，總是有喜有悲，不該一直沉浸在傷悲春秋裡。」尚風悅收起摺扇，將籃子推向楓岫，說：「我該走了，既然信已帶到，拂櫻也不在，你便待我向他問好吧。」

　　楓岫摸了眼前籃子，疑惑地說：「這是？」

　　「拂櫻表示過你愛吃魚，所以我特地帶兩條鮮魚來給你們。」尚風悅揚起美麗笑顏，得意著自己記得好友喜好。

　　其實那是月聲多買的，本來要當晚餐，但尚風悅急著出門，只好順手拿著當伴手禮了。

　　「呵，我愛吃魚這件事情……」楓岫忍不住笑出聲但隨即收聲，認真說：「謝謝，我收下了。」

　　尚風悅一愣，看著楓岫狡詐一笑，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忍不住蹙著眉說：「你真壞心，還很得寸進尺。」
　　
　　為此，楓岫難得不反駁，自在地喝著水。

　　他當時是真心讚賞拂櫻的手藝，可誰知道拂櫻卻誤解他的意思，錯認他喜歡吃魚這件事情，此後還非常勤勞地替他挑起魚刺，這讓他又驚又喜，更捨不得解開這項誤會了。

　　至於得寸進尺這件事情嘛……嗯，他不否認，而且還非常得寸進尺。

　　他就喜歡拂櫻因為在乎他，而做一些只會為他做的事情。　　

　　尚風悅實在不忍另一個好友被矇騙得好苦，正想著要不要下次見面拆穿楓岫時，楓岫卻一臉嚴肅，正色說：「對了，我也有一事想委託好友幫忙。」
　　
　　尚風悅瞇起美眸，狀似不滿地說：「我才說我想退隱江湖，結果你現在又想找事情給我做？」

　　「哈，這事只有你能幫忙了。」

　　尚風悅雖然老是嚷嚷自己一點也不想惹上麻煩事，想當一名清閒悠哉的極道先生，可是當他的朋友拜託他任何事情時，他依然不會推卻也很願意幫忙。

　　楓岫也是明白他的心性，而且尚風悅這人很可靠同時口風又緊，所以他才能如此放心的請他幫忙。

　　「哼，說吧，又是什麼麻煩的事情？」果不其然，明明一副想拒絕人的尚風悅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楓岫沒有回應，而是起身回房拿出收藏許久的一幅畫交給了尚風悅。
　　
　　尚風悅本不明所以，當他打開一看時，一切便了然於心。

　　他抬眼看著眼前的楓岫，那人笑得很柔和，那是絕對相信他做得到的神情。

　　尚風悅將畫仔細收好，摺扇微搖，直說：「此事放心交給我吧。」

　　「謝謝好友。」楓岫真心謝道，「倘若事成，楓岫此生無以回報，若有來世再還你吧。」

　　「不用等到來世，若真要謝，那你們就好好活下去，」尚風悅站了起來拍了拍楓岫的肩膀，「讓我哪天也悠閒了，還能找你們泡上一壺茶，聊上一整天的閒話；對了，還有我們什麼時候要結拜成三先生……」

　　尚風悅越說越起勁，甚至勾勒起他所重視的每一位朋友退隱後的美好生活藍圖。

　　當楓岫拿這張圖給他時，他更是期盼那一天的到來。

　　而他這兩位好友，他也認識他們幾百年了，就算幾乎沒什麼聯繫；但他始終相信不管是楓岫還是拂櫻，其實他們都是很溫柔的人，只是立場不同，但那無關是非對錯，只是信念之戰罷了。

　　離去前，尚風悅看著站在門邊送他離開的楓岫，那本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如今雙眼失明、手腳不便，只能依賴木杖以及拂櫻生活著。

　　那是一種從天直落入地獄的感覺，渾身全是泥沼，任誰都無法太快接受的。

　　他看著陽光肆意灑在楓岫身上，那斜映的暖色不知好友是否會遺憾再也看不見，這樣的感慨無限滋長，他終於忍不住說：「楓岫，你能適應黑暗了嗎？」

　　「我沒有適應的問題。」誰知，楓岫毫無猶豫地說出口，答案還那麼令人意想不到。

　　尚風悅先是一愣，可當他再度直視楓岫的臉，那與生俱來的風采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最後，他理解楓岫那一句話了，便笑說：「楓岫主人果然非常人。」

　　楓岫笑著踏出門外，緩緩走向尚風悅，他的每一步都極慢，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淡然優雅毫不莽撞。

　　他緩緩仰首，天邊日陽照映著他，心中同時閃過那抹粉色身影，笑說：「呵，光明未曾離開過我，何來適應黑暗之說？」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尚風悅欣慰一笑，正想說什麼時就見拂櫻回來了。

　　拂櫻也不見怪，他放下手中提籃，來到楓岫身邊和尚風悅打招呼。

　　楓岫帶著笑容轉向拂櫻，此刻的拂櫻也看著他，他背著日光，笑得十分溫柔：「黑暗已過，我們正走向黎明。風悅，別這麼擔心我們。」

　　拂櫻沒有接話，臉上也沒有太大的表情，讓人一時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那雙微微顫了一下的眉心還是被尚風悅察覺了，可尚風悅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他想，楓岫和拂櫻的心結只有彼此才能解開，而他能做的，只是在一旁靜靜的支持他們吧。

　　當夜，楓岫用完晚膳後便早早就回房了，而他的房間從不需亮起光明，且住了這麼一段時間了，房內的一切他早就銘記於心。

　　他坐在案前，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尚風悅早前送來的那幅畫。

　　縱使他什麼都看不見，但好像只要這樣做，他就能感受到拂櫻執筆的心情，過往的點點滴滴緩緩湧上他心頭，那曾有過溫暖的感覺，令他懷念不已。

《　待　續　》

寫到這裡，不知道大家還習慣嗎ＸＤ

我覺得寫起來有點挑戰，哈哈。

希望人設不要太崩（雖然我覺得快崩了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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