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26 《師心》（主無衣師尹X越織女，次慈光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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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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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7-26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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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6 《師心》（主無衣師尹X越織女，次慈光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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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心》又名九張機

無衣師尹&越織女

參差交纏的原始木，將天空遮成綿密的羅網，不分晝夜，亦不辨陰晴。叢生的荊棘、邪草、妖花，肆意吞噬所剩不多的生存空間，一名紫衫客，正閉目倚靠在一株大樹下，靜聽林中此起彼伏的異物聲。
微風一蕩，有人跌跌撞撞，自花草叢中鑽出，紫衣人聞聲睜眼，但見眼前的黃衫女子面容憔悴，髮髻松亂，手中卻緊緊攥著小把草藥，根部的土泥，因她身形微顫而唰唰掉落，女子那一身曳地的優雅長裙也早沾滿泥汙。
她輕喘幾口氣，定了定神，便在他面前蹲下，仔細地揉碎草藥，輕輕敷在他脖頸處——那是好大的一個血口子，雖不再往外滲血，卻早已發黑了。
外傷能治，內患無救，她明白，但人在無可奈何的時候，能多做點兒什麼也是好的。
紫衫客默默凝視她細心為自己敷藥，不知為何，每一個細微的神態變化，每一個眼神，都能讓他平靜地回憶起很久以前的初識。參戰日久，僅有的幾次交集，皆如浮萍點露般，稍縱即逝的，唯有最初那番交淺言深，始終深藏在彼此心底，未因一身蒙塵而淡忘。
綿延三載的兵燹與苦難，燒去了多少東西，早已不能細數，紫衫客此刻略帶苦澀的笑容裏，雖有三分慶倖，是人生走到盡頭的時候，能有她在身邊，卻更有七分憂慮，自己死後，她該如何逃出生天，往後又該何去何從？

前事不堪，驚心動魄。
因肆意揮霍他化闡提所給予的寬容，甚至背叛了聖魔之約，三日前，無衣師尹不幸被困毒霧深林。
對於這個下場，其實早有覺悟，只是他沒想到，越織女早他一步被逼入了此地。意外相逢的那一刻，驚詫訝異自不必說，四目相對，都知生機渺茫，然而彼此眼底的那抹失落，卻都只為對方而生。
——不該是這樣的，你明明可以過得更好，何以如此？

“在想什麼？”
並肩坐在樹下，一個毒傷不治，一個氣空力盡，紫衫客依舊從容。
“想……如何救你脫困。”黃衫女子輕歎，其實這話很可笑，她自救已是不能，遑論救人？
紫衣人笑笑，有些艱難地往後一靠，閉上了雙目，口中卻開始緩緩說起一些有的沒的……所謂的遺言。原本，這時候她只要安靜傾聽就好了，她知道，然而這很困難，因為她沒有辦法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但聽他說：“記憶中，吾曾與撒兒路遇一對老夫妻，吾問兵禍甚劇，為何不往他鄉避難？老丈回答，天下動盪，何處不是死地？不如戀守故土，葉落可以歸根。吾聽罷，悵然三日……”一抹自嘲的笑意浮上唇邊，他嘴唇似乎動了動，越織女卻沒有聽見他後續的說話，她看他神色疲憊，雙目微闔，就像要睡去了一樣，心頭一慌，不禁一陣茫然，又是幾分莫名的酸苦。
她不自覺地湊近了一些，回答道：“執大局者，雖總難免顧此失彼，然自覺犧牲亦非常人能及，我雖不懂為政之道，也覺人生不過須臾間，一如秋風落葉，所思所為，成也罷，不成亦可，但求無愧本心。”她說得仔細而認真，直到說完，這才感到一絲羞赧，舉袖拭去清淚，抱歉笑道：“越織女見識淺薄，不過略讀了幾本經典，便作滔滔之論，師尹該不會笑我吧？”
師尹聽她柔言解語，不覺困意稍減，輕輕搖頭，又凝視著她，唇邊帶著那一如往昔的溫和笑意，卻不知是因乏力而不能說，還是因沉思而不願說，隔了許久，才緩緩接道：“吾也並非為成敗而歎，只不過……為得而失，因失患得，取捨之間的遊戲，吾此生已經歷太多。事到最終，不免捫心自問，蒼生與社稷，究竟孰輕孰重，吾可有定論？推及他人，凡指點江山、翻覆乾坤之輩，幾人能得無愧？”說到最後，突然咳嗽不止，嘴角竟漸漸滲出烏血。
越織女連忙扶住他的身子，一邊扭過臉去，回手抹盡眼角的淚痕，這才轉頭對他淡淡笑道：“不說這些了，見我淪落此地，你為何不問原因？”
師尹喘了兩口氣，笑道：“推己及人，何須再問。”
又過了許久，他那故作輕鬆的態度稍有變化，越織女聽他惋惜道：“只是，姑娘……與紅流，不是早已生死相許？吾聽聞他為你而起，在光復邪尊道後，更是勵精圖治，何以你要離開？”
“……正因他之命運已步入正軌，我才要及早退步抽身。”言及紅流，越織女一貫平和的神色也不禁漸轉黯然。
“與聖魔有關？”
“是。”
“懂了，只有背叛聖魔之約，才會落得如吾一般下場，越姑娘，我們還真是一對亡命……咳咳，知己。”師尹情難自禁，說到最後才自覺有失，忙順著話鋒改了口，心頭又不可遏制地生出幾分酸澀。
他心思的波動，她又怎會看不出？既為知己，許多事情更是感同身受，雖依舊無法回應，但世事的變化，早已讓她斬斷前塵，本心已是自由。此刻乍聽師尹動情之言，一如初遇時的直接坦蕩，然而畢竟時過境遷，有所既定的約束了，看他惶惶遮掩之窘迫，其中的滄桑，更是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不由得又想起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礙於命定，固然結不成完整的辭章，不過是零落在各自波濤浩瀚的際遇長河裏，隨運沉浮，終在那命運所觸摸不到的盡頭，匯成了一股涓涓細流，卻讓她五內俱暖，感慨萬千。
“師尹不必為我惋惜。當初，我選擇紅流，為我開啟命運，以獲自由之身，然而相應的，紅流之命運也為我而改變，依照聖魔之約，他必加入其中一方，但……我眼見他好不容易才實現了自我的價值，這才發現，我其實並不願他牽涉入這場，永遠沒有了局的聖魔之爭，為我私心，已是害他太多。”
這番話，無衣師尹並不意外，她會這麼做，實在不奇怪，別看她素來平和恬逸，於人情世事似懂非懂，大有一種自甘糊塗之慧，但一顆玲瓏剔透之心卻是內藏一股決絕，認定的人，認定的事，便再無轉圜，是不論自己犧牲再多也要周全的……
規勸的念頭在他腦海裏打了幾個轉兒，最後只是無奈道：“姑娘，你……真傻。”
“傻？雖說為了紅流，但我何嘗不想掙脫這命運約束？如你，來自四魌界的無衣師尹，便不在這命運之中，對我而言，是唯一的意外，我……一直很珍惜。”越織女說這話的時候，雙頰因心緒激動而微紅，但她此刻灰頭土臉，師尹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她又說道：“其實要說癡愚，師尹何嘗不是？”
“哈，想無衣師尹此人，半生汲營名利，所謂機關算盡，滿身冠冕幾乎不曾壓彎了背脊，倒從未有人贈他此字。”師尹玩笑著，用他特有的輕鬆語調。眼前白霧彌漫，幻化成往事歷歷，多少尷尬與冷眼，誤解與輕信，他的確虧欠了許多人，虧欠了許多事，然而最諷刺的是，做到這樣的他，畢竟也什麼都不曾得到。
“逐名而惠民，逐利而利國，可有半點落于師尹己身？如此名利心，恐非常人所欲者。”
“……吾現在才明白，原來姑娘也是風趣之人。”師尹愣了一愣，一時還沒適應越織女極其認真的玩笑。這話若由殢無傷，無疑是挖苦，若由撒手慈悲，便是不平，然而由她說出，卻正刺入了他的心底。
越織女莞爾一笑，神態中罕見地幾分純真，嬌俏之美，原來此時她髮髻已頹，不復典雅高貴之裝束，幾縷青絲更是如雲般隨意散在肩頭，師尹想著，這樣的姿態，似乎才更配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氣韻？看著看著，雙目又微微闔起了，昏昏欲睡，只覺一片安寧舒適。
落難以來，他刻意輕鬆，不想讓她太難過，而她，也一直很配合地偷淚裝歡著，然而事實的殘酷，就是讓你在最不願面對的時刻，偏給你一個致命的結局。

師尹振奮精神，正欲繼續說話，突然一陣強烈的痛楚，毫無徵兆地席捲而來，自心門蔓延而至全身經絡，他口不能言，面色迅速委頓下去，越織女一向從容，此時也不免著慌了，這毒霧深林，更是苦無出路，眼見著他就要命喪幽林冷霧之中。
人說行動力最強的人，若不是想得最多的人，便是想得最少的人，這話是有幾分實踐基礎的。越織女從沒有想過無衣師尹究竟是她的什麼人，也不曾在乎彼此對於對方而言的意義是什麼，然而一切真正重要的人事，本就不是由任何標準衡量得來。

師尹不明白她想做什麼，軀體中越來越厲害的痛楚，早使他思維駑鈍，但見她緩緩站起，將一頭亂髮輕挽於身後，又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個小梭子，開始翩翩起舞。舞姿款款，雲步踏風，輕盈騰挪中投絲回線，口中更念起一首令人莫名懷念的歌謠：

“一張機，連庭春波動芳菲，藏心任得逍遙吟，遠山流碧，浮萍夢草，無為看花遲。
兩張機，雙絲紋錦滿深閨，鎖心埋得癡情種，命從緣定，日久情生，相慕正當時。
三張機，參差風竹露沾微，杼聲拒得相思曲，卻憐心結，銀河深處，因織枕邊衣。
四張機，蕭蕭暮雨佇樓危，酸風透幕人不寐，吹角連營，烽煙四競，沖冠卻為誰。
五張機，淋漓杜鵑血雨催，亂紅開盡離合悲，生死相偎，不羨瑤台，前事終難追。
六張機，塵心繡得鴛夢違，凝眸卻見故人來，娑花逐夢，逝水留音，相憶不須疑。
七張機，回雁成書歎別暌，片言解我知音謂，因惜有悔，纏絲成繭，燃燭心字灰。
八張機，織雲逐風月空垂，情心誤我知音老，難為相思，流年恨短，焚煙引夢離。”
九張機，明河霧柳弄清姿，梭聲悟我知音少，千里流照，昔年無衣，煙蘿引夢稀。

是春風拂過江南，是秋雨點染寒江，是冬雪深覆野原，重重疊疊的感觸，吟盡人生滋味，不知歲月幾度，不辨年華何許，一種奇異的漫長感受，緩緩麻痹了無衣師尹心尖最後一點不安，最真實的幻象，只如煙蘿引夢，在輕聲細語中，導向那未知的最深處。

※

盛夏炎炎，午後剛落了一場雨，老舊庭院裏的小池塘，滿滿的映日蓮花，被雨洗刷得朵朵精神飽滿，塘邊連著假山，往後又是大片茂密的翠竹林，林中時不時傳來翠鳥的歌兒。
坐在一株大樹的蔭蔽下，從握著的書卷裏偷眼望去，真是豔紅脆碧，賞心悅目極了。
“撒兒。”
小撒手慈悲正在出神，聽見老師喚名，忙跳起來大聲答道：“老師！”
“夏讀十則，背來。”這是一個比老頭子說話還要溫和的、慢吞吞的聲音。
小撒手巴不得一聲，嘰裏呱啦地就背了起來，從第一到第十，一字不漏一字不錯，連口大氣也不用喘，所謂滾瓜爛熟倒背如流是也。頌罷，小撒手斜睨了一眼身邊的白衣小孩，同時他聽見身後的小學生都紛紛發出讚歎聲，《夏讀十則》是老師前天一時興起，提筆書就的，給眾學生的記憶期限是半個月，現在小撒手竟只用了三天不到就記得這樣熟練了。
唯獨白衣小孩目不斜視，正在非常認真地看書。
他的帽邊插著一支潔白的鳥羽，在微風裏輕輕顫動，特別好看，小撒手卻很有衝動三步跨過去一把揪下來，丟在地上踩個稀爛。
那是老師親手送給一羽小子的獎勵，因為他上月會考又考了第一名。其實每一次考試，小撒手的智武成績都遠在眾小學生之上的，一羽小子也不如他，然而，在德育方面他總是比一羽小子少很多分，以至於算總分，總是屈居第二。
比如這一次，挑禍頭兒又是他。

“很好，那麼現在不困了罷？”老師含笑問道。
小撒手臉上一紅，知道是自己開小差被抓包，他撓撓頭，道：“撒兒不困。老師，一羽賜命說他也要背！”
“我……我沒……”一羽小子搖頭道，他才沒有和撒手慈悲說話呢。
好事的幾個小學生輕聲起哄，都道：“撒手慈悲會的，一羽賜命肯定也會！”
一羽微皺著小眉頭，嚴肅認真地看著老師，反正老師要他背他就背，老師不要他背他就不背。但見老師依舊閑閑然坐在大竹靠椅裏，把手中的書卷輕放於身前的講臺上，說道：“羽兒，你也來。”
“是，老師。”一羽賜命站起來，直視前方，絕不偷看手裏的書，準備了一會兒，才開口一條一條背誦起來，他的語速比小撒手慢至少一倍，每背完一條，都要想一想再接下去，然而，他也是一字不漏一字不錯。
一羽後排的小拔刀洗慧真心贊道：“一羽同學念書的聲音，清朗像擊玉，真妙。”
一羽賜命禮貌地轉身道謝，說自己只是剛開始學習清談之道。清談，在慈光之塔是一種很流行的高階文化，一羽賜命生在書香門第，雖然並不是什麼富貴之家，甚至可說頗為清貧，但他的爹爹是個很有文化品味的人，娶的妻子也是溫婉賢淑。相比之下……撒手慈悲的爸爸雖然是小鎮上的首富，但一貫鄙視那些開頭玄妙閉口清高的文化人，本來是要讓小撒手從小學著做生意的，無奈小撒手不樂意，這才勉強送他到濯風書院來識幾個字。
“哦哦，那撒手慈悲的聲音就像敲鑼——響亮。”小輝煌墮世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一雙小眼放著閃閃笑意。
小撒手臉一沉，面上可不會表現出來，反而笑嘻嘻道：“老師，輝煌墮世最近進步甚大，區區夏讀十則想必不在話下了。”
小輝煌也跟著臉一紅，急道：“老師說，說了半月記誦即可，我又不像你，整日想著出風頭……”
“耶，輝煌同學，你對我出言不遜沒什麼，何必拉扯上一羽同學呢？”
“我我我才不是說一羽賜命……”小輝煌性子比較直，比較暴躁，常被撒手慈悲激怒又被牽著鼻子走，眼看著兩個小學生都快“為了自己”吵起來了，一羽賜命很愧疚，急忙解釋自己沒有多心誤會，後排的小學生又乘機交頭接耳，場面一下子亂了。

然而他們的老師呢，依舊閑閑然倚靠在竹椅上，微眯著眼，看著小學生們爭論，懶懶地嘬了一口清茶，這才清清嗓子，正要開口“止戰”。
未及出聲，便聽一聲輕笑，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院門處響起，“好一個無衣老師，不以身作則就罷了，竟然仍由學生在課堂上喧嘩。”
老師站起來，笑道：“家長來巡視現場了，吾好慚愧也。”說著慚愧，卻更是十倍的厚臉皮。院門只是虛掩著，此刻果然走進來一個少婦，穿著竹紋布衣裙，簪一支竹簪子，一羽賜命看到她就喊道：“母親大人。”說著行了一個禮，其實在家中是沒有如此拘禮的，但在書院，他一向很自覺，事事必依禮而行。
染青被這聲鄭重其事的母親大人逗笑了，走近無衣先生，道：“舅公爺，今日家裏來了貴客，阿初特地讓我來知會一聲，可不可以早點下學？”
聽到要早下學，小學生們都很開心。無衣“哦”了一聲，並不很在意家裏來了什麼人，不過他一貫治學散漫，不以功名為最終目標，所以來他這裏上學的十幾個學生，也都比鎮上其他書院的學生更自由得多。
既然外甥夫婦這麼重視的樣子，那也不好拒絕，無衣果然早早地放了學，自己帶著羽兒和撒兒，一左一右，慢悠悠往家裏走去，書院和無衣家族的大院相距不過一條街。
小撒手不是無衣家的人，但由於他極粘老師，又不愛回家，所以經常會跟著湊湊熱鬧。小撒手表面上不說，其實心底很是羡慕一羽賜命的家庭，雖然爺爺死得早，但奶奶、舅公爺、爹爹媽媽都對他很好很好，從不強迫他做任何不願意的事，哪像他的爹爹……
“撒兒，你爹爹從碎島回來沒有？”無衣走在前頭，背著雙手，帶著笑意問道。撒手慈悲應聲答道：“沒有！最好是過了年再回來，否則……否則……”說著說著便洩氣了，一股鬱悶升上心頭，無衣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那不著調的爹爹，是不是又想把你送去外國進修？”果然說中了。
原來，撒手慈悲的爹爹楓岫平生酷愛遊歷，在老家是絕對呆不住的，腦子又活，見識廣博，雖然從不以文化人自居，與慈光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但其實極為博學，以開四界民智為終生奮鬥目標，楓岫白手起家，至今產業範圍已延伸到了殺戮碎島，他自己是這樣，便希望兒子也能通過遊歷與經商增長見識，免得像無衣此人，一輩子蝸居在小鎮裏，不求聞達，毫無理想抱負追求，過著千年龜一般的閒逸生活。
此刻無衣摸摸小撒手的頭，笑著安撫他道：“放心，你爹爹正被碎島逼婚，這一回來，怕是再也不敢去了。”這消息自然是聽劍之初夫婦說的。小撒手撇撇嘴，道：“誰嫁我爹爹誰要倒楣，碎島的公主眼光真不怎樣。”楓岫的髮妻乃因難產而亡，這麼多年再無續弦的念頭，人來說親，一律拒以自己命中克妻，一般姑娘也都被嚇跑了。
無衣聽一個孩子也說得振振有詞，不禁心頭很是感慨。他與楓岫算是從小一起長大，自己因天生心疾而疏於事業，至今也只是個窮教書的，楓岫卻是少年成名，化名楔子著作無數，有一年界主慕名欲征辟楔子入仕，楓岫聞風而逃，不知逃到哪里呆了十七八年，回來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連即鹿的孩子劍之初都已娶妻，只有無衣毫無變化，還在小鎮裏平靜教書度日，孑然一身。楓岫還帶回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妻，他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醉心經商，一年沒幾天是呆在老家的，妻子操持家業甚是辛勞，卻也無怨無悔，無衣閒暇的時候常去幫襯些瑣事。楓岫妻難產的那晚，只有無衣和妹妹即鹿在楓岫家中幫著主持大局，楓岫那會兒聽說犯了事被羈留在上天界，直到三年後才回到小鎮。
所以，小撒手會跟無衣老師這麼親近甚於自己的親爹，也就一點不奇怪了。
雖然，楓岫對妻子的死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傷痛與愧疚，鎮上人都私下裏說他涼薄，但在無衣眼中卻正相反。他記得楓岫妻曾對他說過一句話：“我和他雖聚少離多，但我們的心是永遠在一塊兒的。” 他也記得楓岫曾為妻子寫了一本很厚的志，寫了足足十年，最後在她的墓前親手掩埋，旁觀的無衣想問他後悔麼，終是沒問，因為那實在太殘忍。
如今楓岫還是終年不著家，越發連兒子都放心託付給無衣幫著看管，無衣也是很無奈的，不過，看著小撒手每回興沖沖地喊著“阿娘”撲進即鹿的懷裏，無衣又會從心底裏替這孩子感到幸運，記憶中，似乎楓岫妻也曾說過，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喜樂，不求聞達。

無衣老師年紀大了，思緒也時常跳躍得厲害。

眼前，自家大院子裏，即鹿領著撒兒，染青領著羽兒，他忽然想到，若是當初如自己所願，青梅竹馬的即鹿與楓岫能夠喜結良緣，那麼撒兒也該和初兒一般大了吧？還怎會同初兒的孩子在課堂上吵鬧？人生的際遇，早一步，遲一步，錯過一步，便是天差地別啊。

當然無衣很清楚，即鹿一直把楓岫當成第二個哥哥敬愛著，很久以後回顧初時的想法，無衣不禁暗中慶倖妹子有一雙慧眼，早就看透了楓岫此人不堪託付終生吧。他無聊賴地笑笑，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在花圃邊坐下，看孩子們打鬧，不一會兒，殢無傷也回來了，按照慣例，羽兒一見了他便纏著讓教武功。
染青笑著攬住羽兒，對殢無傷說道：“大哥，今天怎回來得這樣早？”
“即鹿的生日。”殢無傷一貫沉默寡言，吐出短短五個字，便朝另一邊正在給撒兒梳頭的即鹿走去，從懷裏掏出一枚竹花和草葉編織的東西，白白翠翠交織，非常精緻，即鹿微微一笑，接過來，道：“第三十六隻。”
染青掩嘴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哄著撒兒和羽兒走開，讓大哥和婆婆兩人聊天。

無衣把這些都看在眼底，三十六年了，時間可真是過得好快。三十六年前，即鹿還只有十五歲，他與楓岫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那年冬季，即鹿認識了殢無傷，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也不知有過怎樣悲慘身世的少年。
無衣曾經以為妹妹不喜歡楓岫，是因為愛上了殢無傷，然而他似乎又錯了，即鹿與殢無傷這輩子的關係，如果非要用什麼話來解釋，那便是有緣無分吧。
反正後來即鹿嫁了羽兒的爺爺，一個平凡的私塾先生，在那不久殢無傷就離開了，這讓即鹿傷心欲絕，無衣問她，早知今日為何不接受他？即鹿紅著眼睛，茫然答道：“大哥，愛一個人和嫁一個人，並不是一回事。”無衣當場語塞，哭笑不得，他的妹子對於情愛婚姻，自有一套極為古怪的看法，就連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是無法理解。
當然，雖然即鹿這麼說了，對於丈夫和家庭，卻依舊是全心以待、盡職盡責，一家人過得幸福美滿，夫妻倆都很關心這位舅舅大人的私人問題。雖然好朋友和妹妹都各有一本複雜的情史，無衣本人的感情世界卻是空白了大半輩子，或許時也命也，不論即鹿如何著急，總不見哥哥有意于男女之事。
即鹿生下劍之初後的第六年，妹夫病故了，婆家人心術不正，為了那點家產而處處針對即鹿，無衣不願妹子這樣受苦，便將妹子和外甥都接回自家住，所以劍之初從小跟舅舅親。說來也是命定吧，這一年殢無傷竟然又回來了，還帶著一個跟初兒年紀相仿的小女孩，說是他的妹妹，從此兩家比鄰而居，一直到十八歲的染青嫁給了十九歲的劍之初，當年便生了羽兒，殢無傷以羽兒舅舅的身份住進了無衣家，與即鹿朝夕為伴，一任歲月悠悠。

無衣回憶著半生經歷的家長里短，披著夕陽的餘暉，有點兒打瞌睡，心中揣度著殢無傷會不會在送出第N只竹鹿的時候開口對即鹿求婚……忽聽染青說道：“今天要來的貴客，就是阿初特地請來給舅公爺和羽兒治病的名醫，聽聞她有一種奇妙的織心醫術，阿初一早便接她去了。”
無衣了然，原來是這麼回事，織心？聽起來真是新奇的手法。正在遲疑間，劍之初已領了一個黃衫姑娘進院子裏來。

往後的一個多月裏，黃衫姑娘便住在無衣家中，用她那聞所未聞的織心醫術，治好了無衣和羽兒的家傳心疾，眾人俱驚歎不已。
困擾無衣半輩子的心疾就這樣痊癒了，倒讓他一時無法適應，即鹿欣喜道：“哥哥，你終於可以到王都去啦！”
原來無衣年少時，也並非全無大志，也曾經想過到王都去闖一闖，不浪費這一身才學，然而最終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並未付諸行動。楓岫一貫取笑他是借病之名，逃避為實，無衣也不曾為自己辯駁過，倒是即鹿總會為哥哥不平，認為哥哥只是有志難伸。
面對妹子的提議，無衣只是淡淡一笑，道：“要去，早三十年便該去了，現在嘛……哈。”
越織女微笑道：“有心無心，因時而異也，無衣先生，你說是嗎？”
無衣凝視著她，雖然她已不太年輕了，氣韻卻難得地清雅高貴，就連眼角那幾絲若隱若現的紋，都反而使她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他竟一時忘言。

後來，“忘言”這個典故還被殢無傷和劍之初拿來取笑，那是在“無衣老師”和“越織女姑娘”成婚的喜宴上。

對於這段天外飛來的姻緣，鎮上人都紛紛八卦道，要不怎麼說是緣分未到時，強求無用，緣分來了，無可抵擋呢，你看無衣老師單身了半輩子，居然還能娶到這麼稱心如意的好妻子。也有人說，無衣老師和越織女姑娘正是天生一對，你看越織女姑娘給無衣老師治好了心病，無衣老師又常常找越織女姑娘討論經典，越織女姑娘又愛讀書，這一來一往的，可不就成了嗎。
其實，旁人的議論縱然是千勺蜜，也終歸不如當事人心中的那一點靈犀。

熱鬧的婚宴上，自然少不了起哄的眾人，劍之初為舅舅擋酒，被灌得南北東西都不分，兀自舉著酒杯，對眾人道謝，染青扶著丈夫，從來也未見他這樣高興過，不由得感到好笑，對婆婆打趣道：“這回可好了，咱們家老大難的舅公爺，終於也名草有主啦，看把我們賢外甥樂得。”劍之初聞言，轉過頭來一本正經握著妻子的手，道：“我劍之初這輩子沒什麼大理想，就希望一家人美滿團圓，阿青，我看舅舅和舅媽以後，肯定比我們還恩愛……”畢竟是喝醉了，口無遮攔，染青哭笑不得，他們的確被街坊鄰居當做模範夫妻，但是這話從自個兒口裏說出來，也怪臊的。
同時，鎮日一副棺材臉的棺材店老闆殢無傷，也十分難得地表現出了親和的一面，領著羽兒幫著劍之初給賓客敬酒，他和劍之初都是習武之人，酒量勝海，活像左右兩大護法，將新郎官穩穩當當地護在中間。
就這樣，外頭熱熱鬧鬧的，而婚房裏呢，卻是一派歲月靜好。

無衣走進婚房的時候，神思清明，毫無醉意。他的腳步很輕，心跳很快。
他走過來，越織女也正抬起了頭，四目相交，無限情意盡在不言。無衣咳了一聲，自笑平生瀟灑，竟也會在這關口緊張成這樣，越織女溫柔一笑，道：“平日談書時口若懸河，何以現今訥訥無言？”說罷，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無衣心頭沒來由一陣激動，就好像撿了個活寶一般，半晌方道：“這嘛……總覺得像做夢一樣。”他大著膽子握住她的手，她的臉紅了。他拉她到小桌邊坐下，喝了交杯酒，她給他夾菜，他吃著只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初時的一點尷尬早就拋到腦後，兩人話匣子一打開便收不住，不覺間酒菜都已冷了。
越織女感歎道：“我行醫半生，走過許許多多的地方，沒想到，終在此地安身了。”無衣笑道：“嫁給我這個窮教書的，你可會遺憾明珠暗投？”越織女嗔道：“豈止明珠暗投，簡直彩鳳隨鴉，唉，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年紀大了……”無衣感慨道：“是啊，年紀大了……我想，上天畢竟公平，雖讓你我蹉跎半生，到底還是等到了，沒有錯過。”這話乃是肺腑之言，這兩個人之間，正是相逢恨晚。
無衣走近她，但見她低眉如煙，彎而長的睫毛，在紅燭映照中閃閃有些水光，他嚇了一跳，以為她哭了，問：“可是我哪里做錯了？”越織女搖搖頭，道：“你別多想，只是你方才說像做夢一樣，我又何嘗不是呢？你來之前，我一個人在這裏坐著，回想過去……無衣，你答應我，這輩子就當個窮教書的，哪兒也不去，好麼？”
無衣笑道：“有心無心，因時而異也，這是你說的話，記得？吾確曾猶疑過，此生是否就要這樣虛度，現在吾已釋然了，更有幾分慶倖，你懂麼？”說著，無衣的老年癡呆思維跳躍的毛病又犯了，不禁想起好友楓岫和他那早逝的妻子。
越織女把頭靠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睛，怔怔道：“你的心跳聲，我總覺得似乎聽過。”
“當然，你曾為吾織心。”
“恩……或許吧。”她笑了。
無衣也笑了笑，低頭看見她別致的髮髻，心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不覺伸手想要觸摸，那是一種熟悉感，好像哪年哪月，他在某個地方，也曾這樣懇切地想要觸摸她如雲如墨般的秀髮。
他又幫她卸去淡妝，親自給她洗掉眉采，整個過程裏越織女的丫鬟喜鵲被拒之門外，主人讓她想幹嘛就幹嘛去，不必拘禮守著，喜鵲先還不高興，覺得這個姑爺真霸道，剛結婚就急著獨佔小姐，不過後來倒也樂得自在，她年紀還很小，跟撒兒羽兒很快便玩在一起了。
素顏的織女，正如出水芙蓉，令人怦然心動，無衣覺得身上有些發熱，她也頗為羞赧，他情不自禁伸手撫摸她的面頰，細膩如玉，淡淡幽香飄來，是她發上的花，無衣替她摘下，輕放在床頭，再放下簾幕，整個小世界裏便只有他們彼此了。
他再無顧忌，低頭吻她的唇，像每一對相愛的夫妻那樣，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多年以後，無衣老師有了一雙兒女，女兒像母親一樣美麗，兒子比父親還要英姿俊美。撒兒和羽兒也長大了許多，此時，楓岫已羈留碎島五年。
當少年的撒手慈悲在劍之初的字畫店裏跟一羽賜命下棋喝茶，冷不防看見一個灰頭土臉的老頭子，揮著破爛的羽扇笑吟吟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剛從里間端著包子，帶著女兒走出來的無衣不禁脫口而出——
好友，你活著回來了！

楓岫老淚縱橫地撲過去想要擁抱自己的兒子，撒手慈悲眼疾手快，架住了楓岫的手，自己眼眶卻已微紅，不屑說道：“老爹，你以為撒兒還小麼？”楓岫哈哈哈地笑著，摸摸兒子的頭，又看著無衣和身邊漂亮的小女孩，這才反應道：“好友！你竟然成婚了？”
當晚，無衣為楓岫接風洗塵，引見妻子。

再後來，守護的依舊默默守護，恩愛的終也白頭偕老，青梅竹馬長成了初生旭日，而永遠不著調的老頭子，也終於倦了累了，歸鄉養老。
對於無衣老師來說，這樣的一生究竟算不算虛度，或許再多的答案，在妻子柔情癡愛的目光裏，都不過化為了浮雲。

※

寒風一凜，無衣師尹頓感神智清明，睜開眼的刹那，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一點一點，蔓延了整個心肺間。
他看見越織女倒臥在眼前的黑土地上，雙目緊閉，雙唇烏紫，伸手一碰，連全身的皮膚都已冰冷僵硬，顯是逝去多時了。
無衣師尹欲哭無淚，恍然大悟。他緊緊抱住越織女的遺體，想要用自己的體溫去融化她身上的屍寒，她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去救他？
她愛他麼？
他值得她犧牲麼？
無衣師尹努力回憶夢中的一切，努力想要記起關於她的那些細節，然而越是刻意，越記不清。到最後他甚至懷疑，那到底是他的夢，又或者現今才是夢呢？
煙蘿引夢，原來不僅僅是一個稱號，更是她織夢渡人性命的一種方式。無衣師尹心道，若早知會是這樣，他絕不會讓自己就此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師尹已經感到體力恢復了八成，身上就像從未遭受過重傷和毒患，他只是不想走，抱著她的遺體，生平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做戀戀不捨。
他不知，有一個人也在這時候進入了毒霧深林，不畏艱難險阻找到了他們，那是殢無傷。
殢無傷手執墨劍，一路披荊斬棘，直到穿過藤蔓交織的縫隙，遠遠地，剛好看見黯淡光線中師尹流下了一滴淚。
就像久遠前在即鹿墓前的那一晚，這個人也是用這樣的神情，為一個女人落淚，或許，這一次更有些不同吧？
他在那裏等了片時，這才走出去，用最平常不過的語氣，說道：“眾人在外等你，隨我來吧。”
師尹愕然，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殢無傷會來，他知道除了撒兒，聖方或許也有不少人在努力找他，但只有殢無傷有這個能力找進毒霧深林，然而，他會來麼？

一出了毒霧深林，果然撒兒及素還真眾人正在週邊山區等待，得知另一個山頭的戰況正處於膠著狀態，師尹幾乎來不及多看越織女一眼，只能將她託付給殢無傷，便匆匆隨眾人離開。
無衣師尹在苦境的政治生涯還遠遠未到頭。

秋去冬來，許是過了兩年吧，師尹找上了殢無傷的新居所，出乎意料的是，那不再是一個白雪紛飛的淒寒苦地，而是一處普普通通的民居。殢無傷開門看見他的時候，也是有些訝異。
師尹跟他來到後院，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有一個墳頭，而石碑是空的。
“多謝你。”師尹苦澀說道，俯身半跪在石碑前，一筆一劃寫道：無衣氏織女之墓。
無衣師尹這個行為其實是非常耍流氓的，所幸紅流邪少大概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個地方。
“她是你的妻？”殢無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半晌，又道：“織女無衣，倒也般配。”他極少玩笑，在無衣師尹印象中，大概也就僅此一次？
師尹淒然一笑道：“當然。”
目光所及，冬草萋萋，在冷風裏搖擺，寒月杳杳，訴不盡難解的思緒，最後，停留在墓碑的文字上，是夢？是真？她一腔深意，無論是否關於情愛，無衣師尹都只想一廂情願地守護下去，以夢中的名義。
曾經，她為他織心，如今，他也終能坦然面對本心，一切不過師心而行，不作他想了。

（完）

後記
首先，作者很開心地說，《師心》是一篇七成甜蜜的文！至於那另外三成，不喜的朋友自行掐頭去尾便可XD
其次，為什麼全文要用這樣的三段構成呢，明明作者是不折不扣的師越黨啊，主要原因是作者實在跨不過正劇那個坎兒，腦補歸腦補，越織女是愛紅流邪少的，這點不變。
再次，越織女到底有木有可能在心裏某個角落，給師尹這位知音留了一個位置呢？又有木有理由為他犧牲呢？作者認為，越織女這麼做，一是因為本心已自由，對於聖魔的命運多少也是感到不耐的吧？（反正都要死> <）二是救了師尹的動機並不一定是愛，或許也有一些現實的寄託在裏面呢。
以及，第二部分究竟算什麼？或許是無衣所期待的一種不同的生活狀態，也或者根本是越織女在織心的過程裏替他做的一個夢呢，到底誰的意志占主導，其實作者也不能斷言。
最後，慈光眾人除了扭蛋界主外大都有露面，其中有個很特別的人物，劍之初的妻子染青，這是作者原創，有借用好友ms.susan《畫心》裏的設定，動機也沒多複雜，只是忍不住會設想阿初當年若選擇了青梅竹馬，是不是會過得比較幸福，當然前提是先有這樣淡泊世事的無衣舅舅和即鹿娘親。Susan好友說她的墨染青畢竟只是原創人物，這樣不太好，所以我得在這裏解釋一下，染青只是我個人借用墨染青的一些設定再創造的人物，不=墨染青。

[ 此帖被蕭瑟翩翩在2011-07-26 21: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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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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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28)

1樓發表於: 2011-07-26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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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到中間以為那是他兩的來世，

不料原來是煙羅引夢，夢得很幸福，

把師尹目前為止的遺憾以獨特的方式補平了，

越織女犧牲了自己讓師尹得以支撐到殢無傷到來，

夢中越織女希望師尹只是個教書的，

倒是令我想到，師尹曾說過：如果吾只是為人師表……

織心織心，縫補起來的心雖然有著傷痕，

至少心中不再只有裂痕，

最後，師尹刻劃的墓碑太棒了！

【破戒】預購帖❤若說無緣，緣何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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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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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

2樓發表於: 2011-07-27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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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知道該說甚麼了.......

每次看完樓主的故事

都有這種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情感

每次讀完內心都有很多感觸，可是無法形容出來也不想形容

只是人物永遠活在故事中，無限延伸，充滿想像力

總之，就是寫得太好了

好到令人又妒又羨的地步

令人印象深刻，回味無窮。

獻花

PS:我也是師越黨。

I AM BACK!!!!!!!!!!!

【赤鷺】白光。(貳下)回歸強力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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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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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3樓發表於: 2011-07-27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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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看到師越了><
楓岫好可憐阿XD
你到底去碎島幾年了?
那已經是你的家了吧?!
慈光之塔的人小時候都好可愛!!
不過掐頭去尾
感覺會比較甜蜜~
送上一朵小花不成敬意~

無風無雨遠塵囂，
難為此生不為后。

Life is a tragedy, but you can turn a tragedy into a comedy.

昊天九令輕嘆哀，
辰星一點痴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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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c045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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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4樓發表於: 2011-07-2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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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動凡心非常的萌
特別是他明明喜歡越織女卻得假裝不喜歡
說破反而尷尬的情懷很吸引人
在夢裡面師尹過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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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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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5樓發表於: 2011-07-27 17: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夢中的幸福終究是夢......
醒來的時候，佳人已逝去
在夢境中，是誰的意志在主導
讓人有想像空間
無衣師尹和越織女的關係感覺是知音
雖然希望是更深層的......(不好意思了，紅流)
最後，看到「無衣氏織女之墓」
忍不住笑了

有時候詢問他人，並非渴望聽到不同的聲音，只是想獲得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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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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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3)

6樓發表於: 2011-07-28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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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了!

大大的文中很少有這種甜文呢~~

看到之後真的是超級高興地說!!
喔喔~~大大也是不折不扣的"師越"嗎!!(握手)
一下就被這兩人煞到了說

他們真的很配呢!
若無衣師尹真的能如夢裡所見當個窮教書的會不會比較好呢?在劇裡他和越織女已是不可能，雖然夢醒會很殘忍，但若可以我會私心的希望他們就這麼睡著，兩人在夢裡就這麼幸福也好。
PS:我真的很不希望看到越織女嫁給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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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ind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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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7樓發表於: 2011-07-29 05: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師越啊是我看劇動力之一
淡淡的總讓人感覺一切停止了吧
越織女是喜歡紅流但師尹的態度也蠻特別的
看第2部份我笑抽了楓柚是撒兒的老爸
然後棺材臉兼棺材店老闆的殢無傷實在太逗了
後面越織女為救師尹而亡太虐拉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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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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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8樓發表於: 2011-07-29 17: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繼千聆後~最讓我萌的就是師越了!!
真的很開心~樓大寫了這一篇~
坦白說~我覺得師越真的很相配~(抱歉啦~紅流弟弟~)
兩人會給人一種調和~細水長流的感受~雖然沒有激情，但卻耐人尋味~~
希望正劇能讓越姐姐對師尹動心~許他們一個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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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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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9樓發表於: 2011-07-29 21: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靖雪
看來靖雪也很關注師尹，沒錯第二部份的設定就是照應他自言自語回憶學生們那段，不過我早在劇情演出這一點前，就已經這麼設想過了。
無衣老師的一生會很幸福，如果他不是師尹。
其實會這麼萌師越，大概是因為越織女太符合原先想像中“什麼樣的女子匹配無衣師尹”，不是配不配得上，而是匹配，適合，越織女雖說造型服裝我至今還是無法接受，然而為人處世實在很搭無衣呢。
最後的墓碑，是師尹耍流氓啦XDD

to 灼灼
過獎了啦，掩面……真的，我寫文的毛病我自己太清楚了XDDD
這個故事原先只有第二部份，純粹想寫一篇甜文來的，然而動筆以後卻發現沒辦法自欺欺人呢，師尹和織女相逢晚了一步，在劇裡的背景下，是很難挽回了，所以改成一個夢，反而更有回味的空間吧。

to 寧妃
哈哈哈楓岫老頭子哦……我寫他的部份時真是又心酸又想笑，夢中的可以看做簡化版、幸運版的楔子的一生。
慈光的男人們都很重情其實（扭蛋界主除外），楓岫，劍之初，師尹……一個賽一個癡情，模式也比著創新XD。至於四個阿三，真的很適合腦補豆丁版，我自己寫完看著也覺得很可愛。

to ccc04568
中年男人動凡心……總結得很精闢！
雖說41在詩中自詡少年（哈哈），但怎麼看他都是有一把年紀了吧，我完全沒想到BJ會給他安排男女感情戲，師越來得很突兀，卻很耐看，41面對心上人時的種種故意和小心給他加分了。

to 涵涵
夢中誰的意志占主導，這個的確是非常微妙的，清醒的師尹不會產生這樣的聯想，而不曾瞭解過師尹的越織女更無法夢出這樣的故事，所以，我比較傾向於當做兩人共同完成的夢吧。

to 翦流
謝謝！我最近有點壞掉了，看不得杯具，也寫不得杯具……一般情況我的確是寫虐的比較多呢XD
下一篇海珊瑚也是甜分居多噢。
師尹一輩子當個窮教書的會不會更好……我覺得如果幸福快樂就是好，那麼是的，可惜師尹有他的抱負和志向，那些註定只能是夢吧，在現實里偶爾感慨一下，而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卻還是會走老路吧。
同不太希望織女跟邪尊道瞎攪合……我很煩那種來回折騰的男女情感橋段。

to wulinda319
我也覺得越織女和師尹的互動蠻特別，對於彼此來說並不只是萍水相逢那麼簡單吧，師尹的心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沒有遺憾了，織女也不愧是他的紅粉知音。
我愛無傷仔，只要有可能就會想讓他出來打高级醬油XDDD

to migo
正劇中哦，似乎……很困難。
我感覺支持師越的人也不少呢，挺意外的，他們真的很和諧，而且我相信，如果在對的時機遇到，恐怕激情也不會少吧（你看師尹那個春風少年兄的樣子，想摸摸織女的頭髮被撞見立刻裝作整理自己的頭髮，笑死了）。

最後感謝所有送小花鼓勵，推荐這篇的親們，翩正在努力脑补海珊瑚中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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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26 《師心》（主無衣師尹X越織女，次慈光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