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2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羽慕) 卷九《雪落‧無聲》 20F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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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hs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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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4)

樓主發表於: 2011-11-1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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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2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羽慕) 卷九《雪落‧無聲》 20F end

卷一《雪起‧故人》

寧靜的山鄉，與世隔絕，十來戶人家聚居成村。
不算寬闊的道路兩旁，散落著形式各異的屋舍。村落盡處的一間，漆色較新，式樣也與它的鄰居有些不同。
踏進正門是一座小廳，被改裝成了店面，兩旁壁櫃裡幾十串風鈴迎著風晃晃悠悠的響；穿過角落的小門，往右看就是並排著的廚房和柴房，再往後走則是臥房；前廳、臥房和廚房三面成界圍出院落，一片半大不小的空地，種滿了叫得出名字的花樹，和叫不出名字的藥草。兩棵爬藤蜿蜒著繞在毛竹搭成的架上，上頭綴著幾朵半開的淡黃色花苞，和簷下隨風輕擺的杏黃風鈴交映著。

臥房和整間屋舍的格局一樣，坐北朝南。唯一的一扇窗開在東北面，讓早晨的陽光能透進屋裡。
不同於院裡花木叢生的熱鬧，房裡陳設十分簡單，一几一榻，加上牆角斗櫃，便是所有。窗框上掛著串雪白的風鈴，一陣風來，叮叮噹噹的十分悅耳。
窗下的竹榻上，一個半睡半醒的男子抬手覆在自己眼前，遮去有些刺目的陽光，緩緩坐起。
冬陽斜映，跳躍在男人的皓髮和月白中衣上，盪成一片淡黃的群曜，在他起身同時碎成片片金波，落在地上似乎都能發出清脆的響。

起身披衣，簡單盥洗過後，男子踱到院中。看看日影，已是巳正光景。
這時候了，還要開店嗎？
思索半晌，橫豎店裡的生意向來清淡，今天就暫且歇業吧。

視線隨意流轉著，落到小院一角那讓他晏起的罪魁禍首上。
再尋常不過的竹筐裡，裝了小半筐深褐色，還帶著土的塊狀物，看著倒像是剛從地裡挖起來的芋頭。

月華霜，寒月草的塊根。
性極寒，半兩數錢，即令人全身冰僵。但若在朔日子時收採，則寒性少抑，再加慎用劑量，便是熱毒驚風的特效藥。
大抵天下事就是這般的，物極必反，至陰盡處，即生少陽。

用過午飯，男子將院裡竹筐提到前堂，拿了把小刀開始削起那些塊根的皮。
月華霜製煉十分麻煩，且不說拳頭大的塊根，最後能用的只有拇指大小的中心部份，炮製時還必須用它的皮為引，否則全無效用。
好像他曾這麼說過？
--生性薄涼又難相處，花了我多少時間才與你交陪上。羽仔，你跟這月華霜真是一般彆扭。

正在出神，忽聽外頭傳來敲門聲。他放下手上物事，起身開門。
「老爺爺，今天不開店嗎？我們想來看風鈴。」門外是鄰居家的孩子阿毛和小四，兩人都拿期待的眼光望著他。
「沒關係，進來吧。」
阿毛歡呼一聲，搶先蹦蹦跳跳的進門。

兩個孩子在廳堂裡左轉轉右看看，興奮的不住問這問那；男子手上工作不停，偶爾回答他們幾句。
「老爺爺，這個風鈴不賣嗎？」阿毛忽地湊到他跟前，手裡提著一串風鈴。
是他原本掛在臥房裡的那串。
「嗯。」男子抬起頭，從阿毛手上拿回風鈴，「你們喜歡這串？」
「對啊，它看起來好乾淨，好漂亮！」
「爺爺，能不能也幫我們做一串一樣的呢？」
男子靜靜望著手中風鈴，半晌才道：「這是故人所做，我沒有把握能給你們做出一樣的東西。」
「啊~」嘆息聲中難掩失望。阿毛不死心的追問道：「那，能不能請他幫我們做呢？」
「他已經不在了。」
「對……對不起。」小四似乎發現他們說錯了話，忙拉著阿毛向他道歉。
「沒關係。」他垂下眼睫，不再多言。

送走兩個孩子後，他回到房裡，小心翼翼的將風鈴重新掛好。
掌心微涼的觸感，令他腦海中浮現了第一次將這風鈴拿在手中的情景。

--白色的風鈴？
--呼呼，純淨的白色，正是最適合羽仔你的顏色啊。
--別叫我羽仔。
--唉呀呀，年輕人太彆扭不是好事哪。瞧，我的手藝不比你差吧？
他從懷裡掏出自己之前送他的，鵝黃色的風鈴，遞到眼前讓自己比較。
手中風鈴一如他的風格，花式繁複，上頭綴著的羽翼雕飾更是十分精巧。相形之下，自己送給他的雖然手工細緻，卻顯得質樸許多。
--多謝。
很低很低的聲音。
--你說什麼？老人家年紀大了耳朵背，沒聽清楚。
--多謝。
--就這樣？
他假裝失望的連連搖頭。
--喂喂，我花了這麼多時間精力，你至少該有點感動的表示吧！
--……

他素來寡言，即使對那人說過的話已是多得例外，仍不及他心中想說的十分之一。
直至故人故世，他才驚覺，原來時間不會一直都站在他這邊。

「謝謝你。」
望著窗前的風鈴，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最後出口的仍然只能是一句道謝。

風吹鈴搖，叮鈴作響。
窗外，鵝毛飄蕩。

下雪了。

[ 此帖被yunhsien在2014-03-18 11:07重新編輯 ]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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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ogarwoodg

不使煩事上心頭，人間處處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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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11-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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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嗚!(癟嘴)樓主大大你催人流淚啊!

原來，時間已過的這麼久了，羽人成為老爺爺?原來，少艾已經不在這麼久了?

這一篇的羽人還是孤單一個人，藥師不會後悔自己的抉擇，羽人也不會計較是不是一個人，說不定他覺得這樣更好，以免自己又不小心害到身邊的人，但兩人都孤單著，還是讓人心疼不已。

看到標題是卷一，表示還會有後續嗎?

【素還真弔素續緣】
孤雛在天涯，雙親何所依？三更未歸巢，四顧心淒迷；
喚兒五六聲，淚已七八滴。九泉在何處？十方不可覓；
百思腸千斷，望汝萬劫難。歷歷童顏在，斑斑白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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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hs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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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11-13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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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引用
引用第1樓pieogarwoodg于2011-11-11 22:20發表的 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 7G2vYKC'
嗚!(癟嘴)樓主大大你催人流淚啊! zG<0CZQ8
v/x*]c!"`
原來，時間已過的這麼久了，羽人成為老爺爺?原來，少艾已經不在這麼久了? /XN*)m
}.OxJ=M
這一篇的羽人還是孤單一個人，藥師不會後悔自己的抉擇，羽人也不會計較是不是一個人，說不定他覺得這樣更好，以免自己又不小心害到身邊的人，但兩人都孤單著，還是讓人心疼不已。 Q+lbN
....... 69rwX"^

是的，這篇的設定的確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時間軸是過去現在交錯著寫的，可能會有些複雜。

羽人曾說，有很多人活在他的心裡，所以他不再孤單。
現實中少艾是走了，但他活在羽人及其他很多人的心中。而身在仙山的少艾，又何嘗不會念著他曾經心心念念要保護的羽人、阿九...等人？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們看似孤獨，其實不然。

另外謝謝胤雪及舒歌的花。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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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hs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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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11-13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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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卷二《雪紅‧初見》

他們之間的過往，糾葛牽纏的似乎總離不開雪。彷彿是自初見便註定一般。
該說是羈絆嗎？
那次為找尋焱梅醫治慕少艾在翳流受的傷，兩人在大雪山裡迷了個把月的路，只差沒雙雙凍成冰棍殉情──慕少艾總愛用這些在他看來亂七八糟的字眼──時，似乎就是這麼說的。
「你不覺得這漫天白雪，像是把我們鎖在一起的羈絆？」他的語氣有些打顫。
凍得話都說不利索，還有閑心開這些玩笑……他微微垂眼，手上傳過內力，卻沒有接口。
「唉呀呀，怎麼不應話？羽仔，不記得初見時也是這麼大的雪？」
刀者的眉心蹙緊了些。這麼問法，未免太小覷他羽人非獍。
他怎麼可能會忘？

身在江湖，無非殺人人殺。
罪惡坑出身的羽人非獍，比任何人都更早明白這點。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可以信賴的。想要平安活下去，就不能心軟。
師父的教誨，他銘記於心。因而刀鋒劃過前來相殺之人的脖子時，他迷惑，卻不曾猶豫。
包括慕少艾出現的那天。

「刀者，方才的你，下了一場紅雪。」
面對剛殺了三個人的羽人梟獍，慕少艾竟毫無懼色，反而拋過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羽人愕然，這是他第一次遇見有個人站在他面前，卻沒有直接拿兵刃招呼過來的。
不過這樣也好，他心想。至少可以不用多殺一個人。

慕少艾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就走開了。
羽人垂首默坐亭中，看似對外界不聞不見，實則眼角餘光並沒有放鬆慕少艾。
──誰知道此人目的為何？他可不是這麼輕易放下戒心的人。
他看著慕少艾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四下打量；看他對著山壁上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喃喃自語；看他俯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攀著峭壁伸手去採那草藥……
風雪來絕崖，翩躚落飛鴻。
本能比理智快了何止一步，等羽人回過神來，他已牢牢抓住對方的手。
崖上崖下，一眼萬年。

多年後，每當羽人闔上雙眼，還是能在黑暗中，看到當時慕少艾的那雙眼睛。
眸光泛彩英華內斂，道是無心卻勝含情。

慕少艾的武功如何他不清楚，但裝熟的本事倒著實是一流。
「藥草我採到了，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羽人聞言頭一偏，飄身出亭而去，遠遠的似乎還聽到「恩公、朋友、兄弟……」的字眼。
但他沒有回頭。

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羽則三月不涉家門。
只是羽人沒料到，當他回到落下孤燈時，看見的竟是他以為早該離開的那人，正鳩佔鵲巢趴在他的石桌上睡午覺。
唇角一抿轉身要走，身後又是那慢悠悠的嗓音傳來：「喂，我等了你三個月，你老兄半句不說就要離開嗎？」

在落下孤燈喝了三個月的西北風，只為道一聲謝等一個答案？
羽人第一次覺得孤獨缺為自己建構的價值觀受到了強烈的動搖。

「我不需要朋友。」
「太慢，來不及了。」
慕少艾落崖是個意外──至少是羽人眼中的意外，猝不及防，讓他忘記用冷漠武裝自己。
在他看見慕少艾的時候，慕少艾也看穿了他。
所謂冰霜，不過皮相的冷硬；真正的癥結，只在是否值得花時間拿真心去捂化它。
而慕少艾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
至於後來的事，則又不是他們當初所能逆料的了。

相識未久，慕少艾帶他去見了忠烈王，受賜名號羽人非獍。
儘管這件事花了他不少氣力──光是說服雙方見面這點，就讓慕少艾苦笑表示自己乾脆轉行當媒人算了──但他幾乎從不用這對羽人而言象徵新生的名字稱呼他。
他還是喜歡叫他羽仔，也不管他抗議不抗議。
漸漸的他也就默許了。這屬於親人的稱呼。

後來慕少艾對他坦言，當初見忠烈王的時機確實是早了點。只是他不能再等。
黑派翳流。傳說中以活人試藥，殺人無數的邪派。
--呼呼，我在這裡跟閻王爺搶人，竟然有人拆我招牌。怎能放過他們？
當時慕少艾的語氣輕鬆得像在開玩笑，眼神卻冰冷得教人不寒而慄。

臥底固然危險，居間傳遞消息的人亦然。
--所以，得找個我能全心信任的人才行啊。
慕少艾如是說。
這麼說，自己是能讓他信得過的人嗎？

羽人握著手上的竹筒，原本輕盈的份量不知何故竟顯得沉甸。
風吹木葉的沙沙聲響令他警醒過來，六翼齊展，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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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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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11-13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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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這個篇名.....讓我想到洛夫的詩集，也是叫《雪落無聲》
有些事，便是無聲勝有聲
不曉得之後是否會是羽人的回憶與現在的生活穿插進行？慕少艾只能在回憶中出現嗎？若是這樣，真的有些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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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11-15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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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引用
引用第4樓sassa于2011-11-13 19:51發表的 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 *oJ>4S
這個篇名.....讓我想到洛夫的詩集，也是叫《雪落無聲》 ^@w1Z{:
有些事，便是無聲勝有聲 ~hw4gdtS
不曉得之後是否會是羽人的回憶與現在的生活穿插進行？慕少艾只能在回憶中出現嗎？若是這樣，真的有些悲傷..... {$eZF_}Y^

嗯，這篇的基調比較偏於黑白的色彩。
應該也算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嘗試？
總之謝謝道友的賞文~

洛夫的詩集啊...其實我沒有那麼博聞(汗)
我對這四個字的第一個反射動作是宵的主題曲...

另外謝謝胤雪和舒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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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1-11-1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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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卷三《雪融‧子歸》

在慕少艾的裡應外合下，翳流消滅，南宮敗亡。
然而慕少艾也不好過。
最後一戰，他雖然偷襲得手，但南宮神翳臨死反噬，在他胸口重重印了一掌。
中掌的剎那，他只覺五臟六腑好像都翻了轉來；胸前喀喇喇的響，大約肋骨也斷了幾根。
完全動彈不得。

紅蓮蔽天，翳流百年基業裹在烈燄之中，而他慕少艾則困在天之界限的斷瓦殘垣裡。
呼呼，不曉得藥師的肉烤起來是什麼滋味，想必南宮教主會很樂意知道。
正這麼自嘲的想著，驀地一陣勁風捲地而來，雪白六翼從天而降，連周圍的火勢都被搧退了丈許。
「哈，羽仔，你果然來了。」慕少艾輕笑道。笑容未斂，身子一輕，後領已被人提了起來。
「喂喂，你這是老鷹拎小雞嗎？」雖然命保住了，但眼下的姿勢實在是狼狽得可笑，更別提隨時都有摔下去的危險，因而儘管命懸人手，慕少艾還是很不怕死的提出抗議。
羽人非獍聞言輕哼一聲，右手一提將慕少艾拉起，雙臂穩穩托住他身子，沉聲道：「再多說廢話，我就鬆手。」
「唉呀呀，羽仔你總是這樣，開不得玩……」真氣一鬆，胸中熱血上湧，慕少艾再也壓制不住，一口殷紅噴滿了羽人前襟，人已失去意識。
「慕少艾！」勁貫雙臂，源源送過真氣，羽人不再耽擱，加速振翼遠去。

等到慕少艾再次清醒過來，已經被帶回迷谷，正躺在自己慣常乘涼的那張竹椅上。
羽人不知忙活了什麼，回來時額角沁汗，長衫已經解去，只著中衣走近前來，伸手就解他盤扣。
「喂！你要幹嘛？」這這這，這絕對是乘人之危啊！
聽這語氣就知道某藥師八成想歪到了什麼不純良的地方去，羽人鄙夷地掃了他一眼，手下動作不停：「給你洗澡。」
「你……你的衣服呢？」給他洗澡，用不著連他自己都脫吧？
「都是血，拿去洗了。」答得理所當然。
傷重之餘全身無力，慕少艾便不再多言，由著羽人替他洗換。
他也實在怕再聞那衝鼻的血腥氣味了。

不過兩三個時辰前，他才受了南宮神翳凝聚畢生功力的一掌，一攤泥似的困在火場裡動彈不得；現下卻是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窩在自家迷谷裡泡澡──
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他果真是九命怪貓。
「唉呀呀，先是火烤，然後水泡，藥師我這身沒三兩肉，怎麼燉也燉不出油水來的。」
「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很好玩嗎？」
「羽仔，你這話差了。藥師我從來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頓了頓，慕少艾仍是笑得眉眼彎彎，眼神卻是無比認真：「因為有羽仔在嘛！」
「哼，下次再出事，我不會救你。」
「唉呀呀，羽仔你是認真的嗎？真是涼薄的壞朋友啊！」故作哀嘆的捶胸頓足，動作略大了些，牽動肋骨斷處又是一陣隱疼。眉心微蹙隨即鬆開，卻沒有逃過刀者的眼。只覺丹田一暖，羽人的手已按了上去：「別亂動。」
明明是屬性為水的功體，掌心卻常年帶著暖意。慕少艾有時總會胡思亂想，羽仔是不是在自己體內修成個大火爐什麼的，不然怎麼能待得住那寒浸浸冷悽悽的落下孤燈，手還可以這麼溫暖？

被打理得乾乾淨淨，又被小心翼翼地抱著放回床上。慕少艾心想，有人伺候的感覺真好，若是死不了，多受幾次傷好像也不錯？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出口的，沒準等一會那位伺候人的老兄就先來個一刀永逸，以絕後患。

將慕少艾安置妥當，羽人非獍伸手替他掖好被角，視線游移處，定在了他左頰黥印上，不覺出神。
「呼呼，我說羽仔，方才你還沒看夠嗎？」
一道鋒利足堪媲美天泣的眼刀殺來，慕少艾立刻識趣地閉上嘴，瞅著羽人微笑。
羽人皺起眉頭：「別笑了。」
「嗯。」也不知慕大藥師怎麼今天就這麼聽話，當真收斂了笑意，只是仍然盯著羽人看。
見那慣常帶笑的唇角突然拉成平板的直線，羽人非獍又有些不忍，但讓他再笑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是愚蠢已極；頓了片刻，羽人方俯下身，在慕少艾耳邊沉聲道：「睡吧，我在的。」
還是那麼清冷淡漠的語氣，話外之音卻是如此情致溫存。
笑意爬回慕少艾的臉上，他依言闔上雙眼。或許真是累得狠了，在安息香的作用下，不多時他便已沉沉入夢。
羽人非獍默坐床畔，墨眸如潭，倒映的盡是那俊雅安詳的睡顏。
不知過了多久，子夜般的髮瀑垂落──獨闖翳流總壇救出藥師慕少艾的羽公非獍大俠，終也耐不住倦意，低垂著頭打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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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1-11-18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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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5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三《雪融‧子歸》 6F

卷四《雪飄‧若夢》

他是被戶外的喧鬧聲驚醒的。
披衣出門，見村民們拿著火把、繩索、鋤鏟之類的東西正往山上走。他側耳聽了一會村民間的對答，便即明白來龍去脈。
原來阿毛今日早上自己一個上山去玩，直到傍晚還不見人影，阿毛娘急了，左鄰右舍拜託一陣，沒多時便聚集了村裡大半壯丁一同上山找人。
得知原委，他略一思忖，回屋從床腳下拖出塵封多年的木箱。
箱底除了一把斷弦的鐵箏，就是沉眠在兔毛刀囊中的寂滅。
手掌握住刀柄，掌心傳來的冰涼既熟悉又陌生。
他已許久沒有用刀，但寂滅在手，眼光乍時恢復了往日銳利，斜身弓步，四隻刀翼齊揚，騰身飛上山去。

雪白身形穿梭在密林中。
重重疊疊的枝枒交錯限制了刀翼施展，卻無損於他超卓的輕功。
感應到山林深處隱隱傳出魔氛，他猛一提氣，催動腳步疾行。
「爹爹……媽媽……」隨著闖入林中越深，依稀已能聽見微弱童音，他聽聲辨位，腳下愈快，原本渺遠的聲音逐漸清晰可辨，然而……
他眉頭一皺，四周魔氣何時變得如此濃厚？

「啊─！」一聲尖叫劃破不安的氣氛。
羽人腳步一挫，轉向疾行，不出數丈，眼角便瞥見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身形瘦小，是那走失的孩子。
而在那孩子的對面，正有一團龐然巨物向他逼近。
他不暇細想，羽翼飛揚，寂滅出鞘，揮手間一道刀氣直取那怪物；同時身子如箭離弦，掠近孩子身邊將他抱起，著地一滾，險險避開了怪物的撲擊，隨即躍起身來。
雲散月出，月光下怪物的模樣看得分明，竟是一隻瞎了眼的黑色巨蟒，身上帶著濃烈的魔氣，顯然不是尋常得道的深山精怪。
巨蟒一擊不中，似乎被激怒了，昂首吐信向羽人撲去，動作竟是十分敏捷。羽人一矮身，斜退趨避，隨即飛身掠過巨蟒頸側，一刀劃出。他知道留這巨蟒在，將來難保不再有人誤闖此地受害，因此出手精準，是置牠於死地的刀法。
以六翼刀法之快，巨蟒自是難以躲開，交錯間蛇頸被劃出一道口子，登時黑血飛濺，沾上了草木，竟是立刻朽萎腐爛。
好毒的血！
羽人眉心微皺，倒退躍後丈許，改採遊鬥，繞著那巨蟒忽東忽西地奔馳，刀氣如天羅地網從四面八方射出。巨蟒耳音再好，又豈能避過這狂風驟雨般的刀勢？頓時全身多出數十道傷口，在漫天血雨中倒地。
他停下腳步，還刀入鞘，一手撐著樹幹喘氣，懷裡的那孩子早已嚇暈過去。
戡魔，斬龍，血蛛毒林，北越天海；闖蕩江湖多年的功體自受魔君一刀後始終沒能痊癒如初，運勁過度便感血行不暢，真氣逆竄。他深吸口氣，壓下體內不適，背著阿毛快步下山。

回到村裡將阿毛交還給他父母，羽人謝絕村人的宴請，逕自返回家中。
體內真氣的流竄已經讓他幾乎難以直立，他不願再多生枝節。
強撐著回到屋中，他從屜子裡找出早調製好的藥散，連服兩劑，這才壓下逆竄的炎氣。

冽寒散，以月華霜，忍冬藤，木桑枝等配製而成。藥如其名，性寒涼，最有祛邪火散熱毒之功。
這方子他已有多年未用。
自從退隱之後，連寂滅都在箱底與塵土為伴，自是無須什麼傷藥。
但他仍是習慣性地，年年在院子裡栽上藥方中記載的藥草，年年配製一瓶備用。
一遍一遍的，重溫那人留給他最後的心意。

由於救了阿毛，阿毛雙親一直殷勤著想向他道謝；村裡的孩子們在阿毛加油添醋的敘述之下，更當他是英雄一般的崇拜。連日來不是東家請就是西家邀，倒弄得一向不善交際的他有些難以應對。好在救人的事興頭半月，也漸漸淡了下來，這才還他清淨。

生活還是像平常那般過，小插曲終究也不過只是小插曲。
村裡照舊守望相助，見到他倒是多了幾句招呼。
孩子們也還是像之前一樣，三不五時地到他的風鈴店裡轉悠，偶爾帶走兩串紀念品。
山村裡家家戶戶的簷下，逐漸掛滿了風鈴。偶爾山嵐吹過，叮叮噹噹的聲響便如山間清泉般涓涓地，從村頭一路流到了村尾。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繼續走著。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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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1-11-24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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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尋夢和sai89914(x2)的花~

卷五《雪霽‧相知》

時序入冬，平日忙於農事的人們都清閒下來。
僻野山村，沒有那許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窮講究。村裡的小夥子們得了空，便日日在心愛的姑娘窗前唱山歌，訴情衷。
村子就這麼點大，他又是耳音極好的。有時夜裡歇得早，山歌的歌調便在不經意間傳入耳中。
「月兒圓圓掛山頭，不見妹妹心裡愁……」
「……鮮花香得人人愛，哥是蜜蜂聞香來……」
粗獷的少年兒郎們放開嗓子唱這情歌，倒也別有一番旖旎情趣。
他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人了，但聽見這些，追思往事，亦不禁稍有感懷。

對他們這些江湖男兒而言，浪漫情懷這樣的東西是奢侈得太多餘的。
記憶中，他甚至沒給過慕少艾一個正式的告白。
在一起是那麼的自然而然，彷彿彼此間的情意自亙古以來便刻入血髓。

又是個月圓的日子了。
自古以來，明月清風總是格外容易引人懷想。
平日作息規律的他，會在每月十五把屋角的躺椅搬到院子裡，看一夜月明。
原因無他，慕少艾愛那些個風花雪月，也總愛拉著他同賞。
他是知道慕少艾的心思的──慕少艾一直試圖要他明白，這世上並不永遠只有悲觀，負面和陰暗。

定情的那天大約不是中秋就是上元，至不濟也是個中元。
總之是個月圓的日子。
兩人像過去好幾次一樣，並頭躺在迷谷草廬的房頂上，一旁擱著空空如也的幾個酒壺。
慕少艾總有各式各樣的藉口拐他到迷谷來共飲。
也許是今晚的月色特別好，也許是院子裡的曇花開了；又也許，只是一句，老人家想跟你聊聊天。

--天有什麼可聊？
--四時行焉，萬物生焉，皆是天意天言，怎麼不能聊呢？或者咱們不聊天，聊聊羽仔你吧。聽說前兩天你去悟明峰了，不知可有見到西風小妹……
--慕少艾！
--是，在。老人家耳音好得很，羽仔你不需要這麼大聲。
--……
他閉上嘴不再開口，要讓慕少艾放棄給他說媒，他知道自己大概這輩子都別想辦到。
--唉呀呀，羽仔你真容易生氣。
見他沉默下來，慕少艾的手掌再自然不過的移到他掌心，輕輕覆著，似乎是道歉的意思。

也許他們都喝多了，也許沒有，但羽人知道自己的神智仍清醒。
像是回應一般，長年握刀操弓而帶著薄繭的指掌略略收緊，把那原本溫暖，卻帶著幾分夜露宵寒的手握進自己掌中。那隻手只微微動了動，隨即安靜下來。
他微微側過頭，像是有幾分覺得自己孟浪了的歉仄，眼角餘光窺看著慕少艾的神情，卻見他已經轉過身來，那雙好看的琥珀眸子也正凝視著他。
他不由也轉過身去，面向慕少艾。那人的神情還是那麼溫和從容，一雙褐眸半開半閉，閃爍著略帶狡黠卻又深邃的光芒。
若說世上有什麼東西能令人義無反顧，這個眼神大約算得上一份吧。
教人情生意動，難以自禁。
他手上微一用力，直接把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像是早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動作，慕少艾神色未見慌亂，只微笑輕嘆道：「唉呀呀，好個天為衾帳，羽仔你真是……」
真是什麼，羽人已經無意過問了。他欺近前，以他這輩子曾給予過最深的柔情，直接堵住了那人所有未出口的話語。
天上明月似乎也羞見這般景象，雲彩流轉，翳住了月色。

三更宵寒，驀地情熱起來。
生在罪惡坑，又有個放蕩的母親，即使不刻意去學，刀者仍是自然而然地深諳此道。
當然，精通歸精通，他對此事並沒有太大的索求。
若不是這個人出現，也許他一輩子，心如止水。
而今懷裡心裡，有了這麼一個人，他願與他，抵死纏綿。

一番繾綣之後，慕少艾連給自己幾針活絡血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由著他小心翼翼地抱回屋裡，不禁撫腰長嘆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原來耗盡心思才拐到手的小白鳥，根本就沒有當初所想的那樣純良。
對於慕少艾半真半假的抱怨，他只一句話就堵了回去：「存心不良的人，沒有抱怨的立場。」
慕少艾被噎得一嗆，卻又不敢真對天泣的主人發火，只有無奈苦笑：「唉呀呀，想不到羽仔你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到底是誰教壞的？」
他眼神微歛，伸臂將慕少艾攬進懷中，「羽人非獍至今交陪，唯有一人。」
是誰教壞的，不言自喻。
忠烈王自不必說，林主也好，鹿王也好，於他皆是恩人。
相識相知，惟慕少艾。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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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ya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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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0)

9樓發表於: 2011-11-25 08: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1.24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五《雪霽‧相知》 8F

今天看看日历是周五，于是起得很早想趁着有点网速爬一下36看看有没有你的更新……还好今早挺幸运网络没抽^^虽然除了布布其他版块都点不开……（泪

忍不住再看了一遍~第一章还是觉得最虐了……虽然后面的场景很温馨但依然消抹不了开头逝者如斯夫的沧桑感……

私心觉得羽慕段子看着越是平淡、无痕、岁月静好就越是揪心，大概是会很主观地想到他们本该更幸福的，为何他们在剧里无法携手安好，以及少艾走了，总会有一个人坚强却也相思着生活。

尤其是再回头看看卷五的草庐赏月和羽仔的第一次真情流露就更加觉得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弥足珍贵，时间与争战夺走了它，便只能在心里，放肆地相守。

啊……一大早我又被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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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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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2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羽慕) 卷九《雪落‧無聲》 20F end

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Re: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引用

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Re: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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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3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二《雪紅‧初見》 3F

Re:11.15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三《雪融‧子歸》 6F

謝謝尋夢和sai89914(x2)的花~

Re:11.24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五《雪霽‧相知》 8F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22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羽慕) 卷九 《雪落‧無聲》 20F end

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 卷一 《雪起‧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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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1.15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 卷三 《雪融‧子歸》 6F

謝謝尋夢和sai89914(x2)的花~

Re:11.24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 卷五 《雪霽‧相知》 8F

01.22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羽慕) 卷九《雪落‧無聲》 20F end

Re:11.11 【藥師六周年祭】雪落無聲卷一《雪起‧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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