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07 [赭墨]天階（待到重陽日，人不如黃花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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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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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樓主發表於: 2008-10-07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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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 [赭墨]天階（待到重陽日，人不如黃花TVT）

天階

赭杉軍從宗主的云房告退，回到自己寮房所在的院子。一進門，就見金鎏影正一臉深沉地抬頭看著天，身後幾片枯葉打著旋落下，平添蕭索。
然而赭杉軍一眼注意到的是他握著的白地拓著玄宗太極的錦囊，十分之眼熟，與自己正揣在手心裡的那個一模一樣。

躊躇了下，赭杉軍還是走過去，在他肩上拍了拍：“又要去找紫師弟了？”話外之音還有兩個詞：“保重”、“節哀”。
金鎏影木然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去找，是接他回山……”但見赭杉軍依然八風不動的樣子，又有些驚訝：“你不意外？”
抬手攤開掌心，赭杉軍將自己領到的錦囊遞到金鎏影眼前：“吾也要下山去接引另一名小師弟回來，宗主的意思，以後四奇就要齊聚封雲山了。”

玄宗四奇的搭配，從自己成為宗主入室弟子的那天起就已經知道，但是一直都只有金鎏影同在總壇修行。據宗主的說詞，另兩位師弟道行尚淺，猶需在塵世中歷練幾年，才可歸山。赭杉軍略皺了皺眉，還是記不清究竟從哪一年開始，每年總有一兩旬的時間，金鎏影都要領了法旨前去指導其中一位師弟，而自己卻從未被指派過類似的任務。

許是自己修行尚不足的緣故吧。

金鎏影卻對他的想法報以長嘆，長嘆之後，便默默靜坐修心去了，徒留一個略有凄涼的背影。

赭杉軍想到金鎏影每次從山下回來，十次常有九次精神萎靡衰敗不堪，總要三四天才能緩過勁來，就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期待四奇的正式聚頭了。

那位名喚“紫荊衣”的師弟，想來也是不凡吧。

忽然心念動處，翻出那只錦囊來，仔細看了看背面小小的名字，暗道：“是叫……墨塵音……嗎……”

墨塵音修行之處，是在鬧市之外的山郊。赭杉軍按著宗主的指點踏上那條曲曲彎彎的羊腸小路時，才終於定下心來思索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弟該是何模樣。
但思來想去，腦海中依然只拼湊得出金鎏影口中“紫師弟”的影子。個性古怪？與人不善？陰晴難定？默默在心裡劃了一串問號，一陣秋風吹過，驀地覺得身上有些發冷。赭杉軍再抬頭，遠處已經可見竹籬茅舍，隱隱飛橋。

簡陋整潔的一進小院，大門半掩，卻不見主人家。
赭杉軍繞著門口轉了兩圈，稍一放眼，就能瞧見屋子裡桌椅整齊，甚至還有擺在桌面上攤開的書卷筆墨，恰似主人只是偶爾離開片刻。但又等了快一個時辰，仍是不見絲毫動靜。
赭杉軍索性在院外略平整的地面上盤膝坐下，默誦經文打發等待的時間。秋高氣爽，本是個極好的天氣，略有幾絲秋寒，也無甚影響。不知不覺，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赭杉軍正坐得物我兩忘，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響起一個又憨又莽的聲音：“呦，這咋有個人？”
赭杉軍一驚，睜眼就見背後一個黑粗漢子，手裡拎了個食盒正大步走過來，嘴裡一邊還嚷著：“你是誰啊，坐在別人家門口睡覺？”
愣了愣神，赭杉軍一聲“師弟”在舌頭上打了三個轉硬是沒有叫出口，起身做了個稽首：“墨道長……”
“你是墨道長的人客啊！”黑粗漢子拍打著食盒大笑起來：“呦呦，那就不是賊了，我看你打扮得這么整齊周正，也不像個宵小。再說墨道長這兩袖清風的，哪個賊蹲在他家門口撈油水，又不是腦殼壞去了。”順手就推開籬笆門，輕車熟路進了屋，還要回頭招呼：“進來坐進來坐，那石頭地多涼，坐久了小心那個啥不行！”就自顧自嘿嘿笑起來。
赭杉軍聽得半是雲裡霧裡，但總算厘清了來人身份非是自己要等的那人，便又略欠了欠身：“無礙，吾在此等墨道長回來就是，您請自便。”
“怪人！”黑粗漢子見他又坐回去閉眼石頭一樣入定，自己也覺得沒趣，轉身進了裡屋，搗鼓一陣後出來，還要再招呼一聲：“您慢坐，我先走啦，墨道長天黑前一定回來了。”

山間不覺時間點滴流逝，漸漸已經微起了晚嵐。赭杉軍驀然覺得臉上一涼，抬手摸到濕漉漉的水滴。下一刻，淅淅瀝瀝的秋雨就這么淋了下來。
這下地上再坐不安穩了，赭杉軍匆匆起身，一手揚袖遮著雨水。雖然屋舍近在咫尺，仍是覺得不便進入，只能找了棵樹冠較為茂密的大樹，靠在下面避一避突如其來的山雨。
雨勢越來越大，初時尚不覺如何，但時間一久，遍體生寒。陣陣濕涼如同從腳底漫上，漸漸滲透全身骨節。赭杉軍苦笑一聲，默運功體，倒沒成想自己剛有小成的道門罡氣第一次竟是派在了這個用途上。
但透體寒意，仍是如針砭入骨。

忽然聽到前方有踏著細碎枯葉走來的聲音。赭杉軍一時懵住，就見深淺墨藍色的身影漸行漸近，直到一把撐開的油傘也遮到了自己頭上，才恍然“啊”了一聲，脫口道：“墨師弟？”
薄暮中隔了霏雨，雖然是面對面的距離，仍覺得眼前眉眼像是暈開了的水墨，不甚清晰。倒是舉著傘的一隻手，修長白皙，骨節秀氣，讓他想起另一名嗜琴的同門。
對面那人打量的卻是他的周身上下，末了眨眨眼笑起來：“你是……赭師兄？”
聽了這一聲回應，赭杉軍知道這次再是無誤了，也松了臉皮點了點頭：“吾是赭杉軍。”
然後就聽到帶了笑意的一句道歉：“抱歉，吾暫時有事外出，勞你久等，還受了風寒，快請進來吧。”
赭杉軍這才恍惚覺得，原來看來如同暈開水墨般的眉目，竟是自己受寒後的眼力不濟么……

一把不大的傘下勉強遮了兩個人，一路小跑著沖進屋子。不大的空間，隔出裡外，收拾得整整齊齊，果然如同之前的黑粗漢子所言，兩袖清風，簡陋清寒。
墨塵音一手擱下傘，蹙眉又瞧了瞧赭杉軍一頭一身的雨水，挑唇一個微笑：“赭師兄，煩勞稍等片刻。”
赭杉軍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了。平時在封雲山修行，經常往來的幾位同門同修多是平輩論交，忽然被人一口一個“師兄”地稱呼起來，不免幾分新鮮，還多少帶了些不適應。他本就寡言，這樣一來更是尋不出什麽話頭，索性就一言不發，看著墨塵音略挽了挽袖子，裡外忙碌起來。

一隻浴桶，一扇竹屏，一套木凳，一個木盆……赭杉軍眼見著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將本就不大的方寸之地塞得滿滿當當。看似家徒四壁的陋室裡，如何翻得出這許多傢什，實在讓人納悶。正胡亂揣摩著，墨塵音已經又提來兩桶熱水，一股腦折進浴桶裡，才拍了拍手：“赭師兄，你泡一泡驅寒吧，吾去準備飯菜。”
“……”赭杉軍才來得及張了張嘴，墨塵音已經又風風火火出去了，隨後便聽到該是廚房的方向鍋碗瓢盆叮噹作響，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是山上常居寮房後久違的親切感。

滾燙的浴水與熱騰騰的飯菜徹底驅走了身上的寒意，但淋了近一個時辰的秋雨，腦中仍是不可免的有些昏昏沉沉。赭杉軍起初還打著精神準備與初次見面的小師弟做一番交流，但才剛剛放下碗筷，薑湯藥汁就接連塞進手裡。來時的衣冠澆得濕透，現下都已經泡在木盆裡載沉載浮，墨塵音雖然也是修長身材，卻還是矮了赭杉軍近半個頭，一時找不出合身的替換衣物。好在裡面的中衣問題不大，索性就將人直接趕上了床，厚厚的大被壓下。赭杉軍終於得了空隙開口時，已經被掖得嚴嚴實實只剩一顆頭露在外面，想了想，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得作罷。
印象中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墨塵音因為帶了笑意而微微上挑的眼梢，在蠟燭光影裡明明滅滅，一手擱在他的額上試了試： “有什麽事，明天再談吧。”
含糊應了一聲，就見略有清瘦的身影持了燈燭，出房去了。屋內霎時一片昏黑，唯能聽到窗外雨聲，綿綿敲窗。

難得地卻是一夜好眠，周身柔暖舒適的感覺讓人平添三分倦意。赭杉軍慣常在早課時間前三刻鐘醒來，意識卻一時還沒從睡夢中徹底拔出。
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耳邊掠過風聲，緊接著一團奇重無比，又熱又軟的東西扎扎實實糊在了臉上，立時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了。口鼻被堵住，赭杉軍“啊”的一聲，瞬間徹底清醒過來，翻身就要坐起。睡在他對腳的墨塵音卻更快，一把掀開被坐起身，手一伸，將那團東西從赭杉軍臉上飛快剝了下來，人也順勢爬到床這頭，連聲道：“赭師兄，你沒事吧？”
赭杉軍一手按著喉嚨一陣嗆咳，直到連眼前似乎都有金星在亂冒，喉管裡的奇癢才緩解了下來。墨塵音跪坐著探過身，連連給他捶著背，又順手倒了床頭的水來遞給他壓一壓，滿懷歉意道：“抱歉……金元寶平時習慣了睡在吾的腳邊……”
“金元寶？”赭杉軍終於緩了過來，捂著咳得生疼的太陽穴抬起頭。
像是回應他的疑問，兩人身旁的枕頭上，一大團薑黃色的皮毛拱了又拱，從中伸出一個圓滾滾的貓頭來，琥珀色的瞳孔瞇成一線，瞥了眼赭杉軍，懶洋洋叫了聲：“喵……”

“這是金元寶，荊衣的愛貓，暫時寄放在吾這……來，金元寶，跟赭師兄道歉。”
墨塵音順手撈過那只橫看豎看二十斤都打不住的黃色大貓，握住前爪向赭杉軍揮了揮。
看著眼前一副愛睏樣的貓臉，赭杉軍一時鯁住，忽然想起什麽，帶了絲疑問看向墨塵音：“荊衣？你和紫師弟平時有往來么？”
墨塵音將臉在金元寶的背上蹭蹭，笑起來：“吾和荊衣一直同住此地修行，直到幾年前他才離開另立門戶去了。金元寶也是那之後他養的。近來是因為要暫時閉關幾個月，才托吾照看照看……哦，對了，荊衣還交代過，金元寶有個哥哥，叫……金鎏影……”
“金……”
赭杉軍吐出一個字後語塞，瞬間有了大徹大悟的感覺。金鎏影在山下與自己道別後略顯凄涼的背影格外清晰出現在記憶中。
忽然又是“喵”的一聲，低頭就見金元寶肥厚的一隻爪子搭上自己的腿，肉乎乎的腦袋也拱了過來。從來沒和小動物打過什麽交道，赭杉軍有些僵硬地學著墨塵音的姿勢摸了摸它的頭：“呃……沒關係……”
金元寶喉嚨裡咕噥一聲，又向前鉆了鉆，忽然就從赭杉軍手底躥出去，直接盤踞上了他身後的枕頭。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把頭埋進兩隻前爪開始睡覺。
“……”
墨塵音卻輕快地笑出聲：“它喜歡你。”
“是……么？”赭杉軍看看用屁股沖著自己的金元寶，再看看一臉明快笑容的墨塵音，一時覺得自己還該是在夢中。
墨塵音伸手過去隔著他拍了拍金元寶，口氣是十二分的肯定：“嗯，它喜歡你。”然後扭回身，笑瞇瞇道：“金元寶對好意的人心是很會察覺的，它說：‘赭師兄是個好人’。”
身後“喵”的一聲，似是應和。
赭杉軍忽然也就笑起來，拱了拱手：“好說了，玄宗赭杉軍，初次見面，忝為師兄。”
墨塵音莞爾，同樣回道：“玄宗墨塵音，以後還請赭師兄多多指教。”

互相見了一禮，然後看看兩人還都是只著就寢時的衣衫，被褥凌亂坐在床上，不由同時失笑。

經過晨間那一場，到了早飯時，兩人間相處的氣氛已經頗為熟絡自然。
墨塵音的手腳依然如同昨晚一般利落，時間不長，已經收拾好一桌粥菜。兩人對面坐下，另一個角落裡卻是一隻淺碟，堆了些切成碎塊看不出是什麽的醬色東西。
不待赭杉軍看上第二眼，墨塵音先用筷子遙遙點著解釋起來：“那是金元寶的加餐。它嘴巴刁得很，平時什麽都好，只有上午一頓加餐，一定要吃鹵雞肝，都是荊衣慣出來的毛病，只好在鎮子上的熟肉鋪子給它包伙。”
赭杉軍默默點了點頭，發覺對於金元寶種種，自己還是只聽就好。忽然想到昨天一度讓自己吃驚的黑粗漢子，想來就是熟肉鋪子來送雞肝的夥計。
轉念又記起自己走這一遭的正事，赭杉軍擱下筷子，從袖子裡摸出那個白地錦囊：“這是宗主交待之物，你只要給出其中答案，便可與吾回轉封雲山，在玄宗總壇會聚四奇，潛心修行。”
宗主傳訊，墨塵音也不敢怠慢，雙手接過，卻先笑笑：“四奇會聚？這么說來，荊衣也該有同樣的試煉了？”
“紫師弟一方，是由金鎏影負責。”
“喔。”墨塵音點頭，嘴角笑意卻更加玩味，“以金師兄的實力，想來會順利吧。”
赭杉軍配合著點頭，卻總覺得這句話中嚼得出好深的另一種含義。

墨塵音卻已經將錦囊拆開，倒出薄薄一張紙片來，上面只筆走龍蛇兩個大字：天然。

赭杉軍在墨塵音的小院連住了三天。每日裡好茶好飯，談笑也隨他，靜坐也隨他，招待得無一不周到。
赭杉軍晚飯後坐在屋中翻看經書。看過一卷抬頭，對面是蹲在椅子上的金元寶，偌大身軀蓋住了大半椅面，一雙睡眼卻難得睜得又圓又大，和自己目不轉睛地對看。
赭杉軍被它盯了半晌，清咳一聲，伸手拍了拍它的頭：“吾與墨塵音自然會帶你同上封雲山，你的主人想必也已經在了。”
金元寶歪歪頭，在他手心蹭蹭，“喵”一聲跳下椅子，搖搖擺擺走回臥室去了。
赭杉軍收回手拄著額頭嘆口氣：“非是吾在難為墨塵音，而是宗主的用意，吾也暫時猜不透啊！”順手擱下書，踱步出門。

墨塵音閑坐院中，膝頭橫了名喚“墨曲”的愛琴，正在操琴。
赭杉軍站在門口靜聆片刻，緩步過去，道一聲：“亂了。”
訝然抬頭，墨塵音手仍按在弦上，見他一臉肅容，輕挑唇角：“琴么？”
“也是心。”赭杉軍轉個方向邁了兩步，“宗主之意，想來非是要你這般苦悶，定下神，慢慢思考吧。”然後又補充了句：“玄宗與封雲山就在那裡，總有走得到的一天。”
難得見赭杉軍主動開口來開解自己，墨塵音擱開琴，整整衣擺起身，笑道：“是，是吾執拗了。赭師兄可愿一同散心走走，同去體味一下，究竟何謂天然之物？”
“樂意之極。”

山間雅致，處處皆是曲徑通幽。
兩人隨心撿了個方向走去，足下落葉綿綿，踏之有聲，暮色之下，一派秋容更勝白日。
墨塵音難得沒有主動開口，只是負著手，低吟著隨行邁步。赭杉軍陪他走了一回，直到在一條山溪邊停下，斟酌著道：“山間別有清標，莫辜負了。”
墨塵音“哈”一聲轉頭：“原來赭師兄也是性情中人！”轉念又道：“適才聽言，赭師兄也通音律？”
“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而已。”赭杉軍沉吟了下，探手到袖中抽出一管竹笛來，“你如果不嫌棄，吾可獻醜。”
“咦，好啊，墨塵音洗耳恭聽。”沒料到赭杉軍竟也有說風就是雨的舉動，墨塵音難得意外，卻又不覺他此時說來，如何突兀。在一旁溪石上坐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縷笛韻飄起，清越之聲，穿林繚繞。

赭杉軍吹笛之時也是一身肅容，垂眉斂目，心無旁騖。墨塵音沉溺琴律多年，天下百樂之理相通，入耳知心。凝神聽來，只覺得赭杉軍笛聲中雖無許多花色技巧，卻一派拙樸淵停，別有山巒氣度，與自己的流水琴韻大不相同，又別有意趣。一時入神，不知幾曲終了。
忽聽赭杉軍低低“咦”了一聲，笛聲霎停，唯有風穿林葉。
墨塵音訝然睜眼，就見兩人身前蘆草之中，不知何時已是一片星星螢火，明滅爍動。夜晚云低，更襯得點點黃綠光芒，如同幻境。
對視一眼，兩人一時都有些摒息。溪水兩岸連綿葦蕩，大片星螢之光絢麗非常，此起彼伏，竟是如同一條巨大光帶般。
半晌，赭杉軍轉回頭，略有感嘆：“這個節氣，竟然還有如此多的秋螢，實在意外。”
墨塵音笑一聲：“吾竟是枉為地主一回，不知還有這樣景觀。果然赭師兄笛趣悠然，萬物生靈也受其牽引出現。”
赭杉軍同是一笑：“贊謬了，天地造物之功，非人力能奪，吾無非也是順其自然罷了。”
“自然……么？”墨塵音被一語點中，驀地沉默，雙眸之中，卻愈見光芒，爍爍猶勝螢火明麗。
赭杉軍輕“啊”一聲，翻手負笛在背，定定看著他：“你有了？”
“嗯，多謝你。”墨塵音一掃近日苦吟之狀，揚眸而笑，一派輕鬆灑脫。
“這是吾分內該為之事，何必客氣。可愿一談？”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盡是自然而已。”
赭杉軍抬眼，見墨塵音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眼中有風光霽月，一派絕妙風光。
忽然也就微微一笑：“嗯，花經一季，草凋一秋，腐草為螢，萬物如此循環，也盡是自然而已。”

對望的笑眼中漸通了一絲靈犀。明明天際云沉，不是月白風清之夜，赭杉軍卻忽然覺得，對面一張容顏格外明晰起來。水墨暈去，方識得一片清朗無垢。

封雲山，千載崔巍，不曾被風雨撼動。
山間路上，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穩穩而行。
走在前面的，卻是墨塵音。

登山之路并未旁椏，有無人引路都沒什麽大礙。墨塵音初回師門，不免別樣心情。走一程，又扭身看看跟在後面的赭杉軍，瞇眼笑道：“有勞赭師兄了。”
赭杉軍仍是一貫的波瀾不動，只是肩背上盤踞的偌大一只肥貓平添了幾分熱鬧氣氛。不時伸爪打個哈欠，又把頭蹭回赭杉軍頭頸邊，舒舒服服打一個飽嗝。
赭杉軍努力扛住金元寶的體積搖頭：“不麻煩。”
驀地一條貓尾從另一邊繞過來，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墨塵音撐著一張認真的面皮連連點頭：“吾就說過，它果真很喜歡你。”
赭杉軍挑眉一笑，定定回看過去：“吾知。”
“嗯……吾也知……”墨塵音驀地扭回了頭，轉去看面前巍峨山壁，一時竟再無話。

忽然就見到山路遙遙那端，文飾門坊，高大端嚴。其後放眼，更是玉芝般的秀峰，云蒸霧繞，有如仙家。
墨塵音收住腳步，正色轉身做了一禮：“赭師兄，一路行來，勞你指引了。”
赭杉軍微頷首，遙指那道云瀑：“那處名為云階登天難，是玄宗修行弟子，登堂入室後必過之處，吾與金鎏影便在其下修行。”
墨塵音莞爾一應：“回歸玄宗，四奇必然同赴云階，才不負……”
“什麽？”
瞥一眼出現在門樓牌坊下的兩條人影，一條略略陌生，一條早已熟稔，墨塵音含笑看他：“不負這一場自然之交。”
赭杉軍點了點頭，這一次當先邁步：“同行吧。”

從此後，攜手并肩，天階同步。

忽攸“喵”地一聲，金元寶當先躥下他的肩膀，飛也似向前方那兩條人影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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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賀文，題材是早就想試一試的赭墨兩人成年後才相識的故事，然而發現果然是受原劇影響太深，一不是糰子文，就變成小墨處處顧著赭叔了v囧
據說這篇裡赭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師兄XDDD
最後仍是心情低迷，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這周之後，唉！