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5 【吞雪】青山原不老，1F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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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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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樓主發表於: 2017-08-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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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 【吞雪】青山原不老，1F完結

  吞佛回到了九峰蓮潃。
  他已經不大記得北域的模樣了，甚至還在山下迷了路，北域比他記憶裏熱鬧了許多，好些在他腦海中空白的郊野已經人煙繁密，市集坐落，吞佛背著手在中間來往踱步，繞了些圈子仍舊沒找到前往蓮潃的路。
  “哎喲大俠，老朽沒看到路，饒命啊！”
  身後被藤框壹撞，吞佛回過頭，只看見花白頭發的老人伏在地上，身上裹著厚重棉衣，隱隱顫抖著。北域多的是脾氣暴躁，視人命如糞土的江湖俠客，平民百姓膽寒至此倒也不罕見。讓他留神的倒不是這戰戰兢兢的態度，而是當今這入夏時節，即使在寒冷的北域也不至於穿著如此厚重。
  吞佛靈光乍現。
  “天氣回暖，汝為何仍舊身著棉衣？”
  見吞佛沒有怪罪的意思，老丈哆哆嗦嗦地收拾著籮筐起了身，忙不叠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回大俠，老朽住在雪山上，山上如今還冷得很啊。”
  “汝可是住在九峰蓮潃？”
  老丈吃了壹驚，“是的是的，大俠是如何得知的？”
  吞佛手往後壹背，“吾正欲尋找九峰蓮潃，汝既住在哪裏，便為我帶路吧。”他又覺得那大俠二字尤為諷刺，皺著眉側頭沖老丈說道，“莫叫吾大俠。”
  “哎是。”險險逃過壹劫，老丈松了口氣，背上空籮筐，利索地往吞佛身邊壹站，他無助地搓了搓手，猶豫了片刻才下了決心，“客人，老朽想為家中幼子購置棉衣，可否通融片刻。”
  用詞文雅，難免對了向來行事優雅的魔的胃口，他已幾百年不曾踏入北域，自然也幾百年不曾到過九峰蓮潃，倒也不急於壹時半刻，閉眼點頭應允。
  老丈選中的成衣店，吞佛看著有十分的眼熟，他也不管人潮，往後退了幾步，細細看向那難分字形的匾額，多瞧了幾眼，忽然有壹絲尷尬。
  幾百年前，魔界尚在塵封的時候，他似乎也來過此地，彼時九峰蓮潃之下，人煙寂寥，他拖著衣著單薄的綠衣劍客兜兜轉轉許久才找到壹家成衣店。
  “北域寒冷，妳穿著幾層紗就靠在樹上睡覺，坐的還是冷冰冰的石頭，是想作為先天人生場風寒給那只蝶笑話嗎？”
  “此為棉衣。”小朋友壹本正經地反駁。
  “是棉布。”劍客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皮草大衣，又看著摯友單薄的衣著，恨不得將人按頭捂進懷裏捂暖了才好，只是小朋友滿臉的求知欲，壹雙眼睛清晰映出自己，左不過猶豫幾分鐘，還是放棄了那個讓他自己都不由罪惡縱生的念頭。
  是怎麽發展到給這家店題字的，他的記憶中間被折騰許多次，又過了幾百年，吞佛早已記不清了，大概是不長眼的匪徒攪事，到頭來還是沒能給小朋友買上壹件暖和的棉衣，待他再想起這樁舊事的時候，圓教村壹別，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老丈抱著壹個包裹走到吞佛面前。包裹縫隙裏隱約露出的衣角看不出是給多少年歲的孩童準備的，倒是看得出是價值不菲的料子。
  “汝對兒子很上心。”
  “老來得子，賤內走得又早，自然要上心。”
  吞佛袖子裏的朱厭聞言不安分地動了幾下。
  老丈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壹邊領著吞佛往城門出走去，壹邊滿面春風地絮絮刀刀，“他就這麽丁點兒大，興趣卻文雅，喜梅，喜禪，最愛聽寺廟裏傳來的鐘聲……”
  吞佛不緊不慢地走著，有壹搭沒壹搭聽著老父親對愛兒的誇贊，眼前已可見到九峰蓮潃常年積雪的山頂，他想起上壹次來的時候，山頂正刮著風雪，萬聖巖的聖尊者滿目悲憫，為北域傳說劃上了句號。
  愛恨情癡，皆是痛苦的執著，放下才能得到解脫的喜樂。
  真是讓人厭煩的說教。
  “九峰蓮潃到了。”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吞佛的回想。
  “這麽多年山下滄海桑田，唯獨蓮潃之上沒有變化。”老丈頗為感慨，“聽說峰頂葬著和魔物決戰保護北域人民的劍客，北域的江湖人來來往往都會沖這裏作上壹揖。”他頓了頓，又開口道，“聽說那個魔物最後也悔過向善了。”
  這樣的故事，吞佛聽了不知多少，每次都會有些不同，在遙遠的東瀛，綠衣劍客甚至客串了壹個為愛獻身的女子，苦苦用生命將愛人拉回正道。他沈吟著，等著老丈的後續，卻不想又走了壹段，也不見身邊的領路人再開口。
  “汝怎麽不說了？”話壹出口，吞佛便有了猜想，嘲諷壹笑，“汝是在想，我莫不是那個魔物？”
  老丈手上的木拐在雪地上停駐了壹瞬，“傳聞中的魔物可是壹頭紅發，客人的頭發，是白的啊。”
  “哦——”吞佛捋著身前的發絲，往身後壹甩，“汝繼續帶路吧。”
  半山腰的地方，在百年前空無壹物的地方，壹座木屋，屋前幾株紅梅幼樹，老丈見吞佛將目光放在紅梅樹上，笑著解釋，“是小兒閑來無事的玩物……”
  “汝說他劍術天賦極佳卻不愛劍？”
  “是——”
  吞佛手壹翻，熾熱魔兵躍然手上，朱厭劍不安地躁動著，劍身散發的光芒瞬間將雪地映射成血紅魔地，魔者手上輕點，血紅光芒緩慢收束於劍身中。
  “吾既來此，就是與汝等有緣，此劍名喚朱厭，生而有靈，送與汝之幼子，”吞佛將朱厭往梅樹上壹靠，轉過身來，“汝告訴他，江湖殺人人殺，護人護己，不可持劍不出。”
  壹語畢，魔者背手朝著峰頂踱步而去。
  老丈嘆氣，拖著朱厭進了屋。
  “爹親。”伴隨著幼童的聲音，木門被打開，朔風卷著風雪，爐火飄忽，孩童白皙的帶著嬰兒肥的臉埋在兜帽滾邊的狐毛中，額上壹點嫣紅胎記，隱隱可見帽檐邊上的墨綠長發，他手上抱著壹株樹苗，沖著老丈笑。
  “找到白梅樹苗了？”老丈和藹地沖孩童招手，“今日為來客帶了路，他贈了妳壹柄劍，收好罷。”
  孩童看向墻邊似劍非劍，似槍非槍的魔兵，疑惑道，“它不似劍。”
  “是劍啊，客人說，他叫朱厭。”
  “客人……是在往峰頂走的那位嗎？”孩童瞇眼回想，“他的頭發，比爹親還要白。”
  “是啊，客人的年紀，比爹親要大得多。”
  “他要死了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怎麽會這麽想呢。”
  “吾也不知。”孩童摸了摸發燙的額頭，又轉頭看向安靜靠在墻邊的朱厭，“忽然想到的。”
  “爹親，客人是來做什麽的。”
  “大約是來找不見的朋友吧。”
  “他找到了嗎。”
  “或許吧……哎呀吾兒啊，妳額上的胎記不見了。”
  “啊？”
  孩童吃驚地再壹次撫摸了壹下已經不再發燙的額頭，忽的將目光轉向朱厭，心中莫名所感，他伸出手，握住這靈性的魔兵。

  你在傷心嗎。
  為什麽，
  我也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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