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2【九千胜×意琦行】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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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fei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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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2-02 19:4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2【九千胜×意琦行】前尘

01.
意琦行是个冷峻的美人。
九千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这样想到。
梳的是一丝不苟的发，穿的是一丝不苟的衣，压着两道白眉，正正经经的一张脸，偏一双苍蓝眼眸，像是盛了碎雪，一眼望过来，无波无澜，却又像是满含了情意，令人不觉看痴了去。
彼时意琦行是初涉江湖的少年，尚不懂得收敛一身锋芒，虽武学出众，到底还是吃了几次老江湖的亏。同每个闯荡江湖的少年侠客一般，渐渐懂得了凡在江湖，就要对人存三分戒心，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九千胜便是遇见此时的他。

两人初遇在一家酒馆。
哪怕九千胜私心里将这初遇之地美化不知多少，但的确是一家极平凡的酒馆。
酒馆的一楼通常是三教九流的汇聚之地，常常有三三两两的江湖莽汉，豪饮之后呼三喝四，平日里九千胜都是目不斜视地直上二楼，偏那日眼角余光似是瞥见一抹银芒，就那么不经意地一转眼，正遇上意琦行抬眼望来，生生地停了脚步。
对意琦行而言，那就是平平的一眼而已。九千胜三千雪发，又着一身白衣，任谁看见也要多打量几眼的。
意琦行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看罢一眼便低了头默默饮酒，然而再抬头，对面便已坐了位雪白的人物，微微笑着看着他道：“在下九千胜，小兄弟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江湖第一风流客策梦侯曾说过，九千胜若是想要主动结交一个人，任谁也不会拒绝。
九千胜面容俊秀，气质清贵，他这样满含了温柔笑意地看过来，即使意琦行不是女子，心下也难免一顿，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淡淡地应了声。
那边九千胜道了句谢，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雪白的酒瓶道：“相逢即是有缘，这里有好酒一壶，小兄弟要共饮么？”见意琦行没拒绝，便自顾自地斟满了两个杯子，桌上一时酒香四溢。
九千胜笑吟吟地抬头望来，意琦行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杯子饮下，赞道：“果然好酒。”
九千胜眼里的笑意便又深了两分：“此酒名雪脯，酒香醉人，入口醇厚，江湖人一般不喜它后劲不足，饮不爽快，难得小兄弟喜爱。”
意琦行微皱了眉，道：“意琦行。”
九千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瑰意琦行，超然独处’，好名字。”
意琦行只敛了目饮酒，不再搭话。

这边两人安静地坐着，忽听旁桌一人涨红了脸高声嚷道：“这次定是要端了那窝邪魔的老巢！”
周围几个醉汉也纷纷呼应：“对！杀他个屁滚尿流！”“操着家伙打上山去！看那鬼什还敢不敢嚣张！”“哼哼，正好疯道我新炼了几张符，正好拿这些小鬼们祭旗！”
意琦行像是不耐这吵嚷声，饮罢杯中雪脯，便拿了桌上的澡雪剑准备起身。
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他拿剑的手。
意琦行冷目看去，却是九千胜笑着阻止了他。
“少侠且留步，”九千胜温声劝道，“少侠来此应不是偶然，想必也是因鬼邪山之说而驻留此地吧？”
意琦行收回手，轻哼一声权做回答。
“这些人此时饮至酣处，出言无忌，待酒醒后便会恢复观望姿态，”九千胜分析道，婉转地表达了些许嘲讽之意，忽又语气一转，同意琦行商量道，“我看少侠周身气势非同一般，又敢孤身前来，必是有所依仗。我打算今夜便夜探鬼邪山，不知少侠是否同往？”
意琦行默默看着他递过来的酒，垂眸沉吟几瞬，终是开口拒绝道：“在下不喜与人一处，抱歉。”
说罢，微一拱手，竟径自离去了。
留下的人也不恼，依然摇着扇子笑得云淡风轻，只不过若是相熟之人在场，怕是要看着他的笑容嘀咕道这白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 此帖被fangfeixie在2017-02-02 19: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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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2-02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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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是夜，天晴月朗，然而鬼邪山附近却是薄雾笼罩，不见天光。怪叫诡声迭起，暗处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令人不觉心慌意乱。
意琦行负剑神行，不出半刻便从山下小镇悄然来到鬼邪山附近，却在即将进入黑雾时止了脚步，转身道：“阁下自我一出镇便尾随在后，是友是敌，合该一现。”
话语一落，月下林间转出一袭白影，竟是白日在酒家遇见那人。
九千胜对着他微一拱手：“小兄弟莫怪，实则是在下也有意今夜一探鬼邪山，小兄弟初入江湖，不知这些邪魔外道最会使些令人不胜防的诡计，两人同往，也好有所照应。”
“叫我意琦行。”少年剑者有些不豫地强调道，左手拂尘一挥，驱散了身旁试探着飘来的一丝雾气，“这一路我没能甩掉你，是我学艺不精，但你是从何处看出我是初入江湖的？”
“这……”闻言九千胜竟罕见地显出尴尬之容，“说来倒是我厚颜了，九千胜不才在江湖确有些薄名，得江湖朋友们谬赞一声‘刀神’，今日报上名号本欲与意兄结交一番，哪知意兄好似毫无听闻，因此在下猜测意兄应是初涉江湖？”
“我的确未曾听闻‘九千胜’，”意琦行面色未变，又有些不情愿地承认道，“我也的确第一次涉足江湖。”他抬头望了望黑雾笼罩的鬼邪山，回头道，“时候不早了，你要一起也可以，不过若是遇险我可不会管你。”说罢想起九千胜轻功明显胜于他，抿唇微哼一声，率先走进雾中。
身后九千胜抽出袖中扇自在地摇了摇，也笑着跟了上去。

黑雾旋绕二人周身，初时尚能隐约觉察身边些许事物，然而往山里行进不到百步，所见只余脚下方寸之地。
意琦行正凝神戒备暗处，忽然右手滑进一个柔软冰凉之物，他反射性地握紧后才发觉竟是九千胜的手。
“你做什么？”意琦行往后瞪去，右手扯了扯，竟没扯开。
九千胜身形被黑雾所隐，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白影，但意琦行觉得他的面上一定又挂着那种熟悉的在他看来有些欠扁的微笑。
果然听见九千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雾后传来：“意兄不要误会，只是这情况着实有些怪异，这样做只是为防我们在这雾里走散，又或许不分敌我误伤对方。”
意琦行被他说的一时无言，走了半晌方想起反驳道：“拉住衣袖即可，何须这样拉拉扯扯？”到底没有抽开手去。

不知行了多久，薄雾渐渐转浓，忽听前方隐约传来女子哭声，意琦行只感交握之手一紧，便听九千胜在耳边轻声道：“小心了。”
两人同时屏息，放缓了步子悄然靠近声源，却见浓雾中心现出一方空地，中央一株合抱之木，只见根部，顶上消失在黑雾中，低垂下来的纸条上犹如姻缘树般挂满黄色细绸，然而仔细看去，却是祭奠死人的挑帘纸。
树下跪坐着一红衣白发的女子，背对两人，看起来弱不胜衣的样子，披头散发，不见形貌，哭声正是从这里传来。
两人不觉对视一眼，就在此时，那断续的哭声忽然由柔转厉，只听她声音尖细地叫了一声：“咿—呀——，陆郎——啊——”
竟是戏腔。
又听她接着婉转吟道：“朝也愁，暮也愁，三千青丝竟白头。君如浮云过千山，妾似碧水逐万流，新愁压旧愁。”
“你道是山中野客驻红尘，哪管我畸零江上渡轻舟。年华易逝，韶光难留，三春已过，芳菲俱歇。陆郎哪——”歌至此处，女子骤然转头，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莹白面孔，只见她峨眉轻蹙，露目含情，戚戚然曼声吟哦，“怎忍我嗟呀呀空等春花秋月误芳年！”
一时四野俱静，忽闻一声轻笑，却是九千胜扯了扯意琦行道：“意兄，莫非你真名姓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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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2-02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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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九千胜此话一出，原本诡谲的气氛骤然消散，意琦行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两人相握之手。
那女子见两人全然视她如无物，倒也不再装腔作势，伸手在面上一抹，转眼又变了一副面孔，淡眉薄唇，依旧是一幅好相貌，却多了几分冷漠气质。
她褪去红衣，现出底下的丧服，冷哼一声：“大好的年华不知珍惜，倒是上赶着来送死。”她漫不经心地抿了抿鬓发，忽而眼波一转，声音重又娇媚起来：“原来不止是两个毛头小子，想是知晓奴家独居深山寂寞难堪，嘻！”
“几位爷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女子作模作样地捏着手绢遮唇笑语。
意琦行和九千胜同时侧身望去，黑雾里又跳出数名人物，看着却是眼熟——竟是白日酒楼里的那几名醉汉。
他们此时沉默地站在那里，倒是显出几分正经，然而其中一人开口后，这种暂时的好印象便随之破碎了。
开口的是那个疯道：“哼，小妖道行不浅，可惜遇上了咱们兄弟几个，待疯道我破了你的法，你还不得乖乖地……嘿嘿。”
那女子闻言又变了脸色，啐道：“连姑奶奶是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大言不惭！”
只见她右手一挥，地上的红衣瞬间化作红绫猛然抽向疯道一行人。
疯道反应也不慢，符纸一拍，咒语已出，一道火墙立刻挡在红绫前，然而那红绫却是怡然不惧，在火墙外快速游走几次后迅速一头扎进，竟是一点火星未沾。
疯道虽意外，却也未慌乱，迅速抽出背后纸扇，只是还未撑开，红绫已呼啸飞至眼前，疯道仓促间架伞迎击，两物相交，竟发出金石交击之声，见一击未中，黑衣女子召回红绫，而疯道也立刻将伞撑在身前。
这一交手兔起鹘落，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气氛一时凝重。
黑衣女子轻抚着手中的红绫，眼神迷离了一瞬，转眼却显出更深重的怨毒出来，轻柔的冷笑声响起：“本尊生气了。你们——”阴沉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都，得，死。”

不知何处起的风，树上所挂的黄绸开始飘摇不定，黑衣女子将红绫祭到空中，双手快速划过几道咒印，一时间血腥味骤浓，而红绫则渐渐笼罩在血雾中。
意琦行见状身形一动，却立刻被制止了，九千胜上前半步，挡住了他半个身子。
“你做什么？”意琦行眯眼问道。
“她不简单，先等等看。”九千胜紧盯着黑衣女子的动作，头也未回地回答道。
正说着，却见那行人已按捺不住纷纷出手了，刀剑枪锤一时间都往黑衣女子身上招呼过去。
这时，那团诡异的血雾动了，但见女子猛然仰头高喝一声，一丝纯黑的鬼气从她口中逸出，迅速融入血雾，登时万鬼齐喑，哀叫惨呼声不绝于耳，那团血雾骤然翻滚着，无数怨鬼在其中扭曲着挣扎，亟欲寻找泄愤的对象。
随着女子手势一转，血雾蔓延着化作几股分别冲向众人。
“蹡”地一声，澡雪出鞘，意琦行伸手握住，那边九千胜玉扇往手中一抹，利光闪现，也已双刀在手。
怨魂血雾无形，两人招架闪避之余，眼神一交换，已知目标：血雾中的红绫。
那边一行人还在疯道的纸伞保护下苦苦支撑，意琦行与九千胜已默契在心，一个手持澡雪腾挪闪移，往那行人那边靠去，一个则捉准间隙锋刃急闪，刀气搅碎漫天血雾。
正当血雾散尽大部分，红绫即将显形之时，却听一声惨叫，一名大汉被一股血雾裹挟着，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不到一会便失了声息。
血雾外黑衣女子吃吃的笑声传来，众人来不及愤怒，却见倒地的人再次喘着粗气歪歪扭扭站了起来，只是神色狰狞双目血红，瞬间朝着众人扑来！

意琦行立刻加快动作，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被亡魂怨气纠缠操纵的红眼大汉全然不惧刀剑加身，嘴中嗬嗬声不成人语，只一心攻击他人，众人原本就在红绫的威胁下苦苦支撑，这一乱，便露了破绽，一时已有多人受伤。
那边黑衣女子见意琦行一个闪行加入战圈，身形一动，十指指甲暴长，铿锵一声，挡住澡雪去势，那边援救不及，又一人被血雾击中，捂着喉咙倒下。
意琦行顿时怒上眉头，手中剑身一转，眨眼间剑光一化数十，直指黑衣女子周身要害，然而黑衣女子却是丝毫不避，面上笑容愈加诡谲，意琦行连刺数剑，竟未能影响她分毫。
九千胜以刀破雾，犹在分神关注这边景象，此时此景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动，刀光一闪，已向黑衣女子背后袭去。
那女子只顾阻挠意琦行救人，硬受了这一刀，行动依然未见迟滞，九千胜心有定数，侧身闪避血雾攻势之余，口中提醒道：“意琦行，此乃障眼法，勿叫她声东击西！”
意琦行心领神会，随即脱离缠斗，左手抽出腰间拂尘，周身剑气游走，一招，震开黑衣女子，再一招，剑光四散，黑衣女子被数道利刃穿透，骤然爆体，却不见血肉横飞，只在漫天碎布中飘飘摇摇落下一笺华美纸人。
意琦行却不再注意这些，剑招发出同时，他便加入了那边混战，此时他正战意高涨，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招式，那些已中招的大汉原本都是神智已茫，此时攻势未停，口中却是含混着向他求饶，像是在厉掌寒刃下硬生生挣扎出几分清醒。
那边疯道见意琦行来援，压力顿减，柱伞喘息一阵，竟是不顾兄弟情谊，回头便往来时黑雾里逃去，余下幸存几人见他一走，随即也勉强打起精神纷纷遁走，只留下意琦行二人同几名被怨魂控制的武者。

情况再转危急，血雾重又凝聚起来，九千胜疲于应对，见意琦行招式转轻，只守不杀，便知他心软，怕是不想伤害同为武修者的众人。
只是那些人怕是早已往生去了，九千胜苦笑，这一分神，身上再添数道裂口，虽未见血，却也是危险万分了。
意琦行如何不知他这边状况？何况如今幕后操纵者尚未现身，他们合该早些解决眼前这局困境，他也的确不该再手软了。
意琦行打定主意，拂尘一卷，便将九千胜纳入身后安全之地，同时闭眼凝神，饱提元功，一手提剑向天，一手拂尘运转，再开眼，蓝眸璀璨如晶，数道光剑缠绕着紫色电光由澡雪剑身化出，围着剑身飞速旋转，骤然齐聚上空，冲破浓浓黑雾，只听意琦行缓缓念出剑诀：“风雷震·万剑铺道！”
数不清的剑光自空中齐射而下，众鬼号泣，血雾翻腾，终是不敌利剑之威，烟消云散了。
那几人自是也在剑光被绞杀，鲜血迸溅出来的时候，九千胜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意琦行。
他想着，这个年轻的后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血。然后他便愣住了。
意琦行的眼中既没有初入江湖的惶恐与慌乱，也没有经验老道的镇静与冷漠，他一双深邃的蓝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变成了苍灰色，在他的眼中，九千胜只看到了无尽的疲倦。
到底经历了多少血腥的杀戮，才会有这样深刻的疲倦呢？九千胜想。
然而此时也不容他多想了，血雾消失，一时风静树止，气氛却是愈加凝重，渐渐地，响起一阵摇铃声。
被剑光劈开的黑雾暂未合拢，月光透过，一女子赤足踏月而来，口中吟道：“贪得一纸风月，了却半日浮生。想来红颜媚骨，不过寂寞风流。”
轻缓语调，却是透出十足杀气，二人握紧手中刀剑，心中同时一凛。
鏖战方歇，又起战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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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2-02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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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来者悄然落地，摇铃声亦止。
地上现出两只头骨，女子赤足踏上，一起手，便是一道邪光袭来，被意琦行一剑劈散。
九千胜脚步一转，与意琦行再次并肩，犹自笑道：“看来此邪非是易与，意兄可要小心了。”
意琦行冷哼一声：“何足惧哉！”
那女子却是倏而杀意消弭，衣袖一挥，一张白骨堆砌而成的卧榻现出，女子倒卧其上，抬眼望来，却是同九千胜说道：“原来是江湖闻名已久的刀神九千胜，奴家只是在此祭奠亡夫，不知何事劳得您大驾？”
九千胜修眉一挑：“在下竟不知刀神之名已传入酆都黄泉？”
女子柔弱一叹：“郎君说笑呢，这里尚在人世阳间，只是奴家所养的几只宠物不听话，想来是冲撞了二位大人，奴家孤苦一人在外，唯这几只相伴，望郎君见谅，饶过它们这一次。”
九千胜不为所动：“你明明是已死之人，阳寿已尽，偏还留恋人间，为祸一方。方才的血雾，便是在此地惨亡之人的怨魂所炼制而成的吧！”
女子掩口故作吃惊：“郎君怎能这样说奴家，人世这样好，奴家不过是不忍心他们就这样孤单单去了森罗殿，留下来在一起不好么？何况，来此之人都是江湖人士，哪个身上没有血债，就这样往生去，怕是要在地下受苦呢。”
意琦行早已不耐，见她越说越离谱，当即断言：“狡言诡辩！”说罢拂尘一甩，剑诀再出。
女子却是比他更快一步，手指微动，地上那笺纸人倏然飞起，眨眼落入女子手中，被她捻指一搓，成了指尖盛开的一蕊黄花。
意琦行剑光一到，黄花立时飘落，挡下剑气。一时间无数花瓣纷飞落，尚有叠帐轻纱起，女子连人带榻化光消失于飞花帐影中，徒留一句笑语回荡在半空：
“这位小道长长得可人心，倒是好大的脾气，说不过奴家便要拔剑灭口，如今道上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么？夜深了，奴累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吧，待来日有缘，再来好好招待二位。”

意琦行再一剑挥散屏障，连追数步，却是早失了踪迹，他心下郁闷，不由得转身冲一直毫无动作的九千胜问道：“方才你为何不出手？”
他原本就看着年少，这一发怒，更显出几分稚嫩，九千胜看得好笑，一开口，语气便软了几分，带了丝哄后辈的好声好气。
他将手中捻着的两片花瓣递到意琦行眼前：“喏，你可不要以为此女和之前那个傀儡一般，这个可是长着人的心眼，你方才一心要破她邪障，却是未曾防备她背后暗箭。”
意琦行看着那两瓣黄花迸散成数点邪光，委顿下去，方知九千胜竟是在自己大意之时为自己挡下了暗招。
在他生长的地方，诸方混战，长年征伐，能够将自己的后方放心交予的，无不是至亲至信之人。
意琦行这才察觉，他今晚，竟轻易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才见过两面的人。
而那边九千胜已悠哉地再次摇起了白玉扇，语调轻松地思量起对策来：“此邪方才提及祭奠亡夫，想来背后尚有故事，咱们先原路折返，明日在当地打听一番，说不定能知晓此邪底细。”
他看起来竟是要与意琦行继续合作下去了，若不是意琦行早已尝过不少宵小手段，观他此举，说不定要以为这里的江湖人都是这般和善，这般轻易信人呢。不过看他笑意盈目待人亲和的样子，想来对谁都是这样罢。
这一想，意琦行又觉气闷起来，拂尘一抽，澡雪归鞘，率先提步往回走去。
九千胜却是连忙跟上，再次牵着他的手走进黑雾，轻轻地摇了摇两人交握之手，一面说道：“在下走得匆忙，竟忘记预定房间，少不得要叨扰意兄一晚啦。”
意琦行原本一句“我也没定”将要出口，不知怎么，却是只应了声：“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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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7-02-02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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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第二日，九千胜与意琦行一早便离了客栈出门打听有关鬼邪山之事，然而当地的人们多数缄默以对，要么便是一无所知，九千胜无法，只得换了法子，转而问起当地是否有姓陆的人家，却也是毫无所获。
这时落起了雨，意琦行随手在路边买了把油纸伞，默默地撑在两人头上，九千胜和路人交涉完，便看见他站在身后微微阖目等待，心中不由得一动。
“有结果吗？”意琦行问。
“没什么明确的线索。”九千胜摇摇头。
“不过方才那位老丈说，小镇之外，向东十里，数十年前曾有一剑客隐居，那位剑客便是姓陆。”九千胜说，“那位老丈年轻时被他救过一命，才知晓的，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那便前往，一探便知。”
九千胜笑了：“你倒是果断。待我买些吃食，再上路吧。”
意琦行由他去，只沉默顾好雨伞，直到见他拿出一个雪白酒壶，才语气凉凉地开口：“你是要喝酒壮胆吗？”
“耶~非也，只是在下欢喜，一时起了酒兴。”九千胜拿着玉扇敲了敲下巴，转而问道，“意兄要一起吗？”
“免了。”意琦行拒绝得也很果决，又道，“你该是前辈，怎么称我为兄呢？”
“啊呀，习惯敬称而已，你若是不喜，我便唤你…阿意，如何？”玉扇展开，只露了一双弯弯眉眼。
“不好听，不要。”
“那便叫你阿行。”
“我早说了，叫我意琦行。”意琦行皱眉，拂尘微动。
“唉呀，莫气莫气，我的意思是你我相交一场，直呼名姓，到底显得生疏。”九千胜持扇之手一转，往意琦行这边扇了几下，带起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凉风。
意琦行倒是没生气，只是喜欢较真而已，此刻也不理会他的玩笑之举，当下一思索，便决定：“那你叫我绝代就好，亲近之人都是如此叫我。”
“绝代吗？”九千胜眨了眨眼，“这是你的真名？”
意琦行“恩”了一声。
“那我也该坦诚相待，在下本姓为玉，大多数人只知我刀神之名，真实的名姓确实被以往许久了。”九千胜说。
“盛名之下，在所难免。”意琦行回应道。

两人嘴上悠闲，脚下却是不停，不到半刻便已出了镇子，向东而去。
愈往前进，景色愈加荒凉，九千胜举目四望，隐约看见了一个简陋的草棚。
意琦行带着询问之意看来，九千胜心内估计一下：“行程不对，这离小镇还很近，绝不足十里。”
两人说话间，已接近草棚，不管如何，先去探一探，说不定会有相关线索也未可知。
草棚之内，有一桌一椅，一人头盖草帽，盘坐在椅子上，一根拐杖竖在桌旁。
草棚之上，挂着一道白布，两人来到近前，之见其上书五字——“问生不问死”。
九千胜、意琦行对视一眼，九千胜上前一步：“敢问前辈之名？”
草棚中的人闻声而动，抬起草帽，露出一张稍显恐怖的面容，只见他半面完好，半面扭曲，完好之面，英挺俊俏，扭曲之面，形如恶魔。
一道沙哑声音随之响起：“半身残不废，只眼窥天机。生死两相忘，但求一闻道。”
“在下渺一目，你们所来为何呢？”
九千胜行了一礼：“在下想问一位姓陆的剑客。”
“继续往前，片刻便至。”
九千胜顿了顿，接着问道：“那，关于鬼邪山上之事……”
渺一目拿起桌边拐杖，指了指所挂白布，不再言语了。
九千胜若有所思，再次躬身行礼道：“多谢告知，那便不打扰前辈了。”
“你心中疑惑，见到你想见之人，便可解开。”渺一目在他们临走前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意琦行问。
九千胜玉扇合上，敲着手心：“原本是因那邪魔提起亡夫陆郎才问到此地，方才那位高人已提示了，他只管问生，不问死事，可见那名姓陆剑客尚在人间，而那名邪魔，应是已死之人。”
“其中纠葛，该是一问剑客才能知晓了。”九千胜抬头，山林中，一处隐居之所出现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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