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26 宽恕（缎君衡、质辛亲情向，9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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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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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1-25 17:1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6 宽恕（缎君衡、质辛亲情向，9楼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水織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4-03-18)

初到贵宝地，第一次发文，请多多指教。

正文前请先阅读以下注意事项：

1. 此文是缎君衡与质辛亲情文，没有显性配对。求肉者请止步。
2. 此文虽然是亲情文，但是并不是温馨欢乐甜蜜文。不适者请止步。
3. 此文以盖印前的剧情为基础，是基于原剧向的非原剧向。原剧精神至上者请止步。
4. 生活中并没有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此文中也没有。
5. 此文中没有“漂亮”的词语，也没有什么阴谋阳谋，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喜者请止步。
6. 雷点个人不同，我以我的方式表达对人物的感悟，也许因此雷到某些道友，雷区甚广者请慎重考虑。
7. 此文中情节并未经过讨论，纯属个人见解。逻辑至上者请止步。
8. 此文已完成，不会坑，这点请放心。

[ 此帖被桃花源在2014-01-29 15: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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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1-25 17: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一

质辛偶尔会想起，那一年的苦境，雨意外的少。因此，也出奇的冷。

楼道里是不冷的。隔壁屋似乎住了个阿宅，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暖气，烘得整层楼都暖呼呼的。
质辛站在家门口，打了个冷颤。因为太闷热，吹了一路冷风的身体反而不舒服。寒气憋在毛孔里散不出来似的。
是不是该让紫述儿熬点姜汤？现在并不是可以生病的时候。质辛想着，蹲下去看出门前在门上做的手脚。
有动过的痕迹，又被小心地放回了原处。看来不是紫述儿。
质辛心里烦。
侦查与反侦查，跟踪与反跟踪，这些都是那个人教他的。那么留下这样不算明显却更加欲盖弥彰的破绽只能是出于那个人的恶趣味。即便，还有更说得通的理由在那儿明摆着。
手伸进裤兜里，钱包、小包的餐巾纸，没有钥匙。右边的口袋里是手机。于是从胸口的口袋拍起，直到大衣左边的口袋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今天没有一件顺心事。。。
愤愤地，质辛掏出了钥匙，开了门。扯下外套喝围巾扔进沙发里。顺手把衬衫扣子也解了，领带扯得松松的，拽到一半卡住了，就耷拉在脖子上。终于松快了些。
回来啦？紫述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拿着铲子。很快可以吃饭了！
质辛没接过话茬。
他呢？
紫述儿朝书房的方向努努嘴。门虚掩着，有光从门缝里溜出来，算是这家里唯一比较柔和的颜色。
偶尔也让先生出去走走嘛，一直呆在家也很闷的。紫述儿一边盛菜，一边嘟囔。不是什么人教给她的话，只是想那么说。
质辛冷笑。他想说我不让他出去他就不出去了？却又觉得跟个外人说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
于是更加心烦。胃口也没了。
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你。。。们不必等我吃饭。说完已经关了门，上了锁。
书房的门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被打开，那个人就站在门口。而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那个人见面。

美人恩公没事吧？紫述儿一脸担心的。
没事。让他静一静。缎君衡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先吃饭吧，不是说要听故事？
哦！今天还接着上次的讲么？
上次讲到哪儿了？
兄弟俩把义父灌醉了。
哦……那就完了。讲别的吧。
就完了？他们没在他脸上画乌龟了么？
缎君衡哑然失笑。少女心思真是单纯。
若那两个孩子还在，也许。。。也许也没有什么也许。
那两个孩子很小就已经很有大人样。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过早的成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由，心里闷闷地疼。

质辛仰面倒在床上，仍穿着工作时的衣服。身体很累，脑袋却不受控制，跳跃着地想起很多事。
最近工作很忙，天之厉、天之佛、宙王，还有背后那乱成一团麻的关系网。但他应付得来。
如果生活中唯一令他忙碌的事情并不是心烦的理由，那么剩下来的部分，只能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那一个。
但他为什么要为那个人心烦呢？
总是那么不听话，偷偷溜出去。以那个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随时死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死掉，又怎样呢？对于那么恨着那个人的他来说。
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呢？
很多时候，质辛并不想回忆起恨那个人的理由。却又不得不提醒着自己恨着那个人的事实。
实在难以忍受。

质辛跳下床，把领带一把扯下来。开门，进厨房。冰箱打开，冷气扑面而来。于是也懒得挑，随手拿了瓶啤酒出来。
冻得太死，用手拧不开。开了流理台下的抽屉，工具果然都工工整整收着，一小格一小格的。
不愧是那个人教出来的。
质辛狠狠搓了搓眉心。不许再想那个人。
酒很苦，以舌头精准的判断，度数其实已经超过了啤酒的范围。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跟那人实在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爱喝酒，比如对入口的东西都非常挑。
没有什么遗传可言，只是不知不觉中，就将那个人的这点那点都学了十成十。人到最后是不是都会长成把自己养大的那个人的样子，不管是喜欢的部分，还是厌恶的部分？

想喝酒的话，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伤胃。
质辛微微愣了一愣。开口，声音里听不出起伏。
紫述儿呢？
吃过饭就回去了。
质辛侧过身子，从那个人身边走过。饭菜都放在桌上，用碗扣起来，揭开来时还散着热气。筷子也是现成的。
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那个人在他对面坐下来，手里也拿着啤酒。被质辛劈手抢了过来。那个人的表情挺无奈的，又好像有点感动的样子。果然不去拿酒了，又不离开。
关于天之厉……
不是说了，你别管。嘴巴里塞了东西，说出来的话有点含糊，但仍是冷冰冰的，变成实物砸在地上，说不准就能砸出个坑。
还有，我说过，不许出门。
不出门也是可以动脑子的嘛。
质辛剜了那人一个白眼。为这种事争吵太小儿科，所以他只是低头把碗里莫名多出来的鸡腿三下五除二塞进肚子里。
那人又慢慢开了口。熟悉的名字接二连三蹦出来，又是利又是弊，一条一条，理数清晰。并没有逼迫的意思，在质辛听来，却是那人一贯的、摆布他的方式。
于是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你现在说这些，是以什么身份？
那个人不再说话。在质辛的印象中，那个人从没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似乎从不曾跟他争辩。
如果是家人，那人跟他并无血缘关系，而天之厉有。
如果是合作对象，那人所凭恃的势力已经江河日下，与正逐渐崭露头角的天之厉更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连仇恨……
山之厉与他有杀子之仇。比杀父之仇更不共戴天。质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下。
所以，怎么可能断绝接触呢？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你爱操心我不拦着。
质辛丢下话，饭也没吃完就走了。

缎君衡在饭桌边坐了半晌。
两瓶啤酒一瓶喝了一半，另一瓶几乎没动。他伸手去拿原先自己拿来的那一瓶，放在嘴边停了一停，想起刚才质辛抢走瓶子时的架势，叹了口气。
留着明天让丫头炖只鸭子吧。
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所以也只能说给自己听。缎君衡起身去厨房寻了个保温盒，盛了些汤。敲了敲质辛的房门，没动静。试着扭动门把，却也没上锁。
于是推门进去，把保温盒跟勺子都放在床头柜上。
离开的时候缎君衡很想揉揉质辛的头。
而质辛，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熟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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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1-25 19: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終於又見到這些懷念的人了~
親情向的文我也很喜歡~
緞爹的父子情一向最讓我動容和心疼,
劇情很有原劇的感覺,只是希望是個好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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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01-26 08: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樓(saras) 的帖子

谢谢道友回文！
缎爹一家之间的感情也让我十分动容，因此才会有写点什么的念头（笑）
其实有点担心会写不好（笑）

情节的部分，是基于“盖印”前的原剧，但也加入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不过在这篇文章里并不是很主要的内容。
关于结局，每个人对好或者坏的界定也许不同。我所能说的是，这文最后会是一个比较“现实”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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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1-26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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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还有事？
质辛搓着眉头，看着站在对面、现在应该走出办公室去楼下传达文件而竟没有走的闍魇那迦。
那个，先生他。。。
我说过，过去的就该留在过去腐坏。
质辛的态度很严厉。他一向是高傲的，但很少这么跟闍魇那迦说话。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闍魇那迦是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属下。质辛懂得什么叫作恩怨分明。
我才是你的老板。
属下知道。属下只是，今天想去拜访先生。
质辛惊讶了一下。回想起五分钟前他们聊过的事情，质辛点了头。
总要有人去告诉那个人。闍魇那迦愿意代劳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闍魇那迦离开的时候按照老板的习惯关上了房门。
质辛向后仰，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出神。
闍魇那迦想说什么，他其实都清楚。
这几年来他用冷漠折磨着那个人，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出事的时候他们的状况都不好。那个人一直被关在某个私人别墅的地下室里。而质辛自己则处于重度昏迷，生命体征一度消失。所以他们都没能保护得了两个孩子。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闍魇那迦拿来的照片上，一个是血肉模糊，另一个，连头都找不到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恸哭，他愤怒，他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到最后，却又将恨意蔓延至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人身上。
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不去救救我的孩子们呢？
如果不是这样地恨着什么人，他不知道该怎么从无止境的痛苦与自责中活下去。
讽刺的是，现在恨着那个人的他，似乎也并没有像是真正的活着。

闍魇那迦开车的时候，手都在抖，几乎抓不住方向盘。
刚才他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虽然身为旁观者的他看得更清楚，但他应该懂得谨守本分。也许只是因为先生，也许只是因为最黑暗的那一段日子是先生与他相互扶持走过来的，所以比任何人都心疼，心疼先生为那个家付出了多少。

你来了。
缎君衡给闍魇那迦泡了茶。自己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摸出了瓶红酒。
闍魇那迦吓得想拦着，又觉得自己不能如此不敬，左右为难着。缎君衡这时开了口。说罢，什么坏消息？
闍魇那迦这孩子是对他尊敬，时常也会打电话问候。但亲自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人既然准了他来，那么原因也很容易猜到了。
天佛原乡审座今早率部署突袭中阴界。中阴界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哦，是么？
并不是要确认什么，只是下意识反问。闍魇那迦说话的时候，缎君衡一直喝着酒，然而出口的声音仍然又干又涩。
人人都渴望侥幸，但侥幸毕竟那么难得。
先生似乎。。。不惊讶？
是早晚的事。不是佛乡，也会是别人。
缎君衡的语调是阴郁的，仿佛每年深秋入冬谈论起天气时的那种调调。明知很快就会有下不停的冬雨，仍是不甘心，挣扎着期待今年也许会不一样吧。可心里都是清楚的——雨该来的时候，总会来。
但佛乡。。。
水至清则无鱼。想要干净，就不能成事。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惜对佛乡而言就是不可容忍。谁都可以杀猪吃肉，和尚就不行。谁都可以做点上不得台面的事，佛乡就不行。
闍魇那迦听着，心里沉甸甸的。
老板也好，佛乡也好，正视自己内心的魔鬼，真的有那么难么？

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
闍魇那迦不回答。
缎君衡微笑，不算很勉强的。
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又不全是坏事。
闍魇那迦惊讶地望过去。
改革，总有阵痛。
会这样说，表明他早已留了后手。是怎样的后手，闍魇那迦自问没有立场去知道。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先生觉得以后的形式会如何发展？
佛乡这招釜底抽薪够狠，但已然迟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天之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双方等于撕破脸了，那么处于中立的质辛必然是双方都要拉拢的对象。
那老板他。。。
不管选择哪一方，都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同时灭掉佛厉的实力而已。
跟中原再次合作的可能性有多少？
很难。
为什么？不是。。。有约在前吗？
年轻人，你难道没听过，世界上最做不成朋友的是旧情人？
没什么说服力的举例。对于恋爱这种事，不管是他还是他都只是听说而已。然而该表达的意思算是传递到了。
当信任崩盘，留下的，只有难以再靠近的距离。
信任啊。。。
缎君衡又给自己到了一杯，用以掩饰嘴角的苦笑。

那么先生在中阴的。。。？
缎君衡摇头。有我，质辛就不会。
就算之前做了准备，中阴东山再起少说也要三五年。此时联合中阴等于同时向所有势力宣战，质辛不会如此不智。
何况这是一个情意结。质辛是对人不对事。

那么更不可能是天之厉了。虽然那件事是山之厉做的，但是他们兄弟一家。。。
不，天之厉一向爱重质辛。现在联合天之厉，的确是最有收获的选择。
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缎君衡在心底默默地补充。
可是，老板他不是最恨厉吗？
你有没有看过野兽捕食？
缎君衡晃着杯子，淡淡地说。
最好的猎物，是留到最后再享用的。
闍魇那迦觉得自己的背上一阵冷汗。不是第一次见到缎君衡这样。但大多数时候这人的温柔幽默，总会让他忘了，这个单薄的人以前也曾是个翻手云覆手雨的恨角色。

那么，这件事里你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呢？闍魇那迦想问。但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拿着刀子在伤口上再补上一刀。
会好起来的。
缎君衡又说。不像是对闍魇那迦说话，又不像是自言自语。
突然想说点什么，也许该是安慰的话。虽然闍魇那迦从不觉得，缎君衡会是需要被安慰的对象。
有先生在，一定会的。
我么？缎君衡转过头看着窗外。窗外正对着一棵大树，很粗，一个人抱不过来，不知多少岁了。春天的时候叶子还会绿，还会开花。根部却已经蛀出一个大洞。虽然是白天，莫名地，就叫人想起枯藤老树昏鸦这样的句子来。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跟得上这样的未来了。
闍魇那迦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心知肚明的事情，承认徒增伤感，不承认，也不能改变什么。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了缎君衡他今天带来的最后一个消息。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觉得缎君衡会想知道。
是么。。。
并不是特别悲伤的样子，却又实实在在是悲伤着的。
这样子的缎君衡让闍魇那迦觉得有些可怜。但可怜这样的字眼又怎么会被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缎君衡没有转回身。再也没有说什么。

闍魇那迦慢慢地往车里走，双手紧紧地抓着大衣的领口。
也许是高纬度的关系，这城市冬天的太阳向来是很刺眼的，然而又并不温暖。站在太阳下，裸露的皮肤会被冻得发痛，直到痛得失去知觉。
这样的天气，先生的身体多半是支持不住的吧。
闍魇那迦抬头看了眼属于老板家的那扇窗，那个人影已经不在窗边了。
自然是去做那些该做的事。自然是为了那个他放不下的人。
这两个人呐。。。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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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01-26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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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做心理建設了......
看文時有濃濃的哀傷的感覺瀰漫著啊~
這樣的無奈感好熟悉,
一年多前看著緞爹一步一步身死魂滅時也是這樣的緊張與不安,
一直期待一切有轉機,期待有圓滿的未來...
樓主的文又讓我重溫了當時的心情,
也燃起了同樣的期待.......
真是一篇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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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4-01-28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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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樓(saras) 的帖子

再次感谢赏文
会有哀伤的感觉吗？（思考中）嗯，有点内疚，是不是发文的时间不对呢？快要过年了，好像应该更欢乐一点？（愁苦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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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4-01-28 15: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三

先生没事吧？电话的那端传来紫述儿挺担心的声音。
质辛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个人乖乖地睡在后座上，脸上犹有泪痕。
车子抖了一下，也许是路上有小石子。质辛赶紧握住了方向盘。
应该没事，你要回去了么？
小姑娘像是松了口气。今天不了，我正在煮粥，你们到家就该好了。
质辛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自从那天偷偷溜出去被发现之后，质辛对那人的门禁更加严格。
门不能走，那人居然跳起了窗子。就为了一个照顾过他一段日子的女孩子的葬礼。然后毫无悬念地晕倒在了当场。
接到消息的质辛面色还算正常，只是手下一个大劲报废了手机。属下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于是阴着脸，散会。下去停车场发动车子。
其实应该就放任那人自生自灭去，反正会造成这种结果那人纯属活该。其实也可以叫随便哪个马仔去接人。但究竟还是自己去了。
如果不是抱着什么恶意地、想要看那人自尝苦果的心态，那么质辛也只能承认某个令人沉默的事实。

也许不该让闍魇那迦去家里的。但是谁能猜到呢？不过是一个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女孩子。
明知道留不住的，那人为什么总是要强求呢？
有时候质辛会想，那人在家里呆不住，是不是因为他也同样恨着自己。不见，就无从烦心。
但又分明知道不是。
有时候他怀疑那个人根本没有恨的能力。
与其做那种只会伤害自己的事情，不如实实在在地努力去改变点什么。那个人是怎么教育他的，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又不全是因为这个。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却总有着这样那样无缘无故的爱。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冷淡、叛逆、躲避只会被你当成是一种小别扭。
所以那个人也许会恨世上任何人，却永远都不会恨他。

路过某个街角的时候，车速慢慢放缓了下来。
右前方有几棵也许是柳树的树。还没有到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季节，光光的枝桠垂下来，像老人稀疏的头发，有种滑稽的苍凉。
这样的树，小时候住的后院里也有一棵。
十五年前质辛离开家的时候，曾在那棵树下跟某个人做过个什么约定。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些肉麻而幼稚的话。但在那样的年岁，有些话是很容易说出口的。
好比喜欢啦，讨厌啦，一辈子啦，还有。。。
一起变强。
这约定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实现了吧。但又在另一种意义上，与初衷益发地渐行渐远。

车停好，那人也醒了。也许刚在医院里注射的药物里有镇定的成分，又或者是因为心虚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质辛不耐烦，伸出手。
呃，我、我自己能走。
以为质辛要扶他，那人竟有点不知所措。谁知质辛更干脆，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你走得太慢了。

厨房里堆了大包小包的塑料袋。都是些补品之类的，包装没有花巧，东西却都是个大饱满色泽漂亮的上等货。
煮粥的时候刚想着要是有红枣黑豆红糖什么的就好了，这么巧就有人送来了！
锅里的糊状物已经煮得很黏，散发着谷物自然的甜香。紫述儿费了点力气才搅开，兜底捞了最精华的那部分，满满地盛了一碗递给那人。
唔，要是有猪肝就更好了。
那人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望向紫述儿，表情大概是有点扭曲。
你。。。在哪儿看的菜谱？
网上啊。就这个。。。
紫述儿把一直没离手的平板电脑推过来，网页上赫然写着“补血养颜粥——女性美容养颜的圣品（附15款滋润糖水）。。。”
于是大家很有默契地无视破折号之后的内容，默默喝粥。
今天路上遇见十九了。东西是他拿来的。
知道那人要问那堆的补品是怎么回事，质辛干脆先说了。那人有些意外的样子。其实对于质辛来说来也蛮意外的。
的确是偶遇。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见面的理由和立场。
电视里常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然而事实是，有些事发生了，你就永远不可能当它没发生过。

他好吗？
这是沉默之后，十九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人总是叫他们不孝子，其实没错的。如果连那个称呼都喊不出口，那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还活着。
十九皱眉头。
你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他。
那是以前。
质辛不以为然。看向远方，心里慢慢说。那是在我失去他们之前。
十九不是个爱说话的性格，今天却说了很多。也许跟病弱的母亲在一起生活久了，当儿子的也不知不觉变得婆妈起来。
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为了他们兄弟，为了那个家，那个人有多不容易。所以该回报，所以该对他好一点。
可人不就是这样的么？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爱，又心安理得地把所有的爱加诸在孩子们的身上。
质辛不是例外，甚至连那个人也不是。

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懂了。
质辛并非反驳，只是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十九转过身，距离一个拳头看这个他容貌与自己没有丝毫相似处的兄弟。
等他不在了，你就算懂，也没有机会了。

[ 此帖被桃花源在2014-01-28 15: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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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4-01-2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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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重溫緞爹父子的點點滴滴,即使悲傷,仍是一種幸福~
過年什麼的, 就先別管了,還是樓主要大發善心給個甜蜜番外

很喜歡人物的心情刻畫,很多小地方都能傳達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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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流逝，从来是不听任何人的意愿的。

那天质辛破天荒地坐下来与那人共进晚餐。那人掩饰得很好，但质辛看得出来他其实有点紧张。质辛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陪他吃一顿饭了。
虽然说食不言，仍然随意聊了点什么。内容之琐碎，事后即便想回忆起来也很困难。
围杀天之厉的计划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时局何以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如果他真的相信那人只是去参加了两次葬礼，见了见老朋友新朋友。。。
那他就不是质辛。而那人，也不是那个人了。
让那人插手到这件事情里，是质辛一直竭力阻止的。但事实上，却因为那人的插手，令他得以安心地实行自己的每一项计划。
这世上也许有人永远只会留给你一个背影让你追逐，这世上也总会有人永远甘心陪在你的身后。
你可以拒绝回头，但你也明白，他就在那里，做你的后盾。

晚饭后质辛提出许久不曾弹琴了。那人惊讶了一下，随即很高兴的样子。大约是他真的太久没有主动要求跟那人一起做点什么。
兴致上来，那人拍着大腿，合着琴声就唱起来。
仍然是低沉的音色，气息不如年轻时那么足了，尾音拖得不够，高音也有些虚。
豪情万丈变成了摇篮曲。反倒勾起了某种回忆。

质辛大约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地孩子。而那个人，即使放在现在也算得上是很开明的家长。
质辛在学校里闯祸，看不起没有水准还自以为知性的老师，又无法跟别的小朋友和平相处。学校呆不下去了，那人就自己教。从来鼓励的多，责骂的少。几乎没有动过手。
唯一算得上动用过体罚的，只有学乐器的时候。

小孩子天性是这样的。做事三分钟热度，又坐不住。乐器入门的时候总是枯燥乏味的，没完没了的指法练习。弹一遍看一下钟，弹一遍再看一下钟。都弹了五遍了怎么分针才挪过去那么一小格子。
那人这时会板下脸，手里拿着塑料的小尺子。
如果你现在停下，那你这辈子都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小尺子打在手背上不疼，但对质辛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于是咬着牙坚持着，竟也真的越来越像模像样了起来。

明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明明都是最不愿回忆起的事情。明明是最不该分心的时候。
回忆却如此清晰。

第二天夜里凌晨三点，质辛才回到家。门打开，黑咕隆咚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应该去洗个澡。浑身黏腻腻的，有腥味儿。
质辛想挪动双腿，却只是靠着门，慢慢地滑坐了下去。

很早很早以前，质辛就习惯了有人会为他等门。
不管多晚回到家，当他开门的时候，一定会看到家里有一盏灯为他而亮着。
橙黄色的、很柔和的光泽，不会令在黑夜中摸索的双眼刺痛。是这些年来唯一温暖过质辛的颜色。
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不过是，以后也许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做了。

【尾声】

我。。。准备下个月结婚，想。。。想请假。
质辛略略怔了一怔，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紫述儿站在办公桌前面，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制服套装，紫金混搭的。
她从十八岁开始就不再穿别的颜色。算来也有十年了。
紫述儿都奔三很久了。紫述儿都要结婚了。
他自己仍然一个人过着。
人可能是这样的，失去过一次，就好像连得到的勇气都一并失去了。

看着已经不再算是“小”姑娘但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小姑娘的紫述儿微微红着脸，掩不住幸福的表情，心底泛起的情绪，也许就是羡慕吧。
质辛点了头，干脆地给准新娘放了假，比她自己开口要求的足足多出一倍。紫述儿先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架不住未婚夫一个电话。
她走之前仍帮质辛煮了咖啡。

咖啡时间不应该工作，不小心滴到文件上会很麻烦。
质辛于是站起来，走到床边，顺便放松放松眼睛。
冬末初春，外面开了不知名的花。质辛一向不大在意这些，今天多看了一眼。
有丛蓝色的花，里面有一朵蓝的特别重，偏紫色。
始终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也牵不起什么复杂的情绪。
不过是多看了一眼。

回住的地方的时候质辛绕了个远。先去了花店，在笑起来有两颗小酒窝的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束花，又去超市买了瓶酒。然后开车去了城市西郊的那片高档人生后花园。
紫述儿有了归宿这样的事情，那个人应该是会有兴趣的。
墓碑上仍然留有清洗过的痕迹。前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的有：两盆花，一个木制的手骨项链，一个布娃娃，一盘鸡腿，一盘生菜叶子，和一盘水果。
质辛蹲下去，把带来的花呛在墓碑旁边。然后坐了下去。
用随身带着的小刀起开酒瓶子，说正事儿。说完了，本以为没别的话好说。结果真的没别的话好说。
就着空气喝掉半瓶酒，剩下的半瓶就洒在了墓碑前。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质辛觉得他仍然是恨着那个人的。
只是有时候他会偶尔想起
恨的来处，本是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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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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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6 宽恕（缎君衡、质辛亲情向，9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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